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撩男友他哥后》
1. 第 1 章
南安市的深冬湿冷,刺骨,来往行人纷纷缩着脖子,埋头飞快地走。
砰的一声。
所有人齐刷刷被按下暂停键,不约而同望向声音来源。
一个被撞飞的女人。
被车撞飞的瞬间,孟疏晚除了身体剧烈的疼痛,还有一丝安慰——
好歹母亲沈淑华被她推开了,没有被这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波及。
她被高高抛起,又重重砸在地面上。鲜血奔涌而出,四肢仿佛已经不是她的了。
她艰难地掀起眼皮,朝着沈淑华的方向看去,想要对她安抚地笑笑,却见沈淑华惊慌地爬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妹妹孟亭的方向跑去,全没了养尊处优的贵妇模样,哀求路人帮忙叫救护车送孟亭去医院。
倒是半点都想不起她的存在。
孟疏晚强撑的眼皮越来越重,渐渐阖上眼。
恍惚间,一个中年男人从人群中挤到她身边,轻拍安慰,等到医护人员到来后,搭把手将她抬上救护车。
救护车即将关上时,中年男人回到一辆黑色车辆前俯首回话。
他旋身回到驾驶座时,孟疏晚得以窥见一双眼。
纤薄眼睑下,眼神分明如冬日山尖最冷的雪。
*
“这家人真有意思,女儿都车祸住院了,交了费就不见人了,也就比对陌生人好点。”
“嗨,你不知道呢!”另一道声音时断时续:“这家人全挤着照顾另一个小女儿呢,就受了点擦伤天天赖医院不出去。”
“唉,可怜这姑娘眼睛看不见,也没个人陪着……”
孟疏晚是被一阵细碎的聊天声吵醒的。
她的手动了动,聊天声戛然而止,随即响起脚步声和关门声,直到病房重新回归寂静,她慢慢睁开眼。
眼前只有大片模糊的光影,即便如此也能看出来病房空无一人。
她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在父母孟长明和沈淑华心里,她才是真正的外人。
外界都说孟家一对姐妹花,妹妹留在父母身边,她留在老家,一年前才接回父母身边。
可只有亲近的人清楚,外界的传言都是孟家为了安抚孟亭,以及合理化她的存在,刻意放出的烟雾弹。
真实情况是,她幼年走丢,从小生长在福利院。
据说沈淑华因她走丢而魂不守舍,恰好这时候孟亭出现送温暖,沈淑华将所有情感都寄托在孟亭上,还千方百计从孟亭养父母手上将抚养权要了过来。
直到一年前,她因在警局留下的DNA信息与孟家比对一致,才被找了回去。
回去后,她也理解孟家偏爱孟亭,收了自己的小性子,处处让着孟亭,过得谨小慎微。就连这次车祸,她都努力推开沈淑华与孟亭,导致自己来不及躲开横冲的车辆。
原以为经此一事,父母会对她的态度有所转变,可她等了许久,从刚知道失明时的茫然无措,再到现在的麻木,都不见孟家人的出现……
啪嗒。
病房门被打开。
孟疏晚迅速“看”过去,手指紧张地互相抓紧。
“阿晚。”
她的床边坐下一个人,温温柔柔地叫她的名字。
孟疏晚试图聚焦,眼前还是模糊一片,她只好试探问道:“妈?”
“是我们。”沈淑华亲热地拉起她的手,放在手心安抚:“我和你爸,还有妹妹阿亭过来看看你。”
孟疏晚的刚挽起的唇角落下,并迅速撤回她的手,回到半死不活的状态:“你们有什么事吗?”
孟长明看不惯她这副模样,呵斥的话到嘴边,就被一阵坚定有力的鞋声截断,鞋声震得人心尖发颤。
孟家人不自觉地望向门口。
一个与医院极不相配的身影出现在所有人视野里。
他身量极高,肩宽腿长,穿着一身高级定制西服,令人第一时间注意到他优越的身形比例,下一秒便会被他掩藏在碎发下的眼神攫住,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一双深情眼肆意轻挑,微微上扬睨向众人时,仿佛平静火山下涌动着滚烫的岩浆,危险又迷人,偏偏一切诱惑被无框眼镜封存,挡住了他人探寻的目光,也将周身邪肆的气息匡正。
如一把归入剑鞘的利器。
孟长明生生将骂人的话咽了回去,憋得满脸通红。
他卑躬屈膝将来人迎到病房唯一的沙发上坐下:“您怎么来了?”
孟长明谄媚的语气恍若有味道的气味缠绕而来,令见惯了他在家吆五喝六的孟疏晚颇为不适地揉了揉鼻尖。
她转向来人的方向,有点好奇是谁。
“还能来做什么?”沈淑华嗔怪一眼,耳语道:“我们两家姻亲关系,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肯定要过来看看。”
没想到孟家的面子如此大,竟然能让他过来。
沈淑华悄悄看了看来人。
孟长明恍然大悟,但也不敢端着亲家的架子,毕恭毕敬地将住院的来龙去脉讲述一遍,最后感慨道:“幸好阿亭孝顺,看到车过来把淑华推开了,不然后果不敢想。”
男人淡淡的视线扫过孟亭。
“都说生恩不如养恩,阿亭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也胜似亲生。”沈淑华没发现不对劲,亲热拉过孟亭的手,欣慰道:“难为她在危急时刻还能挺身而出。”
孟亭心虚地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男人的目光让她倍感压迫,仿佛被人看穿小把戏。
一旁的孟疏晚被“胜似”了也不恼。
这样被抢功的戏码早就上演了无数回,早就生不起任何激烈的情绪。
见状,男人不再言语,也没有平白为人出头的热心。
他指了指手中震动的手机,抬步出去接电话。
病房重新回归安静。
孟疏晚懒得再与他们虚与委蛇,索性摊开:“你们今天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或者说,我还有什么值得你们图的吗?”
“这孩子!”孟长明拿起当爹的架子:“阿晚,你现在眼睛不好了,但为了孟家的发展,我们和盛家的联姻还要继续下去……”
孟疏晚气得心如止水的心境掀起波澜:“我是瞎了,又不是死了,凭什么把属于我和盛栖野的婚约让出去?”
“让什么让?那本来就是属于阿亭的婚约!”沈淑华不满了,立即接话:“多余找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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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刚出口,沈淑华意识到不对,放软语气:“阿晚,妈妈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以前我为了找你吃了多少苦。”
孟疏晚表情没有任何的软化,仿佛这套说辞早已听过千万遍。
她坐在孟家人对面,从头到脚将他们‘打量’一遍,冷笑。
“婚约是我还没走丢时,祖父为我定下的。本来就是属于我的婚约,和后来的孟亭有什么关系?”
说完,她‘看’向孟亭:“怎么着,妹妹你的志向从孟家名媛变成当第三者?”
孟疏晚还嫌不够解气,瞪大眼,惊讶地以手掩住自己唇。
一顶帽子扣下来,孟亭气得小脸都绿了。
她瞥一眼孟长明和沈淑华,不敢发脾气,憋屈地扯了扯唇角:“姐姐,你放心。我和盛家联姻后,你未来的生活我肯定不会不管你的。”
病房外,男人接完了电话,正好听见孟家人算计联姻。
他的脸上没有被冒犯的不悦,好似一切与他无关。
眼下已然不适合进去,男人正欲转身离开,沈淑华的声音再度传来。
“阿晚,你是姐姐,让让妹妹怎么了?”
孟疏晚被他们步步紧逼,理所当然的无耻模样,气得头疼欲裂,本就模糊不清的眼更混黑一片。
她处在孟家人包围圈,处处都是人,却无一人可求助。
不对,也不是没有人。
她想到她的未婚夫盛栖野。
盛栖野的双子大哥是盛道桉,盛氏集团的掌权人。这些年孟家能从暴发户走进上流社会,全靠盛家在背后扶持,可以说,盛氏决定孟家的存亡。
但是盛道桉难以接近,更不会为她出手报复孟家。
唯一的办法都被堵死,难道就任由孟家踩在她头上吗?
孟疏晚心里积累的郁气越来越盛,模糊的视野忽地被一团漆黑挡住。
?
她懵然抬头。
男人的目光落到孟疏晚倔强的脸上。
明明泪珠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但她拼命忍着,以致微挑的眼尾都染上红印。
是一双极为好看的丹凤眼,眼珠大而黑,留白少,应是有神的眼眸,此时却像明珠蒙尘,暗淡极了。
男人第一次主动掺和进他人的家事,声音沉稳地问道:“还好吗?”
熟悉的、属于未婚夫的声线宛如一只大手将她悬在空中的心稳稳托回地面。
盛栖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她脑子里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与盛栖野都是年轻男女,年龄合适、样貌相投,又能玩在一起,算是就差一层窗户纸的状态。
如果这层窗户纸由她来捅破,让盛栖野由喜欢到非她不可。
那么盛道桉再有原则,也会为她这个弟媳妇破一破。
报复欲冲昏头脑,孟疏晚没有注意到因男人的到来而格外安静的病房。
她眼珠一转,娇滴滴地埋入男人的怀中:“我的头好疼,要哥哥多陪陪我~”
难得掺和的男人:“?”
以及震掉下巴的孟家人,惊愕地望向男人。
盛栖野的大哥。
盛道桉。
2. 第 2 章
病房内陷入死寂,如同一场绵延的余震。
孟疏晚看不见,也分不出心神留意他人。
唯一心焦的是——
‘盛栖野’怎么对她的投怀送抱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她的主动还表现得不够明显?
孟疏晚咬咬牙,抱住男人劲腰的手又紧了紧,如同小猫撒娇般蹭了蹭他的腰腹。
盛道桉神色不明,犹如火山下静谧流动的岩浆,平静又危险。
他的双手束在身侧,不回抱,也不安抚,任由她耍弄心机。
目光不经意下移,女人白皙孱弱的脖颈弓起细微的的弧度,胆大妄为地展现在他眼前。
仿佛准备随时献祭于猛兽之口。
“你!”孟长明看着眼前这一幕,吓得一口气提溜到胸口。
沈淑华连忙帮他顺气,瞪了孟疏晚一眼后,想起她看不见,便同样憋屈地连哎几声。
“栖野?”孟疏晚终于发现气氛有点奇怪,上半身后仰。
盛道桉冷眼看着她失焦的眸子一遍遍试图寻找‘盛栖野’。
躲在最外层的孟亭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则死死咬住自己脸颊内侧的肉,生怕泄出幸灾乐祸的笑意。
虽然孟家家底不够,但倚靠盛家姻亲的名头,她也蹭上了盛家的东风,与盛家兄弟一个学校。因此知道一个内幕。
盛道桉宠让盛栖野是圈内都知晓的事实,但很少人知道以前两人也差点因为一个女孩闹崩。
那个女孩是盛栖野的女友,谈得好好的,约定要一起出国念书,没想到毕业前夕,女孩转头朝盛道桉告白了。
盛道桉何等聪明的人,不过从女孩的神态和只言片语中,便猜出她与盛栖野在一起,都是为了方便接近他。
没有任何意外,盛道桉拒绝了。
那个女孩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前女友。
盛栖野却因被当做接近他哥的踏板,而和盛道桉闹了许久。
那事之后,盛道桉花了大功夫才将弟弟哄回来,因此他最是厌恶玩手段的人。
尤其是利用手段接近他们兄弟的人。
无论孟疏晚是不是因为失明认错了人,她的目的是什么,这招狗急跳墙,总归是明晃晃彰显她心里有鬼。按照盛道桉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格,肯定不会听之任之。
刚失明,孟疏晚就会被唯一的援手抛弃。
孟疏晚完了。
孟亭兴奋地盯着盛道桉,看着他慢慢抬起手。
她松开咬紧的脸肉,唇角拉扯弧度变大。
下一秒,微笑凝滞在她脸上。
盛道桉骨节分明的手落到孟疏晚的背脊上,安抚地拍了拍。
即便顶替着盛栖野的身份,他的动作也不带任何的波澜与欲望,搭在她身上,与搭在一块木头上无异。
“盛……”孟亭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盛道桉的名字就要脱口而出,发现他暗含警告的目光后,不甘心地打住想说的话。
盛道桉与孟疏晚微微拉开距离。
他看向孟家人:“与孟家联姻的人是孟疏晚,这一点绝不会变。”
“盛栖野”的声音掷地有声,一圈一圈回荡在病房。
孟疏晚微怔,面中到耳朵泛起阵阵麻痒。
“当然当然。”孟长明回过神,绝口不提先前的想法:“祖辈为疏晚定下的婚约,只能是她的,就是这孩子不太稳重,希望您多担待担待。”
孟亭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孟长明连忙将孟亭拉回身后,怕她戳破一切坏事儿。
盛道桉无意表明身份,孟长明就顺势心照不宣地将孟疏晚抱错人的乌龙糊弄过去。盛道桉作为盛家话事人,承认了孟疏晚姻亲的身份,那么抱错人这事儿说开了谁都尴尬。
毕竟这姻亲还得处着。
他还想装模作样安慰几句,站在身后的小女儿凑上来耳语几句,他的脸色急转直下。
原本想要接孟疏晚回家住的话也变成了:“疏晚,下午会有家里的阿姨来接你去公寓住着,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跟阿姨说。”
显然不会将她接回家照顾。
孟疏晚微微侧开脸,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真实情绪。
盛道桉不动声色看了看她。
孟长明离开前走近,压低声音:“这段时间你好好反省一下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反省?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
鼻尖一闪而过孟亭的香水味,孟疏晚混沌的脑袋瞬间清明。
难怪这段时间孟家对她不闻不问,原来是以为这场车祸又是她‘自导自演’耍的苦肉计。
才被找回来时,她自然是想多亲近父母的,经常用点无伤大雅的小手段吸引父母的注意,想不到孟亭一直不声不响,是在这儿等着她。
还未等她开口澄清,孟家人已经关上了门。
病房只剩下她与‘盛栖野’。
下午就有人来接她去公寓,到时候她再想与‘盛栖野’接触就不可能了,更别说让他爱上她,从而让他大哥盛道桉为她出头。
不仅如此,就连栽到她头上的屎盆子也摘不掉,说不定孟亭还有更多的后招等着她。
那时她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她不能放跑‘盛栖野’。
然而哪怕他对她有好感,她放着父母准备好的公寓不去,非要贴着他,他也不一定会答应,得想个法子。
就在她苦思冥想时,面前的男人低声:“我去接个电话。”
盛道桉低头,在目盲的孟疏晚身上停顿一秒,走出病房,掩上房门,余光将里面一览无余
接通电话前,他敛眸思索,对门外的助理吩咐几句。
随后才接起了齐白羽,也就是他母亲的电话。
“喂,妈。”
“道桉,你怎么不接你弟弟的电话?”
盛道桉没回应。
“虽然我不知道你弟弟要你做什么,让你这么为难,但他现在人在国外,又不能马上回来,疏晚现在需要人照顾,你就当帮帮你弟弟,疏晚那边多费点心。”
盛道桉的额发微垂,遮挡住他所有情绪。
“……爸妈所有的东西偏向你,公司也全给你了,你就当帮我们弥补一下你弟弟行吗?”
盛道桉微微吐出一口气,再抬眼已经恢复一贯的从容。
“我知道了。”
没有说答不答应。
那边还想说些什么,盛道桉已经挂了电话。
他转过身,就见弟弟的女朋友正摸索着桌面,细长莹润的指尖在桌上划来划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他的目光落到女人干得起皮的唇上,接了杯温水放到她手上。
上钩了。
感受到手上的重量,孟疏晚乖巧地抿了口水,努力克制心底的开心泡泡。
接下来可以来一波暗示了。
“既然我爸妈已经为我安排好住处了,栖野你就先回去吧。”孟疏晚侧头,轻盈的声线潜藏着丝丝颤抖,完美地呈现出主人的可怜和失明的害怕。
就等着鱼儿咬钩。
“嗯。”‘盛栖野’答应得干脆利落,提步要走。
???
怎么咬钩还能虚晃一枪的?!
门把手被轻轻压下。
“我一个人真的没事!”孟疏晚凄婉大叫,听见他停顿下来的脚步后,立即放软了姿态:“就算我什么都看不见,甚至倒一杯水都要别人帮助,但是我相信我能克服这些困难。”
“孟疏晚,你可以的!”
孟疏晚单手握拳,举在自己的身前,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盛栖野’始终没有说一句话,让她这番不得不自立自强的悲怆变得稍许滑稽与尴尬。
她决定再加一把火:“我爸妈向来偏心孟亭,没那么喜欢我,这次之后恐怕不会再来看我了。到时候公寓里只有我一个人。”
模糊的光晕中,她能感受到‘盛栖野’转头看她,虽然手还没从门把手上放开。
有戏!
“反正医生说我这对眼睛是没救了……”孟疏晚可怜兮兮地垂下头,清亮的声线也无助地低下来。
“谁说没救的?”门外响起医生疑惑的声音。
“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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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车祸导致的暂时性失明,过段时间就好了,到底谁说治不了的?”
话音刚落,孟疏晚终于得偿所愿,获得‘盛栖野’的驻足和全部关注。
那一刻却——
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
孟疏晚麻木地配合医生做最后的检查,让抬手抬手,让闭眼闭眼,全程看上去淡定极了,似乎半点不受方才的尴尬影响。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经灵魂脱离身体,生无可恋地荡在半空中。
眼睛看不见,孟疏晚的听力就变得尤为敏锐,哪怕只是非常短促的笑声,顷刻便消失。
她也感受到了‘盛栖野’对她全方位无死角的嘲!笑!
‘盛栖野’离开,医生也检查完毕。
孟疏晚恍恍惚惚地仰躺在床上,如同一只咸鱼。
今天这只咸鱼不仅失去了抱大腿的梦想,还丢尽了所有的脸面。
她之前在盛栖野面前营造的俏皮淑女形象,今天彻底毁于一旦,更严重点说,他对她那点春心萌动,恐怕都被她亲手掐死在萌芽中。
失明、被孟家放逐、丢了未婚夫……
桩桩件件压下来,孟疏晚忽然债多不愁了。
她放弃挣扎,准备和孟家两看两不爽的阿姨在公寓生活,病房忽然被轻轻敲响。
“孟小姐,我们是盛总派过来的人,可以进来吗?”
咸鱼尾巴动了动。
“请进。”
进来的人是个稳重的中年女人,以及一个看上去身形有点熟悉的中年男人。
孟疏晚迅速坐直,疑惑:“你们是?”
女人自报家门:“孟小姐,我是盛先生的生活助理徐旻,现在暂时被盛总派来照顾您到康复。至于老刘,是盛先生的司机,今天来帮我们搬行李。”
老刘也跟着叫了声‘孟小姐’。
孟疏晚耳朵动了动,越发觉得这声音也很熟悉,但她什么都看不清。
顾不上探究更多,她心底小火苗死灰复燃:“我们等会是搬去?”
徐旻恭敬回答:“盛总将他的房子让给您,那里安静,以便您休养。”
“那盛栖野呢?”孟疏晚小心问。
徐旻显然是被叮嘱过,听见老板弟弟的名字也没有任何惊讶,周全回道:“那一层都是盛总的房产,他暂时住在您对面。”
好吧,果然是壕气冲天的盛家。
等等!
孟疏晚惊喜:“徐小姐是说,我就住在盛栖野的对面?!”
徐旻不明所以,点点头。
什么叫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这就是!
孟疏晚的咸鱼尾巴彻底支棱起来,先前脑子里要和孟家阿姨斗智斗勇的招儿全部打包丢掉。
接下来,她要好好攻略盛栖野,实现她抱上盛道桉的大腿,让孟家后悔的梦想!
孟疏晚这波咸鱼翻身,饶是徐旻这般训练有素的人,都不禁多看了几眼。
毕竟她没见过一个人的情绪是怎么从短短几分钟,由心如死灰到野心勃勃的。
老刘与徐旻配合整理行李,弄完以后,由老刘先行将行李和孟疏晚带到车上。
徐旻环视病房,确定没有遗漏之后,正要跟下去,电话进来。
徐旻:“盛先生。”
“……孟小姐已经被平安送到车上。”
电话那边似乎感觉到她的迟疑,多问了句。
“唯一的问题,孟小姐似乎情绪波动格外明显?”
那边不知想到了什么,低笑一声。
如果孟疏晚在场,听见熟悉的笑声,安静下来的脚趾又要抠出一座城堡。
徐旻是个职业道德感极高的人,对雇主奇怪的反应没有追问,也没有问为什么雇主要顶着盛二少的身份照顾孟小姐。
有钱人的play罢了。
通话结束,徐旻收起手机,将最后一点东西拎下去。
远远看去,车里的孟小姐望着前方,虽然眼眸失了光亮,此时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跃跃欲试。
似乎……哪个倒霉蛋被盯上了。
3. 第 3 章
徐旻眼观鼻,鼻观心,当作没看见,默默将东西放上车,一行人回到观澜园。
盛道桉的房子风格与他本人差不多,注重简洁、高效和实用性。此时家具边角包上棉质软布,以便看不见的孟疏晚使用。
她让孟疏晚扶着她的臂弯,带着往里走,一边走,一边温声为她介绍房子。
介绍完毕,便自觉退出房间,留下孟疏晚独处。
她坐在沙发上,终于有时间将从住院到现在的情况做简单的梳理。
以前是她猪油蒙了心,觉得自己多多祈求,多多讨好,就能让孟长明与沈淑华看见自己,将她与孟亭一般当成他们的女儿对待。经过车祸,她算是彻底想通了,这种只想着孟亭,只听孟亭撺掇的渣家人,倒贴她都不要!
但她不要,也不意味着就任由孟亭给她泼脏水。
既然她清清白白回到孟家,自然也要清清白白地离开。
现在她眼睛看不见,行动受限,拉拢盛栖野,接近盛道桉是她一定要做的。
可在医院接触时,盛栖野为什么对她不像以前那般热忱?
