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养鸢尾[先婚后爱]》
1. 洛迦南
北京的9月气候很干爽,夜晚带着些微的凉意。
FSAND俱乐部门口,洛迦南穿着件珠光白色的绸缎连衣裙,花苞般的裙摆只遮到大腿中段,露出一截雪白纤长的腿。卷发被收拢成优雅可爱的发髻,用几根珍珠发夹固定住。
她有些局促地站在经纪人身后,不甚熟练地按照经纪人的要求迎来送往。
偶尔有风吹过,洛迦南的手腕关节隐隐刺痛。
刚回北京,搬家又培训,忙得像无法停止的陀螺,关节炎复发了。
“刘总,下次有空再聚,到时候地方您挑!”
经纪人大川的腰弯得很低,佳和传媒在圈里顶多算是中流,最拿得出手的几位明星现在也有些过气,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能签上洛迦南这样的好苗子,可以说全公司都对她寄予厚望。
他花了不少心思打点,才终于攒了今天这个局,约了几个有分量的投资人和几位制片,想给洛迦南刷刷脸。
又矮又胖的刘总多看了洛迦南一眼,眼底依然忍不住流露出赞赏之意。
娱乐圈从来不缺漂亮的女孩,但美而独特的姑娘总是少见的。
洛迦南皮肤生得白,一张脸不到巴掌大,杏仁般的眼睛圆润明亮,谈笑间顾盼生辉,眼尾勾勒出微微上扬的眼线,不仅没有破坏她清纯的气质,反而让她看起来像一株灵动的建兰。
刘总伸出短短的手指点了点洛迦南,对大川吩咐道,“下次还把小洛妹妹带上。”
大川喜不自禁,连忙招呼洛迦南,“还不快谢谢刘总赏识!”
洛迦南忍耐着他的视线,牵起一个礼貌而标准的笑容。
若有选择,谁也不想像一件商品一样被人打量。
这里是北京最奢侈的俱乐部,在他们面前的停车场里,停着无数辆或低调或华丽的豪车,刘总在他们之中根本排不上号。
即使如此,他拿捏自己这样初出茅庐的小演员也不费吹灰之力。
也罢,吃饭陪笑而已,自己无权无势,为了争取机会,这点苦不算什么,洛迦南乐观地安慰自己。
正要道谢,忽然从身后呼呼拉拉走出来七八个男人,几人看着都在二三十岁,浑身皆是名牌,身上随便一条手链摘下来都能抵大川一年的工资。
刚刚一直趾高气扬的刘总见了这几人,顿时换了一副脸色,堆着笑对其中一人打招呼,“小赵总,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您,真是巧了!”
被称为小赵总的男人身材匀称,皮肤是运动后健康的小麦色,看起来像刚回国的海归。
赵理凡皱了皱眉,只是嗯了一声,连招呼都懒得回,视线却在无意间扫过大川之后的女孩儿身上时,一瞬间凝固。
他惊讶地瞪大眼睛,只来得及说了一句,“洛迦南……”
身边的人便已经挤开他,走向刚刚停稳在门口的一辆黑色帕加尼。
几人的声音里恭敬中透着小心,“陆总,您总算来了……”
大川和刘总这一行人心里都有些纳闷,这几位少爷里有些是圈里的熟面孔,家里背景过硬,哪怕是在北京这种地方,也是数得上的。
难以想象他们会对谁如此小心。
帕加尼的车门打开,车上男人长腿一跨,迈步走了下来。
手工定制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勾勒出起伏流畅的成熟线条,动作间胸肌张驰有力,宽肩窄腰,俊美的脸上带着高傲与凉薄。
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走到哪里都被人仰望的生活,看见这么多人等他,没有丝毫波澜。
他身上带着难以言喻的威压和气场,和这群手心向上的富二代迥然不同,是掌握实权才能历练出来的风度。
饶是大川这种在娱乐圈经营了数年的经纪人,也不免有些惊讶,这男人的长相实在是无可指摘,如果是他手下的新人,他都能预见星途有多顺利。
但能让这么多二代放下身段迎接,又绝不会是普通演员,只可能是他们惹不起的顶级资方。
“陆哥,之前约你几次你都说没空,今天总算是肯赏光了。”
“陆总最近还在忙海外市场吗……”
陆蕴泽并不关心他们的问题,视线随意地扫过这群人,与站在人群最后的洛迦南不期而遇。
如果眼神有实质,这一刻空气中恐怕带着电光。
可一切是那么隐蔽,两人视线重叠交错又很快各自移开,收回眼神时他的眼底带着难以察觉的不满,嘴角微抿。
像是对她的存在感到厌恶。
只因为这个表情,洛迦南的心便从不可控制的剧烈跳动迅速跌落谷底。
她扯了扯唇角,习惯性地想用笑容掩饰,却发现在这种时刻,连笑都是奢侈。
她转念一想又呼出一口气,松了松身上的劲。
罢了,陆蕴泽什么时候对她满意过呢?
她只是没想到,过了6年,自己还是毫无长进,依然在期待一些莫须有的东西。
——
洛迦南生命中的很多个第一次都发生在6年前,第一次坐高铁,第一次来北京,以及第一次见到陆蕴泽。
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会和陆蕴泽纠缠不休。
她手里推着妈妈出门前给她买的行李箱,站在兆北集团的地下停车场,等陆家的司机来接。
陆叔叔说从此以后她就要留在陆家生活了。
洛迦南想问他,那妈妈呢?
可是看着陆叔叔充满威严的脸,已经16岁的女孩知道有些事大人不说,便是一种态度。
对于寄人篱下这件事,洛迦南并不陌生,她前16年也过着这样的生活,非要类比,现在不过是小寄居蟹从一个壳搬到了另一个壳。
她很早就意识到自己的父母与他人不同,爸爸在她出生那年因为意外去世,妈妈……
别人都说洛迦南的妈妈洛清河是疯子。
因为如果不是疯子,谁会抛下自己的女儿满世界流浪。
但语文老师说妈妈是作家,旅行作家,还说她的文笔很好,送了洛迦南一本洛清河出版的小说集。
那本叫《迦南》的小说集已经被她翻到卷边,现在正安睡在行李箱里。
虽然从来没有抚养过孩子,但洛清河对女儿也不能算完全无视,她把洛迦南放在自己的弟弟家,和外甥们一起长大,每年都会给弟弟汇款作为女儿的生活费。
迦南不知道这笔钱是多少,舅舅舅妈从来不提,只絮絮叨叨地说着多养她这张嘴要掏多少钱,以此要求迦南劳作。
住在舅舅家,她要负责洗衣洗碗,给一家人做菜,还要照顾年幼的外甥。
迦南有一个款式很旧的老年机,妈妈偶尔会给她打电话,但她不能主动联系妈妈。
因为妈妈也许正在非洲看象群迁移,或者在太平洋岛屿上浮潜。
早些年她还会和妈妈说不想住在舅舅家,但看到妈妈为难的表情,懂得察言观色的她已经知道,自己没得选。
这次妈妈带他来北京,是因为舅舅克扣了她报名艺考培训的钱。
妈妈和陆叔叔是什么关系?
迦南不知道,妈妈没有解释过。
——
洛迦南小心翼翼的坐上陆家的商务车,对正从后视镜里看她的司机扬起一个礼貌的笑容。
“叔叔好,我叫洛迦南。”
司机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艳,陆总让他来接一个年轻的女孩,说要带回去和少爷一起养,他还以为这姑娘是老板的私生女,但打眼一看便发现完全不像。
他看着洛迦南偏头欣赏窗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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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微风吹过女孩的发丝,纯真美丽,让人想到21世纪初的台湾歌曲mv。
这姑娘漂亮又胆怯,像他上次带儿子去动物园看见的小鹿,他又替她担心起来。
这样的孩子和少爷能处到一起去吗?
陆总让他稍微提点几句,他斟酌了一番,开口道,“洛小姐,我姓关,你叫我关叔就行。你不用担心,虽然陆家很大佣人也不少,但家里的管理都是有章程的,你缺什么和管家说就行。”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微妙的提醒到,“只有一点你要注意……少爷在家里说一不二惯了,可能有点霸道,你到时候稍微避着他点,尽量别往他眼前去。少爷这人有分寸,不会对女孩如何……”
洛迦南心里咯噔了一下,看来陆叔叔的儿子不是个好相处的。
商务车一路驶入气派奢华的别墅区,洛迦南从没想过,在寸土寸金的首都竟然有这么一块地方闹中取静,浪费几千平米的面积营造池塘假山,只为给提供最好的环境。
这片别墅有大有小,陆家的在最核心的地段,面积也最广阔。
主楼的设计是现代风格与法式的结合,不仅有露天花园还有漂亮的穹顶玻璃房,边上伫立着两栋白色的副楼。
司机指着其中一栋向她解释道,“这是我们佣人住的地方,小姐,您要是有突发情况找管家,也可以来这里。”
洛迦南心里暗叹,舅舅曾经开玩笑说,他们家的房子换算成北京的房价只够买个厕所。
当时的她以为在首都人人恐怕都是挤在巴掌大的房子里,谁能想到像陆家这种富贵鼎盛至极的家族,连佣人都有独立的居所。
——
管家正在门口等她,他穿着蓝色衬衣和黑色西裤,看起来是家中定制的制服。
“洛小姐,我是陆家的管家李德,我已经为您安排好了房间,请跟我来。”
李德是个身材健硕的中年男人,他轻松地提起洛迦南手里的箱子,带她坐电梯上3楼。
他边走边和洛迦南解释道:“3楼是家里的卧室区,老爷常年不住在这边,少爷这个星期还在瑞士滑雪,暂时不在家。您的房间在走廊最里面,您先整理自己的东西,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随时找我。”
他给洛迦南安排的房间在这一层的东侧,配有书桌和沙发,床品是浅蓝色的高级贡缎,洛迦南赶紧向他道谢,关门之后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箱。
一路舟车劳顿,现在已经是晚上9点,她拿好自己的内衣和洗漱用品走向三层的浴室。
却见在走廊的楼梯转角,蹦蹦哒哒跑上来一只黑色的小狗。
刚刚管家给她介绍过,1楼是会客厅,2楼是书房和影音区,3楼是卧室,她记得有一个房间是宠物房,但管家并没有带她细看。
这只戴着项圈的小狗想来就是从宠物房越狱出来的。
见四下无人,洛迦南便弯腰,抚摸小黑狗的脑袋。
这是一只4个月大的小德牧,耳朵一只立了一只还耷拉着,看起来像笨笨的黑兔子,圆润的眼睛无辜地盯着人看,萌得洛迦南恨不得狠狠亲几口。
小德牧见有人陪自己玩,立刻躺倒露出肚皮朝她撒娇。
两人玩了几分钟,小狗趁她不备,竟然叼走了她手里的内衣。
洛迦南吓了一跳,追着小德牧想把内衣抢回来,小狗还以为人在和它玩追逐游戏,跑得更起劲了。
两人一路跑到电梯口,洛迦南拉住内衣的一头用力拉扯。
电梯的门此时突然开了。
一道清冷矜贵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声音的主人语调上扬,听起来带着薄怒。
这是洛迦南第一次见到陆蕴泽,他眼眸微狭,不悦地说:
“你在做什么?”
2. 德国鸢尾
洛迦南惊讶地抬头,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一个身量修长的高大少年从她身后的电梯里走出来,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防风外套,背包随意挂在一侧,俊美的脸上仿佛结了冰,眼神不善地盯着洛迦南。
洛迦南从没见过如他一般漂亮的男生,微微呆了一瞬。
小德牧见到他来了,立刻放下了嘴里叼的内衣,尾巴摇得像螺旋桨,汪汪汪汪叫着向他跑去。
洛迦南趁机捡回了自己的衣服,背着手藏在身后。
他也不管围着自己脚边乱转的小狗,挑了挑眉,又问了一次。
“没听见吗?你是跟着谁过来的,不懂家里的规矩?”
洛迦南被他的气场震慑,攥紧了手里的衣服,小声回答道,“对不起,我叫洛迦南,是陆叔叔让我在这里住的,我打扰到你了,我……我不是故意要追着它,只是它抢走了我的衣服……”
声音听起来在颤抖,像是被逼进角落的猎物。
陆叔叔?
这回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原本以为洛迦南是哪位佣人趁他不在家偷偷带进家里的孩子,几年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当时的管家把亲戚招进家中,管理很是宽松。
甚至有人偷偷进入他的房间,被他发现动过他的东西,虽然物品没有失窃,但他厌恶自己的领地被侵入,最后从管家到所有他负责招进来的下人全部被辞退。
陆蕴泽唇角微抿,如果是陆巍的私生女,长到这么大才接回来是不是太晚了?
而且弄到他这里来是什么意思,嫌自己日子过得太清静了?
他又扫视了洛迦南一眼,没有任何修饰的脸,反而能衬托出原生的美貌。
女孩睁着一双水润的眼睛,胆怯地看着自己,小脸因为紧张而泛红,牙齿无意识地咬着粉唇,好像被他欺负了。
他有些不耐,正要说些什么,管家已经坐着电梯,紧张地赶了过来。
“抱歉少爷,我们没接到您提前回来的消息,没来得及和您说,洛小姐是姥爷让领回家里住的。负责养宠的工人没把门锁好,刚刚才发现刻耳跑出来了,是我没管理好家里的人……”
李德的头上溢出了一层薄汗,他的年纪明明已经可以做陆蕴泽的爸爸,却在他面前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怠慢。
洛迦南敏锐地意识到陆蕴泽地位卓然,并不比陆叔叔差。
刻耳见陆蕴泽不理他,呜呜地叫了半天,发出汽笛一样委屈的低鸣,又跑到洛迦南身边去蹭她的腿,一脸求爱抚的样子。
陆蕴泽的脸色微黑,赵理凡送的狗就像他本人一样蠢。
说什么双赛级血统可以当护卫犬,非要让他收下。
实际上来了家里之后,每天除了吃和睡就是黏着人,缠着人和它玩玩具,看不出一点威风凛凛的样子。
洛迦南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看着嘤嘤卖萌的小狗用力克制伸手的欲望。
当天陆蕴泽知道她是陆叔叔邀请来的,并未多说,转身抱起小狗下了楼。
——
“小洛,发什么呆呢?快点上车啊!”
大川已经把车开到她身旁,见她半天没有反应,喊了一声,这一声把她从回忆了惊醒,洛迦南如梦初醒般挣脱过去的思绪,拉开车门上了车。
她看向早已空无一人的俱乐部大门,也不知道刻耳现在过得怎么样了,虽然陆蕴泽看起来常年不着家,但他在物质上从来不会亏待身边人,狗也不例外。
总是比跟着她过得舒适。
俱乐部包厢里。
赵理凡凭借陆蕴泽高中好友的身份,挤到他旁边坐,众人七嘴八舌地寒暄了几句,见他面色微沉,情绪不佳,故意说了些最近的趣事。
赵理凡不知道这位爷现在这表情到底是看见了洛迦南了还是没有,若是看见了,怎么一点特殊的反应也没有。
若说没看见,那么漂亮一个大活人,他能没注意?
这屋里的其他人不了解,他可是最知道当年小洛妹妹走了,陆蕴泽有多难受。
——
当年洛迦南的离开后来想想算是早有预谋。
高考结束,她拒绝和他们一起去南法度假,说害怕坐飞机。
陆蕴泽一面说她没出息,一面又怕人在家无聊,给她转了十几万,让她和罗希一起出去转转。
在南法待了几天,他说没意思,其实他们知道他是放心不下洛迦南,提前坐私人飞机回去了。
结果最后钱没收,等陆蕴泽回家,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封信。
他们听说这事儿的时候陆蕴泽看着挺正常,但浑身透着淡淡的疯感,消失了一段时间,不知道去哪儿了,回来看着更消沉了,最后出了意外,差点把命都搭上。
现在是彻底忘了?
赵理凡拿不准该不该试探一下。
他们和陆蕴泽虽然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但陆家本就是各家企业中的领头羊,这位爷没毕业就开始接手集团业务,顶着巨大的压力硬是盘活了但是已经准备打包低价售卖的服饰品牌LKU。
不仅提振了信心,也让部分对他不满的老家伙彻底闭了嘴。
又颇有眼光地提前布局人形机器人,现在已经是人人都要巴结的人物,他爹都不敢对他摆谱。
不过赵理凡是谁啊,他不靠谱惯了,有些事他不搞明白跟有人挠他心肝一样,他一咬牙,还是端着酒杯问了。
“陆哥,那个,刚刚门口那人,你看见了吗?”
陆蕴泽抿唇,眼底划过一丝幽暗的冷意,嘴上却道,“谁?”
赵理凡知道他这反应就是看见了,不想说。
他不死心,“真放下了?之前人家在南方读书,现在看着是回来了,都在京,不叙叙旧?”
他就想知道这两人到底还有没有可能复合。
陆蕴泽冷笑了一瞬,声音像冰块撞入酒杯,有种好听的金石质感。
“没必要。”
没必要叙旧?还是没必要复合?
赵理凡懂了他的意思,气还没消,不敢问了。
——
今天这局本来陆蕴泽早推了,临时决定要来,组局的人不知道他的规矩,叫了几个美女来作陪,其中最嫩的那个看着和洛迦南有几分神似。
她偷看了陆蕴泽好几眼,这男人实在是极品,不说穿着和气质,就这张脸都让人没法不注意,手上戴的百达翡丽低调华贵。
看所有人都想着法子巴结他,她更是心痒。
她大着胆子走到陆蕴泽身前,弯腰给他递酒,吊带之下波涛汹涌。
“陆总,我调的特饮,要不要试试?”
全场都安静了一瞬,陆蕴泽瞥了女孩一眼,转瞬便移开了视线,眼底毫无波澜。
赵理凡心中警铃大作,刚想救场,这位得罪不起的爷已经开了口,不怒反笑。
“谁叫来的人?自己过来。”
完了……
赵理凡愁容满面,本来想让他抬抬手给兄弟们一个喝汤的机会,这下全完了……
——
陆蕴泽没待多久,叫了个代驾回了枫越湾。
住在这里去公司更近,他便买了个200多平的平层。
家里的德牧练就了分辨脚步声的技能,刚一开门就扑了上来。
修长匀称的手在刻耳黑色的毛发衬托下显得格外清冷。
德牧敏锐地意识到主人今天好像不太高兴。
他歪着头思考原因,听见陆蕴泽的声音中透着淡淡的凉意,“没心没肺的蠢狗,她已经把你忘了,你倒是不在意……”
谁?谁会忘记这么可爱的刻耳?
刻耳不懂,陆蕴泽也不再多言,起身走向阳台,那里养着一株蓝色的德国鸢尾。
鸢尾已经过了花季,只剩下绿色的叶片。
这株德国鸢尾陪了他数年,经过多次分株,绝大部分地栽在陆家的花园里。
明明知道地栽对花更好,他却依然固执地留下这么一株养在家中。
他看着花,思绪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
洛迦南回京已有十日,每天忙得人仰马翻,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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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简历参与公司培训,林林总总,挤不出时间休息。
高中好友罗希前两日跟团队南下广东办并购案,如今暂时告一段落,第一时间就把洛迦南拉出来吃饭。
“洛迦南,你也太狠心了!说走就走,你骗骗别人也就算了,把我也给骗了,我那时候天天想着,以后我们都留在北京上学,周六日就能约出来玩儿,谁知道你不声不响来了个大的!”
罗希一边往寿喜锅里夹菜,一边吐槽朋友。
虽然她这些年从不回京,但其实她们每年都会见面,罗希只要有假,总要跑来南方找她玩,两人并不生疏。
现在她毕业后入职自己家的律所,留一头齐肩短发,穿着Prada的套装,看起来时尚又干练。
洛迦南拉着她的胳膊在她身上蹭蹭,亲昵地向她道歉。
“对不起嘛,今天这顿我请你,罗大律师消消气!”
