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心八箭[校园]》
1. 气泡水 梦中情人 VS
“觅,终于来了!”
红酒在高脚杯里晃荡,细细的杯茎被捏着端到了秦知觅面前。
秦知觅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嗔了一句:“大白天的我可不喝。”
两个人故作正经,但眼神一对上,都憋不住笑了起来。
学姐:“对对对,妖姬都是夜间模式的。刚好我这白天是轰趴馆,晚上就变酒吧了。”
秦知觅给了学姐一个拥抱,真心实意地祝贺:“恭喜毛毛学姐成功创业,以后叫你毛毛总了。”
今天是毛毛学姐的轰趴馆试业的第一个周末,为了热场子,她呼朋引伴约了几个校内知名人士来刷脸。
闲得抠脚的大学生们知道后都想来凑热闹,以至于轰趴馆还在试营业阶段,已经成为了最近话题度最高的新闻之一。
毛毛:“对了,你的建议我用了哦!”
秦知觅惊喜道:“就是门口kt板上的二维码吗?”
学姐投身服务业,又不想找那么多员工待岗,秦知觅建议她干脆搞个二维码搭个小程序专门用来报名预订,另外有什么事都可以在小程序上咨询。
这样就算员工流动性再大也不怕,后台还能直接把用户数据汇总,精确地锁定目标群体。
“功能齐全,而且只花了这个数。”学姐神神秘秘地比了个“2”。
秦知觅“嘶”地一声:“两万……?”
毛毛学姐敲她的头:“什么两万?找个大学生黑奴,两千不能再多了!”
秦知觅羡慕得眼睛都红了:“真好,谁不想一份兼职挣两千呢?”
毛毛翻了个白眼,顺手在秦知觅身上揉了一把:“说了我叔那边周末招礼仪模特,一场两千,你又不去。”
真不是毛毛学姐对自己人滤镜开得大,是她秦学妹这身材,这脸蛋,刚入学就勇夺T大学生票选“梦中情人”top1,谁看了都念念不忘。
当时的秦知觅听了这魔性投票,把嘴里嚼着的饭都吐出来,干巴巴吐槽:“只是情人吗?这是聚众骂我只配当情人呢?”
而现在的秦知觅,已经能够一边自恋一边自黑了:
“……学姐,你看看我这资质,今天能当模特,明天就能下海,这以后没个十万八万怎么请得动我啊。”
毛毛学姐在她背上狠狠一敲:“你说话能不能收着点,让人听见了又给你编黑料。”
今天这么热闹的日子,周遭都是人,鱼龙混杂的,最适合一些喜欢断章取义且借题发挥的人找素材了。
秦知觅漫不经心道:“这样小小的一笔,在我烂烂的名声中都不值一提好吧?”
“就你多嘴!”毛毛学姐毫不客气地使唤道,“我管你什么棒棒的名声还是烂烂的名声,反正你在哪儿话题就在哪儿,你要多来帮我撑撑场子,宣传宣传。”
秦知觅转身从自助水吧那儿倒了一杯苏打水,回来跟学姐碰杯。
“那肯定的啊。”
秦知觅大一入学住的就是混宿,宿舍里除了她是新生,剩下三个都是师姐。
见她年纪小,师姐们对她诸多照顾。
现在用得上她了,她必须出力。
这不,经过秦知觅的推荐,班上有一位女生就把网恋面基的地点约在这里了。
秦知觅抿了一口冒着气泡的苏打水,靠在学姐身上:
“小的一定助你一臂之力!”
毛毛学姐乐出了声:“那敢情好,等下我拍点照片放公众号上。要是成了,我这以后可是奔现表白的圣地。”
话音刚落,话题中那位即将奔现的小田同学就过来了。
“觅觅,终于找到你了!”
小田脸上带着淡妆,圆扑扑的苹果肌上打了淡淡的腮红,显得元气十足。
“你这裙子,是这么穿的么?”
秦知觅伸手把小田身上开得大大的领口又拉下来了几分,还流氓一样对她努了努嘴:
“其实这是件小深V,特别适合你,”秦知觅抛了个媚眼,“若隐若现,懂吧?”
小田马上双手交叉,捂在胸前。
好看是好看,但有点太清凉了。
“有没有别的穿法……”
秦知觅遗憾地帮她将两边的绢丝肩带放下,调整了松紧。
衣服瞬间提升起来,变成了一字肩。
“这样也行,露个肩呗。”
毛毛学姐也帮腔:“你都知道借战袍了,就大大方方秀一把,把你的网恋对象亮瞎。”
三人聊天并未特意控制音量,“网恋”这词一出,有几个半生不熟的女生唰地转过来。
“哟哟哟,网恋啊?!”
“等下要奔现吗??”
“哎等等,小田,你的网恋对象……是哪位啊?”
话题瞬间转移到别人身上,秦知觅自觉地退后两步,让出主场。
小田不语,只是一味地用手指搓着流苏。
越搓越快,整得像钻木取火似的差点没把小火苗搓出来。
“我……我还不知道,所以今天……今天来奔现。”
“说嘛!聊了两个月了吧,不至于连跟谁聊的都不知道。”学姐又推了她一把,“没交换过照片吗?”
“有……”小田咬着嘴唇,支支吾吾,“那照片里好几个人呢……”
“谁啊,说嘛!别吊人胃口啦!”
“其中一个是……是谢令洲。”
谢令洲??
计算机学院院草?
入学后神出鬼没,据闻从来没跟陌生人说过一句话却扬名整个大学城的那位、清冷疏离的校草?
一个关键词,像个火药引炸出了四五张嘴,加入了聊天战场。
“确定是计院的谢令洲?照片拿出来看看好吗!!”
“真的假的谢令洲跟你网恋??”
“哈?计院冰山,有必要网恋吗??”
秦知觅在一旁咬着嘴唇憋笑。
不是,“妓院”和“冰山”两个词放在一起,还幽默得挺想给他立个牌坊的。
小田也在笑,笑得羞涩极了,被撺掇着看照片的时候扭捏得像个像把宝贝藏得严严实实的小孩儿。
周遭的人围攻她:“你怎么做到的?他的微信可是怎么加都加不上啊!”
“我……”小田支支吾吾地回答,“我用了觅觅的照片当头像。”
“你拿秦知觅的照片跟谢令洲搞网恋?现在还要奔现??”
说话的女生没控制好音量,也没控制好眼神,不自觉地瞟向秦知觅。
毛毛也定住了,伸手在秦知觅腰上掐了一把:“你还搭上谢令洲了?”
敏感的地方冷不丁地被碰到,秦知觅差点把杯子甩出去了:“我搭个毛线啊我!谢令洲是哪位啊?!”
毛毛:“就咱昨天在食堂看见那个!七个人排队搭讪的那个!”
“谁?”
“你说长得像吴彦祖那个。”
秦知觅气急败坏:“……我没有,我可没说过任何人像吴彦祖。”
“啧,你说长得有眼睛有鼻子的那个。”
“……不是,姐,谁没眼睛没鼻子?”
毛毛讲得绘声绘色:“……有哇,谢令洲旁边那男的,叫苟什么玩意儿来着,你不是讽刺人家呢嘛?”毛毛掐着嗓子演得栩栩如生,“说什么他眼睛太眯活像长了四条眉毛似的,你还说谢令洲的腿长把他衬得像条柯基。”
秦知觅的脸僵了僵:“谁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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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柯基造我谣……算了算了,咱们自己人蛐蛐的话你别往外传,我怕他从下面两条眉毛开始滴水珠子。”
她的白眼翻得不太熟练,就往上瞪了两秒,呆愣得像只水獭。
周遭的人见秦知觅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高傲,便纷纷搭起了话。
女生A:“可是秦知觅你不是在跟体院那什么飞人在谈吗?”
秦知觅的白眼瞪得更起劲儿了。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体院飞人在谈了??
但毛毛学姐煞有其事地对她点头:
-上个月大家给你编的,这一段我还没来得及通知你。
秦知觅宛如局外人般的笑意缓缓破碎。
女生B:“啊体院那个分了吧?觅觅不是说过男友超过一个月就不新鲜了嘛。”
秦知觅:?
她悄悄举起一根手指,指着自己。
-一个月就不新鲜了,这我说的?
学姐继续点头。
-对,据说是你的高中同学的远方亲戚的初中同学说的,应当是你喝醉了之后发表的名言。
秦知觅:……行叭。
一个男人还没有一瓶开了盖的蛋黄酱保质期长。
不知道是谁“代笔”写的名言,但这理念是挺符合她的“人设”。
学姐又凑过来:“完了,为了计院冰山甩了体院飞人,今天过后你又要多一个辉煌战绩了。”
秦知觅叹了一口气:“……害,反正债多不压身。”
她俩无奈地对视一眼,相互碰杯,继续听八卦。
女生A细品了一会儿,转回去对着小田,迟疑问道:“你用人家的照片,还当着正主的面奔现啊?”
小田快速地扫了秦知觅一眼,连忙摆手:“不是,你们听我说啊,我解释了,我跟头像长得不一样!”
动作一大,一字领即将从胸口滑落变回深V,小田又重新把领子提起来:“他……他应该是,喜欢我的人。”
这两句话让人品出了点滋味来,顿时,打量在秦知觅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悯。
毛毛学姐皱着眉,把秦知觅往后拉:
“几个意思啊,这合适吗?”
“什么合适,你说用我的照片当头像吗?”
秦知觅一点都不恼,悠哉地喝着苏打水。
“又不差她一个。”
学姐想了一会儿,也点点头:“那也是,你的照片在网上随处可见,我都遇到过有人顶着你的照片在社交平台跟我说话。”
秦知觅耸耸肩。
对嘛。
反正不止一个。
是一百个人在用,还是一千个人在用,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小田也算有礼貌,用之前还征询了她的意见。
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小田别顶着她的头像被骗了。
毕竟她也终于想起来了,昨天在食堂确实见到了一位很受欢迎的男生。
脸长什么样也只是虚虚地看到一眼,但他像个火车头似的,身后跟着那么长一串“车厢”,比在铁板烧窗口排队的人还多,这点倒是印象挺深刻的。
每天需要拒绝的人数约等于饭堂阿姨需要打饭的人数,实属罕见。
而横向类比她自己,她可不认为这种量级的人,会像个电子宠物一样对着素未谋面的异性摇尾巴卖乖。
毛毛愣了一会儿,才说道:“等等,所以等下谢令洲也会来?”
秦知觅跟毛毛又碰了碰杯。
“等下就知道了。”
她抿了一口,示意毛毛往前看。
暖光从屋顶的灯筒中斜斜照下,在地面交汇成一个橘黄色的圆,两米宽的感应玻璃门正在缓缓打开。
2. 碎屏幕
秦知觅眼尖,最先发现了一个剃了寸头的男生就在门口踌躇。
他穿着一身棒球服,撑出了双开门宽肩,脸上带了点羞赧。
秦知觅的眼睛眯得像柯基的四条眉毛,蛄蛹了一下毛毛:“姐,这?计院招牌?”
招牌长这样,这窑子谁要逛啊?
“整容了?”毛毛也听出了她的潜台词,琢磨道:“这不应该啊,谁整容往丑的整啊,这跟昨天看到的也不一样啊!”
刚刚还在卖力安利谢令洲的女生挥苍蝇一般挥走大家离谱的念头:
“啧啧啧!回神!不是他!人没那么矮好吗!”
“不是他,那他在这东张西望个啥啊?”
寸头男确实在四处扫描。
视线扫过全场,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女生扎堆的这一片。
突然他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笑,径直地走向她们。
扎堆讨论的音量渐渐下降,不知道谁在桌上放下了玻璃杯,随着“嗒”的一声,场面安静下来。
那男生开了口:
“你……比照片还好看。”
他对着秦知觅说。
话音刚落,四周的人都冻住了。
刚刚那一番热议过后,大家都只知道小田用秦知觅的照片和校草谈上了一场甜甜的恋爱。
大家还在等校草羞涩面基的现场,男主角竟然换人了!
换人就换人了,还发生认错人这种狗血桥段!
秦知觅没回应那男生,倒是对着小田眨了眨眼睛。
——是找你的吧?去啊。
小田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她也是难以置信地打量了寸头许久,才犹犹豫豫地站出来。
“是我。”
感应门打开又关上,出出入入了好几个人,但谁也没去留意,全都聚焦在这抓马的现场。
寸头上下打量着小田的衣服,迟疑了片刻;又转过去盯着秦知觅的脸,沉默许久后,终于开口。
还是对着秦知觅。
“你在网上跟我聊得热火朝天,礼物转账也收了不少了,现在找个人出来顶包?”
秦知觅:……?
她望向小田,眼里流露出一丝佩服。
她还怕小田被骗了,结果是小田倒耍了人家一把吗?
对于网恋对象一下子从谢令洲变成了寸头,小田本就不满,被这么一说,她一改平日胆怯温柔的形象,愤懑从嘴里溢出:
“你瞎说什么?不是你自愿送的吗?”
“我是自愿的,但是……”寸头忿忿说道,“那也不是送给你的!”
小田:“你什么意思啊!”
寸头:“我问你,你干嘛盗用别人的照片?”
“我没有盗用!”小田舌头打结,最后憋出来一句,“不是跟你说了头像非本人嘛!”
寸头瞬间炸了:“你说的明明是[我没有头像那么好看]!我以为你就是本人只是照片加了个滤镜!”
一瞬间的信息量爆炸,福尔摩斯们的脑子开始转动。
旁边不知道谁开口:“梁铭以为是在追校花儿呢,不得砸点本钱啊!”
话里话外都在把枪口引到秦知觅身上,一顶拜金的帽子就这么扣了下来。
毛毛学姐皱着眉,马上出言制止:“别乱讲啊,自始至终都是他俩的事情,跟知觅有什么关系。”
梁铭,也就是寸头,他怀疑的目光又挪回到秦知觅身上,上下打量,突然冷笑地问了一句:
“怎么没关系?那你解释一下,怎么我送我女朋友的手链会戴在秦知觅身上?”
秦知觅一听,抬起手看了两眼。
她的手腕到手指,每一寸都长得美极了,像上等的羊脂白玉,发出莹润的光泽。
一条小碎钻手链虚虚地挂着,随着手腕晃动,又下滑了几分,在灯光下光芒夺目。
“哎,这是C家新出的[星耀系列]啊!”
“要好几千块吧!”
小田刚要开口,就被梁铭打断了:“你别说话,让秦知觅自己说!”
毛毛学姐不想秦知觅跟这种人对话,抢先说道:
“什么你送的?你别开口闭口就说人家拿了你的礼物啊!”
梁铭扯了扯衣襟,不屑地反问:“这么巧?她戴的跟我买的一模一样?”
她还想说点啥,被秦知觅拉住了,只得低声嘟囔了一句:“艹啊,我真服了。”
这个新锐品牌的今夏新品,毛毛知道秦知觅是第一个戴上的。她戴了几天之后,大家都来问哪里买的好好看,想买同款。
秦知觅是无所谓撞款的,所以当小田也来问的时候,她也一视同仁地分享。
两个人是同班同学,偶尔也聊聊日常生活,当时秦知觅还问一句:“谈上甜甜的恋爱终于舍得给自己花钱啦?”
小田扭捏一笑:“我不花钱,男朋友会送啊。”
之后大家发现这手链也不便宜,也不想好不容易买个轻奢还跟秦知觅撞款,都拔草了。
后面的事情,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走向了。
小田难堪地把眼镜摘下来,兀自抹泪。
但梁铭以为自己猜对了,越过毛毛,转而炮轰秦知觅。
“别装了,不是你跟我说这款好看又小众,想要很久了,我才买的嘛!”
秦知觅刚要张嘴解释,不知道旁边哪个二百五又插了一句:
“八九不离十了吧,秦知觅一个天天打工的人,哪有钱买这个啊?”
“再说了,人家搞不好以为就是在跟老谢谈恋爱,要一件首饰算得了什么啊。”
这话说得,小嘴叭叭地还当上判官了?
秦知觅掀起半边嘴唇,荒谬地笑了起来。
她只是个旁观者,一没收礼物二没骗感情,如果这都要受到无差别攻击,那……
可别怪她打不过就加入了!
小田还站在中间垂泪,秦知觅拽着她的手把她往自己身后藏,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啊对对对,是我在谈啊。”
场面一度变得安静起来,连梁铭都愣住了,张着嘴像只惊讶的河马。
角落几台空调在尽职地工作,呼呼地吹得众人一个激灵。
等大家呼吸都快提得顶开天花板的窒息一刻,秦知觅才慢悠悠地讲出下一句:
“但是我以为,我谈的是他呢。”
他?哪个他?
突然出现一个“他”,大家不明所以,眼睛比脑子先一步跟着秦知觅的闪闪手链摇晃的方向,转去看角落。
角落里没有别的“他”,只有那位被众人屡次高声提及又压低声音细细讨论的人。
谢令洲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场,倚在角落低调极了。
筒灯的影子拓出他高挺鼻梁的轮廓,低垂的睫毛时不时随着手指的动作一颤一颤。
他正在认真地玩手机,对刚刚发生的状况一无所知。
秦知觅本来没想祸水东引,但是,凭什么都是照片被借用,她在这里受到千夫所指,谢令洲就能窝在角落安稳地玩手机?