当初,她与盛栖野算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加之顶着未婚夫妻的头衔,所有人都会觉得他们会走到一起。然而他们都是骄傲的人,谁也不肯低头,就这么僵持着,正好盛栖野不声不响出国,这段关系便更没了定性。
许久未见,想到‘盛栖野’在病房利落地离开,一时之间,孟疏晚对他们关系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的笃定也有些摇摆不定。
她泄气地塌下肩膀,起身想走到窗边透透气,膝盖碰到一层软绵的东西。
矮身试探着摸上去,茶几一角被细心地包上一层软绵,即便她眼盲,也能无所顾忌地在房子里自由行走。
越是在房子里转悠,摸到包起来的地方越多,心里的底气越来越足。
她按捺不住地翘起唇角。
他还是在意她的。
男人嘛,全身上下,嘴最硬。
或许,她该主动点,用力推一把进度。
说到底,无论她做了什么事情,只有未婚夫盛栖野一人知晓,权当情侣之间的小情趣。
想通之后,孟疏晚从行李箱拿出换洗衣服,摸索着走进浴室,将衣物放在旁边架子上,打开花洒。但等了许久,都不见水出来。
她蹲下鼓捣半天,还是没有水,无奈拿出电话,想给徐旻打电话。
按好电话号码,手指悬空在拨通键上,刚要按下,忽然顿住。
一门之隔的房子里。
盛道桉处理好最后一点工作,紧皱的眉头放松下来,右手习惯性往旁边酒柜伸去,却碰了个空。
他按了按疲倦的眉心,环视一圈,搬家匆忙,除了紧急使用的物品,其余都还在对面房子里。
他起身,想到对面拿一瓶红酒,触及把手后最终作罢。
刚转身,身后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非常规律,敲三声停一下,生怕给人添了麻烦。
但要真怕添麻烦……
盛道桉轻瞥时钟,已经十一点十五分。
敲到第三轮,孟疏晚嘟囔:“这么早就睡了?”
不死心地再敲最后一次,房门打开,带动的微风拂起她的碎发,不等她反应过来,曲起的手指已经敲了上去,碰到一片微微鼓起,又富有弹性的东西。
?
她下意识张开五指,指尖下压,直到指腹染上热意。
头顶响起倦怠微哑的声线:“你在做什么?”
“我……”孟疏晚迷茫抬头,两人的体型差,令她模糊的视野正对上‘盛栖野’的胸前。
他应该是穿了一件黑色的上衣。
一片黑色中,露出冷色的白,而她的手正放在其上,五个手指压出浅浅的窝。
!!!
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孟疏晚被咬一般,连忙放开,双手紧紧背在身后,但指尖的温度如同缠上一条滑腻的蛇,牢牢桎梏她。
她是想推进度,没想直接上高速啊!
孟疏晚甩了甩手,试图甩掉腻人的温度,脑子疯狂运转,扯了扯唇角:“我……”
“有什么事吗?”盛道桉率先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
胸前还残留着淡淡的触感,他下意识忽略。
躁动的氛围瞬间被‘盛栖野’淡然无波的声音戳破,孟疏晚抬起头,‘望’着眼前人平淡无波的模样,忽然有些后悔。
一个绝妙的拉近两人关系的暧昧时刻,被她不小心放走了。
她稳住心神,状似苦恼地仰起瓷白的脸:“阿野,我浴室的花洒坏了。”剩下的话没有挑明,但她的欲说还休的眼眸似乎又说了许多。
盛道桉研判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好半晌都没接话。
孟疏晚紧张地抿了抿唇,拿不准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就在她以为‘盛栖野’看破自己的把戏时,他转身进屋,房门却向她敞开。
孟疏晚抿出笑意,竭力克制自己轻快的步伐,亦步亦趋跟着进去。走过客厅,她犹豫要不要继续跟下去,‘盛栖野’出来了。
一出来,就看见她不声不响站在门外,盛道桉微妙地往后退了一步。
定了定神,他递过去一个东西。
孟疏晚下意识接过来,摸了摸,发现这是一部手机:“?”
盛道桉冷静得恍若一台设好程序的机器:“里面有物业管家的电话,有需要可以打电话。”
“……”孟疏晚笑意僵住,不死心提醒:“我眼睛看不清楚……”
“已经设置好无障碍模式。”盛道桉不咸不淡回答。
“……”
连无障碍模式都了解得清清楚楚,怎么就迟钝得不明白她的意思呢!
孟疏晚深吸了口气。
她索性上前,拉住男人的衣摆,轻轻摇了摇:“阿野,你的浴室不能借我用用吗?”
浴室摔倒、英雄救美,再来个深情对视,不信他还能像现在这般淡定。
清软娇嗔的语气欲拒还休,搅得周围的气氛都浮躁起来。
第一次撒娇,孟疏晚把握不好这个度……
她偷偷瞄了眼‘盛栖野’,虽然模糊不清,但只觉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目光‘含情脉脉’得令她莫名有些头皮发麻。
应该是成了吧?
孟疏晚忐忑不定。
“随你。”
成了!
孟疏晚雀跃得头发丝儿都悄悄飞起来。
她以最快的速度摸索走回去,拿上换洗衣物,又回到对面。
走进浴室前,她试探地唤道:“阿野?”
许久,房子里面都空荡荡,没有人应声,主人早已离开。
准备好一出大戏的孟疏晚:“???”
*
铩羽而归的孟疏晚洗好澡,回到对面房间。
她烦躁地飞扑到床上,卷起铺盖卷儿来回滚动,直到将自己裹成蚕蛹,‘望’着天花板。
盛栖野到底怎么想的?明明以前也没这么难搞,烦死了!
叮咚叮咚。
手机不断传来群消息,一点都不消停。
孟疏晚蹭地坐起身,靠着无障碍模式,慢吞吞将聊天群打开,一条一条听着群消息。
【听说了没?孟家又有好戏看了哈哈哈】
【孟家连续剧又更新了?快说快说】
【据说孟家那场车祸和刚回来那女儿脱不了关系,这人啊,老是妄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报应来了吧,眼睛瞎了】
群里聊得欢腾,孟疏晚冷笑,哒哒哒打字。
【听说?听谁说的?(微笑)】
群里很快就有人回:【还用说吗?谁不知道孟疏晚多会自导自演,陷害孟亭】
刚发出去,这人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孟疏晚的头像,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又火速撤回。
一时之间,热闹的聊天群鸦雀无声。
同时,孟疏晚的语音电话响起,是她在这个圈能凑一起打发时间的塑料小姐妹。
孟疏晚接通,那头的话就跟连环炮似的。
何意嘉:“哈哈哈哈哈,那群三八还以为你失明了,就不看群消息,这下当面翻了个大车,笑死我了。”
“悠着点吧。”孟疏晚将手机拿远点。
她稍稍收敛:“说回正题,阿晚现在外面可都在传你被孟家赶出家门……”
“你可别又像以前一样不声不响,任由孟亭泼脏水啊。”没听到对面的声音,何意嘉急了:“我可给你提前打个预防针,过段时间,孟亭要去参加一个私人宴会,来的人可不少,到时候孟亭那张嘴可不会闲着。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听到这儿,孟疏晚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她不自觉抠了抠手机壳。
不仅是孟长明与沈淑华那里,就连外界,孟亭都不打算给她预留任何翻身的机会,势必要趁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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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机会将她踩死。
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但……怎么才能混进宴会呢?
何意嘉像是知道孟疏晚所想,低声支招:“宴会的主办人和盛家有点生意上的渊源。”
*
深夜一盏一盏灯光亮起,‘盛栖野’还未到家。
孟疏晚原本是倚着门站立,现在已经累得抱膝坐在‘盛栖野’的房门前,就连紧张的心情都被漫长的等待磨去些许。
意识逐渐模糊,右脚抽了下,不小心踢到什么。
“阿野?”孟疏晚如有所感。
盛道桉低叹,没想到这样还能被她发现。
他应了声:“嗯。”
孟疏晚蹭地坐直身体,暗淡的眼眸亮起一簇亮光,瞬间点燃了生命力。
盛道桉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思绪被拉回到车祸那天。
她趴伏在地上,周身无法动弹,但那双眼眸,亮得惊人。
当时的盛道桉仿佛被太阳灼烧一般,敛下眼眸。
垂放在身侧的手臂被孟疏晚极其熟稔地抱住,盛道桉回过神,意识到两人的距离过近,他的肌肉有瞬间绷紧。
“阿野。”孟疏晚娇娇叫道。
见他没应声,她一边叽叽喳喳说着什么,一边从他视野下方窜进来,白皙的脸庞放大在眼前。
“……可不可以嘛?”孟疏晚晃了晃他的手。
‘盛栖野’脸上没什么情绪,目光却如之前一般,透着股奇怪的幽深。
孟疏晚等了等,也没发现他的态度有任何软化的趋势,娇嗔:“哥哥。”
盛道桉轻笑了下。
“进去慢慢说。”他的声音柔和,态度好到让人飘飘然。
孟疏晚不敢相信‘盛栖野’如此上道儿,问都不问她要请柬干嘛。
她按照他的要求乖乖坐下,‘看’着‘盛栖野’走到旁边打电话,应该是为她拿宴会的请柬。
不一会儿,‘盛栖野’便起身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送请柬需要这么多人吗?
孟疏晚疑惑地望向声源,只看到一片又一片的白,她心底疑惑更重。
直到一个穿白衣的小姐姐站到自己面前,双手小心落到她的头上。
“?”
“孟小姐,我们是盛先生请来的私人医生。据盛先生说,您最近行为有些不正常,我们怀疑是车祸导致您的大脑有损伤,现在我们会查看一下,如果有疼痛的地方您记得及时说。”
行为不正常?
谁?
孟疏晚回想起最近的一系列撒娇行为,以及每次撒娇之后,‘盛栖野’让人头皮发麻的目光。
她差点气笑了。
这到底是什么蠢直男!
*
孟疏晚全程紧绷,配合检查完,毫无意外,除了暂时看不见,她健康得可以跑全马。
盛道桉没说话,单手插兜,看不出想法。
孟疏晚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一想到她费尽心机的拉关系,被当成是发神经,她本来安然无恙的头都开始疼起来,疼着疼着又有一种诡异的庆幸浮现——
这一切只是在盛栖野面前,换其他人,她能尴尬得原地螺旋升天,在半空中爆炸。
更甚者——
如果被他的大哥盛道桉看见她“发神经”的一面,她所有的盘算都要落空。
幸好,幸好。
孟疏晚脚趾抓地,面无表情地迅速起身,回到对面的房子里。
砰。
门被关上,女人气愤的余波荡过耳边。
盛道桉向来对任何人都运筹帷幄,此刻对孟疏晚随时切换自如的情绪,新奇之余,也有种无法猜透的无奈。
徐旻送完医生护士后回来,看见老板站在原地,似乎在想什么。
她忍不住多嘴:“孟小姐应该只是对您想撒撒娇。”
“撒娇?”盛道桉对如此亲昵的词汇极为陌生,也极为不适应,缓慢重复道。
“对我?”他尾音上扬。
徐旻看他一眼,提醒道:“您现在是顶替盛二少的身份出现在孟小姐面前。”
不知为何,盛道桉的眼皮跳了下,直觉不想再听。
“孟小姐的撒娇,以及更为亲密的接触,您作为她的‘未婚夫’都需要习惯。”
徐旻像生怕自家老板的瞳孔地震还不够,抛出最后一个炸弹:“甚至……应该表现得欣然接受。”
4. 第 4 章
徐旻丢下炸弹,施施然带走现场的所有医护人员,将空间留出来。
关上门前,她回头看了看。
盛道桉似乎对她说的话毫不在意,仍然是那副可以随时号令整个盛氏的精英模样。
无波无澜,对一切都运筹帷幄。
房间归于寂静,盛道桉走到书柜前,随手挑了本书。
他姿态散漫地半躺在沙发上,裹着西裤的长腿随意交叠,看上去悠闲极了。
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手上的书页依旧停留在第一页。
欣然接受。
盛道桉耳边再度回放起徐旻的话。
欣然接受——孟疏晚?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地闪过各种场景。
孟疏晚牵住他的衣角,微微仰起瓷白的脸,神情满是娇态,以及她挽着他的手臂时,流露出自然熟稔的态度。
这一切一切,均是基于‘盛栖野’这个身份。
即便这不是出于他自身的意愿,但目前盛道桉顶着不属于他的身份,他仿佛获得了上帝视角,能从中窥见与他血脉相连的弟弟和他未来的妻子孟疏晚的亲密举动,更有了一种能参与其中的特权。
太危险了。
无论是他与盛栖野之间的差异被察觉到,孟疏晚发现一切,还是过于亲近的窥视与相处,令他无端生出偷窃的错觉。
盛道桉的手指搭在书背上,指腹微微泛白。
许久后,他下定决心,‘啪’地合上书本。
*
冷静了一晚,孟疏晚就开始后悔了。
摔门一时爽,事后火葬场,昨天她不该就这么一走了之。既然媚眼已经抛给瞎子看,那就应该趁势再套套关系或是捞一点‘盛栖野’误会她的愧疚感。
不过仅仅后悔了十分钟,孟疏晚便迅速调整好心态。她绝不允许自己一直沉溺在已然发生的事情中,算是她在福利院生活中锻炼出来的优点。
她飞快复盘之前的一切行为,除了意识到‘盛栖野’直男不懂风情确实可恨外,也不得不承认,塑料小姐妹带来的消息让她有些操之过急,什么都没准备好,便想在短时间内拿下‘盛栖野’。
还没等她思考出下一步到底如何发展,便听见对面关门的声响。
孟疏晚‘蹭’地站起来,急急忙忙地打开门。
意识到对面看过来的视线,她忽然有些词穷,也有些……迟来的羞赧。
毕竟认真计较起来,她在一无所知的直男‘盛栖野’面前做了两次莫名其妙的行为。
孟疏晚规规矩矩站直,双手背在身后,指甲不自觉地扣弄门把手。
她想来想去,最终尴尬地憋出:“嗨。”
盛道桉点了点头,随后意识到她看不见,鼻音轻哼,算是应声。
这声回应是个信号,孟疏晚渐渐放松下来,朝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面前的人却不准备再呆下去,短暂停留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像是……在沉默地拉开距离。
听见脚步声远去,孟疏晚刚张开的嘴,又讪讪闭上。
她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别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
孟疏晚气得右手握拳朝着他离开的方向恶狠狠挥舞几下。
发泄到一半,手机进来一条信息,是小姐妹发来的宴会来宾名单。通过语音阅读,她在最后听到孟亭的名字,看来孟家是确定参加了。那她绝对不能缺席。
被刺激得重振旗鼓后,很快孟疏晚就有了新主意。
她拨通徐旻的电话。
此时的盛氏最高层角落里,徐旻面对孟疏晚突如其来的问题,斟酌几番后给出答案,这些答案只要费点心思都能查到,倒也不算她泄露老板的隐私,随后便跟着总裁办的人一起到盛道桉办公室汇报工作。
汇报完,徐旻被叫住。
盛道桉头都没抬:“徐旻,晚上我加班,帮我叫点晚餐。”
“加班?”徐旻有些诧异,忽然想起孟小姐电话里期待的语气。
但看见老板微蹙的眉头后,立即闭嘴:“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她等了等,确定没有额外吩咐后,转身出门。
盛道桉注意到徐旻的不对劲,翻着合同的手顿了顿,终究没有出声叫住徐旻。
*
孟疏晚与盛栖野暧昧的那段时间里,大多都是一大堆塑料姐妹或是塑料兄弟一起吃喝玩乐,因此到了现在,她都不太清楚盛栖野的喜好。
等她从徐旻那里问清楚‘盛栖野’的喜好,感激地挂断电话,慢吞吞打开送菜软件。
选好了菜,正打算结算时,小姐妹又发来一条长语音,听完后,孟疏晚关掉送菜软件,转而点起了外卖。
外卖送达,她摸索着从厨房拿出餐盘,小心装盘,本打算再摆个盘,但担心过犹不及,将她的小心思暴露得太过明显,犹豫再三,还是作罢。
做完一切,她又将大门打开,确保‘盛栖野’出门便能看见她等在餐桌前的模样,然后回到餐桌前坐下,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毕竟她刚才接到徐旻的消息,‘盛栖野’晚上要加班,回家时间不定。
等了一会儿,鼻尖不断飘来外卖的香味。
孟疏晚揉了揉饿得打响的肚子,她撇开头,试图躲避香味的袭击,忍了又忍,她支棱起耳朵朝门外仔细听,确定没有任何来人的声响,她悄悄朝餐桌伸出手,夹了一块番茄牛腩,迅速扔进自己嘴里。
浓郁的牛肉香味在嘴里炸开,后调慢慢涌起来一点点番茄的酸味。
孟疏晚幸福地眯起眼,咽下去后,她控制不住地又丢进嘴里一块牛筋,牛筋有点大,刚准备咀嚼,就听见一阵稳稳的脚步声。
“……”
不是说他在加班吗!
嘴里包了块牛筋,咀嚼不完,也吞不下去,孟疏晚快被自己的贪嘴蠢哭了。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满脑子都是不能被发现她偷嘴,她猛地起身,摸索着朝房间走去。
起身的声响有点大,引得盛道桉的侧目。
他转过头,就看见孟疏晚跌跌撞撞的背影。
平时挺直的背脊,像个自傲的天鹅,此时却微微弯曲,透着一点点失落。
就连平日早就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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惯的空旷房间,此时都显得有些静寂。
盛道桉敛下眼眸,落到整个房间内唯一的光源处。
暖光落在餐桌上,衬得上面摆着的食物越发诱人。
很容易便能看出烹饪的人投入了多少心思,更何况她还看不见,也不知他是否会按时回来。
盛道桉紧了紧手中拎着的工作餐,忽地放松,拉开椅子坐下。
房间内。
孟疏晚紧紧贴在门板上,试图听见外面的动静,可惜不知道是‘盛栖野’用餐习惯太好,还是房间隔音太好,根本猜不出他有没有上钩。正当她打算认命放弃时,凳子划拉地板的声音突兀响起,紧接着又陷入安静。
可这次,孟疏晚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脸上露出得逞的笑意。
意识到‘盛栖野’在默默疏远她时,她本来想用俗套的做晚餐套近乎,但当小姐妹给她发了有关盛栖野与盛道桉差点闹崩的内幕,她就明白是她之前套近乎做得太过明显,导致盛栖野的雷达敲响,于是她立即决定转换策略。
既然盛栖野有过被当成踏板接近盛道桉的前例,那么她按照寻常套路接近他就行不通了,还不如她干脆就扩大‘盛栖野’的脑补空间,让他给她戴上滤镜,自发地靠近她。
所以为他准备晚餐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让他看见她久等不到人时的失落。
虽然‘盛栖野’临时回家,差点发现她在偷嘴坏事儿,好在就目前来看,一切都朝着她意料中的方向前进。
孟疏晚满足地站直身体,脑子里已经开始模拟,等会儿‘盛栖野’叫她一起吃饭,她要怎么表现,才能不着痕迹地体现出她深沉的失落和痛苦。
没等多久,餐厅似乎出现有人起身的声音,脚步声慢慢朝她这边走来。
孟疏晚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莫名也开始紧张起来,可就当‘盛栖野’越来越近时,门铃声响起,他的脚步声又远起来。
谁啊?
孟疏晚犹豫了下,悄悄打开门,走到餐厅拐角处,隔着一堵墙听外面的动静。
“不好意思!送来的外卖忘了把米饭给您,希望不会打扰到您的用餐!”
外卖员爽朗的声音如一记重锤,重重锤在孟疏晚身上。
她恍惚得都有些崩溃,怎么每次她想搞点事情,都能被瞬间戳破啊啊啊啊!
明明隔着一堵墙,孟疏晚却感觉外面‘盛栖野’的沉默震耳欲聋……
她不自觉地扣弄手指,恨不得马上跑到外面,把不断道歉的外卖小哥打包送走。
她脑子里想着各种对策,就等着‘盛栖野’找她,然而送走外卖员之后,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房门打开又合上。
孟疏晚小心地探出头,模糊的视野里早就没了‘盛栖野’的身影。
她不自觉地走到餐桌前,有些茫然左右看了看。
而走到门外的盛道桉自然捕捉到了孟疏晚的动静,他的脚步迟滞一瞬,还是回了对面的房子里。
不留情得甚至有些刻意,仿佛在提醒自己——
她是弟弟盛栖野的未婚妻,不要越界。
5. 第 5 章
次日一早。
孟疏晚早早洗漱完毕,来到餐厅,想要将昨晚的外卖收拾干净。
她拎起垃圾桶,紧贴着桌面,另一只手试探地扫了扫桌面,竟然碰了个空。
?
哪个好心人帮她打扫了吗?
至于是不是有人吃了的可能……
在‘盛栖野’身上已经碰过许多次壁的孟疏晚,可一点都不敢再往自己身上贴金了。
当初便是她过于自信,想也不想地就往‘盛栖野’旁边凑,期待这根木头能为她开花,以至于收获现在这般尴尬的局面。之前还能推说是她的套路没用对,才导致了失败,但昨天的失败明晃晃的显示上天都不站她这边。
孟疏晚泄气地砸进沙发里,仰头‘看’着天花板,就连有人打开房门,向来注重形象的她都没有半点要整理的意思,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
反正进来的只可能是徐旻。
再说,要真是‘盛栖野’,经过之前乱七八糟的事情,恐怕他对她的好感早已降到负数,不在乎多这么一件。
相比较孟疏晚的绝望,徐旻倒是越来越对盛总看不清了。
她下意识往空荡荡的餐桌看了眼。
昨晚她来送加班文件时,竟然被盛总拜托,让她将孟小姐餐桌上的餐食尽数拿到他这边,而她为他准备的晚餐则是被规规矩矩放置在一旁,半点要吃的意思都没有。
要知道盛总的自律是传遍整个公司的,要么回家用餐,要么只吃一些固定餐厅为他单做的餐食,极少吃外食。
现在却打算吃孟小姐准备的东西。
一时之间,徐旻都有点拿不准——
盛总在扮演弟弟‘盛栖野’这件事上,到底是想敷衍了事,还是真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准备变成弟弟,陪孟小姐好好演一场戏。
这场戏倒没什么可怕的,等到正主回来,一切都能回归原位,但怕就怕戏中人最后真的假戏真做。这对盛家绝对是个巨大冲击。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了,谁让她只是个打工仔呢?徐旻不负责任地耸耸肩。
今天徐旻过来时为了陪孟疏晚去医院复查,检查了一天,孟疏晚算是得到了这段时间唯一的好消息。
她身体的恢复情况还不错,视力会慢慢好转。
被送回家的路上,孟疏晚有些窒闷,打开车窗,有些寒意的风打在她脸上,刮得有些疼,但寒风似乎不减他人出行的热情。
孟疏晚一直低沉的心情都有些被感染:“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今天是圣诞。”徐旻边开车边回,想到她看不见,又说道:“街边都挂上了灯,挺好看的。”
圣诞啊……
孟疏晚都记不清自己多久没过过圣诞节了。
以前在福利院是忙于打工,没时间过,回到孟家后,是有时间却没人一起分享快乐。
车辆即将驶离商业街前,孟疏晚忽然出声:“麻烦停车。”
*
盛道桉回完最后一个邮件,便提前让全公司下班去和家人过圣诞。
他如同过去的每一年一样,开车回到老宅接上父母,随后将他们安全送上飞往弟弟身边的飞机,而他自己则是随便吃点东西对付。圣诞节与他过去的每一天都没有什么不同。
踏出电梯,盛道桉松了松领带,右手往上一捋,带下几缕发丝,与平时的克制规矩的模样很不同,透着些许风流不羁。
他径直走过孟疏晚的房间,严格遵守之前划定的界限。
手指按上指纹锁,随着房门解锁的动静响起,对面瞬间传来‘咚咚当当’的声音,随后又是一阵‘嘶嘶’的呼痛。
这些动静并未影响盛道桉,他抬起脚步。
对面似有所感,房门很快打开,探出一个脑袋,上面还顶着一些乱糟糟的丝带。
盛道桉瞥了眼,便收回视线。
“那个……”女人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与之前的大胆大相径庭。
“要一起过圣诞吗?”她侧过身,将屋内的一切展示出来。
简洁到近乎乏味的房间,被装点一番,看起来也能与温馨搭边。尽管由于主人看不见,灯带被放得歪歪扭扭,甚至有些掉在地上,但客厅角落的圣诞树将一切都合理化,凌乱在此时都变成了热闹。
一种他几乎没有参与过的热闹。
‘盛栖野’久久没说话。
孟疏晚心里不可避免地产生一丝挫败。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毕竟在他身上翻车太多次,小心脏早就被锤炼得无比强大。
她想通了。既然通过‘盛栖野’搭上盛道桉这条曲线怎么都走不通,也没办法拿到宴会的亲家,那还不如她赶紧收拾收拾,回到孟家为她准备的公寓,和孟家派来的人斗,争取找机会撕开孟家人虚伪的嘴脸!
