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诱偏执霸总后他黑化了》
1. 第1章
大提琴和钢琴的最后一个和弦缓缓消逝,一曲《友谊地久天长》结束,大礼堂的灯光骤亮。
应绵和沈子期默契对望一眼,伴着钢琴盒盖的细微声响,应绵抱着大提琴起身鞠躬致谢。
两人从礼堂后台的侧门离开,开场前的零星细雨此刻如线般倾斜。
应绵回望了一眼礼堂,教导主任声音激昂的指挥着各班有序退场。
沈子期侧转身看向她:“应澄哥去法国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应绵撑开伞跟着他踏进雨中,礼堂侧面的青砖并不平整,一不小心就踩中一块蓄着污水的地砖,她下意识甩甩腿皱眉拒绝:“不了。”
“爷爷今天早上还在念叨你,司机等在校门口了。”沈子期牢记着自己的任务接着劝了一次。
应绵有些犹豫,她确实已经有段时间没去看望沈爷爷了,但又想到沈子期的妈妈……
她开口道:“下次吧……最近艺术节排练花了很多时间,马上就要模拟考,还有很多作业要补。”
她顿了顿,低声补充道:“而且今天刚搬家还要收拾东西……”
见她拒绝,沈子期也是送了口气,语气不由得暖和很多:“那我送你。”
“不用,行李应该已经送过去了……”她正说着话,手机铃声蓦得响起。
“喂……”
沈子期也看到来电显示是宋墨年,小舅舅办事一向妥贴,他也就不再多问,在校门口和她道别。
应绵背着大提琴,一手撑伞,一手握着手机象征性的朝他挥了挥,转身走向另一边的辅路。
“阿姨做了饭菜,饿了你先吃不必等我。”
“门禁密码我发到你手机上。”
宋墨年的声音在簌簌雨声中显得格外低醇。
对方打的是电话,并不是视频,应绵依旧是下意识的乖巧点头应声。
挂完电话,她长舒了一口气,沉肩放松,站在路口等红绿灯。
红灯还有13秒。
她紧了紧大提琴包的肩带,漫不经心转着伞柄,雨水沿着旋转的伞顶向下滑落,炫出漂亮的水幕。前方穿着蓝红奥特曼雨衣的孩子冲进了她的视线,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红灯跳黄前,侧边的一辆小电驴飞速而来。
“哎!”
应绵喊了一声,眼疾手快地捞住了小奥特曼,外卖小哥骑车擦着他们开过去。
小奥特曼愣了几秒,又往马路对面冲去。
“下雨天骑那么快夭寿啊。”
撑着伞匆匆而来的老太太冲着外卖小哥的背影咒骂了一句。
“小姑娘,谢谢你了哦。”
老太太边向应绵道谢一边急急的上前去追小奥特曼。
应绵弯腰捡起摔落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一片漆黑,她握着手机在校服下摆擦了擦水渍和脏污,又试了一下开机键,依然没有反应。
应绵抬眸,人行横道上绿灯已经跳红,小奥特曼和老太太上了路对面的小汽车飞驰离开。
着实是很糟糕的下雨天,
应绵郁闷地撑起伞继续等红绿灯。
好在宋墨年的房子离学校步行也就几分钟路程,标志性建筑物明显,不用高德地图辅助也能找得到。
她刷了门禁卡上楼,将伞撑在地上,自己则背着琴靠在窗边等宋墨年下班。
宋墨年开完会回到了办公室。
应澄的短消息不间断的弹跳出来。
【应澄:接到我妹了吗?】
【应澄:我打她手机关机了。】
【应澄:国内现在是6点15分了,你没忘记给她准备晚饭吧?】
【应澄:怎么你们俩都不接电话!】
宋墨年弹了一个视频通话过去。
没等应澄发难,他率先说道:“我傍晚和应绵通过电话,她学校艺术节提前放学自己步行回家了。学校到家五分钟路程,门禁密码我发她手机了,阿姨离开前已经做好了晚饭。”
应澄:“我打她电话怎么一直关机?”
宋墨年揉了揉眉心,一个高中学生,学校到家五六分钟的路程还是市区主干道,不至于会出什么事。
他温声说道:“或许只是手机没电忘记充电了?真有什么事,学校也会联系监护人。”
他本意是想安抚一下应澄,没成想应澄直接炸了。
“监护人联系电话留的是你手机号,你隔了多久才回我信息?要真有事,学校能及时联系的到你吗?”
宋墨年:“……”
应澄:“算了,知道你忙,这样,我给你寄个手环,我代言的产品,来电有提示,不会错过消息。”
宋墨年:“……”
应澄:“六点半你怎么还没下班?高三学生压力大,你多上点心,天气预报显示今天云城下雨了。”
“嗯。”宋墨年:“小到中雨,没有雷电。”
电话那边有人在喊“应澄老师”。
应澄低声说了句,“你要没事就早点回家,先挂了。”
宋墨年搁下手机,展开一份文件,看了一会,复又拿起手机拨了电话,得到的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机械女音。
助理汪明昊上前请示:“宋总,接下来……”
宋墨年摆手中止了他的汇报,起身捞起外套说:“回熙园。”
到了家门口,宋墨年就见应绵倚着墙面对着窗户发呆。
“应绵?”
“墨年哥哥。”应绵闻言转身,可算是等到他下班了。
应绵白色的校服衣摆沾着一片泥污,米色的网面运动鞋鞋面也是沾着星星点点的黑渍。
宋墨年拧着眉,声音清冷:“怎么整这么狼狈,摔倒了?”
“没有。”应绵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校服,有些尴尬的玩笑说:“我说我救了一个小奥特曼,赛罗奥特曼,你信么?”
宋墨年:“……”
应绵心里忍不住腹诽:果然是有代沟,宋墨年和她之间横亘着三个代沟,毫无共同语言可谈。
宋墨年顿了几秒,伸手去按指纹锁,“怎么不进去?”
“手机摔了黑屏了,没来得及看密码。”
宋墨年:“……”
不用想也知道他即将会说什么,应绵在他开口前弱弱地抢先说道:“我不记得你手机号。”
“你哥的也不记得?”宋墨年打开门。
她完全可以找应澄联系他。
“哥哥在国外,不想让他担心。”应绵跟着宋墨年进门,“而且我最后还是等到你回家了。中途还背了古文,没耽误时间。”
宋墨年俯身给她拿了一双粉色兔子的拖鞋。
“谢谢墨年哥哥。”应绵趿着拖鞋问他:“哥哥,我的房间在哪?”
“那边。”宋墨年指了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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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房间方向。
应绵火急火燎的就往房间冲去。
宋墨年跟过去的时候,就见她正翻着语文书念古文。
这么刻苦?
宋墨年拍了张照片传给应澄报备,他扫了眼时间,提议:“我去热饭,一会你吃完饭再学?”
“嗯。”应绵应声,眼睛盯着书本:“刚才背书有几句死活想不起来,我看一眼就来,马上。”
“好。”
宋墨年卷起袖子往厨房走,还不忘给助理发消息。
【宋墨年:给应绵买部手机送到熙园,应澄代言那款。】
想到应澄的话,他又补了一句。
【宋墨年:再给她买个手环。】
看到助理回复收到的消息,宋墨年搁下手机,开始热菜。
很快,应绵放下书,追到厨房。
“墨年哥哥我来。”
应绵帮着端菜到餐桌。
宋墨年见她还穿着那件沾着污渍的校服,沉默了半晌,问她:“救了奥特曼?”
还以为他不会问呢。
应绵眉眼舒展,轻笑出声:“是穿着奥特曼雨衣的小孩。”
应绵绘声绘色地说起了自己救小孩摔坏了手机的经过。
看着她心情晴转阴叹气,宋墨年将她最爱的红烧肉端到她面前,问她:“觉得自己好心没好报?”
“有点。”应绵夹了块红烧肉,瞬间阴转晴,她眉眼弯弯地望着宋墨年,“也不全是,还是有好报的。墨年哥哥屈尊降贵亲自给我热饭,我很荣幸。”
久违的恭维,宋墨年失笑:“那你就多吃点。”
餐后,
宋墨年帮应绵录了门禁指纹。
助理汪明昊送来了新手机和手环。
“换上。”宋墨年拆开包装把手机递给她。
“谢谢墨年哥哥。”
应绵火速的从旧手机里拆出sim插上。
一连串的微信消息弹出,她还没来得及看,手机来电响起。
来电名称是“宋墨年”。
“嗯?”
人就坐在她对面,打手机?
应绵挂断来电,挑眉看向他。
“背一下我手机号。”宋墨年沉声说。
应绵点开通讯录,盯着手机号心里默背了几遍,抬眸对着宋墨年念出来那一串数字。
“嗯。”
宋墨年从袋子里取出手环,推过去说道:“手环戴上,这款手环来电会有提示,手机关机状态也能接通,不会错过消息。”
这还是她哥哥代言的,外形时尚典雅。
应绵接过手环,笑着说道:“幸亏小天才没找我哥代言……”
正说着话,应澄的视频就打来了。
“哥~”
“绵绵。”应澄很热情地问她:“之前打你电话没打通。”
应绵看了一眼宋墨年,避重就轻地说道:“手机没电了,哥你放心吧,以后不会了。墨年哥哥刚刚送了我一个手环,还是你代言的,很好看。”
“嗯,我助理叫了跑腿给宋墨年也送了一个,应该一会就到。怎么样?搬去熙园还习惯吗?”
“习惯的……”
挂完视频没多久,跑腿就送达了。
应绵将手环递给宋墨年,还贴心的拆了包装。
和应绵手腕上同款手环,在灯光下散发着漆黑的光泽。
2. 第2章
第二天电子信息课。
林月挽着应绵胳膊,“昨天艺术节你和沈子期也太帅了,大提琴和钢琴超有氛围感的。我记得高一那年你们弹的是《梁祝》。从《梁祝》到《友谊地久天长》!我简直是脑补了一场爱恨情愁的跌宕起伏……”
应绵觉得她想象力过于丰富了。
林月打了个响指:“今晚的漫画,我有idea了。”
应绵还没来得及发问,前面来了个高马尾的女生,那人将信封递给她,夹着嗓音软软糯糯地问她:“可以麻烦你帮我转交给沈子期吗?”
应绵:“……”
要怎么拒绝一个甜心软妹?
迎着女生期翼的目光,应绵呼出口气,强调道:“只是转交,不包后续的。”
女生开心地连连点头:“明白,谢谢你。”
“沈子期不愧是校草,桃花也太旺了。”林月竖起手掌侧头偏向应绵说:“都说仙草旁边有毒物,沈子期的女友粉很毒的。之前高一的一个妹妹篮球场上给沈子期递了瓶水,沈子期收了,当晚那个妹妹放学就被几个女生堵在厕所了。”
应绵握着情书,手一顿,“还有封情书我落在信息教室抽屉里了,我得回去拿。”
林月:“那我先去小卖部排队。你还是要面包夹鸡块是吗?”
应绵一边跑一边回头,“对,要加热的。”
应绵拿了遗落的情书。
她去了卫生间洗手,听到卫生间里面一阵怦怦怦的声音。
她心一沉,迈步往里面探了个脑袋,又不太敢进去。
就在犹豫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来有气无力的女声:“有没有人。”
紧接着又是“嘭”的一声声响。
应绵连忙上前将夹门的拖把取开。
隔间内,程静姝长发蓬乱,蓝白的校服上泼了一大片的墨水。
“谁弄得?”
应绵拉下校服外套的拉链,准备脱给她。
程静姝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粉色信封,大力拂开她递过去的校服,冷着一张脸走开。
应绵错愕地看着她大步走到洗手池。
程静姝冲了把脸重新扎了马尾,利落地脱下校服,一顿反卷缠起。
“左脸下边还有点墨渍。”应绵指了指方位。
程静姝重新洗了洗脸,又挤了泵洗手液在脸颊墨渍处揉搓。
应绵将半包手帕纸递给她。
程静姝没有接,冷漠地看着她:“选择了助纣为虐,就不要来假好心。”
应绵僵在原地,她看着手上握着的信封,反应过来程静姝说的是沈子期?
回到小卖部,林月已经买完了。
她将面包递给应绵,见她神色怏怏的,问道:“怎么了?”
应绵:“刚才我去科技楼卫生间洗手,发现程静姝被人锁在里面。校服全是墨渍。”
林月:“妈诶,科技楼那么偏,平常都不怎么有人过去,要不是你,程静姝不知道要被关多久。”
应绵:“程静姝和沈子期有什么交集吗?”
“交集?没听说啊。程静姝挺高冷的,平常都独来独往,还经常缺课请假,没见她和谁走得近。”林月拿吸管戳开酸奶盖子,后知后觉问道:“怎么,程静姝是因为沈子期被人整的?”
“有可能。”
林月一抬头就见到英语老师夹着书往教学楼走来,她一把拉住应绵的手臂快步小跑,“英语老师来了,下节课要听写单词,快回教室,我要抱抱佛脚。”
一直到晚自习结束,应绵都是忧心忡忡的。
出了校门口,一排等候的人群中,宋墨年显得格外出众。
应绵有些意外宋墨年会来接她。
她快步地走向他。
“墨年哥哥你不用来接我放学的。以前住得远张阿姨才来接我。现在就几分钟路程,不用接的。”
宋墨年很自然的摘下她的书包半挂在自己肩上。
“正好出来散步透透气。”
“哦。”
两人并肩往回走。
离开学校路段,周遭陷入了喧嚣褪去后的宁静。
应绵偷偷瞥了一眼宋墨年,皎洁月光下,他沉着一张脸,看不出什么表情。
像是察觉出了她的目光,宋墨年低头看她:“饿不饿,要吃夜宵吗?”
最近剧团在排新剧目,应绵要控制体重。
她摇摇头说:“不饿。”
两人沉默着前行。
应绵闷头又想到程静姝的话。
“你是有什么心事吗?”见她一直心不在焉的,宋墨年停下脚步,“说说?”
“啊?”
应绵愣了一下,或许是可以问问他。
“我有一个朋友,长得很帅,学校很多人喜欢他,央求我帮忙转交情书。”
“但是今天我发现隔壁班的一个女同学被我朋友的追随者泼墨关在厕所里。”
“我给她递纸巾,但她觉得我假好心,说我转交情书的行为是助纣为虐……”
宋墨年:“为什么答应转交情书?”
应绵皱眉:“一开始我没想答应,但是有人一直求我,耽误我学习时间了,就很烦。所以就……”
宋墨年:“那个女同学是因为给你朋友写情书才被欺负的吗?”
“应该不是……”
程静姝那么高冷孤傲,应该不可能给沈子期写情书吧?!
宋墨年:“写情书的都会被欺负?”
好像也不是。
被针对的是沈子期给过回应的,而那些情书沈子期根本就不会拆开看。
应绵摇头。
“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很在意她的看法,也觉得自己在助纣为虐?”
“没有。”
“你不认为自己有错,也并不在意她的看法,那,困扰你的点在哪?”
“以前我不知道校园霸凌的存在,现在刚知道,还和我身边人有关。”
她也不是‘奥特曼’,没有伸张正义的能力和决心,但是漠视这些发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她又过不了心底那道坎。
她的神情迷惘又惆怅。
宋墨年如同往常一样,不轻不重地弹了弹她的眉心。
“你哥哥选秀出道的那个团,最开始粉丝很疯狂的,不光粉丝之间引战,还网暴了团内成员,那个成员本身压力大、人气又不够,遭遇网暴后抑郁差点出事。”
应绵那会年纪小,倒也隐约听说过。
有两个人被抓了。
事后,也有不少粉丝出来道歉。有些粉丝年纪小,很容易受蛊惑,只想给自家哥哥打call一时上头做了不好的事,差点酿成大错也很后悔。
打那以后,粉丝之间拉踩、竞争还是有,明面上还算是和谐,没有再出现什么触碰法律底线的事。
“你哥哥当时做得就很好,很有担当。和你的朋友聊一聊,或许他也并不知情。能让这么多人喜欢,我姑且认为他并不是一个一味纵容、冷漠旁观的人。”宋墨年揉了揉应绵的脑袋,温声说:“当然,真正该有所作为的是学校和老师……别忧心太多。”
“嗯。”应绵重重应了一声。
“现在回家?”