凭空多个便宜女朋友也不出声是吧?
她因为照片被用而牵连,怎么另外一个当事人就能置身事外呢?
又来一个惊天大转折,大家像一丛丛盛开的喇叭花一样,齐刷刷地对着谢令洲张开嘴,视线热烈得让他不由得抬起眼皮。
谢令洲:?
等半天也没人说话,他又不闻不问地低下了头。
梁铭也懵了,攒着劲儿结结巴巴地问:“……洲哥你也来了?你跟秦知觅……认识啊?”
好不容易有人问了个能答得上来的问题,谢令洲扫了眼鸡飞狗跳的现场,陷入了沉思。
他仿佛认真地看了眼秦知觅,又认真思索了一番“秦知觅是谁”,最后才认真作答:
“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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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说完,继续认真帅气地按着自己的手机。
只是帅不过三秒,谢令洲的同伴慌慌张张进门,左脚拌右脚扑在他身旁,一拳把他的手机当排球冲了出去。
手机可怜地翻滚,在地上颠鸾倒凤不知几个来回,最后碎裂了半个屏,奄奄一息地躺在空地中央。
屏幕还挺结实,都摔成这样了,还能清晰可见地显示出三秒前谢令洲在看些什么东西。
同伴闯了祸,赶快跑过来将手机捡走,但也不妨碍所有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到了手机的屏幕照片。
照片里是个女孩。
女孩长得忒清纯。
明眸皓齿,甜似初恋。
蜜糖般的初恋脸,引起了蜜蜂般嗡嗡的动静:
“难怪呢,老谢大概也不需要认识呢。”
“手机屏保都设上了,啧啧,秦知觅好可怜啊。”
“据说她还为了老谢这高岭之花甩了体院飞人,亏大了啊。”
乱七八糟的假料糅杂在一起场面更混乱了。
大概是听到有人先开口踩了秦知觅一脚,梁铭像是抓住把柄似的,大声地嚷嚷着“心机女!要了礼物不认账!”“倒贴谢令洲有用吗!”云云。
来来回回都这几句,没一点杀伤力。
秦知觅都听腻了,一点都骂不到她的心坎上。
她也学着谢令洲抱臂,冷眼看着寸头发癫。
但小田没听过这种侮辱人的话,尽管侮辱的对象不是她自己。
她扑过来,一边抽抽搭搭,一边跟梁铭解释:
“我都说了是我!是我啊!”
梁铭举着手机,打开聊天框把小田的头像放大,游行示威一般展示给众人看。
“她都承认了,你蹦出来干嘛!你又不长这样,我要找的人肯定不是你。”
小田哭得稀里哗啦,破罐子破摔地喊:“就你有道理?那我问你要照片的时候,你把谢令洲发出来干什么?”
梁铭一哽,嘴硬地回道:“那照片就只有洲哥吗?我不也在里面吗?”
小田有样学样,马上把手机拿出来反击。
刚刚死活不让大家观摩的照片,现在她巴不得给在场所有人都发一份。
梁铭发过来的照片,确实是一张合照。
只是谢令洲的身姿占了四分之三,他自己倒是窝在角落比了个耶,连脸都看不清。
任谁一看,都认为主角是谢令洲。
有人低声说了一嘴:“啊……玩心机呐,都谈上了还一点都不诚实。”
“两个人都这样,不得不说什么锅配什么盖啊。”
大家七嘴八舌,终于把事情拼拼凑凑地搞清楚了。
小田拿了秦知觅的照片当头像,梁铭用谢令洲的照片当诱饵。
双方都以为自己在跟校花校草谈恋爱,被美色蒙蔽了双眼。
现在事情败露,两人当众撕逼,还连累了秦知觅和谢令洲。
剩下的人也搞清楚了原来秦知觅刚刚说跟谢令洲在谈也就是个玩笑而已。
误会她的人也纷纷道歉,秦知觅敷衍地应着。
安慰、道歉这些她也不是很需要。
她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人,最后停在某个人身上——
倚在墙角的那男的,有点意思。
他看起来一脸的漠不关心,手机玩得起劲。
但他手指东点点西点点,也就是打开APP-回到桌面-打开另一个APP-再回到桌面的无聊动作罢了。
这手机桌面就这么好看,需要变着花样来回切换着看?
秦知觅走到谢令洲身前,一下帮他手机锁屏了。
谢令洲站直了身子,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冷淡地问:
“有什么事吗?”
秦知觅慢条斯理地收回手,用指关节叩着桌面,斜眼睨着他:
“聊聊?”
3. 旧照片
秦知觅语气稀疏平常,仿佛两人早已相识只是好久不见,想找个地方普通地拉拉家常。
这一出给围观群众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下谁也看不出来两个人到底认不认识。
当中以小田和梁铭最为尴尬,两个人这会儿倒是挺有默契,借着解决私事的由头,相互推搡着率先离去。
下午两点,正是能把人蒸熟的温度,秦知觅不想外出受难,转而问毛毛:“这儿还有空房间吗?”
毛毛还在热闹中转不过弯来:“啊??哦……走廊右转那一排是玩剧本杀用的房间,现在都空着的,但是有点乱…”
“等等——”她又拽着秦知觅,眼里发出的X光射线在谢令洲身上绕了两圈,又重新回到了自家学妹身上。
秦知觅一转身,背对着谢令洲,与毛毛四目相对。
她朝毛毛眨了眨眼,当中夹杂的三分踊跃被掩饰得很好,以至于只有毛毛跟她自己能感受到。
毛毛的眉毛一挑:你还说没搭上?!
秦知觅微微摆了摆手:计划赶不上变化,只能硬上了。
但当着谢令洲的面,她还是内敛地用嘴回道:
“没事的,我们只是聊一聊。”
毛毛:……
有没有事现在可说不好,毕竟她的架势可不像“只是聊一聊”,倒像是要把谢令洲拆掉。
秦知觅道过谢后,对着谢令洲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跟上。
高大的身影在原地顿了好几秒,竟然也乖乖地跟着走了。
“那你们慢慢聊……”毛毛学姐留在原地喃喃自语:“聊归聊,别聊出人命来了……”
-
秦知觅随手推开一间房,顺手把灯打开。
房间正中央是一张十人会议桌,满地狼藉,堆满了纸箱垃圾,就剩一个boss位和boss右手边的几个位置能坐人。
她特地留出了主位。
原因无他,老板位左边被杂物堵死,她坐右边,还能防止谢令洲随时跑路。
等了三秒,谢令洲也过来了,如她所愿地坐对了位置。
他把手机放在桌上,不明所以地问:“有什么事吗?”
秦知觅清了清嗓子,故意问道:“你的手机没摔坏吧?”
明明所有人都看见他手机摔了之后,还一直在按,但她就是要明知故问。
谢令洲仿佛听不出来她的阴阳怪气:“没有。”
他回答得端方,末了又补了一句,“谢谢关心。”
秦知觅:……
谁真的关心他手机了。
她往前倾身,大大方方地抬起脸,与他对视。
谢令洲:?
秦知觅重重地瞟了他一眼,把头发全都拢到耳后——重点都划到脸上了。
谢令洲思考了片刻,和缓地强调:“不是你的错。”
还当着她的面点亮了屏幕证明手机真的没坏。
秦知觅:。
这人真呆。
他手机没摔坏,脑子摔坏了?
但感谢他的帮忙,手机亮起的一瞬间,秦知觅再次确认了重点。
她确定自己绝对没认错。
“照片挺好看的,你女朋友呀?”
这话问得像钓鱼执法似的,她自己都快憋不住笑了。
谢令洲脸色冷了一些,还是回道:
“……不是。”
秦知觅当然知道不是了。她含笑盯着他,然后把手抬起来,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葱白的指尖搭在唇边,仿佛在命令对面的人亲她一口。
谢令洲一愣,连忙往后一退,挺直着的背脊像被磁吸似的贴到了椅背上。
秦知觅:噗。
不逗他了,她轻轻一抽,把手机从谢令洲的手上抽走了。
“我是想问,这照片哪里来的?”
这句话像唤起了谢令洲不甚美妙的记忆,他声音一沉:
“与你无关。”
秦知觅“哦——”了一声,缓缓地翘起右腿,在空中一晃一晃,尖头鞋精准地把谢令洲身下办公椅的轮锁踢上了。
“啪”的一声,某人成为了笼中鸟。
“呵。”
秦知觅语气放得极轻,带有一丝调笑:
“你的屏保是我的照片,这跟我无关?”
言辞间,她丝毫不退让地直视着谢令洲的双眼。
她看到谢令洲深得发亮的瞳孔里,自己目不转睛的专注。
谢令洲出神的瞬间,秦知觅已经回过神来了。
她把屏幕再次点亮,将手机放到了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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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颊旁。
谢令洲跟随着她的动作,将视线从她浅色的眼眸中挪开。
手机桌面上的主角,一脸纯情青涩,像不谙世事的仙子。
与照片相比,眼前的人明显又长开了。
褪去了婴儿肥,轮廓变得线条分明,整张脸写满了秾艳。
她瞳孔清亮,直勾勾地看人时,像在发出邀请。
邀请他把眼神再逗留片刻。
谢令洲也只是若无其事地逗留了片刻的片刻,重新望向手机。
眼神在照片和真人之间游移,最后也不得不承认,这五官轮廓,确实是同一个人。
而秦知觅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在说他是个偷拍还不肯承认的变态。
屏幕熄灭,谢令洲顿了顿:“抱歉,我不知道这是你——”
他卡壳了。
“你你你,你用的照片做什么?”
秦知觅歪着头,双手抱臂,看看他能说出什么正当理由来。
那薄薄的嘴唇只是动了动,没发出任何声响,又索性闭上了。
“噗。”秦知觅笑得收敛,像只狐狸一样眯了眯眼睛。
“你好歹找个借口吧,挡桃花也好,下的网图也好,大冒险输了也好,什么都可以。”
话语间她又凑近了些。
可她靠得那么近,谢令洲还是纹丝不动。
他就直愣愣地盯着破碎的屏幕,好像在用念力修复手机。
也可能是在用念力换掉手机桌面。
只是愣得有点久了,连秦知觅都觉得莫名其妙。
他是不是被点穴了?
秦知觅抬起手,装作给他解穴,一阵香风从谢令洲的脖颈旁掠过。
明明没接触,却吓得他猛地站起来,轮子强行滑动,但锁得太紧,椅子硬生生在地上“嘎吱”一下平移,椅背磕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把刚粉刷好的白墙磕出一道痕来。
“……”
“……”
真是个呆子,还好磕的不是脑子。
“我没那么可怕吧?”
秦知觅眼波流转,看着他立体的眉骨,阴影打在脸上形成两个小三角形,覆盖在浅浅的黑眼圈上。
“连借口都不找一个?”她缓缓地猜测,“总不会是……暗恋我吧?”
4. 强心率
谢令洲听得皱眉,盯着她的发旋,像是放弃挣扎了一般,最后才开了口——
“我有一个妹妹。”
“……”秦知觅低下了头,肩膀笑得一颤一颤的。
她真的好久没听过那么土的搭讪方式了。
再抬起头时,她的眼里带上了水光:“哦~你有一个妹妹,长得很像我?还是你所有的妹妹,都长得很像我啊?”
谢令洲喉结一动,艰难地解释:
“亲妹妹。是她干的。”
秦知觅咬着唇,认真地听他胡扯。
还亲妹妹干的,干个鬼呢。
这照片是她从来没在网上发过的照片。
十七岁的她还在读高中,青涩得像个傻瓜,拍照毫无镜头感,什么角度都敢上。
谢令洲到底从哪儿搞来的照片,还要煞有其事地编了个妹妹。
她在思考,谢令洲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不自然地想把脸撇开。
但他眼神轻轻落在她身上,转瞬即逝。
进退两难的神情出现在这么一张冰山脸上,看着让人心情怪好的。
秦知觅的兴致又提起来了,决定大度地不计较:
“不管你有几个亲妹妹干妹妹,反正现在,你的手机桌面是我的照片,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
——个鬼。
那照片除了她自己,估计没人能认出来。
但她说谎不眨眼,顺带装模作样地给谢令洲建议:
“你去学校树洞发帖,实名道歉。就说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侵犯了我的肖像权。”
“……”他垂下眼睛看着她:“还有别的方法吗。”
哦?不愿意接受这个建议?
秦知觅歪着头,有商有量地问:
“那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她倒也想听听看,这位被誉为“智性恋”排行榜top1的校草有什么高见。
谢令洲迟疑着,望进她的双眼。
“我买下这张照片的使用权,行吗?”
秦知觅的笑容一帧一帧地收了起来。
她拉平了唇角,脸色变得幽暗,从瞳色中透露出不满。
他大可以老老实实说觉得照片好看就留着了,要是她不喜欢马上换掉。
或者借着刚刚瞎编出来的“妹妹”,说是妹妹不懂事,随便拉个演员来道歉,这样她也能接受。
可他偏偏要提到“买”。
这张她从未发到网上的照片,恐怕也是“买”来的吧。
他和那些对她有偏见、却又贪图她美色的人有什么不一样。
买了照片,再买个使用权,用着这种“不是什么大事”的语气,把她的脸连踩两次。
还说什么“使用权”,是想用到什么地方?
什么高岭之花克己复礼啊。
计院冰山,也不过如此。
谢令洲还是一副清高冷淡的模样,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冒犯的话。
他等不到她的回复,继续问道:“你同意吗?”
秦知觅顿觉无趣,倏地起身。
她发现她穿着带了点跟的鞋子,才堪堪与谢令洲的鼻梁平齐。
他那么高,难怪眼睛长在头顶。
还有那么重的黑眼圈,怕不是夜夜笙歌才长出来的。
秦知觅把手机往谢令洲怀里一砸,冷冷地反问道:
“你知道什么人才会拿这种照片当买卖吗?”
“什么?”
她退了两步,意兴阑珊地移步到门口。拉开门的一瞬间,秦知觅半眯着眼,将高大的男人又打量了一遍:
“变、态。”
“恋、童、癖。”
“还有痴、汉。”
她讥讽一笑:
“你是哪种?”
-
“那个就是秦知觅啊!真漂亮!”袁醒随大流看着秦知觅离场的背影,用肩膀碰了碰回到他身边的谢令洲。“哥你觉得不?”
谢令洲没搭理他,调整了一下手表:“任务完成了吗,可以走了没?”
袁醒:“哦哦,问过师姐了,一切正常,我们可以留在这吃一顿。”
谢令洲:“我要回去了。”
袁醒:“这么赶?你俩在里面聊啥了?”
谢令洲抿着嘴,默不作声。
袁醒跟谢令洲同寝两年,自然看得出来谢令洲正处于思考状态。
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情,值得他洲哥转动价值千金的大脑……
袁醒啪一下双手把自己的嘴封住,警惕地看向四周后,才有一丝丝的声音从手指缝隙传出:
"孤男寡女的,她直接干你了??”
“没有,你说话注意点。”谢令洲的眉毛皱了起来。
袁醒给自己掌了嘴,找补道:“gank,我是说gank你了。那你俩?”
谢令洲低声回答:“她只是考考我而已。”
袁醒:……
奇了怪了,两个人也不是一个专业的,有什么可以考的呢?
但是所有事情因他而起,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朝谢令洲道歉。
“唉都怪我,你今天才刚回校,我非要让你来。”
大二快结束的时候,袁醒在学内论坛上看到了一个招兼职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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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师姐想找人搭建一个小程序报酬不高,两千块,还要赶在新学年开学前投入使用。
他们搞技术的,也没几个人看得上,觉得这钱少事儿多的活,接了还占时间。
但是袁醒想着能攒经验还能挣钱,就接下了这份工作。
果然,作为甲方师姐不负众望,第一天提了需求A,第二天换成了需求B,第三天追加了CDE。
偏偏师姐说话礼貌又客气,袁醒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也不敢吱声,头发一薅就得改。
白天上课,晚上熬夜,机械键盘噼里啪啦发出七彩的光,照得整个宿舍像大唐不夜城似的。
舍友谢令洲因此被迫长出了黑眼圈,他实在熬不下去了,认真地询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他。
在谢令洲指导下,袁醒终于如期交付了小程序,今天就是流量承载力到达顶峰的时候,袁醒要站好最后一班岗,过来守着。
袁醒继续絮絮叨叨:“反正最后也没用上咱们,咱就当来凑了个热闹吧。”
“算了,哥你也不喜欢凑热闹,”他过河拆桥地吐槽,“早知道让小方他们来了,他们前两天还在说看到秦知觅在学校饭堂狙击体育学院那个谁呢!”
“但是啊,越漂亮的女人越有毒。听小方说他听大杨说胖子从阿伟那偷听到秦知觅的很多料!据说她进校两年,已经快把十二星座都谈了一遍,还连载了一篇叫《S大十二星座男神,你最喜欢哪一款[陆续更新中]》,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在学校里面横着走!”