目标转变后,孟疏晚心里的石头稍稍放下来。至于邀请‘盛栖野’过圣诞,除了她想热闹点,也想答谢他这些日子收留她。
看不见‘盛栖野’的神情,但也能猜到他不会答应。
孟疏晚打哈哈:“知道你没时间,就……”算了。
“嗯。”
意料中的反应,孟疏晚识趣地转身回去,刚要拉上门。
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从反方向拉住门。
孟疏晚顿住。
盛道桉见她呆呆站在原地,神色淡淡:“还不进来?”
“哦哦哦。”孟疏晚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直到坐到餐桌前端上碗筷,她都没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人是吃错什么药了,怎么就突然转性了?
她偷偷看了眼,眼前还是一片模糊,什么都辨别不出。
她泄气地从盘里夹了菜塞嘴里,舌尖顿时泛开燥意与辛辣。
“呸呸呸。”孟疏晚赶紧拿张纸垫着嘴,将误吃的姜片吐出来。
“你怎么都不提醒我?”孟疏晚习惯性地嗔道,一如她以前和盛栖野相处时,会展现的娇态。
在不可避免地商业应酬上,不是没有女人在盛道桉面前娇嗔过,但基本上都会被他毫无情趣的直男反应劝退,究其原因,还是他对于男女之间的反应太过迟钝,经常别人使尽浑身解数,仅仅只能得到一个冷淡疑惑的眼神,一次两次,别人就没了劲头。
但不知是不是徐旻上次那一指点,孟疏晚的惯性回答,瞬间让他敏感地察觉到她与弟弟盛栖野相处的亲昵场景。担心误入其中的头皮发麻再度袭来。要不是他向来自控力不错,他都要做出离席的不礼貌举动。
不等他有所反应,孟疏晚就已经察觉到不妥。
现在的‘盛栖野’不是以前那个随时都会接她招儿的盛栖野,再说她也没打算再套路他。
孟疏晚立即闭嘴,埋头吃饭。
一顿饭吃得安静又别扭,只是奇怪的是,她再也没吃到过任何的姜片或是其他佐料。
晚餐结束,‘盛栖野’主动将碗筷收起,丢到洗碗机里面。
没了目标的驱动,孟疏晚忽然也没了接近‘盛栖野’的勇气,一晚上也没说上几句话,想说一句圣诞快乐,但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直到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仰躺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用耳朵刷着手机,刷完微博,又刷朋友圈,朋友圈还是那些纸醉金迷,但不同的是,他们照片里都捎上了庆祝圣诞的苹果。
苹果?
孟疏晚坐直身体,用手机搜索附近的水果店,搜到一家还在营业的店铺。她立即起身穿外套,就拿着盲杖往外走去。
走出小区挺容易的,到底是高档小区,时刻都有工作人员指引,但出了小区门,靠着果机的导航走了一段时间后,手机导航彻底开始胡言乱语。
不知道被带到哪里的孟疏晚对果机的信号绝望长叹:“就该好好支持国货!”
她迷茫地四处张望,由于是深夜,原本还有点光影的视力,到这时候完全没了作用,前面到底有没有人都无法看出。犹豫了会儿,她大声叫道:“请问有人吗?”
回答她的只有呼呼风声。
从失明以来,一直被照顾得不错的孟疏晚,第一次感受到作为盲人出行有多无助。
哪怕她一直以来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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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现得对失明没太在意,但此时的无助和胆怯通通袭来。
孟疏晚捏紧了盲杖,左敲敲,右敲敲,始终不敢迈出一步。
她拿起手机,试图再导航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冷,果机的电量直线下跌,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关机了。
孟疏晚在心里唾弃一万次,放任自己陷入软弱中十分钟后,她收拾起自己所有的情绪,一边叫着前面可能存在的路人,一边用盲杖试探前方的路,慢慢朝前面走着。
“再往前一步,你就该跳河了。”一道微微低喘的男声响起,带着点愠意。
“……”孟疏晚火速收回脚,又用盲杖试探地往前戳了戳,果然平坦的道路更深处是骤然的落空,往下应该就是河流。
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平静下来后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孟疏晚这副不以为意的模样,点燃了盛道桉。
他不是傻子,纵然如徐旻所说,孟疏晚亲近‘盛栖野’是因为两人的未婚夫妻关系,但多次以后,盛道桉也从细枝末节处,品出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孟疏晚的亲近带着一些刻意为之的成分。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今晚一起用餐时他的保持距离,竟然让她不顾自己安危也要再玩点手段。
盛道桉拧紧眉头,语气低沉又严肃:“你知不知道这条道路上有多少危险因素?”
“你生气啦?”孟疏晚小心说道:“因为我独自外出?”
“你在担心我。”她说得尤为肯定,心底那株枯萎的希望小苗又开始冒头。
这句问话立即将盛道桉的怒意戳破,在听见小区工作人员说孟疏晚外出时的着急也消散在寒风中。
说到底,孟疏晚去哪里是她的自由,就算是弟弟盛栖野在这里也不应该干涉,更何况是他。
盛道桉倏然冷静下来。
分明男人已经平静下来,但孟疏晚自幼成长在一个需要察言观色的地方,直觉告诉她现在平静的水面下是涌动的岩浆,而岩浆底下隐藏着她一直想要的机会。
孟疏晚很少主动解释什么,否则也不会被孟亭踩到头上撒野。
但这次,无论是出于她的报复私心,还是‘盛栖野’……
她搓了搓已经冰凉的手指。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明知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前提下,仅仅因为担心她,而愿意顶着寒风出来找她。
孟疏晚抿了抿干涩的唇,仰起头,试图对上男人的眼神:“我出来是想买个苹果。”
“嗯。”
盛道桉显然不知道有什么苹果需要她出来买的,也不赞成她将自身安危置身事外的做法,但基于自身的修养,他还是应声了。
他接过孟疏晚的盲杖,又将她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就着一前一后的姿势,带着她回家。
一路上,‘盛栖野’都没开口,纵使孟疏晚积攒了一堆的话,也有点无从说出,刚支棱起来的小树苗又病恹恹地趴下去。
两人沉默地回到家。
关上房门前,孟疏晚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盛栖野’有没有看她。
她忽然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将憋了一路的话脱口而出:“从刚刚我就想说,圣诞快乐。”
“买苹果不为其他,只想和你庆祝一下圣诞。”一骨碌说完,孟疏晚便‘砰’地关上门,生怕面前的人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
眼不见心不烦!
房门震动的声响回荡在楼道内,随着余波消退,头顶的灯光一盏一盏熄灭。
当最后一盏熄灭时,光线骤然从他冷白优越的面庞上抽离,深情眼里最后一簇光亮‘啪’地消失。
*
次日,徐旻拎着包装精美的圣诞苹果来到盛道桉的门外等待。
见他出来,便将手中苹果递过去。
徐旻跟在盛道桉身后,手里翻着今日的行程表,逐一汇报,经过对门时,她看见盛道桉随手将圣诞苹果挂在孟疏晚的门把手上。
徐旻难得惊讶地睁大眼。
盛道桉竟然一反常态地解释道:“帮阿野照顾一下。”
6. 第 6 章
和‘盛栖野’相处的这段时间,都快要将孟疏晚这辈子碰的壁碰完了。
一晚上睡得都不太踏实,在床上翻了几次烙饼之后,孟疏晚利落起床,将自己的行李大致打包好,随后预约好网约车。就在等车的这段时间里,孟疏晚简单写了一张道谢卡。
她摸索着打开门,就感觉到门把上有什么东西撞在门板上。
?
孟疏晚顺着门把摸过去,碰到一个纸盒子,上面应该缠了一圈丝带,在封口处打了个精致的蝴蝶结。
她心里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手中捏着的道谢卡被迅速丢在一边,小心地取下纸盒打开,直到摸到一个光滑的、散发浅浅果香的物品。
是苹果!!!
孟疏晚简直克制不住唇角的笑意,甚至想原地转圈圈!
至于是谁送的,她毫不怀疑,除了那个全身上下嘴最硬的人,还能有谁!
孟疏晚捧着苹果,犹如捧着一把通往打脸孟家,走向美好未来的通关钥匙。然而还没沉浸在喜悦里多久,一通电话打破了她的幻想。
孟亭:“姐姐,今天我和妈妈在试礼服的时候,顺便把家里过季的衣物整理了一下,有一些是姐姐的衣服,妈妈说占地方,不要了,但我想还是应该对姐姐说一下。”
听听。
先炫耀她与沈淑华的和谐母女关系,又暗示沈淑华对她这个姐姐有意见,再捧一把她自己。
听完第一句,孟疏晚就后悔接电话了。她怎么就忘了把孟家一家的电话都拉黑呢!
她一边翻着白眼,一边等着她的后招。
孟亭以为电话那头的人已经气疯了,语气里的嘲意已经憋不住了:“姐姐,给我一个你现在家的地址吧?我让家里的阿姨给你送去。”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冷笑刺过来,紧接着女人的声音响起,骄傲的语气,隔着电话都能让她被迫接受孟疏晚斜斜睨过来的不屑目光。
瞬间,就让孟亭辛苦营造的优越感破防。
她不禁想起幼年时第一次见到的孟疏晚。
小时候的孟疏晚软软糯糯,被父母一左一右牵着,牢牢护在最中央,生怕出了什么事情,骄傲得好似小公主,对比起从记事就必须忙碌于锅碗瓢盆的自己,孟疏晚不知道幸福多少倍!那时候她就在想,如果孟疏晚的父母是她的父母就好了。
后来,孟疏晚的父母真的成了她的父母,而且她也被作弄到了这般孤立无援的境地,怎么还能死不低头?
孟亭忍了忍,楚楚可怜说道:“姐姐,我好心给你送衣服,你……”
“是不是好心,你自己心里清楚。”孟疏晚揉了揉耳朵,懒懒散散继续说:“另外,你以为我现在的家和孟家一样?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
孟亭愣住,不敢置信:“你骂我?!”
孟疏晚两手一摊,不负责任:“阅读理解理解过头,能怪原作者吗?”
“孟疏晚,我告诉你!”孟亭再没了轻声细语的耐性:“我才是孟家的女儿,晚宴爸妈也只会带着我去!至于你,谁知道你……”
嘟嘟嘟……
孟亭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她气得手一摔,任由手机在地上摔得裂开。
对于孟亭被气成什么样,孟疏晚一点兴趣都没有。
毫无心理负担地挂断电话之后,她回到房里,开始拿着苹果自拍,用最好的角度自拍好,细嫩骨感的脚轻轻晃动,她在威信上打好感谢语,正要发送时,孟疏晚又麻利地删除。
玉白的手指在苹果上点了点,她决定什么都不做。
上赶着的不是买卖。
之前她一味地凑上去,并未得到不错的结果,这次孟疏晚决定冷一冷。
想通之后,她又将收回去的行李拿出来。
倒不是要作到表演离家出走,而是孟亭的电话除了讨人嫌之外,也再度给她上了一层紧迫感,晚宴她必须得尽快拿到请柬。
不仅要尽快拿到,还要让‘盛栖野’主动为她拿到。
网约车司机给她打来了电话,顶着司机异样的眼光,孟疏晚加了钱让司机将她的行李拿下去,送到孟家之后又走快递送回来,为的就是一个逼真。
深夜。
盛道桉步履平稳地走出电梯,路过孟疏晚的房门时,他微微侧目,什么都没发现。
没有任何的东西,也没有听到他回来,就兴冲冲开门的孟疏晚。
他的脚步微顿,随后在自己房门前站定。
余光却看见一个行李箱堆在旁边,应该是物业送错了。
一瞟而过,意识到是孟疏晚的快递,盛道桉本想忽略过去,上面的信息却让他目光凝住。
行李箱是孟家邮寄过来的。
联系孟疏晚在医院时被孟家的轻怠,不难猜测孟家为什么这么做。
想到最近外界对于孟疏晚失宠的风言风语,盛道桉沉吟几秒,拨了个电话出去。
*
孟疏晚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之前晚上都睡得不踏实,导致她昨晚几乎沾床就睡。再加上又不打算早起到‘盛栖野’面前刷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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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关闭了外界所有的联系方式,彻底放任自己睡个饱觉。
但——
“叮咚叮咚……”
谁啊!
孟疏晚一脸怨气地坐起来,也没有动弹,希望这股恼人的声音能够自动停止。
然而事与愿违,声音不大,持续性强,一直在她脑仁儿上蹦迪。
她没了办法,慢慢走出去开门。刚开门,一群人鱼贯而入。
死去的回忆又开始攻击她,幸好这次不是大片的白。
孟疏晚愣愣站在一边:“这是?”
“盛总为您准备的礼服。您可以自由挑选,如果没有挑中喜欢的,我这边再为您准备其他的。”徐旻从人群最后缓缓而出:“对了,这张请柬给您。”
孟疏晚接过来,请柬上有股淡淡的玫瑰香气传来。
虽然心里有了猜测,但她仍然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眼睛看不见,要陪阿野出席私人宴会吗?”
“不是您陪盛总……盛二少。”向来专业的徐旻难得磕巴了下,她及时纠正:“是您代表盛家。”
说完,徐旻不禁无语。
她堕落了,为了钱,她也变成了有钱人play的一环……
于是不等孟疏晚继续发问,徐旻就将盛道桉卖了个彻底:“俗话说,堵不如疏。盛二少请您代表盛家出席,主要是外界有了一些猜测。看到盛家对您的重视,有些话说出口时,自然会掂量掂量。”
孟疏晚眨了眨眼。
她想过会如预料中一样,得到请柬,但她没想到盛栖野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过渡出盛家的势力,让她肆意妄为。
代表盛家出席,也就意味着,她对待孟家的态度便是盛家对待孟家的态度。她的流言止住了,盛家就会成为话题中心,届时他要面对的就不止是外界,还有盛家父母,以及——
严苛的大哥,盛道桉的压力。
孟疏晚眨眼的速度更快,在场人影憧憧,她怕被看出不对,飞快地转身,装作对礼服好奇的样子。
她摸了摸礼服的触感。
精致的刺绣,流畅的线条,比她在孟家接触到的不知好了多少。
渐渐地,她将方才的莫名情绪都抛到了脑后,满脑子都是‘哇~’。
她唇角的笑意越拉越大。
她就是个大俗人,喜欢漂亮大裙子,更喜欢看孟家吃瘪。
孟家不是一直觉得她离了孟家,过得凄凄惨惨吗?
如果她顶着盛家的名头,出现在宴会上,孟家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7. 第 7 章
南安市的大家族们流行抱团,外人挤破脑袋也想进去里面。
进去了,就代表着机会、人脉、资源都触手可及,但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有机会进去的。
因此白女士的私人晚宴成了进圈的桥梁。
白女士幼年坎坷,掌权后尤为喜欢请一些有钱有势的人聚在一起,做一些善事。而这些人有求于白女士引荐,自然乐得慷慨。
有求的人多了,晚宴的请柬就千金难求,更何况是临时找来请柬。
孟疏晚摸着手中的请柬,心里对‘盛栖野’的大哥盛道桉崇拜更上一层楼,同时也有点止不住的好奇。
听闻盛道桉洁身自好到了快变态的地步,除了高中时因为盛栖野沾染上的桃色新闻,再没了与任何女孩有关的消息。不知道未来的大嫂得多优秀,才能让这支高岭之花甘愿低头。
漫无边际地瞎想忽然被中断,化妆师涂完最后的口红,满意地说道:“孟小姐,好了。”
孟疏晚第一次觉得变美也是一种折磨,她站起来活动了下,松泛僵硬的身体,没有注意到四周悄然静寂下来。
在专业妆造团队的加持下,孟疏晚原就姣好的五官被突显得更加极致。
她的长相浓淡适宜,虽不是顶级优越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格外抓人眼,尤其是清冷如月的气质,无形给人一种距离感,但她那双溢满灵气的眼眸笑起来时能瞬间消弭。
徐旻最先反应过来,她有意想夸赞几句,余光看见一闪而过的黑色绒面布料。
意识到来人是谁后,她立即噤声,不再往混乱的局面中添柴加火。
*
寒风打卷儿,室外温度冻人。
中式庭院风格的建筑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里面有一道掐嗓如少女的声音尤为突出。
“谢谢大家关心,那场车祸来得太意料不及,我和妈妈当时都吓坏了……”
孟亭不厌其烦地诉说那场车祸的细节,说到最后,余音微颤,似是迄今为止仍然无法走出那场车祸的阴影。
果不其然收获了一圈同情目光,站在人群最中央的女人拭了拭眼角的泪。
她走到孟亭旁边,一下将之拉入到宴会中心。
“好孩子,都过去了。”白女士握住孟亭的手拍了拍:“我都听说了,幸好你当时反应快,不顾自身安危,及时救了你妈妈,是个孝顺孩子。”
白女士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也从同情转变成隐晦的打量与评估,好话更是不要钱一样丢出来。
纵然是从小被孟家收养,但孟家实力一般,孟亭极少有被这般关注的时刻。
一时间,她胸间涌起一股澎湃的满足感,更没有多嘴解释车祸现场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勉强将自己高昂的情绪压抑下去,细眉愁蹙:“谢谢大家的关心,其实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是……”
“有什么困难你只管说,白姨能帮的都会帮。”白女士的母亲早逝,最看重亲人之间的相助,此时看见孟亭面露难色,也毫不犹豫挺身而出。
孟亭心中一喜,神情却更加苦涩:“只是车祸之后,妈妈对伤势更重的我关注更多,可能忽视了姐姐,姐姐出院之后就不知道到哪儿去了。我和妈妈一直很担心她。”
三言两语便将孟疏晚塑造成一个不识大体的任性姐姐。
在场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白女士更是脸色冷下来。
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孟亭还想再将出车祸的原因栽到孟疏晚头上。她要一次将孟疏晚锤到地里再也起不来。
“姐……”
孟亭张嘴欲说,却见围绕她的人群从尾端开始,如潮水褪去,渐渐远离,尽数转向大门方向。
门侧侍者一左一右,整齐划一打开大门。
一道模糊纤细的人影出现在尽头,阳光偏爱地打在她身上,一点一点映出她最清晰的模样。
乌黑的发丝被盘在脑后,鬓侧几缕发丝灵动地张扬在耳边。
她只穿一身露肩白色缎面长裙,就足以勾勒出优美的线条,浑身上下再无其他配饰,唯有缎面抹胸上有一株随枝盛放的花瓣横亘在胸前,坠以极致的浪漫。
她的存在本就无需更多外在的装点,她站在那里,颔首轻笑,已是山间雾气朦胧中隐现的花。
如果非要深究,女人黯淡的眼神倒是让人多了几分探寻。
在场的人,无论男女皆是不自觉屏息。
孟亭最先回过神,震惊之外,她更难以置信的是孟疏晚怎么能进宴会的?
难道是沈淑华和孟长明背着她给了孟疏晚请柬?
第二个反应过来的是白女士。
她见惯了人性的自私,经过这段时间流传孟家的消息,以及孟亭的话,都让她现下对孟疏晚的第一印象差了。
白女士作为主人家,自然要上去招呼一番。
她神色淡淡,招呼道:“孟小姐。”
孟疏晚心思敏感,从在场的人投射到她身上的异样视线便察觉到不对劲。
模糊的视野中,所有人都仿佛一团一团光晕,其中有一个从头粉到脚的光晕,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孟亭。
她扫了眼孟亭,孟亭好似被惊吓的小鹿,下意识后退一步。
众人丢给她的目光更加不善。
孟疏晚心里冷笑一声,微微侧身,身后的人紧接着抬出一幅装裱精致的字。
白女士是识货的人,瞬间便发现这幅字来头不小,属于有价无市的藏品。
她目光一凝,问道:“今日宴会,孟家已由孟亭小姐捐赠了玉镯作为公益小学的办学基金,你不用再多破费,尤其是这幅字价值不菲。”
白女士爱恨皆摆在脸上,对孟疏晚的不喜,也让她不想接受她的捐赠。
孟疏晚像是没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笑着说道:“孟家捐赠那是孟家的,我今日来是因为盛家托我来为公益小学添点砖瓦。”
盛家名头一出,在场的人顿时收敛起眼中的轻视,匆匆上前围住她,更有人为她拿来香槟。一下子人群中心就从孟亭变成了孟疏晚。
孟疏晚拿着香槟,大概找出孟亭的方向勾唇一笑。
孟亭脸色欻白。
不用看也知道孟亭生气,孟疏晚一直憋着的那口气可算是长长吐出来了。至于围着她说好话的这些人,她笑着打哈哈,但一点不当真。毕竟今日他们的高看皆是来源于盛家的名头。
既然孟疏晚决定抱盛家的大腿,她就不会扭扭捏捏,反而会大胆利用,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她也不会将因盛家带来的虚名加诸在自己身上。
话已说到这份上,白女士不咸不淡地谢过,让人将这幅字收好,继而转头与旁人说起其他事情。
现场的人群顿时被分成两拨。
孟疏晚这边围绕一拨,白女士身边围绕一拨,单单是之前众星捧月的孟亭被晾在原地,无人搭理。
孟亭试图继续说着车祸的细节,但周围人都反应廖廖。
她咬了咬牙,朝着孟疏晚的方向走去。
孟疏晚刚应付完场面话,就听见一道甜甜的声音响起。
“姐姐,你这些天都在哪里呢?我和妈妈都很担心你。”
孟亭走到孟疏晚边上,担心地想要握住她的手。
哪知孟疏晚半点面子都不给,刚碰到她的指尖,她就装作捋头发,避开她的手。
孟亭心中暗喜,酝酿起委屈的情绪,正要好好表演一番,让所有人都看看孟疏晚是怎么欺辱她的,却见孟疏晚眼睫半垂,丝丝愁绪萦绕,素净雅致的礼服更衬托得她如即将萎败花。
孟亭:“???”