罗希看到她这张脸就没法狠下心来,她到现在都记得洛迦南刚转来他们班那天。
她正在桌肚里偷看漫画,听说转学生来了,猛地一仰头,看见洛迦南,以为是从自己看的少女漫里走出来的。
她立刻积极举手,成为了洛迦南的同桌。
罗希这些年都待在北京,现在又进了律所,消息比她灵通得多,说着高中时候谁谁谁现在自己在开公司,做得一塌糊涂,又说以前的语文课代表已经订婚了,未婚夫曾经跟哪位校友有过一段。
洛迦南耐心地听着,不停地把锅里煮好的肉片夹到她碗里,怕她说得太尽兴,忘记吃饭。
罗希几乎把圈里他们都认识的人全说了个遍,才提到了陆蕴泽。
“他现在比高中时候更强势了,大洗牌之后兆北几乎被他全盘操控,偏偏业绩不降反升,股东们也支持他,他那些叔叔伯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算是如日中天了……”
说到这里,罗希忽然压了压声音,有些八卦地幸灾乐祸道:“我听说好几家都想和他联姻,私底下争得不可开交。关键是陆蕴泽本人一句话都没说,他现在就像唐僧肉似的,谁都想咬一口。
我爸前两天参加饭局回家,竟然异想天开地问我能不能和他搭上关系,想介绍我表妹给他,我看他老人家是应该去医院看看了。”
洛迦南有些意外,她意外的不是陆蕴泽受人争抢,而是他到现在竟然没有定下伴侣。
“我以为他大学就会订婚,竟然拖到了现在吗?”
洛迦南的语气淡淡的,罗希捅了捅她的腰,不怀好意地八卦道,“迦南,其实我高中的时候就一直觉得你们俩有一腿,奈何你们谁都不承认。
那时候你走了,我听赵理凡他们说陆蕴泽状态不好,但他们在陆蕴泽面前也乖的跟孙子似的,多的一句都不肯说,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能告诉我,你们俩真的没好过?”
洛迦南有些无奈,罗希上学的时候就喜欢聊八卦,甚至还有个专门的本子画了学校里一些风云人物的恋爱关系图。
每次说八卦的时候,怕洛迦南想不起来是谁,还要把本子打开指给她看,哪怕现在已经工作了,这一点倒是从来都没变过。
当年她不说是情非得已,现在嘛,算是时过境迁,过去的事还是永远消散在风里,才对彼此都好。
“如果你说好过是指谈恋爱,那我们应该没有过。”
洛迦南的语气很平稳,她透过桌上的啤酒杯望见了多年前的某个晚上,自己站在陆家影音室的门口,从未关严的门缝里听到的闲谈。
赵理凡等人七嘴八舌地试探道,“陆哥,你最近对小洛妹妹是越来越好了,她不会是咱们未来的嫂子吧?”
那个时候陆蕴泽经常我行我素地把洛迦南按在学校无人的角落里拥吻,或是抱着她在家里看书做题。
他们亲密,却又毫无关系。
洛迦南听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她在等陆蕴泽对这个问题的回复。
大概过了几秒钟,陆蕴泽操纵的人物赢了,音响传来胜利的欢呼声。
她才听见他冷漠地说:“怎么可能。”
3. 培训课
洛迦南和罗希聊到很晚才散场,罗希一路开车把她送回家。
她在公司附近找了一个短租的合租房源,二房东租期还剩下一个月,就便宜转了。
这个小区环境一般,几乎没有安保和绿化,楼间距也窄,密密麻麻住着数万人口。
罗希对她的房子不满意,嘀咕了几句,“我都说了让你到我那儿去住,我那里还有一个房间,我又不常回去,这儿看起来太乱了……”
洛迦南向她道谢,“我住你那里终归是不方便,离我们公司也远。现在这房子暂时先住着,等我之后彻底安顿好了,再请你去我家坐。”
罗希又把刚刚存在餐厅冷柜里的食物递给洛迦南,她上次上山姆采购了一大堆冰淇淋和甜品,根本吃不完,索性全部都分了一半给她。
“你们合租的冰箱如果放不下就和我说,我家还有个闲置的小冰柜,刚好拿来给你。”
两人道别的时候罗希还叮嘱道。
她这人性格直爽,虽然爱八卦,但粗中有细,知道好友经济条件差,想着法儿地照顾她。
洛迦南心里暖暖的,应了几声,提着袋子上去了。
她啪地一声打开客厅的灯,不期然看见一个身材消瘦的男人,正举着水杯站在客厅。
看起来20岁出头的年纪,留着短发,三角眼,外貌平平无奇。
对方见到她意外了一瞬,随即挂上了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轻浮。
“你好你好,我也是住在这里的房客,没想到新来的租客长这么漂亮,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加个微信吧。”
洛迦南皱了皱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她租的是3室1厅,主卧住着一对情侣,剩下的两个次卧一个是她的,另一个住着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听说在互联网公司当画师,上班时间不太固定。
这对情侣里她至今为止只见到了女孩,看起来这位就是她的男朋友了。
洛迦南冷淡地说了一句你好,也不接他剩下的话茬儿,径自换好鞋,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男人被她撂了脸面,当时没说什么,勉强维持着笑容。
等洛迦南卧室的门关上,他的脸色便骤然挂下,低低地呸了一声。
——
次日清晨,洛迦南换了一套蓝色的运动套装,准时去公司上课。
虽然在学校里上过表演课,但学校里教的方法和现在网剧的要求差异巨大,特别是对于人设的理解,要着重分析和把握。
表演课的老师吕清很专业,她本身是退下来的二线演员,这些年又在网剧片场里摸爬滚打,从白莲花到绿茶各种角色都演过。
他们上课时教室里一直放着摄影机,把洛迦南的表演过程拍摄下来,方便她自己对照着改进。
吕清有一套自己的讲课方案,从中随机选题让她尝试。
洛迦南看了看老师点到的那道题,稍稍咽了咽口水。
在这个片段里,她要饰演一个家境优越的恶毒女配,虽然坏,但坏得理直气壮,坏得浑然天成,趾高气昂地骂人时就像一朵霸王花。
这是她最不擅长的一类角色,也是和她的长相反差最大的一种。
她清了清嗓子,换了一副表情,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吕老师。
剧本里没有给人物设计小动作,但她灵光一闪,想到陆蕴泽那副天生高傲的表情,学着他的样子,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扬起语调不屑地说,“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争家产?要不是有个会爬床的妈,你连给我提鞋都不够格。”
吕清冷静地观察着她每个瞬间的微表情,直到演完了恶毒女配刁难男主这个小片段,她才微微点头,评价道:“还不错,以你的年纪和履历来说能把张狂和高傲演到现在这样至少算是合格了。但……”
吕清说到这里顿了顿,洛迦南的心提了起来,她知道但后面的才是自己要学习改进的地方。
“你的经纪人和我说了公司现在的情况,如果你是有人争着塞资源的演员,演成现在这样已经足够了。但现在你得靠自己试镜去抢角色,及格是远远不行的。
你得把角色演得更立体,你在演戏的时候要带着自己的思考,人物的行动是有内在逻辑的,她作为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千金小姐,不可能对谁都嚣张跋扈,尤其是在公众场合。”
吕老师说完,自己又重新演了一遍,让她清楚地看到细微差距。
这个片段的开头是女配在餐厅被兼职做服务员的男主拦下,男主想让女配支持他进入公司管理层,方便两人结成联盟。
吕清见有人拦住自己,一开始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眉心微蹙,认出男主后才换成了傲慢的冷笑,表情变化之迅速,看得洛迦南睁大了眼睛。
她在刁难男主的时候,有一个稍稍放松身体的小动作,听完男主说的话之后翻了个白眼,再一开口,这个人物就活了。
洛迦南注意到吕清的语速要更慢一些,刁难的部分演出来让人恨得牙痒痒。
原来如此!
洛迦南看着老师刻意放大的表情和台词,一对一教学确实有用。
她第一次有了顿悟的感觉,好像习武之人打通了任督二脉。
吕清演完一段,见洛迦南一双美眸亮得像星子、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忍不住失笑。
“怎么了?看傻了?”
“不不不,我是觉得老师您教得太好了!我回去消化消化,明天再把这个角色演一次,您到时候看看我有没有进步。”
吕清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怪不得他们公司对她寄予厚望,做演员不仅要外貌条件合格,更重要的是要有悟性,肯吃苦,肯钻研。
她私下给演员做培训也不是一天两天,有些演员外形条件极佳,但不管请了多少老师突击,依然被观众评价像木头,像没有香味的花,美则美矣,却无灵魂。
其实归根结底就是不用心,一些学生把演戏当成一件容易的事,觉得只要站在摄像头前导演不喊咔就是合格的好演员,这样的想法怎么能走得长久?
像洛迦南这样已经有了出众的美貌却还肯打磨演技的演员,在这个时代反而少见。
她心里多了几分惜才之意,讲课比之前更加认真了。
洛迦南一整天在公司安排得满满当当,既要上演技课,又要上形体课,还要接受私教的指导管理身材。
她本来不需要减肥,因为常年吃得不多,不管是从现实中看还是上镜看都是刚刚好,但公司担心片场的镜头会把人拉宽太多,要求她再减几斤。
一整天的课上下来,她手腕的关节疼得钻心。
本来还想再坚持几天,这样下去恐怕是不行。
她斟酌片刻,挂了个明天上午的号,和公司请了一天假。
——
临时挂号挂不上太好的医院,只能近选了一个公立。
排到洛迦南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0点多了,她等待时在门口看一些自己精选出来的电影片段。
她昨天在家把老师和自己练习的片段反复对比,逐帧看了好几遍,又对着镜子用心揣摩吕老师的每一个微表情。
洛迦南在学校时表演成绩名列前茅,但学校里大家水平差不多,老师的要求也没有那么严格。
现在和真正的演员一对比,又有用心的教导,她能汲取到更多养分。
洛迦南领悟了一些演戏的节奏,昨天晚上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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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了七八遍,直到拍出来明显有进步,才洗漱睡觉。
“23号,23号洛迦南请进风湿免疫科1号诊室就诊。”
报号机器喊到了她的名字。
洛迦南推门走进诊室。
“您好……”
她话音未落,抬起头,和坐在电脑面前穿着白大褂的清俊男人眼神相交,双双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与喜悦。
“温学长!怎么是你!”
“洛学妹,刚刚看患者名字时,我还想起了你,没想到世界这么小,我们又见面了。”
温时久比洛迦南大五级,洛迦南刚进校园读大一时,他是学校医学院的研究生学长。
彼时他担任宣传部部长,学院要求拍摄医疗科普短视频。
本专业的同学忙于学业,都不愿意参加。
他只好跨院找到了表演系,又通过朋友推荐兜兜转转找上了洛迦南,那个时候洛迦南周末和下课都需要兼职。
但见他为难,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没想到几人拍摄的短视频能获得省级奖项,他们平分奖金之后又去搓了一顿,几人的关系因此一直很不错。
——
“迦南,你怎么来北京了?是在北京找到工作了吗?”
温时久主动改了称呼,用更亲昵的方式唤她。
“是的,学长,我之前的微信号还在用,虽然不怎么发朋友圈。你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微信找我。”
“那太好了,我之前听你说过在北京生活过几年,我对北京一点都不了解,如果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出去转转。”
洛迦南笑着应下,没耽误时间,两人只闲聊了几句,温时久便开始问她的病情。
洛迦南说自己是高中的时候第1次发现手腕疼,确诊了类风湿性关节炎,上大学后因为兼职太忙,没有规律就诊,一直没好,最近又严重了。
两人谈话间,有个护士走了进来,拿着诊断记录问他一些事。
她偷瞄了洛迦南一眼,眸中露出惊艳之色,又低着头走了出去。
温时久不赞同她擅自停止治疗,温柔地说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先去做几项检查,这次我会监督你定时用药的。”
洛迦南面色微红,被熟人抓包自己不好好治疗总归是让人格外羞耻。
她走到门口,想沿着指示牌找找检查科在哪个方向,刚才那位护士主动过来带路。
她很自来熟,笑着问道,“洛小姐,你认识我们温医生吗?”
洛迦南点点头,“认识,我们是大学校友。”
护士了然,又和她八卦道,“那……那你知不知道温医生的感情状况,比如他有没有女朋友,前女友是什么样的,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这些洛迦南怎么可能知道,她在学校里忙得脚不沾地,无心打听别人的绯闻。
她诚实地摇头,护士把她送到检查科,有些遗憾地说,“温医生可是我们院最近几届住院医里当之无愧的院草,要是知道他以前谈过什么样的,还能有个努力的方向……”
洛迦南颇感意外,她确实听说温时久上学的时候就很受欢迎,没想到多年过去学长魅力不减。
“嗡嗡嗡——”
思绪还未收回,她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经纪人大川。
刚点击接通,大川喜上眉梢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小洛,我上次和你说黄了的那个网剧试镜,制片人突然又打电话来了!他说想了想还是愿意给你个机会,你好好准备一下,后天下午就去面试,一定要拿下这个角色!”
洛迦南很意外,难道前天刚和几位投资人吃了饭,今天就立刻有效果了?
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4. 试镜
《弱水千流》是一部中上制作的精品网剧,导演周安之前有短片网剧博主经历,审美好且有前期粉丝基础,剧本也是从小众平台买来的好口碑古言,对新人演员来说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饼。
面试候场室中等着二三十个年轻女孩,长相风格各异,从清秀素淡到网红脸应有尽有,有几人凑在一起聊天,大部分选手还是在紧张地准备。
洛迦南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均匀地调整呼吸节奏。
目前公司只知道这部剧的原著和朝代背景,大概推测她们在竞争的角色是女3号,但原著小说女性角色较多,改编空间很大,突击式准备只能浅尝辄止。
“11号,11号在吗?”
洛迦南连忙举手跟着工作人员走进了面试房间。
在洛迦南进来前,几位制片和导演正在闲聊。
这种中等成本网剧导演的话语权有限,只能保障最重要的角色符合想法,剩下的角色要么是投资人直接内定,要么给几个绑定关系比较深的大型娱乐公司,最后才留几个角色公开试镜。
虽然是公开试镜,但机会也不是谁都有的,表演专业一年毕业那么多学生,不可能人人都能当明星。
洛迦南本来在初筛简历关已经被淘汰了,为什么又突然被加了回去,其实说起来有些微妙。
南阳电子的小赵总前几天晚上打了个电话给选角导演,胡扯了一通,说什么自己也喜欢看这本小说,如果需要可以预先定几个广告。
作为交换,他只提了一个小条件,说如果洛迦南投了这个角色,要给人一个试镜的机会,还要把试镜的过程录下来发给他。
金主都发话了,他们可不得连夜把人加进去吗?
要说这小赵总行事也是不按常理出牌,他再稍微投点钱都能直接把这个角色送给洛迦南了,偏偏只要求给人一个面试机会。
选角导演笑得有些微妙,“有钱人嘛,玩得花,说不定人家就喜欢看这种金丝雀靠自己奋斗的戏码。”
胖胖的制片人点了点头,在这一行呆久了,什么样的人都有,赵理凡这样的也可以理解。
有了这番闲聊,在洛迦南进来之前他们已经形成了先入为主的预判,觉得这姑娘撑死了就是个花瓶。
——
洛迦南不知道他们的这些弯弯绕,她落落大方地向所有评委点头致意做了一个自我介绍,“各位老师好,我是11号选手洛迦南。”
选角导演文峰微微挑眉,简历上的照片,他还以为是美颜过,根本没放在心上,看见本尊才知道证件照把洛迦南拍丑了太多,眉目流转间的灵动,一点都没体现出来。
怪不得小赵总喜欢,的确是拔尖的漂亮。
赵理凡要是知道这些人的心理活动,肯定会怒骂他们把人想得太龌龊。
要是被陆蕴泽听见了,他也不用玩什么投资了,连夜打包离开北京或许还能死得体面一点。
他想起来投这个戏,只是因为昨天陆哥喝酒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最近南阳的广告业务想投哪个剧。
他当时没反应过来,回家才把这事跟洛迦南联系到一起。
立马找人去打探佳和传媒最近在接触哪些资源,又怕做得太明显,那位爷不满意,只是试水般浅尝辄止地把人先塞进了面试。
文峰示意她拿起桌上的台本,简短地给她讲了一下接下来要演的片段。
“你现在是敌国培养的间谍,被安插在太子宫中做司帐宫女。趁着太子醉酒,你故意撞到太子身上勾引他。”
洛迦南快速扫视了一遍剧本,台词不多,只有三段话,这一段戏最重要的是对动作神态和身份的拿捏。
每人有5分钟的准备时间,时间一到便开始表演。
为了方便表达肢体动作,几位评委安排了一个负责道具的工作人员坐在椅子上,假装是醉酒的太子。
洛迦南放下台本,微微弯腰,低眉敛目,虽然还穿着长裤和短袖,却已经有了宫女的仪态。
她莲步微挪,小心靠近坐在椅子上的太子,按照台本的要求,她此刻应该轻轻唤醒太子殿下,确认他是否喝醉。
前面试镜的10个人也都是按照这一要求循规蹈矩地完成。
但洛迦南没有这么做,在呼唤太子之前,她低调又警惕地环视四周,眼中流露出几分属于间谍的危机感。
见无人监视,她才推了推太子,“殿下,醒一醒,您不能睡在这儿……”
太子配合地睁开眼睛,洛迦南作势要扶太子起来,却在太子将要起身之时假装被台阶绊倒,两人双双摔在了贵妃榻上。
“殿下……”
洛迦南从太子肩头缓缓爬起,手按在男人的胸上,与太子四目相对时脸上浮起红晕,眼睛里的钩子却一瞬不瞬地吊着太子,二人的视线几乎能拉丝。
总导演的目光一瞬间亮了起来。
引诱与羞涩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完美地出现在了洛迦南的身上,甚至能从她的动作里感受到些许属于间谍的克制。
此刻,她不再是洛迦南,她就是台本里那个主动请缨来到敌国的优秀间谍。
文峰也有些意外,如果不是看过她的简历,他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几乎毫无经验的新人演员。
她的悟性实在是高。
演到这里,台词只剩最后一句,洛迦南楚楚可怜地看着太子,后知后觉地问道,“殿下,对不住,我刚刚没站稳,您有没有受伤?”
声音里透着紧张和惶恐。
一边说,她的手一边在太子身上胡乱摸着,剧本只写到这里,并未提及这种摸是否带有目的。
洛迦南却完全将自己代入了间谍的角色,她的手指轻柔地抚过一处又一处,仿佛在摸索太子身上是否带有武器或是令牌。
直到看似凌乱实则有章法地把太子腰侧全部摸了一遍,她才结束了这段表演。
此时负责假装太子的道具组小哥从脸到脖子已经完全红透了,赶紧躲到一边,连看都不敢再看洛迦南一眼。
这已经是他演的第11场了,前面那几场他都知道是在演戏,因此一点感觉都没有,但这一场他不知不觉地被洛迦南完全带了进去,好像他真的成为了剧本里的那个昏庸太子。
11号的演技可真灵,他在心里感叹道。
洛迦南站了起来,一瞬间又变成了那个漂亮的新人演员,她恭敬地鞠躬,“谢谢各位评委,我的表演到此结束。”
全场安静了两秒,总导演周安带头给她鼓掌,“洛小姐,刚刚那段戏你的表现很不错。”
其他人也点评了几句,大体都是称赞。
因为时间有限,所以每个人只试一场,她离开的时候,工作人员说结果会在三天左右通知。
站在大楼门口,她才长舒了一口气,自己今天的表现虽然没有吕老师那么好,但是看导演们的反应,应当还算满意。
只是她后面还有十几人,也许会有人比她更适合这个角色。
她坐电梯下楼时回想了一下这本书的原著,原著里对间谍女配的描述是清秀顺眼,并不是出挑拔尖的长相。
她刚才也注意到了,来参加试镜的不少人都是清淡挂的。
但那些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不管怎么说,自己今天已经尽力了,无愧于心就好。
——
等所有人的试镜都结束后,赵理凡顺利地拿到了洛迦南表演的片段。
他坐在办公室里兴致勃勃地点开,那天晚上只看了一眼,现在细细端详,这几年没见洛迦南出落得更漂亮了。
也难怪陆哥喜欢成那样。
表演正式开始,他就笑不出来了。
这谁安排的剧情?!