“嗯。”
宋墨年迈开步子往前走。
路灯昏黄,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
小区的喷水池不断翻涌着漂亮的喷泉,路灯照耀下,水花摇曳高低交错,显得格外欢快肆意。
应绵加快脚步,扯了扯他的衣袖。
“墨年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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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宋墨年偏头,瞥了眼衣袖上纤细的手指,目光落到她的脸上。
应绵眸光晶亮,语调快意:“谢谢你。”
“嗯。”
宋墨年洗漱完,路过应绵的房间,她的房门半开着,她正坐在学习桌前写字。
他放轻了脚步,给她热了杯牛奶。
再回来时,应绵在打电话。
他端着牛奶站在门外。
他听到应绵声音坚决,“我以后不会再帮你收情书了。”
“耽误我学习了,而且每次我和林月说悄悄话突然蹦出来一个人真的挺吓人的。”
“我谢谢您了。”沈子期靠着枕头上,声音有点困顿:“以后桌肚能少不少垃圾。”
“总之,你也要想办法引导,杜绝这种事发生……”
沈子期:“我能有什么办法?”
应绵:“你自己想,反正你要是不作为,再有人找我,我就说你有女朋友了。”
“嗯,知道了。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应绵:“这才几点,你不复习吗?”
沈子期打了个哈欠,“我体育特长生,分够了,复习什么,睡了。”
应绵:“……”
宋墨年叩了叩房门。
“进。”
应绵脚尖撑地,椅子后滑看向门边。
“这么晚还学习?”
他将热牛奶递给她。
应绵接过热牛奶喝了一口。
“整理一下错题集。”
宋墨年记得应绵的成绩一直都是稳超一本线很多。高三第一次月考后,他去参加应绵的家长会,班主任还在唏嘘她这个成绩去参加艺考有些可惜了。
“这么努力?你的文化课分已经很高了,艺考你的初试是第一名。怎么,你对复试没信心?”
唐老师说不出意外她复试稳进的。
应绵搁下杯子,冲宋墨年笑笑,“我当然有信心。只是觉得现在睡觉还太早,既然有时间就不如多学习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尽全力做到最好。”
“加油。”宋墨年端起牛奶杯,关门离开。
*
第二天广播体操开始前。
副校长通报批评了参与校园霸凌的五个女生,给了留校察看处分,再有下次直接清退。
全场哗然。
学校一直漠视装聋作哑,没想到今天这么短时间内一下子查清事实,还来了个雷霆手段。
那五个女生被叫到了操场前并排站着,要挨个认错读检讨。
带头的那个女生看上去就有些不情不愿,读检讨的声音小到应绵都听不清。
“听不见!!”交头接耳的人群中传来激昂的一声高呼!隐约还带着几分泪音。
应绵旁边高二纵队的一个女生不忿嘀咕:“当时欺负周屏时那嗓门跟塞了扩音器似的。这会声音这么小了,受害者都听不见,算哪门子检讨!!”
她刚抱怨完,就见一个女老师手里举着麦克风站到读检讨的女生右侧。
检讨的声音立刻放大扩散到全操场。
“我靠!!果然没看错老班,我要一辈子给她扛大旗!”
“以后我再也不给她取外号了!”
“我原谅她抓早恋让我分手请家长了!”
那个女老师是高二的年级主任。
应绵踮脚错身望去,那个老师这会面无表情的举着话筒,一个念完她又继续站在下一位旁边。
应绵隔着长长的纵队和林月对视。
这难道就是沈子期想出的办法?
那还真挺不错的!
可惜沈子期上午没来学校,不知道是去训练,还是有其他事请假了。
应绵微信给他发了个大拇指点赞。
3. 第3章
国际班的那几个女生未来多半是要出国的。中考的时候分数就不够,全凭中外合作办学进的一中,因为没有学习压力,仗着家里有点关系,平时在学校嚣张惯了,现在算是踢到铁板了。真要是被清退了,没有合作办学的政策加持,去不了国外大学,就凭她们那点分数,怕是专科都考不上。
想来,他们以后会安分很多。
程静姝心里畅快不少。
她拿着假条交给门卫。
在校门口花池遇到了正下车返校的沈子期。
两人交错而过。
“沈子期。”
程静姝叫住他。
沈子期回头。
“谢谢你。”
沈子期愣了半晌。
程静姝看着他,一贯清冷的面上此刻挂着热烈而又诚挚的笑意。
“能在毕业前看到他们受处分我很开心,是你让我相信正义总会到来,谢谢你。”
“恶有恶报。”
“和我无关,不必谢我。”
沈子期转身,大步迈进校园。
下午的大课间。
应绵和林月靠在一起,看林月熬夜画的大作。
这尺度。
即便是被“熏陶”了两年多,应绵依旧不禁脸红。
“应绵……”
应绵“啪”的一声,应激将ipad反扣在桌面,胳膊摁住平板趴在桌上。
她和林月两人齐齐抬头。
周雨看着她俩,一脸大瓜要分享的模样,“刚才篮球场上,杜亮问沈子期女朋友的事是不是真的,沈子期承认了。”
应绵:“……”
他这是会无中生“友”的。
事情都解决了,还来这出?
他是想彻底斩桃花?
周雨:“听说是家中长辈给定的娃娃亲,就等大学毕业后结婚。真假的?应绵你见过吗?有照片不?”
应绵眼尖的看到沈子期大步流星地踏进教室,手肘上还搭了件外套。
她指了指沈子期,对周雨说:“喏~正主来了,你直接问他本人呗。”
周雨扭头,吓了一大跳。
八卦被当事人发现,她咻得耳廓泛红。也不知道哪根神经犯了抽,她竟然真的问出口了:“是真的吗?”
“嗯。”
沈子期浑不在意地轻哼了一声。
吃到这个惊天大瓜,林月也很震惊,她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沈子期,他这是承认了,竟然是真的。
一时之间她竟也忘了起身给他让座,一脸不可置信地晃了晃应绵说:“宝,我们什么关系?!昂,什么关系?”
她也不等应绵回答,继续说道:“咱俩这么多年的革命友谊,你竟然连我都瞒着?!”
沈子期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将衣服搁在桌上,拿起水杯到教室后边接了杯水。
等他回到座位,林月还坐着,他也没催,又拿起应绵的保温杯,帮她接满了水。
他大可不必!
应绵保温杯里本来就有半杯温水,被他加了半杯热水水温变烫了。
周雨挑了挑眉,拱火道:“应绵,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连你闺蜜问都不说吗?”
应绵:“……”
“咚”的一声,沈子期将保温杯搁在她桌前。
应绵瞥了一眼沈子期,他想好了对策倒是别忘了给她对个答案啊?
那就别怪她超常发挥了。
她轻咳了一声,说道:“娃娃亲,都是小时候家长定的,一开始没当真。只是……”
她瞥了一眼沈子期,转折道:“只是女大十八变,他最近突然发现人家越变越漂亮了,就顺势认下了呗。”
林月:“有多漂亮,比你还漂亮吗?”
应绵:“那肯定。”
周雨:“有照片吗?”
林月:“我看看。”
“没有。不能再多说了。”应绵握了握保温杯,笑道:“沈大少爷都屈尊降贵帮我打水了,拿人手短,我不能再多说了。”
“知道就好。”沈子期很配合地点头。
周雨难掩好奇心:“那……是我们学校的吗?我们学校有比应绵漂亮的吗?总不可能是程静姝吧?!除了应绵,就程静姝最好看。是她吗?”
应绵:“……”
本来是无中生“友”,怎么还具象化到人了呢。
她看向沈子期。
沈子期还没开口,就见林月起身,拍了拍周雨的肩膀,“你傻了吧,都说了是最近突然发现,就说明肯定不是我们学校的啊。”
周雨:“有道理。”
林月离开沈子期的座位,和应绵挥手:“放学后等我吃饭哈,今天二食堂有葱香大排,我们去二食堂吃饭吧。”
应绵:“好。”
应绵将林月的ipad藏到自己书包里,她和沈子期对望一眼,谁也没吭声。
今天运动量过大,趁着还没上课,沈子期趴在桌子上休息会。
应绵将桌上保温杯的杯盖打开。
看在他主动打水的面子上,应绵拿笔盖那头戳了戳他胳膊,“喂,你女朋友,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沈子期转头将脸枕到右胳膊上,对着应绵说:“别那么八卦。”
应绵:“……”
真想打shi他。
应绵有些生气了,拿笔怼着他胳膊将他往他自己那半边课桌推。
“姓白。”沈子期将脸归正趴着,声音闷闷地:“白眼狼的白~”
*
舞团近期在排舞剧。
团长唐雨菲是应绵的舞蹈老师,这次的剧目《橙黄橘绿》她也是属意应绵来主演。
应绵看到程静姝,微笑着和她点头打招呼,程静姝别开眼没理她。应绵也不是那种喜欢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人,自顾自去换舞蹈服热身。
程静姝在卫生间冲了把脸,决定去找老师问清楚,。
她叩了叩门。
“进。”
程静姝进门就看到郑涛也在。
她轻轻唤了一声“程老师”。
程玉香点点头,抬手示意她稍等,她继续对郑涛说道:“接下来你和应绵好好配合。”
郑涛:“我会的。”
程玉香:“去吧。”
郑涛离开前,特意看了一眼程静姝,倒也没说什么,关门离开。
程静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不死心,想要再争取。
程玉香自然也知道她来的目的,她揉了揉手腕,有些为难。
程静姝打小就跟着程玉香学跳舞,若是往常,她决计不会让老师为难,可她太需要这个机会了,尤其是竞争对手还是应绵。她鼓起勇气,期翼地看着恩师:“老师,我还有争取的机会吗?我相信自己不比应绵差。也请您相信我一定会比她更努力。”
程玉香看着她,幽幽叹了口气,手腕撑着桌子起身:“我就为你……再争取一次。”
程静姝忙不迭地说:“谢谢老师。”
程玉香出门去找唐雨菲,正巧副团长周明炀也在。
两人正对着郑涛交代。
“你舞台经验丰富,和应绵配合多带带她……”
程玉香和周明炀对视一眼,拉了把椅子坐下,等唐雨菲交代完。
等郑涛出门,她这才对唐雨菲说:“雨菲,《橙黄橘绿》的主演还能再商榷吗?”
唐雨菲抬眸:“这个问题,我记得我们探讨过,已经明确定下了应绵。”
刚出门的郑涛闻言,默默地收住脚步,贴着墙边站。
“我知道。”程玉香竭力争取,“我个人觉得程静姝也很合适,不如给她一个竞争的机会。”
“啪”的一声。
唐雨菲合上文件夹,她倪了程玉香一眼,不轻不重地说道:“你这话是在质疑我不公正吗?”
“也是,应绵是我的学生,程静姝是你的弟子。抛开团长这个身份。”她身体后仰靠在椅子上,嘲讽地瞥了一眼程玉香,目光势在必得地落到一旁看热闹的周明炀身上,“周师兄你也是副团长,有权参与此次决策。更何况你还是舞剧的总导演,应绵和程静姝,你觉得谁更合适?”
“应绵。”周明炀毫不犹豫地说道,他望向程玉香,“《橙黄橘绿》从筹备期一开始就只属于应绵,未来也不会变。我以为你有这个默契?”
“我明白。”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程玉香垂下眼睫。
周明炀劝道:“程静姝确实也很优秀,我懂你的惜才之心。她可以参与舞剧,作为planB。”
程玉香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
郑涛快步地走向转角。
排练结束,郑涛准备走的时候,侧边舞蹈房的灯光还亮着,程静姝还在练习。他手搭在门把手上,门开了一点又定住。
程静姝跌坐在地,抱膝落泪。放肆宣泄地高强度练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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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她额间的汗珠滚落在脸颊,早已分不清汗与泪,低低的啜泣声在空旷的舞房回荡。
郑涛知道程老师一定是和她说了结果。
半掩的门外,郑涛无声地站立良久,直到程静姝哭完起身收拾他才悄然离开。
之后的练习中,应绵表现的很好,勤奋刻苦、谦逊知礼,和他配合的也愈加默契。
可他心底总依旧是会为程静姝遗憾。
剧目恢弘,就连配乐都是由作曲家孟青山亲自操刀。如此出众的剧目,而程静姝只是一个悄无声息的planB。
应绵换完衣服出来,宋墨年已经在车上等她。
她背着包礼貌地和团员道别。
徐徐吸着橘子汁看着她一路小跑出门,和同门感叹:“应绵师妹不愧是唐团的关门弟子……有点期待未来能一起共事……”
小庞在一边收拾,笑着说:“我看你是期待果蔬汁了吧。”
应绵来了之后,舞团里的鲜榨果蔬汁就没断过。
“橘子汁最好喝,应绵师妹也是真的很好……”徐徐一点都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大大咧咧地叉腰笑道:“我都是成年人了!既爱又爱,博爱一点又怎滴?!不可以吗?嗯?”
“可以可以~”
舞团的人说说笑笑,陆续都走了。
郑涛戴上耳机,习惯性地去小露台听歌放空。他开门进去,就发现栏杆上熟悉的身影!
“师妹!”
尽管内心焦灼,怕惊吓到她,他轻唤了一声,快步上前!一把将人拽下。
“师兄。”
程静姝一个踉跄,她顺势蹲在在地。
“师妹!”郑涛情急地喊了一声,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关切又带着点责备的目光死死地锁定着她。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该不会以为我要做傻事吧,”程静姝仰头看她,“师兄想多了,我只是心情不好上来吹吹风而已。”
郑涛没再说话,他手搭在栏杆,泛着冷意的寒凉透过漆黑的栏杆表面侵入掌心。他偏头看着栏杆外,栏杆外还有一小段外扩的平台。
程静姝也不再多言,她静坐了一会,将脸抵在膝上。
长久的静默之后,郑涛听到了程静姝低低地啜泣声。
他蹲身上前,支腿坐到了程静姝对面。
程静姝哭了很久,再抬头,泪眼朦胧。
“师兄。”她无助地看着郑涛:“这世界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不公平!”
“我这么努力,舞团的人私底下却议论我靠着程老师走后门,抱团排挤我,可真正走后门上位的不正是应绵吗?没有考核、没有竞争就内定了她。可她们是怎么对应眠的,天天围着应绵说说笑笑捧着她。就因为她是团长的学生,就因为她每天给她们送果汁吗?”
她抽泣几声,像是打开了情绪的阀门。
“就连学校也是。从小到大,我被人拽头发,课本被撕,椅子被粘胶水,水杯里洒粉笔灰,舞蹈鞋里塞图钉,被泼墨关卫生间……”
郑涛震惊了,程静姝打小就和他一起练舞,算是一起长大的,只不过不同校。
学校这样的象牙塔,他不知道他的师妹竟一直遭受霸凌,心中猛地一缩,酸涩感翻涌。
“师妹你怎么一直没说过?”
“说了有用吗?老师质问我为什么他们不欺负别人只欺负我,而我妈只会让我忍气吞声,要和同学友好相处。”
“我不服,我为什么要低声下气地和那些欺负我的人友好相处。”
“那些嫉妒我的人为什么就不敢那样对应绵,没有人去欺负她……”
“为什么她入学的时候就有人放话默默地给她保驾护航,她有要好的同学和朋友,连老师都对她格外优待……”
“凭什么呢?”
“凭什么!”
“师兄。”程静姝泪眼婆娑面容凄楚地望着郑涛,“你也觉得我跳舞真的比不过应绵吗?”
郑涛摇头。
程静姝不再看他,掩面啜泣:“这世界为什么这么地不公平?是因为我没有爸爸,因为我家里穷,所以连好不容易能抓住的出头机会都要被人抢走吗?不都说苦尽甘来吗?我已经这么苦了,为什么还一直在失去……”
自小长大的情分,郑涛再也绷不住了,他揉了揉程静姝的头发,眼神坚毅,“师妹,苦尽会甘来,你且等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摊开手掌扶着程静姝起身。
4. 第4章
“墨年哥哥,你不用每天都往舞团送饮品的,太破费了。再这样送下去,我哥哥给的生活费是不是要超支?”