孟疏晚咬唇,似乎挣扎许久,才说道:“妈妈怎么会担心我呢?她本来就不想看见我。”
猝不及防被抢了活计的孟亭,一时之间也有点慌神。
她下意识高声叫屈:“你自己不回家,怪得了谁?”
话音刚落,在场的人,尤其是白女士看她的眼神就有点奇怪了。
这番话与她之前营造的周全隐忍的形象实在大相径庭。
孟亭也意识到了,立即软了语气:“我只是担心姐姐在外得不到好好的照顾。姐姐,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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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劝我了。”孟疏晚泫然欲泣,声线比之前孟亭的颤音,还多了几分隐忍的泣音,好似即将破碎的玻璃娃娃,揪紧了现场所有人的心,哪怕是有所偏向的白女士都不由得看向她。
孟亭心里呕得要死,以往只要她示弱,孟疏晚机会傻乎乎地跳坑,态度强势地与她争辩,惹得沈淑华与孟长明都自然而然偏向她。这次孟疏晚怎么不按套路走了?
孟亭看着周围人的表现,有些着急了,没过多思考就脱口而出:“妈妈怎么会不想看见你呢?我们全家都很担心你。”
孟疏晚不着痕迹地扬起唇角,又迅速放下,她疑惑反问:“如果妈妈喜欢我,为什么车祸时我推开了你们,而被车撞伤在地,妈妈没有救我呢?还是别的路人把我送上救护车。”
孟疏晚犹豫地望了望孟亭的方向,有些委屈,又有些浅浅的不平。
她挣扎了许久,小声说道:“我住了好久的医院,眼睛看不见,身体动不了,一直期盼妈妈爸爸来看看我,但是为什么他们反而更紧张只受点擦伤的你呢?”
‘哗’。
在场的人一片哗然,对比起之前孟亭说的话,他们不仅有路见不平的愤怒,更多的是有一种被人当猴耍的不适。
孟亭悚然一惊,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主动递给了孟疏晚一把刺向她的刀。
她的背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脑子越想快点想出圆谎的办法,越是大脑空白。
孟疏晚跌跌撞撞走上前,摸索着拉过孟亭的手。
她拍了拍手中握着的另一只手:“妹妹,以后爸妈要多靠你照顾了。毕竟妈妈不喜欢我,我不想惹她伤心,只能避开。”
她的语气沉郁,像极了在家人身上受尽委屈,却依然放不下他们的小可怜。
孟亭瞪大了眼,实在想不到孟疏晚的脸皮怎么能这么厚,把冠冕堂皇的假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她有心想戳破她的假面,但是憋了许久,又觉得好像确实不知道从哪里反驳,憋得白净的脸都变得通红了。
孟亭长久的沉默已然说明了一切。
白女士的脸色也和孟亭一样红烫烫的,只不过是被臊的。
她有心想说些什么弥补几分,但不知怎么的,对上孟疏晚失焦的眼,话到嘴边,直觉告诉她,女人肯定不需要她浅薄的事后补偿。
白女士羞愧得不敢再看她,简单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开始宴会的流程,只是吩咐了侍者时刻贴身注意孟疏晚的需求,务必要让她宴会过得舒适。
至于孟亭。
白女士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将她安排到最角落的位置,眼不见心不烦。
一场宴会结束,除了有挽回自己声誉的兴奋,孟疏晚心里更多了一层惴惴不安。
这场宴会足以让她彻底见识到盛家,尤其是盛道桉的影响力。
光今晚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上来套近乎,套得她人都麻了,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宴会的主人公到底是白女士,还是盛家。
应付完最后一个套近乎的人,孟疏晚赶紧和白女士告别,随后在侍者的带领下走出去。
孟疏晚已经提前和徐旻打过电话,请她来接一下自己。
等在外面,一阵寒风吹来,她打了个激灵,暗中懊恼自己为了风度,拒绝多带一件外套出门。
她搓了搓胳膊,开始思索叫个车回去是不是更快的时候,好像有一辆车滑过来停下。
孟疏晚不太确定,试探拉开车门想问问,就听见孟亭叫住她。
“姐姐。”
孟亭声线很平,没有半点起伏,幽幽出现。
孟疏晚手一抖,刚拉开的车门又‘砰’关上。
里面的司机:?
孟亭在孟疏晚面前站定。
她看着眼前这个脱离了孟家,反而过得更好的女人,心中的妒意如冒泡的岩浆,极度想做点什么,让这滩灼人的岩浆将眼前的人吞没。
孟亭忽然想到了那天的医院——盛道桉被误认是盛栖野。
她的声线沾满了毒药,一丝一丝吐出来:“姐姐,那天来医院的人真的是盛栖野吗?”
8. 第 8 章
孟疏晚太冷了,一边神游,一边回答,并未注意到孟亭话里的古怪。
“不是阿野还能是谁?你那天不是在场吗?”她挽了挽扬到颊边的发丝,双手抱胸,仗着‘盛栖野’不在,开始胡说八道:“病房里面,他可是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呢,一点不放手。”
“哎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还是这么黏人。”孟疏晚佯装羞涩地捂嘴笑。
这时,停在旁边的车子忽然鸣笛一声,在安静的夜里尤其突兀。
孟疏晚被吓得倒退一步,心虚地下意识‘望’了车辆一眼,但视野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见,应该是司机不小心碰到鸣笛按钮了。
她没再多想。
“……”
孟亭第一次在孟疏晚身上感觉到什么叫做无力。
她是想听她秀恩爱吗?!
不过经这一打岔,孟亭发热的头脑稍稍冷静些许。
她记起当时她在医院试图说出来人不是盛栖野时,盛道桉暗含警告的目光。
如果现在她挑明一切,来自盛道桉的报复她一定承受不住。就她混圈儿得到的一些消息来说,盛道桉并非如他表面那般淡薄、不计较。
但要她什么都不做……
孟亭指甲掐进掌心,她不甘心。
孟亭看着一无所觉的孟疏晚,走近一步,甜美的笑容被阴郁取代:“我知道姐姐巴结盛栖野是为了接近盛道桉。”
孟疏晚搓胳膊的手顿住。
“但盛家双子感情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孟亭得逞笑道:“姐姐觉得盛栖野知道真相之后,在你和盛道桉之间会选择谁?姐姐难道不清楚吗?”
她怎么会不知道?不仅知道,还非常心虚!
孟疏晚没说话,倒不是她怕孟亭跑到盛栖野说什么,孟亭没这个胆子。
她只是在想怎么反扳一城回去,忍气吞声可不是她的作风。
然而她的无端沉默,落到车内人的眼里就不一样了。
盛道桉没有打算来接孟疏晚,但听见徐旻汇报某人借着盛家的名头,在宴会上大出风头。不用多想,他便能猜到她的尾巴翘得多高。
所以在徐旻接到电话要去接她时,盛道桉难得推了工作,给徐旻放假,独自驱车前往。
本想见识见识某人借势打脸坦然到极致的自傲神情,没想到却撞见小丑踩在她头上作威作福的不悦场景。
他没听见孟亭具体说些什么,只是孟疏晚一个一点委屈都会呼天喊地,吆喝所有人都来围观的人,此时一声不吭,可见被欺辱得多不堪,或是……
她在孟家早已习惯退让隐忍。
盛道桉给徐旻发了条信息,然后推门而下。
作为盛栖野的大哥,既然接下照顾孟疏晚的任务,他无法坐视不管。
孟疏晚想好对策,启唇想说什么,却听见有车门关闭的声音。紧接着,一件带着未散体温的外套就这么从头落下,牢牢遮住她。
外套很温暖,夜风很凉,她不由得贪恋了几秒钟。很快她就清醒过来,扒拉下外套,想要脱下来,一双大手隔着外套按在她的双肩,止住她的动作。
“穿好。”
男人磁性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吹在耳廓上的热气在冬夜愈加能够躁动全身的敏感因子。
一瞬间,孟疏晚浑身像出现了过敏反应一样。
她不自觉摸了摸发烫的耳朵,满脑子的对策如同过眼云烟,消失不见。
盛道桉看着她,垂下眼睫不知在想什么的委屈模样。
他转头,面对孟亭的态度更加冷肃。
“孟小姐,她还小,有什么事情不必私下说,我随时恭候。”
“……”
从男人出现,孟亭就像个鼓胀的气球,骤然被扎上一针,缓慢漏气。纵然多年来的教养让她勉强维持着体面,但她根本不敢再待下去,生怕被盛道桉牵连。
她急急摆手,企图糊弄过去:“我没什么事,只是许久没看见姐姐,关心关心她。”
盛道桉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明明没有口吐什么让人难堪的话,但他仅仅是居高临下地睨她,已经足够让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见他没有接话的意思,孟亭局促地笑道:“既然姐姐好好的,我也放心了。我就先走一步。”
说完,孟亭毫无社交礼仪地抱起礼服裙裙摆,疾步跑走。
对这种孟亭吃瘪的名场面,要不是看不见,孟疏晚非得拿手机360度无死角拍摄下来。她很少见到孟亭在别人手上一个回合都没撑到,就败下阵来,落荒而逃。
她在心里猛拍巴巴掌。
孟疏晚拢紧身上的外套,手指摸到熟悉的西装材质,心里泛起嘀咕:幸好盛栖野今天没穿他那些破洞牛仔外套,不然她这衣服披了和没披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
孟疏晚手指撑着下巴点了点,一脸意味深长:“我还小啊~”
她犹嫌不够,故作疑惑:“孟亭明明比我小几个月,怎么不见你让让她?”
盛道桉看她一眼,显然是没想到短时间内,有人能如此迅速的转变嘴脸,并且恩将仇报。
他没有理会,径直走到车前,拉开后车座的门,态度冷淡得比刮过的风还冷飕飕:“上车。”
孟疏晚丢出去试探的石头‘扑通’掉进水里,一点反响都没有。
孟亭没把她气到,这根木头倒是捏住她的命门!
她咬了咬下唇,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心。即便是铁树,每天被热情浇灌,也该有点开花迹象了吧?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怎么了?”盛道桉按住车门,转身看她。
孟疏晚应声抬头,扇形双眼皮自下而上折出漂亮的弧度,一直蔓延到眼尾上方,点出丝丝媚气,下面的眼眸大而圆,里面藏着一颗摇摇欲坠的泪珠,将这丝媚气化成搅人心扉的无端烦闷。
她边说,眼泪边流下来,滑落到颊边,随着话语掉落。
“我还是不回去了。”
盛道桉的精英人生中,第一次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明知多问便会上套,但——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天冷。”
以往这种软化程度,孟疏晚早就见好就收。这次她偏不:“我们说到底只是联姻而已,两个人之间没有确定任何的关系。你本来也不用对我负责,这段时间我能感觉到……”
孟疏晚刻意顿了顿,克制住眼神不乱瞟,语气更加低迷:“……你好像在避开我。”
盛道桉松开手,车门惯性合上。
他皱起眉头,话到嘴边,却难以开口。
难道他要说没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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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她?
以他的身份,这种话说出口便是不该。
还是让他为先前的刻意疏离添加一些言语矫饰,以达到安抚她的效果?
这完全违背了长久以来,他恪守的原则。
盛道桉顶着盛栖野的身份,无论哪种都不是正确选择。
“……先前出于一些目前我无法解释的原因,我确实回避了你。”他沉默了会儿,决定实话实说。
这场宴会和孟家人彻底让盛道桉清醒过来。
从他将孟疏晚接到观澜苑居住开始,他就无法再置身事外。人都是现实的,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尤甚。他对待孟疏晚的态度,某种程度也代表这些人未来对她的态度。
无论是作为盛栖野的大哥,还是仅作为这段时间相处了一段时间的同路人。盛道桉不愿失明的孟疏晚落到孤立无援的境地。
盛道桉敛了敛眼眸,专注地看向她,承诺道:“但是以后不会了。”
他会好好照顾她,直到盛栖野回来,再退回原位。
孟疏晚本来只是想作一作,探个底,没想到会得到如此郑重的回复。
她有些磕巴,不知该回些什么,才不显得轻浮:“哦……哦哦。”
说完,又不甘心对话就这么完结。她趁着气氛好,得寸进尺的为自己再多多圈地。
“那……以后我无聊的时候可以来找你吗?”
“可以。”
“那以后晚上可以一起吃晚餐吗?”
“……可以。”
孟疏晚双眼更加亮,跃跃欲试:“我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可以……”
“不可以。”盛道桉还没忘记自己的底线。
这一句回答尤为斩钉截铁,不晓得的还以为对面的人是什么封建老古板!
孟疏晚鼓了鼓脸颊,气呼呼地挥开‘盛栖野’搀扶的手,自顾自地摸索着上车。上了车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盛道桉收回手,坐到驾驶座上,他扫了眼后视镜。
孟疏晚撇开头,虽然姿态放松,但是高高梗起的脖颈明晃晃在告诉车内的另一个人。
她!不!高!兴!
盛道桉极少处理别人的情绪,并且大多数时候他也没有任何情绪需要别人处理。缺少样本素材,面对这种情况,他就像工作多年又重回高考考场一般茫然。
思索许久,他唯一能想出来的解决办法只有一种。
他启动车辆,目视前方,言简意赅地说道:“如果睡不着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退让一步,如她的意,她总会开心点。
孟疏晚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她只是试试,没想到‘盛栖野’真的就答应了!虽然结果只如了她一半的意,但逼急的dog会跳墙的道理,她懂!
目的达成,孟疏晚就扯出极大的笑容,她一边内心要求自己镇定,一边唇角的笑意如洪水一般倾泻而出。她只好强迫自己想想其他的事情,一想,她忽地想起。
刚才‘盛栖野’说有什么原因导致他回避她来着?有什么无法解释的原因是她不能听的吗?
孟疏晚自认这段时间的变故已经替她锻炼出强大的心脏,任何的风浪都能承受住。
除非‘盛栖野’对她说这段时间照顾她的人,是他大哥盛道桉,否则任何事情都不可能让她方寸大乱。
9. 第 9 章
一想起之前因为某些原因被‘盛栖野’回避,导致她想东想西的,她就抓心挠肝地想知道这些可恶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然而。
孟疏晚偷偷抬起头,偷觑男人的侧脸。尽管视野里是雾蒙蒙的一片,但依稀能够捕捉到光影打到冷白皮肤的暖黄,连带着她从遇见孟亭开始的不爽,到孟亭吃瘪的兴奋,此时都在这簇光亮中慢慢归于平静。
她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了。
车内空间静谧,能听见的只有交错的浅淡呼吸。
精神紧绷一天的孟疏晚双肩卸力,靠着椅背睡去。
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目光终于消失,盛道桉不自觉收紧的肌肉放松下来。听见身后窸窣的翻身声音,他默默调高车内的空调温度,驱使车辆更加平稳。
前方是一段长长的路,盛道桉心无旁骛地开。
车辆停稳的瞬间,孟疏晚有感应似的,立即转醒。
这时,手机日历跳出来一条提醒,是她刚失明时,以前同住福利院的一位小伙伴给她发出的邀请,希望她能抽出时间测评一下她们做出的电子导盲犬。
当时她与小伙伴聊过之后挺感兴趣的,便敲定下行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没这条提醒,她都差点忘了。
孟疏晚点开小伙伴的聊天框,正要敲下时间。
“下来吧。”
车门被打开,寒风灌进来,一道身影站在她面前,为她尽可能挡风。
孟疏晚想起死在半道儿上的得寸进尺,计上心来,忽然不动了。
盛道桉看到她这副模样,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还不等他转身欲走,对面的这位女士已经开始随地大小演。
“要不,我还是出去住吧。”她垂下眼帘,继续嗫嚅说道:“我有个朋友请我帮忙测评一个东西,我眼睛看不见,只能请她们到家里来,这样对你多有打扰。”
“如果我到她们的工作室去,单独出门的话,我不想每次都麻烦徐旻。”
不想麻烦徐旻,那就只有麻烦……
盛道桉闭了闭眼,很想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回盛栖野手上。
“时间、地点。”男人的声音很克制。
孟疏晚没想到‘盛栖野’这次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就像是她都做好万里长征的准备,但她走到十米,就被告知她赢了。
胜利来得太快,她没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一不留神,便泄出一丝洋洋得意的窃喜。
盛道桉及时捕捉到,顿时对自己答应太快有了些许的悔意。
承诺要照顾好孟疏晚,是他亲口答应,但每次都如她所愿,踏入她所设置的陷阱,还是让他有一点微妙不爽。
“我马上和朋友约!”
话音刚落,尴尬的是没有人接话,孟疏晚拿手机的动作渐渐停缓下来,一时之间拿不准眼前的男人是不是后悔了?
她看了看‘盛栖野’,什么都看不见。她心底一万零一次想尽快恢复视力,这样才能完全掌握主动力。
两个人刚好转的气氛又莫名拐入死胡同,偏偏她还不好意思再开口确认。
孟疏晚的手搭在‘盛栖野’的手臂上,由他带着自己往前走,走到房门前要分开时,她鼓起勇气,想说些什么,男人已经干脆利落地关上门。
吃了一鼻子灰的孟疏晚:“……”
看来是没有任何希望了,她垂头丧气地转身,打算回到自己房间,手机里进来一条信息。
徐旻:【孟小姐,您和朋友确定时间和地址之后请发给我一个,我提前将盛总的日程空出来】
“?”
再迟钝,孟疏晚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合着他不开腔,就是为了耍她?!
孟疏晚向来是宽于律己,严于律人的人,丝毫不想是她先开了耍心计的头,满脑子都是狗男人狗男人狗男人!
她气不过,仗着这层楼只有他们住,在走廊里走来走去,鞋子故意踏得‘哒哒’响。
门里。
盛道桉收回侧耳倾听的动作,站直身体,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真切笑意。
他的手机屏幕上是徐旻的汇报。
徐旻将孟疏晚得知他愿意将盛家借势给她时,她的反应——
坦然、不扭捏,以及迅速反客为主,利用盛家扭转劣势的果断与聪慧。
很多人在盛道桉心中都是模糊的脸庞,他也不需要过多记住,但孟疏晚做这些事情时的神情,即便他不在现场,他都能描摹出细微的表情细节。
是栩栩如生,带着强烈的生命力。
他的手压在门把上,刚打开一个缝隙,就听见孟疏晚嘟囔的声音。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性格这么小气?”
盛道桉怔住,含在唇角轻松的笑意收敛,恢复成一贯的沉寂。
他握住门把的手忽地放开,门板还没打开便悄无声息地关上。
孟疏晚如有所觉地转头‘看’过去,房门仍然是纹丝不动的模样,她没多想,继续一边内心疯狂刷屏‘狗男人’,一边慢吞吞回到自己的房间。
*
孟亭揣着一肚子的气回到孟家。
不仅今晚给孟疏晚抹黑的目的没达成,还惹了一身腥。
一进家门,就发现早该睡觉的孟长明与沈淑华端坐在沙发上,面色严肃。
孟亭心中一喜,食指在眼角擦了擦,声线颤抖:“爸,妈,你们怎么还没睡呢?”
孟长明没搭话,沈淑华叹息一声:“早知道我和你爸就不让你一个人去参加宴会,就放你去一次,怎么就闹出这些事儿了?”
孟亭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挨到沈淑华坐,抱着她的手臂摇了摇:“妈,我没事,姐姐那么说我,我……”
她刚想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好好‘解释’一番,顺便衬托出她不与孟疏晚计较的宽大胸襟,一旁的孟长明‘蹭’地站起来,沟壑纵深的脸涨红,鼻翼一张一合。
孟亭极少看见孟长明这种样子,被吓得惊大了眼,连忙安抚:“爸,姐姐这么对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没放……”心上。
“你是没事,我们有事!”孟长明指着她:“你知不知道你给孟家惹了多大的事儿!”
孟长明的愤怒向来都是留给孟疏晚的,孟亭何时受过这番指责,当下她就懵了:“我做了什么?”
孟长明懒得看她,扭头对沈淑华指责道:“看看你教的好女儿,犯了什么错都不知道!”
孟亭委屈地望向沈淑华,企图求得安慰。
哪知沈淑华也一脸不赞同:“你没事儿惹到盛家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们和盛家停了多大的合作?”
“我没有惹……”孟亭有心将宴会上的事情说明,没想到孟长明完全不听,愤怒得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以后这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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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没你妈陪着,你都不准去。”
孟亭忙不迭抓住沈淑华的手臂,仿佛抓到一根浮木。
沈淑华却拂开孟亭求助的手,恨铁不成钢:“你啊你,怎么还不如阿晚省心。”
说完,她连忙跟上孟长明的脚步。
灯火通明的孟家只剩下孟亭。
她茫然地站在中央,第一次体会到孟疏晚有口难言的情状。
*
孟疏晚是被来电声音吵醒的。
她翻个身,眼睛都还迷糊着,接起电话:“喂,哪位?”
“阿晚?怎么这么晚还没醒呢?”
电话那端传来一道极具亲和力的女声,孟疏晚脑子仿佛有应激似的,霎时睁开了眼。
她皱着眉头坐起来,将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才想起自己看不见,不确定反问:“你找我什么事?”