“好像现在就剩摩羯座还没有入手了,哥你就是摩羯座的对不?可得小心点。”袁醒推了推眼镜,后怕地说,“哥要不以后咱还是绕着她走吧,你这样的很容易羊入虎口啊,像今天这样的状况就很危险。”
谢令洲朝他打了个暂停的手势,客观冷静地说:“我应该的。”
"啊?"袁醒傻了眼。
“我是应该来的。”
谢令洲重复道。
毕竟小程序的核心模块是他给的建议和技术支持。
他要是不来的话……
万一出了bug,袁醒可能解决不了。
没错。
“不是,我说了那么多你听没听进去啊哥?!”
“听见了,”谢令洲划拉了下手表,核对着今天的日期,“小方他们明天才返校,今天来不了。”
两个人说了半天鸡同鸭讲,袁醒一脸问号:“……哥你真的没事吗?”
“嗯。”
谢令洲又把手表界面划拉回去,上面显示心率已经恢复到正常水平。
“已经没事了。”
5. 身材好
面基一事过了好几天,毛毛都没逮到秦知觅。
之前秦知觅答应了得空会去日咖坐坐,但只有嘴里的回答去了,人是一次没见过。
气得她直踩回宿舍,撞上了刚刚回来的秦知觅,这才有机会问问当时的情况。
“当时你从后门走的你不知道,我站在大厅里听见你俩的事都传疯了。”
秦知觅淡定地回:“咱学校的人怎么那么容易疯啊?这又有什么好疯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绯闻体质,”毛毛掰着手指头,“谢令洲呢,绝缘体质。”
秦知觅咬着橡皮筋扎头发,含糊地说:“他都绝缘了,又不导电,我就算是个皮卡丘也电不着他。”
头发刚扎好,毛毛伙同宿舍里另一位阿汪师姐把秦知觅两只手往上一提,她被迫像个犯人一样双手高举。阿汪师姐举着充电台灯从下往上照着她的下巴,眯着眼开口:
“听说你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来着,都聊了些什么?老实交代!!”
秦知觅的睫毛在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划在额头上像个二维码。
她费劲地翻了个水獭白眼:“阿sir你想听什么?马上给你编。”
毛毛:“哎,我们就八卦一下,高岭之花耶,听说还没谈过恋爱,会不会直接被你拿下了?”
秦知觅顿了顿,想起了谢令洲一开口就想用金钱拿下照片的壮举。
呵,被她拿下还不如早点被警察拿下。
虽然谢令洲可能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动手动脚的人是她。
但也不妨碍他一边装纯一边问出散发恶意的问题。
还好她也不吃亏,当下立马反击,估计谢令洲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骂过变态痴汉恋童癖。
是啊,谢令洲在外的风评好得像块不可撼动的碑,大家对他的印象一直都是“高冷,正直,克己复礼”。
跟自己完全相反。
谢令洲长得确实很正,也很直。
但这么正直的人,还会说出花钱买照片这种话吗?
那一瞬间秦知觅是真的怒了。
可是愤怒从何而来?
流言蜚语时常在她身边萦绕,她的内心不应该再有波动才对。
被谁嘴不是嘴呢?怎么从谢令洲嘴里说出来她就心生不悦了?
无非是因为,他的表面形象做得太到位了,让她产生了错误的期待。
秦知觅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一边打开电脑,一边反问:
“姐姐们,你们有没有想过,他可能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高冷?”
阿汪师姐开玩笑地问:“咋了,你别是泡不到手开始污蔑他哦?”
“……我又不是梁铭那种恨明月高悬不独照我的酸了吧唧型选手。”
秦知觅狠狠吐槽,嘴巴撅得比阿汪正在等指甲油晾干的无名指还高。
“算了不聊臭男人了!咱聊点重要的吧!姐姐们,大三有什么选修课好混分的?”
男人诚可贵,学分价更高。
毛毛同和汪师姐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走了:“你差多少学分?”
“这个学期选三门就够了。”秦知觅打开教务系统,毛毛同阿汪师姐两个人给她当场指导,嘴里吐出一些个听都没听过的课程,居然还真的能选。
选课系统开放的第十秒,秦知觅凭借着超强手速一下子把师姐推荐的课都选上了。
她半信半疑地再刷新一次页面,刚刚报的三门课名额早已清空,她这才放下心来:“谢谢两位指导,走请你们去饭堂吃一顿!”
毛毛嚷着要宰秦知觅一顿,去最贵环境最好的清雅园吃。
她一拖二,拽着阿汪和秦知觅,大步踏进饭堂大门。
然后一个急刹,差点把两个人甩出去。
两个人反过来给她一抛,毛毛像条花绳一样差点跪在地板上。
毛毛“嘶——”一下,压着嗓子悄悄说道:“白天别说人,瞧瞧这谁啊?”
秦知觅撇撇嘴。
还能是谁啊。
这阴魂不散的谢令洲啊。
谢令洲刚吃完饭,把餐盘放到了回收处准备离开。
他平时出门总有一两个人在身边插科打诨,今天是罕见的孤身一人,于是理所当然地被女生拦住了。
“哎,快快快,他对面的是不是播音系那谁?”阿汪挠着毛毛的胳膊,发出嘶哈嘶哈的死动静,“哇靠这身材,我都要流鼻血了。”
毛毛:“平时觅觅的你没看够?”
阿汪:“那藏着掖着怎么比得过呼之欲出的呢?”
秦知觅甩开碍事儿的二人,往前踱了两步一探究竟——到底是怎么个呼之欲出呢?
人家女孩娇小玲珑,皮肤雪白,浅浅的v领里藏着深深的事业线,但她神情自然,没有一丝的卖弄,显得十分性感却不低俗。
女孩落落大方,打开手机二维码请谢令洲扫一扫。
谢令洲只是略略一瞥,嘴巴说了一句什么,视线就一直保持在水平线以上,压根儿不愿再看那女孩子一眼。
女孩子脸上的微笑维持得很辛苦,收起手机后退两步,转头的一瞬眼里闪出了泪花。
阿汪刚刚才在宿舍听完秦知觅蛐蛐谢令洲,这会儿正在气头上:“那谁可真不识货,连洋娃娃都敢拒绝!”
毛毛也跟秦知觅站在了同一阵线上:“哦豁,高岭之花就是不一样吼,这眼睛巴不得长得天上去。”
洋娃娃一边低头含胸擦眼泪,跟她们三人擦肩而过。
一米七的秦知觅稍一低头,就发现了情况不妥。
这是会当凌绝顶,一览无遗啊。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皱着眉头,转身拦住了洋娃娃。
“等等。”
洋娃娃抬起脸,脸上挂着点点泪痕。
“你……有事吗?”
秦知觅:“我知道你可能现在很伤心,但是……”
她叹了一口气,还是继续说道:“你的领口太低了。”
洋娃娃一愣,低头瞅了自己心口一眼:“……是吗?我出门前照了镜子的。”
秦知觅为了实事求是,用一米七五的视角拍了张照片给她看。
“要不你还是换一件衣服吧,可别便宜了别人了。”
洋娃娃仿佛想起了刚刚表白的场景,面红耳赤地捂着领口,用一副快要哭了的语气对她说谢谢。
也不知道是哭自己表白失败,还是哭自己走光走得彻底,还是哭自己不但走光彻底而且表白失败。
秦知觅目送着洋娃娃离开,心里感叹道。
总之……
谢令洲真是害人不浅啊。
回到毛毛和阿汪身边时,两个吃货已经打好饭了。
刷的是秦知觅的校卡。
毛毛问道:“你俩聊啥呢?被拒绝的经验交流?”
秦知觅摆出一个假笑:“胸部保养秘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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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大声骂她神经病,阿汪还没听出来秦知觅在满嘴跑火车,认真地感慨:“身材太好也是一种烦恼啊。”
秦知觅将长发拨到肩后,目光在两位师姐身上扫视,慢悠悠地说:
“对,真羡慕你们,压根儿没有这种烦恼。”
“……你看我今天揍不揍你就完事儿了。”
“啧,我说这个谢令洲真是嘴刁。舞蹈系那种清纯的也不喜欢,播音系这种又萝又御的也不喜欢,咱们觅觅这种狐狸精也不喜欢——”
“喂!谁是狐狸精啦!”秦知觅美目一瞪,从毛毛的筷子下夹走了一块玫瑰油鸡,塞进嘴里嚼得嘎吱作响。
毛毛吃了一嘴空气,长叹一声,阿汪接过话头:“不过他要是真有点什么回应,那也算不上高岭之花了。”
毛毛:“你说他究竟喜欢哪一款呢?”
“不造,”阿汪一双油叽叽的筷子指了指饭堂大门,又指了指秦知觅,遗憾地摇了摇,“反正不是身材好的这一款。”
秦知觅不语,只是心里偷偷念叨:搞不好人家喜欢未成年。
但她的证据算不上证据,拿不上台面来,只能多扒两口饭来泄愤。
咀嚼中她举起一条小黄鱼:“这小鱼儿,身材真好,该长肉的地方都是肉,你俩都别吃了,留着喂猫去。”
毛毛:“我就不去了,等下我得去日咖,今晚请了新的band队驻场我得看看效果。”
阿汪:“我也不了,谁家好人晚上六七点才喂猫啊?有点上进心的猫早就被别人喂饱回窝了。”
“机会就是留给胃口好的猫!你少管!”
秦知觅是想着喂完猫直接去上自习,刚好顺路,才这么决定的。
“那我自己去!”
-
S大的社团有很多,最热门的要数“盘喵社”。
盘喵社的进社名额紧俏得很,团员都要打过疫苗,养过猫才能竞争上岗。
社团日常活动之一就是抓学校里面的流浪猫去绝育,绝育成功后就会给猫挂上了猫牌。
猫咪拥有了自己的名字和大头照之后,就会刊登在S大的公众号上,正式属于S大的一份子了。
S大的猫猫聚居地在饭堂后面的小草地。
那儿有树,有灌木丛,有小草坪,还有各式各样的破碗。
不是大家故意要给它们买破碗,而是无论多么新的碗用两天都会在猫咪打架的时候被摔出一道道口子。
秦知觅趁着天将黑未黑时钻进了草丛深处。她把小黄鱼捣碎,将骨头挑出来后,将鱼肉分别夹在好几个碗里。
“喵呜~出来吃饭啦!”
“喵呜!”
“喵呜!”
“喵呜!”
此起彼伏的猫叫声中,有一声喊得特别板正。
“咪咪。”
她的警惕性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是谁?
居然在叫小猫咪的时候能够忍着不夹起来?!
不可能!这人绝对有问题!
秦知觅弓着起身,悄悄绕到了树丛的背面。
“咪咪。”
“不能再吃了。”
“不可以,你今天吃得够多了。”
一道身影蹲在不远处,阴影笼罩在两只猫咪的头上,残忍得宛如罗刹。
秦知觅:……
她不得不再一次感慨,这阴魂不散的谢令洲……
有一颗好狠的心!
6. 道个歉
阴魂不散的谢令洲背对着秦知觅,正蹲在两只橘猫前。
他穿着白色T恤黑色直筒裤,单膝跪在地上,一点不在乎膝盖会沾灰。
谢令洲手里拎着个刚刚撬开一角的猫罐头,对着跃跃欲试想扑向他的大橘猫哈气。
“呵——”
“再来一遍连下周的都没有了。”
大橘按捺着悦动的心情趴在地板上,蓄势待发。
谢令洲把猫罐头打开,大橘旁边的小橘开心地站起来。
随着金枪鱼肉哐当一下掉进猫粮碗里,大橘用自己巨型的身躯把旁边的小橘隔开。
小橘连味儿都闻不着,急得喵喵喵地投诉。
谢令洲冷酷地把猫粮碗挪到一旁的小橘嘴边,训斥大橘:
“你是哥哥,要让着妹妹,知道吗?”
大橘充耳不闻,缺德得要命,硬是在小橘的嘴和碗边卡出了一个身位,把头塞满了碗越吃越香。
小橘傻愣愣的,原本嘴边的金枪鱼肉不声不响地变成了猫猫头也不知道,还在那儿嗖嗖地舔着。
谢令洲看不过眼,把小橘和猫粮碗同时放到自己身上。
小橘终于能敞开了吃,他对着大橘冷漠地说:
“这叫物竞天择。”
等小橘吃得差不多了,谢令洲才把碗放下,转而把大橘提起来掂了掂,又将拎着它的两只爪子拉成条状,仔细观察后倏地撒手。
“你的bmi超标了吧,是要开始减肥了。”
大橘一愣,骂骂咧咧地扫了扫尾巴,赶紧把头塞进了碗里,风卷残云地用舌头把碗底洗干净。
“噗——”
偷听到现在的秦知觅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所以刚刚把大橘拎起来是为了观察它的身长吗?!
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会跟猫讨论BMI超标啊??
谢令洲听到笑声,身形一顿,慢慢站起来,在清淡的夜色中回头。
夜晚六点半,路灯一整排亮起,齐齐照在直挺的鼻梁上,暖黄的光点在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里摇曳,高大的男人将目光缓缓聚焦。
秦知觅一愣,立马移开了视线。
大橘小橘毫无知觉地蹭到秦知觅身边,竖着尾巴围绕她转了两圈。
秦知觅蹲下,毫无章法地撸了一通,又逆反地把两只猫的毛逆反着抚了好几道。
猫咪受着蹩脚的抚摸,忍了又忍却没换来小鱼干,甩甩尾巴负气远走,相互舔毛去了。
刚撸完猫,秦知觅的心情有一点点复杂。
再看看对面的人,她心想,算了,也许他对人有坏心思,但是对猫是一等一地好。
也算是半个好人吧。
她掏出湿纸巾擦了擦手,犹豫之下,还是给对面递了一张。
谢令洲接过湿巾的缝隙,秦知觅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跟踪你哦。”
她摇了摇手上的证据,鱼骨头在空饭盒里咕噜咕噜地相互撞击。
谢令洲擦好了手后,把湿巾放进口袋:“我知道。”
秦知觅闻言,抬眼斜睨过去:
“你知道?你知道些什么呀?”
“……”谢令洲听出了话外之意,却不懂如何作答,双手插兜自顾自地罚站。
秦知觅试探地问:“嗯?你的好兄弟们都告诉你什么了?”
“……”他抿着嘴,眼神游移。
“你不说我也知道。”
无非就是介绍她的那些风流史,还有不知道哪位替她编纂的男友花名册罢了。
秦知觅无所谓地笑了笑,拉长了声调:“他们有没有让你离我这个爆炸源远一点?”
“……嗯。”
谢令洲卡顿了好几秒,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秦知觅噎住。
这人情商好低,到底会不会聊天啊救命。
怎么会有人连这种问题都回答。
她没好气地回道:“那你见到我还不转头就跑?”
谢令洲皱眉。
听起来他就像很容易被猫逮住的老鼠,在猫爪下被搓圆揉扁又无法逃脱一样。
他开口说道:“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秦知觅:……
废话,他俩非亲非故怎么会有联系方式。
就算有,他又想做什么。
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四周安静,谢令洲站直了身子,沉稳的声音在风里打了个旋。
“我想跟你道歉。”
“道什么歉?”
“之前冒犯你了,对不起。”
秦知觅哼笑一声。
本想着他要是不提,她也就当做事情没有发生算了。
反正一张不为人知的照片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但既然他主动提起……
秦知觅走近两步,离谢令洲只有一米的距离。
她问道:“道歉然后呢?你是决定在树洞发帖了?”
“不是。”他迟疑了。
秦知觅等着下文。
等到脚软了发现下文还没被谢令洲写出来。
和呆子说话是真的累,也不知道平常他的室友是怎么跟他相处的。
秦知觅看了眼时间,准备去图书馆。
但是面前的人像一堵障碍墙似的,她往左他也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
两个人相对静止,秦知觅的行进路程一动不动。
她耐着性子问:“……你到底想干嘛?”
“你现在去兼职吗?如果你赶时间,我可以送你过去。或者——”
谢令洲的手抬起来又放下去,手指在裤缝旁动了又动。
兜里鼓鼓的,大概不是钱包就是手机。
秦知觅不想跟他解释那么多,只想快点走人:“……我想去哪儿可以自己去,不需要你送。你不浪费时间我就不需要那么赶。”
“……”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能不能干脆点?”
秦知觅原本想两只手一起叉腰显示出自己的不耐,但碍于两只手叉起来太像泼妇骂街了,她最后只能叉一只手。
昏黄的路灯打在她身侧,放在腰侧的手显得她的腰又纤细了几分。
谢令洲喉结微动:“我道歉了,但没收到你的原谅。”
秦知觅:?
面前的男人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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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补偿你的损失。”
秦知觅:??
补偿?
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
这件事情不花点钱他还不乐意了?
秦知觅捋了捋呆子的逻辑,试探地问:
“你是不是想问我兼职能赚多少钱,把钱给我,让我把这段时间留给你?”
“还是说在纠结那张照片的问题,你还是想买下来?”
谢令洲张了张嘴,没说话。
兴许是想到上一次秦知觅骂他不尊重女生的事情,他愣了一会才有反应——
“都是。”
秦知觅气笑了:“谁告诉你缺钱的?你的好兄弟们?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钱都要?”