迎着宋墨年探究的目光,应绵低声说道:“如果……如果已经超支了,我转账补给你。”
“你有多少?”宋墨年问。
“微信里有一千九百二十五。”应绵说着打开手机看支付宝,“支付宝里有……”
宋墨年轻笑一声打断她:“别查了,不需要你补钱。”
应绵抬眸:“那怎么可以?”
“没超支。”宋墨年眼中带着明显的戏谑:“你不是说我是黑心资本家吗?见过资本家干过赔本的买卖?”
应绵脸色窜红,那是几年前她口不择言说的话,早就已经跟他道过歉了,他怎么还提。
见她有些尴尬,宋墨年轻笑出声:“果蔬汁店是新投资的,你哥哥也有参股,近期在做市场推广,主打就是健身和养生。你们舞团也是对标客户群体。别有什么负担,给你们试喝也算是精准投流了。听小杨说你们反馈橘子汁和蓝莓紫甘蓝比较好喝,芹菜黄瓜汁味道差点,店里已经在调整改进了……”
应绵圆睁着眼,笑着说:“喔~那我们也算是没白喝,也是有贡献的……”
宋墨年:“当然。”
应绵心里的负担果然是卸下了,她见宋墨年心情还不错,开口道:“墨年哥哥。”
“嗯?”宋墨年一手随意地搭在车窗,侧身回头。
“你是不是很久没回老宅了?”
宋墨年脸色冷峻下来。
应绵连忙摆了摆手说:“我不是想要探究你的隐私的,是去工作室还大提琴时和凌老师聊了几句。”
凌文心是宋墨年的母亲。应绵小时候跟她学过几年大提琴。后来为了让她专注练舞,应澄便停了她的大提琴课。前阵子为了准备学校艺术节演出,应绵特地去找她突击练习了一个月,言谈间知道了宋墨年很久没回老宅的消息。
这次她去还琴,凌文心得知她搬去了宋墨年那住,也就多问了几句宋墨年的近况。
她语调轻松,然而面上的神情明显地拖了后腿。
宋墨年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半晌后淡淡说道:“工作忙,没时间。”
看到应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眉梢微挑,漫不经心地反问她:“怎么,你想跟我一起搬去老宅?”
应绵闻言连忙摇头表示拒绝。以前她在宋家老宅也住过一段时日,真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她再也不多问了,脸转向窗外,带着耳机开始听音乐。
进了小区,两人下车并排前行。
宋墨年见她闷耳机没摘,很入迷的模样。
“在听什么?”他踱着步子慢声问她。
“舞剧的配乐。”
应绵摘下一只蓝牙耳机,踮脚塞进他耳中,和他分享,“这次的谱曲真的很厉害。”
清新的柑橘香气铺面而来,宋墨年单手摩挲着耳机。
耳机里钢琴的乐曲声流转,大提琴琴声悠扬……
多种乐器交相辉映,堪称听觉的盛宴。
应绵几个跨步走在前边,她回转身说道:“可惜这段舞唐老师一直不满意。”
宋墨年轻笑:“想必是唐老师要求苛刻了。”
“是吧?”
应绵声音清脆,她摁了摁蓝牙耳机,忽然福临心至,
昏黄的宫灯下,她踩着光晕延展手臂。
已经练习过千百遍的舞蹈她早已烂熟于心。
微风掠过她的发梢,她的眸中似是带着光。
喷泉的蓄水池水流声清脆,耳边乐曲恢宏,眼前人身姿曼妙翩然灵动。
宋墨年深深地看着她,这样的应绵让他很难移开眼。
应绵结束了这一小段舞蹈,偏头冲着宋墨年笑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这段其实挺有难度的,她练了很久。唐老师一直说她动作是标准了但是情绪不到位,刚刚终于有了突破瓶颈的感觉。
宋墨年点头。
他的声音不自觉也轻柔了几分:“是不是快要公演了?”
应绵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了笑脸,“对,哥哥知道了也一定很高兴!到时候给你送票,你一定要来呀!”
“好!”
“一定!”
第二天的排练。
程静姝如往常一样早早到达热身训练。
看到郑涛过来,她吓了一跳。
“师兄你怎么了?”
郑涛眼中泛着红血丝,黑眼圈明显,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身上还带着似隐若无的酒气。
“没事,我一会补个妆。”他疲惫的一抬眼,嘱咐程静姝,“师妹,你别和程老师说。”
程老师一贯地严格,要是被她知道了,免不了要挨一顿骂。
程静姝一脸担忧地点点头。
排练前,应绵见郑涛一个人靠在墙角。
她选了杯果汁走过去递给他:“郑哥是没有睡好吗?刚看你打哈欠。来杯羽衣甘蓝苹果汁醒醒神?”
应绵其实心里也有些忐忑,平时除了训练,郑涛和她几乎都没什么主动交流,店里送来的果蔬汁也从来没见过碰过。可接下来他们还有很多天要搭档,她还是想和郑涛处好关系的。
她握着果蔬汁试探着开口:“这款味道还不错的,我昨天试喝过。”
郑涛垂眸望着应绵,她面上挂着淡淡的礼貌微笑,神情有些拘谨,像是生怕被他拒绝。
他叹了口气,抬手接过了那杯果蔬汁。
“今天我有事没办法排练了,我去请假。”
“诶。”应绵愣了愣,他倒也不必跟她报备,她诧异地应了一声“好的”。
郑涛去找程老师。
长廊上,他正好和程老师迎面相见。
“程老师,我想……”
“程老师……”
郑涛换没说完就被一声尖锐的女声打断。
程静姝火急火燎的跑了过去,满脸焦急快哭出来了。
“程老师,我妈妈身体不舒服,我想请个假陪她去趟医院……”
程玉香:“可以,你先回家。如果需要帮忙你打我电话。”
“谢谢程老师。”
程玉香安抚完程静姝,转头问郑涛,“你刚要说什么?”
郑涛看了一眼程静姝的身影,怔了片刻,将手里的果蔬汁塞过去说:“听说这款果蔬汁味道不错,帮您拿了一杯。”
“有心了。”程玉香笑着接过杯子。
“那我去排舞了。”
“好。”
程静姝回身看了一眼两人,迈开脚步离开。
应绵看着郑涛去而复返,有些意外,“郑哥你不是说请假了?”
郑涛活动了一下手腕没再看她,闷声说:“事情都解决了。”
应绵:“哦,那就好。”
正式排练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
程玉香在台下盯着排舞,偶有目光对视时,她微笑着朝应绵点头。
鼓乐悠扬,郑涛手腕托着应绵的腰肢,应绵左脚落在锁骨凹陷处借力腾空,旋转翻腾后,腰部已悬空,郑涛竟然失手没有托举住她,她的手腕顺着他的掌心滑落,凌空坠落下,应绵惊慌地对上了郑涛愧疚的眼眸。
后腰摔在地板,咚的一声声响,盖过了乐曲声。
锥心的痛楚传来。
应绵倒在地上,额头渗出冷汗。
“应绵!”
“绵绵!”
“师妹!”
四周的人奔向应绵。
“别动她。”
程玉香制止其他人去扶应绵。
“徐徐,你打120。”
“小庞你去叫唐团。”
“……”
程玉香安排完,轻声问应绵:“应绵,你感觉怎么样?”
应绵试着动了一下,周身疼到不行:“疼。”
唐雨菲听到小庞通知,一路小跑着赶过来。
她跪在应绵身边,撩起衣袖拂去应绵额上的汗珠。
“绵绵,你怎么样?哪里痛?”
“唐老师,我腿好疼,身上也好疼,好像每一处都在疼。”应绵感觉就连说话身上都在痛。
“别怕,救护车马上就到,我联系应澄。”唐雨菲拉着应绵的手。
应绵疼到眉头皱起,她反手握住了唐雨菲的手。
“唐老师,你别联系我哥,他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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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还有工作,你……你打给宋墨年。”
“好,我不找应澄。”
唐雨菲打过去的时候,宋墨年正在开会,特别设置组的铃声响起,他连忙抬手示意暂停,接起来电话。
“唐老师。”
“墨年,绵绵练舞摔倒受伤……”
“现在人在哪?舞团还是医院?”宋墨年起身大步走出会议室。
助理汪明昊合上本子跟着小跑追上去。
由远及近,他听到宋墨年语气急促的声音。
“……救护车直接到云城医院急诊,到了有人接。保持电话畅通。”
宋墨年见他跟上来,吩咐道:“会议由刘副总主持,云顶的项目摁下不表,其他事项按照既定流程走。”
“明白。”
“安排车去云城医院,现在就出发。”
“好。”
救护车到达云城医院急诊处时,宋墨年已经等在门口,医护团队将人移到床上,推着就往手术室赶。
“墨年哥哥。”
应绵不想让唐老师担心,一路上咬着嘴唇不再喊痛,这会看到宋墨年,眼泪忍不住就漱漱落下。
“嗯。我在。”
宋墨年在她病床车的左侧,手撑着推车的栏杆。
“墨年哥哥,我会不会变成残废,腿好疼……”
“不会。”宋墨年握着她的手,沉声说:“陆院长亲自操刀,已经等在手术室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唐雨菲跟在宋墨年后面,一路小跑追着急诊抢救车,听到应绵这么说,情绪一下子就绷不住。怕应绵看到,她用力眨了眨眼睛不让眼泪挤出眼眶。
手术室大门关上。
唐雨菲这才觉得腿脚发软,手撑着墙壁差点摔下来,宋墨年连忙扶了一把。
“唐老师。”
宋墨年将她扶到一边的长凳上坐下。
“应绵怎么会受伤。”
唐雨菲有些内疚,“听现场的人说是应绵的搭档失手没接住她……”
“怎么会安排这么高难度的危险动作。”
这又不是耍杂技,宋墨年皱眉。
“也不算高难度,只是有些难,那个男孩子很优秀,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完全不成问题,之前也是排演过很多次了,谁知道这次……”唐雨菲手抚上前额,“应绵是白老师的孩子,我对她期望很高,这个舞剧也是为了她量身打造的,你相信我,我不可能让她冒险。”
“唐老师。”宋墨年目光盯着前面【手术中】那三个红彤彤的大字,垂下眼眸:“我从未怀疑过您对应绵的爱护之心,并没有要向您问责的意思。”
宋墨年手摁在墙面,有些无力:“我也没有那个资格向您问责。”
唐雨菲这会慢慢冷静下来。
“应绵说让我不要通知应澄,怕耽误他工作。可是有什么工作能比亲妹妹受伤更重要。”唐雨菲握着手机有些犹豫:“要不我还是通知应澄吧。”
“算了。”宋墨年撇了撇嘴角,自嘲地轻嗤一声,预想到应澄会作何反应,他垂下眼睫淡淡道:“先等等吧。”
“嗯。那等做完手术看看什么情况。”
两人沉默地等在手术室外。
良久之后,手术室红灯熄灭。
宋墨年和唐雨菲连忙迎了上去。
“陆院,应绵情况怎么样?”
“应绵膝关节损伤,肋骨两根骨折,所幸没有刺伤肺部和心脏。进手术之前,这孩子一直担心自己会残疾,你们放心,手术很成功,没有生命危险,也不会残疾。”
唐雨菲松了口气,很快她又想到艺考,连忙追问:“下个月她艺考还有个复试要参加,来得及吗?”
陆院长沉下脸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她伤的更重,肯定来不及。”
他看了一眼宋墨年,意有所指说道:“人生有很多种选择,也不是只有舞蹈这一条路。”
唐雨菲:“可是复读再等一年也太耽误时间了……”
宋墨年看着陆院长的脸色,察觉出不对。
“陆院长您给个准话,这次受伤对她以后跳舞有影响吗?”
陆院长看着他:“看恢复情况吧,就不要指望能高强度练舞了。”
5. 第5章
唐雨菲简直要崩溃。
“怎么可能!陆院长您没开玩笑吧?不能高强度练舞,那不就意味着她舞蹈生涯要毁了?!我要怎么跟她哥哥、跟她死去的妈妈交代!”她抓着陆院长说:“拜托您再想想办法,她学了十几年舞蹈,如果治不好,这孩子这辈子就毁了啊……”
医护推着病床急救车出了手术室。
宋墨年连忙制止了唐雨菲。
“应绵。”
他上前搭手推着车,应绵意识半清醒是宋墨年,又阖上眼。
他沉默着看着她,跟着医护一起去了病房。
汪明昊跑上跑下地办完了所有手续。
宋墨年看了一眼唐雨菲,对汪明昊说道:“你先送唐老师回去。”
唐雨菲:“这个时候我怎么好离开的。”
“唐老师,您太激动了。如果连您都立不住,您让应绵怎么办?她现在已经够惶恐难过的了,就别再刺激她了。”宋墨年轻声说道:“让她安静休息吧。”
“发生这么严重的事,舞团那边您也要处理。”
“你说得对。”唐雨菲也是关心则乱,一时失态。她深呼吸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对着汪明昊说:“不劳烦你送我了,我打车回舞团。辛苦你在病房搭把手,防止医生叫人,应绵身边别离开人。”
汪明昊看向宋墨年,见宋墨年点头,他这才说道:“唐老师,医院这边您放心。”
唐雨菲点头,侧身望着宋墨年说道:“墨年,绵绵就先拜托给你了。处理完舞团的事我就回来看她。”
宋墨年:“嗯,有事我联系您。”
唐雨菲点头,突然想到了应澄,“应澄那边?”
宋墨年:“应澄那边我来联系。”
唐雨菲:“好。”
宋墨年和陆院长聊完回到病房,应绵闭着眼睛躺着。
他提了张凳子在她床边坐下,看她额头沁着薄汗,他动作轻柔的替她擦拭,捋了捋她的刘海。
应绵心情蓦得紧张起来,身体绷得紧紧的,牵扯到伤处,疼得她眼睫轻颤。
宋墨年手握着纸巾曲成拳,他停顿了半晌,无声的叹息,他起身站到窗边,背对着她。
听到窗户打开的声音,应绵悄悄睁开眼,宋墨年临窗而立,他盯着手机看了半晌,什么都没操作,又将手机放回口袋。
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走来。
应绵慌忙闭上眼。
“宋总。”汪明昊的声音压得很低,“护工阿姨已经确定好了,护士长推荐的人选,还有一个多小时换班就能就位。”
“好。”
“我找护士长要了一份饮食禁忌和营养推荐。她帮忙联系紧急加订了两份适合应绵目前伤情的营养餐。”汪明昊请示道:“您看之后的餐食是医院定制还是我联系阿姨做了送到医院?”