“这话说的,妈妈是担心你,所以打电话来问问你最近的情况。”沈淑华嗔怪一声,还想再聊几句,没想到孟疏晚根本不接招,电话陷入长久的沉默。
沈淑华尴尬地轻咳,不明白一向将她的话奉为圭臬的乖乖女儿,怎么现在变得冷冷淡淡,像个捂不热的冰块,一点都不亲近她。
她憋了半天,也没办法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再套近乎,索性直说:“过段时间你爸爸就满六十岁,再加上最近围绕着我们家的一些风言风语……”
“呵。”
安静的电话里面传来一声嘲讽,沈淑华有些憋气,但她明白这不是一个发火的时机。
她的声线冷下来,不像是商量,更像是命令:“我们寻思着趁你爸生日的机会,你和阿亭一起为你爸筹备一个生日会,让其他人看看,我们家好着呢。”
听完,孟疏晚连冷笑的力气都没了。
她立即就想挂断电话,随即想到了什么,说出的话变成:“好啊。”
意外的干脆,堵得沈淑华酝酿的苦口婆心就胎死腹中。
她确认道:“你答应了?”
孟疏晚笑眯眯回答:“当然,妈你都拜托我了,我哪还有推诿的道理?”
沈淑华浑身都舒畅了,果然孟疏晚还是那个她说什么就做什么的女儿。这么想着,一对比给自己惹出一堆事儿的孟亭,沈淑华少见地涌起一个想法:
果然,收养的始终比不上有血缘的女儿。
"既然你答应了,妈就放心了,需要什么只管说。"沈淑华叮嘱完最后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孟疏晚见惯了沈淑华的‘用完就丢’,以前还会不可避免地失落,现在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在她的心中,沈淑华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唯一能支撑她与孟家接触的,只有一报还一报的动力。
被人扰了舒心的清晨,孟疏晚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都没有睡意。
她翻身起床,来到餐厅,餐桌上已经有准备好的早餐,应该是‘盛栖野’家的阿姨做的。
她随后拿了个太阳蛋,正好是她喜欢的熟度,心里暗叹盛家的阿姨也太会了,随手都能拿捏客人的口味。
刚吃完没一会儿,房门被敲响。
孟疏晚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上午十点过,‘盛栖野’应该早就扑到公司去了,来的人是谁?
她摸索着走到门边,警惕地问:“谁啊?”
“……”来人不知为何,沉默了会儿,回答道:“盛栖野。”
10. 第 10 章
“!!!”
孟疏晚‘唰’地打开门,惊喜道:“你今天没去公司吗?”
平时还好,当眼睛看不见之后,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仍然是希望身边有人能说个话,哪怕仅仅是待在一个空间,默默做自己的事情。
盛道桉敲门的手滞在半空,面前的房门拉开,突然闯入了一团火一般的人。
女人应该刚醒,头发慵懒地散落在肩上
他不自觉将手放下,注意力被她迅速抓取,主动扮演盛栖野的不适与尴尬,好似从未存在过。
他侧开眼,敛眸看着门框,回答:“今天带你去买点衣服。”
“?”孟疏晚更加疑惑:“我的衣服足够了,不需要……”
话没说完,她就反应过来了。
盛家是老牌家族,真缺衣服,一堆大牌sales自会上门提供当季最新款,何须亲自去挑选?联想到宴会时,‘盛栖野’让她顶着盛家的名头出席,他今天的目的显而易见。
他想让所有对她质疑的声音,都被掐灭。
孟疏晚仰起头,随着视力逐渐好转,她的眼前已经能从一团光晕看到些许男人模糊的轮廓,但这还不够,她好想明明白白看清楚一个人。
从小她的环境便是努力生存,回到孟家,也是一直处于讨好孟长明和沈淑华的紧张状态,从未有人为她考虑这些——非生存必需的东西。被人嫌弃、被人看不起,这些事情她早已经历过许多,也深知这些言论在生存面前,完全不值得一提,她也就强迫自己不在意。
然而……
孟疏晚吸了吸鼻子,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暴露得太过明显,她撇开头,故作轻松:“你平时不是都快住公司了吗?怎么有时间陪我去?”
盛道桉没有提他熬夜处理完工作的事情,目光在孟疏晚侧开脑袋上停留一会儿,忽然出声:“我是人。”
见她不解地望过来,一本正经说道:“不是牛马。”
孟疏晚瓮声瓮气还嘴:“果然是资本家的嘴脸,一律默认牛马不需要休息。”
莫名其妙被扣了一顶资本家的大帽子,盛道桉深吸了口气,决定不和不知好歹的人计较。
几秒后,他抬起左手,看了眼手表,冷声冷气说道:“你已经浪费资本家三分钟了。”
“……”孟疏晚什么拧巴小情绪都烟消云散,她‘啪’地关上门,大声叫道:“我马上去换,劳烦盛老板多匀点时间!”
盛老板。
盛道桉眉眼不自觉盛满笑意,安安静静等在门外。
回到房间的孟疏晚一边嘟囔狗男人,一边拿出自己的衣物换上,动作太快,带出了行李箱的一条丝巾,指尖刚碰上丝巾,不愉快的回忆就袭上来。
那是大学的某次聚会,是盛栖野组织的,目的是为了给社团活动拉点投资。他也叫了孟疏晚一起去参加。
当天,她的脖子前几天受了凉,难得戴了条丝巾保暖,因为是随手拿的,也没在意搭配。她与盛栖野刚到聚会的餐厅,就有人将盛栖野拉到外面聊了几句。
回来后,盛栖野便请她摘下脖子上的丝巾,原因无他,她戴的丝巾与去卫生间的投资人一样。
可笑的理由。
孟疏晚当即拒绝,席间立即响起各种劝说的声音。
识大体。
帮个忙。
拜托了。
一个人的异样眼光可以忽视,一群人都报以不赞同时,孟疏晚最终选择了妥协。她劝说自己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摘掉丝巾而已,但从那天开始,她与盛栖野的关系好似就陷入了某种僵局。
今天,她心中这道高墙却稍稍松动些许。
那次被迫退让的孟疏晚,好像有点点被几年后的盛栖野安抚到。
几年前,她不太成熟,盛栖野或许也是吧。
收拾妥当,孟疏晚走出来,看到走廊没人,潜意识地以为‘盛栖野’在楼下等她,于是正要进电梯,后脖颈的衣领就被人拎住,带动她的手臂一起张到半空。
活似一个没脖子的稻草人。
“去哪儿?”盛道桉等了一会没看见人出来,便回个书房拿东西。一出来就看见孟疏晚落寞地奔着往上的电梯走去。
“……”孟疏晚往后扒拉男人的手,可恨她身高不够,扒拉半天,衣领上的手纹丝不动,她怒了:“你这么拎着,我不要面子的吗?”
盛道桉看着她浑身的低气压散了个干净,又恢复原来的活力,丢开手。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反问:“你看过无情资本家给过谁面子?”
“……”
这个破梗是过去了是吧!
孟疏晚跟在‘盛栖野’身后,朝着地下车库走去。
她望着男人宽阔的背影,一时之间都怀疑是不是以前盛栖野伪装太好了,才会让她没发现他小气记仇这个破性格的?
盛道桉打开副驾驶车门,挑眉:“不上车?”
孟疏晚立即钻上去。坐好后,感受着身旁男人云淡风轻的模样,她莫名有些牙痒痒,心里已经盘算着要怎么找回场子。
*
盛道桉很少关注奢侈品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该带孟疏晚去哪里买衣服比较合适,选来选去,他停在一家店前。
这家店装修是中式风格,看上去中规中矩,细节处低调彰显了店主的张扬。比如迎面屏风极具中式特色,但屏风另一面叛逆地弄上涂鸦。
如此特殊的店面,竟然吸引了许多人驻足。
孟疏晚掌着‘盛栖野’的手臂问道:“这家店很有名吗?”
盛道桉低声解释:“我小姑开的。”
孟疏晚瞬间明了,来这里的人买衣服是假,恐怕示好是真,也难怪他专门带她来这里买衣服。来的人全是利字当头的人,自然也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虽然是过来走个过场,但来都来了,盛道桉招来人,带她去选点服饰。
他走到休息区,正打算处理点工作,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语气平淡:“小姑。”
盛雅知道自家侄子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反而积极问起她刚从店长那里得到的消息:“听说,你带了小姑娘到我店里面?”
听见小姑兴奋的语气,盛道桉捏了捏鼻梁,忽然有些后悔带孟疏晚来。
“小姑娘是谁呀?多少岁了?什么时候让我见一面?”要不是知道侄子的性格,现在她就想开个视频看看热闹。
“小姑,别吓着她。”盛道桉声音一凛。
听见侄子这反应,盛雅更加想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引得七情六欲快灭绝的侄子反应如此大。
她以退为进,佯装放弃:“行吧,小女友藏得这么紧,我也不去讨人嫌了。”
小女友。
盛道桉耳朵仿佛被刺了一下,明明他只是暂时扮演弟弟而已,即便被人调侃,但他向来自忖身正不怕影子斜,此时却莫名有一种隐秘的心虚席卷他。
盛道桉沉默了。
盛雅心里有了自己的主意,转而说起其他:“过几天我要回国,找个时间咱们吃个饭。”
盛道桉鼻音清哼,算是答应。
接完这通电话,他也没了处理工作的心思,索性来到试衣间外。他的目光逡巡一圈,在最后一间试衣间外看见孟疏晚,正想走过去,一个年轻的男销售员比他更快去到女人身边。
不知道年轻男人说了什么,将孟疏晚逗得捂嘴直笑
那种笑意是更放松的,与在他身边时总是含着试探与忐忑的笑意不同。
盛道桉停住脚步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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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疾步上前,打断他们的聊天:“试好了吗?”
盛道桉自认他的语气与平时无异,孟疏晚却品出一点不同。
她抓住男销售打算抱去结账的衣服,笑眯眯说道:“小哥哥,别急啊。我刚才试裙子好像小了点,能帮我再看看吗?”
“好……”男销售刚想答应,心里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好像被什么盯上一样。他强忍住头皮炸开的恐怖感,有些为难地想拒绝,就听见旁边的男人冷冷开口。
“不用了。”
孟疏晚偷笑,继续在死线蹦迪:“说好的给我买衣服……”
“这件衣服的所有尺码都包起来,送到观澜园。”盛道桉简单一招,直接将孟疏晚的想试探的小心思捏死在腹中。
这趟出行的目的达到,盛道桉带着孟疏晚离开。
孟疏晚不甘心,好不容易发现点‘盛栖野’情绪上的波动,就让她鸣金收兵,她当然不愿意。
她搭在盛道桉的手臂上,掌心下的肌肉绷紧,仿佛在酝酿某些不能直说的恼意。
就在车门打开,孟疏晚要上车之前,她仰起头,一脸可惜:“哎呀,刚才小哥哥的联系方式都没拿到。”
盛道桉皱眉:“我回去给你这家店老板的联系方式。”
“不要。”孟疏晚展现出不同寻常的执着,她也不掌着男人的手臂,拿着盲杖敲敲敲回到店里面。
盛道桉往前几步,看见男销售快速迎上去,年轻的男人高高瘦瘦,孟疏晚不矮,两人没有做什么暧昧的举动,但青年男女站在一起,便已经能自发地涌动不一样的氛围。
他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说说笑笑,没有再上前阻止,毕竟他有什么资格阻拦孟疏晚?
年轻销售交给她一样东西,黑色盒子装着,孟疏晚用手摸了摸,白净的脸上浮现一抹微笑。
盛道桉收回眼,不再看。
刺人的目光总算没了,男销售拍拍胸口,凑过去八卦道:“姐妹,外面的男人到底是谁啊?眼神凶得能杀人。”虽然脸上得神情淡定得和死人差不多。
“谁啊?”孟疏晚明知故问。
“陪你一起来的那位。”
孟疏晚看不见,听到男销售这种描述,心里美妙小泡泡一个接一个冒。
‘盛栖野’的小尾巴总算被她逮到一点。
不过她见好就收,不打算继续在老虎头上搓火,生怕偷鸡不成反噬把米。
孟疏晚摸了摸揣在兜里的手表,计划用它好好灭个火。
她淡定地回到车上,‘盛栖野’也表现得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地开车回家。
到达车库,盛道桉仍然充当孟疏晚的盲杖,将她送到门前。
“我还有事,需要回公司。你买的衣物,等会会有专人送来,你只需要让她们帮你挂到指定位置就好啊。”盛道桉安排完,便要离开。
“阿野。”孟疏晚出声叫住他。
盛道桉顿住脚步。
“喏。”
眼熟的黑色盒子被递过来,里面装着一只男士手表,是小姑店里推出的最新款式。
盛道桉反应过来:“给我的?”
“当然。”孟疏晚笑盈盈:“不然你以为我找小哥干什么?我又看不见,肯定只能找个同为男性的销售来帮我选了呀。”
三言两语,便将盛道桉心底的那一丝微妙给抚平。
“怎么样?好看吧。”孟疏晚背手,上半身凑近,丹凤眼倒映出他的模样。
或者说——是弟弟盛栖野的模样。
在孟疏晚眼中,他是盛栖野。
盛道桉捏紧了手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忽然回想起刚才的问题——
他有什么资格阻拦孟疏晚?
他现在是盛栖野,他当然有资格。
11. 第 11 章
"好看。"盛道桉心里百转千回,面上不显,反倒是目光紧紧盯着她。
孟疏晚听到这回答,分明应该高兴的,但莫名有种被野兽盯上,汗毛倒竖的感觉。
她不自觉摸了摸手臂,企图给自己一点温暖。
“冷了?”盛道桉蹙眉问。
“……没,我不冷。”她下意识将方才的感觉隐藏起来,话锋一转,笑盈盈说:“迟来的圣诞节回礼怎么样?有送到心趴上吗?”
不等他回答,孟疏晚已经急匆匆从盒子里拿出手表,她一手握住男人的手,一手想往上戴,可惜苦于看不见,速度堪比蜗牛。
盛道桉任由她折腾,唇角抿出笑意。
孟疏晚一边摸索,一边喋喋说道:“我可是让销售帮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和我的手表一样的颜色。”
“一样的颜色?”盛道桉眉头骤然松开,挑起眉尾。
孟疏晚才不理会他的潜台词,或者说她巴不得他往不正经的方向想,多想想,万一他就玩起了最近流行的自我攻略了呢?这样她多省事儿呀!
她挺起胸脯,自傲道:“当然!你以前不是给我买过一只手表吗?”
“那时候我就想着,要买一只一样颜色的手表送你。”
剩下的话,孟疏晚没再说下去,脸颊泛起浅红。
盛道桉忽然索然无味起来。
他手腕一转,手臂脱离她手指的抓控,掉落的手表稳稳落到他的手心。他装进盒子里盖上,再也没看这只手表一眼。
“怎么了?”孟疏晚不明所以,双手滞在半空。
盛道桉低头,看着女人暗淡的双眼,心中像是堵了一块东西,但他偏偏毫无办法。
他闭了闭眼,冷静回答:“没什么,今天的衣服不太搭手表。”
“?”
想了想,孟疏晚没生疑,毕竟大学时,盛栖野可是做出过因为整理发型,而军训迟到被通报的事儿。
“那我就回房啦。”孟疏晚挥挥手,回到房间去休息。
漫长的楼道内,只剩下他一个人。
盛道桉看着手中的盒子,脑子里克制不了地想象。
盛栖野也送过孟疏晚手表,也是圣诞节吗?
还是说……小情侣之间的互相挂念。
盛道桉站在原地,头顶的光亮明明暗暗,许久之后,他将手表盒随手扔进门边的柜子里,扣上柜子,犹如心底的杂念一起被锁进去,不见天日。
“无聊。”
不知是说他方才的联想,还是其他什么。
*
‘盛栖野’带孟疏晚逛街的消息如预料一般,飞快传了出去。
被孟长明和沈淑华变相禁足的孟亭也从小姐妹那里看到了偷拍到的照片。
照片里男人在等女人试穿衣服,神情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群里的小姐妹们看到照片,开始疯狂刷屏。
【我天,盛栖野的脾气为孟疏晚收敛太多了吧?居然愿意陪她逛街】
【早知道他能这样,我就先去追他】
……
说着说着,话题就偏向炫耀自己的优越生活。以往孟亭也会不甘示弱地炫几句,可现在她死死盯着屏幕上的照片,心里如猫抓般难受。
因为她算是所有人中少有知道真相的。
盛栖野根本没那么在意孟疏晚,他都没回国,在孟疏晚身边的一直都是盛道桉。
真相就嘴边,可她根本不敢说。
一想到盛道桉落到她身上冰凉刺骨的眼神,她就打了个激灵,立即将打出来的字给全部删除。
盛栖野在不在意孟疏晚有什么重要的?
代表盛家的盛道桉承认孟疏晚的身份就足够震慑所有人。
想到这里,孟亭心里猫抓的刺挠感少了,更多的是一种被孟疏晚比下去的窒闷。
明明是她更有机会认识盛家兄弟!
她死死盯着照片上的女人,脑子里闪过各种想法,最终她拨通电话。
‘嘟嘟’两声,电话被接通。
“姐姐。”孟亭故作甜蜜的声线响起。
‘嘟嘟嘟。’
孟亭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手中的电话,她居然挂她电话?!
孟亭又打过去,语气老老实实,不作妖了:“姐姐,我是孟亭。”
这次孟疏晚总算没挂电话,但她也不说话,让孟亭有种鬼打墙的诡异感。
她担心又被挂断,言简意赅说明:“姐姐,爸妈给了我们一笔钱,用来准备爸的生日宴。我是妹妹,应该万事以你为主,全权配合你,这笔钱不如姐你拿着吧?”
“我拿着……你放心?”孟疏晚无波无澜的声音传来,莫名让孟亭联想起盛道桉那张冰块脸。
她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多想。孟疏晚在她手上吃了那么多亏,宴会那次能翻起风浪还不是靠盛家。这次她就要让盛家也放弃她!
“你是我姐,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孟亭又惊又怒,似乎为姐姐不信任她而难过。
“那这笔钱我可以随意支配?”
“当然,姐姐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最好用得一点都不剩。
孟亭没等电话那边继续说,就赶紧将钱转了过去:“姐,钱全给你了,生日宴我先筹备着,姐你好好养病,有什么需要妹妹的,只管说。”
“好啊,那就麻烦阿亭了。”有免费劳动力送上门,孟疏晚才不会放手。
她用读屏模式点开短信,听见上面的金额,沉吟好一会,转而翻出了最下排的聊天框。
孟疏晚:【你多久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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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
盛雅:【?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孟疏晚:【搞人】
盛雅:【等我回国!】
盛雅是孟疏晚还没回孟家时认识的人。
那时她成绩不错,学费有社会慈善机构支持,但生活费需要自己赚取,于是常年混迹各大兼职群。有一次为了一单兼职和盛雅不打不相识,两人也就成了聊天的网友。
孟疏晚所有的事,盛雅都知道,盛雅的事情,她也知道点。两个人在兼职群就靠着互相鼓励,度过了那段最难、最缺钱的时光。因此,盛雅知道她有事帮忙,什么都没问就立即回国。
她按掉手机,等着生日宴的好戏到来。
*
又一次晚餐时间,孟疏晚来到对面,餐桌上已经有阿姨做好的晚餐。
自从上次‘盛栖野’松了口,她便准时准点到对面吃晚餐,毕竟‘盛栖野’跟转性似的,恨不得每天住在公司,也就晚上能联系一下感情。次数多了,‘盛栖野’与阿姨都默认她过来用餐。
她的鼻尖动了动,闻到糖醋排骨的香味,肚子越发饿了,但房子的主人还没回家。
“阿野?”孟疏晚小声叫了声,等了等,确定盛栖野还没回家后,她偷偷拎了块排骨放进嘴里。
排骨被提前炸过,有一层浅浅的脆壳,咬下去是软软的排骨肉,肉汁四溢,与甜酸混合,好吃得她捧住快要融化掉的脸颊。
吃完一块,她舔了舔嘴边的糖醋汁,还不过瘾,于是欲盖弥彰地叫道:“阿野?阿野?不说话的话,那就默认我还能再吃一块哦~”
孟疏晚筷子伸向糖醋排骨,快准狠地夹到一块,正想丢到自己嘴里,一声咳嗽打断了她。
“咳咳。”
徐旻看完全程,忍不住低咳提醒。
孟疏晚没听出来还有其他人在,只以为是盛栖野回来了。
她筷子一转,转向一旁站着的高大身影,撒谎时眼睛都不带眨的:“我刚才说笑呢,阿野你看,我为你选的最大的一块排骨。”
排骨被递到嘴边。
盛道桉平时浅淡的唇色,此时沾染上糖醋汁,一点都不显脏,反而相得益彰,不知哪个更诱人。
尽管徐旻垂头不看,但她的存在感不容忽视。
当着下属的面,尤其是一个知晓一切的下属,盛道桉有意想避开孟疏晚的亲近,两人的身份做这些举动注定是不合适的,但——他低头,女人带着谄意翘起的唇角,已经因为他长久的僵硬,而渐渐放低。
在她彻底拉直唇线前,盛道桉启唇,舌头一卷,将排骨咬紧。
余光中,向来淡定地徐旻倏地瞪大眼。
盛道桉咽下排骨肉,经过徐旻时低声说:“逢场作戏,不必当真。”
12. 第 12 章
逢场作戏。
徐旻撇了撇嘴。
上次盛太太擅自替盛总答应下来一场相亲,安排好一切后让他去,盛总死活不去,但盛太太好面子,怎么可能平白放女孩鸽子,就苦口婆心劝他去一趟,就当单纯吃个饭,那时候盛总怎么说的呢?
“吃饭挂我账上,人就不必去了。”
那时候怎么他就不愿意逢场作戏呢?
徐旻心里翻起惊涛骇浪,专业素养依然让她保持波澜不惊的表情。
她应答:“我懂。”
盛道桉多看了她一眼,总觉得这个助理有点不对劲。
他没多管,再站下去,孟疏晚下一次投喂已经蓄势待发了。
他径直走到孟疏晚对面坐下,保持一定的距离,也不至于表现出异样,令她生疑与不安。
“徐旻,一起吃个饭?”盛道桉邀请。
“徐小姐也在?”孟疏晚环视一圈,发现另一团模糊的身影。
那那那那,那不是她刚才掩耳盗铃的行为都被其他人看见了?!
孟疏晚脑子轰鸣,像烧开的水壶一样,内心小人疯狂尖叫。
她看看‘盛栖野’,又看看徐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向谁先解释。
盛道桉将孟疏晚慌张的表情收入眼底,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稍纵即逝。
为了避免小姑娘羞耻得从房间蒸发,他适时解围:“刚才送我上来之后,又麻烦你到车库帮我拿个文件,耽误你下班,要不一起吃个饭?”