他还想用这个视频来讨好一下陆哥,现在这片段,陆蕴泽看完是高兴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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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气他都有点拿不准了。
他想了想,钱还是不能白花,于是重新组织了措辞,给陆蕴泽发了条消息。
“陆哥,新鲜出炉的小洛妹妹演戏视频,要不要看?”
过了半小时,他才收到陆蕴泽发来的消息:
“你什么时候认她做妹妹的,我怎么不知道。”
赵理凡:???
陆蕴泽这么一回复,他倒是想起来高中一件事儿。
他这人嘴上没把门惯了,虽然知道洛迦南和他们同龄,但他第1次在陆家别墅看到洛迦南,还是觉得她是个漂亮的妹妹。
那时候他就小洛妹妹小洛妹妹地叫着,陆蕴泽对此一直没什么反应。
过了几个月,他突然不让他这么叫了,只许他管洛迦南叫全名。
那时候两人还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陆哥也不承认自己对洛迦南有什么意思。
如今想来,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陆蕴泽对洛迦南就不一样了。
他正要回复,秘书忽然匆匆走了进来,“小赵总,兆北集团把上次那个项目批给咱们做了!”
赵理凡大喜,陆哥果然是行动派,他也知道这意思就是要看视频,二话不说就发了过去。
兆北集团的顶层,铺满落地窗的豪华办公室内,陆蕴泽面无表情地点开视频。
秘书处的新人不知道他在忙,开门把市场部总监陈新泉放了进去。
陈新泉走到他身边,刚要汇报,却被老板给制止了。
“稍等。”
陈新泉不敢多问,恭敬地站在黑色的办公桌旁,用余光偷瞄陆总的表情。
他看见陆总俊美冷傲的脸上出现了些许不快的表情,微微挑眉,神色越来越沉,整个办公室的气压逐渐走低。
陈新泉第一次觉得几分钟的视频竟然比会议还要漫长,视频彻底结束时,陆总的脸色已经黑到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陆蕴泽关上手机,修长的食指,轻轻点了点桌面,暗色手工西装修饰出他宽阔的身躯,此刻压迫感扑面袭来。
“说,什么事?”
陈新泉本想和老板讨论一下扩张海外市场的方案,但现在,他在老板的视线下头皮微微发麻。
他顿时觉得下面人拿上来的方案还是太粗糙了。
如果是平时陆总顶多直接打回去让他们重做。
但今天不小心撞到枪口上了,后果肯定严重得多。
他把企划书递给陆总,一面为自己默哀,一面又开始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视频能让老板有这么大反应。
他记得之前股价暴跌,陆总眼皮都没抬一下,还能比这个更严重吗?
——
晚上10点,兆北大部分工位的灯已经灭了,陆蕴泽才驱车回到家中。
很难得的,他今天回的是当年和洛迦南一起生活的栎景湾。
别墅每天都有人打扫维护,依然维持着当年离开时的样子。
明明不喜欢洛迦南对着其他男人小意殷勤,他却还是自虐一般反复打开那段视频。
看到最后他已经完全忽视了那个男人的存在,脑海里反复回荡着洛迦南既甜又娇的声音。
在熟悉的别墅里,他想起当年洛迦南坐在他怀里,也是这样红着脸,慌不择路地欲逃,却被他牢牢禁锢。
“陆蕴泽,你放我下去……”
他被回忆淹没,大步走进了浴室。
很快,浴室的水声掩映下,传来男人性/感的低/喘,压抑而撩人。
与此同时,浴室外的台面上,陆蕴泽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备注为罗希的人给他发来一条礼貌又稍显客套的邀请,从语气上看不像邀约,倒像是被谁给胁迫了。
“陆总,不好意思,打扰您了,过几天我过生日,想请几个老朋友一起吃饭。不知道您是否有空?没空就算了[抱拳][抱拳][抱拳]”
5. 生日
9月25号是罗希的生日,洛迦南上了一周课,特地在这一天下午向公司请了假。
罗希喜欢热闹,在北京这么多年朋友不少。这次生日派对定在郊区一栋豪华轰趴别墅里。
虽然来的朋友很多,但只有洛迦南享受到了罗大寿星本尊亲自接送的服务。
窗外的摩天大楼不断倒退,植被逐渐变得稀疏,罗希的吐槽中透着浓浓的无语。
“我爸真的是有病,他非要让我把陆蕴泽也请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关键我和人家也不熟啊!”
“听说我表妹在家念了好几次了,说我明明和人家是同学,却不给她牵线,好家伙,我去给陆大总裁牵线,我是活腻了吗?”
罗希翻了个白眼,对一心想和陆蕴泽联姻的三姨一家颇多怨气。
“就为这事,我爸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说要是不给陆蕴泽发消息,我准备换的那辆卡宴就免谈。”
洛迦南失笑,罗大律师总是这么了解女儿,最知道她的痛点和软肋在哪儿。
“这我哪干啊!和他理论了半天,好说歹说是达成了协议,只要我按照他的要求给陆蕴泽发了邀请,不管他来不来,都得给我换车。”
洛迦南心里一紧,状若无意地偷看了一眼罗希的表情,随口问道,“那……他来吗?”
罗希冷笑了两声,看起来颇为得意,“他第二天才回复我说应该没空,但也没把话说死,反正我看那意思是不会来的,我爸已经愿赌服输乖乖把买车钱打给我了。”
洛迦南放松下来,觉得自己太过草木皆兵。
想什么呢,陆蕴泽那种人人都想巴结的大忙人哪可能来他们这种私人聚会。
说到这里,罗希的心情变得很好,开始幻想自己拿到新车的样子。
“等我提了车,当天就开到你们公司楼下去接你下班,咱俩好好兜几圈!”
洛迦南顺着她的思路开玩笑,“那完了,第二天公司就得传我绯闻说我和富二代小开好上了,你多来几次就变成我要嫁入豪门了……”
罗希嘻嘻笑了几声,趁着红灯搂住洛迦南的肩膀调戏她,“可以呀,你要是混不下去了,就嫁给我,天天给我做好吃的……”
谈笑间,别墅已经到了。
——
轰趴场地有专门的团队进行打理,别墅前院放了几个大型烧烤架,罗希提前预定的食材整齐地码放在银色的保温箱里。
三层别墅布置得很用心,一层做了生日主题的鲜花气球墙,有专门的房间k歌打牌,二层做了私人影院,三楼是几个用来休息的卧室。
人陆陆续续到得差不多了,罗希请了几个初中一直玩到现在的朋友,两三个律所同期,剩下的都是高中同学。
赵理凡也来了,他穿一身华伦天奴的衬衫和休闲长裤,看起来热情奔放又有几分花哨。
他和罗希关系一直还不错,两人都爱玩游戏,经常组队上分。
“罗大律师,迦南,好久不见啊!”
陆哥不让他管洛迦南叫小洛妹妹。他觉得直呼其名又显得有些生硬,不方便他拉近关系,便自作主张地这么叫了。
洛迦南今天穿了一条浅蓝色吊带长裙,因为是罗希的生日,她不想太引人关注,所以选了这条素色连衣裙,看起来仙气飘飘。
罗希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什么意思啊?一口一个迦南,可别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赵理凡急忙解释,“怎么可能,萝卜头,你不要诬陷我!”
这下也不叫什么罗律了,又喊起了罗希的绰号。
这种聚会往往是朋友之间破冰的场合,大家不管熟不熟悉,都三三两两聊了起来。
有个腼腆的男生主动来找洛迦南搭讪,“洛迦南,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洛迦南凝眉思索了片刻,恍然道,“数学课代表……王逸衡?”
王逸衡见洛迦南还记得他,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
“你比高中时候更漂亮了……”
那时候洛迦南刚转来会理高中,老师把她领进门,让她做自我介绍,她的声音很小,眼神紧张地四处闪躲,磕磕巴巴地说自己叫洛迦南。
话音刚落,班里后排的几个男生此起彼伏地吹起口哨,借着青春期过剩的表现欲想在美女面前孔雀开屏,结果把人吓了一跳。
趴在后排睡觉的陆蕴泽被吵醒了,懒洋洋地睁眼,脸色有些不愉,头发因为睡觉而稍显凌乱,露出锋利的眉眼,他按了按太阳穴,不耐烦地说,“吵什么?”
起哄的几个男生一下闭了嘴,不敢再闹了。
洛迦南知道他不是为自己出头,只是觉得烦,但还是有些感激。
转学后的几天里,班里大部分同学都对洛迦南很好奇,要加她的联系方式,还问她是从哪里转来的。
唯独陆蕴泽,看起来对洛迦南丝毫不感兴趣,朋友们私下提及,他也从不搭腔。
两人有时在过道上偶遇,洛迦南会立刻自觉地移开一步,避免和他产生肢体接触,甚至连走路的速度都悄悄加快了。
就像他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
陆蕴泽挑眉,多瞥了洛迦南一眼。
他记得自己的原话是在学校里不要让别人知道他们住在一起,也不要假装和他很熟,但是没说要把他当成阎王吧?
现在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怎么洛迦南了。
——
另一边,女生们也在聊天。
罗希的表妹袁思文今天打扮得挺隆重,专门约了造型师化妆做发型,穿了新一季的香奈儿连衣裙。
她原本就算普通人中的小美女,经过浓妆的雕琢看起来挺出彩。
“表姐,陆总真的不来吗?”
罗希耸耸肩,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我都说了我和他不熟,我们班和他是同学的有几十个人,还能个个是他朋友吗?我哪有那么大面子。”
袁思文嘟了嘟嘴,“我一大早就起来做的妆造,这下全白费了……”
罗希拿她没什么办法,三姨家就一个女儿,从小养得娇,表妹一直就这个性格,人倒是不坏,爸妈天天让她多包容。
她安慰了两句,看人到得差不多了,便让烧烤师傅准备烤肉。
赵理凡凑过去瞄了几眼,看到了银色保温箱上的Logo,“哟,萝卜头,品味可以啊,我还是第1次知道烤坊能烤肉到家。”
烤坊是他们都很爱去的一家烤肉店,客单价高,但味道很不错。
罗希得意了起来,眉飞色舞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上次校友会组织爬山,我才发现烤坊的老板竟然是我校友!当时我就跟他预定了这个服务,他说我是全北京第一个呢。”
几人说笑间,也把烤串分了分,大头当然是烧烤师傅负责,但自己烤两串玩玩也不赖,还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定制味道。
王逸衡有些殷勤地问洛迦南,“迦南,你喜欢牛肉还是羊肉?”
洛迦南随口答道,“牛肉吧。”
看王逸衡拿了两串牛肉要烤给她吃,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烤坊选的牛肉品质很好,雪花牛肉粒的切面如同粉色的大理石,经过明火炙烤,颜色逐渐转深,滋滋冒油的同时散发出迷人的肉香。
洛迦南认真地翻动铁签,正准备撒调料,忽听见不远处的罗希高声道,“什么?”
她转头看去,罗希一脸错愕,愣了几秒才对电话里的人说,“行行行,我马上去给你开门。”
等电话挂了,大家都用疑问的眼神看向她,罗希如梦初醒般解释道:“……陆蕴泽说他有个会临时取消,抽时间过来了,现在正在门口。”
众人表情各异,赵理凡趁机偷瞄了一眼洛迦南,见她脸色微微发白,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忍不住腹诽道,这俩人真有意思,一个通过他的手给人塞资源,做好事不留名,另一个呢,像老鼠见到猫似的根本不知道谁在帮他。
谁要说今天陆蕴泽过来不是为了洛迦南,他第一个不信,陆哥和萝卜头几乎没交情,他也不是什么会给老同学面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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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来的稍微晚了些。刻耳在附近做美容,顺路把它一起带了过来。”
陆蕴泽穿过门前的石板,不疾不徐地向众人走来,冷白的大手牵着一根黑色狗绳,身旁跟着一只皮毛油亮的大德牧。
他穿着灰蓝色的衬衫,西装挂在臂弯,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露出喉结和锁骨。
头发微微向后,眉眼锋利中透着矜贵,让人下意识地敬而远之,不敢亵渎。
众人都围了上去,以前认识的热情地和他打招呼,不认识的也想借这个机会发展一下人脉。
只有洛迦南和王逸衡还留在原地,王逸衡悄悄问她,“你不去和陆蕴泽打招呼吗?”
洛迦南摇头,“不用了,再说……肉还没烤完。”
陆蕴泽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问候,视线却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洛迦南身上。
见她和身旁的男人有说有笑,眼底多了几分晦暗不明的涩意。
刻耳是一只上过学接受过专业教育的聪明小狗,陆蕴泽没打算把它培养成护卫犬,但基本的社会化礼仪它都学过。
它后腿弯曲,昂首挺胸坐在陆蕴泽身边,不论谁摸它的脑袋都没有反应。
考虑到现场可能有怕狗的人,陆蕴泽提前给它带了黑色的嘴套。
众人不明就里,摸的时候有几分小心翼翼,担心它会暴起咬人。
人群渐渐散开,刻耳的鼻子在草地上嗅来嗅去,又抬起头想识别风中的信息,终于它锁定了洛迦南的方向,呜呜咽咽地叫了起来,用黑乎乎的大鼻子去拱陆蕴泽的西装裤,示意主人带它过去。
陆蕴泽仿佛此刻才注意到洛迦南的存在,终于牵起狗绳,长腿踩过草地,大步走了过去。
他停在烧烤架前,洛迦南一直低垂着脑袋,刻意让自己屏蔽外界的声音,直到一双高级定制的手工皮鞋出现在自己脚边。
她抬起头撞进陆蕴泽幽暗的视线里,被烫到般转瞬移开。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问候,气氛却骤然微妙起来。
直到洛迦南拿起烧烤架上的铁签,用纸巾小心地擦掉头部的炭火痕迹,她笑眼弯弯,一边擦一边说:“要吃烤肉吗?”
陆蕴泽微微挑眉,王逸衡耳根泛红。
这块烤肉她要给谁?
洛迦南没有察觉到两个男人的心思,小心地把肉取下来,放在纸巾上,弯腰喂到刻耳的嘴边。
“要吃烤肉吗,刻耳……”
德牧被烧烤架挡住了,她走出去才发现狗嘴上戴了黑色的嘴套。
洛迦南微微抿唇,用干净的手摸了摸德牧的大脑袋,语气有点心疼,“勒不勒啊?取了好不好?”
德牧从靠近她开始就在不停地发出委屈的汽笛声,明明长了一张壮汉脸,撒起娇来却一点都不比小型犬差,就差把快亲亲我写在脸上了。
要不是陆蕴泽握着狗绳,它早就把洛迦南扑倒了。
陆蕴泽俯下身来,伸手去解德牧的嘴套。
两人一瞬间靠得很近,近到洛迦南能看见卷起的衬衫袖口下他健硕的手臂,线条蓬勃流畅,手背上的青筋起伏蜿蜒,像是西装暴徒这个词最好的注脚。
手腕上银色的机械表是这身衣服的点睛之笔,整体年轻优雅又贵气十足。
他解开嘴套的动作很慢,洛迦南看着他的手臂,脑海里闪过了许多不合时宜的画面。
她曾经坐在这双手臂上被他抱到家里的各个地方,环住他的腰抽噎,无数次因为过于灵活的手指而哀求他放过自己,但都没有用。
即使疲惫不堪,嗓子都哑了,也还是要按照他的心意来。
想什么呢!
她立刻收回自己的思绪,都怪陆蕴泽,要不是他曾经缠着她胡闹,自己也不会形成肌肉记忆。
始作俑者并不知道她的想法,接着刚刚她问刻耳勒不勒的话题回应了一句,声音低沉悦耳,语调中透着几分意味深长,氛围莫名有些暧昧。
洛迦南听见他说:
“心疼了?”
6. 校医院
陆蕴泽的声音很低,洛迦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又多摸了摸刻耳的脑袋。
数年不见,小狗竟然还记得她,一边吃她手里的肉一边哼哼唧唧地撒娇。
袁思文一直在观察这边的情况,见陆蕴泽和洛迦南围着狗聊天,顿觉机会来了,也从烧烤师傅那儿取了几串肉想喂给刻耳吃。
“陆总,你的狗真可爱,我也能喂吗?”
陆蕴泽瞥了她一眼,神色冷淡地紧了紧手上的狗绳,语调冷漠,“不好意思,它不能吃撒了调料的肉。”
洛迦南刚才拿的那几串都是未经过腌制的,狗吃太咸的东西会加重肾脏的负担。
袁思文脸色一僵,同样的一句话用不同的语气说,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同,陆蕴泽的语气听起来完全好像完全不想和她交谈。
眼见气氛有些尴尬,王逸衡便换了个话题,主动和陆蕴泽寒暄起来。
“说起来咱们毕业之后就没再见过了,以前高中经常和陆哥一起打球,有一次我还不小心还砸中了迦南,我记得那个时候迦南不肯去医务室,还是陆哥扶她去的。你们还有印象吗?”
袁思文皱起眉,狐疑地看了洛迦南一眼,又用余光偷瞄陆蕴泽,托罗希的福,她早就知道洛迦南这号人物。
但她没想过洛迦南会和陆蕴泽扯上关系,洛迦南这种小演员再怎么奋斗也达不到他们这群人出生的起点,如果不是因为认识罗希,她根本不可能进入这个圈子。
离陆家更是差了几个阶级,她根本不相信陆蕴泽会看上洛迦南。
——
王逸衡说的这件事发生在洛迦南刚转学的头一个月。
周三下午有两节课的社团活动时间,洛迦南走在篮球场旁的绿道上,时而想着等下要排练的角色,时而又思考着刚刚没解出来的那道数学题最后一问。
篮球场内的热闹与场外的宁静相得益彰,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
直到砰地一声,洛迦南的后脑仿佛被谁猛击了一下。
她一个踉跄,还来不及反应,已经摔在了地上,刚好磕在花坛边缘。
她一只手捂住脑袋,另一只手胡乱扶着花坛坐了起来,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打出这一球的王逸衡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紧张地问她有没有受伤。
“我、我送你去校医院,你还能不能走?我背你吧……”
说着便蹲在地上要背她,洛迦南一惊,连连摆手,虽然有些头晕脑胀,但她觉得还能坚持。
两人争执不下,眼见谈不拢,陆蕴泽大步走了过来。
他本不想管洛迦南,但人毕竟住在他家,如果事后才发现出了什么问题,解决起来只会比现在更麻烦。
洛迦南一见了他,就像见了阎王,不敢说话了。
“洛迦南,去校医院,别逞强。”
声音冷得慑人。
洛迦南声音讷讷,气势弱了很多,“我真的没事……”
陆蕴泽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格,不和她废话,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来趟学校……”
洛迦南吓了一跳,以为他是在给陆叔叔打电话,又怕他继续说下去会暴露两人的关系,到时候流言蜚语满天飞,下意识地伸手去抢他的手机。
但她只到陆蕴泽的胸口,他长臂一抬,轻巧地躲过了洛迦南的手。
两人纠缠间,洛迦南几乎挂在他身上,一团柔软靠在他的手臂上,偏偏洛迦南毫无所觉,杏仁般的眼睛里溢满了焦虑,急得几乎哭出来。
“我去医院!我去、你别打电话……”
圆润的眼眸里有两弯浅浅的池塘,陆蕴泽此刻才发现他们的距离已经近到可以在池塘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他无所谓地收起手机,想转身离开。
洛迦南向医院走去,一瘸一拐的,一只手还提着包。
边上的王逸衡像扰人的苍蝇围着她,要替她提包,又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啧,怎么连路都走不好?