“等今天的餐食到了看情况再决定吧。”
“唐老师刚刚给我发了消息,说等处理完舞团的事,傍晚就过来。”
“她来不来又有什么干系。”宋墨年低喃一声,转身说:“知道了,今天辛苦你了。”
汪明昊微愣,这还是入职这么久以来宋墨年第一次对他说“辛苦”。
*
舞团那边一片死寂沉沉。
应绵受伤后,排练便终止了。
程玉香通知舞团其他人自行练习。
她扫了一眼呆愣在一边的郑涛,拍了拍他,“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郑涛低垂着脑袋,不言不语,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亦步亦趋的跟在程玉香身后。
到了办公室。
程玉香示意他坐下,自己则去将办公室门关上。
郑涛在漆黑的金属座椅上坐定,来的路上他反复做了心理构建,他知道程玉香会问,也在等待着她盘问。
然而程玉香没有。
她打开立柜,新拆了个一次性纸杯,单手拿着纸杯走向饮水机。
郑涛心情复杂地看着她,十平米左右的办公室,作为一个多年练舞的资深舞者,程玉香的脚步声轻柔,安静的空间内,郑涛直感觉她走向饮水机的那几步路似乎格外的漫长,就连接水的水流声都显得无比缓慢。应绵倒在地上痛苦的脸庞仿佛在慢动作回放一遍遍地在他脑海中定格刷新。
胸腔中仿佛插了根针尖,呼吸地每一分一秒皆是凌迟。
恍惚间,一杯水搁到他面前。
程玉香语气温和,“吓到了吧。”
郑涛有些意外,已经有多少年,程玉香没有这样温声和他说过话。
“不只是你,我也吓了一跳。”程玉香抿了口水,接着说道:“我以前也见过有师姐练舞受伤,最后含泪退出舞坛。但在我的学生辈里这还是头一遭……”
郑涛小时候也是听说过市里另一家舞蹈机构有小孩练习下腰最后瘫痪了的,吓得他妈妈一度也想给他退费不学了,最后还是他执意坚持,这才一路走到了现在。
可是传闻终究只是传闻,过了几周就忘了个干净,这一次有些不一样,应绵是在他眼前摔落的。
“老师,您也别太担心,应绵应该会没事的吧?那个高度……”郑涛语气渐弱,越说越没有信心:“也没有很高……”
“希望吧。”程玉香叹了口气,“最担心的应该就是唐团了,我发了消息给唐团,她也没回。唐团长这么多年一直未婚,她心里最看重的也就舞团和应绵。于她而言,应绵不仅仅是她的学生,她拿应绵当亲闺女对待。眼下她去了医院顾不上过问。应绵最好是没出什么事,不然等她回来还不知道要怎么发疯。”
郑涛闻言心头一颤,端起水杯灌了一口掩饰自己的心慌。
程玉香看着他,眼眸幽深:“那个动作确实是有难度,但对于你而言并不算什么。你怎么可能会失手的?”
郑涛扶着水杯,手一抖,温水倾落在他在手掌。他别开眼,不敢去看程玉香。
“对不起,程老师。这件事是我的失误。”
“真的只是失误吗?”程玉香看着他。
“程老师,我……”郑涛抬眸撞上了她的视线,她那漆黑的瞳眸看不出什么情绪,却莫名地让郑涛一阵心慌。本来想好的说辞在和程玉香对视的那一刻像是被什么堵在了喉间开不了口。
他蓦得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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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玉香也没有开口,空气中陷入了一片死寂。
长久地等待中,郑涛险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失聪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到程玉香的声音。
“以你的反应力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应绵摔下来一点补救都没有。”
“那一刻,你在想什么?”
“这里就我们俩,没有其他人,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
“阿涛,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有什么事连我也要瞒着吗?”
听到程玉香称呼着他儿时的昵称,郑涛艰难的抬头:“程老师……我……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没想事情会变成这样……”他磕磕绊绊的又重复了一句,“我只是想她扭伤休息一阵子,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一点不自救,就这么直直地摔下来,至少也可以手臂缓冲……”
徒弟说出这样不负责的话,程玉香有些生气。
她将保温杯重重地扣在桌上,厉声说道:“她那是信任你,她怎么可能想的到自己的搭档要害她。”
郑涛双手摩挲着纸杯,“我……我也没想要害她,我只是觉得这事对静姝师妹不公平,只是想着应绵如果受伤了,那师妹就能有个出头的机会。老师您也知道,师妹有多刻苦多不容易。”
“唐团有多严格你也知道,应绵付出的努力不比静姝少。不止是她,舞团上下你说有谁是不刻苦不努力的。”
不努力的也走不到今天。
程玉香有些惆怅,郑涛平常除了练舞就是上课,想法太单纯太冲动,她抬眸,平静地开口:“这事静姝参与了吗?她对你说过什么?”
郑涛连忙否认:“没有,是我看她机会被抢,觉得不公平,所以想帮帮她。静姝师妹什么都不知道,她一大早就跟您请假去了医院,您是知道的……”
他生怕老师去质问程静姝,急急开口说:“等唐团回来我一力承担,绝不会给您添麻烦。”
“不管应绵伤势如何,就凭你故意设计搭档受伤,唐雨菲绝不可能留你在团里。严重一点来说,或许以后都没有舞团敢收你。”
应绵有没有未来还不确定,但他郑涛的舞坛生涯也就到此为止了。
郑涛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脸色铁青,握着纸杯的手开始无力的发颤。
他颓废地起身,深深地给程玉香鞠了一躬。
“是我咎由自取,辜负了老师这么年的培养和教导。”
他转身去拉门把手。
“站住。”程玉香叫住他。
郑涛回头。
“你昨晚失眠熬夜,心烦意燥喝了点酒,今天精神不济一时失手没有接住应绵。”程玉香定定说道。
“程老师……”
男儿有泪不轻弹,到了这一刻郑涛再也忍不住了,泪如雨下,他快步上前跪在了程玉香身前,声音哽咽说不出来一句话。
程玉香拍了拍他的头,“你打小就跟我学跳舞,在我心里你也不光是我徒弟,我也是拿你当亲儿子看待的。”
郑涛伏在程玉香的膝上,哭出了声。
“等应绵出院后,好好和她搭档。”
“我会的。”
6. 第6章
应绵今天的营养餐是半流质,医院派送了蔬菜粥和小包装袋的无糖藕粉。
汪明昊咂舌,护士长帮他定了两份餐,他当时还以为另一份是给陪床家属的。
他可不能真的让宋墨年喝蔬菜粥,那根本就吃不饱。
汪明昊脑子转的很快,他将其中一碗粥放到了冰箱,无比自然地说道:“粥不当饱,下午绵绵如果饿的话,可以微波炉热一下吃。”
宋墨年觉得他想的挺周到,朝他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知晓。
“宋总,我帮您订了餐,现在出去取餐,就在医院旁边,有事您随时叫我。”
出了病房,汪明昊火速地按着攻略地址往外冲。
宋墨年将病床摇高了一点,端起余下那碗蔬菜粥坐到应绵床边。
“墨年哥哥,我不想吃。”
应绵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一点胃口都没有。
“多少吃点,身体才能尽快恢复。”
宋墨年用勺子将粥扬起落下,反复几次,粥也就没那么烫了。
他舀了一勺粥作势要喂应绵。
看到快要递到嘴边的勺子,应绵着实有些不能适应,她忙不迭说道:“那我自己来吧。”
宋墨年也没再坚持,他将勺子搁到碗边,将碗递了过去。
应绵从他手里接过粥,汤勺在厚厚的菜粥里剐了半勺入口。
随着她的吞咽动作,胸口的疼痛感再次侵入,来不及咀嚼的菜粥如鲠在喉,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这一咳嗽牵动着肌肉活动,痛感瞬间加剧,剧烈动作下,她手中的碗随之倾倒,菜粥溅落在她衣服上,连带床上半掩的被子亦没能幸免。
她一阵慌乱地想要清理,却牵引到伤处,疼得眼前发黑。
宋墨年一只手安抚地摁在她肩头,修长的手指接过她手中的碗搁到床头柜上,好在凉了一会这粥并不算烫。
他打开湿巾盒,单手捞着应绵的手腕,抽了几张湿巾,擦拭着应绵手上的粥。
冰凉湿漉的湿巾从手背擦拭而过,应绵下意识地将手往回缩。
“别动。”
宋墨年牢牢地握着她的手。
他捏着湿巾一点点地擦拭着她的手指指腹,像是很多很多年前,应绵脑中思绪乱飞。
宋墨年擦干她的手指,又看了几眼,这才将她的手放下。
“好了。”
他重新抽了几张纸巾将被子上的残渣裹起扔进垃圾桶,旋即卷起被子,转身就往病房外走。
应绵双手握拳往后探去将后背贴着枕头,这一刻只感觉自己连呼吸都是痛的。
她听到了宋墨年细微的抽气声。
虽然气息微弱并不明显,
但她真真切切听到了。
看到他沉着脸大步迈出病房,应绵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给他添了麻烦,他大概生气没有耐心了吧。
他原本就没有义务照顾自己。
房门关上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像是狠狠撞在了应眠的心房,说不上是委屈还是自责,酸酸涩涩的感觉弥漫开,应眠情绪down到了极点。
没多会,病房门打开,宋墨年去而复返。
应绵闻声看去。
就见他左胳膊夹着一床新被子,手里拿了一套新的病号服。
她连忙抬起衣袖抹眼泪。
宋墨年脚步微怔,应绵哭得惨兮兮的样子让他愣了几秒。这个年龄段的女孩他本就接触不多,没几分哄人经验,可眼下又没办法装作视而不见。
“是伤处又疼了吗?”他皱着眉开口。
应绵瞥他一眼点头,“有……有点。”
宋墨年将被子和病号服搁在床尾。
他倒了半杯温水,又从口袋里掏出盒药品,慢条斯理地拆开覆膜剥了一颗。
“止痛药。”宋墨年摊开手掌,“刚去找医生开的,疼得厉害可以吃一颗。要吃吗?”
应绵:“……”
应绵:“要!”
应绵从他掌心捏起药片塞进嘴里,接过水杯咕噜两大口吞了下去。
宋墨年将水杯放回桌上。
他将被子重新铺好,又拿起了病号服,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应绵早已不是当年抱着奶瓶喝奶冲她傻笑的小婴儿,男女有别。
换衣服这种事,如今他不方便做。
“自己方便换吗?”宋墨年思索了几瞬说道,“还是等护工到岗?”
“我自己可以换……”应绵手指攥着衣服。
宋墨年转身将病房门反锁,自己走进了卫生间。
“换好后说一声。”他说完又补充说:“如果不可以,别勉强。护工一会也该到了。”
“嗯。我可以。”
应绵试探着将衣服脱下,又慢吞吞地重新披上衣服。
有一点疼,止痛药还没开始发挥作用。
牵扯到了伤处,她轻哼一声。
“应绵。”
“你可以吗?”
宋墨年关切地声音徐徐从卫生间门口传来。
“可以的。”
应绵生怕他出来,急急的开口。
她慢慢套上衣袖,忍住了痛楚,愣是没吭声,一点点地扣完全部扣子。她低低地嘘了口气,探身向前喊了一声,“我好了。”
宋墨年大步走来,将她换下来的衣服搁到塑料盆里。
他问应绵:“你想喝粥还是藕粉?”
“藕粉吧。”
“好。”
宋墨年说着,拿起一个空碗开始冲泡藕粉。
他拆开藕粉,倒了少许凉水划开,再泡热水搅拌粘稠,动作流畅利落一气呵成。
藕粉温度降的很快。
他拿了把勺子给应绵喂藕粉。
经历了刚才的事件,应绵没有再拒绝。
稀薄的藕粉不需要咀嚼就能吞咽,感觉好了很多。
应绵发现宋墨年似乎很会冲藕粉,一小碗藕粉冲的很丝滑,竟没有一点起结的。
“再来一碗?”
应绵摇头。
宋墨年搁下枕头,将病床摇平。
等他洗碗回来看到应绵呆愣地看向窗外。
病房的窗台有点高,从她平躺的角度来看,压根也看不到窗外的景致。
或许她需要同龄人的劝慰?
宋墨年拿出应绵的手机递给她:“要不要找你要好的同学聊一聊?”
应绵接过手机攥在手中,又平静地松开落在床上。
“算了,我朋友是美术生,去参加联考了,接下来还要出去集训准备校考,不打扰她了。”
宋墨年收回手机,“那你……好好休息。”
汪明昊在医院附近的自选餐厅打包了几个菜,火急火燎地回了病区。他将餐盒搁在一边的办公桌上,率先拿出奶茶插上吸管递给应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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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榨橙汁,常温的,可以补充维C。”
应绵接过奶茶杯握在手里,挤出一抹笑温声说:“谢谢小汪哥哥。”
汪明昊:“不用谢,有想吃的、想喝的你随时跟我说。”
宋墨年饭吃到一半就接到了应澄的电话。
他盯着屏幕,又扫了一眼应绵,起身出了病房。
他走到廊道的尽头,静静地划开了手机。
“喂。”
“宋墨年,我妹现在怎么样了?”
“?”
“如果不是唐老师联系我,你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我?!那我是妹,我亲妹!你怎么想的。”
宋墨年背靠着墙壁,手揉着眉心,闷声说:“没打算瞒着你。”
应澄见他表情凝重,一副很疲惫的模样,想要指责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而问他:“唐老师说绵绵没办法参加复试。”
宋墨年没好气地强调:“现阶段需要静养,复试时间上不允许。”
应澄:“唐老师那边会想办法给她申请延考,到时候资料手续你帮她准备一下。”
“应澄!”宋墨年有些不可置信,“你在想什么?她以后不能高强度练舞,你还打算让她走舞蹈专业?”
应澄的声音拔高,带着歌手特有的十足中气,像是要刺破听筒,表情有些烦躁地怼道:“那我能怎么办?总不能毁了她的未来。”
宋墨年隔着屏幕和他回怼:“你疯了吗?选一个注定没有可能的专业那才是毁了她的未来。”
手机那端掐断了通话。
宋墨年望向窗外,天空中艳阳高照,
他怔怔地看了半晌,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应绵。
病房内,应绵在和应澄视频通话。
“绵绵,哥哥买了最近的航班,明天下午四点左右到……”
“复试的事情唐老师会想办法协调,你安心休息,准备复健备考。”
“哥哥相信你可以的。”
应绵垂下眼睫,沉默地听着应澄絮叨的鼓励话语。
直到应澄问她“听到了吗绵绵?”
她这才抬眸闷声说:“我知道了,哥哥。”
挂断了视频,应绵低垂着头,微信弹出一条新消息。
宋墨年给她发了一张照片。
万里晴空之下,阳光洒在廊道的窗上,刺破了厚重的玻璃留下明灭斑驳的光线。
图片右下角p了一行小字: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应绵看了几秒照片,她抬眸愣怔地看向窗外。
傍晚的时候,唐雨菲过来看她,还带着程玉香和郑涛。
郑涛提着果篮跟在唐雨菲和程玉香身后。
“唐老师,程老师。”
应绵向两人打招呼。
唐雨菲上前坐到床边,拉着应绵的手,安慰道:“绵绵,你安心养病,复试的事我来想办法申请延期。”
“嗯。”应绵轻应一声,“谢谢老师。”
程玉香站在一边慢声细语地对应绵说道:“绵绵,自打你受伤后,郑涛一直都很内疚与自责。知道我们要来医院看你,特地跟过来向你道歉。”
说着,她半揽着郑涛将他推到前面。
“郑涛。”她拍了拍他的后背,向他示意。
“对不起。”郑涛压低着肩膀,沉声道:“都怪我一时大意,状态不好失手,害你受伤。对不起,应绵。”
7. 第7章
应绵抬眸瞥他一眼,
郑涛始终保持着低头弯腰的形态。
迟迟等不到应眠的回答。
良久之后,郑涛忍不住抬头看过去,目光对上了应眠意味不明的眼眸。他眼神飘忽,蓦得一阵心慌,应眠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应该不会的,如果他露馅了,从事情发生到现在这么久,应眠有的是机会告状,她没理由瞒着不说。
她应该是没察觉。
思及此,他强撑着镇定,又弯下腰说了一声“对不起”。
应绵眼睫轻颤,撇了撇嘴角,目光游移看着天花板的吊灯,声音清冷道了一声“不需要”。
他的歉疚和自责不似作假,过来道歉大抵也是真心实意,只是她不需要这样的道歉。
“绵绵。”
程玉香想要听到的是”没关系”,而应绵的回答却是“不需要”。
应绵这回答有些含糊不明确,态度也冷冰冰的。
其实,程玉香也很能理解应绵的心情,受伤住院有点小脾气不给好脸色也实属正常,可是在这个节点,于郑涛而言,不论是要解放心理上的枷锁还是之后在舞团的发展,他都迫切需要应绵接受他的道歉和给予谅解。
程玉香撇撇嘴,还想再说什么。
应绵伸手扯了扯唐雨菲的衣袖说道:“唐老师,我吃了药头好晕啊,想睡会。”
“那你好好休息。”唐雨菲连忙摇着把手将病床摇平,帮她掖了掖被子,回眸给了程玉香一个眼神。
程玉香会意点头,心有不甘地柔声对应绵说:“绵绵,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期待你早日康复回舞团。”
郑涛还有些不情愿,他还有很多话堵在心里想说,但又说不出口,总觉得就这样走了不行。他顿在原地没有动。
“走吧。”程玉香握了握他的手臂,顺势抚掌贴在他肩侧,巧力推着他转身离开。
郑涛纠结地回望了一眼应绵,跟着程玉香走出了病房。
电梯里,郑涛按了数字键,神情有些沮丧。
“老师,你说应绵那样说算是原谅我了吗?”