“不是,我只是听说你经常做兼职……这样对课业不好。”
他沉思了半天,千辛万苦才找出来这么个理由。
“而且照片,我确实用了。”
“你这就是在搭讪了知道吗,”她看着谢令洲紧抿着的嘴角,“现在才是真的冒犯。”
谢令洲不知道想到什么,又道了一遍歉。
“对不起,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要……”
他艰难地说出了“包”这个字。
秦知觅倔着脸瞪他。
谢令洲把“养”字吞了回去,又补了一句:“我就只给一次,行吗?”
秦知觅:“……”
这话要是传出去了,她都不敢想象整个学校会炸得有多么酥脆。
——高岭之花要追着她塞钱。
在她什么都没干的情况下。
而且他非常无敌地认真,认真地仿佛这钱给不出去就要扔海里喂鱼。
秦知觅捏着单肩包的袋子,屈服了:
“钱,你打算花多少?”
谢令洲迟疑地问:“一万……?”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
真大方。
她也真值钱啊。
“可以,”秦知觅正脸面对着他,“那你打开支付宝。”
谢令洲照做。
秦知觅伸手,青葱的手指摊开在他面前,他把手机奉上。
“呵。”
秦知觅也不客气,低着头捣鼓,按着按着还要抬眸冲他冷笑。
手机递回来的时候,已经转跳到了付款页面。
10,000.00元。
谢令洲看到金额,面不改色。
秦知觅看着他平静地扫脸支付,心想:
真大方啊,大方得不把钱当钱。
怪不得开口就是买这买那的呢。
下一秒,谢令洲的脸上出现了些许迷惑。
他看着手机跳转页面,不解地望向秦知觅:
【感谢您的爱心捐献,点击此处下载捐款证书】
秦知觅从他身旁离开,衣角与他的擦肩而过。
“替大凉山的女童谢谢你哦,chi——”秦知觅的嘴瓢了一下,最终还是留了情,把“痴汉”二字收了回去。
“我们两清了,以后就当不认识。”
“哦,对了,”她将手上的饭盒塞进谢令洲怀中,“顺便帮忙扔了吧,谢谢~”
7. 公共课
啊哈哈哈。
两清个鬼的两清。
不是冤家不碰头才对。
才跟谢令洲说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几天过后,两个人又碰到一块儿了。
秦知觅前一秒刚到了阶梯教室,谢令洲下一秒就从后门落座倒数第二排。
天杀的为什么连选修课都会选到一块儿去啊。
秦知觅的同学朝她招手:
“知觅!这儿!留了个位置给你。”
她一路过去,收获了很多目光。
“快看快看,秦知觅秦知觅!好顶!”
“我去真好看!!”
“哪个哪个?”
找不到八卦对象的小同学急死了,撅着屁股从椅子上抬起,手臂一挪差点把水壶推到地上。
秦知觅路过帮她接住了,一张脸直接凑到小同学面前。
“是我,秦知觅,看清楚了吗?”
她帮小同学把水壶放好,小同学扭发得像被狐狸精上了身一样,发出娇俏的声音。
“谢谢……”
“不用,下次八卦的时候小声点。”
秦知觅见怪不怪地走向同学给她留的座位上。
她刚坐下,旁边的人就戳她胳膊,跟刚刚那小同学的表情一模一样,对着秦知觅低吼:
“知觅快看,谢令洲谢令洲!好帅!”
秦知觅:“……”
她把带的面包递过去,面无表情地说:“是嘛,不感兴趣不想认识。”
西西:“啊,你们真不认识?那他在看谁啊?”
“……”
看就看呗,人家花一万块钱买了一张山顶票,让他看看也无所谓。
但秦知觅嘴上还是说着:“说不定人家在看你呢。”
“他要是在看我,我明天就去给他下药。”西西翻了个白眼,又把头拧去另一边,“体院飞人也选这课了?”
体院飞人,就是据说是秦知觅的前男友,后来因为谢令洲的出现,被她惨兮兮地甩了的那位。
但其实秦知觅也就跟他见过两次,连话都没讲过两句。
秦知觅:“不知道不认识。”
西西:“不止哦,李随也选了这个课!他该不会等下跟体院飞人打起来了吧??”
李随,据说是她前前男友。
当然也是假的。
比起体院飞人,她跟李随还算得上熟。
他是学生会秘书处处长,两人也打过几次交道。
就那几次,被人拍了下来使劲造谣。
秦知觅想了又想,好像也不能怪小田这么讲。
她的名声确实已经差到一定地步了。
她帮西西开了一盒早餐奶,“西西,这节是什么课来着?”
“大学生社交技巧啊,天啊,你说说,你,飞人,李随,还有谢令洲,你们居然也需要来上这种课。”
西西嘬了一口奶,“还学什么社交技巧啊,你们这种吃建模的打法,根本就不需要啊。”
“我不是来吃建模的,我是来混学分的。”
秦知觅看了看四周,挺多见过的面孔,印象中全是混子。
还得是毛毛师姐严选课程啊,上过的都说好。
-
来上课的教授是一位五十岁老头,他乐呵呵地宣布了本次课堂作业——《六人宇宙》。
六人宇宙,用来形容你和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之间,只需要通过不多于六个人,就能搭上关系。
教授甚至给大家降了难度:在120人的大课堂里,你只需要找到第一个你认识的人,让她/他介绍第二个人给你,再让第二个人介绍第三个人,以此类推,只要第五个人给你介绍的第六人是你不认识的,并且你跟这条反应链上的所有朋友进行合照,在照片的背面写上“谁介绍的谁,两人是什么关系”,最后提交照片就能拿满分。
有人迅速推导出条件:最重要的是你和第六人不认识,然后合照。
但是吧,哪些人认识还是不认识,教授也不知道,大家各编各的不就完事儿了吗?
更随和的是,教授宣读完作业就把空间留给大家,出去泡茶了。
秦知觅感叹:这么好混的分,难怪这课比周杰伦演唱会门票还难抢。
西西在旁边蠢蠢欲动,两眼放光。
教授真是大好人啊!这不是相当于看上谁了就光明正大搭关系要合照嘛!
看对眼的话连联系方式都能要到手!
教授果然是教授啊!这不正是大学生最最需要的社交技巧嘛!
而实践下来才发现,最难的点在于所有人都在移动,很难凑齐六个人站在一块儿拍照。
尤其是秦知觅,认识她的人非常多,动不动就被卷进去反应链里,都想着让她当中间人。
她懒得动,每次下一棒都把西西推出去,西西到后面还挑起来了。
“觅觅你给我介绍点长得帅的行不?我也想跟帅哥有合照。”
秦知觅:“行,喜欢李随是吗,走!”
李随那边人多,气氛很热烈,见秦知觅她们走过来,更热烈了。
“秦大美女,过来找谁啊?”
“找一下李随。”
“哇哦!!靠!!快!他在这!”
李随在其他人的推搡下,跟她打了个招呼:
“你也选这个课了?”
秦知觅:“嗯,毛毛学姐说这课好混分。”
李随推了推眼镜,无言点头。
他的好兄弟又推了他一把,他还是不说话。
好兄弟只得帮腔:“哎,他性格就这样,容易害羞,不是不喜欢你们哈。”
另一个人说:“对对,他可喜欢你们了!要是能留个联系方式就好了!”
秦知觅只是笑笑不接茬,换了个话题:“对了,这是我朋友,我要把你连进来,你是第三个,等下一起拍照啊。”
西西在身后扭捏地摇秦知觅的袖子,李随脸上的失落清晰可见。
他的好兄弟拍拍他的肩膀,马上跳出来解围:“那我接他后面,我是第四个。”
男生们都很活跃,把最后两棒填满了,西西很快就完成了自己的合照,她捧着手机看着里面四个美男快乐死了。
她把照片放大,指着李随说道:“哎,觅觅,你看看李随,他拍合照的时候都朝你这边侧身,会不会真的……?”
“你选什么大学生社交技巧啊,你怎么不去学媒婆牵红线技巧?”她直接把屏幕熄掉,“位置就这么窄,不站近些都拍不齐。少给我牵线啊。”
西西吐了吐舌头,终于罢休。
“那觅觅,我来当你的下家吧!”
她们再动起来的时候,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完成作业,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好。
西西谨记秦知觅的教诲,不能乱牵线,所以特地找了隔壁班的女学委。
学委找了高中女闺蜜,结果女闺蜜牵来了自己的男朋友。
好好的全女局,在第五棒断掉了。
西西:“哎哟你找个男的干什么?”
女闺蜜:“可是这儿我就只认识我男朋友呀!没事儿他朋友多,让他找一个就行了呀。方方,你帮忙拉一个过来嘛。”
方一联虽然爱称叫做方方,但其实是个健身猛男,肱二头肌都是方形的,快把袖子撑破了。
被女朋友娇滴滴一喊,马上从最后一排过来报道。
“怎么了宝宝?缺人是吗?想要叫哪个?”
女闺蜜:“你们想叫谁啊?”
西西:“随便,都行,觅觅做作业而已。”
思来想去,她又补充:“最好叫个不喜欢说话的。”
省得八卦满天飞。
“哪个觅觅啊——”
方一联转头看见秦知觅,倒抽一口冷气。
“行,我给你们叫个哑巴。”
他把手括成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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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吞山河地对着阶梯教室最后一排喊道:
“老谢!!快!!过来!!”
只见最后一排的连桌上,谢令洲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炬地朝他们这边望过来。
不光是谢令洲,全世界都朝他们看过来。
秦知觅:“……”
让一个喇叭叫来一个哑巴,那点名要个哑巴的意义何在。
何况那哑巴看见自己,说不定就原地装聋了。
相当于又打她一次脸。
秦知觅紧紧盯着最后一排,暗暗咬着牙,神情严肃。
两秒后,哑巴缓缓起身。
西西的面包都快从嘴边掉出来了,她兴奋得猛掐她手臂:“他过来了过来了!活的谢令洲!!妈呀好刺激!!”
一层一层的阶梯,被谢令洲走出了T台秀的感觉。
随着他的移动,头顶的光圈从正脸绕到了饱满的后脑勺,站到秦知觅面前时,眉骨的阴影拓在了脸上。
高冷疏离,一点也看不出来这人在道歉的时候会打磕巴。
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哄,从角落里爆出“哇吼——”的尖叫,继而躁动像海啸一样席卷到整个教室,声浪快要震破天花板了。
秦知觅脸都僵住了。
“我靠!!!”
“还好我抢到这课了妈耶太精彩了!!”
“快拍,挂论坛上,快!”
动静太大,出门遛弯的教授被鬼哭狼嚎召唤回来了。
“呵呵呵这么热闹呢?”
有人大喊:“教授!我举报!!他们两个认识!!”
又有人反驳:“哎不是,他们不认识吧!!老谢说的,他不认识秦知觅!!”
教授还是笑眯眯地,把保温杯放到了讲台上:“那这位同学,你来说说,你们两个到底认不认识呢?”
秦知觅佯装成第一次见面的样子,转过去大大方方地扫了一眼。
四目相对时,她朝谢令洲重重地眨了眨眼睛。
记得吗?
就在前几天,他们已经两清了。
教授等了好一会儿问道:“看清楚了吗,这帅小伙你认识吗?”
秦知觅乖巧地摇头:“不认识。”
她声音清脆灵动,衬得谢令洲的无动于衷越发地冷。
教授满意地点点头,换了一个询问对象:“那同学,这漂亮小姑娘你认识吗?”
谢令洲没回答,双手插兜站在原地。
秦知觅在心里啧了一声。
小嘴巴,说句“不认识”很为难吗?
之前在日咖不是还那么大声落她的面子吗?怎么现在这么呆呢?
还计院头牌呢,这头牌的头居然是木头的头。
教授:“咳,看来是认识的。”
秦知觅急死了:“不是不是,我们不认识。”
她对着谢令洲用力一瞪,警告意味浓厚。
说句“不认识”白赚两个学分,这有什么好想的。
但谢令洲真的在思考。
他隐蔽地扫了一眼李随,又重新将眼珠子一动不动地挂在秦知觅身上。
秦知觅:……
这人是不是眼珠子坏死了不会转啊?
还是在这给她数毛孔呢?
她又不由得审视自己。
今天明明穿得很正常啊。
纯白小方领,戴着一条细细的银链子,亮晶晶的吊坠挂在脖子上像一滴流淌的眼泪。
精致又纯洁,没有一丝让人想入非非的余地。
于是她小幅度地抿着嘴,微抬下巴,就对着谢令洲凶了一下。
大家伸长着脖子,等待着谢令洲的回答。
秦知觅也在等,她把眼睛又瞪大了些,瞳孔折射出浅棕色的光。
起伏的胸口,带起一阵阵眩目的波浪。
谢令洲摸着自己的脖子,喉结一滚,吐出两个字:
“……认识。”
8. 上头了
教授双手一合,遗憾“噢——”了一声。
下面却是“嗷~~~~”地一下,沸腾了起来。
秦知觅整个人都震惊住了。
谢令洲仿佛一种听不懂人话的生物,一句话把她的学分送去了外太空。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他就是故意的!
她彻底破防,眦目欲裂:“谢、令、洲!”
谁知道谢令洲听完之后,竟然松了一口气,还诚恳地对着教授解释:
“您看,确实认识。”
教授摆摆手,让他们就近坐下。
第二排六个人,被秦知觅的愤怒像糖葫芦一样串了起来。
谢令洲想往中间拱,被方齐一手拦住安置到离秦知觅最远的座位。
于是一头一尾坐着俩绝世容颜,中间夹着四只巴不得把脑壳塞进抽屉里的鹌鹑。
“咋办,搞砸了啊。”
方齐的女朋友狠揍了他一拳:“都怪你!叫谢令洲干什么?”
方齐低低地嘶了一声,委屈极了:“我寻思着你们不是要哑巴么?”
西西:“那他也没哑透啊!觅觅算是挂了啊!”
没哑透的谢令洲自觉什么也没做错,把胸膛挺得板正。
教授在讲台上核实大家的作业完成情况,最后他宣布,全班就只有秦知觅没能成功提交照片,她本次实践活动计为0分。
秦知觅可怜兮兮:“教授,平时成绩可以补考吗?你看,我真的很需要学习这门课程,给个机会吧!”
在秦知觅的撒泼卖萌之下,教授答应了只要她完成另一项实践活动,就能获得有效的平时成绩。
而新的活动是什么,教授还要再琢磨一下——
“毕竟这门课程开设了这么久,从来没有人会在这个六人宇宙中获得0分。我也没做第二手准备啊。”
言下之意就是——
明摆着送的分还能吐出来。
真是S大建校以来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
秦知觅无语极了,拽了拽领口,重新坐下。
千挑万选抢了个好混学分的选修,被谢令洲一通搅和,变成了无用功。
搞不好奖学金就因为这门课飞了。
这人真是上天派来克她的。
接下来的什么鬼社交技巧,她都没心思听了,捏着西西没吃完的面包,一掌拍扁,拧成一股之后对折再对折。
面包还到西西手里时,已经成为了面包泥。
西西拿着面包泥手足无措,也不敢吃,生怕怨气吃下去自己会变成怨妇。
秦知觅气不过,又收回来塞嘴里嚼了个稀巴烂。
下课铃一响,她马上拎着西西走了。
方齐见她们一跑,跟女朋友交代两句后,也随着谢令洲一起回宿舍。
他用手肘捅着谢令洲:“老谢,你这怎么回事儿啊?前几天还听醒儿说你在学姐的日咖夜酒那儿下了秦大美女的脸,怎么今天人家说不认识你,你又认识人了?
他怀疑地问道:“你们是不是互换灵魂了?老实说,你现在是秦知觅还是老谢?嗯?我们宿舍是几零几?”
“三栋五零二。认识就是认识,”谢令洲慢悠悠地下楼梯,“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别这么犟啊哥,你一句实话实说,她平时成绩就0分了,你没看秦大美女都气成河豚了吗?”
谢令洲:……
他当时也没想到这回事。
“我劝你最好主动道歉,这真不是开玩笑的。她去年是高翻院第一,拿国奖的,小心她跟你急。”
谢令洲无言地摸了摸鼻子。
又闯祸了,又得道歉。
早知道喂猫那天多说两句对不起先预存起来了。
现在怎么办。
-
秦知觅冷静了几天,觉得自己的学分还能再救一下。
郑教授说布置另外的作业,但也没下文了。
他不上心,秦知觅可紧张得很,一有空就去郑教授的办公室逮人。
但郑教授像狡兔,总是逮不住。巧合之下,她问到了一位师姐,恰好是郑教授的研究生,给她指明了逮人的方向。
秦知觅在其他学院大楼找到了人。
“教授,我是周二上选修课的秦知觅,我之前在课上——”
“来得好来得好,你来帮忙拍个照片,要登在校刊上的哈,拍好看点。”
郑教授把手机塞到她手上,跟一排企业家站一块儿慈祥地看着她。
秦知觅眼一闭一睁,心想,机会来了。
她苦练了那么多年的拍照技术,就这么派上了用场。
高翻院秦知觅,一双光影魔术手,经她之手就没有废片。
她把手机倒置放到腰间,将人物放到画面靠下的三分之一,再将机身倾斜成一个讲究的角度。
拍出来个个都是器宇轩昂的大长腿,学院的标志性建筑也一同框在画中。
企业家们满意极了,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哎,拍得真好看!老郑你这学生可以啊!”