其实谁追求洛迦南,洛迦南又要和谁谈恋爱,他一点都不关心。
但他一想到洛迦南谈了恋爱可能会把男朋友带回家,又认为最好把此事扼杀在摇篮里。
他长臂一伸,自己接过了洛迦南手里的包,又伸过一只胳膊让洛迦南扶着,难得做了一回乐于助人的好同学,把人送去了校医院。
——
摔倒磕伤是常有的事,医生仔细检查后告诉他们,她的脚踝轻微扭伤,后脑勺磕在花坛上破了点皮,除了这些外伤,可能还有一点轻微的脑震荡,但不需要吃药,静养即可。
刚刚因为紧张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到了医务室躺在病床上,一下放松下来,脑震荡让洛迦南有些天旋地转,晕乎乎地闭上了眼睛。
“你休息半个小时,我在外面等你。”
陆蕴泽走到医务室外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请假,解释了一下洛迦南的现状,开了两局游戏,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推开病房的门,想叫洛迦南和她一起回教室。
却见床上的人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地起伏,像是睡熟了。
医务室的这间病房有三张床,现在只有洛迦南一个人在使用,她睡在靠近窗户的最里侧。
窗外夕阳西沉,橘粉色的晚霞给屋中人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有一片落叶顺着没关拢的半扇窗户飘了进来,打着旋儿停在洛迦南的鼻尖。
陆蕴泽下意识地伸手想摘掉叶子,肌肤相触的瞬间,洛迦南一下抓紧了他的大手。
她的声音细弱,像被人抛弃在快递盒里的野猫,靠得很近才能听见她在说:“妈妈,别走,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她的语句破碎颤抖,眼角有一滴快要干涸的泪。
他心里某个见不得光的角落像是被谁拨开了,在这个迟缓的黄昏,他看到很多年前,另一个男孩也是这样躲在角落。
陆蕴泽的喉结动了动,终于摘掉了洛迦南鼻尖上的落叶,没有叫醒她,转身走了出去。
因为打球,他们这伙人经常来校医院,和医生都混熟了。
他给值班医生发了条消息:“洛迦南睡着了,放学前叫醒她,顺便通知我一声。”
关上手机,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明明住在一起,他却连洛迦南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
回忆在刻耳兴奋地乱窜中逐渐远去,王逸衡拿来的肉也烤好了。
他全部递给了洛迦南,洛迦南不好意思独吞,便和陆蕴泽、袁思文一人分了一串。
“我记得你喜欢吃甜口的,特地在酱料里加了一点糖,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王逸衡期待地看着洛迦南。
都分到手里了,也不能不吃,几人都很给面子地尝了一口。
洛迦南笑容轻浅,真诚地说,“很好吃,谢谢你记得我的口味。”
陆蕴泽淡看了两人一眼,扯了扯唇角,笑容里藏着几分不屑。
烤肉明显过了火候,毫无汁水,干硬乏味,调料也多得难以入口,不知道是哪里好吃。
对自己装不熟,对真不熟的同学却语笑嫣然。
呵。
这边烤肉师傅终于把晚餐的肉做好了,罗希还在烤坊订了十几个菜,一起摆在花园的大圆桌上。
温馨的暖黄色灯带点缀着日落的花园,音响里正在播放罗希最喜欢的交响乐,音乐声舒缓悠扬。
洛迦南一行四人来得最晚,王逸衡殷勤地帮她搬开椅子,让她坐在自己左边。
袁思文把陆蕴泽和洛迦南刚刚的互动看在眼里,她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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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不想再让两人产生联系,便指了指对面还剩的两个空位,边用手轻扯陆蕴泽的衣袖,撒娇道:“陆总,我们坐那两个位置吧?”
陆蕴泽轻轻用力拉回自己的衣服,“不必,袁小姐请自便。”
他牵着德牧无比自然地大步迈到洛迦南身边,淡定地坐了下来。
袁思文咬了咬牙,勉强压下难看的脸色,不肯就这么放弃,坐到了陆蕴泽的另一侧。
罗希的三层蛋糕推了上来,大家一起唱生日歌,又吵吵闹闹地把蛋糕分了,才终于坐下来好好吃饭聊天。
话题一开始围绕着今天的主角罗希,但很快又转向了陆蕴泽。
陆蕴泽投资的科技公司特雷诺最近展示了新一季度的产品,这款产品通过脑机接口技术叠加新的传导,不仅有望帮助瘫痪的患者打通神经网络,还能大幅提升正常人的五感,再结合各种延伸高科技外观,充满了强烈的未来科幻感。
一经推出就带火了整个行业,前段时间几乎人人都在讨论。
在这个饭桌上,稍微有点投资能力的都想从这儿分一杯羹,哪怕没钱的,也想趁这个机会和他多聊两句,得知一点内幕消息。
陆蕴泽神色淡漠,表现得算不上平易近人,不咸不淡地回绝了所有试探。
即使是曾经的同学,在他这儿也得不到任何优待。
袁思文殷勤地靠近陆蕴泽,小声说道:“蕴泽哥哥,我看到新闻上说你们公司有很厉害的实验室,哪天能带我去看看吗?”
她声音甜美,看起来像温柔的邻家妹妹。
洛迦南低头吃菜,假装自己是隐形人。
陆蕴泽不动声色地瞥了洛迦南一眼,冷硬地回复道:“实验室接待有预约程序和要求,袁小姐如果感兴趣,可以去公司官网了解。顺便一提,我想我们并没有熟到以兄妹相称,请袁小姐心中有数。”
陆蕴泽的音量并不高,只有他们三人听见了。
袁思文整张脸胀得通红,羞愤欲死,如果不是因为大家都看着,她应该会当场哭着逃离。
洛迦南瞄了他一眼,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愧疚或是怜惜的表情,好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话会给别人带来怎样的痛苦。
他确实有随心所欲的资本,这张桌子上所有人加在一起,在他面前都不够看。
袁思文父母经商,家境比罗希还要优越,但对比起来,连陆家的脚后跟都摸不到,甚至比不上陆蕴泽前几年投资的科技公司。
这还只是陆家的冰山一角。
洛迦南很早就意识到,虽然自己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甚至以前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都无法掩盖他们之间巨大的阶级差异。
在大部分人眼里,她是远远配不上陆蕴泽的。
吃饭聊天时,刻耳一直乖乖坐在陆蕴泽和洛迦南中间,被桌布盖着,洛迦南有一搭没一搭地摸它毛茸茸的脑袋。
她回了几条消息,再把手伸下去时,狗头却不见了。
洛迦南没放在心上,右手握着手机,仔细查看组里发的公告,左手摸来摸去寻找狗头。
指尖触及到一片细腻柔软的布料,因为分心,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什么,顺着布料向上摸索,手下的肌肉却在一瞬间绷紧,像蓄势待发的野兽。
一只修长的大手准确地盖在她的手背上,握紧在手心,制止了她散漫的游移。
洛迦南这个时候才从手机里回过神来,她浑身一紧,想偷偷把手收回来,假装无事发生。
陆蕴泽偏不让她如愿,把她的手牢牢禁锢在自己的掌控下,保持着按在腿上的姿势。
他的手心要比洛迦南的粗糙很多,她侧过头,两人视线交汇。
陆蕴泽挑了挑眉,用口型一字一句地反问道:“占了便宜就想走?”
7. 陆总的女朋友(大修)
占什么便宜,只是不小心摸了几下大腿而已,洛迦南厚着脸皮坚决不认。
陆蕴泽眼底浮现出几不可察的笑影,几年不见,洛迦南的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他也怕把人逗急了,最终从善如流地放开了手。
罗希的生日派对没有持续太久,考虑到回内环不方便,大家吃完饭就陆陆续续散了。
很多人都喝了酒,大家站在别墅门口或是等代驾,或是商量着谁送谁回去。
王逸衡见缝插针问道,“你住得离这儿远吗?顺路坐我的车回去吧,这附近不好打车。”
洛迦南推辞了几句,王逸衡追求的意图太明显,她并不想给人错误的信号。
二人交谈间,门口缓缓停下一辆迈巴赫S800,后座的车窗降下,探出一只黑乎乎的大狗头,刻耳汪汪地朝着洛迦南的方向叫了几声,像是在示意她过来。
陆蕴泽的侧脸清俊而冷淡,像昆仑终年不化的雪,他的手随意地支在方向盘上,瞥了二人一眼。
刻耳身形矫健,它呜呜嘤嘤叫了一会儿,见洛迦南不过来,索性双腿撑在后窗上,一个用力,纵身跳了出去跑到洛迦南身边。
洛迦南吓了一跳,刻耳的脖子上没有牵绳,万一撒手没跑丢了怎么办。
她连忙搂住狗,另一只手打开迈巴赫的车门,想哄它上车。
德牧很通人性,知道自己上车了就再也见不到洛迦南了,扒拉着她的腿死活不配合。
洛迦南无奈看着前排没事人一样的陆蕴泽,忍不住低声道:“陆蕴泽,管管你儿子!”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但一说出来两个人都愣住了。
今天见面了几个小时,洛迦南都装作和他不熟,这还是他第1次听到洛迦南叫他的名字。
洛迦南的语调上扬,带着些许埋怨和熟稔,像小钩子一样勾住了他。
洛迦南想,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太耳熟了,像父母在教育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陆蕴泽是一家人。
陆蕴泽牵了牵唇角,理直气壮地推卸责任,“谁闯的祸谁负责,你不把它哄好了,它回去了也不会消停。”
洛迦南看着德牧湿漉漉的大眼睛,心里既思念又不忍,她咬了咬牙,主动说:“不知道陆总是否有空,麻烦您送我一程,我和它一起上车。”
陆蕴泽这才勉为其难地点头,“上车吧。”
洛迦南拉开车门要和狗一起坐后排,陆蕴泽挑了挑眉,瞥了她一眼,“洛迦南,我是你请的司机吗?”
有钱人就是规矩多,洛迦南无奈,只得坐上了副驾驶。
刻耳把脑袋摆在驾驶座与副驾驶中间,一人一狗就这么隔着座位蹭来蹭去,那股亲热劲儿完全视陆蕴泽如无物。
他的心情有些微妙的不悦,自己好端端坐在这里,洛迦南却把他当空气,待遇还不如狗。
他发动汽车,手臂蹭在洛迦南的腹部,隔着薄薄几层衣物,洛迦南能清晰地感受到肌肉蕴藏的力量感。
陆蕴泽随意地问道,“你家住在哪里?”
洛迦南报了个小区名,陆蕴泽唇角微抿,神情冷了下来。
从洛迦南的视角能看见他绷紧的下颚,他的声音嘲讽中带着些许怒意。
“洛迦南,你费尽心思离开我,就是为了住在这样的地方?”
他这么说已经算是克制,洛迦南所住的小区是出了名的居住环境差,比陆家的佣人还不如。
洛迦南绝不应该住在这样的地方,她是他心上高洁的明月,是流光溢彩的宝石,合该被人好好安放。
洛迦南因为抱着狗而洋溢的笑容一瞬间僵住了,她看了陆蕴泽一眼,两人之间刻意维持的礼貌与疏离一瞬间被他毫不留情地撕下。
她以为陆蕴泽和她一样,想默认这段过去从未发生过,所以肯在派对现场和她装作不熟,却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语气再次提起。
自己住得差,他不应该幸灾乐祸内心暗爽吗?
怎么看起来像是恨铁不成钢,恨她自甘堕落。
但洛迦南并不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是堕落,她反而觉得比住在陆家被陆蕴泽锦衣玉食珠宝绸缎的养着要踏实多了。
她脸色平静,像雅致的鹿子百合。
“不劳陆总操心,我住着挺合适的。”
刻耳察觉到两人之间紧张的氛围,主动舔了舔洛迦南的侧脸,洛迦南稍稍放松了一些,转头专心和狗玩耍。
理陆蕴泽干嘛,她可不是为了接受他的审问上车的。
“乖宝宝,好啦好啦……”
“几年不见,我们刻耳又变帅了,我最喜欢你了~”
洛迦南和狗说话的语调甜得像蜜糖,一圈一圈缠在人心上。
陆蕴泽瞥了一眼,刚好有助理的电话打进来,他习惯性地点了接通,电话那头的总助杨帆刚想汇报工作,就听见一道甜美的女声在撒娇:“我最喜欢你了……”
这句话之后接着的,是老板低沉的笑声。
他瞪大了眼睛,如同被雷劈了一般震惊,又看了看手机页面,确定自己没打错电话。
陆总的身边有女人?!
还是年轻女人!
这个女人说自己最喜欢陆总,陆总不仅不生气,反而被她逗笑了!
天哪,他跟着陆总三年,这绝对是他接收到的最爆炸性的消息!
陆蕴泽的私生活向来是众人感兴趣的话题,在公司里都不知道传了多少个版本,陆总也懒得管理这些。
只要工作完美完成,不私下议论公司内部消息,不影响股价,传播八卦这种事他是不屑于在意的。
不止一个人想通过裙带关系贿赂陆总,听说在陆总肃清董事会时,前董事之一钱董,因为有酒店的股份,往兆北旗下陆蕴泽常驻的莱登酒店总统套房里塞了个美女。
女孩漂亮听话,整个人娇滴滴的,躲在他的被子里。
结果还没来得及施展魅力就被陆蕴泽发现,裹着被子一起扔了出去。
不止如此他还连夜命人把女孩连同被子一起送到钱董家门口,气得钱董家当场叫了救护车,钱董本人差点中风。
这种赶尽杀绝的作风甚至让高层私下怀疑过陆总是不是不行。
不过这种话是万万不敢传到老板耳朵里的。
他作为老板身边最得力的秘书,知道老板的私生活远比外界想象的干净,别说恋爱了,他从没见过老板和年轻女性约会。
他忽然想到,本来在月初就安排了今天的两场会议,陆总前两天突然让他全部推后,说自己有私事要处理。
难道就是为了见女朋友?
——
他的思维快速发散,又在老板开口前收了回来,主动道:“陆总,想和您汇报集团海外市场上周推进的情况,不知您现在是否有空?”
洛迦南一下噤声,睫毛轻颤,视线从陆蕴泽的脸上转移到手机上,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陆蕴泽的笑意微收,语调又变成了公事公办的冷淡,“说吧。”
杨帆不敢再分神,一条一条汇报起了工作状况。
“特雷诺泰国方面的地推业务目前接触了4个供应商,已经对比完毕……”
“莱登的大溪地度假村项目进入收尾阶段……”
“欧洲区域的无人驾驶测试正在和政府洽谈,小陈总说这两天就能把方案定下来……”
陆蕴泽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洛迦南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到底有多忙,整个集团的盈利能在陆蕴泽接手后节节攀升,背后离不开他全盘操控与布局。
陆蕴泽看似心不在焉,但每一条汇报中存在瑕疵的地方,他都能精准地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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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的语气从恭敬到卑微,键盘记录的声音从没停过。
“无人驾驶货车研发得怎么样了?有半个月没听见反馈了……”
杨帆的心提了起来,无人驾驶货车部门研发受阻,张总私下求了他好几次,没想到还是被boss发现了。
他正想着怎么给张总圆一下,却听见老板的声音稍稍和缓了一些,对最开始的女声说:“储物箱里有肉干,无聊了可以喂它吃两个。”
“嗯。”
女孩的声音平静镇定,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陆总对她的特殊。
杨帆以前以为按照老板工作狂的性格,谈恋爱应该就和其他总裁一样,要什么买什么,但时间陪伴情绪价值通通没有,现在一看和他设想的完全不同,老板对女朋友还挺体贴的。
陆蕴泽看着洛迦南喂食刻耳的侧脸,在车厢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间难得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幸福与安心。
洛迦南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待在他身边,他们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就能治愈他内心的疲惫。
等电话挂断,洛迦南偷看了陆蕴泽一眼,她这个时候才有陆蕴泽已经是叱咤风云的陆总的实感。
“对不起,陆蕴泽,当年我确实违背了我们俩的约定。但是……”
她说到这里欲言又止,陆蕴泽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牵唇嘲讽道:“但是什么?”
“但是我当时还祝你平安幸福,事业有成,你看你现在生活得这么好,里面说不定也有1%是我祝福的功劳。”
洛迦南怕他记恨自己,小心地给自己脸上贴金。
陆蕴泽的鼻腔里溢出一声轻哼,像是被洛迦南气笑了,洛迦南像是变了,又像是没变过。
她还是那个她,和高中一样,表面上服软认怂,但遇到自己真正坚持的事情,会一条路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
只是他没想过,离开自己也会成为被她认定的事。
变的是脸皮厚了,人也更加圆滑了,想来在外面也吃了一些苦。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也挺贱的,洛迦南抛弃他背叛他,他恨过痛苦过,想过报复她,想过再也不要见到她。
却又在年复一年的长夜里控制不住地思念她。
洛迦南落地北京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绝不会推了资方的饭局去FSAND参加无聊的聚会。
那个晚上他看见洛迦南站在风里对着别人赔笑,那些人是他平时不会多看一眼的存在,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都不够格。
他当时既怒又气,几乎想立刻把她带走。
是理智让他悬崖勒马。
“对不起有用吗?”
洛迦南噎了一下,有些意外,没想到陆蕴泽这么记仇。
她是有错,但她以为这错误对陆蕴泽来说是无伤大雅的。
毕竟他当时已经快和白雅言订婚了,白小姐与他家世相当,又是从小认识的青梅竹马,等他如花美眷在怀,还能记起自己是谁吗?
与其到时候等着被嘲笑,不如自己主动离开,还能保留最后的一丝体面。
她没有再说话。
在车厢诡异的沉默里,洛迦南住的小区到了。
虽然早听说这一片居住环境恶劣,但陆蕴泽真正看到是另一回事。
他脸色一沉,密集地挤在一起的楼层,名存实亡的安保,门口脏兮兮无人清理的大垃圾桶,洛迦南就住在这种地方?
洛迦南在他车上坐了一路,恨不得赶紧逃回家,匆匆亲了刻耳一下就跑了。
是时候让她换套房子住了。
只是不能打草惊蛇做得太明显。
看着女孩纤细的背影,陆蕴泽的眸光明明灭灭,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
他拨通了秘书的电话,“帮我办件事。”
8. 辉廷(大修)
“各位老师慢慢聊,我去个洗手间……”
辉廷的包厢里,洛迦南小声向大家道歉,屏住呼吸走出了充满烟味的房间。
这几日投出的简历都石沉大海,能演的本子公司又看不上,女艺人花期有限,按资排辈还得争先,落后一步可能就会步步不如人。
公司不愿意让她接太差的制作或者太小的角色,最有希望的《弱水千流》一直没有回复,大川在老板的压力下又开始组局,洛迦南已经连续陪了三天餐了。
辉廷的老板陈应是陈家的第3代继承人,从潮汕地区发家又落脚北京,本人藤校留学归国,舍得砸钱又有品位,请国际顶尖设计大师设计了会所和酒店的全套内装,现代主义的极简奢华和高雅展现得淋漓尽致。
洛迦南站在9楼的窗台前,打开窗户呼吸着新鲜的晚风,庭院里的金银木散发着悠悠的淡香。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螺纹背心配牛仔阔腿裤,装点了一颗公司提供的西太后的胸针,胸口白皙细腻的皮肤被衬得肤光如雪,青春又简约的穿搭在她身上多了几分美貌加持的艳丽。
洛迦南无端想起多年前,赵理凡这群朋友经常到陆家的别墅来聚会。
不仅因为陆家的影音室足够奢侈,又能顺路去陆家买下的赛车俱乐部看比赛,更是因为陆家很少有长辈在,几乎完全由陆蕴泽做主。
但他们的行动是不会和洛迦南报备的,她来家里的第2个月就听见电梯里传来赵理凡等人嘻嘻哈哈的玩笑声。
电梯平稳上行。
洛迦南慌不择路,来不及躲去走廊尽头的房间,只好就近躲进了卫生间。
她把门反锁着,中途有几个人试图来上厕所,没拉开门。
“陆哥,你们家洗手间门坏了?”