孟疏晚耳朵悄悄支棱。
徐旻跟了盛道桉许多年,反应力不是盖的,飞快接话:“不用,文件送到之后,我回家还有事。”
说完,她为了力证真实性,还从包里拿出一份不太着急的文件:“这份文件就麻烦盛总今晚看看。”
孟疏晚长舒一口气,还欲留下徐旻用餐,就听见徐旻想起什么,又说道:“盛总,公司……”
徐旻专心汇报工作进展,许多专业词汇孟疏晚不太能听得懂,唯一抓到的点是,盛氏正在布局人工智能领域。
孟疏晚一下想到之前相识的人邀请她去测试电子导盲犬。
她没有急着打断他们的谈话,等他们告一段落后,说道:“之前有人找我测试智能机器狗。”
盛道桉记忆力极好,迅速回想起,以及……发现自己飞快跳入孟疏晚给他挖的坑时的不爽。
徐旻也回想起来,疑惑问道:“为什么她们没找真正的盲人?”
纯粹的疑问,没有半点质疑,孟疏晚耐心回答:“你们想想,我不是先天盲人,对世界有一定具体的认知,但我又经历了一段时间失明,对盲人群体的需求也有体会,找我不是正好吗?”
“正好,阿野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
她的提议,之前或许是为了增加与‘盛栖野’的相处时间,但是这段时间她出行时,无论她走到哪里,似乎都能迎来一些异样的眼光。这些眼光不全是恶意的,但或多或少对于她看不见,竟然还独自出门抱有疑惑。
每当遇见这种目光,孟疏晚都不由想——
除了盲人自身不便,这些眼光是否也是他们选择将自己封闭起来的原因之一?
因此,孟疏晚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让盲人出行成为一种习以为常的事情。
之前小伙伴与她提到过,研发智能机器狗也陷入了瓶颈,孟疏晚并非要‘盛栖野’为她做点什么,她只是希望双方的见面,也许能有点什么碰撞。
一直没人说话,孟疏晚有些泄气:“如果不方便的话,就……”
“我的日程空出来了吗?”盛道桉侧头询问。
徐旻:“当然。”
孟疏晚惊喜:“你答应了?!”
盛道桉老神在在,睨她:“你约了我的时间,你想反悔?”
*
到了约定时间。
孟疏晚早早就起床,等在‘盛栖野’门口。
盛道桉依照平时的时间出门,按下门把手,另一只手调出孟疏晚的手机号码,打算叫她出来。
没想到一开门,一个穿着白裙、披散黑发的人站在他门口,一张莹白的脸微微仰起,手里捧着的手机因为电话响了,散发出浅白微光,自下而上打在她的下颌线上。
盛道桉微妙地后退一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低咳一声,清了清嗓音:“你怎么起这么早?”
孟疏晚笑盈盈:“哪有让被邀约人等的道理。”
盛道桉看她一眼,将她谄媚的小表情一览无遗,当真是有求于人时,格外乖巧听话。
他点点头,不过分谦让:“觉悟不错。”
“……”
她只是谦虚一下,怎么这人还顺杆爬的?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毛病?
不过装乖装到底,孟疏晚一路上都安安分分,惹得盛道桉侧目看了好几眼。
到达约定的地方,是一个人少的公园。
孟疏晚扶着‘盛栖野’的手臂朝里面走去,刚到转角,就有一群人迎上来。
领头的人是个女生,也是主导研发的人:“阿晚。”
听见熟悉的小伙伴声音,孟疏晚一贯的笑意都真实了几分。
她兴奋地拉着女生,两人叽叽喳喳聊着近况。
见状,盛道桉让出位置,但他始终站在孟疏晚触手可及的位置,方便她随时能找到他。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思考孟疏晚面对他,或者说面对‘盛栖野’时有这种极度信任对方的笑容吗?
没有。
不知为何,只要想到这种可能,盛道桉沉寂的心底反而生出一丝微妙的满足与喜悦。
他不喜欢有不明的情绪影响自己,但这次,他没有去追究这种情绪来源于什么,仿佛明知底下是不可探寻的深渊,他及时止住自己的脚步。
团队的人顾及孟疏晚看不见,在测试时,都有人专程引导她测试智能机器狗。
过程比她想象得还要轻松许多,机器狗能尽可能带领她避开障碍物,并且能够根据她的步速调整速度。整个体验,孟疏晚都没遇到太大的问题,体验完,她将自己的感受告知团队的人。
团队想请她吃个午饭,孟疏晚犹豫了下最终拒绝,毕竟还有‘盛栖野’在。
与现场的人挥别后,孟疏晚和‘盛栖野’回到车上。
空间里只剩下两人,她迫不及待想知道他的感受:“怎么样?”
盛道桉目视前方,谈到工作时,神情都充满了极端的冷静:“不错。”
孟疏晚喜上心头,还没说话,就被他下一句话打击到:“商业化不足。”
余光瞥到小姑娘蔫巴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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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道桉不太熟练地放轻声音,耐心解释:“机器狗的使用场景太过局限,如果做成AI眼镜,不仅方便盲人群体,视力健全的人也能使用。”
二者相比,显然后者商业化潜力更足。
剩下的话,盛道桉没挑明。
没想到的是,孟疏晚转过身,认真地‘望’着他:“或许你会觉得我不成熟。”
“但是我认为,科技快速发展,不能丢掉最基本的人文关怀。”
虽然女人的眸子仍然是暗淡的,但盛道桉好似能从她的眼底看到有一簇光亮在燃烧。这种赤诚得近乎幼稚的目光,灼烧了他长久以来被锤炼冰封的心。
他是个精明的商人,一切向钱看,并没有错。然而当万事万物的衡量都只是钱了……
盛道桉收回视线,之前萦绕在心底微妙的喜悦悄然散去。
他有什么资格窃喜?本质上他与弟弟盛栖野是一样的人,不配得到她真切的笑容。
车厢内莫名陷入沉默。
孟疏晚小心打量,忽然摸着自己的脑袋,大事化小:“嗨,我只是说得好听,人文关怀怎么落实还不知道呢。”
哪知,盛道桉却仔细思考她的问题,仿佛真的要试试似的,斟酌许久回答:“可以试试把语言大模型技术加进去,让机器狗人格化,拥有和导盲犬一样的陪伴功能。”
孟疏晚摸头的手渐渐放下来,她偷瞄一眼旁边的人,抿了抿唇,似乎没想到会有人将她随口一说的话放在心上,并且尝试实现。
她撇开头,看向车外,不想被人发现她发热的眼眶。
随口打哈哈:“不过说真的,智能机器狗不如你好用。”
盛道桉也顺势将这个话题揭过,冷哼:“所以,我在你心中仅仅比狗强点?”
给自己挖坑的孟疏晚:“……”
男人这么小气真的好吗!
孟疏晚气呼呼地闭嘴,先前的感动全部烟消云散。
车辆疾驰而过,有一棵大树飞快闪过。
大树旁边的门勾起孟疏晚一些早就抛到脑后的回忆。
虽然看不见,但门的轮廓很奇特,所以哪怕是模糊的形状,也足以让她认出来。
“你看。”她惊呼。
盛道桉应声看去:“A大校门?”
孟疏晚一拍大腿:“对啊,你还记得你有次来学校吗?”
她像是陷入某种回忆,顿了顿,抿唇笑道:“当时我还说是哪家少爷到了呢?嚣张得不得了!我明明都和学妹约好了,要带她办电话卡,结果被你的出现搅黄了。”
当时她还没回到孟家,大一新生报到那天,提前到校门口守株待学妹,就为了带学妹们去办当地电话卡,赚点提成,没成想,学妹看见盛栖野,直溜溜就跟上去了,把她这个又扛行李,又哄人的学姐忘到脑后。
每每想到这茬,她对盛栖野都没什么好印象,所以刚开始两人接触的时候,盛栖野还在她这里吃了不少的闷亏。
那天你也在?
盛道桉这么想着,却没出声,他敏锐察觉到再往下聊,就会触及到一些不适合他们身份的层面。
追溯美好往事,不适合他们的身份。
更何况,他也没兴趣听她与其他人的回忆。
盛道桉听着小姑娘的话,适时给出一些回应,仅此而已。
13. 第 13 章
那天是盛道桉送盛栖野去大学的,但是他从头到尾都埋头于工作,没有抬头往窗外多看一眼。
也就是说,他与盛栖野一起遇见了孟疏晚。
思及这种可能,盛道桉恍惚觉得心底有什么一直压抑的东西鼓动了下,随即,他强迫自己的思绪回到现在。
他抛出一个问题,结束掉孟疏晚追忆她与盛栖野相识的过程。
“你大学还没回到孟家?”
孟疏晚这个名字,第一次在他耳边响起是作为一个豪门八卦。那时候他对她的印象仅限于弟弟未来的妻子,从未去构想过她回到孟家之前的生活。
孟疏晚脑子里雷达‘叮’地响了。
他开始想要了解她的过去,对她好奇了,多好啊!
孟疏晚没半点想掩藏贫穷过去的意思,也没半点担心被人可怜或是看轻的别扭心思,她言简意赅又恰到好处地将过去托出。
“对呀。”
“那时候算是我最穷的时候。”孟疏晚耸了耸鼻子:“虽然大学学费有好心人赞助,但生活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每天打工学习忙得要死,而且你知道吗?”
她想起以前自己做过的蠢事,噗嗤笑出声:“当时我第一次来到大城市上学,可怕被骗,第一天上学大家都穿得光鲜亮丽,只有我穿得超土,恨不得把‘我没钱’刻在脑门上。”
小姑娘的语气轻松,像是这种事情如雁过水波,了无痕迹。可那个年纪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一点不在意?不被人知的角落,许是她吃过许多的苦,才能让自己今天轻松提起。
将他放到她的处境,他也不一定如她一般地坚韧。
盛道桉眸光微动,看着她的目光柔软,但他也极其敏锐,没有刻意地拉她沉浸在苦难中,而是打趣:“大城市在你心中是龙潭虎穴?”
孟疏晚轻巧回怼,颇有一番点评师的范儿:“亲身体验下来,大城市不一定,但大城市的某些人说不好。”
被内涵一番,盛道桉也不恼,他忍下笑意,故作严肃:“那你还上‘某些人’的车?不怕把你卖了?”
虽然看不太清楚,孟疏晚还是作出了上下打量的举动。
“我好怕怕哦~”她啧啧几声,调笑道:“小心卖人反被卖,某些人可比我值钱多了,毕竟现在男色当道。”
一句明着怼人,暗地里吹彩虹屁的话,堵得盛道桉满腹应对话语,没了可用武之地。
他摇摇头,可惜的说:“市场营销专业少了你,是他们招生不力。”
孟疏晚仰起下巴,毫不谦虚地接下他对她的‘赞美’。
盛道桉没想到有人能自恋如此,他唯有打住,生怕再贫下去,旁边的小姑娘要骄傲上天,再也不肯下凡看看。
小胜一成,孟疏晚哼笑一声,她望向窗外,模糊的视野里,A大标志性大树渐渐淡出视野。
她心底莫名升起一股从未对他人说过的遗憾。
要是能心无旁骛地上一次大学就好了。
余光中,盛道桉将她落寞的侧脸映入眼底。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再多问下去,必定会踏过某些既定的界限。
回到家中。
孟疏晚抱着鲜榨西瓜汁,就蹬蹬往对面跑,刚要打开门,手机进来一条信息。
盛雅发来一个定位,随后又进来第二条信息。
【我回国了!快来!有好东西!】
读屏软件声音之大,险些让她将将西瓜汁打翻,幸好只洒了一点点在白裤子上。
孟疏晚用手指擦擦,也不知道擦干净没有,她没再多管。
她立即侧身,将读屏软件的声音调低,生怕盛雅再发来第三条信息,好好介绍‘好东西’是什么。
上次她还在念大学,住在宿舍,盛雅也给她邮寄了一个好东西。她以为是零食,没有避讳室友,打开一看,满满的小玩具,从此之后,她在宿舍的地位急速上升,管了一整个宿舍的小玩具。
想到舍友看向她的目光,她人都麻了。
好在盛雅安安静静,没再作妖。
她记下地址,打算打车过去,身前的房门突然打开。
‘盛栖野’挑眉:“站门口做什么?怕某些人把你卖了?”
预料中的斗嘴没有出现,孟疏晚出乎意料地乖巧:“对对对,所以我决定今天好好回去休息一下。”
她转身,回到房间。
盛道桉皱了皱眉,上前一步,视线随着孟疏晚关门的手划过她的裤腿。
白色的裤子上星星点点的红,显得格外醒目。
他的眼睛仿佛被扎到一样,迅速收回来,并且止住跟随的脚步。
原本他想装着什么都没发生,让孟疏晚好好休息,但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她住的是他的房子,里面自然没有女性用品。
盛道桉站在原地,冰凉的地砖顿时和火烤似的。
犹豫几秒后,他拿上车钥匙,出门。
听到对面房门关闭的‘啪嗒’声,孟疏晚偷偷打开门缝,确定对面没人了,她拿着盲杖和小包轻手轻脚地出门,打算前往盛雅所在的位置。
倒不是她非得避开盛雅与盛栖野相见。
一是两人互不认识,说话也说不到一块,二是谁知道盛雅会准备什么‘好东西’?万一影响她好不容推动的进度,她得原地哭死。
孟疏晚打了个车到店。进到店里,闻到扑鼻的甜品香味,她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来,在甜品店约见,应该‘好东西’惊人的程度不高。
在店员的带领下,她来到一个包间前。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不是甜品的味道,而是各种男士香水味道的混合体,激得她打了个喷嚏。
‘看’向前方,一排高大健壮的男人似乎也看着她,孟疏晚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我找错包间了。”
她后退一步,刚想退出去,就被一只手拉住。
孟疏晚一惊,立即大声叫道:“我朋友就在旁边,我劝你放尊重点!”
‘噗嗤’。
一道中性笑声响起。
随后,她的脸被一双手揉成了面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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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的主人哈哈大笑:“阿晚,你果然和我想得一样可爱。”
熟悉的声音响起,孟疏晚面无表情地拍开来人的手:“有你这么唬人的吗?”
当网友时期,她与盛雅就互相发过语音,一下便认出来。
盛雅半点没网友见面的局促与陌生,拉她坐下后,指着面前的一排男大说道:“看吧,这就是姐妹为你打下的江山,今天你看上谁就带谁回去。”
“?”
孟疏晚再次庆幸盛栖野没来,否则她的清纯甜妹形象绝对不保!
她捂了捂脸,挡住一群男大的目光洗礼。
“你就不能正常点?”
盛雅不屑:“这才哪到哪儿?玩玩男人而已,小意思。”
“……”孟疏晚决定跳过这个话题,凑近盛雅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并将自己后面的打算说出来,半点没有隐瞒。
一杯饮料被男大端到她面前,她下意识就接过来。
孟疏晚边喝边唾弃自己,怎么能堕落得如此迅速。
听着她的想法,盛雅也正色起来,说了几句自己的补充,一来二去,两人便将孟长明生日宴的事情定了下来。
说完正事,盛雅又恢复之前不着调的模样,挤眉弄眼:“我还以为你车祸了,过得凄凄惨惨戚戚,没想到小脸儿挺红润的啊?金屋藏娇?”
娇=盛栖野?
光是想想这种组合,孟疏晚都觉得浑身不对劲。
见她不说话,一副古怪的表情,盛雅好像发现什么新大陆:“别跟我说,你俩现在还停留在纯情阶段?”
一箭直中命门。
孟疏晚能感觉到盛栖野对她软化,但距离她想达到的欲罢不能,非她不可,还差得远,偏偏她都快没办法了。
媚眼抛给瞎子看,就是她目前的痛。
盛栖野与她之间老是隔着一层什么东西,她碰不到,他也不愿意主动戳破。
看见她的样子,盛雅也能猜到了。
她最烦磨磨唧唧,恨铁不成钢地拍向孟疏晚:“你俩都住一个屋檐下……”
孟疏晚弱弱申明:“一个小区……”还没说完,就又被拍了一掌。
“都住一起了,直接霸王硬上弓,先办了他。”盛雅说得豪情不已:“男人嘛,多睡睡,就对你死心塌地了。”
小姑娘就和她侄子盛道桉一样的磨叽,多犹豫犹豫,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
唉,愁死她了。
顶着男大们隐晦的目光,再听到如此虎狼之词,孟疏晚忽然觉得今天出来就是个错误。
她站起身,想出去冷静一下,顺便去去身上浓郁的香水味。
哪知刚站起来,又被盛雅拉回去,站她旁边的男大下意识拉住她,可敌不过力的相互作用,男大倒在她身上,一只手撑在她耳侧。
透过包间的小窗户,远远看上去,像是两人情不自禁在接吻。
这一幕落到店外站着的盛道桉眼里。
他捏紧手中的刚买的女性用品,忽然觉得他在多此一举。
14. 第 14 章
孟疏晚一个激灵,双手一推,胡乱掀开俯身在她上方的男大。
男大看上去比她还紧张,结结巴巴道歉:“抱歉抱歉,我只想拉住你,没想到……”
她赶紧打了个停止的手势,不想再重温刚才的尴尬。
见到刚才的情形,盛雅也收敛许多,将包间里的男大清走,全程端正态度,弄得孟疏晚反倒有些不习惯。
两人聊起了三次元的生活,聊到中途,盛雅一拍脑门儿,想起一件事。
她将旁边的行李箱推过来,指了指,疑问:“你让我帮你买这东西做什么?还让我大老远扛回来。”
毕竟就孟疏晚抱的大腿的能力,随随便便就能搞到,她却非要绕一大圈,让她买回来,还要留好票据。
孟疏晚双手往前伸,摸到行李箱,也没打开看,眸光闪了闪,意味深长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时间不早了,盛雅担心孟疏打车不方便,顺便将她捎回去。
走出甜品店,店员将打包好的甜品递给她们后,又与旁边的同事闲聊。
“刚才的男人好帅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把眼镜戴得这么帅!”
“别犯花痴了,人帅,但脑子是不是有点不好使?一直盯着我们这里看,也不进来,看得人瘆得慌。”
孟疏晚扭头看了眼,什么都没有,也就没在意,跟着盛雅上车。
到达导航地址,临下车前,盛雅仔细打量眼前的小区,她转头说道:“难怪看着有点眼熟。”
孟疏晚意会:“你有熟人在这儿住?”
“我侄子。”不知想到什么,她笑得贼兮兮地:“正好我侄子和你差不多年龄。”
孟疏晚摆摆手,敬谢不敏,生怕来一个盛雅二号,她可承受不住。
盛雅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扼腕道:“可惜,他好像有喜欢的人了,藏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小姑娘长什么样儿?能把我大侄子迷得五迷三道的。”
真不怪她这么八卦,纯粹是一个和谈恋爱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居然会带小姑娘到她店里去,稀奇程度也就铁树开花能比了。
听到对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孟疏晚顿觉脸热。
她是有多大的脸,才会觉得盛雅要给她介绍对象的?
抓起包,她就想下车,又听见盛雅闲闲说道:“不过,哪天我可以组个局,凑个牌桌,你俩能交流一下经验。”
“什么经验?”孟疏晚不明白话题跳跃怎么如此大。
盛雅嘿嘿笑:“当舔狗的经验。”
孟疏晚反手一锤:“滚!!!”
在盛雅大笑声中,她气呼呼下车,心里决定将她拉黑三小时,来弥补自己受伤的小心灵。
小姑娘脚步走得重重的,渐渐走到单元楼内消失不见。
站在窗边的盛道桉收回视线,敛下眼眸,心里止不住地猜测。
送她回来的人是谁?
与她接吻的人吗?
她已经与那人交心到这种程度,放心告知她的居住地址?
这次是送回家,下次呢?
登堂入室。
想到这种可能,盛道桉脸色更冷。
他转身,坐回沙发上,骨节突出的双手交握,看似沉稳,但指甲已微微泛白。
走廊里响起‘哒哒’脚步声。
孟疏晚的盲杖忘在盛雅车上,索性她的视力恢复得更好了,摸索着走路倒也不算困难。路过对面时,她看了眼,有些拿不准盛栖野到底有没有回来,有没有发现她偷溜出去了?
纠结半晌,她决定当个鸵鸟,权当她外出的事情无人发现。
正当她要打开门回房时——
“等一下。”
空荡荡的房间,突兀地响起一道沉沉喑哑的男声。
男主人走近一步,闻到不属于她的香水味,几乎是瞬间,他便厌恶起了这种味道。
孟疏晚猛地停下脚步,犹豫好半晌才面向他。
她惊讶说道:“啊呀,你在家呀?”
这话一出口,孟疏晚就有点后悔,装得实在太假了。
奇怪的是,‘盛栖野’似乎没听出来,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嗯。刚回家,你呢?出门了?”
“嗯……嗯!”孟疏晚知道瞒不过,半真半假说道:“我出去买了点东西。”
她偷偷‘瞄’了眼男人的方向,生怕他追问,选择直接堵死话头:“是女生要用的东西。”
“是吗?”男人的语气明明很正常,孟疏晚却品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分析不出。
果然他不再追问,似乎笑了一下,极清浅的笑声,带着不易察觉的自嘲。要不是她暂时看不见,耳朵格外灵敏,可能都捕捉不到。
孟疏晚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听见男人那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他站起身,朝着卧室走去,彻底消失在客厅之前,他指着一旁的置物架说道:“上面有多余的盲杖。”
“即便能看见点了,还是用盲杖方便。”
“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说完,随着一声‘砰’的关门声,‘盛栖野’没了声响。
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明明是她想要的结果,孟疏晚却不觉得开心。
她站在原地许久,朝着置物架走去,伸手在上面摸了摸,摸到好几根盲杖。
正常人谁会在家里放这么多盲杖的?
孟疏晚握紧盲杖,‘看’了‘看’卧室的方向,试探着往前走几步,又倒回去。
别看她什么都敢试试,行动力强,但遇到这种真的关心她的人,她好像一下子又变成了小时候刚走丢的时候,面对所有的好都带着一排刺,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才能说服自己不需要这种好意。
没人告诉她应该怎么处理,所以遇见时,她下意识选择逃避。毕竟都是成年人了,明天再见时,都会心照不宣地将今晚的谎言与矛盾抹平。
她不需要多做什么,一切就能回到正轨。
孟疏晚又选择了自我说服,或者说是逃避,她松开盲杖,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盲杖不小心扫过一个口袋,口袋里面的东西全部都倒了出来,洒了一地。
她立即蹲下来,拉过口袋拾掇起来,捡起来第一个还没感觉,直到多捡了几个,相似的包装触感,令她心里闪过一个猜测。
她赶紧将所有东西放到口袋里面,然后又回到自己房里,将下午的白裤子拿出来仔细检查,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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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微弱的视力,终于被她在裤腿那里发现一些红色的痕迹,乍看很容易和经血搞混。
为了来回方便点,盛雅定的甜品店在小区周围的商圈。如果盛栖野要为她买卫生棉,到这里买最快,品牌也最齐全,再结合店员的话……
孟疏晚‘唰’地站起来,跑到‘盛栖野’的房间门口。
她贴在门板上,想要听清楚里面的人睡没睡,可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但从门板漏出的光显示里面的人应该没睡。
即便她不来解释,‘盛栖野’也不会真计较什么,可她这是第一次不想让人对她有所误会,哪怕只有一点点。倒不是担心耽误好感度的推进,她只是不想让他误会多想,仅此而已。
孟疏晚抿了抿唇,试探着敲了敲门板。
敲完后,她轻声解释:“我今天是骗了你,对不起。”
“其实我出门是为了见一个女朋友,也是我脑袋打铁了,才没和你说真话。”
里面还是沉默。
孟疏晚咬了咬牙,和盘托出:“好吧,不止是她一个人,还有一个包厢的男大,但我发誓,我对他们什么都没做!”