郑教授眯着眼,对秦知觅说:“这么会拍啊!我看你缺的那作业,也拍一个视频交上来欣赏欣赏就行了!”
秦知觅先是开心,再是一愣:“拍什么内容?”
“姑娘,咱这是社交技巧课,那得拍人!”教授的手在空中一晃,“你跟那小伙子不是认识嘛,你拍拍他,他拍拍你,自由发挥,尽快交哈!”
说罢教授跟企业家们有说有笑地进大楼了,留秦知觅在原地石化。
秦知觅:……?
拍什么玩意儿?
是让她拍谢令洲的意思吗?
大脑空空的秦知觅回到宿舍,毛毛忙里忙外,涂好身体乳贴好面膜,悠闲地躺在床上。
“大中午的怎么开始保养起来了?”
毛毛:“美女的事你少管。”
秦知觅坐在床边,拽着她两个手臂把人弄起来。
“美女姐姐,请教你一个问题。社交技巧的郑教授,说要我交一个视频作业,这要怎么操作?”
毛毛敷着面膜张不开嘴,只能含糊地问:“什么视频作业?作业不是六人宇宙拍照片吗?”
秦知觅皮笑肉不笑地回:“哦,那个我挂了。”
毛毛:“啊??”
她噌一下坐起来,面膜从脸上掉进被窝里。
“这也能挂??你什么情况?细细道来!”
秦知觅长叹一声,只能把事情从头说起。
她跳过了与钱有关的部分,只是高度概括了跟谢令洲的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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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咖,她说认识,谢令洲说不认识。
在猫猫草丛,谢令洲说认识,她说两清。
在选修课,她说不认识,谢令洲还说认识。
讲完之后她自己都觉得荒谬。
谢令洲是不是干什么都慢半拍啊?按这套路接下来该轮到他说两清了?
“啧,反正过程就这样,总之现在我俩就是薛定谔的认识吧。”
“你之前不是还跟他一副不共戴天的样子吗,”毛毛盘着腿掐指一算,“但是他居然在选修课上说认识你耶!”
秦知觅:“对,我就想不通这点。于情于理他都应该不想认识我才对。”
毛毛也是上过社交技巧课的,六人宇宙她也玩过,规则熟得很。
她碎碎念地琢磨着,突然灵光一闪,得出一个结论:
“有没有可能,他想着只要他说认识你,就不用跟你合照了。因为合照了也没分啊!”
秦知觅:……?
“谁知道你像个痴汉似的,又想要合照,又想要学分,”毛毛兰花指一翘,开始作诗,“世间安得双全法,又有学分又有他。你不想想,高岭之花的合照是这么好拿到手的吗?”
秦知觅的手心被毛毛pia出了红印,一时半会儿没转过弯来。
啊这,轮到她成痴汉了?!
不是,谢令洲就这么讨厌她??
而她现在还要依靠谢令洲才刨得回来这门课的绩点?
毛毛自觉已经理顺逻辑,满意地把面膜重新按回脸上,仔细地铺平:“而且他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他说认识就认识?你就这么惯着他呢?四条眉毛的柯基造谣你你也知道蛐蛐人家,谢令洲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不像你啊我的觅,你不是这么大度的人呢。”
对啊,S大的小妖精可没有那么好相处。
秦知觅猛地一起身,又颓然坐下。
但是“两清了”这话是从她自己嘴里讲出来的,她不能连自己的脸都打吧?
并且一万块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呢。
可是她心里又有个小恶魔在磨爪子,挠心挠肺地呐喊:那是谢令洲自己承认的啊,那是他掀起的事端!
秦知觅像个打气筒一样起立又坐下的,给毛毛晃得头昏眼花。
“你停下来,等下低血糖了咋整。”
“嘘,我在思考。”
毛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狠狠一挥手:“这还有啥好想的,弄他就完事了。”
秦知觅停住了,她把毛毛按回枕头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得出去一趟。”
她倏地拉开宿舍门,正午的阳光像水银泻地一般淌进室内,一下刺激得她眯起了眼,瞬间眨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毛毛躲阳光躲进了被窝:“啊?现在?这会儿这么晒呢……”
她揉了揉眼睛,让眼泪盈得更满,带着鼻音说道:
“实不相瞒,我现在真有点上头,想干一件大事。对了你那dior999呢?借我用一下!”
“在抽屉。”
秦知觅顺走了毛毛的口红,留给她一个飞吻,然后像一阵声势浩大的龙卷风一样,离开了宿舍。
门关上时,宿舍还飘荡着一句话。
“我要去为自己讨回公道了!”
9. 小妖精
中午艳阳高照,秦知觅把自己收拾了一番,比艳阳还艳,大喇喇地往男生宿舍楼下一站。
“你好,请问谢令洲住在哪一栋?”
“呃?计院的谢令洲?不好意思,我公共管理的我不知道。反正不是这一栋。”路过的男生停下了脚步,“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这么热的天,你在外面跑。”
秦知觅勉强一笑:“没事,那我再问一下别人,谢谢你啊同学。”
那男生露出一个怜惜的表情:“唉,我帮你问问吧!”
秦知觅点点头,又说了声谢谢。
她整理一下自己的裙摆,暗暗一笑。
认识是吧?
那就别藏着掖着了,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俩认识好了。
男生看了一下手机,对这她说:“计院的好像都住在3栋,你往前面走右拐,第四栋楼,红色墙壁的就是男生3栋。”
秦知觅闻言,往前右拐。
但她偏要从第一栋楼开始问,每一个经过身边的她都问,问个不停,问出了一股我见犹怜的凄苦。
她随手拦住一个戴眼镜的,“你好,请问谢令洲是住这栋吗?”
仔细一看,有点眼熟。
这不是在日咖一拳给谢令洲手机屏幕干碎了的那小伙子么。
袁醒匆匆忙忙路过,被拦的时候还有些困倦,一看见秦知觅的脸,整个人都醒了。
“哎?秦……秦知觅?你找洲哥?”
“对,你是他舍友吧?我认得你。”秦知觅笑了笑,“你能帮我叫他吗?”
袁醒两只眼睛瞪得圆滚滚,如临大敌地后退两步。
他都听方齐说了!他铁面无私的洲哥!在120人大课堂上,主动承认了认识秦知觅!
不知道两人干了些啥事儿,现在人家女孩儿找上门来了!
看吧!果然被缠上了!!
他谨慎地说道:“可是哥现在应该不在宿舍!你有什么事我可以替你转达!”
秦知觅看这架势就心中有数了。
她不经意地抹了抹眼角:“有些私事,还是我直接跟他说比较好。”
发红的眼角在阳光下尤其醒目,薄薄的皮肤透出一层数不清多少次揩过眼角才能摩擦出来的红色。
“没关系的,麻烦你告诉他我在等他。”秦知觅强调,“就在这儿等。”
S大的男生宿舍楼下没有几棵树,连个遮阳的地方都没有,风吹过来都是火辣辣的,于是正午的时候很少有女生愿意出现在男生宿舍楼下。
这会儿来了个闻名全校的人,来来往往的学生都巴不得假装崴脚偷听两句再走。
袁醒扫视着四周,用眼神吓退众人的同时,脑瓜子嗡一下转了起来。
这不妥!
秦知觅再这么像朝圣似的一步一问下去,全世界都要知道这妖精来逮他洲哥了!
“你等等,我好像知道他在哪儿,我马上替你找!”
袁醒把秦知觅稳住,自己噔噔噔地跑上502室,哐地关上门:
“哥!哥!快!有妖怪!”
屋里头三个哥,只有一个哥愿意搭理他。
方齐懒懒地问:“什么妖怪啊,让你这么慌?”
袁醒蹿到谢令洲旁边:“哥,楼下有妖怪!你快去看看!”
方齐用手将他格挡开:“笑死,有妖怪还让老谢下去,你就不怕你谢哥被那妖怪给绑咯?”
“怎么可能,我相信我哥一定能抵挡诱惑——”
谢令洲坐着一动不动,十指飞快在改bug,五彩缤纷的键盘被敲得像夜店DJ一样。
“瞧,什么诱惑放在代码面前都不够看的。”方齐满脸慈祥地看着谢令洲圆润的后脑勺,“你安静点,老谢在写作业呢,别打扰他。”
袁醒一脸问号:“他作业不是写完了吗?”
“啧,不懂事儿,写的是我那份。”
袁醒焦躁地踱了一会儿步,还是按捺不住:“啊……那就让秦知觅在下面等着啊?”
方齐把嘴里的泡面滋溜一下吞进胃里。
“谁?秦知觅?在下面?她找谁?”
袁醒不敢说话,指了指谢令洲。
谢令洲背对着两人,一动不动。
方齐:“她找老谢干嘛?莫非是选修课那事儿?”
“……不知道,我没问出来。”袁醒抠着方齐的电脑包,支支吾吾。
方齐大手一挥,“那也得有个先来后到,我这作业下午就得交,明天要得让老谢跟我去一趟教授那儿。”
两个人争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谁也没留意到噼里啪啦的敲键盘声音一下子中断了。
袁醒还在挣扎:“可是外面还挺晒的……她脸都晒得像猴儿似的。”
方齐:“晒一会儿就当补钙咯,当猴儿怎么能缺钙呢。”
“啪——”地一下,手提电脑被合上了。
谢令洲把手上的护腕摘掉,起身时椅子在地板上嘎吱一响。
“我下去一趟。”
“啊?bug改完了?”方齐张着嘴,看着他去门口穿鞋。
“卡了,回来再改。”
谢令洲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
“卡了?他的字典里面还有“卡”这个字?”
方齐蒙圈,重新把屏幕掀起来。
“这不写着呢嘛,单词才拼一半,是卡单词了?不应该啊堂堂计院之光,连个invert都不会拼?”
宿舍里一阵沉默,只有端坐在上铺的宿舍老大敲木鱼的声音。
“老大,别敲了,一起分析一下。”
“代码当然没卡。”老大的手没停下来,节奏稳得一匹。
“那是什么卡了?”
老大闭着眼睛,神神叨叨:
“佛曰,儿大不由爹啊。”
-
看得出来袁醒很焦急很给力,秦知觅在楼下没等几分钟,就看到谢令洲的身影。
他一步就轻轻松松地跨了四个楼梯,头发丝儿“芜湖”地飞起来,一个急刹停在她的面前。
秦知觅好整以暇地瞅着他。
谢令洲借着刺眼的阳光,端详着秦知觅。
她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眼眶红通通的,比程序出现错误的提示框里的叉叉还要红。
完蛋了。
谢令洲抿抿嘴,低下头,小心翼翼地问:
“……找我?”
秦知觅抬起手,横在额头上方,挡着直射的太阳。
“嗯。”
谢令洲往旁边稍了两步,站进了单车棚的阴影里。
长长的顶棚还顺便挡住了楼上阳台的视线。
见秦知觅随着他的脚步也挪了进来,他才问道:
“怎么了?”
秦知觅双手背在身后,抬着下巴看他。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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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问你。"
她的眼珠子转了好大一圈,最后落在谢令洲的嘴唇上。
“想确认一下,我们到底算认识还是不认识?”
谢令洲脱口而出:“认识。”
行。
这平时分,扣得不冤。
秦知觅这会儿已经不恼了,冷静地点头:
“既然认识的话,能帮个忙吗?”
“你说。”
“我去找郑教授了,他说我的平时成绩可以补回来。但是我需要你帮一个……小忙。”
她的语气平缓,用词温和,谢令洲松了一口气,答应下来。
“好,怎么帮?”
“那明天你有空吗?”
谢令洲想都不想,直接回答。
“有。”
秦知觅:“明天,我来接你。”
谢令洲:……?
秦知觅:“早上九点,不要迟到。”
“去……去哪里?”
“你别管,记得明天要穿——”
秦知觅原本想说“穿得帅一点”,但是他哪天不帅?
她咬着嘴唇想了想,一整天的拍摄拍下来,估计也是一身汗。
于是她换了句话说:
“穿得清凉一点。”
谢令洲没说话,但脸上的血色开始充盈。
秦知觅觉得好笑极了。
不会吧,说一句穿清凉点就受不了了?
“最近天气热,”她指了指他的脸,“有点红。”
谢令洲飞快回应:“……是有点儿。”
说完,他动作飞快地在旁边的自动贩卖机里按出了一瓶矿泉水。
“给你。”
秦知觅没想到谢令洲给她买水,愣愣地“哦”了一声。
葱白的手指捏了捏水瓶,一股凉意沁上心头。
冰水很冰,在手上握了一会儿后,凝结的水珠沾得满手湿哒哒。
太阳一晒,更容易晒黑。
她不想继续继续拎着,于是把水还给了谢令洲。
谢令洲接过瓶子,给它裹上三四层纸巾,包得跟个粽子似的,又重新递过来。
“可以敷脸降温。”
秦知觅:“那我的妆会花掉。”
谢令洲一呆:“……你化妆了吗?”
直男。
这看不出来?
秦知觅翻了个水獭白眼:
“……我涂了腮红。”
“原来这是腮红。”谢令洲喃喃自语道。
他还以为是晒出来的。
思考片刻,他用食指在自己的脸上打着圈,“那你的眼睛……”
秦知觅理直气壮:“也是涂的。”
“……”
“像不像刚哭完?”
“……像。”
像极了。
谢令洲把手插回口袋。
半晌,他换了个话题:
“水,可以喝的。”
秦知觅:……?
被调戏了还给人买水,真的假的?
她坏心眼地勾起了嘴角,慢慢逼近,把水瓶抵在他胸口。
瓶子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水珠浸透了纸巾,一圈深色在他的T恤上慢慢洇开。
“谢令洲,”秦知觅抬眼看他,笑意斜飞入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给女孩子递水之前,要先把瓶盖拧开?”
10. 攀高枝
翌日一早。
秦知觅乒铃乓啷地捣鼓起来。
阿汪睡眼惺忪:“觅,今天周六,你起那么早干嘛啊?”
“我要补学分。”
“啊?那你晚上一块儿吃饭不?在毛毛那地儿。”
“看情况吧!”秦知觅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四十五了,“我得走了。”
她把卷发棒架起来放桌上,“这玩意儿还烫着你待会儿小心点别碰着,我出门了哦。”
她随意抓了抓头发,一脚踩住平底凉鞋。
刚出门又掉头回来,还是换了一双七厘米短靴。
阿汪:“……什么学分那么金贵又要卷头发又要穿靴子啊?哎你还化妆了??”
“对,我今天有拍摄!”
阿汪挠了挠脸,她也没听说S大还有要拍摄才拿得到的学分啊。
拍就拍,有必要穿得那么好看?
蕾丝衬衫花苞裙,甜辣甜辣的,也不怕被人拐走了放进咖喱鱼蛋里伴着吃了。
那么长一双腿再踩个高跟靴子,是准备出门拍摄同学们的发旋吗?
阿汪不理解但阿汪大为震撼,震撼地看着婀娜多姿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然后嘎嘣一下继续睡过去了。
婀娜多姿的秦知觅,背着摄影包噔噔噔地下楼。
宿管阿姨笑眯眯地捧着保温杯喝茶:“小姑娘这身真好看!最适合——”
“谢谢阿姨!”她无暇听下半句,像蝴蝶一样舞出了宿舍楼,然后嘎嘣一下停住。
阿姨的余音悠悠地飘了过来:“——跟小帅哥约会吼!”
小帅哥正站在女生宿舍大门口,与她面面相觑。
今天穿着白衬衫,衣襟两侧还有刺绣,古典又雅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个码农。
最重要的是,平时保守得不行的人,胸前的纽扣居然整整开了两颗。
谢令洲听话得要命,让秦知觅有些嗓子发紧。
“我……不是说去接你吗。”
谢令洲不自然地抓抓头发:
“在这儿也可以接得到我。”
秦知觅惊奇地睁大眼睛。
过了一夜这么会说话?
哪个好心人送了他一本《说话的艺术》?
她又走近些,继续问道:“等很久了吗?”
“没有,刚到。”谢令洲对答如流。
秦知觅点点头。
刚到就好,趁着没几个人瞅见他,赶紧把人带走。
谢令洲的手在空中无处安放地挥了一通,最后还是鼓起勇气伸了出来。
“我拿着?”