有个男生喊道。
“可能吧,我等会儿让人来修。”
陆蕴泽的声音依旧是清冷的。
过了一会儿,洗手间门口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是我,开门。”
洛迦南有些意外,把门拉开一条缝,又被陆蕴泽用力扒开。
她紧张地左右探头,确定没人看到他们,才怂怂地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低头认错的样子,莫名让他想到犯错被责罚的刻耳,乌黑的瞳仁圆溜溜的,偶尔会偷看他的表情。
她确实很识相,至少很听话。
陆蕴泽瞥了她一眼,转身道:“回去吧。”
洛迦南如获大赦般回了自己的房间。
陆蕴泽这人可真霸道,洛迦南望着窗外点缀着灯火的辉廷花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又在想陆蕴泽的事。
他是相当恶劣说一不二的,所有人都围着他转,他永远活在人群的中心。
他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们俩住在一起,自己小心翼翼,丝毫不敢暴露,既怕他生气,又怕被喜欢陆蕴泽的人嫉恨,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他们认识。
但后来他又转了性,把她按在学校角落里接吻,为所欲为,完全不在意学校里其他人会不会看到。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男一女暧昧的调笑声。
“石总,我有点喝多了,你扶我一下……”
“站都站不稳?”
洛迦南转头看了一眼,男人大概30岁左右,面色发灰,身形消瘦,V领真丝衬衫穿在他身上,看起来浪荡轻浮,手上戴着一块理查德米勒RafaelNadal。
女孩穿着齐臀吊带裙,身材火辣,在假睫毛和浓妆的遮掩下看不清真实模样。
看起来似乎是一对欢场里的野鸳鸯,一个图财一个图色。
辉廷10层以上有房间留宿,两人可能是想坐电梯去那里。
洛迦南收回眼神,男人看清她的样貌,却陡然来了兴趣,马上松开了揽在女孩腰上的手,正了正脸色。
“下次再约,等会儿让小刘送你回去。”
女孩有些不甘心,咬住下唇,剜了洛迦南一眼,还是恨恨地走了。
男人大摇大摆地走到洛迦南面前,角落昏暗的灯光把人影拉得很长,洛迦南无端生起戒备。
他越走越近,这种戒备与恐慌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他明明带着笑意,想让自己看起来和善可亲,可强烈的本能与第六感让洛迦南每个毛孔都拉响了警报。
和陆蕴泽那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清冷气场完全不同,他身上透着一种放荡和邪性,像匍匐在暗夜中的怪物,伺机而动,挑选受害的对象。
他的笑容很自信,“这位小姐,我对你很感兴趣,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认识一下?”
洛迦南正要拒绝,男人却挥了挥手,继续道:“唉,别着急啊,你是演员吧?我叫石友重,华音公司那个石。”
此人看起来纨绔,却有一双很毒辣的眼睛。
洛迦南微微一怔,一瞬间冷汗直冒,浑身肌肉绷紧了。
华音是圈内最大的娱乐公司,石友重这个名字,在圈内几乎如雷贯耳,他的父亲是华音的实际控制人,舅舅是某电视台一把手,其他亲戚也零散分布于整个娱乐行业各大终端,像一张隐形的网渗透到每一环。
石友重作为华音公司唯一的继承人,可以说在娱乐圈有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能力。
但她害怕,不是因为这个人在娱乐圈的影响力,而是因为一桩从师兄师姐那里听到的旧闻。
据说石友重好色且人品恶劣,毫无道德底线,他包养了很多年轻女孩,看她们为了自己手里的资源扯头花勾心斗角。
对于不顺他意的,挥挥手就断送对方的演艺事业。
有人被他玩得重伤进医院,还有人直接从酒店25层一跃而下,了结了年轻的生命。
她还记得当年在饭桌上师兄师姐聊到这个八卦时,自己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后来呢,他坐牢了吗?”
师姐嘲讽地扯了扯唇角,“怎么可能。他的能量不是我们这种普通人可以比拟的。我听说那个女孩的父母哭着在华音门口讨说法,还没跪到半个小时就被人拖走了,石友重连一根汗毛都没伤到,继续寻欢作乐。”
见她不说话,石友重渐渐失去了耐心,嘴角向下,“可以说了吗?你叫什么?”
不,不,不能自乱阵脚。
洛迦南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自己还没有正式演过戏,可以赌一把,赌在她演的角色正式上映前石友重会把她忘了。
她扬起一个天真的笑容,看起来清纯无辜又有些困惑:“抱歉先生,您认错了,我不是演员,我是和男朋友一起来聚餐的……”
说着扬了扬手里的手机,上面有一条大川发来的消息,但因为锁屏设置看不清内容。
“他还在楼下等我,我得先走了。”
不是演员?
石友重挑了挑眉,又上下扫了洛迦南一眼,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是素人?
他刚想说不是演员也没关系,自己可以捧她演戏。
却见几米外的电梯里呼呼啦啦走出来一大群人,里面有几个也是辉廷的常客,认识石友重,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洛迦南趁着这个空档如游鱼般穿过他身旁,头也不回,飞快地溜走。
石友重没问到美人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心里积攒着怒气,打算先回家泄泄火。
不,不用着急。
他转念一想,凭他的人脉,查到美人的身份只是时间问题。
凭自己的手段,到时候管她是演员还是素人,都得乖乖听话进他的金笼。
洛迦南先跑到其他楼层躲了躲,确定他没有跟过来才死里逃生般回到了包厢。
大川疑惑地问她怎么去了这么久,她只是摇头,什么也没说。
佳和的体量对上石友重完全是螳臂当车,如果公司知道了,会不会劝她主动献身换资源都未可知。
她目前还没有任何筹码。
又过了两日,《弱水千流》那边终于来了通知,女3号这个角色确定给洛迦南了,下周就要进组。
大川让她这几天好好回去研读剧本,一定要珍惜这个机会。
洛迦南也是这样打算的,可惜天不如人愿,房东紧急通知他们,退还这个月的房租,让他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在这周内搬走。
“吴姐,一定要这么急吗?能不能再宽限几天?”
洛迦南发消息恳求道。
“不是我不想宽限啊,小姑娘,你们都知道这两年房子有多难卖,好不容易有个人肯原价买我的房子,人家下周就急着要入住重新装修,我有什么办法?”
虽说在法律上买卖不破租赁,但在现实生活中根本难以操作,像吴姐这样肯退还当月房租的,都算是有良心了。
洛迦南叹了口气,算了,这房子本身也只剩两三周的租期了,也是时候找一个长租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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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白天就去联系中介,剧本这几天熬夜看吧。
——
“洛小姐,这个房子虽然老了点,但性价比真的很高,你再考虑考虑吧!”
老旧小区门口,中介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想让洛迦南租下那个地板砖发黄、线路完全老化的老破小。
这已经是她找的第2个中介,看的第6套房,她发现自己远远高估了在首都租到合适房子的概率。
她本以为5000一个月应该足够,但事实上在她能接受的地段根本租不到家电齐全布局合理的整租一居室。
这个几十年的老小区对面是去年才开盘的奢华大平层越澜府,一辆阿斯顿马丁招摇地开过来,眼瞅着就要转弯向越澜府里去,驾驶座上的年轻男人往这边瞟了一眼,眼睛一亮,把车靠在路边停下了。
“洛迦南,你怎么在这儿?”
从车上下来的赵理凡故作好奇地问道。
洛迦南想着自己和他终归不太熟,不好拿这点小事麻烦他,便含糊道:“没事,只是在附近转转。”
赵理凡不肯放弃,循循善诱,“咱们都多少年老同学了,和我还见外什么?这是中介吧,你想租房子?我看朋友圈罗希这两天刚好不在北京,你一个人找也挺麻烦的。不如把要求和我说说,我找人帮你留意一下。”
洛迦南想着他在京这么多年,说不定认识做房产中介的朋友,便详细说了。
赵理凡一口应下,“没问题,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洛迦南向他道谢,其实心里没抱太大指望,他现在自己开公司,日理万机忙着赚钱,估计等会儿就把这件小事忘了。
她又在手机上联系了几个中介,准备明天继续看。
可惜她这次还真的想错了,赵理凡不仅没忘,甚至可以说他就是冲着这件事儿来的。
洛迦南一走,他立刻拨通了陆蕴泽的电话。
——
彼时陆蕴泽正和下属们走到公司顶层的会议室门口准备开会,接到电话步伐不停,冷淡地问道:“什么事?”
“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吗?”赵理凡故意道。
“挂了。”
陆蕴泽没有丝毫犹豫准备挂断。
“别别别,开个玩笑,开个玩笑,陆哥,你让我办的事儿有进展了!真不想听?”
他的手停住了,顿了片刻,才道,“说吧。”
混在人群中的Amanda是总裁办今年新招的秘书,专业能力强,长相温婉动人。
今天开会,轮到她来做会议记录,她跟在众人身后望着陆蕴泽高挑的背影,忍不住心跳加速。
虽然和权力家世比起来,陆总的容貌不值一提,但就算是嫁富二代,谁不想嫁个长相拔尖媲美明星的?
可惜陆总好像对公司里的同事们没什么兴趣,她有时候特意穿修身的连衣裙,陆总连看都不看一眼。
公司里有传言说他有个在国外的女友,还有人说他已经准备和荣新投资的千金订婚。
据说在她入职公司之前,荣新白总的女儿白雅言来公司找过陆总两次,做派很有正室气场。
Amanda看着陆蕴泽停下脚步,让大家先进去,自己到楼梯转角接通电话,不免有些意外。
陆蕴泽是全公司上下最大的工作狂,什么事会比工作还重要?
是……女朋友吗?
——
电话那头赵理凡已经把洛迦南的租房要求详细地说了一遍。
“陆哥,你昨天说让我和洛迦南搭上线,弄清楚洛迦南这两天想租什么样的房子,是想帮她租房吗?要不你直接送她一套呗?”
赵理凡是典型的富二代思维方式,他换女朋友很勤快,主打的就是一个舍得花钱,不知道给历任女友买了多少包和首饰。
一套房大概几千万,他自己不会随手拿来送女友,但陆哥不一样啊。
以陆蕴泽的财力,买套房送人就是洒洒水的事儿,比他买爱马仕还轻松。
还搞什么租来租去的,多麻烦。
但陆蕴泽完全没有采纳他的建议,他思忖了片刻,冷静道:“我记得你在和景名苑有套复式?”
“对,年前别人送的,现在还挂在我妈名下,怎么了?”
“你等会儿找助理报个价,我买了,暂时不用过户。明天你和洛迦南说,你已经帮她找到了合适的房子。”
9. 片场
考虑到整体剧情,我把第七章和第八章大修了,几乎重写了一遍,为了避免后续章节接不上,已经读过这两章的朋友可以重新看一遍,还展开了两人在车上的剧情,包甜~
——
赵理凡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上午就给洛迦南发了消息。
“有个房子是我朋友的,他常年在国外,房子地段装修都符合你的要求,但是情况有点复杂,这两天我没空,后天上午去现场看看?”
洛迦南这几天确实没找到更好的房源,便跟着赵理凡去了。
和景名苑小区离佳和公司只有2千米,在北京算是极近的通勤距离,小区主打的是中小户型别墅,瞄准A9家庭想改善住房环境住上别墅又没有太高预算的人群。
洛迦南跟在赵理凡身后进了小区,不得不说,这个户型的设计几乎是她的梦中情房。
300平米左右的复式小楼还附带40平米的花园,里面郁郁葱葱种着各种草花月季,粉黄相间,给别墅添了一抹生机。
走进别墅内部,整体装修以米色和棉麻织物为主,柔光砖铺就的地板晕着融融的白光,墙上错落有致地吊着热植,常春藤的藤蔓灵动的卷起,整个家既高级又有格调,光看着都觉得是一种视觉享受。
这套房子完美地戳中了洛迦南的审美,好像有人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类型,特地造了出来一样,竟然有如此懂她的设计师。
但是……一看她就租不起啊?
赵理凡解释道:“我这个朋友常年在国外,偶尔回国,他听了你的情况,想把这套别墅的客卧租出去,有空的时候顺便帮他照料一下植物。
除了卧室之外,公共空间你都可以使用,如果他回来的话,你们俩可能得一起用,所以我说情况有点复杂,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租金倒不是太重要,象征性地收一点就行了,你给他5000一个月就成了。”
5000能租到这种地段,哪怕只是合租也可以说是超级划算了,但洛迦南总觉得自己这样欠了赵理凡一个大人情。
她很想说算了,但是犹豫了好几次,都狠不下心拒绝,她在别墅里转了几圈,时而推开窗,欣赏花园里的花,时而坐在沙发上享受绝佳的视野和光线。
但凡这个房子不是这么戳中她的审美,她都不可能厚着脸皮承下这个人情。
“赵理凡,谢谢你帮我这么大一个忙,这房子我租了,之后你要是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洛迦南是那种没办法坦然接受别人无条件好意的人,特别是像赵理凡这种太难以回报的。
赵理凡见洛迦南连连向他道谢,连忙挥手说没事儿没事儿只是小忙,心里却忍不住给陆蕴泽鼓掌。
只有他知道,这套房的硬装是开发商送的精装修,但除此之外所有的软装都是在这两天之内到位的。
陆蕴泽亲自敲定设计风格,找了几位专业设计师加急做出效果图,有一整个私人团队负责对接安置,才能在两天之内把这个家变成现在这样。
其实按赵理凡自己说,他觉得本来的装修也挺好的。
但刚刚看到洛迦南走进这个家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又看到洛迦南明明想拒绝,最后实在无法拒绝的时候他才明白,这个家就是为洛迦南量身打造的。
这是一个洛迦南几乎完全无法拒绝的陷阱,她不可能在这个价位内找到比这更好的房子。
高,陆哥这一招实在是高。
这么一想,洛迦南说什么房东急售房子,恐怕也是陆蕴泽让人买下的。
这是一个堪称完美的陷阱,洛迦南不知不觉间已经跳了进去。
——
《弱水千流》正式开拍了,因为女一号顾若幽的档期排不开,所以先拍洛迦南和男一号的戏份。
这部剧是以女性成长为主题的古装剧,女一号饰演殷国嘉怡公主,作为质子被交换到燕国,还未回到母国,殷国就被赵国所灭。
嘉怡作为亡国公主,在燕国艰难求生的同时笼络各方力量谋划复国,洛迦南饰演的女三号夏知是她身边最得力的暗卫,武艺精湛,擅长易容和伪装。
夏知伪装成侍女,潜入燕国王庭,并成功留在燕国太子身边,伺机窃取情报。孙星磊饰演燕国五皇子宇文勋,其母出身卑贱,他在夺嫡这场无声之战开始之前就已经被排除在外。
在某次宴会上宇文勋注意到了夏知的异常,假装昏庸好色,把她要来了自己身边。
夏知遵照公主的指令引诱他,他却完全不为所动,在数次交手后,宇文勋和嘉怡公主终于达成合作。
后期夏知被公主安排进入军队,成为了骁勇善战的将领。
洛迦南的这个角色虽然剧情不多,但人设讨喜,有清晰的成长线,算是一个非常好的配角。
今天拍的就是宇文勋从见到夏知到把她安排在府上的剧情。
饰演宇文勋的孙星磊今年29岁,演过不少剧集的男一号,为人低调,长相坚毅,不走流量路线,演技还不错。
他笑容温和,对洛迦南柔声道:“我听导演说过了,你叫洛迦南对吧,那我就叫你迦南了。你可以叫我磊哥。今天是第一次演戏?”
洛迦南点点头,“是的,以前只在校园里尝试过。”
孙星磊安抚她道:“没事儿,新人总会出错的,等会儿我多带带你,也就好了。”
他没对洛迦南的演技抱太大期望,只是因为她长得格外漂亮,才多关照了两句。
两人寒暄几句就正式投入了拍摄。
这一段拍的是在宴会上,宇文勋留意到夏知,把人叫到身边假装亲密,实则在试探夏知的底细。
重点在于演出两人表面身份伪装下的暗流涌动。
“三哥身边何时得了这么清秀的丫头,来,到本王这儿来,给本王倒杯酒……”
宇文勋靠坐在椅背上,洛迦南捧着银质酒壶走到他身旁,弯腰小心地给他倒酒。他却拿起杯中酒,一只手挑起洛迦南的下巴,把酒喂到了洛迦南嘴里。
被人控制住颈部时,洛迦南作为暗卫的本能一瞬间被激活,却又逼迫自己放松。
她喝下了杯中酒,眼中含着点点泪光,楚楚可怜地看向五皇子。
泪珠点缀在她粉嫩莹白的巴掌脸上如同蔷薇上的露珠,既可怜又可爱,足以让任何男人心软。
孙星磊的喉结动了动,他多停了一秒,差点没接上这段戏的台词。
“还算是听话,把这丫头给我如何?”
太子本有些不舍,但想到五皇子公然在宴会上要走他的侍女势必会招惹父皇的厌恶,又松手让他把夏知带走了。
这个片段既要拍远景又要拍近景,还要拍两人不同的表情,反反复复来了很多条,洛迦南失误的次数甚至比孙星磊更少。
结束之后导演主动鼓掌,“小洛,没想到你第一次拍戏能表现成这样,太不容易了!”
洛迦南松了一口气,她这几天不仅认真研读了剧本,还专门找了吕老师。
她把所有自己拿不准的片段反复演练揣摩,剧本上密密麻麻写了各种心得体会,几乎要走火入魔了。
还好没出什么岔子。
——
休息时,孙星磊主动来找洛迦南搭话。
她靠在椅子上回复消息,孙星磊一下凑到洛迦南身旁,两人近到几乎挨在一起。
洛迦南有些不适应,稍微躲了躲,他却道:“咱们提前熟悉一下,下午演对手戏也更有默契。”
说着他又和洛迦南交换了微信,问她读的什么学校,平时喜欢玩什么游戏,周末一般去哪儿玩,言语间颇为暧昧。
洛迦南小心地拿捏着分寸,假装不知道他的意图,以前后辈之间的礼貌回答了他的问题,他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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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皱眉还要再问,导演已经叫他过去了。
男人的身影彻底走远,她才松了一口气。
为人低调、演技扎实,在娱乐圈和演员的私生活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新招的生活助理小萌是个可爱的姑娘,和她一样刚进娱乐圈打拼,连她都感觉到了孙星磊对洛迦南的异常。
她一边帮洛迦南整理衣服,一边靠在洛迦南耳边,有些担忧地问道:“迦南姐,孙前辈……”
洛迦南将食指放在唇边,制止了她未说完的话。
片场眼睛多,两人心知肚明,意会即可。
不管怎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明是他的问题,何必拿来内耗自己。
洛迦南想到这里,心下稍定,重新拿起了剧本,开始揣摩。
——
晚上剧组聚餐,地点在附近最好的莱登酒店。
请了最重要的几位工作人员和今天来了的演员,包括配角和男一号,助理没有参加。
几位制片和分管都很能喝,一轮轮下来,洛迦南的意识开始模糊,她看起来一切正常,但反应速度和语速都慢了下来。
今天和之前那么多次陪酒都不同,之前有大川在,大川可以帮她挡酒。今天只有她一个人,她又是刚出道的新人,谁都得敬。
孙星磊坐在她身旁,靠近她脸侧低声问道:“迦南,你还好吗?是不是喝醉了?”