“怎么不算呢。”程玉香拍了拍他的背,“她不是说了不需要你道歉,就代表了这只是个意外怪责不到你。但她刚做完手术,难免情绪不好,你别在意。”
“嗯,我知道的。”
郑涛怎么敢有微词?只要应绵能原谅他,别说甩脸子,就算是骂他甚至打他,他都能接受。
没准挨一顿打骂他心里反而更好受些。
经程玉香一宽慰,郑涛果然心情好了很多,紧绷的肩背瞬间舒展开来。
见程玉香和郑涛离开,应绵长舒了口气,她抻开被子说:“老师,要不您还是帮我摇起来吧,医生说我不能久卧的。”
“头又不晕了?”
唐雨菲笑着帮她把被子又往上扯了扯,弯腰去摇病床。她调了调应绵背后的枕头说:“舞团里很多人都很担心你,我来之前徐徐和小庞他们就想一起跟来,被我拦下来了。我跟他们说你需要静养,不方便探视。”
应绵:“麻烦您替我谢谢她们的关心。这里好多果篮,吃不完就坏了,老师您回舞团时带几份给她们吧。”
在舞团的时候,徐徐和小庞姐她们一组的小伙伴就对她挺照顾的。
“好!”唐雨菲开玩笑说:“不让她们来,没人来陪你,估计会有点冷清,你会不会怪我?”
“怎么会?!”应绵笑道,“我求之不得!”
她也很怕别人突然的关心。倘若徐徐她们来看她,舞团的其他人出于人情世故免不了也得来跑一趟,花钱花时间,也没那么熟络,见面交谈也尴尬。宋墨年忙得要死,公司一堆事还要看顾她,哪有时间帮她再去招待来探视的舞团成员。
唐雨菲帮她推了,其实挺好的。
“那就好。”果篮确实有点太多了,唐雨菲从就近地果篮里挑了个苹果,问应绵:“吃苹果吗?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还没等应绵回答,她就已经自顾自削了起来。
“嗯呐。”
应绵笑着应了一声,安静地看着唐雨菲熟练的削皮切块,趁手又开始切起了橙子。
等唐雨菲不停歇地把果篮里每样水果都切了个遍,一直沉默的应绵终于轻声开口:“唐老师。”
“嗯?”唐雨菲手上不停,又切了一个猕猴桃。
“对不起。”
唐雨菲抬头看向应绵。
应绵低垂着头,等了几瞬才抬眸,神色认真地对唐雨菲说道:“我的伤要休养几个月,肯定耽误舞剧进度了,您重新选个人替我吧。”
唐雨菲切水果的手猛然一顿。
应绵状似轻松地向她提议:“我看程静姝就挺合适的,她也练了很久了,一直都很勤奋。让她顶替我应该不会耽误舞剧的进度。”
“绵绵。”
唐雨菲搁下水果刀,摈下心中翻滚的情绪,语气坚定地对应绵说道:“我从没考虑过什么planb,你也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安心好好休养,等你康复了再继续。”
“这怎么……可以……”
她还要养伤,这得耽误很久呢!
“我们之前在春晚毙掉的节目被元宵晚会看中了,接下来要全力筹备新节目。”
“那可真是太好了。”应绵兴奋地说道:“等元宵那晚,我一定搬小板凳守着电视追!”
唐雨菲看着她一脸开心的样子,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应澄次日傍晚5点半到了病房。
他一袭黑色羽绒服,身姿板正,头戴着黑色鸭舌帽,黑灰色口罩,武装的很全面。
应绵抚额,觉得他这样出现在医院反而更引人注意。好在,应绵所在病房是在vip病区,人不算多。
应澄进门洗了手,房间的空调打得很足,他随手脱下外套正想着抛到沙发上,一双手适时的接过了他的衣服。
应澄有些意外。
汪明昊流畅的理顺手里的衣服,主动开口,温和地笑说:“我是宋总新招的助理小汪。”
“多谢。”
“不客气。”汪明昊转身便将衣服挂到了衣柜。
应澄坐到应绵床边,“绵绵,感觉怎么样?”
“还行。”
应绵自己也说不上来有什么感觉,可能是药物的原因,今天的痛感已经没有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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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剧烈,但时不时还是有些刺痛。她小声问应澄:“哥,我是不是耽误到你工作了?”
“没有,拍摄工作昨天结束了。”
应澄见她一直坐着,关切地问:“要不要躺下歇会?”
应绵摇头:“医生说不能久卧,如果不能下床让我也尽量多坐着。”
“好。”
应澄在国外只大致了解了应眠的病情,至于术后康复倒还来得及关注。他揉了揉眉心,因为担心应绵伤势,回国后时差都没倒,就马不停蹄的往医院赶,在见到妹妹后,紧绷的心绪松懈下来,疲惫感顺势袭来。
见他肉眼可见的疲惫,应绵关切问他:“哥。飞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吧?你要不先睡会?我这边有护工阿姨,还有小汪哥哥也在,没什么事的。”
汪明昊配合地点了点头。
“我没事。”应澄手掌捂鼻打了个哈欠,“宋墨年呢?”
应绵扫了几眼病房:“不知道,我吃饭前他还在的。”
“我们宋总去找院长沟通应绵后续的康复方案了。”汪明昊泡了杯浓茶,递给了应澄。
“谢谢。”
应澄轻啜了口,“宋墨年不是爱喝红茶吗?怎么改口味了?”
汪明昊:“绿茶提神效果好,所以宋总临时备了绿茶。”
正说着宋墨年大步跨进了病房。
看到应澄抱着茶杯看他,宋墨年淡淡道:“到了?”
应澄挑眉,那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他人就在病房坐着呢。他握拳往宋墨年胸口出击:“你还是这么敷衍。”
“这很重要吗?”宋墨年摊开手掌接住他的拳。
“我在训练营闭关训练了两个多月,你这反应竟然还能接得住?”应澄有些不可置信,“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训练了?”
“两个月而已。”宋墨年不屑一顾。
“……”
应澄快要炸了,“什么两个月而已?!我感觉自己已经练得脱成皮,有很大飞跃了。”
应绵在一边看他们,笑着和汪明昊对视。
宋墨年瞥了她一眼,对应澄说:“走吧,先领你吃饭去。”
“算你还有点良心。”应澄又回头问应绵:“绵绵,你还想吃什么,哥给你买。”
应绵:“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你和墨年哥哥赶紧去吧。”
出了病房,
两人嬉闹的笑脸冷了下来,顷刻间心照不宣地正色对望。
应澄满面踌躇,“绵绵的伤势有好转吗?以后还能跳舞吗?”
宋墨年斜倪他一眼,“你别要求太多,复健是以后的事。现阶段不要出现肺部感染,能顺利地出院休息才是关键。”
“嗯。”应澄轻应一声。
宋墨年:“你别一回来就给她太大压力。”
“知道。”应澄心里本来就烦,还被宋墨年提防着一通说,他不满地冲宋墨年说道:“应绵是我妹,我还能害她?”
那可难说。
宋墨年忍住了没再反驳他。
因为反驳了也没用。
这么多年来,应澄一直都没能意识到:有时候,裹挟着爱意的伤害反而更伤人。
8. 第8章
“你没在绵绵面前说漏嘴吧?”应澄问道。
他们之前就商量好了,为了照顾应绵的情绪,能让应绵安心休养,无法再继续跳舞这件事,他们是要瞒着她的。
在应澄心中,他始终都觉得一定是有办法能让她痊愈的,他妹妹练了那么多年舞,怎么可能一次受伤就前功尽弃了!
“没有,你管好自己,别说漏嘴。”
宋墨年觉得在这件事上不靠谱的那个人只会是应澄。
然而,应澄对自己很有信心,他反驳道:“我不会。”
应澄看了饮食注意事项,给应绵冲了碗藕粉加餐。
应绵盯着藕粉叹了口气:“哥~怎么这么多粉结没冲开。是不是没熟。”
应澄:“这个有点难冲,可能医院热水水温有问题。”
应绵:“可是墨年哥哥冲的就很顺滑。”
应澄看着她,想起来什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小时候,宋墨年给你冲藕粉,有一点粉结你都不吃,宋墨年连冲了七碗才成功,他自己被迫喝了六碗,差点没撑死。”应澄想起来就觉得好笑,他冲应绵说道:“绵绵,别把哥哥当你墨年哥哥整。我可是你亲哥。”
应绵:“……”
应澄在医院陪护了几天。
新剧马上要进组,经纪人马永胜给他打了几次电话没结果,直接杀到了医院来当面谈。
僻静楼道里,应澄背抵着安全门:“小马哥,我妹还在住院,这会真的走不开。你想办法和剧组再协调协调呗。”
马永胜一脸愁容。
之前为了能顺利完成应澄法国的拍摄行程,他就已经和剧组协调过一次了。现在又要协调?拿什么协调?
他扬手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身体前倾:“你看我这脸大吗?脸皮够厚够硬吗?啊?谢导能买账吗?”
应澄推开他的手肘,离他突然凑近的老脸远了点,笑得有些没心没肺:“脸不行,腹肌够硬,没准能行。”
前几天马永胜刚在朋友圈秀过他的腹肌照。
马永胜嘴角抽了抽,他默了片刻,抖了抖手腕,一根烟从烟盒挤了上来,想到这是在医院,他大拇指一摁,又把香烟摁了回去。他深呼吸一口气,果决地说:“协调不了了。眼下就是要么进组,要么解约。”
“那就解约好了。违约金我认。”应澄漫不经心地说道。
马永胜:“……”
他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命好,本想着自己上半辈子靠沐延,下半辈子靠应澄。
没想到啊!遇到应澄让他至少减寿十年。
他吼道:“你疯了吗?!你知道这次机会多难得吗?你一个歌手跨界当演员,而且还是谢导的班组,你说解约就解约?!这是钱的事吗?”
应澄摁了摁耳朵:“你声音小点,别让我妹听到。”
“……”
马永胜瞥了一眼病房方向,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他妹是顺风耳啊能听到?!
马永胜气死了,他尽了最大努力帮应澄争取了这个角色。应澄自己也争气,提前进修了表演课,认真研读剧本,训练营更是一声不吭封闭训练了两个多月。付出了那么多,就想着靠这部戏成功转型。
眼下应澄轻飘飘的一句解约,马永胜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要不是应澄那张俊脸还有用,他真想上去扇他两巴掌抽醒他。
“走走走,别让我看到你。”
应澄:“那我先回病房了,小马哥你冷静一下。”
马永胜不看他,躁动地甩了甩手。
长廊的尽头,马永胜半趴在窗外焖烟,冰冰凉凉的一瓶水搁在了他手边。
他扭头,发现是宋墨年。
“宋总。”他客套地点头。
宋墨年坦诚地说道:“应澄让我来劝劝你。”
马永胜丧着一张脸,“宋总,你和应澄关系这么铁,你们泰合传媒当初怎么没签应澄?”
宋墨年更正他:“严谨来说,泰合和我没多大关系。”
宋墨年在泰合传媒占股并不多。
泰合的掌权人现在是宋墨年的堂弟宋星野。
当初应澄含糊说过好像是他和宋星野有点不对付。
马永胜单手握住了水瓶,求助宋墨年说:“宋总,您能帮我劝劝应澄吗?他这是在作死,自毁前程啊!”
没见宋墨年吭声。
马永胜接着说道:“他放心不下他妹,我可以给他找十个八个陪护,何必为了照顾妹妹毁了前程!”
宋墨年:“只能说,在前程和妹妹之间,他选择了妹妹。”
“这又不是什么选择题。你说是吧?真要不放心陪护,我来盯着都行!应澄自己吃喝住行都要靠助理,他亲自陪护能陪护的清楚吗他?”
马永胜吐槽了半天,见没回应,有点悻悻地看向宋墨年。
宋墨年眸子漆黑,看不出什么情绪。
马永胜:“宋总,你该不会也觉得该被劝的人是我吧?你不觉得应澄这样太任性吗?”
宋墨年冷冷地抬眼:“懒得管他的事。”
马永胜:“哦。”
他倒有点摸不清宋墨年的路数了。
那他来干嘛了?
这人难不成就学雷锋送个水做好事来了?
心里正腹诽着,就听到宋墨年沉声说道:“应澄的妹妹这次伤的很严重,几乎是要断送舞蹈生涯。”
“所有人到现在还瞒着她,应澄压力很大。”
“这几天几乎就没怎么睡。”
马永胜也没想到应绵会伤的这么重。
他很能共情应澄的心情,只是……
他斟酌了半晌说道:“可是,再这样下去,指不定连应澄的职业生涯都要中断了。我相信他妹妹也不希望看到他这样。”
“应绵不会……”
“对吧……”马永胜附和,正说着,工作室打来了电话。
“马哥,营销号拍到应澄哥去医院了,说是他陪女朋友产检了。听说你也去医院了,是真的吗?”
“放屁。”
马永胜一时没忍住爆了个粗口。
MD,应澄家里出了这么大事,连着几天几乎没睡,营销号这样造谣还要不要脸了!!
等他处理完挂了电话,宋墨年提醒他:“我劝你最好不要把他妹妹牵扯进来,应澄把他妹保护的很好,你这样他会跟你翻脸。”
马永胜皱眉,签约的时候应澄也和他说过他的底线。
他迟疑地说道:“不澄清,狗仔会一直跟拍……也会打扰应绵休养……”
宋墨年:“应澄不会让人打扰到他妹妹,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行……”
马永胜搓着指尖摁灭了烟蒂,片刻之后心领神会。
当应澄自己成了麻烦本身……
马永胜欣喜地一拍窗棂,他抄起电话就安排起来:“那黑料先别压了,任它再多发酵一会。咱们自己养的那些账号也再拱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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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吩咐完,目光对上了宋墨年意外分明的眼眸,他笑着说道:“多谢宋总提点。”
宋墨年淡淡道:“我提点什么了?”
“没有没有。”马永胜上道地说道:“谢谢宋总对我们应澄的照顾。”
宋墨年:“应该的。”
宋墨年抬脚作势要走,马永胜移开身位,一副恭送请便的姿态。
他走回病房,远远地就见应澄倚在门口等他。
应澄上前几步问宋墨年:“你跟我经纪人说什么了,什么招数这么管用?他刚给我发个消息说他回去了。”
“你想多了,没什么招数。”宋墨年淡淡道:“你自己不愿意,他除了生闷气抽几根烟,还能怎么办?”
“嗯。”应澄心里也有几分愧疚,他摸了摸鼻头说:“小马哥心态真好,我捅了这么大篓子,他就这么平静接受了。”
宋墨年瞥他一眼,没作声。
经过马永胜的推波助澜,事态发酵的很快,有胆大的狗仔直接进了医院询问。
好在宋墨年提前打过招呼,应绵的消息没被泄露。
应澄烦不胜烦,有狗仔围堵,他只能窝在病房闭门不出。
电话打给马永胜求助,马永胜只说已经在压热度了。
但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消息还是层出不穷。
看着手机里涌出来的各种信息,应澄急了:“小马哥,就没什么办法让狗仔别来医院蹲点了吗?”
马永胜这会倒是不急了,他斟了杯茶,慢悠悠抿了口,轻轻地搁下茶盏道:“你进组这些狗仔自然就散了。”
应澄:“……”
马永胜提着个果篮,一手拎着个CT单子进了病房。
他将果篮搁到桌上,笑着对应绵说:“妹妹,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
应澄什么都没说,但是应绵也刷到了热搜。
她也猜到马永胜来是为了什么。
马永胜几度看向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再结合她在评论区看到的粉丝评论,那条热度最高被顶在了前排……
她划拉着手机说:“哥,你是不是要进组了?”