秦知觅瞅了眼黑色的摄影包,看了看油画风格的自己,又看了看素描风格的谢令洲,决定今天就让他拎着包。
“行叭!走,跟上。”
跟上是跟上了,但谢令洲专注的视线让秦知觅不自觉地拨弄着头发。
这人老看着她干什么。
谢令洲心里有话,憋不了多久就问出口了。
“你今天也化妆了吗?脸上有点红。”
“……对,”秦知觅没好气地回答,“以后,无论你看没看出来,都不要问。”
“哦,”谢令洲乖乖应下,“今天要干什么。”
“把你卖掉,”秦知觅斜眼睨他,“怡红院还是屠宰场,你选一个吧。”
谢令洲一噎,“都行,都听你安排。”
“好,那你仔细听。”
秦知觅拿着小笔记本,给他解释今天的行程。
昨晚琢磨了一下郑教授布置的任务,她需要提交的应该是一个能和“六人宇宙”对标的视频作业。六人宇宙的核心是“认识一个陌生人”,那她的视频理应相同。
但教授已经知道他俩认识了,还点名就要他俩拍这个视频,那么就不能这么解读这个信息了。
而所谓认识,可以分为“初次见面”的认识,以及“加深了解”的认识。
现在毫无疑问地,只能选后者。
于是秦知觅决定,干脆拍个一日vlog好了。
两个人打了个滴滴离校,在学校附近的商圈下车。
秦知觅带着谢令洲进咖啡厅,每人点了一份早餐。
“等下吃完我们要去三楼的艺术展——”
明净的玻璃窗外,一天的热闹才刚刚苏醒。
人们三三两两鱼贯而过,她似乎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秦知觅心头一跳,顿感不妙。
“要去拍展,不过谢令洲,”她话锋一转,“你刚刚说的今天听我安排,是真的吗?”
谢令洲点头:“嗯。”
“那你可以帮我去5楼买个泡芙吗,”她抬眼看着手表,“15分钟、不,20分钟。”
谢令洲看着一桌的早餐,有些不解。
但她没有过多解释。
“准时回来。”
秦知觅把重音放到了“准时”二字,“我在这里”接”你。”
谢令洲走了,秦知觅想了想,低下头捣鼓录像设备。
她生怕万一跟某些人四目相对,就会触发支线剧情。
但事与愿违,她分明见到不远处的小田和一个小女生手挽着手,原本两人要拐弯去坐扶梯,小女生隔远瞅见她在咖啡厅里,整个人打满了鸡血,拖着小田径直朝她走过来了。
自从在日咖的面基事件之后,她和小田再没有交集。上专业课的时候两个人都坐在对角线上,就连小田去宿舍还她衣服的时候,她也假装不在。
毛毛说小田疯了,梁铭也疯了。
秦知觅深以为然。
不止小田和梁铭,就连学校里面的人都疯了。他们“想听的八卦全都自己编”,说什么她和小田为了谢令洲反目成仇,但梁铭和谢令洲决定握手言和,每人抱走一个。
给她都听笑了。
还“每人抱走一个”,一群吐不出象牙的狗嘴是不是觉得自己挺幽默的。
但最最最踏马黑色幽默的是,小田跟梁铭真的在一起了。
而小田,可能是经历了这件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之后,外向程度得到了质的飞跃。
她居然跟朋友一起直接过来找秦知觅了。
“知觅,面基的事情,我已经跟梁铭解释了。他也跟谢令洲说清楚了。”
小田终于穿回了她自己的衣服,小衬衫搭百褶裙,回归到雨后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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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清新风格后,整个人看起来元气十足,协调了许多。
还是做自己比较舒服吧。
秦知觅调理好心情,窝在沙发里懒懒地开口:
“嗯。”
“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秦知觅面无表情地举起咖啡走一杯:“啊,听说了,恭喜啊。”
小田还没说话,挽着小田的小妹妹不乐意了:“你什么语气?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秦知觅放下杯子,歪头问道:“你哪位?”
“我叫许芊,是他们的妹妹!”小妹妹补充,“就是令洲哥哥、梁铭哥哥他们的妹妹!你就是秦知觅吧!我之前就听说过你,今天终于见到了!”
还梁铭哥哥、令洲哥哥?
谢令洲知道自己多了一个异姓的妹妹吗?
秦知觅:“这位妹妹,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小田姐姐比较内向,不会说话,就由我替她说了。”许芊甩了甩自己的马尾辫,大声说道:“你果然对于他们两个在一起有意见,就想拆散他们!可是你自己跟那么多男生纠缠不清,为了攀高枝换男友如流水,转过头来又要一副假清高的样子!”
小妹妹年纪虽小,攻击力却极强。
但她俩完全没有交集,小妹妹是局外人,信息来源就这么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十有八九是从小田和梁铭他们嘴里听到的。
秦知觅的眼神晦暗不明,许芊还在叭叭个不停。
小田见情况不对,赶紧把手上的东西往桌面一放,打断了妹妹的演讲。
“这就当作是谢礼吧,无论如何,觅觅,我是拿你当朋友的——”
许芊:“小田姐姐多善良,还把自己喜欢的东西给你当礼物。你最好以后离梁铭哥哥他们远一点!”
“够了。”秦知觅把打了蝴蝶结的礼盒推回去,“我不缺礼物。”
“也不缺朋友。”
小田听出了她的意思,眼眶泛红地说:“对不起觅觅,那我……我给你买个小蛋糕吧,就当是——”
秦知觅假装没听见,翘着兰花指叉起一块华夫饼。
许芊咽不下这口气:“你这副样子真让人讨厌!人家道歉了你为什么不接受!”
秦知觅看着手表,二十分钟到了。
唉,失算了,没想到这小妹妹这么话痨。
她又侧头望向窗外,叹了一口气,“你们要是只有这些台词,就别说了。我听腻了,你们走吧。”
“这儿又不是你家开的,凭什么赶我们走!我们就不走了!小田姐姐,我就要喝这里的咖啡!”
许芊拉着小田作势要坐下,“这么着急赶我们走,是约了哪一个高枝啊?”
秦知觅双手抱臂,表情不悦地看向许芊身后。
在她身后,谢令洲单手插兜,迈着长腿从桌与桌之间穿行,停在了三人面前。
他面色一沉,眼锋冰冷地瞥向许芊。
许芊一扭头,突然整个人熄了火,对着来人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
“……令、令洲哥哥……”
谢令洲没理她,只是把手上提着的小盒子推到秦知觅面前:
“你的泡芙。”
11. 小爱好
现在谁有心思去管这个泡芙啊。
除了小田。
她紧紧地盯着那个泡芙,恨不得把用目光把它吞掉:
“觅觅,你们——”
秦知觅假装没听见,反而用下巴点了点许芊,故意问谢令洲:
“这就是你那个的、亲妹妹?”
谢令洲皱着眉否认:“不是。”
许芊跳出来:“呵,你连谢语晴都不认识吗?我是晴晴的闺蜜!”
中气非常足,吵到她耳朵了。
秦知觅的语气也有点冲:“没跟你说话,能稍微安静点儿吗?”
小田出来解围:“觅觅,你别这样……芊芊还是小朋友呢。”
哟,这会儿是小朋友了?
是小朋友就该回去认真念书,当务之急不是在这大吼大叫,而是先把手机里的短视频卸载掉。
谢令洲耐着性子跟许芊说:“道歉。”
许芊急了:“令洲哥哥!!”
谢令洲面对着许芊,语气更重了:“让你道歉。”
小妹妹一点都不知道谢令洲的用心良苦,只觉得谢令洲让她道歉就是在给秦知觅挣面子,脚一跺头一扭就当做没听见。
秦知觅当然不接茬,她看着谢令洲一副大哥哥的可靠背影,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这场景,就像家长压着小孩子给别人道歉。
而这个道歉是为了堵着别人的嘴。
是要堵着她的嘴呢。
小朋友道歉了,大人还能继续跟她计较吗。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他站在哪边。
反正不是站在她这一边。
一个什么劳什子妹妹,那么护着呢。
谢令洲是不是当哥哥当上瘾了。
但她可没有义务惯着别人家的妹妹。
她不是什么圣母,就不想让人如愿。
怎么做才能气死对面?
秦知觅打断了小妹妹的任性撒娇:“算了,既然都认识,坐着聊吧。”
她用指尖点了点桌面,卡着重音说道:
“来呀高枝,坐过来,让我攀一下。”
谢令洲倏地转身,浓墨色的双眼看着她。
秦知觅像只狐狸一样,无辜地歪着头,跟他对望。
小田也瞪大了双眼。
没想到学校里面的传言居然是真的!
秦知觅和谢令洲居然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许芊快要气死了,大喊:“你这个狐狸精,你为什么要缠着令洲哥哥!!”
撕逼期间谢绝自证,秦知觅顺杆往上爬:
“不然呢?我要缠着你的梁铭哥哥吗?”
一句话把小田刺醒,也许是终于想起了秦知觅的战斗力,她赶紧拉着许芊劝道:
“芊芊,你还是道歉吧。”
“……为什么,她就是故意的啊!她故意这么说话的!令洲哥哥!!你听听!她一点不懂礼貌——”
谢令洲呵斥道:“你别说话了。”
秦知觅给自己倒了一杯洛神花茶,捏在掌心。
许芊朝谢令洲告状的样子真让人讨厌。
许芊双眼含泪,就是不听劝,咬牙切齿继续攻击:
“你这个心机女!装什么白莲花!”
秦知觅的手指越握越紧,玻璃杯壁上拓出了指纹。
她的手一抬高,许芊就尖叫一声,躲在谢令洲身后。
“她要泼我!”
小田连忙拦着:“算了吧觅觅,她不是故意的。”
秦知觅淡定地看着她们发癫,把水杯送往自己嘴里。
“像你这样煽风点火才是故意的吗?”
“许芊,道、歉。”谢令洲又说了一遍。
许芊咬着牙,挤出一句:“我为什么要跟这种人道歉,她自己都承认了在攀高枝,令洲哥哥,你不要跟她一起啦!”
秦知觅冷声道:“别瞎忙了,我不接受。”
她给自己添了水,出于礼貌给谢令洲的杯子里也斟满,抬手之时迎来了许芊的尖叫。
许芊反应过激又力大无比,“啪”地挥开秦知觅的手,花茶茶壶被甩挥到店内的柱子上,砰地碎了一地。
玻璃飞溅,许芊捂着自己的手背吱哇乱叫。
“啊!好痛!”
谢令洲沉默又沉默,最终还是抽了两张纸巾给许芊。
她虚情假意地先擦了擦眼泪:“都怪她!”
谢令洲的脸色已经沉得不像话了,他发出最后通牒:
“隔壁有药店,自己去买药。”
店内的服务生带着扫把过来询问情况,许芊还想说点什么,被小田拖出咖啡厅。
-
谢令洲去前台赔礼结账,坏事儿的家伙终于走了,秦知觅才重新坐下。
“还真是个好哥哥,”她低头,双手放在大腿上,捏着自己的手背,“我还以为你要让我给她道歉呢。”
谢令洲解释:“她小孩子脾气,跟我妹一样,被惯坏了。”
“是不是还想说她没什么坏心思,别跟她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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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背在花苞裙上的纹理摩擦,把手上的血迹蹭掉。她声音闷闷的,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哭腔。
“我看起来那么大度吗?”
许芊是假哭,但她是真的想哭。
大好周六,约定好的人没有迟到。
浅烘的果香手冲咖啡,秋日限定的甜柿泡芙。
等了大半年的画展,预约到主理人的访谈。
合身高级的漂亮小裙子,难得贴得以假乱真的假睫毛。
身边有个带出门不会丢脸的摄像师,恰好还是个哑巴。
一切美好都不约而至。
虽然跟哑巴有仇,但秦知觅本来真的打算拍完今天后,就两清的了。
多么完美的一天,就被这么两个玩意儿毁了。
她真的很不开心,还要压抑着心情,强行冷静:
“我现在心情不太好,怕是一整天都会对你阴阳怪气。”
谢令洲摸了摸脖子,哑声问:
“那……怎么办?”
“那你……算了。”
能怎么办?
只能让他先回去,她自己在这里散散心了。
秦知觅看都不看他一眼,低头给他叫车。
她欲言又止,一点都不像平常她。
谢令洲替她把泡芙的盒子打开,叉子递到她手边,放轻了声音问道:
“平时心情不好的话,都做些什么?”
秦知觅捏起了叉子。
买买买、吃吃吃,实在不行就背背单词。
开心了,背点单词冷静一下;难过了,背点单词转移一下注意力。
反正背了不吃亏,她们整个高翻院都这样,好好的大学生活硬是被她们过成了996,早读晚修啥都不落下,就是要卷死大家。
有时候卷不动了,她就会问问毛毛和阿汪师姐学校里面的八卦。
她作为八卦源头之一,偶尔也会对谣言产生兴趣。
如果这个八卦主角不是自己,那她的兴趣就会咻地涨上去。
但谢令洲能知道什么一手八卦。
个山顶洞人。
小叉子在手上转了一圈,秦知觅闷闷地问:“问这个干什么?”
谢令洲:“看能不能让你心情好一点。”
秦知觅咬着玻璃杯的边沿,小口小口地喝着新上的杭白菊。
她可没那么好哄。
新仇加上旧恨,秦知觅抬眼看着谢令洲,一叉子狠狠叉在泡芙上,吐出四个字:
“看、擦、边、男。”
12. 解扣子
谢令洲不太懂这些,但是秦知觅对他上下打量的眼神告诉他,这种属性的男的应该不好当。
她眼里有三分挑衅五分不屑,就是觉得他做不到。
他直勾勾地盯回去,用低音炮问道:
“擦边男是什么?”
秦知觅一噎:
“……你不知道??”
“不知道。”
平常口若悬河用词犀利的秦知觅这会儿卡壳了。
她摸了摸鼻子,努力地描述着:“就是一个男的,他……先摸脖子,顺着摸到胸口,然后左扭一下,右扭一下,再踢踢腿,差不多这样。”
“医生?”
“不是摸别人,是摸自己。”
“他脊椎出问题了?”
“……”
秦知觅翻了个白眼。
服了。
我看是你脑子出问题了。
谢令洲追问:“就他一个?还是周围的人都这样?”
“……可以一个人,也可以一群人。”
谢令洲松了一口气,既然那么多人能做……
“那应该不难吧。”
秦知觅古怪地看着他:“应该吧。”
她边掏出手机,继续问:“那福利姬你看过吗?”
“……什么鸡?”
“就是穿得比较清凉的舞蹈达人。”
“清凉”二字一出,谢令洲就摇了摇头。
“没有。”
装。
还有男生没看过福利姬?
秦知觅悄悄翻了个白眼,给他搜出来了几个视频。
“喏。”
谢令洲看了一眼,面红耳赤地抬高了视线。
他的双眼水平直视,离屏幕八丈远,幽黑的瞳仁折射出正道的光。
秦知觅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着:“不喜欢福利姬?行。”
她换了个关键词搜索,递给他看。
屏幕上是一群穿得十分正经的小哥哥,随着音乐排成三角形,齐齐抬腿扭胯。
她说道:“这就是擦边男。”
这回谢令洲看了一会儿,才把手机推到桌子中间:
“你喜欢这种?”
秦知觅耸耸肩:“还行吧。”
她垂下眼睛,将泡芙的酥皮碎碎一粒粒舀起来往嘴里放。
谢令洲皱着眉观察,那群男的还在扭发。
扭着扭着齐刷刷把西装扣子全解开,里面居然是真空!连个背心都没有!
秦知觅居然喜欢看这种视频?!
他咳了一声,没人理他。
趁秦知觅不注意,他鼓起勇气,悄悄给自己又解了一个扣子。
三颗扣子一打开,衬衫耷拉成不知检点的形状,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一抽气,胸膛一起伏,衬衫开得更缭乱。
谢令洲哆嗦着赶紧把衬衫扣回去,端起咖啡猛啜了一口。
秦知觅毫不知情,继续认真地捡酥皮碎片。
沉默许久,谢令洲突然放下咖啡杯,冷硬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问:“我们等下不会要拍这个吧?”
秦知觅:?
跳舞…算是社交吗?
也算吧,如果谢令洲等下跳着跳着有陌生人愿意入镜跟他一起跳。
于是她回答:
“如果你强烈要求,也可以。”
谢令洲:“我拒绝。”
秦知觅:?
不愿意你说个der啊?
她把叉子一扔:“……那我哄不好了。”
谢令洲没办法,只能退让一步:
“那你……现在看一会儿手机吧,看开心了再走。”
秦知觅转着眼珠子,把手机收起来。
“我不想看他们擦了。”
她长长的睫毛扇啊扇,像蝴蝶一样轻盈,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
谢令洲的拳头隐隐握起。
“我不会。”
秦知觅故意用他刚刚说的话堵他:“应该不会很难吧!要不你先把扣子解开?”
“……”他的手缓缓抬起,开始系扣子。
眼看着扣子就要系到最顶了,秦知觅赶紧双手捂着眼睛装哭:
“唉——我真的好难过啊!”
“我还被骂成攀高枝狐狸精!明明高枝也没攀成,现在连擦边男也没得看!”
谢令洲的嘴唇颤了颤,没说话。
秦知觅的声音从指缝中泻出,还有两束偷偷摸摸的目光也一起溜了出来:
“唉,学分也被扣完了,奖学金就这么飞走了!”
她继续哽咽:“菩萨,菩萨你在哪里啊!出来评评理吧!”