洛迦南下意识地拉开了些许距离,勉强笑着回复道:“我没事……”
孙星磊掀起一个隐秘的笑容,声音比平时更加温柔,几乎能滴出水来,“别担心,迦南,我替你喝……”
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前后辈而已,哪里到挡酒的程度了?
洛迦南连声道不用,他却恍若未闻,主动端起了洛迦南的酒杯,“迦南妹妹不胜酒力,我来喝……”
酒桌上的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想到了关于洛迦南的另一桩八卦。
他们本来以为洛迦南是小赵总捧的人,前两天赵理凡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了风言风语,连夜给他们打电话,说自己和洛迦南绝对没有任何暧昧关系。
他表示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洛迦南谈恋爱,帮她只是因为自己和她是高中同学,千万不要传播什么绯闻八卦。
他的语气几乎是气急败坏,说得振振有词,甚至听起来有些委屈。
他们也懂了,俩人确实没有不正当关系。
今天这个孙星磊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
聚餐一直持续到晚上9点多,洛迦南一直在用力掐自己的手心,让自己保持清醒,坚持到聚餐结束,几乎已经到达了极限。
她走路速度有些慢,孙星磊刻意等着她,俩人最后才离开包厢。
“我的司机在门口,坐我的车吧,刚好一起回酒店。”
剧组给主演都定在片场附近的同一个酒店,两人住在不同层。
他揽着洛迦南的肩膀,姿势亲昵。
她婉拒道,“不用……”
两人争执间,忽然从旁伸过来一双长臂,把洛迦南整个抱到了怀里。
从她的视角只能看见西装外套与白色衬衫下那双骨节匀称的大手,食指上戴着一枚素圈戒指,看起来格外性感。
“你是谁?”
孙星磊生气地问道。
洛迦南听见了头顶传来熟悉的轻哼,她缓慢地仰起头,意外地看见了陆蕴泽那张毫无瑕疵的俊脸。
他执掌实权,通身的气度完全不是孙星磊之流可以碰瓷。
他的声音冰冷中压抑着愠怒,像火山爆发前的宁静。
“陆蕴泽,她的……”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低头看了洛迦南一眼,才慢条斯理地对上孙星磊的眼神,在这场刀光剑影的较量里轻而易举地占据了上风。
洛迦南听见他继续道——“朋友。”
10. 浴室
陆蕴泽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孙星磊皱了皱眉,酒精放慢了他的思考速度,他一时没有想起来在哪里听过。
他脸色不佳地看向洛迦南,问道:“洛迦南,你真的认识他吗?你要跟他走?”
他希望洛迦南能懂点事儿,既然还要在娱乐圈混,就要搞清楚在剧组这个小小的食物链里谁在她上头。
陆蕴泽的手环在洛迦南的腰上,稳稳地控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
嘴上却给足了自由,他淡定地问道:“你要跟谁走?”
洛迦南一直强撑到现在,直到陆蕴泽出现,她才放松了下来,由直觉接管了理智。
明知道陆蕴泽还记恨着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陆蕴泽站在她身边,她就会觉得很安心。
她一只手揪住了陆蕴泽的西装领口,头也不抬,声音闷闷的,“跟你。”
一瞬间,孙星磊抿住唇瓣,眼中浮现出清晰的恨意,如同一只落败的公鸡。
这还差不多。
重逢到现在洛迦南总算说了句人话。
陆蕴泽微微牵唇,揽着洛迦南离开前又瞥了孙星磊一眼,眼神和看路边的垃圾别无二致。
如果不是因为洛迦南,这种小角色根本不配站在这里和他对话,更不要说争抢。
有的人顺风车坐多了,忘了自己是谁,是时候清醒一下了。
——
陆蕴泽没有把洛迦南送去剧组安排的酒店,剧组配置的房间入不了他的眼。
他抱着洛迦南走进电梯,原先就跟在后面的莱登酒店总经理和副总经理快步走上来,一个按电梯,一个挡电梯门。
“陆总,如果有任何问题您打我的电话,我马上解决。”
总经理额头浮着薄薄一层汗,考察原本安排的是两天后,结果今天陆总在附近开会,直接转道来个突击检查,收到杨总助通知时他魂都要吓飞了。
虽然杨总助体贴地说他不用过来加班,但他哪敢啊。
陆蕴泽和他父亲完全不同,丝毫不讲旧情,管你在公司待了多少年,只要查出来违纪,该辞退辞退,该坐牢坐牢。
偏偏他极其有眼光和手腕,让董事会知道没了他们这些老人公司不仅能运转,还能运转得更好。
陆蕴泽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微微颔首,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原本站在电梯里的的一对情侣偷偷打量了他一眼,眼中浮现出惊艳。
男生的眼神游移,想再看看洛迦南的长相。
陆蕴泽瞥了二人一眼,护住了洛迦南的脸。
他们立刻收回了眼神。
女性住客的来电铃声响起,她打开包寻找手机,婉转悠扬的钢琴声回荡在电梯轿厢里。
陆蕴泽的眼神微微一变,洛迦南靠在他胸口,突然挣扎了两下。
她仰头看向他,拖着声音说:“是《蝴蝶》……”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醉酒后举止如孩子般顽皮,仿佛在向他寻求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确。
陆蕴泽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声音不自觉地多了些许纵容,修长的手指拢在洛迦南的脸上,细腻的触感让他忍不住蹭了蹭。
“是,你说对了,是《蝴蝶》。”
——
舒曼的《蝴蝶》,洛迦南只听过陆蕴泽演奏的版本。
那是一个寂静的周六下午,洛迦南写完数学题,下楼去倒水喝。
别墅里没有任何佣人,不知道是集体放了假,还是都缩在小楼里。
她端着玻璃水杯往回走,一层的西南角忽然传来悠扬明快的钢琴声。
洛迦南不自觉地被琴声吸引,走到房间门口。
从未关严的门缝向内看去,身量修长的少年侧对着门口,十指翻飞,她刚刚听到的音乐声,正是从这台斯坦威钢琴上倾泻而出。
洛迦南第一次知道陆蕴泽会弹钢琴,学校里关于他的八卦那么多,详细到他第一次在马术比赛得一等奖是在几岁,却没有一条提到他会弹钢琴。
她住在陆家已经有两个月了,这还是第一回听见钢琴声。
这首曲子明快流动,像是鸟儿在铺满鲜花的草地上蹦跳,又像蝴蝶在花丛中蹁跹,但演奏到后面,突然多了几分哀伤。
洛迦南听得有些入迷了,直到音乐声戛然而止,她才如梦初醒般听到陆蕴泽微微上扬的声音,“谁?”
陆蕴泽起身走到门口,手撑在门板上,高大的身形把洛迦南挡得严严实实,脸色冷淡,看起来情绪不佳。
洛迦南虽然还是有点怕他,但这段时间待下来,她发现陆蕴泽并不是会胡乱发火的性格,便解释道:“对不起,你弹得太好了,我不知不觉忘了走,我马上上楼……”
陆蕴泽却忽然伸出了手,这幢别墅里难得如此安静,静到落针可闻,他已经习惯了每年的这一天,把自己浸在沉寂的海。
他的语调毫无起伏,脸色依然难看,“弹得好?你听出了什么?”
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
洛迦南连乐谱都认不全,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洛迦南的神情很认真,明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长睫微卷,像一把浓密的扇子。
她认真思索着:“嗯……一开始像在草地上舞蹈,又像追逐蝴蝶,可是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些悲伤……”
在逆光里,洛迦南看不清陆蕴泽的脸。
他罕见地沉默了片刻,转身向内走去。
“想继续听可以进来,把门关好。”
咦?!
陆蕴泽没生气就算了,居然让她当听众?
洛迦南赶紧小跑着找到窗边的座位。
日光穿过别墅的落地窗打在少年的脸上,消解了几分他的锋利与冷漠,俊美的侧脸专注地弹奏着钢琴,洛迦南觉得她窥见了另一个陆蕴泽。
他不再只是学校里受人追捧的天之骄子,总是被朋友们簇拥在中央。
在这里,只有他和她。
后来,在她离开以前,两人关系最好的时候,陆蕴泽不再说她不通音律,他把她抱在怀里,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教她弹琴。
洛迦南弹错一个,就要被亲一下。
那时候她也曾有过被爱的错觉。
——
洛迦南晕乎乎的,不知道这曲《蝴蝶》让陆蕴泽想起了这些陈年往事,她只是觉得耳熟,便说了。
她走路速度太慢,一上顶层,陆蕴泽便直接打横把她抱了起来。
太轻了。
对身材要求过于严苛,是他反对洛迦南进娱乐圈的原因之一。
陆蕴泽一只手托住她,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只手稳稳地刷卡开门。
他抱得很紧,肌肉结实有力,倒三角形的身材靠着很安心。
洛迦南醉得很彻底,她清醒的时候还担心陆蕴泽报复她,谨小慎微装听话。
现在喝醉了,什么都忘了,完全放飞自我,想做什么做什么。
她甚至在陆蕴泽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口感不佳,咯牙。
陆蕴泽反手关上门,抱着人往主卧走,眉毛都没抬一下。
洛迦南的这点力气就像奶狗,咬起来软绵绵的。
他们厮混的那个暑假,她被欺负狠了就会咬他的手臂和肩膀,留下小小的牙印。
但她越咬,陆蕴泽越有兴致,甚至问她咬得舒不舒服。
“不许来了,呜呜……”
眼泪蕴在她漂亮的眼睛里,像戈壁上的盐湖,哭得陆蕴泽的心都软下来。
但也只是心软而已,行动依然是毫不留情的。
莱登的总统套房有250平,包含书房、客厅,三个卧室和两个浴室。
陆蕴泽住的这间视野绝佳,落地窗外的繁华夜景蜿蜒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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烁,一晚的价格抵得上洛迦南一年的房租。
他生来就在金字塔尖,奢侈只是流俗的日常。
夜床早就开好了,地上用花瓣铺了一条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婚。
这种小心思以往他只会觉得俗不可耐,但今天……算了。
陆蕴泽把洛迦南放到床上,转身要去给她端杯水,洛迦南却揪住了他的衣服下摆。
“别走,我不要一个人待在这里,你陪我……”
她的眼睛都没有聚焦,却无师自通地知道怎么撒娇挽留男人。
陆蕴泽的眸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他一反常态,温柔得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坐在洛迦南身旁问道:“洛迦南,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如果自己没来,她被那个垃圾带走,也会把这一面展现给他看吗?
陆蕴泽一想到这种可能,就难以抑制骨子里的狠戾。
洛迦南没有意识到逼近的危险,坦然地回答道:“我知道啊,你不是陆蕴泽吗,你的问题好奇怪……”
笼罩在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稍稍缓解。
洛迦南抓着他的胳膊爬了起来,努力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手捧着这张冷漠的俊脸,天真地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不高兴了?脸色这么差,谁惹你生气了?”
她粉嫩的唇瓣湿润娇艳,陆蕴泽只要稍稍俯身就能吻上去,他的喉结动了动,暂时压下了渴望。
洛迦南不知道自己和危险擦身而过,又轻轻抚了抚他的脸,才嘟嘟囔囔地倒下。
陆蕴泽费了一番功夫,把她的鞋袜脱掉,又让她喝了水,洛迦南总算不说话了。
陆蕴泽以为她终于困了,起身脱掉西装外套,扯了扯领带,走进浴室,准备洗澡。
浴室的方向传来淋漓的水声,洛迦南挣扎着又爬了起来。
酒喝得太多了,她想上洗手间。
她循着声音走到浴室门口,用力一拉,门直接开了。
陆蕴泽用的这间浴室为保障客人的安全,担心客人意外滑倒无法及时获救,所以没有装门锁。
洛迦南呆住了。
银色的淋浴头喷出均匀的水,这些水流过陆蕴泽的锁骨、胸肌和腹肌。
平时穿着西装和衬衫完全看不出陆蕴泽的身材这么夸张,他的胸肌饱满,每一块腹肌的形状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随着呼吸起伏上下。
腰腹练得恰到好处,侧面排布着性感的条状鲨鱼肌,充满了男性的力量感。
再往下……
不不不,不能再往下看了……
再往下就有点恐怖了……
陆蕴泽的身材怎么练得这么好了?
比高中更壮也更诱人了。
陆蕴泽丝毫没有闪躲,大方地任她打量。两人什么没见过,还在乎这个。
见洛迦南的神情有点怔愣,他主动伸手关掉了淋浴,向门口走了两步。
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湿热的蒸汽扑到了洛迦南的身上,她觉得自己本就运转缓慢的大脑在美色的诱惑下已经完全宕机了。
陆蕴泽挑了挑眉,“看傻了?”
洛迦南眨巴着眼睛,夸赞道:“你的身材真好……”
“喜欢?”
洛迦南点头,坦诚道:“喜欢……”
她从来没有和陆蕴泽说过,其实她很喜欢他的外貌,从脸到身材,他都长成了洛迦南心里最好看的样子。
她清醒的时候是绝不会承认的,也只有喝醉了才会想到什么说什么。
洛迦南喜欢他的身材?
陆蕴泽有些意外,但他很快就决定利用这一点优势。
他低下头,清俊的脸凑到洛迦南耳边,平时悦耳的声音现在多了些许湿热的蛊惑,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到危险,属于雄性的气息完全将洛迦南覆盖。
他低声问道:“喜欢的话,要不要摸一下?”
11. 酒后失忆
洛迦南有些期待,却又本能地感到不妙,她咬住下唇,犹豫地问道:“可以吗?”
陆蕴泽轻笑了一声,如同冰雪消融,又像是某种刻意引诱的信号。
他握住洛迦南的手直接按在自己的腹肌上,温热的触感烫得洛迦南的手指下意识地后退,却又被他握紧了。
指尖在肌肉上游移,他的起伏也变得更加夸张,直到喉间溢出低沉的喘息。
“嗯……”
陆蕴泽终于抑制不住,托住洛迦南的头,将她按在了浴室的墙上,俯身用力咬住了他的唇瓣。
他的吻很凶,和前面引诱的温柔截然不同,像狂风暴雨要将人摧毁,席卷地面的一切,片甲不留。
唇齿交缠,几乎将她的舌尖含化了,又像是带着积年的不甘,掠夺走属于她的甘甜。
洛迦南被他亲得几乎断气,用力捶打着他,但他完全不在乎,他要的并不多,只是想把这几年失去的补回来。
才亲了五分钟,洛迦南的脸就涨红了,眼中蓄起盈盈的泪,陆蕴泽不太情愿地放开些许,眼角眉梢透着些许不满,“连接吻都不会了?”
他叹了口气,稍稍温和了一些,哄道:“换气……”
洛迦南委屈地看了他一眼,他喉结微动,忽然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不想去床上就别这么看我。”
他把人按在自己怀里又亲了一会儿,身前一直抵着她,她扭了几下想挣脱,陆蕴泽的声音火星四溅。
“别乱动。”
彻底松开时,洛迦南的唇瓣被亲得通红,她有点懵,想起来自己是要上洗手间的。
陆蕴泽无奈,披了件浴袍,把她送去另一个卫生间,又看着她回到床上休息。
他在浴室冲了个冷水澡,想着洛迦南细腻的手,自己解决了。
他披着浴袍,胸口的皮肤冷白,胸肌的沟壑看起来很诱人。
洛迦南躺在床上拍了拍自己身侧,声音甜丝丝的,“我想你和我一起睡……”
陆蕴泽额角的青筋微跳,声音有些沉,想警告洛迦南,但看着她喝醉的粉脸,沉默片刻后,还是妥协了。
他靠在洛迦南身旁,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睡吧。”
洛迦南嗯了一声,手机忽然嗡嗡地震动起来,她迷迷糊糊地抓起来解锁,陆蕴泽偏头看了一眼,发消息的人备注是“温师兄”。
“迦南,我刚刚下班,不知道这个时候发消息会不会打扰到你。上次给你开的药快到疗程了,什么时候有空来复诊?最近是不是忙得把师兄忘了?”
后面还接了一个期待的表情包。
呵。
好一个师兄师妹,叫得真亲密,医患之间这样聊天是不是太暧昧了?
陆蕴泽的脸色骤冷,洛迦南看个病也能惹出桃花债来。
始作俑者本人眼皮耷拉着,根本没看清屏幕上的内容就已经阖上了眼,看起来快要睡着了。
陆蕴泽轻巧地从她手里抽走手机,长指戳了几下,把这条消息删除,又把对方的消息设置成了免打扰+隐藏。
按照他的脾气拉黑才是第一选项,但是转念一想,拉黑了对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洛迦南说不定又得碍于人情答应和他吃饭约会。
那就因小失大了。
——
洛迦南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
她吓得立刻爬起来抓起手机,还好小萌说今天拍夜戏,可以晚点再去片场。
她死里逃生般松了口气,像饼一样摊在床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
这是哪里?不是剧组安排的那个房间啊!
洛迦南一骨碌坐了起来,看见了随意搭在椅背上的男士西装,她终于想起来了一点,昨天孙星磊非要送她回去。
她怎么都甩不脱,最后陆蕴泽来了,把她带走了。
等一下……
这是陆蕴泽的房间?!
她悚然一惊,战战兢兢地掀开被子,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感受了一下,除了嘴有点疼,没有其他的感觉。
万幸,是她想多了。
如果她真的酒后乱性和陆蕴泽发生了什么,她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
按照陆蕴泽的能力,她会像跑了马拉松一样哪哪都疼,而且往往会直接昏睡一整天。
但还是有点不对劲,她有点担心,自己不会酒后吐真言把人家冒犯了吧?
她想了想,给他发了条消息:
“陆总,不好意思我昨天喝多了,麻烦您了!如果我昨天说了什么失礼的话,我向您道歉。”
陆蕴泽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在开会,市场部总监战战兢兢地汇报季度总结,只见陆总瞥了一眼手机,而后牵起一抹笑。
陆蕴泽回复道:“你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吗?”
洛迦南确实想不起来,她硬着头皮回复道:“一点都不记得了……”
陆蕴泽冷静地抛出重量级炸弹:“你哭着让我别走,要求我和你睡在一张床上。”
洛迦南:???!!!
自己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她的手比理智还快,立刻回复道:“不可能!”
自己说过的话翻脸不认账倒也算了,这种排斥的态度才是最让他难以忍受的。
在洛迦南心里,是不是从来没有考虑过回到他身边?
陆蕴泽的脸色冷淡下来,眼底浓云翻卷,蓄起深沉的墨。
他按下锁屏键,抬头示意市场部总监继续汇报,把手机放在一边,不回复了。
洛迦南有点懊悔,在陆蕴泽面前她总是很容易被激得失去分寸。
他们不再是以前那种纠缠暧昧的关系,陆蕴泽抬抬手就能让她的演艺事业跌个大跟头。
虽然她觉得他的人品没有那么低劣,但还是要克制再克制,把他当成甲方供着。
她小心地撤回了这条消息,修饰了一番又发出:“哈哈,陆总应该是开玩笑吧,我怎么敢说这种话。陆总的衣服还在我这里,我干洗之后让助理送到公司?”