应澄目光嗖的剐向马永胜。
之前就和马永胜说过不要打扰到他妹。
马永胜双手摊开举起,无奈地说:“不是我。”
马永胜到了病房确实啥都没说。
应澄走过去抽走应绵的手机说:“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手机看多了眼睛疼,你好好休息。”
他说着手指不动声色的点开微信和最近通话,没发现异常,将手机锁屏搁到床边。
他看向马永胜:“我们出去说吧。”
马永胜站起身。
“哥。”应绵叫住他,“你回去吧,不要为了我而耽误你的工作。”
“这样你公司同事会为难,我也难以心安。”
“因为我而给很多人添麻烦,我不想你这样。”
马永胜:“你看妹妹多通情达理啊。”
应澄一个眼刀飞过去。
应绵:“而且你在这也影响到医院和其他病人了。”
应澄:“……”
感觉到自己似乎伤到哥哥了,应绵放软语气说:“哥,你安心去工作好了。我答应你,我会好好休养,努力复健准备复试。”
听到她说要努力复健准备复试,应澄心脏像是被什么利器刺破般骤然刺痛,喉间涌起一片酸涩。
9. 第9章
应绵还在劝他。
“你放心好了,医院有护工阿姨和小汪哥哥在,而且墨年哥哥和唐老师也经常来,我每天打视频给你报备。”
应澄别开眼,侧身避开她的视线。
马永胜也有些动容,险些忘记自己来医院的初衷了。
宋墨年进门就看到三个人背对着,气氛有些古怪。
他瞥了几人一眼,将手里的一沓报告单递给澄说:“陆院跟我说应绵明天可以办出院了。”
应澄伸手接过,低头翻着报告诧异说道:“这么快,不是说至少休养几个月吗?”
“昨天做的复诊检查。之前手术处理及时,术后护理很好,肺部没有出现感染。”宋墨年定定说道:“陆院建议不必占用医疗资源,出院在家休养就行。”
应澄:“陆院该不会是嫌狗仔影响到医院所以才让绵绵提前出院的吧?”
宋墨年指了指他手里的报告单:“你仔细看看各项指征都符合出院标准了。”
应澄细想也是。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陆院再怎么也不会赶绵绵走,他最多也只会骂他一顿,让他这个罪魁祸首滚犊子。
认真看了手里的复诊报告单,应澄说道:“陆院安排出院,那我们就遵医嘱呗。”
应绵看着说:“哥,你放心去工作吧,我都要出院了,没事的。”
应澄:“出院不代表痊愈,还要休养几个月。”
应绵闻言,抬头看了眼应澄,又将目光瞥向宋墨年。
应澄也随之看向宋墨年。
接收到兄妹俩的视线的宋墨年:“……”
应绵眼都不眨的继续盯着宋墨年,纯澈的眼眸带着几分祈求。
宋墨年别开眼转向应澄:“应绵这边你不必担心。”
应澄点头。
宋墨年说完又低头问应绵:“出院后你想在哪休养,老宅还是熙园?”
“我跟你回熙园。”应绵都不带犹豫的,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样似乎不太好,“去老宅我担心会打扰到叔叔阿姨,而且我课本试卷都在熙园……”
应澄其实是想让应绵去宋家老宅的。
宋墨年自己住熙园,他喜清静,请的保姆都是干完活就离开,都不住家的。再加上他自己就是个工作狂,时不时就要加班和应酬,让他分精力去看顾生病休养的应绵……应澄有些担心。
而老宅的保姆和管家都是打小照顾过应绵的,应绵去老宅他会更放心一点。
应澄开口温声对应绵说道:“绵绵,你墨年哥哥工作忙,可能顾不上你。”
应绵明白了哥哥的意思了。
联想到凌老师之前和她说过的话。她抬眸看向宋墨年,轻声询问:“如果我去老宅,墨年哥哥能一起搬回去住吗?”
她话一说完,房间几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宋墨年身上。
“墨年?”
应澄希望宋墨年可以一起回去,这样应绵在老宅会没那么拘谨。
而马永胜则是最希望宋墨年点头的人,解决了应澄的后顾之忧,他才能安分地听话回剧组。
宋墨年感受到三人殷切的眼神,他沉默了半晌没作声。
等待的时间其实并不长,马永胜却感觉时间流逝地太慢,心都要凉了。
“墨年哥哥。”
应绵伸手扯了扯宋墨年的衣袖。
宋墨年垂头看着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沉声道:“可以。”
“真的吗?”应绵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声音甜甜糯糯地:“谢谢墨年哥哥。”
应澄松了口气。
马永胜更是喜上眉梢。
他伸手搭上应澄的肩膀说道:“我一会让助理给你订票,你今晚就出发。”
应澄眉梢轻皱:“要不明天吧,我送绵绵出院后再走。”
宋墨年:“你不在,我们办出院更方便一点。”
应澄:“……”
“那……行吧。”
见应澄松口了,马永胜立刻给助理发消息。
应绵想到网上热度不断攀升的那些谣言,她盘着手机扫了几眼,担忧地问道:“网上那些黑料怎么办?”
应澄这才想起来这会自己还是营销号口中搞大女友肚子还不给名分的渣男呢。
他看向马永胜。
马永胜手指飞速摁着九键打字发消息,头都没抬一下,浑不在意地说道:“小事,一会就做一个澄清。”
应澄:“怎么个澄清法?”
他要是敢说“神秘女友”是妹妹,他就要翻脸了。
马永胜正好交代完事情,他抬头说道:“我就是那个莫须有的''神秘女友''!”
“应澄是陪我来医院问诊的。”
应澄:“……”
应绵:“……”
应澄:“你自己觉得这有可信度吗?”
“怎么没有?”
马永胜说着拎起一边的浅蓝的胶质CT袋子说:“这我CT单,今天刚取的。”
CT的单子一般都是要间隔几天后才能领。
“你什么时候做的CT?”应澄表示怀疑:“是真的单子吗?”
“如假包换!”马永胜拍了几下袋子,哗啦啦的一阵声响,“我那天被你气得胃疼!肝疼!!顺便就去挂了号做了检查。”
应澄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头。
“从你回国接你来医院再到我这几次做检查取报告单,完整的单据包括医院的停车缴费记录全都有。”马永胜咧着嘴角拍了拍应澄道:“你安心进组,明天之前这些破事会全部处理完毕。”
傍晚时分,马永胜亲自开车送应澄去机场。
车载蓝牙播放着应澄的新专辑,马永胜手指扣在方向盘上随着律动的音乐打着节拍,时不时还跟着哼几句,一副很惬意的模样。
应澄从驾驶后座探出头去。
“小马哥,之前那些事该不会都是你安排的吧?”应澄复盘着事态发展,觉得巧合太多,“不然也太凑巧了吧?!环环相扣的。”
马永胜心里咯噔一下,敲击方向盘的手指僵住了,他情绪激动地囔道:“我kao!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吗?!我特么都被你气出病来了,这疼那疼,我每次见你连速效救心丸我都备着了。”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个卡其色的小葫芦瓶往后扔去,控诉道:“应澄你没有心!!!”
应澄看着葫芦瓶上刻着的速效救心丸几个大字,顿时心生愧疚,为了帮他对接这个角色,马永胜费心费力,酒局也是一场接一场,对比不做人的前任经纪公司,马永胜算得上是靠谱又认真。
这两年,因为他的任性,马永胜扛住了多大压力他也是知道的。看着马永胜右侧鬓间的白发,他心里无比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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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轻轻正值壮年的马永胜!被他气得胃疼肝疼,连白头发都生出来了,他竟然怀疑马永胜。
自己可真特么不是人啊!!!
应澄立即道歉:“对不起小马哥,是我最近太紧张,想岔了,不该这么说。”
透过后视镜,马永胜看到应澄脸上明显的懊恼神情,他勾了勾嘴角,放缓了语气说道:“没关系,妹妹住院你压力大,我能理解的。不怪你。”
应澄心里愈发愧疚了。
“绵绵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蒋敬之的小叔在骨科这方面挺出名的,这两天我去找蒋敬之打听问问。”
“蒋老师吗?”
应澄和蒋敬之不熟,他只大概知道蒋敬之是武打童星出道,算起来出道也有二十多年了,中间听说因伤隐退,前两年重新复出了。
和沐延合作的那部《定山河》打戏挺多的,想来蒋敬之应该是康复了。
那他小叔医术应当是挺高明的。
应澄打开网页开始搜索蒋敬之和他小叔的资料。
“嗯。”马永胜说道:“听说蒋医生定居在港城,具体的等我和蒋敬之聊完再和你通气。”
“本来想等事情落定后再告诉你的,怕你在剧组分心提前说了给你定定心。你安心拍戏,这件事我来联络,需要协调的我会找宋总。”
应澄:“那我把宋墨年联系方式推给你。”
马永胜:“不用,刚才在医院,我俩已经加好了。”
应澄:“……”
次日下午。
应绵跟着宋墨年回了宋家老宅。
宋墨年开了车门,小心地将她抱下车。
管家陆明早就安排了一切。
他迅速地将轮椅推过去,宋墨年顺势将人搁到轮椅上。
“谢谢墨年哥哥了,辛苦了。”应绵向宋墨年道谢完,眉眼弯弯看向陆明说:“陆叔,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有。”
“我比他更想你。”
爽朗而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应绵欣喜的抬头,“张妈~我也好想你。”
“听墨年说你腿受伤了,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张妈上下左右打量了她一番说:“我们绵绵受苦了。”
“已经不疼了。”应绵仰头微笑安慰她。
“这回张妈多炖些骨头汤给你补补。”张妈走过去挤开陆明,接过轮椅,推着应绵说:太太他们要是知道你受伤住院,铁定就不去芬兰了。”
“凌阿姨去芬兰了啊,是去看极光吗?”
陆明跟在后面提着东西,说道:“是。昨天临时做的决定,今天一大早出发的。”
应绵抬头看向宋墨年,两人目光交接,应绵眼中的质疑太过于分明。
难怪宋墨年答应的那么爽快,他这是把他爸妈都送出国了。分明是早就想好了后手。
宋墨年淡淡一笑:“现在是看极光的最佳时间。”
他倒也没说错,现在确实是看极光的最佳时间。凌文心一直都有去看极光的计划,只不过日期提前了一点。
宋家老宅给应澄和应绵两兄妹都留有房间。
宋墨年将应绵送入房间,之前留在熙园的书本和一些衣物已经提前送了过来。
应绵看着房间布置,过去的记忆涌上心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却依旧还是原来的模样。
10. 第10章
托了徐徐的福,应绵不用等到元宵节,便提前看到了舞剧《春情》的彩排。
“太美了!”应绵忍不住感叹!
徐徐:“是好美!不过我更喜欢我们的《橙黄橘绿》,绵绵,你要快点好起来呀!等你回归!”
应绵:“我归心似箭!”
小庞胳膊肘捶了捶徐徐,“人家应绵腿伤了困在家,你还发这些舞蹈的视频,不是让人徒增伤心吗?”
“你不懂。我这是给她吃定心丸呢,让她知道我们都有在惦念她,让她安心休养,等她回归。”徐徐抻开长腿说道:“应绵也说了,她人不在,但心和我们同在,祝我们演出顺利呢。”
小庞打趣她说:“你这一惦念,倒让应绵师妹破财了。”
徐徐吸了口果汁,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语带艳羡地说道:“唐团对应绵师妹是真的好啊!愿意等这么久,若是其他人,估计早就被换角了。”
“听说是小郑师兄主动表态说不愿意换搭档,坚持要等应绵师妹回归。“
“我们舞团真的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啊!我好爱我们这个大集体!”
小庞一把拉住她:“嘘,你小点声。”
她扬起下巴努嘴看向另一边程静姝的方向。
徐徐扬手捂住嘴巴。
程静姝没有太大反应,她提起空了的水杯开门离开。
郑涛手里捧着杯雪梨汁和她迎面而来。
“师兄。”
程静姝叫住他。
“师妹?”
看着郑涛手里的雪梨汁,程静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从小到大因为家庭的关系,她很会察言观色。上一次应绵送果汁来,郑涛还不太愿意接受,寻了个机会送给了程老师。
而这一次他却主动坦然接受了。
看程静姝盯着他手里的果汁,郑涛心里下意识地有些慌乱,他仓皇解释说:“最近嗓子有些不舒服,雪梨汁润肺止咳挺好的。”
“师兄。”
程静姝声音轻柔,目光却紧紧地盯着郑涛:“《橙黄橘绿》那个舞剧,我听说是师兄主动说不想换搭档,想等应绵回归,是这样的吗?”
郑涛攥着杯子的手紧了又紧,他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是。”
“为什么?”
郑涛眉眼低垂,目光落到了程静姝满是淤青的小腿上。
“师兄,为什么?”程静姝又问了一遍,声音带着隐忍的哽咽:“是我还不配当你的搭档吗?”
“不是这样的。”郑涛喉间一片干涩,“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应绵,害她受伤住院动手术。而且,她今年很可能要错过校考的复试。”
如果真的错过,应绵将要面临复读一年,或者放弃舞蹈专业去拼文化分。
一个艺术生和千军万马去拼高考这座独木桥……
他完全不敢想象。
程静姝满腹的质问淹没在了喉间。
她沮丧地转身:“我知道了。”
“对不起。”郑涛在她身后喊道。
“没什么对不起的。”
程静姝低垂着眼睫。她早就知道郑涛是什么样的人,当初自己不就是装可怜利用了他的心软。
现在应绵腿断了,前途未卜,比她更可怜,更值得同情。
郑涛心里的天平就转向了应绵。
她苦涩地看了一眼地面又仰头看了一眼天花板。
她打完水路过了周明炀的办公室。
“校考完一个月内完成补考,应绵来不及了。”
“我知道。”唐雨菲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你那边还有什么关系能疏通疏通吗?”
“今年的政策就是这样。”周明炀无奈地看着她:“你觉得还有这个必要吗?港岛的那位医生也看了片子,应绵这次受伤注定了不能从事舞蹈专业了,你不觉得走关系让她过复试反而耽误了她的前程吗?”
程静姝蓦地放缓了脚步。
办公室内周明炀的声音还在继续。
“雨菲,你也别太执着了。”
“既然现状已经注定是这样了,不如坦然接受现实,让应绵全力冲文化分另选一个喜欢的专业……”
“我怎么坦然接受,大半年的时间怎么来得及。”
“对于应绵来说,如果放弃舞蹈,她未来可选择性其实很多。高考来不及,如果不想复读,出国也不是不行。她不是也学了乐器么?可操作性多的是。或者金融、管理专业镀个金……”
“别说了……”唐雨菲打断他:“你和墨年都有这样的想法说到底是你们站在外人的角度,你们不会明白我和澄澄的感受。”
程静姝心惊肉跳的离开长廊,她倚在空旷舞室的墙面上,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应绵知道了自己要错失校考复试的消息。
视频那边应澄心情沮丧。
“哥,你别担心。今年不行,还有明年。我没关系的,你安心工作。”她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再说,多准备一年,没准明年我成绩会更好直接拿下魁首。”
“嗯。”应澄压了压帽檐,“百天抓周的时候,别的物品你看都不看,直接就抓住了妈妈舞蹈大赛的奖杯。当时妈妈就说绵绵以后长大了也一定是个优秀的舞蹈家。我相信妈妈在天之灵一定会庇佑你,我相信我们绵绵肯定能做到的。”
“那当然!我可是妈妈的女儿啊!”应绵眼睫轻颤:“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哥哥!”
宋墨年回到老宅。
“墨年回来啦。”张妈端了个托盘出来,笑吟吟地:“要不要加个餐?”
之前宋墨年说过今天晚餐不回来吃。
“不了。”
张妈将托盘往他身前一横,“那你把这个给应绵送去吧。”
宋墨年:“……”
张妈悄声说道:“今天她接了澄澄的视频后情绪就很低落,晚饭几乎就没怎么吃。”
宋墨年怔了怔,应澄竟然提前说了?因为这事,他和应澄吵得很凶。
他在办公室里蹲到了八点半,就是在想要怎么温和的去提起这件事。
没想到应澄竟然这么冲动。
宋墨年隐忍着情绪,“她在房间?”