活菩萨忍辱负重地解了第一颗。
秦知觅的哭声马上就降下来,变成细碎的抽泣。
“呜,呜呜。”
但她手指之间的缝隙裂开得更大了。
“……”
扣子被修长的手指一个个解开,解到第四颗的时候,秦知觅在心里吹了下口哨。
绵长缭绕,尾音还带个钩子往上挑的那种口哨。
衬衫内的肌肉线条饱满流畅,鼓鼓囊囊,看得人忍不住咽口水。
秦知觅左右虚晃,晃出了残影也只能看到白白的胸.肌,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看到两点了。
真他娘的可惜。
扣子系在了腹.肌上方,只能隐约看到呈块状,但又数不清数量。
“继续啊。”秦知觅催促道。
谢令洲实在进行不下去了,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攥着衣襟不松手以示抗议。
好不容易等来一句“算了就这样吧”,他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听见秦知觅说:“就这样我就摸一下。”
谢令洲:!
“……不行。”
他脸上肃杀的表情做不得假,秦知觅只能退而求其次:“那就这样先拍一组照片吧。”
谢令洲再三思量,觉得被拍照比被摸一把更能接受。
于是他的手松开了衣襟,转而捂着自己的眼睛。
好好一个高岭之花,摆出了一个欲迎还拒的姿势。
秦知觅:……
好一个掩耳盗铃!
而且这家伙也太好骗了吧!
他捂着眼睛,却露出了线条分明的下巴,薄薄的嘴唇在灯光下散发出盈润的光泽。
鼻尖顶在手掌上也没变形,依旧挺拔。
秦知觅虽然擦边男看得少,但分得清粗粮和细糠,一时间竟不知道是抓紧时间拍脸还是拍衬衫里面。
顾得上拍又顾不上看,少看一眼又吃亏一秒。
谢令洲还在问:“可以了吗?”
秦知觅:“嗯嗯嗯嗯。”
她摁着拍摄键不停歇,live图一张接一张地存下来。
低头查看成果时,不禁感叹一句:
男孩子还是血气旺啊……
怎么做到连耳朵尖尖都红得滴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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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令洲等到整个人快要烫熟了,重新把纽扣扣好。
“现在,心情有好一点吗?”
她把手机收起来,若无其事:
“还可以。”
“那还看展吗?”
“走吧。”
-
秦知觅跟谢令洲说明白了,摄像机就怼着她拍,拍她看展解说,拍她和画展主理人的互动,大概两个小时的素材最后能剪出来五分钟就好。
画展在三楼,因为提前预约,主理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S大的秦小姐吧?我是策展人Sussi,可以到办公室来一起喝杯茶。”
谢令洲戴上了口罩,挡住了大半张脸,再把摄像机往脸上一挡,把自己隐匿得好好的,跟着秦知觅进到办公室。
秦知觅向来健谈,且这次做足了功课,两个人从画家的风格聊到展览的布置都非常投契,甚至访谈结束后还交换了私人联系方式,往发展闺蜜的方向行进。
谢令洲表面上还勤勤恳恳地举着相机,听着听着就走神了。
秦知觅怕他没耐心,在聊到“最近热门的服装色系”时切断了话题,说因为时间安排得紧,想让摄影师先去拍拍画展。
谢令洲得了命令,自己先退出了房间。
秦知觅又陪聊了一会儿,也告别了Sussi,去中央大厅看画展。
这个画家用的都是温暖的色调,笔触细腻,画的都是写山川云海,极具浪漫主义色彩。
每次看到这些画,都会觉得人生又充满了希望。
她边走边欣赏,看多了竖向的画突然出现一副横向的,她还跟着画框的方向把头歪成了九十度。
一站直身边就多了一道身影。
“这一幅还挺不错的,这抹浪花上高光,是点睛之笔。”
秦知觅打量着说话的人。
一个带着耳钉的金毛少年,穿着机车服,跟画展格格不入,但他的点评还颇有见地。
“还有这只海鸥——”
秦知觅顺口接了下去:“色调轻快,让整幅画都活了起来。”
少年把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虚虚一咳:“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这么有艺术见解的人。”
秦知觅:噗。
她也没想到啊。
她咬唇憋着笑:“那画展宣传小手册,你背了挺久了吧?”
金毛少年面色如常:“好吧我承认,我只是想找个话题。既然暴露了,你介意给我讲解一下吗?”
秦知觅摇头,笑个不停:“不方便。”
“为什么?”
“我俩——”她眉毛一挑,说道,“撞型了。”
金毛:?
秦知觅遗憾耸肩。
都是打直球的钓系,两个人在一起像海王互钓。
这不是她的理想型。
但是金毛并不这么想,见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反而激起了他的胜负欲。
他扬起一个纯良的笑容说:
“我可以转型。”
秦知觅刚想说话,一瓶矿泉水挡住了她的视线。
“喝水吗。”
谢令洲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直挺挺地举着一瓶景田百岁山,若无旁人地问道。
他摘掉了口罩,露出干脆利落的下颔线,侧身挤在了金毛和秦知觅之间。
秦知觅:?
谢令洲见她没反应,把水递得更近。
他喉结一动,认真地说道:
“瓶盖已经拧开了。”
13. 喊洲嫂
见到谢令洲突然出现,秦知觅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笑容,抓着他问:
“刚刚拍到了吗?”
谢令洲一愣:“拍什么?”
“拍我和他聊天啊。”她指着黄毛理所当然地说。
“没有。”他声音硬邦邦的。
秦知觅“啊”地一声,“这样啊,没关系我们再聊一遍,你打开镜头。”
谢令洲冷着脸改口:“拍了。”
秦知觅剜了他一眼,才慢慢悠悠地接过水,对金毛笑了笑:
“我们在忙,有缘下次见吧。”
“缘分是要自己争取的,”金毛风度翩翩地说,“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他当着谢令洲的面给秦知觅塞了张小纸条,眨眨他的桃花眼就走了。
秦知觅捏着纸条左看右看,打算塞在摄影包里,谁知道谢令洲一个转身把包甩到身后去。
秦知觅:……
“算了,我夹在手机壳里也一样。”
谢令洲:“一定要留着吗?”
秦知觅:“……万一以后用得上呢?他说愿意为了我转型。”
谢令洲沉默地把包甩回来,示意她放进去。
之后秦知觅还拉着他补拍了一点油画欣赏的镜头,作转场用,拍摄行程就圆满结束了。
两人又在商场里面转了一会儿,她打算最后请谢令洲吃顿好的,但谢令洲说要回学校,还有点事处理。
秦知觅:“行,那回去吧,摄像机给我。”
谢令洲拽着摄影包不放:“要不视频我来剪吧?”
“啊?”
“我还拍了一点自己的东西,要先拷出来,顺便可以把视频剪了。”
秦知觅心头一喜。
这么繁琐的事情还有人愿意包办,她真的却之不恭了。
“可以啊,你剪完之后给我看呗。”
“什么时候要?”
秦知觅给了一个比较近的期限,想着万一谢令洲剪了一份直男审美的视频出来她还有时间补救。
最后两个人分道扬镳,谢令洲回宿舍,秦知觅去了日咖。
-
日咖在白天是桌游店,晚上就变身成为酒吧。
说是酒吧,其实也就是提供个环境好一点的地方给大家喝点小酒解解闷。
毛毛更愿意把这里打造成清吧,更适合大学生进行绿色消费。
玻璃门上的风铃随着响个不停,秦知觅刚进门,就被毛毛和阿汪震撼住了。
她俩坐在全场最大最拉风的桌边,拼命朝她挥手。
秦知觅最庆幸的是今天打扮了一番,还算镇得住场子。
毛毛:“还说帮我撑场子,开学两周,你是一次没来过。”
阿汪:“就是,驻唱歌手都换了两拨,咱宿舍的吉祥物就没上过桌。”
秦知觅搂着两位姐姐,像个风情万种的渣男:
“刚开学忙,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先喝,给你们赔罪!”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度数不高的特调,百利甜的味道特别突出,她咂咂嘴,让毛毛再来一杯。
毛毛跟服务生交代了两句,阿汪问起秦知觅今天的情况。
“你今天的学分挣的怎么样?”
秦知觅:“过程比较跌宕,结局嘛还算可以,挺有希望能挣回来的。”
“去哪儿挣的?”
她兴致勃勃地打开相册:“哦我今天去看画展了!给你们看看照片!”
两人都知道秦知觅拍照好看,赶紧凑过去捧场。
秦知觅的手指在照片上一张张划过,都是温暖的浮光,雅致的掠影,她感叹道:
“我要是有钱,我都想买下来带走。”
“是啊,这个谁不想要呢。”
毛毛突然开口,打断了秦知觅。
秦知觅:……?
毛毛的手指精准地在缩略图里一戳,半裸美男图赫然出现。
阿汪像个冲天炮一样蹦起来:“哇靠你去逛窑子不带我们?”
毛毛:“啧,道德在哪里,操守在哪里,地址在哪里?”
阿汪:“我就问一句,贵吗?你花了多少钱?”
秦知觅扯着嘴角,干巴巴地说:“不贵啊。”
她悄悄打开了支付记录,发现今天出门一整天,只花了……打车的钱?
不对,她明明吃喝玩乐什么都没少干,甚至还在商场里夹娃娃玩盲盒,耍了一整天。
难道都是谢令洲付的钱?
这不对劲!
说好跟谢令洲两清,清着清着这账越来越混了??
两个人看她脸色不对劲,还想追问,秦知觅连忙转移话题:
“吧台那边在喊你们。”
毛毛和阿汪指着她的鼻子让她等着,别想跑,跑也跑不掉。
秦知觅表示自己会乖乖地呆到打烊,跟她们一起回宿舍。
师姐忙去了,服务生过来续酒,秦知觅哆嗦着一口气喝了半杯。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又重新打开相册。
她想,阿汪和毛毛应该认不出了这是谢令洲吧?
要是认出来的话,刚刚不是在就大叫起来了吗?
那她要不要就顺水推“洲”,打个马虎眼混过去算了?
她用两根手指把图片放大,重新又欣赏了一遍校草胸肌照,陷入了沉思。
这颜值,这身材,这欲拒还迎的姿态。
如果谢令洲去当擦边男,没擦两下肯定就火了,火了之后就可以拉私域流量,到时候她还真买不起。
不对,这想法不对劲啊,你怎么替人家规划起职业生涯了呢秦知觅。
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这……你这照片哪来的?”
烦死了,又来一波搭讪的。
秦知觅头也没抬,开始满嘴跑火车:
“哦,这是我网恋对象。他老给我发这种照片,还让我一定要设成屏保——”
她意有所指:“——说什么有人过来搭讪就给人家看一眼。不好意思啊,见笑了。”
又有另一道声音传来:“卧槽,老谢下海了??”
方齐压根儿管不住自己的嘴,惊恐地推了推身边两人。
他记起来了。
昨晚老谢翻遍了衣柜,掏出来这么一件带刺绣的衬衫往身上比划,当时他还夸老谢有心了,知道要陪他去见教授特地穿得正式一点。
谢令洲却冷酷无情地说自己有约了,让方齐孤身一人去面对教授的暴风疾雨。
原来他是去约……约拍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谢令洲平常连大夏天在宿舍都穿得一丝不苟,谁都没见过他锁骨下三寸。
这会儿倒好,门户大开的照片发给人设成屏保。
这谁不懂啊?!
秦知觅听见谢令洲的名字,骤然一惊,恐慌地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她一回头,形神俱裂。
小眼镜,大喇叭,还有个盘串的佛子!
都是谢令洲的朋友!他们都看到啦?
四个人面面面面相觑,大喇叭方齐忍不住开始套近乎:
“秦知觅?觅姐,咱加个微信?”
秦知觅人都麻了,像个声控ai一样绝望地亮出自己的二维码。
末了她补一句:“那麻烦你把谢令洲的微信推给我吧。”
“啊?你俩没加微信?不是恋着呢嘛?”
秦知觅沉默。
事情已经绕得跟中国结一样复杂,不知如何解释,她迟疑许久“嗯”了一声。
小眼镜袁醒一拍脑门,嘀咕着:“该不会哥微信被删了吧。”
方齐:“删了拉回来不就好了?”
老大盘着串,意味深长:“删得太干净了,没法拉,懂吗?”
袁醒狠狠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想起了那天秦知觅红着眼睛出现在男生宿舍楼下找人,自己还用怀疑地态度对待人家的场景。
他颤着嘴唇说:“完了,我是大傻子。”
老大慢悠悠地说:“这不还有比你更傻的在宿舍嘛。既然这顿是超级大傻子的,咱得做点贡献。”
方齐了然,抬高声音对秦知觅拍拍胸口:“那哪能让您亲自加他呢,我让老谢加你。”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风波的谢令洲在宿舍潜心敲键盘,突然收到了一大串群聊消息。
【方齐】:老谢你不是人
【袁醒】:就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跟我们说
【方齐】:[图片]人家一个人喝酒好寂寞
【谢令洲】:?
谢令洲不明所以。
今晚本来是宿舍聚会,但是谢令洲白天出去了,活儿没干完得留守,只能让他们仨慢慢吃好好喝,自己负责埋单。
都是好兄弟,也没人跟他客气,还说要给他打包宵夜。
但他不知道聚餐地点在哪里。
这会儿点开图片一看,灯光一片昏暗,隐隐约约看得出是个酒吧。
照片正中央是个熟悉的后脑勺,黑色微卷长发披在肩头。
正是他今天拍了一整天的那颗。
【方齐】:周遭的狂蜂浪蝶好疯狂
【袁醒】:觅姐还看着你的照片黯然神伤
【方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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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赶紧去跪下请求原谅
【袁醒】:还在等什么?赶快点击此处添加好友
【方齐】:[个人名片-知觅]
谢令洲松开了键盘,转而拿起手机打字。
【谢令洲】:@老大喝多了就别让他们回来
老大作为宿舍里唯一的正常人,用人话翻译了一下他们在日咖清吧遇到了秦知觅的事情。
谢令洲了然,顺手添加了秦知觅。
-
秦知觅看着谢令洲的室友三人一边细细密谋,一边在角落里落座,长舒一口气抚了抚自己的心口。
她将那杯“日落迈阿密”喝完,招招手喊来服务生续杯。
服务生没等她下单,已经端着别的饮料过来了。
“觅姐,这是A7桌送给你【自由之水】,V2包厢送的【龙舌兰日出】,还有……”
“停,不用介绍了,都放着吧,”秦知觅随意指了指玻璃桌面,“再给我上一杯最近的新品吧。”
“在这呢,毛毛姐交代了要给你试一下。”
五颜六色的鸡尾酒排在桌子的边上,只有一杯被秦知觅拿在手里,不起眼的透明液体,也看不出个究竟。
“这杯叫什么?”
“【神秘摩羯】。”
很好,神秘摩羯,听起来就很神秘。
秦知觅抬起杯子喝了一口,口感温顺,但到了胃里像火烧一样。
整个人都躁起来了。
谢令洲的好友申请咻一下飞到她手机上,她秒速秒过。
等半天没等到谢令洲说话,她开门见山地发起对话:
【知觅】:今天花了多少钱?
【谢令洲】:干嘛?
【知觅】:跟你AA
【谢令洲】:不用
他说不用,但是秦知觅才不管。
她盘了盘今天的费用,又犹豫着要不要为谢令洲的擦边照额外付钱。
毕竟谢令洲买她的照片使用权花了一万,但她没那么多钱。
不过…这是他自愿拍的。
甚至没露脸。
于是秦知觅心安理得地转账。
【知觅】:[转账?500.00元]
【知觅】:没听过S大传闻吗?
【知觅】:秦知觅从来不占男人的便宜
【谢令洲】:……
那边谢令洲收到消息,面无表情地点拒收。
他又翻到了若干天之前方齐不知道转发了谁的信息,上面写的是【听说秦知觅出门从来不用自己花钱。】
谢令洲在心里吐槽:一群大傻子。
他又回复秦知觅:
【不用】
【就当赔礼】
大傻子们还在炸群:
【袁醒】:觅姐真的好受欢迎
【方齐】:那可不嘛,S大之花
【袁醒】:哥你之前那不是这么说的
袁醒咻一下把以前方齐嘴过秦知觅的聊天记录截了图发到群里,全都劝谢令洲离秦知觅远一点人家手段高明哪天他被玩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方齐一点都不尴尬,大大方方认怂反驳:
【方齐】:那是之前我没感受到你觅姐的魅力
【老大】:阿洲命真好
【方齐】:这叫命不好,苦哈哈当码农,女神在酒吧跟别人嬉闹
方齐把秦知觅那一桌子的别人送的酒都拍了下来。
【袁醒】:哥该不会正在一边打小人一边改bug吧
【方齐】:还是在面无表情咬着被角湿了眼眶
【老大】:不能是在练大胸吗?