这次陆蕴泽没有秒回,大概四十分钟后,他才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随便你。”
洛迦南盯着这三个字看了一会儿,左思右想,觉得这件事应该就这么过去了。
——
当天下午,她回到片场拍戏。
本以为会被孙星磊刁难,毕竟自己没跟他走,下了他的面子。
但出人意料的是,他之前在片场的那些似有若无的暧昧举动,越界的试探全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敬畏与疏远,敬畏中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鄙夷,眼神里偶尔会有没藏好的不屑。
洛迦南起初有些疑惑,很快就想通了,孙星磊事后肯定是知道了陆蕴泽的身份,以为她攀上了高枝。
其实她想得还是太简单了,孙星磊的经纪人第2天早上就杀到了酒店,把他从被窝里叫了起来,问他什么时候得罪了陆总。
经纪人给他看了陆蕴泽和公司老板的聊天记录,陆蕴泽的原话是:“这个角色他不想演,有的是人演,让他管好自己的手和眼睛,做不到的话,后果自负。”
这一边老板在不停地道歉,说一定管教好手下的艺人。
孙星磊这才回过神来,吓出一身冷汗,当即保证再也不招惹洛迦南。
其实他也没多喜欢洛迦南,就是习惯了搞剧组夫妻这一套,占年轻女孩便宜。
没了他的骚扰,洛迦南的片场生活过得充实而开心。
她像一块海绵拼命在拍戏的过程中学习着技巧,吸饱了养分,不管要拍多久的夜戏,她总能保持精神。
大概是因为人在做喜欢的事情时,永远有无穷的动力。
——
忙忙碌碌的一周很快过去,到了她休息的时间。
洛迦南哼着歌把家里打扫了一遍,细细擦拭每一个花盆,意外地发现有些雅致的瓷盆上画着工笔花鸟,从落款来看,是宋明时期的古物。
颜色清丽优雅,和整体的家居氛围完美融合,一点也不突兀。
她忍不住想,赵理凡的这位朋友应该是个审美高雅懂生活情趣的女孩。
如果有机会,等她下次回国,也许自己可以请她吃顿饭,和她成为朋友。
她溜达到附近的超市去买菜,选了鸡胸肉,甜椒和西兰花。
洛迦南穿着宽松的短裤和拖鞋,一边散步,一边思考蔬菜怎么做最好吃,塑料袋在她手里晃晃悠悠。
也许是因为晒到了太阳,她感觉一切都在变好……
“滴滴——”
身后突兀地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她以为自己挡了路,往旁边走了一些,喇叭声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更嚣张了。
她偏头看去,一辆银灰色的超跑停在她身旁,车上的男人穿着黑白豹纹外套,脸上戴着墨镜。
他扬起一个恶劣的笑容,满不在乎地摘下墨镜,露出了那张让洛迦南看了就忍不住作呕的脸——是石友重。
他带着有恃无恐的张狂朝她吹了个口哨:“想不到吧,又见面了,洛迦南。”
这简直是来自魔鬼的声音。
听到他叫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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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的瞬间,洛迦南脸色一白。
她攥紧手中的塑料袋,向后退了一步。
“这就怕了,那我要是告诉你,我知道你正在拍《弱水千流》,你准备怎么办?或者我换个问法,你想不想知道我昨天晚上和你们公司的管总吃饭聊了些什么?”
他那张消瘦纵欲的脸上充满了小人得志的快/感。
他就是在威胁,毫不遮掩的威胁,因为在过大的力量差距面前根本不需要耍什么手段。
他紧紧盯着洛迦南的脸,以为会看到她花容失色或者崩溃大怒,没想到她在深呼吸两次之后,竟然平静了下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石友重咧嘴一笑,不知道为什么,征服这种自以为聪明的女孩比征服那种上赶着爬/床的姑娘更让他觉得满足,让他越发迷恋钱和权力带来的快感。
“在这里谈不合适吧?上车吧。”
洛迦南摇头,环顾四周,指了个咖啡馆,“去那里。”
——
咖啡馆里播放着空灵的纯音乐,穿着polo衫的白领在对着笔记本电脑工作,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伏案刷题,看起来井然有序。
周围坐着的人给了洛迦南一些安全感,她至少不用担心自己现在就被石友重带走。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谣言才这么怕我啊?我跟你说,那都是没影儿的事儿,我这个人情感经历是丰富了点,但对跟我的姑娘那都没话说,要什么给什么,你跟着我绝对是条好出路。”
“石总,你的意思让我陪你上/床?”
出乎石友重意料的是,洛迦南长得清纯无辜,性格却相当冷硬。
从她那张漂亮的脸上说出这样的话居然眼睛都没眨一下。
“说这么难听干嘛?咱们俩你情我愿的,你陪我个半年也就够了,到时候别说什么女3号了,我直接捧你做大女主。”
石友重人长得不怎么样,画饼的技术倒是不错。
洛迦南端起桌上的榛果卡布奇诺喝了一口,“如果我拒绝呢?”
石友重笑了两声,“你以为你有拒绝的权利?我和你们管总谈过了,今年下半年我会给你们公司一个一番一个二番,他已经答应了我的要求。也就是说,洛迦南,你已经被公司放弃了。”
洛迦南的心极速下沉,她知道公司大概率不会为了她负隅顽抗,但没想到会放弃得这么直接。
石友重看着洛迦南的脸色又补了一句,“哦,对了,你也别想着退圈就万事大吉了。活到现在,我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贞洁烈女他见的多了去了,最后还不是被打得没了傲骨。
但他暂时舍不得这样对洛迦南。
空调的冷气让洛迦南微微打了个寒战,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你都想好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美人就是美人,连生气都这么漂亮。
不枉他为了洛迦南折腾这么一通。
石友重又换了一副温柔的情场浪子脸,递了个LV的手提袋给洛迦南,里面装的是经典黑色菱格纹包。
“别生气啊,我来找你自然是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你乖乖听话,别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巴结我都巴结不上吗?”
洛迦南明白了,原来他要的是自己主动臣服献媚。
既然这样,自己就还有回转的机会。
她低下头,敛住眼中的恨意,假装不经意地偷看了两眼手提袋,像是在答应的边缘挣扎。
石友重心里有些得意,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片子就是这样,跟着自己既有钱又有资源,她还能不心动?
洛迦南咬了咬下唇,脸上一派犹豫,“可是我和你还不熟,我没办法突然接受这种事,你再给我一周时间好吗?一周之后我给你答复。”
她纯真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柔媚的钩子,看得石友重心都酥了,一周太久了,他最多再等三天。
“就三天,三天之后我来接你。”
“好……”
洛迦南怯怯地应了一声。
等石友重走了,她脸上的怯弱全然消失。
她拿出手机,在桌子的遮掩下暂停了录音键。
事已至此,只能放手一搏。
她在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有可能帮她又有足够能量的人,想到的第一个居然是陆蕴泽。
洛迦南点开对话框,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发送了一条消息:
“陆总,下午有空吗?有点事想去公司和您谈谈,顺便把之前干洗的衣服拿给您。”
12. 没良心
兆北集团总部,陆蕴泽正在和荣意机械就明年人形机器人的研发销售进行谈判。
“陆总,用接口专利置换合作份额,这一点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但贵公司要求全权确定明年的生产计划和研发方案,这一点我们希望再商量一下……”
荣意机械的两位代表耳语了片刻,陆蕴泽开的条件太过精准,切掉了他们原本预设好的所有额外收益,简直像是提前看过他们的备选方案。
长桌之后,陆蕴泽拿着钢笔轻点纸张,发出低沉的叩击声,笔挺昂贵的定制西装下散发着成熟老练的上位者气息,语句掷地有声。
“李总,特雷诺的核心优势就在于全自研,这一点不可能让步,没有谈判的余地。”
……
杨帆站在身后飞快地记录与分析,老板谈判的时候气氛紧张激烈,从不会带私人手机干扰判断,因此没人注意到洛迦南发来的消息。
洛迦南等了一会儿,没收到回复。
不知道是陆蕴泽不想搭理她这种小虾米,还是没看到消息。
她从咖啡馆起身往家走,刚刚还觉得明媚美好的一切在石友重出现后变得毫无生趣。
她回到家把蔬菜扔在桌子上,回到唯一的避风港,她就像皮球一下泄了气,再也没有力气做菜。
洛迦南倒在宽大柔软的沙发里,又看了一眼手机,陆蕴泽依然没有回她,死亡倒计时72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她把抱枕盖在自己的脸上,忽然涌上一种深深的疲惫,如丝如缕般包裹着她向下坠落。
她的人生就像急流中的一片落叶,遇到石头时会被石头挡住,好不容易摆脱了石头,又被永不停歇的水流裹挟着向前,从不由自己做主。
小时候住在舅舅家,老师说读了大学就会好,可她的大学是无穷无尽地打工。
母亲很久没有联系过她,自然也不会给她生活费。
她做过平面模特,最多的时候一天拍30套衣服,饿得前胸贴后背,只来得及匆匆吃一碗盒饭。
也当过礼仪小姐,踩着高跟鞋站一天,如此拆东墙补西墙,才还上了助学贷款,交齐了学费。
她以为等自己工作了,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能成为闪闪发光的演员。
但生活总是喜欢和无依无靠的人开玩笑,能吃苦的人总是在吃苦。
她躺了一会儿,眼泪流到了头发里,她伸手擦了擦,又爬了起来。
不行,她好不容易走到这里,绝不能就这样算了,只要有一点希望她就应该去试试。
——
兆北集团总部大楼,洛迦南站在马路对面,抬起头望了一眼。
35层的高楼采用流线型的设计,侧面看来就像浪潮翻涌,精致到像是博物馆而非写字楼。
她拎着衣服走到前台,两位前台穿着黑色的制服套裙,头发用发网盘起,胸口挂着工牌,“小姐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要找谁?”
接待她的那位前台一边说一边翻看着访客登记记录,洛迦南摇头解释道:“没有预约。是这样的,我和陆总是高中同学,他的外套丢在我这儿了,我刚洗好来还给他,顺便有急事想找他谈,您能帮我和秘书室说一声吗?”
“陆总?”前台小姐确认了一遍。
“对,陆蕴泽。”
听到洛迦南如此说,两人第一次认真打量了她,面前的女孩长发及腰,未施粉黛,连口红都没涂,杏眼像宝石般明亮,白皙的脸蛋匀净细腻,五官单独看就已经极美,组合在一起又上了一个台阶。
她随意地穿着修身的藕粉色针织衫和长裤,让人觉得舒服又养眼。
想攀上老板的女生多了去了,但他们见过的里还没有这么漂亮的。
一般来说,连预约都没有就想接通秘书室的电话是不可能的。
但今天两位前台对视了一眼,万一她真认识陆总呢?
她们例外决定给她个机会。
“Amanda,是这样的……”
两人把他的话转述了一遍,几分钟后一个穿着米色职业套装的年轻女性从电梯里走了过来。
她不着痕迹地上下扫视了洛迦南一眼,在心里迅速判断了洛迦南的收入范围。
别说和老板一个阶级了,看她穿的衣服连她这个小秘书都比不上。
漂亮又如何?
陆总根本不在乎美色。
她决定替老板挡下这朵来历不明的桃花。
她公事公办地说道:“抱歉小姐,没有预约的话是见不到陆总的。陆总的行程已经排到一个月之后了。您如果需要把衣服还给他,可以先给我,我去转交。”
Amanda一边说一边向洛迦南伸出手,要接过她手上的袋子。
洛迦南没有把袋子递给她。
“那算了,我下次再来还给他吧,麻烦你了。”
说完转身要走,突然从电梯里匆匆追出来一个人拦住了她。
杨帆30岁左右,戴着眼镜,头发用发蜡抓得整齐利落,他是Amanda的直属上司。
Amanda见他跑过来,吓了一跳,“杨哥……”
杨帆却无心搭理她,向洛迦南道歉道:“抱歉,我是陆总的总助,您可以叫我杨帆。刚刚陆总在工作,没有及时看到您的消息,请您先随我上去。”
一边说一边弯腰走在前面引导着洛迦南,洛迦南连连摆手,让他不用这么客气。
“不用耽误您的时间,您告诉我在几层就行。”
杨帆却不敢把她的话当真,刷卡开了总裁专属电梯恭敬地让洛迦南坐。
刚刚谈判中场休息,陆总让他把私人手机拿来,他站在陆总身后看见备注为“没良心”的人给老板发来两条消息。
两个小时前的那条说有事要找陆蕴泽商量,另一条说自己已经到了公司楼下。
陆蕴泽回了一句稍等,转头吩咐他:“你去帮我接个人上来,她手里拿着我的衣服。上来之后直接带她去我的私人休息室,给她上热饮,另外去ladym买几份蛋糕。”
杨帆从没见过老板招待人的要求如此仔细,更别提带到自己的私人休息室。
他偷偷看了老板一眼,看起来陆总的心情还不错。
他试探着问道:“是女性吗?要不要让她用您的私人电梯?”
私人电梯能尽量减少和公司里的其他职员打交道。
陆蕴泽瞥了他一眼,瞬间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但他依然四平八稳地吩咐道:“嗯,用我的私人电梯。”
杨帆彻底懂了。
如果这个时候他还不明白那个“没良心”的备注是情趣的话,那他总助的位置也是白坐了。
——
杨帆从电梯的反光里悄悄打量洛迦南,从外貌上看,她和陆总很是相配。
他一瞬间福至心灵地想到,上次陆总推掉工作在车上私会的那个女孩,不会就是眼前这位小姐吧?
他心里好奇,却不敢多问,把洛迦南带到了私人休息室。
陆蕴泽的私人休息室足有80平,客厅、卧室和书房一应俱全,巨大的落地窗俯瞰着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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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的城市街景。
沙发后挂着他在今年佳士得春拍随手拍下的雷尼·马格利特《无限感激》,千万英镑成交的超现实主义巨作在他手里不过是随心情更换的软装。
房间里弥散着微苦的乌木沉香气息,仔细闻,有细微的雪松混在其中,如雪后初霁的长白山原始森林。
这里像是他的私人空间,不应该用来招待客人。
洛迦南起初有些奇怪,为什么不带她去办公室或接待室,转念一想,恐怕陆蕴泽是不想让人传他的绯闻,毕竟他可是乘龙快婿的热门之选。
“您要喝牛奶、可可还是咖啡?”
“牛奶吧,谢谢。”
杨帆很快端了一杯热牛奶过来,洛迦南双手握紧牛奶杯,感受着温暖的热量,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现在正在生理期。
谈判收尾得很快,没有等很久,休息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洛迦南连忙放下手里的蛋糕,脸上堆起一个谄媚的笑容。
看来是有事要求他办。
陆蕴泽心下了然,穿过她坐在了另一侧的单人沙发座上。
他身上还带着因为刚刚谈判而未曾散去的凛冽气息,鼻梁上难得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深蓝色西服的手慢条斯理地支起下巴,看起来颇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气质。
“说吧。”
他不紧不慢地问道,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与矜贵。
洛迦南把手里的西装外套递给他,“谢谢陆总那天晚上帮我解围,衣服我已经干洗好了,还给您。”
陆蕴泽看都没看,只是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洛迦南并不擅长这样的场合,她从来不是一个长袖善舞的人,求人办事更是需要心理建设。
两人中间隔了一人的距离,洛迦南坐在双人沙发的另一侧,她下意识地向陆蕴泽的方向挪了挪,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这个时候才想到,今天还是太着急了,忙中出错。
大川教育过她,求人办事就得请客吃饭,什么事儿都得在饭桌上谈。
是不是请陆蕴泽吃顿饭成功的概率会更大一点……
但事已至此,她还是硬着头皮道:“是这样的,不知道陆总有没有兴趣把兆北集团的业务拓展到娱乐领域?”
陆蕴泽微微牵唇,洛迦南这个开场白选得实在有有点烂,如果是他的下属,他会立刻打断让他直奔重点。
但对方是洛迦南,他便破例多了几分耐心,毕竟如果不是像今天这样有事相求,洛迦南绝对不会主动和他坐在一个空间。
所以听听也无妨。
洛迦南说了一些投资娱乐公司的好处,比如说特雷诺正在研发的人形机器人可以有更好的宣传渠道,节省一大笔广告投入,又说娱乐行业这几年前景不错,投资回报率很高。
最后她小心翼翼地说出了真实目的,“陆总,如果您考虑投资娱乐公司的话,能把我签过去吗?”
从辉廷的陈应联系他,和他说了石友重在找洛迦南的事之后,他就猜到了会有今天这一出。
当时陈应说:“陆总,如果您不想让他找到,我可以告诉他那天的监控已经销毁。”
他眼眸微狭,眼底闪过几分思量,对陈应道:“不用,你照常给他。”
毕竟猎物如果不被追得四处乱窜,又怎么会主动送上门,撞进他怀里?
陆蕴泽微微抬眼,金丝眼镜框后的眸子多了商人的成熟和锐利,俊美中凭添性感。
他的声音有点懒散:“洛迦南,要找我帮忙就别藏着掖着。”
13. 书桌
洛迦南深吸了一口气,果然在陆蕴泽面前心存侥幸,一点用都没有。
“您说的没错,我确实遇到了困难……”
她一边说一边点开了手机上的录音,从进咖啡馆开始一直到石友重离开,清楚地录下了两人所有的对话。
听到石友重让洛迦南乖乖听话的时候,陆蕴泽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冷笑,知道石友重觊觎他的人是一回事儿,亲耳听到是另一回事儿。
他忽然觉得自己本来给石友重安排的结局还是太善良了,只是坐牢对他来说远远不够。
他能为非作歹到今天离不开整个石家的支持与纵容,必须让这一家人都尝尝天堂跌落地狱的滋味。
录音播放结束时,他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就是这样,石友重想让我当他的情妇,但我不愿意,可是我的公司已经妥协了,我必须要自己找出路。”
洛迦南收回手机偷瞄了他一眼,陆蕴泽的脸色平静而冷淡,既无风也无浪,让人看不穿他内心的想法。
洛迦南因为紧张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但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她知道自己的死活和陆蕴泽没有半点关系。
可她已经站在悬崖边缘,无路可退。
“陆总,您如果愿意签下我,我们可以签对赌协议,或者我前5年都只拿基本工资,所有额外的收入都归您,这样可以吗?”
即使在娱乐圈,这也是相当苛刻的条款了。
只要能摆脱眼前的难关,能继续演戏,等5年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陆蕴泽听了她的话,微微牵唇,上半身向后靠在沙发上,流露出了几分谈判场上的冷酷与无情。
“洛迦南,只要我想,开娱乐公司也不是不行,但娱乐圈这么多人等着我投资,我为什么要签你这样一个刚刚起步甚至没有作品上映的小演员?难道只是因为你比别人可怜?”
他的语调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戏谑,洛迦南脸上一热,有些难堪地低下了头。
陆蕴泽心下不忍,但如果不这么说,洛迦南总是会心存侥幸,他必须要一步步逼她走进自己的陷阱。
洛迦南捧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一点点奶沫粘在唇角,她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嫣红的舌尖灵动诱人,尽管她本人毫无所觉。
陆蕴泽的喉结微微动了动,他伸手扯了扯领带,有点热。
洛迦南突然意识到陆蕴泽没有立刻拒绝,甚至退一步说,他并没有完全否定开娱乐公司的可能性,说明这件事有谈判的空间,只是她开的条件没有达到他心里的预期价位。
她放下牛奶抬起头,眼神清明地注视着陆蕴泽,开口问道:
“那陆总是怎么想的?只要您能帮我度过眼前的难关,不是太过分的条件我都可以接受。”
“都可以接受?如果我要你和我协议结婚,你也能接受?”
他的声音清朗而有磁性,即使抛出这样的炸弹,也只是微微挑眉,观察着洛迦南的反应。
协议结婚???
洛迦南完全被这4个字砸懵了,她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向陆蕴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陆蕴泽不紧不慢地端起桌上的茶壶往羊脂玉茶杯里倒了一杯茶,修长的手指轻巧地捏着茶杯,微微抿了一口,动作赏心悦目。
“对,你没有听错,协议结婚。”
洛迦南实在有些难以相信和理解,上次她还和罗希讨论说等着跟他结婚的人要排到法国,他怎么会需要协议结婚呢?