“嗯。傍晚开始一直在房间没出来。”张妈说道:“你也别骂她。好好跟她说。。”
骂她?
宋墨年皱眉?他什么时候骂过她?
应澄这个混账!
张妈:“你们年轻人好沟通,讲话没代沟,她更容易听得进去。”
宋墨年觉得他和应绵之间的代沟也没比张妈好多少。
他接过托盘“嗯”了一声。
张妈跟在他身后叮嘱:“知道学舞蹈的女孩子注重身材管理,你和绵绵说这个蓝莓山药我只撒了一点糖粉,黄桃罐头也是我自己做的,都控制糖份了,你让她放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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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宋墨年骨节弯曲轻叩;叩门。
没有回应。
“应绵?”
他继续叩了叩
良久之后才听到淡淡的一声“门没锁”。
宋墨年打开房门,房间的灯没有开,只余阳台用于装饰的一弯月亮灯盏散着昏黄的微光。
应绵背对着门坐在轮椅上,静静望着窗外的夜景。
听到脚步声,她回头喊了一声“墨年哥哥”。
“嗯。”
宋墨年点头。
他将木托盘搁到轮椅旁边的矮几上,矮几上还放着一本语文书。他随手捞了一个豆袋坐下。
“张妈说你晚饭没怎么吃。”
他拿勺子挑了一块蓝莓山药递过去。
“我没什么胃口,不想吃。”
宋墨年温声说:“张妈很担心你,特意为你做的。低热量,放心吃。”
应绵偏头苦涩一笑,“多希望这个时候我还能为热量高低烦恼。”
宋墨年看着她接过勺子,小口地吃着点心,心里很不是滋味。
也许他也没资格骂应澄混账。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和应澄没什么两样。明知道她不想吃,偏搬出张妈的关怀,仗着她不想辜负别人善意的心理……
他长指攥在膝上,面色有些沉重。
应绵闷不吭声吃了三块山药糕。她搁下勺子,握起黄桃罐头拧了几次没拧开。
宋墨年抓过罐头,轻松就拧开了。
应绵接过罐头,捞了一块黄桃,“以前每次感冒发烧我哥都会给我买黄桃罐头,没想到现在没生病也有黄桃罐头吃。”
宋墨年:“你喜欢的话,我每天都给你带。”
“那倒不用。或许有些东西出现在特定的场景下才更有意义。”
生病时候,带着哥哥的关心出现在床头的黄桃罐头,冰冰凉凉的,口感爽滑带着沁心的甜意,仿佛发烧也没那么难受了。
不过几十块钱一罐,哪怕每天一罐也没多少钱,只是承载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她没有多说,但是宋墨年能懂。
两人安静地着向阳台外,巨大的落地玻璃外,夜景一览无余。
“在想什么?”
宋墨年问她,张妈说她从傍晚开始就没出过房间。
应绵仰头:“在想这天气真糟糕,黑漆漆的,连个月亮都看不见。”
宋墨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天空,月亮被云层遮掩,漆黑的夜幕下星星也没见几颗。
“虽然我们这里漆黑一片。”宋墨年偏过头,温声说:“但同一片星空下,隔着五小时时差的芬兰马上就会有绚丽的极光出现。”
应绵沉默了很久,她温吞笑了一声:“墨年哥哥,是我哥哥让你来安慰我的吗?”
宋墨年漆黑的眸子幽深的看着她,没承认也没有否认。
“谢谢你特意过来安慰我。”也不等宋墨年说什么,应绵兀自说道:
“刚才我在这看了很久的星空。感觉我现在的状况就和这夜空一样,黑暗看不到光亮。”
“但是明天、后天、大后天……终有一天我会看到月亮高悬、星星闪耀。更何况……”她微笑地看向宋墨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比星星月亮更绚丽的极光。”
“会看见的。” 宋墨年回眸:“等你康复了,我带你去看极光。”
11. 第11章
“好!”
应绵眉眼弯弯:“这段时间已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你公司一堆事,还要为想着要怎么安慰我这件事而犯愁。”
“抱歉啊墨年哥哥,让你担心了。”应绵眉眼弯弯,耸了耸肩,像是很轻快的样子,“复读一年而已,我已经想开了,只要结果终将是好的,我愿意等。你也不要再有负担啦。”
“不必道歉。”宋墨年轻声说:“我也从没觉得这是什么负担。”
温热的掌心搭在脑上揉了揉她的头发。
宋墨年躬身半弯着腰,应绵的视线被他宽阔的胸膛覆盖,鼻头酸涩,应绵低头看着吃了大半的黄桃罐头,一股脑将罐头递向宋墨年:“不如你还是想想能不能解决掉这罐黄桃吧……”
她吃了好几块山药糕,有些撑了,实在吃不完一整罐罐头了,浪费着实有些可惜。
这不只是一罐黄桃罐头,还代表着张妈的心意。
宋墨年垂眸看着递到眼前的罐头。
“啊。”
应绵想起来她刚才嫌费事没有分装到碗碟,习惯性直接就着整个罐头一勺勺捞了吃的。让宋墨年吃剩下的有点不合适,她缩回手,干笑道:“我再撑一撑没准能行。”
“吃吐了还得给你叫医生。”宋墨年怕她尴尬,直接拿过了罐头,“小时候,你不想吃的都往我和你哥碗里塞,现在长大了竟然知道不好意思了。有进步……”
他握着勺子舀起一块黄桃笑着说:“正好我也有些饿了,替你收个尾。”
应绵看着宋墨年轻快地捞黄桃,突然发现他手腕的平衡感似乎也很不错,很稳。
也许是静坐着独自看了四个小时的夜空,寂静的四个小时里闪现过很多转瞬而过的想法。
也或许是宋墨年刚才难得地和她说起了玩笑话,这让她觉得他似乎也没那么高冷难以接近。
在医院闭塞的病床上躺了那么多天,这会房间的落地窗视野宽阔,头顶的灯光暖煦,在这样的夜晚,在这安静的阳台长廊,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只手可触。
她莫名地燃起了倾述欲,很想说些什么,于是,她兴致冲冲地开口和他攀谈:“墨年哥哥,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难过的坎?”
“有的吧。”宋墨年没多做思考,很快便回答了她的问题。
“都过去了吗?会很艰难吗?”应绵问。
宋墨年看了她一眼,沉声说:“有些事当时觉得很难,向前迈的过程也极其困苦,但等真正翻篇后,偶尔想起又觉得不过如此。再回忆起当时那种天都要塌了的崩溃感觉,甚至觉得当时的自己有点可笑。”
应绵咀嚼着他的话语。
一直以来宋墨年给她的印象就是沉稳端方,做什么事都手到擒来顺风顺水,她觉得很困难的事到了他这里轻松解决了。
很难想象他竟有过那种“天要塌了”的困境。
她起了好奇心,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口,扑闪着眼睫追问道:“当时让你觉得最难的事是什么?”
宋墨年瞥她一眼:“你确定想知道?”
应绵:“当然,说说嘛~”
看她不复之前低落愁闷,一脸八卦的模样,宋墨年将黄桃罐头搁在地上,勾起嘴角说:“那还是很多年前了。”
应绵支起手肘,很配合的捧哏,“嗯?”
像是回忆了很久,宋墨年慢声说道:“那会我还是个中学生,我的好朋友要去参加比赛,将妹妹拜托给我照顾。”
“那个小朋友有点挑食,鸡蛋只吃蛋白,饭菜里有一点葱花都得挑出来,藕粉结块也不行,那天我连冲了六碗藕粉,自己喝了五碗差点没撑死。”
应绵:“为什么要喝那么多?怕浪费吗?”
宋墨年意有所指的望着她:“为了让她相信有结块的藕粉也是可以喝的……”
应绵好奇地问:“那她信了吗?”
宋墨年眉梢轻挑:“你觉得呢?”
应绵小声试探说道:“应该信了吧?毕竟……你只喝了五碗。”
宋墨年:“有没有可能是我第六碗冲成功了不打结的藕粉?”
应绵“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对不起啊,墨年哥哥。”应绵冲他道歉。
宋墨年无奈地笑道:“没关系,想笑就笑吧。别笑太夸张牵引到伤口疼。”
应绵稳了稳情绪,很认真的说道:“这句对不起是向少年时候的你道歉的。”
宋墨年神色微怔。
“那个挑食的小孩就是我吧。”
应绵笃定的说道。
虽然对这些往事她一点都没印象,但是结合哥哥在医院说的别拿他当宋墨年整,她很确定宋墨年故事里的小朋友就是当时不懂事的自己。
她再一次啊道歉说:“对不起啊墨年哥哥。小时候的我原来那么作那么烦人。”
“没有。”
宋墨年声音闷闷的,他倒是没觉得她作,那个月龄的小孩子,尤其是小女孩,娇气一点也正常。
他看着应绵一脸歉意的模样,补充道:“没关系。”
*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应绵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困意全无。
想到宋墨年偷偷透露的儿时应澄照顾她的一些糗事,她就不由地想笑。
她习惯性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刚翻了个身想到自己还没完全康复,又慢吞吞的稳住身形。
差点乐极生悲。
手机屏幕亮起。
她抓起手机看了一眼。
是宋墨年的消息。
【宋墨年:早些休息!】
他怎么知道她还没睡。
应绵举着手机饶有兴致地敲着手机。
【应绵:你怎么知道我还没睡?】
【应绵:墨年哥哥】
【应绵:你是在我房间装摄像头了吗?】
对面一直没回消息。
应绵划拉着屏幕忍不住想,应该不可能吧?
但是怕有意外方便照顾也说不定……
以前应澄就在家装了摄像头。
应绵举起手机开始四处扫射。
【宋墨年:你是在找摄像头吗?】
应绵瞪大眼睛。
他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是真的?
她这几天换衣服也不全是在浴室……
“叮”的一声消息,应绵手一滑,手机跌落砸在她嘴唇上。
她痛呼一声捂着嘴唇,缓了好半天,才费劲地捡起手机查看了那条害她被砸的短信。
【宋墨年:没装,别瞎想,早点睡。】
应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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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醒来,应绵嘴唇还没有消肿,似乎更严重了一点。
她在房间墨迹了很久,寻思着这个点一向勤勉的宋霸总应该已经去公司了。
于是她抽了张纸巾遮住嘴唇,下了楼,就见宋墨年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宋墨年抬头瞥了她一眼。
“早~”应绵含含糊糊地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别过头。
被手机砸脸这种事太丢脸,她不想被宋墨年发现。
不成想,她这怪异的举动反而引起了宋墨年的注意。他放下报纸,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怎么了?”
应绵捂住嘴唇,反问他:“没什么,这么晚了,墨年哥哥你怎么还没上班?”
“不急。”宋墨年说着已经走到了应绵身边。
也对,霸总上班又不需要打卡。
应绵战略性后退两步。
宋墨年抓过她的手腕,扯开,看到了红肿的嘴唇。
“过敏了?”他下意识地开始回想昨晚她都吃了什么。
应绵摇头。
“那怎么了?”
眼见宋墨年步步紧逼,应绵扬起另一手遮住唇瓣,凑到宋墨年身侧,悄声说:“躺床上,手机滑下来砸的。”
宋墨年:“……”
应绵:“你不许笑。”
宋墨年:“没笑。”
应绵凶凶地威胁他他:“不许说出去,要保密。”
“嗯。”宋墨年点头,“不说。”
张妈端着托盘出来,就见两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听到声音,两人目光齐刷刷地朝她看过来,应绵“欲盖弥彰”地捂住嘴。
或许她出现的不是时候,张妈心里波涛汹涌,她平复着心情,尽量不露异样地说道:“绵绵起床啦,来吃早餐。”
宋墨年取了个小冰袋,拿手帕裹好塞给应绵,小声叮嘱:“吃完饭冷敷会,会好点。”
应绵点头,偷偷将冰袋放到一边的椅子上。
张妈盯着应绵红肿的嘴唇,目光在应绵和宋墨年之间徘徊,好一阵欲言又止。
墨年比绵绵大了九岁。
但是吧,男人年纪大点会疼人。
接下来几天,张妈一直都在做思想斗争。
要不要将这事透露给应澄。
说了,又担心墨年会被应澄给打死。
不说吧,憋在心里又好难受。
应绵看到张妈时而高兴时而叹气,关心地问她:“怎么了?”
张妈犹豫了一会,欲言又止后淡淡说道:“没什么,我今天新研究了道点心,你帮我试试口味。”
这几天,应绵精神状态极好,都开始和阿姨们聊明星八卦,被追着问能不能找应澄打探一下某个“师奶杀手”的男明星是不是真的二婚领证了。
“她最近心情不错。”宋墨年对张妈说道。
“嗯。是挺好的。”张妈有意无意地打探着宋墨年的神色说:“我就说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语言好开解吧。你看绵绵现在三餐规律,连下午茶都没落下。一天四顿胃口多好!”
宋墨年:“……”
张妈肯定完宋墨年的贡献,想到应绵红肿的唇,她又意有所指的暗示宋墨年,劝他说:“绵绵还小,有些事得慢慢来,要克制不能着急。”
12. 第12章
宋墨年点头“嗯”了一声,对于应绵腿受伤这事,他确实是不能太着急,是该循序渐进找个她能接受的方式和她坦白。
张妈见宋墨年应承下来了,也不再多说了,毕竟年轻人脸皮薄,尤其是宋墨年这样自恃克己复礼的年轻人,更是不能多说,说多了尴尬。
宋墨年可不知道张妈心里的“百转千回”,他看了一眼远处的应绵,挖了一勺鱼食漫不经心地往池子里抛。
陆明远远地瞧见他一勺一勺地抛鱼食,心急如焚,以奇迹般的冲刺速度奔到了宋墨年身边。
“我的祖宗诶,可不能再这么喂了,鱼很笨的,喂多少吃多少,会撑死的。”
见他跑的气喘吁吁地,弓着身子来不及换气就急着挪走宋墨年手里的鱼食。张妈说道:“哎哟,你急什么,墨年也没喂多少……”
陆明不好指责宋墨年,转头瞥了一眼张妈说:“宋先生很宝贝这些鱼的……墨年没养过鱼不懂,你这看到了倒是该提醒提醒……”
张妈好一顿无语。
宋墨年没养过鱼?
应绵小时候住宋家,玩厨房游戏上头,非要炖鱼汤,是谁下池子逮鱼磨刀霍霍的?
难怪现在短视频总是拍一些教人玩转职场、拒绝背锅、高情商……
原来黑暗就在身边呢。
改天她也得多刷刷。
张妈白了一眼陆明,“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就走了。
陆明:“……”
什么个情况,他们不是默契好搭档吗?他不过是不好说宋墨年,才借指责张妈旁敲侧击来暗示宋墨年,张妈竟然不配合还白眼他。
“她刚才是给我白眼吗?”
陆明不可置信的问宋墨年。
宋墨年声音淡淡的:“我没看见。”
陆明:“……”
应绵聊完了八卦,电动轮椅一转就到了宋墨年身边。
“墨年哥哥,你和陆叔在聊啥呢?”她一眼就瞧见了陆明手里捧着的鱼食,她瞬间来了兴趣:“在喂鱼啊,我也想喂。”
陆明把手一缩:“今天已经喂定量喂过了。”
应绵:“诶,不能加个餐吗?”
陆明身体前倾,低头探向水面:“你们想加餐吗?”
周遭死一样沉寂。
“你看它们都没吱声,都不想。”
陆明抱着鱼食果断后撤了。
应绵:“……”
应绵和宋墨年对视一眼,慢声说道:“陆叔还是这么幽默哈,我好久没听他讲过这么不好笑的冷笑话了。”
陆明“……”
算了,她以为是冷笑话就冷笑话吧。
他还没走几步远,就听到应绵兴奋地说道:“墨年哥哥,我想钓鱼可以吗?”