越说越没边,谢令洲忍不住出声阻止他们。
【谢令洲】:。
【谢令洲】:没睡就开始做梦
他觉得那三匹野马不知道会说出什么离谱的话,预先给秦知觅打了预防针。
【谢令洲】:如果我的室友说奇怪的话,不用理他们。
秦知觅摸不着头脑地往隔壁桌看了一眼。
谢令洲的室友们坐成了一排,对着她笑嘻嘻的。
那桌有个敲木鱼的唐僧,有个一直戳眼镜的沙僧,还有个就差没蹦在钢化玻璃上朝她跳海草海草的……猴儿。
三人隔着几桌朝她喊话。
她一噎,低头打字。
【知觅:怎么样的话算奇怪?】
谢令洲叹了一口气,打字:
【比如造谣】
他字还没打完,那头秦知觅的信息跳了出来:
【知觅:哦那】
【知觅:他们喊我洲嫂】
【知觅:这算造谣吗】
14. 赚名声
谢令洲用手指捏了捏山根,改bug改得想一头磕在键盘上给屏幕拜个早年。
手机震了又震,他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跟秦知觅的对话框,发现咻地多了几条信息。
【知觅:哦那】
【对方已撤回一条信息】
【对方已撤回一条信息】
【知觅:知道了】
【知觅:今天谢了再见】
谢令洲烦躁地解开了两颗扣子,双手重新放在键盘上,发了一会儿呆,他又抓起手机在群里问:
【谢令洲】:你们瞎说了些什么
【方齐】:绝对没有说你
【袁醒】:也没有说觅姐
【老大】:也没说你们有什么关系
【谢令洲】:别乱说对她不好
【谢令洲】:吃饱了赶紧回来
清吧里的灯光随着歌单切换变了颜色,幽幽地打在方齐的头上。
他顶着一头绿光吐槽:“跟他扯上关系是对人家不好?这犊子我都懒得喷,小袁你来喷。”
袁醒接了一嘴:“就是,菜还没上齐就让我们回去,老大你来喷。”
老大摸着珠子,恨铁不成钢:“钱包还没上交就那么抠门,佛曰没救了。”
方齐心虚地喝了一口酒,问道:“咱刚刚喊的那一声,觅姐应该没听见吧?”
三个人一齐看向秦知觅,她的背影从卡座上消失了。
秦知觅刚刚一口气把“神秘摩羯”喝完,打了个饱嗝,一头栽在沙发上,眼前开始出现重影。
确实喝得有点多了,她迷迷糊糊地打字跟谢令洲告别。
手速太快,有些话不经脑子就发了出去。
发完之后她又有点纠结。
趁着两分钟还没过,她赶紧把消息撤回换成了道谢和道别,但是等半天没等到回复。
她一把将手机摔在沙发上。
“没礼貌!”
阿汪和毛毛处理好事情走过来,看她快从沙发上滚下去了,连忙将她扶起来维持她的形象。
“喝了那么多啊,很少见她醉成这样。”
“今天出去太开心了吧?”
“那也是,这个分奴。”
她们絮絮叨叨把人架起来,像湘西赶尸一样把她鞭回宿舍。
路过某一桌的时候,秦知觅突然诈尸,对着三个男生打招呼。
“我先走了!那个——”
她举起一根手指起了范儿,却想不起来自己准备说什么。
“算了,拜拜~~你们玩得开心!”
毛毛:“……好妹妹,醉成这样都不忘记帮我揽客。”
-
一连好几天都风平浪静。
主要是秦知觅没浪起来。
连传课的文教授要去给别的学院上一门外语专业课,召唤她去当助教。
这活儿一般是归教授手下的硕博研究生干的,但是恰关门弟子们公派的公派,出论坛的出论坛,一个都没在家。大家还口供一致地说“咱们有个师妹脑子和脸一样好使”,把秦知觅推了出去。
他只好把揪人就出来顶上。
毛毛看秦知觅这段时间熬得面黄肌瘦,以为她是去打工,还劝她:“你别那么拼啊,差多少姐姐接济你嘛。”
秦知觅眼下发黑,咖啡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不是赚钱,我这是赚名声。”
这节课专业名词太多了,她连中文都看不懂,更别说是英语了。
师兄师姐们还敲打她说切忌偷懒,文教授看着笑眯眯实际上可严格了。
她一心奔着在教授面前赚名声去的,所以尽管只需要顶这么一节课,她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上课那天,她提前二十分钟去了综合楼的教室,把投影仪开了,ppt准备好,确保翻页笔的电池续航足够,什么都检查了个遍才安心地坐在第一排继续看笔记。
每个走进来的计院生都拥有着同一个动作。
先是走进来都被艳光四射的助教亮瞎了眼,然后退出教室门口,对着反光的金属门牌号整理整理头发,把皱了吧唧的格子衬衫抚平,把歪掉的眼镜腿儿捏正,再重新进入教室。
走进来的时候放慢了脚步,眼神偷偷往门边瞟,大胆的还会直接搭话:
“嘶!!觅姐?!”方齐一见她就原地蹿了起来,“这节课不是自然语言吗?你怎么在这里?转专业了?!”
“啊……?”
自然语言,她怎么就没想到这是计算机学院的课程呢?
秦知觅后知后觉地解释道:“我来当助教。”
方齐一屁股坐在第一排,把自己钉死。
别人想挤过来,他还自豪地朝着人家比划:
“这我们助教!嘿你认识不?大名鼎鼎的我们洲s——”
秦知觅眉毛一竖,他赶紧把话题拐走:“我们洲s……周三才见过一次,秦大美女嘛!我套套近乎哈哈哈哈。”
老大握着个木头青蛙就出现了,“哦?秦知觅?你怎么查岗查到教室来了?你还没把老谢加回去吗?”
秦知觅:“……我来当助教。”
方齐:“哈哈哈哈我都不知道咱们计院的专业课什么时候需要找个高翻院的来帮助我们上课了哈哈哈。”
秦知觅:。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上课铃一响,文教授准时打开PPT。
废话一句没有,他笑眯眯地说:“这是第一节课,比较简单,都是你们会的知识,来,第一个,【逻辑分类】,来个人解释一下逻辑回归。”
大家表情轻松,直到他们发现文教授的PPT上面一个汉字都没有,全、是、英、语。
教室里鸦雀无声,方齐:“我去。”
教授声音不大,却像千斤重的锤子一样砸在他们心里。
“随便说说,用英语回答就行了哈。”
本来自然语言就是一门很容易挂科的课,现在居然要用“一点都不自然”的英语来上课,更加难上加难。
全体低头,无人敢直视文教授。
文教授转过身去板书:“都想想哈,待会儿点名回答。”
秦知觅托着腮,看着低下去的几十个天灵盖,还有几道偷偷瞥向她的目光。
当中还夹杂着一道属于方齐的忏悔:“觅姐我知道错了救救我救救我”。
秦知觅对他露出一个爱莫能助地微笑,眼尾一扫,瞅见了从后门偷偷溜进来谢令洲和袁醒。
两人溜到方齐身后,一抬头见到她坐在教室门口,单人单桌,都震惊了。
文教授即将转过来的瞬间,袁醒一个侧身,当机立断在方齐旁边坐下了。
剩下谢令洲鹤立鸡群,跟文教授大眼瞪小眼。
文教授把笔放下:“小伙子你……?”
谢令洲被抓包,一声不吭:“……”
“小秦?这帅小伙是不是迟到还被逮住了?”
秦知觅咬着下唇憋笑,脚下轻轻一动。
“教授,他只是站起来捡东西。”
谢令洲从善如流地蹲下,把秦知觅刚刚踢过来的橡皮擦捡起来,举起来给文教授看。
文教授挥挥手,谢令洲就近在第二排坐下。
方齐乐疯了,回头嗤嗤地笑他,下一秒就被阎王点名了:
“这位第一排的男同学,你来回答。”
方齐:……
妈的早知道不凑这个热闹了。
他挠了挠脸,站起来:“逻辑回归就是二分类——”
教授笑眯眯打断:“英语。”
方齐:“呃……Logistic呃……Regression……呃……
他嘎嘣一下用指甲把桌子上的木屑扣了下来。
“完犊子了二分类咋说啊?”
“BinaryClassification.”
“BinaryClassification.”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方齐前面,秦知觅低着头偷偷地掀起嘴皮子用气音送出来两个单词;方齐后边,是谢令洲用手握成拳头挡着嘴巴传递消息。
方齐脑子正中央的灯泡腾地亮了起来:“LogisticRegression呃bel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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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stotheBinaryclassification.”
“然后它widelyusedbecauseit''ssimple……呃……然后Idon''tknow了教授。”
文教授点头,随手一指:“后面这位帅小伙,你来接。”
谢令洲站起来:“Itiswidelyusedduetoitssimplicity,parallelizability,andstronginterpretability.”
正准备坐下,他身后的大兄弟用水笔捅他的腰:“洲哥你多说点!全说完了我们就不用回答了!”
谢令洲转了下笔,继续:“Logisticregressionestimatestheprobabilityofaneventoccurringbasedonagivendatasetofindependentvari-ables,andsincetheoueisaprobability,thedependentvariablerangesbetween0and1.”[注1]
精确的定义,简洁的语法,加上流利标准的美音,强大而自信。
文教授带头鼓掌,整个教室都是“卧槽”的赞叹。
秦知觅看着摊开的笔记本,也跟着拍手。
她是对着教授的PPT做了功课才知道的,但是谢令洲面对突如其来的提问也能够脱口而出。
她蓦地想起了大家对他的称呼“计院冰山”。
不是很冰,但是“计院之光”他确实担得起。
教授摆摆手让谢令洲坐下,也不点人了。他双手一合,接着说下去:
“很多人有误解,说我们国家现在有自己的技术了,可以关上门来自己研究,学英语没有什么用了。”
“事实上,尤其是你们搞技术的,应该知道在一些领域国内外发展还存在差距。这就是为什么时至今日,越高等的学府越强调语言加技术的重要性。我们需要追赶,需要超越,需要突破,就必须师夷长技以制夷。”
秦知觅跟坐在位置上的所有人一样,低头认真地听着。
她想起了当初选专业的时候,人家问她问什么选翻译。
其实她也不清楚。
所以她给的回答是:“这有什么为什么?可能就是为了别人用外语骂我的时候我能骂回去吧。骂得更高明,骂得更到位,骂得他们自愧不如。”
-
再抬起头,教授的ppt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
他将大家的注意力引到黑板上的两个书名:《FoundationsofStatisticalNaturalLanguageProcessing》、《SLP3》。
“NLP课程有一些必读的经典书籍,其中这两本最为经典,希望大家都能去看看。两本都有中文版,看不懂英文的先看中文,再对着英文一字一句吃透。”
“中文版叫做……叫做什么来着?小秦?”
秦知觅回过神来,在脑子里面搜索相关信息,赶在教授目光转过来的最后一秒回答:
“《FoundationsofStatisticalNaturalLanguageProcessing》是《统计自然语言处理基础》;《SLP3》的中文叫做……”
叫做什么来着?
明明有印象,她死活想不起来。
下面谢令洲淡淡地开口:“《SLP3》是《SpeechandLanguageProcessing》3rded.draft。”
秦知觅赶紧接上:“对,《自然语言处理综论》第三版,两本书分别由斯坦福教授DanJurafsky和ChristopherManning教授编纂。”
教授点点头说下课,被教室里一阵接一阵的“哇哦”盖过了。
人声鼎沸中,秦知觅飞快地看了一眼谢令洲。
方齐趴在他肩上悄咪咪地说着小话,而他正目光灼灼地看过来。
15. 重要的
他们在嘀嘀咕咕,秦知觅静悄悄把眼珠子收回来,低头收拾东西。
桌前一下子多了四道身影。
“嘿秦助教,我有问题!”方齐笑得十分谄媚。
秦知觅:“嗯,你是有问题,我看出来了。”
方齐龇着的大牙收了回去。
袁醒:“噗——小方哥哈哈哈哈!”
秦知觅把东西收好:“你们都有问题?赶紧问,我要走了。”
“我,我先问。”方齐赶紧举手,“那个觅姐,我们宿舍参加了大创活动,差一个人,你有没有兴趣加入啊?”
秦知觅疑惑极了。
大学生创业活动,他们搞计算机的怎么找到她一个学外语身上了?
“我又不懂计算机。”
方齐:“唉,你来我们才能成团。”
秦知觅一点都不感兴趣:“我很忙。”
方齐:“奖金分你一份!”
“……”
他继续抛出条件:“主创团队肯定写上你的名字!”
“……可我帮不上忙。”
“谁说的?!你今天表现得比我们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好!你英语这么好,帮忙看论文我们很省事儿啊!”
秦知觅:“你们的专业名词其实我看不太懂。”
“没关系,你有什么问题我们给你解释嘛!”
见她不说话,方齐又让了一步:
“这样,你只帮忙做ppt行嘛?”
她还在犹豫。
这个活动再怎么说也是省级的,花点时间拿下对她百利无一害。
何况这条件都开得跟马关条约一样了。
方齐说得口干舌燥,拍了拍袁醒:“小袁你来。”
轮到袁醒了:“姐,救救我们,指导老师说一定要有其他学院的女生,彰显各专业融会贯通,男生女生共同协作,今天都报名的最后一天了,可是哥太挑剔了,他老嫌人家反应慢,我们认识的女生都被他嫌弃个遍!”
听到这秦知觅就不想参加了。
敢情找她还是迫不得已。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你怎么知道他就不会嫌弃我呢。”
哎,袁醒心里暗暗吐槽:你俩什么关系我们还不知道吗!他怎么敢?
但他明面上还是压着嗓子凑过来:“姐,他要是嫌弃我们现在就不站在这儿了。”
秦知觅抬眼看着谢令洲,双手插兜,一身冷淡,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他一样。
只是那眼神时不时就飘过来,好像在确认人会不会突然消失掉。
她没忍住问了一句:“谢令洲平常在宿舍也这么酷吗?”
袁醒摆了摆手:“当然不是。哥就是在陌生人面前开启冷酷模式,他私底下不是这样的!你不也知道嘛!”
秦知觅的脑子瞬间浮现出好几个画面,恍然大悟。
一切都串起来了!
原来谢令洲还是个社恐。
他们两个人在窃窃私语,谢令洲皱着眉等着。
袁醒说完,就被一把陌生的声音叫住了。
“小袁?”
来人画着精致的妆容,从远处走过来。
“上次你说的大创活动,我同意参加了。”
她看见谢令洲,脸上开出了花,娇嗔道:“你怎么不跟我说是你们组的啊?早说我早就答应了。”
“让这小朋友来问,我又不知道,下次这种事情你直接跟我说嘛。”
谢令洲反应冷淡,眼皮子抬都没抬,仿佛想不起来这是谁。
“赵思璇?”小袁一下子就把人认出来了,对着秦知觅解释,“之前说要找人,我问过她,她拒绝了。”
方齐:“哟,又来一个美女,哪个学院的?”
小袁沉思:“好像是数学院的。”
秦知觅打断了他们的胡扯:“赵思璇是中文学院的。”
“你怎么知道?”
秦知觅磨着牙说:“我的对家。”
赵思璇等了一会儿,才施施然地转过身,装作一副刚刚才发现秦知觅的样子,惊讶道:
“秦知觅?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啊?你可以先离开一下吗?我跟他们有事要谈。”
秦知觅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死对头,她懒得维持表面的友好,没好气地回:
“你为什么在这我就为什么在这。”
“你真是好有毅力啊,都追到这儿来了?”赵思璇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谢令洲,语气危险,“这种事情也有先来后到的,知道吗?”
她往谢令洲身边又靠近一步,挑衅地看着秦知觅。
“呵,脑子空空就多读点书。涂那么多粉底液又不会长智商。”
秦知觅把包往背后一甩,看着对面并排站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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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转过身去对袁醒说:
“你们好像不需要我了,我先走了——”
“等等——”
谢令洲的动作比小袁的声音还快,他一个跨步,拉住了秦知觅的手腕。
她的手腕很细,被谢令洲用拇指和食指围起来绰绰有余。
“我的问题还没问。”
秦知觅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么多人呢,他就直接伸手了?
他们两个很熟吗?
她抬起脸,盯着他。
谢令洲不说话,只是手上又紧了紧。
手腕上越来越烫了。
秦知觅暗暗的掐着自己另一只掌心,告诫自己不要脸红。
方齐眼看这个场景快要往偶像剧方向走了,他赶紧插话:“呃,不好意思赵思璇,我们找到合适的人选了。”
赵思璇看着两人握着的手,眼睛都红了,她嘲弄一声:“是你们先邀请我的,你们还是想清楚吧!”
秦知觅心里还在激荡,但嘴上唯恐天下不乱:“对啊,我还没答应呢。”
谢令洲把手臂一收,拽着她往自己身边拉。
然后他神情冷淡地对着赵思璇说:“赵小姐,你可以先回去了。”
赵思璇恶狠狠地剜了一眼秦知觅,还是走了。
走之前还留下一句:“不要脸。”
秦知觅的嘴角咻一下就压平,把手腕从谢令洲的掌心抽出。
她一一扫过三人,最后。
“你们还想问我这个不要脸的什么问题?”
方齐都快听哭了。
眼看着他觅姐都要答应了,突然出来一个打岔的,一切又回到原点。
刚刚签的什么条约他全忘光了。
方齐张了张嘴,拍了拍老大:“……老大你来。”
老大摸了摸鼻子:“有件事情想麻烦你……小袁还是你来吧。”
小袁退后一步,退到谢令洲身后:“呃,让哥来吧。”
谢令洲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深吸一口气:“……下节自然语言课,你还来吗?”
听得另外三个人差点原地躺下了。
秦知觅摇摇头:“我只代这一节课。”
袁醒捅了捅谢令洲:“你问点儿重要的啊。”
“重要的……”谢令洲抿着嘴,严肃地问,“你那天撤回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