“除了有个男大不小心跌我身上了,其他人我连个手指都没碰过!”
里面还是没人说话。
孟疏晚积攒的勇气瞬间泄了个干净,她低声说道:“那,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她垂头丧气地要走,脑门儿却被一只手指给抵住。
“……?”
“你对着空房说什么?”盛道桉俯身,一手打开了房间。
孟疏晚‘看’着在自己身后的男人,以及空无一人的房间,顿时觉得自己一腔真诚喂了狗。
“你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难不成她还要说一遍???
盛道桉收回手指,挑眉:“难道你说了什么?”
孟疏晚的勇气只有一次,既然没听见……那就没听见吧!
她挺直背脊,玩起糊弄学:“哦,我就是来提醒你一下,明早我要睡懒觉,不过来吃早餐,让阿姨别准备我的。”
说完,不管他信不信,她径直朝门口走去,还没走出去几步,就又被拦下来。
“等一下。”
孟疏晚对这三个字都快ptsd了,几乎是下意识就回身,一个瓶子就丢到她手里。
“什么东西?”她摸了摸,造型很精致,有点像……她放到鼻尖闻闻,一股苍山雪茶的味道幽幽飘来,很耐闻。
盛道桉意有所指:“以后挑好的用。”
孟疏晚更被他弄懵了,不知道今晚的发展怎么越来越诡异,她拿着香水和一口袋卫生棉迷迷糊糊回到房间,准备去洗澡时,脱下身上的衣服,闻到一股复杂的香水味,忽然反应过来——
“靠!”
“这狗男人从头到尾都听见她的话了!”
不仅听见了,还顺手内涵了一波男大。
小肚鸡肠!
听见对面又响起一阵重重的跺脚声,盛道桉唇角微翘。
他不觉得他这句话有什么错。
既然盛栖野不在,他顶替着弟弟的身份,自然该为他清理掉孟疏晚身边的莺莺燕燕。
仅此而已。
15. 第 15 章
孟疏晚一边洗澡,一边越想越不对劲。
大学时,她与盛栖野各有各的交际圈,与男性或女性朋友有所往来是正常的事情,他从不为她与某些男性朋友的交往而吃醋,她也因两人关系没有一个定性,而无所谓他的交际圈有其他女性。
不管是周围的人,还是他们双方,都默认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迟早有一天能遇见一个转变的契机。
在她失明前,这个契机始终没有出现。
可……
今天完全不一样了。
‘盛栖野’居然在为她与别的男人接触而生闷气!!!
他在吃醋。
孟疏晚从没如此确定过这个事实。
这就说明两人的关系终于从一个心照不宣、也约等于没有进展的死胡同,被她砸出来一个小洞。
但这个小洞,被迟钝的她给忽视过去了。
一想到她错过了一个逼他认清自己感情的机会,她就忍不住扼腕。
那时候她以为‘盛栖野’是没打算收心,所以一直与她享受着暧昧的状态,两人尚且年轻,并不急于确定一份感情,更何况当时的孟疏晚在孟家过得也不算好,她也不想让‘盛栖野’过早地进入她的生活。
她迫切地希望她能够处理好一切,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开始交往。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深入相处,她已经推翻了大学时对‘盛栖野’粗浅的认知。
她以为‘盛栖野’是过于骄傲,不肯在感情中低头,再加上年纪轻,也没有玩够,所以两人的窗户纸即便轻薄得能够看见另一方的模样,却一直没有捅破。
然而,‘盛栖野’似乎有些回避感情。
如果没有一个机会强硬地撬开他的心防,再想有所发展,那都不知道得温水煮‘盛栖野’到什么时候。
偏偏这个小洞,被迟钝的她给忽视过去了。
一想到她错过了一个逼他认清自己感情的机会,她就忍不住扼腕。
她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呢。
不过。
孟疏晚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萦绕在心底的疑问浮上来。
据外界传言,‘盛栖野’与他大哥盛道桉感情极好,兄友弟恭,什么都让着他,就连盛氏的责任都被他大哥一己挑了起来,任由他去追寻自己的梦想,更别说他的父母从不偏爱任何一方,向来是做到一碗水端平。
他从小便是什么都有了,那么他心底的症结到底是什么呢?
孟疏晚的直觉告诉她,这又是一个机会,但她好像又走进了一团更大的迷雾之中。
看不见的时期,明明她与‘盛栖野’的距离更近,但萦绕在他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
她关闭花洒,套上家居服,决定再到对面探探口风。
正要出门,想了想,她又折返回来,准备上一个简单的果盘。
她端着到对面去,准备开启一个深夜聊天局。
夜晚、男女、静谧的空间。
buff都叠满了,她不信他还死鸭子嘴硬,什么都撬不出来。
轻轻敲了敲门,也不见有人开门,她的手刚碰到门板,还没敲下时,一声熟悉的女声响起,尾音上扬,带着难以置信的疑惑。
“阿晚?你怎么在这里?”
孟疏晚失明后,对人的声音极为敏感,稍稍回想一下,便想起了声音的主人。
“盛雅?”她茫然看过去,显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遇见她,她不是已经开车离开了吗?
难道是为了看望同住一个小区的侄子?
她侄子也住在这层?可‘盛栖野’说过这层的房子都早就被他买下。
盛雅没说话,看着孟疏晚一身的居家服,端着果盘,显然是已经居住了挺长的时间,又看了看对门侄子的房子。她深吸一口气,之前聊天时的内容一个字一个字的浮出来,拼凑出一个真相。
孟疏晚一直抱的大腿是她侄子盛栖野。
一想到两人在聊怎么让大腿对她死心塌地时,盛雅大胆开麦,说出的那些虎狼之词。
她闭了闭眼,突然觉得她总有一天会死在自己的口无遮拦之下……
幸好,除了孟疏晚,无人知晓。
幸好,她虎狼之词的对象是盛栖野,而不是她那个严肃得要上天的大侄子盛道桉。毕竟那些词汇单单是在脑子里与盛道桉联系在一起,她就忍不住别扭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只是不知道盛栖野什么时候回国了,居然半点风声都没漏出来,还住到盛道桉的房子里。
回来照顾孟疏晚,这小子算是做了件人事。
盛雅掩下自己的疑惑,不打算将自己与盛栖野之间的关系戳破,毕竟她不希望孟疏晚对她带上一层身份顾忌,她希望她们之间的友情是可以不受任何关系束缚的。
“嗯……嗯!”盛雅目光躲闪,不敢看她:“我突然想起有个挺好吃的零食忘了给你,所以……”
?
不是来看望侄子的?
可盛雅才见到她时,问话分明在奇怪她怎么在这里?
孟疏晚启唇,想问出自己的疑惑,对门‘咔哒’打开了门,随后男人低沉微哑的声线回荡在楼道内。
“怎么不进去?”盛道桉刚才在忙着接电话,没太听清楚敲门声,结束电话后,打开门想看个究竟,就见孟疏晚站在门外,茫然‘看’着另一边。
盛道桉微蹙眉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清楚来人是谁后,他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紧缩了下。
他又飞快地看了看孟疏晚,见她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盛道桉心底下意识闪过一丝卑鄙的庆幸。
意识到出现不符合自己原则的情绪后,他抿直唇线。
楼道内,三个人各有各的想法,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莫名僵持了一会儿,男人先打破沉默:“姑姑。”
谁?
姑姑?
盛雅???
孟疏晚飞快扭头,险些把自己脖子扭断,她不敢置信地‘望’着男声的方向,希冀是他叫错了,可惜男人接下来的话,彻底把她的盼望按地上摩擦。
‘盛栖野’声线沉沉:“您怎么来了?”
盛雅敷衍着回应,目光研判地在他脸上扫来扫去,在看到侄子敛眸避开她的视线时,她唯一的侥幸被毁了个彻底。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腾的怒气,余光看到孟疏晚望向他们,她将要脱口而出的话死死压到喉咙里,勉力笑着应承:“知道你住在这里,正好经过,就来看看你。”
全然忘记了她刚才对孟疏晚用的是另一个借口。
索性孟疏晚半点没反应过来,她所有的心思都在一个念头上——
一定要想办法隔开盛雅与‘盛栖野’!否则她抱大腿的计划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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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中殂就罢了,要是被‘盛栖野’的大哥盛道桉知道她在打两兄弟的主意,依照之前他们高中时那个女生的下场,恐怕她全身而退都是个奢想。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孟疏晚脑子里跑马似的不停。
“现在时间也有点晚……”还没说完,盛雅就看见好端端的小姑娘直挺挺地朝她的方向倒过来。
盛雅:“……”也是没想到有人能演技如此生硬的。
孟疏晚的意思她也清楚,于是配合地张开手,想要接住人,没想到的是,一只冷白的手臂比她还快,横亘在她之前,提前一步接住了孟疏晚,并且另一只手穿过腿弯,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盛雅接了个空,看着大侄子盛道桉的背影,神情更加严肃。
看见孟疏晚晕倒,盛道桉再也顾不得姑姑,几步将她抱回床上躺下,便请姑姑代为照顾,他则是疾步到对门拿手机叫来医疗团队。
房间内只剩下了两个人。
盛雅看床上的人还躺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客气道:“人都走了,还躺尸干嘛?”
孟疏晚悄悄睁开眼,就被硬怼上一张英气的脸。
虽然看不清楚来人的具体五官,但还是让她吓得往后缩了缩,意识到是谁后,她一巴掌推开。
“我为你保守秘密,你就这么无情对我?”盛雅瘪嘴,揉了揉脸。
“你愿意帮我?”孟疏晚脑子转得快,马上抓取了关键词。
盛雅双手抱胸,睨她:“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决定帮你斗孟家,我怎么可能在关键时间点掉链子。”
更何况……
盛雅眼含忧虑地看了看她。
比起孟疏晚,盛家双子兄弟的罪过更加大。
思及至此,盛雅又想起了大侄子盛道桉。
比起外界传言的盛道桉原则至上,宽以待人,盛雅可太清楚大侄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能将盛氏从一个走向颓势的庞然大物,力挽狂澜变成蒸蒸日上的前沿企业,就不可能是个软弱,手段简单的人。
他要不愿意,枪抵在他脑袋上,都不能强迫他做什么。
看着孟疏晚现在的样子,她应该对盛道桉假扮盛栖野来照顾她这件事一无所知。不用想,她也能猜出,肯定是盛栖野求盛道桉照顾孟疏晚,只是,盛道桉在这件事情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盛雅不由得想到刚才盛道桉的举动,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他到底是自己一眼看大的侄子,仍然能从他一些细微的表情看出——
他在着急。
他知道这份着急意味着什么吗?
盛雅不敢再往下想。
此时,孟疏晚正好出声:“盛雅,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出伤害盛栖野的事情,只是想要小小小小地通过盛栖野借一下盛道桉的势而已。”
她这么说是为了让盛雅放心,也是她真正的想法。
盛雅欲言又止地看着还蒙在鼓里的孟疏晚。
她想曲线救国,谁能想到,她直接一步到位,直接抱上了最终的大腿,而且这个大腿似乎还挺愿意让她抱?
沉默了会儿,盛雅突然认真说道:“随你,你想怎么就怎么,是打是骂,都是他该的。”
没听出画外音的孟疏晚只能从字面意思理解。
她不由得怀疑:这还是亲侄子吗?
16. 第 16 章
这么想的,孟疏晚也这么问出了口。
盛雅豪气地一巴掌拍上她的背脊,朗笑:“他是我侄子,但侄子哪有朋友重要!”
孟疏晚痛得龇牙咧嘴,对这个重友轻侄的人颇为无奈,但盛雅的保证令她松了口气,毕竟盛雅是个言出必行的人,看着不靠谱,实际上最重承诺。至少短时间内,她的真实目的不会被‘盛栖野’知晓。
“话说回来,如果,我是说如果,盛……”盛雅立即打住,牙齿险些咬住舌头,她磕绊了下:“盛栖野骗了你呢?”
“骗我?”孟疏晚食指倒指自己,不可思议:“骗我什么?我有什么给他骗的?怎么都算是我占了他便宜吧?”
孟疏晚捂住嘴,小声笑了。
“你能被骗的多了。”盛雅嘀嘀咕咕,良心上的折磨,促使她忍了许久后,还是开了口:“阿晚,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听完别激动……”
孟疏晚不明白怎么气氛一下变得严肃起来,但她还是‘望’向了盛雅,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我的两个侄子在……”
“姑姑。”
盛道桉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他的声线很平,看似波澜不惊,但尾音沉沉,暗含不悦。
盛雅向来潇洒自由惯了,就连盛家老爷子的话都不听,让她做什么,她就反着来,把老爷子气得不轻,偏偏她有些怵少年老成的大侄子。平时端端姑姑的威风没事,但触及到他的底线,姑姑这个身份也不好使。
“阿野?”孟疏晚听见声音,暗淡的眼眸好似都亮了。
“嗯。”盛道桉轻轻瞥了盛雅一眼,转而轻声说:“医生就在门外,他们现在进来?”
“可以啊。”孟疏晚点点头,又疑惑问道:“刚才盛雅你要说什么呢?”
顶着大侄子重若千钧的目光,她头皮发麻,实在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再说什么,更何况,盛雅忽然从盛道桉隐隐施压的举动明白了一件事。
他不希望孟疏晚知道一切。
他在纵容一切的发生。
想到这里,盛雅反而没了急于想捅破一切的心思,她现在只想弄清楚盛道桉到底在这件事里,扮演着什么角色?他,对孟疏晚到底是什么态度?
“盛雅?”
“哦哦哦,瞧我这脑子,刚想说什么来着?”盛雅一拍脑门儿,懊恼道。
孟疏晚抿了抿唇,没有再追问下去,唯有目光在他们姑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盛雅被她盯得心虚,找了个借口到对门儿去了,盛道桉则是陪着孟疏晚检查,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来。
他看着孟疏晚检查后疲惫地躺在床上,他的手掌盖在她的眼皮上,低声说道:“睡吧。”
男人的手心干燥温热,像是贴了一张眼部热敷贴,孟疏晚只觉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什么时候便陷入了梦乡。
盛道桉收回手,站在床边看她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心里仿佛被什么温水灌满,有什么东西迅速滋长起来。
他关上房间的灯,轻手轻脚回到对面。
才走进来,黑漆漆的空间里,随着‘啪嗒’一声,顿时亮堂起来。
盛道桉闭了闭眼,适应了光线后,才缓缓睁开眼。
姑姑盛雅坐在沙发正中央,神情是难得的严肃。
盛道桉没有主动开口,自如地松了松领带,又到冰箱拿了两瓶水,一瓶放到茶几上,盛雅的手边,半点看不出心虚的模样。
盛雅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水就丢过去。
盛道桉反手接住,不疾不徐问:“不渴吗?”
盛雅翻了个白眼:“你看我是来喝水的吗?”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栖野赶不回来,让我代替他照顾孟疏晚。”
“阿晚以为你是阿野。”
“不想让他们之间产生隔阂而已。”
盛道桉有条有理地回答盛雅的提问,情绪没有丝毫的波动,仿佛是一个问答机器,直到盛雅丢出最后一个问题。
“你呢?你也以为你是阿野?”
包裹住盛道桉的外壳仿佛被尖锐的利器撬开一个深长的洞,瞬间便将他暴露出来,藏无可藏。他淡然的目光掀起风浪,虽然姑姑没挑明,但他知道她想说什么。
盛道桉第一次逃避别人的问话,冷冷反驳:“我只是替阿野照顾一下。”
盛雅没想到他会嘴硬到这份儿上,毕竟两人是姑侄,但年龄相差不大,从小玩到一起,她比任何人都知道,盛道桉从来不愿做盛栖野的替代品。
现在不仅做了,看上去还乐在其中。
盛雅知道这人执着,认准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于是转而说起了孟疏晚的故事。
“你知道我和阿晚怎么认识的吗?”
盛道桉注意力放到盛雅身上。
“在一个同城兼职群。你知道那时候我和家里闹得不太愉快,什么钱都没要就出来单住,有工作我就接,我以为我都够卷了,没想到阿晚比我还疯,一边兼顾学习,一边把零碎的时间全部用来打工,每天就睡四小时。”
“没回孟家前,她为了省钱,一天就吃两顿,过得太苦了。回到孟家,原以为生活上好过一点,没想到孟长明和沈淑华也是个偏心鬼。”
“偏心的苦,我也受过,盛家不比孟家好多少,但我们比阿晚幸运,至少从小到大不缺吃穿,她能长到这么好不容易。现在是她最难的时候,如果她知道一切都是欺骗,你知道对她意味着什么吗?”
倒不是她真的偏向孟疏晚,而是她非常清楚,孟疏晚骗盛家,盛家顶多损失一点钱财,而她不一样,人生至暗时刻被欺骗,也许她就爬不起来了。
盛道桉死死藏匿在空间的阴影里,如同他某些无法袒露的心思一般。他在原地站了许久,又慢慢走回到灯光下,分明应该是重归光明的润泽感,可他却好像有什么东西死掉了,整个人透着一股枯萎死寂的气息。
看着这样的侄子,盛雅越发胆战心惊,到底不敢再说下去,生怕挑明了某些东西,就打开了某种桎梏,导致事情越发不可挽回。
“我知道了。”盛道桉很冷静,他不知道是说给姑姑盛雅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等到盛栖野回来,一切都会重回正轨。”
盛雅也不想孟疏晚在失明时期,再有什么变故,她就该好好地,肆意地过完这段时间。
她没再多说,临走前只留下最后一句隐晦的暗示:“凡事要有个度。”
说完,看着侄子点了点头,她也把悬在胸口的心放了回去。
从小盛道桉的自制力便是最强的,话都说到这里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相信他已经有了分辨。
他一定能将一切拉回正轨,只要盛栖野回来。
盛雅谢绝侄子要送她回家的提议,自己风风火火离开了,因此她没看见的是,盛道桉站在走廊里,僵硬地展开手心,上面有殷红,几欲滴血的指甲掐痕。
这些掐痕是他说一切都会重回正轨时,下意识的行为。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现在也不重要了。
他回到房间,想起姑姑盛雅说的有关孟疏晚的过去,他眸光暗下,给徐旻发了一条消息。
*
孟家。
孟亭摘下围裙,看着亲手做出的一大桌菜,油然而生一种满足感。
这段时间她几乎被关了紧闭,哪里都不能去,就连从房间出来透透气,都会被孟长明挑刺。她心里憋气,但不敢再耍小姐脾气,一直老老实实的热脸贴孟长明和沈淑华的冷屁股。
好在多年的情分在,孟长明和沈淑华总算对她有了点笑脸。趁着这功夫,她赶紧做了点拿手菜,想要缓和缓和关系。
指针拨动一下,门口响起进门的声音。
看见孟长明走进来,孟亭赶紧招呼道:“爸,累了吧?快来吃饭,我做了您和妈最爱吃的菜。”
沈淑华接过孟长明的外套,也顺势劝说:“难得孩子有心,咱们快过去吧,免得菜凉了。”
孟长明脸色缓了缓,率先走过去坐下,紧接着沈淑华也坐在他旁边。
见状,孟亭更加卖力,一边说着趣事儿逗他们笑,一边殷勤地为他们盛汤。
“爸,您慢点喝。”孟亭捧着汤碗送过去。
孟长明看了她一眼,到底接了过来。
孟亭长舒一口气,喜笑颜开地为沈淑华盛汤。
此时,孟长明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接起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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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电话那端说的话,他的脸色沉得滴水。挂断电话后,孟长明手一挥,将汤碗扫到地上。
‘砰’的一声,汤碗砸碎,有飞溅的碎片划破孟亭的手腕。
“嘶。”孟亭连忙捂住手腕,刚想发脾气,就对上孟长明阴黑的神情,她弱弱问:“爸,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等孟长明质问,她就又瑟缩道:“我什么都没做。这段时间我一直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哪儿也没去。”
沈淑华心疼向来明媚的女儿,变得一惊一乍,也附和搭腔:“是啊,阿亭一直和我呆在一块。”
听到这儿,孟长明的脸色缓了缓,不过也没好上多少,他盯着孟亭,语气和命令没什么区别:“刚才我接到电话,盛氏取消了和我们接下来的所有合作计划,没有盛氏的合作,公司和破产没什么区别。”
“爸……”孟亭不明所以。
“你以后多去和阿晚走动走动,打好关系,这次我的寿宴你全程辅助阿晚,多捧着她点儿。”
吩咐完,孟长明筷子一推,一点都吃不下。
他站起身,朝着楼上走去,心里忽然有点想念亲生女儿孟疏晚。
如果是孟疏晚,肯定不会给他惹出这么多事情,还会在他没开口时,就把一切都处理好,哪儿像……
孟亭暗中咬牙,却不敢说一个不字,说到底,她的一切都仰仗孟长明,孟长明过得不好,她也别想好!
可同样是女儿,面对孟长明不掩饰的偏心,要她吃下哑巴亏,她又不甘心。
孟长明不是让她好好听孟疏晚的吗?