还是和自己?
自己目前除了拖后腿,好像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商业上的好处。
她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协议结婚?”
陆蕴泽瞥了她一眼,镇定自若地说:“这个问题不是你该考虑的,但我可以破例回答。我没考虑过和任何人联姻,总是被人介绍相亲让我感到厌倦,索性找人结婚应付一段时间。”
洛迦南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这个回答非常的陆蕴泽风格,但她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心。
从反应过来他想和自己协议结婚开始,这颗心就在以比平时更快的速度跳动,尽管从理智上来说她并不想这样。
她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想要给自己一个答案,追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为什么是我?愿意和你协议结婚的人应该很多,比如……白雅言?”
陆蕴泽的动作微微一顿,洛迦南有时候就是这样认死理,她应该是自己见过最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的人。
为什么要和她协议结婚,这个问题的答案对陆蕴泽来说很简单,因为如果不是洛迦南,他根本没有考虑过和任何人结婚。
婚姻对他来说,除了把喜欢的人绑在自己身边,没有任何意义,他的钱已经多到下辈子也花不完,更不屑于靠联姻来扩大商业版图。
但他必须要把这件事情拆解成冷冰冰的商业逻辑,洛迦南才能听得进去。
他淡淡地说道:“白雅言并不适合和我结婚,两家的商业版图错综复杂,对我来说,结婚的弊远大于利,我需要一个家世背景简单干净又知根知底的人,比如你——洛迦南。”
果然如此。
洛迦南得到这个答案,有一种达摩克里斯之剑终于降下的释然。
陆蕴泽就是陆蕴泽,她怎么会妄想从他这里听到其他的答案。
她沉默了片刻,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犹豫了几息,还是张口问道:“如果结婚,我们需要履行夫妻义务吗?……我指的是在床上。”
她怕自己说的太隐晦,特地补充了一句。
她想,像陆蕴泽这样高傲的人,应该不屑于因为协议结婚就和她发生关系……
没想到陆蕴泽轻哼了一声,笑意中带着些许散漫和嘲讽。
他眼眸微狭,定定地看着洛迦南:“洛迦南,你问的问题会不会过于天真了?还是说,你对我的能力有什么误解?”
他倏然凑近,两人之间只隔着几厘米的距离,他的眼神落在洛迦南的唇瓣上,眸色微深。
“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不会做亏本的生意。”
以现在的距离,陆蕴泽能闻到洛迦南身上淡淡的玫瑰香味,是她用的洗发水。
但他闻过比这馥郁百倍的味道,在她羞涩地邀请他进入时。
“你慢慢想吧,我不着急。”
陆蕴泽的神色云淡风轻,看起来根本不在意洛迦南是否会答应他的条件。
他当然不用着急,因为等石友重划下的期限到了,洛迦南会比他更急。
——
杨帆执意要派车送她回去,考虑到转地铁漫长麻烦,打车又太贵,洛迦南最后还是坐了陆蕴泽安排的车。
她回家之后洗了个热水澡,连头发都没有力气吹,胡乱擦了几下就倒在床上,思绪混沌沉浮,逐渐失去意识。
陆蕴泽今天说她天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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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她确实很天真,高中的时候就是这样。
天真到误以为接吻就是喜欢,陆蕴泽在昏暗的夜晚情动亲了她,她便小鹿乱撞,不知该如何是好。
直到听见他亲口说“怎么可能”,那盆早就悬在空中的冷水才浇在了她的头上。
陆蕴泽从来没有给过她明确的表示。
高考结束之后,他们商量志愿的填报,按陆蕴泽的意思当然是都留在京市。
陆蕴泽理所当然地说:“我买了个公寓,离我们俩的学校都挺近的,这两天已经开始装修了,等开学了你也不用在学校住,上学就让司机接送。”
他让洛迦南坐在他的腿上,下巴轻轻压在洛迦南的发顶,双手环住她的纤腰,洛迦南感受着抵着自己的地方,丝毫不敢乱动。
这两天学习的压力没了,两人又都已经成年,陆蕴泽纠缠得太狠,对一切花样都感兴趣。
男高的精力简直恐怖,像是得了最喜欢的游戏机,恨不得日夜都打开,拉着她一玩就是一整天,又喜欢说些话折磨她,让她想起来都脸红耳赤。
洛迦南彻底怕了,根本不敢坐他怀里,但他又像有皮肤饥渴症,非要用这个姿势和她商量人生大事。
她嘴上答应了陆蕴泽的安排,其实心里有些疲惫。
她厌倦了这种模糊的状态,她不止一次地听说他要和其他人联姻,也许是有人在造势,但不可否认的是提到的对象和他确实匹配。
她很想知道如果他和别人订婚了,自己又住在他买的公寓里等他,那和见不得光的情人有什么区别?
又过了几天,他和赵理凡等人商量好了一起去南法度假,私人飞机接送,在陆家的海滨别墅落脚,一切行程由专人安排。
这群富二代的人生明媚得就像上午九点的太阳,亮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但洛迦南不想去,“我和他们不熟,玩不到一起去。”
她起初是这么拒绝的。
但陆蕴泽把他的手牢牢握在掌心,吮吸果冻一般咬她的唇瓣,漫不经心的说:“不用和他们玩,你只要陪我就够了。”
洛迦南从他的吻中挣脱出来,主动亲吻他的侧脸,撒娇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去,我不想坐飞机,我在家里等你。”
这句“在家里等你”莫名取悦了陆蕴泽,他虽然不太高兴,但还是同意了。
——
临行前,他就像一次要把这二十天的份都补回来一样,拉着洛迦南从天黑胡闹到天亮,让佣人全部缩在副楼。
除了吃饭,两人几乎完全连在一起。
那张他平时学习用的GETTI黑檀木长桌,洛迦南以前根本不敢靠近。
因为陆蕴泽有洁癖,连佣人都不能乱碰他的东西,必须按照规定摆放的一模一样。
但现在她坐在桌上,各种纸片散落一地,波斯风格的羊毛地毯上滴滴答答溅了很多水,她如同绷紧的弓,弓弦被弹拨的次数太多,轻轻触碰都会颤抖。
洛迦南哭得像幼兽,“求你了,我真的不行……”
“都说了让你跟我一起健身……”
陆蕴泽一边嫌弃她没用,一边还是放过了她,他觉得自己对洛迦南已经相当心软了。
他把洛迦南抱去浴室洗澡,细心地给她擦干涂了药,把人放在自己的床上。
洛迦南忽然睁开眼睛,那双如雨后天空般的眸子凝视着他,随口问道:“陆蕴泽,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14. 再帮你最后一次
陆蕴泽微微挑眉,想不明白她竟然问这么蠢的问题。
他从来没有给过洛迦南以外的人如她这般的特殊对待,他以为谜底早已写在谜面上,便反问她:“你觉得呢?”
洛迦南懂了,眼中本就微弱的火苗一寸寸熄灭,又很快恢复如初。
陆蕴泽莫名有种不安的直觉,明明他已经拥有了一切。
洛迦南定定地凝视着他的眼睛,这双眼睛冰川和雪原起伏连绵,但她曾见过寒冰融化时短暂的暖。
足够了,他们的故事就到此为止吧。
陆蕴泽还要再说,电话响了,他起身去接,把这说不清的异样暂时抛在身后。
他想,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分辨。
昏沉的一夜过去,洛迦南头有些痛。
手机上,大川说让她今天来公司要和她好好谈谈。
她知道恐怕是石友重要和公司一起施压了,但也躲不过,匆匆吃了饭就去了。
“迦南,来来来,坐……”
公司大BOSS管总笑得很慈祥,短圆脸上堆满了褶子。
“迦南啊,其实石总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你好好听话,答应了他,下半年就能演华音投资的大制作了……”
洛迦南摇头,心意已决。
石友重逼死女孩的事现在依然能在论坛上搜到缩写代指的帖子和照片,女孩远在海外的朋友几年来一直在奔走为她发声,雪落有痕,公司和石友重已经有利益交换,她知道该相信谁。
管总劝了一会儿,见洛迦南死活不上钩,恼怒交加,石总那边要求明天前答复他,他必须把洛迦南唬住。
他朝大川使了个眼色,大川心有不忍,他错开了洛迦南干净的眼睛,打开了一份文件。
“迦南,如果你不答应石总,不仅会被封杀,正在拍的《弱水千流》构成违约,你还会欠公司一大笔赔偿金。”
他把平板推到洛迦南面前,她很惊讶,上面一条条列举了她欠公司的各种款项。
不仅把给她请老师上课的费用算在里面,《弱水千流》的报酬20万,公司扣完她手里只有2万,但她一旦不能继续拍摄,还要倒赔公司20万,这些之外,甚至连前期拉资源请客吃饭的钱都要洛迦南出。
加在一起612832.7,数字准确到小数点后一位,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她想过公司会放弃她,但没想到他们从一开始就这么无耻。
“这个、还有这个我记得签合同的时候没有……”
她点了点请客吃饭和违约那几条,管总老谋深算地笑了,“迦南,你以为我们公司的法务是吃素的吗?调给她看。”
他指挥大川调出经纪合同里的几条,有一条写着,如果艺人违约,不仅要支付公司所有前期投入,且需按照公司可得利益等额赔偿违约金。
最后一条列明本合同解释权归甲方所有,乙方不可将合同内容公布于网络平台等第三方,否则需承担赔偿责任。
像这样的霸王条款在娱乐公司多如牛毛,赌的就是小演员没有话语权,就像播放软件的会员条款,不点击同意就用不了。
管总这时候才显现出几分人在江湖混的痞气,得意地看了她一眼,“迦南啊,你还是太嫩,不知道跟了石总的好处……”
洛迦南知道钱如果打官司,也许能少赔一些,但即使如此,剩下的对她来说也还是一笔巨款,她现在浑身就剩1万多。
被石友重封杀,意味着她再也不能靠当演员赚钱。
她要了一份赔偿金额明细,没有浪费时间,起身出去了。
不期然意外收到了吕老师发的消息,“迦南,我听说了你的事,我们聊聊吧,喝杯咖啡?”
——
吕清早上来公司准备上课,无意间听到大川在和管总打电话。
内容竟然是在说怎么逼迫洛迦南顺了石友重的意。
她惊讶之余马上想到,洛迦南初出茅庐没有社会经验,真有可能被这群人忽悠进狼窝。
“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去,你信我。”
吕清平时演戏之外人淡如菊,典型的中年美人形象,没想到她会如此坚决。
萍水相逢,她竟然是第一个关心自己的人。
洛迦南垂头。
吕清的语气和缓下来,鹅蛋脸上有些怜悯的神色,“唉,不过你没有办法拒绝,对吧?”
“嗯……”
她的声音低低的。
其实吕清也没有十全十美的办法,她要是有那么大能量,也不会靠做演员培训赚外快。
她看着洛迦南我见犹怜的俏脸,忽然想到自己嫁入豪门的大姐提过,周家二儿子一直定不下来,眼见着都30了,家里催得很急。
人家就三条要求:漂亮,家世清白,最重要是能看入眼。
如果洛迦南能搭上那边,至少人身安全和赔偿金都不用愁了。
吕清想了想,还是把这条路介绍给了洛迦南,相当于是相亲。
“只是……他的性格我不好说,可能有点富家子弟的毛病,你到时候自己看看吧。”
洛迦南也顾不了这些,死马当活马医,只有有可能,她都得试试。
——
晚上七点,享宴私厨。
洛迦南穿了一条黑色无袖连衣裙,合身的剪裁完美地勾勒出了胸腰轮廓,衬得她肤若凝脂,小小的V领下戴着一条金色的锁骨链,像流淌在颈上的暗河。
她匆匆赶来,因为堵车,晚了几分钟。
坐在位置上男人原本不耐烦地看了好几次手机,甚至已经想好了等会儿要怎么暗示她别拿乔。
没曾想一抬头,见到明光四射的美人一脸歉意地和他打招呼,他的气一下全跑了。
“抱歉,周先生,路上堵车,我来迟了。”
美人声音婉转。
为表重视,她今天还化了个淡妆,浅蜜色的唇釉让她的唇瓣看起来粉嫩诱人,挺翘的鼻尖因为吹了风微微泛红,可怜又可爱。
周翊辰的眼睛亮了。
他谈过的女朋友一个比一个漂亮,今天舅妈说要给他介绍,他本不想来,看了照片才勉强同意,心里已经做好了照骗的准备。
毕竟这个时代,不P图的美女几乎没有。
谁知道洛迦南本人长得远超他的预期,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舅妈的眼光居然靠谱了一回。
“没事,洛小姐,我也是刚到,我点了套餐,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加的?”
享宴做的是中式高端菜,大厅不设隔间,周翊辰没多重视这次见面,便没有订包厢,现在看到路过的服务员偷瞄洛迦南,他莫名觉得挺有面子。
洛迦南随意瞄了一眼,就关上了菜单,两人闲聊起来。
她在来之前已经查过周翊辰的基础资料,某零售饮料集团的二公子,家世和石友重差不多,只是没有娱乐圈背景。
他本人留学海外多年,学的是商科,这两年才回国。
洛迦南用以前的人脉浅浅打听了一下,都说周二公子花心,但没到卑劣的程度。
她想,如果短期谈一段就能摆脱现在的困境,倒也是一条不得已的退路。
如果能和他做成朋友,借他的人情,那自然是更好……
可惜周翊辰的想法和她完全不同。
他这人就喜欢美女,而且眼光一年比一年挑,用他妈的话来说,总觉得天上的仙女才配得上自己。
他的人际网络复杂,谈过的女朋友三教九流什么样的都有,比较起来,洛迦南这种刚出校园的姑娘算是相当简单干净。
他觉得今天可以和洛迦南好好聊聊未来规划。
——
享宴门口,两个身量修长的男人大步向前。
更高一些的那个相貌尤其出众,穿黑色大衣,神情疏离淡漠,在餐厅的灯光下如画报般养眼。
武学林难得在京,早早约了陆蕴泽吃饭。
他是陆蕴泽的大学同学,家世虽然远比不上陆家,但也不差,他性格开朗幽默,和陆蕴泽处得不错。
享宴的口味还行。
“最近忙什么呢?”
武学林一边寒暄,一边要带陆蕴泽去包厢,却见他随意地瞥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又迅速沉下来。
“就在外面吃吧,包厢太闷。”
陆蕴泽随口解释了一句,找了个空位坐下。
武学林觉得有点怪,但也没多想,只是让服务员把包厢撤了。
陆蕴泽坐的位置在洛迦南的东北方向,方便观察。
他长眸微狭,神色不豫。
洛迦南今天打扮得这么用心,还特地化了妆,足见重视。
那天去兆北,她完全是素面朝天。虽然他觉得洛迦南怎么样都行,但他不乐见她给其他男人特殊待遇。
武学林见他打量,回头看了一眼,和陆蕴泽聊了起来,“你认识周翊辰?”
“说说。”
武学林深谙这位爷惜字如金的风格,认命地给他介绍了起来。
“他家做饮料零售的,前几年如日中天,这两年走下坡路了,因为控糖嘛。周翊辰上面还有个哥哥,早结婚了,但一直没孩子,家里就开始催他结婚了,我记得他也30了吧?是该收收心了。”
他刚刚随意瞟了一眼,看起来是在和美女聊天,估计是约会?
这位爷怎么好奇起周家老二了,没听说要进军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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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业啊?
武学林纳闷,又听见陆蕴泽问道:“他私生活怎么样?”
武学林笑了,一副懂的都懂的表情,“嗨,就那样呗,肯定算不上好。我见过他好几次,没见过他带重复的姑娘,不过今天这个好像是最漂亮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身上一凉,后背绷紧。
陆蕴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有几分危险。
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不是在聊周翊辰吗?
武学林惴惴不安。
他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不过我听说周家很传统的,有生育奖励,说什么生出女儿奖励珠宝,生出儿子奖励别墅。估计他找老婆也是这个路子,以养孩子为主。”
洛迦南和其他人生孩子?
这个概念从来没有存在于陆蕴泽的词典里,发生的可能性为0。
别的不说,就洛迦南的倔脾气,能忍得了这个?
陆蕴泽冷静地分析着,没意识到自己的神情已悄然结冰。
那边周翊辰对洛迦南挺满意的,他坦然地说:“迦南,如果我们在一起,你就不要再去演戏了,在家里当好我太太,有时间养养花做做美容,我觉得把孩子教育好是最重要的。”
洛迦南的笑容有点难以维持,她勉强道:“周先生,我还是想继续演戏……”
她也没说什么,怎么就进展到结婚生子了?
快得超出她的想象了。
她不可能为了男人放弃演戏。
周翊辰不以为意,“那怎么行啊,孩子得有人照顾啊,可以多生几个,和我妈她们学学,这样在家里就不觉得无聊了。”
他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话是冒犯,他早知道洛迦南有求于他。
洛迦南的谈兴淡了,她不想用退圈嫁给他来换得庇护。
散场的时候,周翊辰要送她回家,被她婉拒了。
他大着胆子牵住了洛迦南的手,揉了揉她的手腕,暗示意味明显。
“迦南,我觉得我们今天还可以再多聊聊……”
哪怕不结婚,这样的美人不吃到肚子里他也觉得可惜了。
洛迦南简直想吐,勉强把他应付走了。
她明白吕老师是出于好心,毕竟周翊辰能护她安全给她优渥的生活,对她来说是毋庸置疑的高攀,但她……
算了。
——
她搓了搓肩膀试图回温,刚刚喝了点红酒,没到醉的程度,但依然有点晕。
她准备导航回家,站在红色砖墙建筑的转角,忽然被人牵住手,用力拉了过去。
在半明半暗的阴影里,她看见了陆蕴泽。
他一袭挺阔大衣,身形修长,高贵俊美中带着威严。
怒意与失望交织在他的脸中,敲碎平静的冰面,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洛迦南,逼得她几乎喘不上气。
“洛迦南,你宁愿为了这样的人放弃现在的一切,也不愿意选择和我协议结婚?”
他的眼底幽冷,每个字都力道千钧,重重地砸在洛迦南心上。
洛迦南抿唇,浓密的睫毛垂得很低,扇子般遮住眼眸,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陆蕴泽握住洛迦南的手收紧了,还欲再说。
一滴温热的液体不期然落在他冷白的虎口,像夏末潮热的雨,裹挟着潜藏的水汽,降落在干涸地。
洛迦南低着头,如同被暴雨打湿的天鹅,倔强又孤傲,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脆弱。
眼泪从不是她的武器,因为没有人偏爱她。
她不想哭的,可是她真的好疲惫……
这些天压抑了很久的委屈,在陆蕴泽的怒火里终于决堤了。
陆蕴泽像发条玩具被谁按下了停止键,浑身的气一瞬间松了,他看着手背上那滴晶莹的泪,那是世界上最小的盐湖,却足以消解他的理智。
他无奈地发现,纵使他有万全之策,却算不准自己的心——它拿洛迦南没有办法,见不得被逼到深陷泥潭却又无计可施的她。
他松开了手,自嘲地笑了,声音落了下去。
“算了,洛迦南,你不用和我协议结婚了。我再帮你最后一次,以后,我们两清。”
话语消散在夜晚的风里。
他输了,明明已经搭好了陷阱,布好了沿路每一个路障,确保她走向自己,但他心软了。
在洛迦南面前,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猎手。
他认了。
他转身要走,衣角突然被人拽住了。
洛迦南吸了吸鼻子,在酒精的作用下做出了人生最冲动的一个决定。
她的话语里带着鼻音,“陆蕴泽,你之前说让我慢慢考虑,提议还有效吗?我考虑好了,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