她一定‘好好’听话。
*
次日一早,孟疏晚已经熟练到仿佛进自己家一样,来到对门儿吃早餐。
刚走进来,就听见徐旻的声音。她正在对‘盛栖野’汇报最近的工作情况。
听见他们在谈工作,各种专业词汇彪出来,孟疏晚听得脑袋大,她后退一步,打算回自己房间随便垫巴点面包得了。
“……昨晚您吩咐的事情已经交代下去了。”徐旻声线平直:“孟总那边因为您突然取消合作,一直想要见您一面。”
孟疏晚顿住脚步,下意识屏住呼吸,想要听清楚他的回答。
“以后这种事情不需要问我。”盛道桉合上文件,递给徐旻,异常的肃冷。
徐旻:“好的。”
两人又聊了点工作,徐旻便拿着文件,打算回公司接着处理工作,正走出门,迎面就看见孟疏晚支棱着耳朵的模样。
孟疏晚讪讪笑了笑,打招呼:“徐小姐,早上好。”
徐旻似乎对于她的大胆早有体验,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诧异的神色,对她点了点头,又想到她看不太清楚,于是回应:“早上好,孟小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孟疏晚赶紧让开,徐旻离开后,她扒拉着墙面,朝餐厅望了眼,依稀能看见‘盛栖野’的端坐的模样。
要不是她偷听,她都不知道他为她找了孟家的麻烦。
盛氏的掌事人到底是盛道桉,公司里的弯弯绕绕她不太清楚,但她也明白,‘盛栖野’如果要为她出气,去找孟家的麻烦,至少也要知会盛道桉。
盛栖野有多骄傲,她一直都非常清楚,让他低声下气去求人,哪怕这个人是他大哥,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可他还是做了。
想到这里,孟疏晚折返回到餐厅,浑身气势大开,仿佛要干什么大事。
盛道桉放下正在看的合同,挑了挑眉。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孟疏晚双手撑在餐桌上,上半身前倾,正对着男人,真诚说道。
女人的眼力亮光灼眼。
一时之间,盛道桉不敢对上她的眼,生怕有什么东西掩藏不住,哪怕明知她看不见。他侧头躲开,便看见餐厅的转角有一个视线盲区,刚才应该是她站在那里听见了什么。
盛道桉眸光微动,既然被发现他对孟家做的事,他再遮掩,反而显得他别有居心。
他正要应声接下她的答谢,就听见下一句话,像一把尖锐的刺头,狠狠捅进他的心脏。
“阿野,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盛道桉心中一窒,说不出的苦涩弥漫。
17. 第 17 章
用完早餐,孟疏晚回到房间。
‘砰’。
关上房门,她反手握住门把手,整个人抵在门板上,想起男人平淡的反应,一时之间,心里泛起了嘀咕。
盛家与孟家向来没什么过节,偶尔从手里漏点小单子出去,也够孟家吃香喝辣的。
这种姻亲关系相安无事许多年,况且盛氏掌权人盛道桉原则极强,没有足以说服他的理由,他绝不可能单纯为了一个人,而做出刻意针对孟家的事情。
曾经,在他们那个圈子就流传过盛道桉将应酬酒会变成教导主任训话的绝美事迹。
那时候他刚接手风雨飘摇的盛氏,没人觉得盛氏能度过那个冬天,不少人都等着落井下石。尽管他不喜欢,但酒桌上谈事,往往取得的效果不错。
有一次,他带着徐旻等人来到酒局谈合作,但中年男人的应酬,大多都与劝酒、女人以及夸夸其谈不分家。刚开始盛道桉被联合起来恶意劝酒,他虽不适,面上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来,不仅喝自己的,连带下属的份儿一起喝完,把在场灌酒的人都惊得不敢多灌,生怕摊上什么事儿。
不过,经他这么喝,确实起到一些作用,这些中年男人说出口的话没那么不着四六。问题就出在这里,这些男人以为二者关系亲近了,于是开始套近乎,对盛氏的员工开起了黄腔。
他们这么干得多了,一次都没翻车,毕竟求人不是他们。
然而,之前挺配合的盛道桉在其中一个男人开腔的瞬间,便将下属拉到身后,并将酒水泼在男人脸上,声线淬冰:“酒桌可以喝酒谈事,您非要干违法的事,那我只好请您去警局喝酒了。”
场上有男的和稀泥,盛道桉寸步不让,介于少年与成人的年纪,对一群半只脚入土的男人们训起了话,训得老登们面色青红不定,还压着开黄腔的男人对下属道歉,确定下属不想闹大的意愿后,他才作罢。
处于弱势的人硬气,并不是什么好事。那件事之后,盛氏本就内忧外患的局面更加雪上加霜,好在这种局面没持续多久,便被他带向新局面,曾经扬言要给他好看的开黄腔的男人,都舔着脸回头想要求合作。
就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当初她没有直接选择利用姻亲关系,找上盛道桉寻求帮助,而是选择接近盛栖野,伺机寻求机会。
如果盛栖野不是为了她去求盛道桉,她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足以让盛道桉违背原则。
孟疏晚是个察觉他人情绪非常敏感的人,她道谢的话一出口,她就感觉到‘盛栖野’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去,仿佛她提到什么不该提的人。天可怜见,她从头到尾只提了他的名字啊!!!
难道他的名字是一种不能提的禁忌吗?
孟疏晚转过身,示威地冲对门耸了耸鼻子。
男人心,海底针。
此刻的她深有体会。
她摸出手机,点出盛雅的微信,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全吐出去,吐完,心里的那口气顺畅许多。
盛雅时刻在线,飞快回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别管他,他自作自受】
?
怎么两姑侄都喜欢打哑谜?
她没再回,决定单方面拉黑两个谜语人姑侄一小时。
另一边。
盛道桉刚到办公室,将外套脱下,丢在沙发上,手机里就进来姑姑的信息。
盛雅:【该!】
盛道桉抿了抿唇,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挪动,想要提醒她认清楚自己是谁的姑姑,但又闪现孟疏晚仰起头,非常信任‘盛栖野’的神情。他将打出来的字尽数删除,觉得一切都没什么意思。
盛雅说得对。
他活该。
被集体无视的盛雅快把手机屏幕瞪出洞了,也没见有人回她,她无语冷哼一声,拎着包出门浪。
*
当天晚上,孟疏晚听到对门传来短暂的开关门声,她腾一下蹿起来,重新做了个简单的果盘,想了想,又拎了一瓶酒柜里面的烈酒。
这次,她要将上次没成型的深夜聊天局弄起来,不仅如此,还打算用烈酒给聊天局升个级。
夜晚、男女、静谧的空间,加上让人晕沉的酒液。
孟疏晚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她要怎么假借喝醉,真表爱意。几套组合拳下来,不怕套不出一点东西。
她来到对面,敲了敲门。
‘盛栖野’好似从回家开始,就一直准备着她会到来的准备,很快开了门,但奇怪的是,他看见外面是她时,与他迫切的行为相反的是,他听上去并不太热络的声音。
孟疏晚耳朵动了动,再度暗暗摸了摸手中的烈酒。
她仰起头,像是什么都没觉察出来,自然笑道:“来点?”
盛道桉知道自己应该拒绝,孤男寡女,尤其是二人关系也绝并不适合在一个屋檐下喝酒。
但他听见自己冷淡的声音说着相反的话:“只能喝到九点。”
孟疏晚撇撇嘴,有点无语男人这副贞洁烈男的模样。
得到应许,她蹿到落地大阳台边,左右摸了摸,摸了两个坐垫摆上,正想再找个东西放酒喝果盘,男人已然了解她的心思,不知从哪个房间搬来一个矮桌放到他们中间,能放酒,也像一个阻隔。
孟疏晚有点想换个更小的,更方便二人酒到浓时,依偎的小玩意,但她心虚地‘瞄’了眼酒瓶,决定今晚收敛点,不要将她的目的暴露得太赤裸裸。
她为两人倒了一杯酒,只是她的酒杯只铺上浅浅一层酒液,而‘盛栖野’的酒杯就差一点就洒了满桌。
盛道桉晚上没戴眼镜,凌厉的眼眸不加遮掩,如锋利的尖刀,见之便能被其锐气煞退,只是此时他的褐色双眸如晃荡的酒液一般,荡着浅浅的波纹,在浓郁的夜色里,竟然透出点点温柔。
可惜孟疏晚失明,无法看清楚。
也庆幸她无法看清楚,盛道桉才能不加掩饰。
他放松下来,侧头看她几乎没倒酒的酒杯,调侃道:“你还挺为我省钱。”
“?”
夸她?怎么听着阴阳怪气的?
孟疏晚不明所以。
盛道桉点了点满载的酒杯,慢悠悠说道:“要不是我从不多想,还以为你故意为我斟满酒,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孟疏晚一下被戳中心思。
俗话说假戏真做,她想假装喝醉,又不能真醉,而‘盛栖野’需要保持清醒,但又不能真的完全清醒,她只能除此下策。她暗恼,刚才她给自己倒酒,应该至少倒半杯,不至于露出马脚。
但孟疏晚是什么人?没理都能说三分。
她挺起胸膛,佯装生气,就要抢过他的酒,一口闷了,极力要把刚才‘盛栖野’给她贴上的标签撕下,证明她的亮堂心思,一切都是他小肚鸡肠,胡思乱想。
盛道桉没想到出言逗一逗,居然惹得小姑娘如此强烈的反应。
这杯烈酒下肚,恐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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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就得进医院。
他立即抓住她的手腕,指腹下的肌肤细润,手腕极细,他的大手盖上去,轻轻一动,就能折断。盛道桉心神恍惚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她是弟弟盛栖野的未婚妻。
他突兀地放开。
又出现了。
孟疏晚感受着手腕上一闪而逝的温度,越发闹不准对面的男人到底抽什么疯,明明能感觉到他对她的不同,但总是有一种男人在极短的沉沦后,迅速清醒的既视感。
要不是她确定是她想要抱他大腿,她都以为是男人抢了她的角色,大玩以退为进。
今晚她一定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孟疏晚趁势将溢满的酒杯往他那边推了推,速度过快,有一些酒液洒在他的手指上。
盛道桉仿佛被惊醒一般,回过了神,之前的心绪浮动,在此刻重新被他妥当的压回去,不见天日。
他低咳一声,为方才的打趣道歉,打算就这么让险些失控的氛围重回平淡。
“抱歉,我刚才失言了。”
孟疏晚却不打算放过他,她抬了抬下巴,明明不占道理,却被她显得义正言辞:“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除非你喝了这杯,算是赔礼。”
盛道桉倒是干脆利落地拿起酒杯,半分迟疑都没有,将烈酒一饮而尽。
这瓶他珍藏的烈酒,可不是以前应酬的酒局上能比的,几乎是下肚的时候,他的眼底就隐隐泛红。
孟疏晚看不清楚,也没察觉到不对,只觉得她好不容易抓到给‘盛栖野’灌酒的机会,可不得多灌点,不然等到她把自己‘灌醉’时,他还清醒着,她还怎么演戏?
更何况,就她知道的有关盛道桉的应酬八卦,他大哥酒量不浅,‘盛栖野’想必也深得很。
孟疏晚又为他满上一杯,语气快到无理取闹的地步:“别人一杯算赔罪,你至少得三杯。”
盛道桉没觉得不对,拿起酒喝了下去,还没放下杯子,又被小姑娘灌满,他有些无奈,但还是顺从地喝下去。
三杯烈酒下肚,他清明的眼,终于如同山中雾气,氤氲看不清明。
即便孟疏晚看不太清楚,但面前的男人明显已经醉了。
他单手支在矮桌上,趁着下巴,一派颓然浪荡之色,倒是更贴近大学时的他,与她失明时接触到的他大相径庭。
一个人的气质,短短几年能察觉这么多吗?
孟疏晚不禁涌起疑惑。
不过她没多想,毕竟‘盛栖野’醉酒的场景极少。她稀奇地伸出手指,戳了戳男人的冷白的面颊。
脸肉倒是比他的嘴软上些许。
孟疏晚嘟囔。
男人出乎预料的醉了,她的计划胎死腹中,但——
孟疏晚双手撑住下巴,凑近男人,小声说道:“阿野,你怎么那么难接近啊?就不能直接给我指一条正确答案吗?”
‘盛栖野’有些迷蒙,他晃了晃脑袋,黑发因为没了发蜡的支撑,软软的贴在额头上,较之平时的冷淡疏离,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正确答案?”‘盛栖野’有些迷茫地复述。
“对啊。”孟疏晚低低出声,软软的声音像是诱导劝降:“别那么小气嘛。”
这次‘盛栖野’很久都没出声,他支撑的手一软,整个人倒在矮桌上,细软的黑发颓然地遮住他的双眸,彻底没了光亮,加上酒精的侵蚀,他近乎呢喃出声。
“不是不给,是不该。”
18. 第 18 章
不该?
男欢女爱,他们又没碍着谁,这有什么不该的?
孟疏晚不满地继续戳男人的脸:“喂,你敷衍我,好歹找一个好点的理由吧?”
男人侧躺在矮桌上,嘴闭得紧紧的,刚才蹦出来的那句话,仿佛已经用完了他全部的力气,无论她再怎么在他脸上作祟,都无法引得他吐露更多。
孟疏晚顿时有点懊恼,刚才灌酒就不该灌得这么厉害。
先前听过有关他大哥盛道桉驰骋应酬,多杯不倒的传言,盛栖野与他是双胞胎,不说千杯不倒,至少也该对酒这种东西有所抵抗力吧?
原本小算盘打了一堆,哪想到倒在对‘盛栖野’的酒量预判上。
她郁闷地将酒杯里的一层薄酒一饮而尽,强烈的刺激刚进口腔,就激得她脑袋一扭,激烈地咳嗽起来。
咳嗽好半天,等她顺气,孟疏晚再看向‘盛栖野’,心里只有瑞思拜。
救命,她就说‘盛栖野’怎么三杯倒?就是壮士来了,碰上这酒,也得躺一地。
今晚的目的没了希望,孟疏晚等自己的酒劲儿过了后,起身托住男人的上半身,想要将他搬回房间里,但她看不太清楚,加上男人的体重几乎将她压得在地上爬。
孟疏晚几乎想要将他丢在地板上,到底是抵不过良心的折磨,一路上又是拖,又是拽,碰倒的家具、装饰品数不胜数总算要将他拖到房间内,刚把他丢上床,她抹了抹额上沁出的汗水。
“真是欠了你的。”孟疏晚一点都不心虚地嘟囔。
她拍拍手,随手拎了一条被子搭在他身上,随后便转身离开。
才走出两步,手腕一紧。
一只大手覆上她。
醒了?
孟疏晚心中一喜。
“阿野?”她声音放柔,柔到自己都在心里吐槽有些矫揉造作。她脑子里疯狂运转,思考起要怎么装醉撒娇表真爱,如果能趁着酒醉增加一点点成年人的肢体接触,狠狠推一把进度最好。
这么想着,她手一扬,想要按住额头,佯装不胜酒意的样子。
下一秒,被‘盛栖野’抓住的手被晃了晃。
“头疼,想喝蜂蜜水。”
非常正常朴实的一句话,但‘盛栖野’不知为何,尾音和撒娇时说水水一样的柔软婉转,就好像他在跟她撒娇。
孟疏晚浑身一激灵,命令自己将这种莫须有且恐怖的猜测抛到脑后,然后大脑和她对着干,越是想要不想,越是满脑子放大播放。
“……”
他怎么抢了她的活儿?!
她低头,凑近男人,企图将他的神情看清楚,想要找到他在耍她的证据,可惜的是,男人的褐色眸子水洗过一般,清亮洁净,一点都没有平时的深沉莫测。
对着这样的‘盛栖野’,孟疏晚再是揣测,也无法昧着良心说他在耍她。
她清了清嗓音,拿出手机,点开录音:“阿野……”
男人的反应剧烈起来,不满地加大晃动她手腕的力度:“不要叫我阿野。”
“?”好好的,怎么他就和自己的名字杠上了?
“好好好,不叫不叫。”孟疏晚浅浅笑了下,双眼放光:“那我总得称呼你一下吧?比如……宝宝?”
原以为男人肯定会反对,但不晓得他是不是醉得更加糊涂,对本名反应极大,对这种亲昵至极的称呼,倒是没了抵抗,脑袋抵在她的手腕上,浅浅的呼吸打在她的皮肤上。
“那,宝宝,你是想喝水水吗?”孟疏晚将手中的录音凑近,誓要录下这激动人心的时刻。
此时的男人没了反应,看上去已经完全睡熟。
“……”
一晚上期待落空了两次,气得她丢开手机,双手掌在‘盛栖野’的脸上,狠狠揉了揉。
出气完,她带着一身怨念,离开了房间,没有看见男人的嘴唇不可察地嗫嚅一下,似乎在不舍什么。
*
次日一早,孟疏晚早早来到餐厅用餐。
一向早起的‘盛栖野’比平时晚了半小时,他一边揉着脸,一边拉开凳子坐下。
餐桌上只要有孟疏晚,绝不可能安静下来,今天破天荒异常静谧。
阿姨端上最后一盘面包,放下时,惊呼:“盛总,您的脸怎么那么红?”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管太多,歉意地笑了笑,便拿上包,开门回家,仿佛推动情节发展的工具人一般,圆满功成身退。
徒留孟疏晚一人面对即将到来的尴尬场面。
盛道桉瞥了眼小姑娘,小姑娘似乎对他的视线有所感知,将脑袋埋得更低,整张脸都快埋进碗里。
他思忖一秒,突然开口:“你很心虚?”
“咳。”孟疏晚被呛了一下,手背碰上温热,是一杯牛奶递过来,她赶紧抓过来喝下,顺过气后,她看也不敢看男人的脸。
联想到昨晚的‘恶行’,她大声反驳:“我有什么心虚的!”
‘盛栖野’没再说话,好似他已经从她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
他动作幅度极大地摸了摸脸,摸到痛处,轻轻‘嘶’了一声,却什么公道都没声讨,无非是他在彰显自己高抬一手,不赶尽杀绝的宽宏大量。
他与她一对比,谁优谁劣,一眼便知。
男人惯用的伎俩,用无形的道德谴责压力迫使她伏低认错。
又来了,又来了,男人小气记仇的属性悄悄冒头。
饶是孟疏晚一向厚脸皮,但架不住正主在她面前演起无论她做了什么,他都愿意以身渡她的苦情戏。
可要她就这么顺他的意,又让她憋屈不已。
孟疏晚正要抵不住良心的谴责而自首,她灵机一动,噗嗤笑出声。
盛道桉略显诧异,不禁反思起自己,是不是他逼得太紧,导致孟疏晚自暴自弃?
哪知下一秒她的话,让他如遭雷劈。
“我只是有点遗憾。”孟疏晚捂嘴偷笑,仿佛捏住了什么把柄,一扫之前的颓势。
盛道桉:“哦?”
孟疏晚也仿照他之前,动作夸张地为自己倒了杯水,但是一口不喝,推到对面。
“昨晚我有点震惊某人的双重人格。”她叹息一声:“所以忘了。”
盛道桉蹙了蹙眉头。
“喏,昨天没给你的水水。”孟疏晚重重咬字,尾音藏着娇意。
她在赌,赌‘盛栖野’喝醉之后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听过有时候有人喝醉了,会有些记忆紊乱,将自己的话与别人的话混淆一番,误以为是自己说的。
反正她赌输了,无非是多了一条被取笑的理由。
孟疏晚无赖地想道。
“?”
盛道桉启唇,想说什么,脑子却和他作对一般,回放起昨晚的场景。
他颓然地说着‘不该’。
他恬不知耻地拉着孟疏晚的手。
以及……
他要求孟疏晚给他倒……水,水水。
盛道桉的回忆仿佛都明白他的羞耻感,在回想到水水二字时,不自觉地打了个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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绊。
他的脸色沉得滴水,完全不该相信这种德行的人竟然是他。
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该先为自己划清界限后,再度越界而心若擂鼓,还是先为他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而感到羞耻。
顶着孟疏晚戏谑的目光,盛道桉如坐针毡。
但他神情依旧,还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淡淡地用完了早餐。
孟疏晚看了他好几遍,试图从细节中找到他溃败的蛛丝马迹,可惜不知是男人伪装太厉害,还是她视力模糊,无法捕捉到想要的信息。
一顿早餐就在二人的各怀鬼胎中结束。
盛道桉起身:“我去上班了。”
今早经历太多,令他脑子混乱极了,都没发现他此时的报备显得多么不合二人的关系。
孟疏晚点点头,好似已经将刚才的一切都忘了。
直到盛道桉要合上房门时,孟疏晚冲他扬了扬手中的杯子,笑盈盈说道:“今晚喝了酒说一声,我会提前准备好——”
“水水。”
‘砰’地一声。
门板合上,整个房屋都震荡了下。
听到声音,孟疏晚笑得直拍大腿,总算被她逮到了男人尴尬的马脚!
她的眼角都笑得沁出眼泪,还没平缓情绪,房门被敲响。
‘盛栖野’折返回来了?
孟疏晚想搞事的心按捺不住,她忙不迭跑到玄关,打开门,探出脑袋:“怎么?是忘了带水水吗?”
“水?”正在敲对面的门,后面的门猝不及防被打开,孟亭吓了一跳,下意识接话。
听到讨厌的声音,孟疏晚的脸顿时垮了下去,不耐烦道:“你来做什么?”
孟亭也不乐意来找她,要不是爸妈一个劲儿催她过来搞搞关系,她还不愿意!
她心底火起,想到今天的目的,忍了忍,笑着说道:“姐姐一直没回家,爸妈有点担心,所以让我来给姐姐送点家常菜和你常用的东西。”
“说完了吗?”孟疏晚看也没看,反手就要关上门。
“诶诶!”孟亭抵住门,有点克制不住刺道:“姐姐,你什么都用盛家的,上赶着也不是这种赶法呀?”
话音刚落,孟疏晚松开手,孟亭没收住力道,直直朝里栽,膝盖重重跪在地上才刹住车,仗着孟疏晚看不见,她恨恨回视。
片刻,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眼前的富贵吸引。
房子装修低调,尽显奢华,就连旁边的垃圾桶都是大几万的牌子。虽然她在孟家衣食无忧,但要买几万的垃圾桶,她得被孟长明教育许久。她得不到的东西,全被孟疏晚得去了。
要是孟疏晚没回到孟家,这一切都是她的了。
想到这里,孟亭的眼里如同下刀子,把孟长明与沈淑华的叮嘱忘了个彻底。
孟疏晚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冷哼一声,双手抱胸,故意气她。
“你懂什么?阿野说了,我越用他的,他越觉得我喜欢他。”
“他啊,就喜欢对我好。”
站在门外的盛道桉缓缓转身,回到电梯里。
刚才他急于想快速离开,忘记带一份文件,这才折返回来,正好撞见孟疏晚的宣言。
他没觉得她说得有什么不对,孟疏晚就合该得到一切的好,就该立于黄金王座,尽享他的供奉。
然而,这些好,都被她当成是弟弟盛栖野的。
盛道桉看着电梯里的镜子。
镜子里的男人面色阴沉,眼底隐隐显现一些不甘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