陆明蓦地顿住脚步,转身紧紧盯着宋墨年,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出来的词。
很快,他的期待幻灭了。
“当然可以。”
宋墨年语带轻松地说道。
陆明感觉天都黑了。
宋墨年去给应绵取鱼竿。
陆明跟在他身后,脚步不停,边走边劝:“墨年,你不要陪着绵绵瞎胡闹啊。”
“她就想钓个鱼而已,怎么就胡闹了。”
宋墨年觉得钓鱼挺不错的,能让应绵专注下来,脑子里不要乱想别的。
免得闲下来太久又容易起幺蛾子。
陆明:“墨年,先生很宝贝那些鱼的。”
宋墨年:“他现在在芬兰。”
就是不在,他才更要守好这些鱼啊。
陆明一咬牙,决定豁出去了:“你忘了以前你们霍霍完这些鱼的后果了?”
当年宋先生高高兴兴地夸应绵真棒真能干,等她晚上睡着后,倒是把宋墨年抓出来好一顿戒尺伺候。
宋墨年脚步停顿。
陆明见他犹豫,心里一喜。
宋墨年长睫微翻,沉声对着陆明说道:“当年我受罚,不是因为我爸舍不得那些鱼。”
陆明:“?”
宋墨年停顿了会,淡淡道:“他是以为那些鱼是你的珍爱。”
当年陆明围着那些鱼,痛心疾首的样子,是他受罚的主要原因。
“怎……怎么会?”陆明震惊了,宋先生竟然为了他,罚了自己的儿子?他唇角嗫嚅,讷讷地解释说:“我以为宋先生喜欢那些鱼,所以才小心伺候着……”
宋墨年帮应绵弄好了鱼竿,拿了本书坐在另一侧慢慢翻看。
应绵坐在轮椅上惬意地钓着鱼。
陆明端了杯姜奶搁到一边的台面上,还贴心的给她取来了网兜抄鱼。
“谢谢陆叔。”应绵甜甜的道谢。
张妈一脸的吃惊。
她走到陆明身边悄声说:“你不是很宝贝这些鱼的吗?怎么舍得给绵绵霍霍了?还这么积极主动帮忙?”
陆明没吭声,自顾自往桶里添水。
张妈又凑近了两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陆明放下弄好氧气泵,拍了拍手上的水花说道:“我有什么不舍得的,只要绵绵高兴就行。”
“哎哟。”张妈啧一声,“没想到你这个老古板也知道变通了。”
真没枉费澄澄每次来给都他带礼物。
在张妈这里,她和陆明其实是分两派的。
病故的先夫人周宛卿还在世时,陆明就已经在宋家工作,他更偏向周宛卿的女儿宋新月。
可以说,他是看着宋新月长大的。
周宛卿过世后,凌文心嫁进了宋家。
张妈她是跟着凌文心进的宋家,自然是向着凌文心和宋墨年的。
凌文心性子软,宋新月对她冷言冷语她也没计较过,加上宋新月在国外留学,两人碰面的次数并不多,倒也算相安无事。
后来随着宋墨年的出生,宋新月更加不满了,每次见面都少不了冷嘲热讽,凌文心也都忍气吞声,两人真正闹起来还是因为应绵。
当年应绵寄住在宋家。
宋新月突然回宋家大闹了一场。
一贯闷声妥协的凌文心第一次和宋新月起了争执。
宋先生左右为难,一边是宝贝女儿,一边是再婚的妻子。
也就是那时候,张妈隐约听到了陆明对宋先生说:“大小姐这些年也不容易……”
这些话她一直闷在心里,这多年来没对任何人说过。
但打那一刻起,陆明在她这里,就是“另一国”的人了。
在她心里,宋新月就是矫情。明明是个出嫁女偏要回来牵扯娘家事。不喜欢继母,甚至对着干她都能理解,但是拿一个孩子作筏子,就有点过分了!
豪横的陆家老宅,空屋子那么多,偏就容不下一个孩子的房间?
应澄当年还未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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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青春期敏感时刻,知道这件事后当即就带着应绵离开了宋家。
那件事之后,应澄只每年逢年过节过会来宋家拜访。
每次带礼物也从没落下她和陆明。
也不知道陆明这么年礼物收的亏不亏心。
张妈叹了口气,她目光怜爱地望着前方的应绵。她坐在轮椅上甩着鱼竿兴致盎然,不时地和一边安静看书的宋墨年聊上几句。
应绵对这些毫不知情。
她跟着凌文心学大提琴时也偶尔在宋家一起用餐,不知道是不是应澄的叮嘱,倒也没再宋家留宿。这一次宋墨年带着她回来养伤,张妈真的挺开心的,毕竟,宋墨年也很久没在老宅留宿了。
宋墨年翻了会书,夕阳西下,阳光变得愈渐黯淡,池塘穿堂风簌簌而过,他将书折页合上,轻轻摆到桌面看向应绵,“起风了。”
“嗯。”应绵以为不能再玩了,她握紧了鱼竿准备收回。
宋墨年却起身穿过桌子走到她身边。他双手搭在膝上,半弯着腰温声问:“想再玩一会吗?我去给你拿帽子?”
他背对着光,和煦的阳光落在他的侧脸,像是打了一层柔光,显得他整个表情都温柔了许多。
应绵心跳慢了半拍,说话也不自觉有些结巴:“不……不玩了。”
“好。那我们收工。”
“今天战绩可以啊。”宋墨年卷起衣袖,提起鱼桶掂了掂,问应绵:“想要炖汤还是红烧?”
“诶?”应绵将鱼竿攒在手心。
宋墨年见她有些犹豫,提议道:“那一半炖汤,一半红烧?”
应绵手指张合握了握鱼竿,纠结了许久,最终回答地小小声:“要不……把它们都放生?看它们养这么大也挺不容易的。”
“……”
宋墨年表情复杂。
当年她可不是这么说的,
哭哭啼啼喊着让他杀鱼炖汤。
应绵瞟了一眼宋墨年,她说放回去会不会让他扫兴?看上去他兴致还挺高的,袖子都挽好了,说什么一半炖汤一半红烧,感觉下一秒就要磨刀霍霍。
她斟酌了几秒,扯了扯宋墨年膝上的手指,微笑说道:“况且墨年哥哥这么帅,杀鱼太影响你的气质了。”
她手指探进宋墨年的掌心,拇指摁了摁他的手背,轻轻抬起欣赏了一番,很诚恳地说道:“杀鱼刀可配不上墨年哥哥这么漂亮的手呢。咱们把它们都放了吧?”
宋墨年轻笑一声,心里默默舒了口气,道了声“好”。
张妈忍不住摇头,简直没眼看。
宋墨年碰到这兄妹俩,被拿捏的诶……
*
晚上应绵刷了套数学卷子,她拿起一边静音的手机准备看一下计时器。
没有超时,她将计时器清空,返回主屏时,看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的几条短消息。
【听说你这次受伤,以后再也不能跳舞了。】
【你还好吗?】
【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加油!】
应绵心一缩,
她只是错过了这一次校招的复试,怎么会再也不能跳舞?
她颤着手指回了条消息。
【你是听谁说的,我再也不能跳舞了?】
对面的消息回的飞快,像是一直在守着手机。
【啊,你不知道吗?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还在瞒着你。】
13. 第13章
【你是?】
对方没有回消息,应绵想这个人或许是不想透露身份,于是她改了措辞又发了一遍。
【你是从哪得到的消息,可以透露一下吗?】
应绵发过去的消息,对面一直都没有回信。
翻来覆去将短信来回看了很多遍,应绵始终不敢相信对方说的是真的。
谁会开这样的玩笑?
深夜送关怀?
这一点都不搞笑。
应绵调开了应澄的微信,很想打视频和他问清楚。
手指摁在音视频通话上很久,她都没能摁下去。
她掀开被子起身下床,趿着拖鞋开了门,准备去找宋墨年。
站在宋墨年门前,她才想起来宋墨年今晚有应酬,这会还没回家。
靠在床头,应绵闭着眼回想起受伤之后的点滴。
哥哥火速从法国飞回来,甚至不愿意进组,执意要留在医院陪她。
唐老师几次来看她都忧心忡忡。
宋墨年……宋墨年他沉着一张脸,倒是和往常看不出来什么。
她当时只以为他们是在为她来不及参加校考复试而发愁。
应绵心里很烦躁,胸中似是团着一簇无名火,这火上又像是压了块沉沉的石头,心烦意乱却又难以喘息。
点开那串陌生号码,应绵摁下了通话键。
电话那端是一片冰冷的机械女音,一遍遍重复着“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ispoweroff……”
应绵想不出这个人是谁。
她死死地盯着屏幕上最后一条短消息。
【啊,你不知道吗?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还在瞒着你。】
应绵脑中思绪乱飞,她住院的单据都被宋墨年收走了,如果能看到检查报告……
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
她打开手机下载了医院的app,输入了医保账号后,她点开了电子报告查询。
报告单上很多术语她看得不是很明白,但她在病案复印和出院小结上得到她想知道的答案。
应绵心一沉,像是坠进了无底的深渊。
揭晓真相的那一刻,没有想象之中的慌乱和悲愤,她心情反而很平静。
哀莫大于心死,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应绵抹了把眼泪缩在被子里,她撩起被子遮住了眼睛。
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一颗颗沾湿了被角。
无声的黑暗中,千思万绪在脑子里胡乱飘。
也不知什么时候,窗外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困顿席卷而来,而意识又格外的清醒。
应绵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又好像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曾有过。
宋墨年健身完,换了套衣服下楼。
“墨年要出差吗?”
张妈接过他的行李箱推到一边。
“嗯,上午就走。中午不用准备我的午餐,做些应绵喜欢吃的就行。”
应绵喜欢吃辣,宋墨年则是口味偏淡。
平常宋墨年在家用餐,厨房总是要顾忌着宋墨年的口味。
张妈点头应了一声。
宋墨年目光环视一圈没发现应绵的身影,随口问了一句:“应绵还没起?”
“还没。”张妈笑着说:“她现在也不用起早上学,就没叫她。”
“嗯。”
宋墨年审阅了工作邮件,批复了全部待处理流程。处理完工作,他合上电脑,应绵还没出现。
“她一直没下楼?”他问张妈。
“没有。”张妈摇头。
宋墨年看了一下手机,9点34分,再过26分钟他就要出发。
就算是睡懒觉,这个点也太晚了。
应绵一贯心细,哪怕是真想睡懒觉,也会按时按点的起床用完餐后再回房睡回笼觉,不愿意给阿姨添麻烦。
“还没醒?”
他给应绵发了消息。
等了片刻没有回复。
他看了眼腕表,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出差要离开两三天的时间,他爸妈也快要回国了。
他一声不吭地走了,应绵知道了难免要误会,还是应当和她说一声。
思忖着,宋墨年起身往楼上走。
张妈“诶”了一声,在后面跟了几步,又停下脚步,叹了口气,没再接着跟转身回了厨房。
到了应绵房门口,宋墨年轻叩了叩房门。
没人理。
“应绵?”
还是没有回应。
宋墨年拨了电话过去,隐约能听到手机铃声,但无人接听。
“咚咚咚……”
宋墨年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敲门的声音也有些急促。
“应绵。”他沉声说道:“我数十个数,你再不开门,我就拿备用钥匙进来了。”
“10.”
“9.”
“8.”
“7.”
“6.”
“5.”
宋墨年拉开房门。
应绵坐在床沿单脚踩在地上,像是正准备下床给他开门。
宋墨年怔愣在原地。
应绵穿着浅绿色长袍睡裙,眼泡肿起,眼睛红的吓人。
她凶巴巴地喊道:“我没说你可以进来。”
宋墨年手还按在门板上,他手腕轻翻反手将门推上,径自走进房间。
“出去!”应绵红着眼瞪他。
宋墨年走向应绵,声音温和地问她:“怎么了,哭成这样?”
“要你管。”应绵吼他。
“嗯,但我是你的紧急联络人。”宋墨年声音沉沉的说道:“怎么,我是被除名了吗?你想要应澄来?”
他似是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一点,故作调侃的词句,偏偏他的语气和过分硬朗的表情又很拉胯。
应绵很想吐槽他,但这样的场景又挺不合时宜的。
她收拢心绪,高高地扬起下巴,眼眸倔强:“不是说数到1吗?”
“好~”
宋墨年应了一声,真的就继续往下数数。
“4.”
“3.”
“2.”
“1.”
“好了,数到1了,别哭了,嗯?”宋墨年走上前,抽了张纸巾,俯身替她擦了擦眼泪,她眼泡肿的老高,他也不敢多用力,纸巾虚虚的沾过她的眼眶。
在他开口的那一刻,应绵情绪再也崩不住了,眼泪忽然又不可控制地落下。
暖白色的纸巾边缘立刻被沾湿,像是不堪重负的低垂着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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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墨年将纸巾揉做一团,蜷握在手心,拇指落在她眼睑轻柔地拂去泪痕。
他眼神专注而又温柔地等着她平复心情。
应绵低声啜泣,他就在一边静静的等着,一直忍着没有开口问,仿佛她大哭一场真的只是因为他没有数完数就进了门。
应绵眸子里蓄满了泪水,面前宋墨年的神情有点模糊看不太清,在一片朦朦胧胧中抽泣。
长久之后,她渐渐平复了心绪。
她抬起眼眸看向宋墨年:“我以后再也不能跳舞了是吗?”
宋墨年目光愣怔。
应绵也不想多费舌多掰扯,直接调出手机页面递到他跟前。
宋墨年瞬间知道了原委。
他瞟了一眼那串陌生的手机号,默默记在心里,思索着该怎么说才能更容易让她接受。
他短暂的沉默,让应绵以为他是要否认。
她这会眼睛有点疼,一晚上没睡精力有些不济,她直接说道:“别想着要狡辩,否认也没用,我下了医院app,看了电子档的检查报告和出院小结。”
看着她的神情,宋墨年轻笑出声,“还有点福尔摩斯潜质?”
“嗯!”应绵还是很佩服自己灵光一闪想出查电子单据这招的。
宋墨年没多打岔,他认真说道:“不是不能跳舞,因为不能高强度练舞,以后你不能走舞蹈职业这条路了。”
以舞蹈为职业,勤学苦练是必不可少的。舞蹈生的前程之路都是由眼泪和汗水铸成的。
不练舞怎么可能有未来。
这些各种艰辛,应绵比任何人都更明了。
宋墨年话锋一转:“但是作为业余爱好还是可以的。”
“还有机会能治好吗?”应绵问。
宋墨年:“或许未来某一天可以……”
那就是现在治不好了。
应绵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她眼睫轻抬问道:“不是说中医博大精深么?能化腐朽为神奇。就没有靠谱点、厉害点的中医能治吗?”
宋墨年:“绵绵,中医也是医术,不是神仙法术。”
“哦。”
周遭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宋墨年看着她落寞的深情,还是有些不忍心。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叹了口气说:“不开心想发脾气都可以,别闷在心里……”
应绵抬眸:“已经发过脾气了。”
“?”
宋墨年拧眉看她。
应绵别开眼,低声说:“刚刚说让你出去,已经发过脾气了。”
宋墨年回想起刚刚的场景,眼中的讶异无处可藏。
她口中的发脾气就是指的让他出去?
心里涌起了前所未有的酸涩。
当年那些事发生,他只是觉得生气、愤怒,以及恨自己无能为力。
这些年来,他没有停歇,拼了命的努力,如愿站到了自己想要的位置,有了话语权自主权。
可是,多年后的今天,他依旧是无能为力。
无力感涌上心头。
比自怨自艾更多的是对应绵的愧疚。
她越是乖顺懂事,他心里就越难受。
他希望她可以像他见过的那些女生那样发火,摔门,骂人,甚至摔东西。
他目光扫过一侧书架上的折扇。
他摘下折扇,将它塞到应绵手里。
14. 第14章
“?”
应绵握着扇子,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宋墨年。
“撕它。”宋墨年定定说道。
应绵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讷讷说道:“为什么……要撕?这是非遗手作款啊。”
很贵的。
宋墨年淡淡道:“撕就撕了,你开心就好。”
“看不顺眼的想砸也都可以。”
“瞒着你是我们不对,你怪我们也好,不开心想发泄,要骂人、掐几下,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看着他伸过来的手臂,应绵愣了片刻。
幼儿园的时候因为掐人被老师叫过家长,不过也是那个小孩先动手掐她,她太疼了气不过才还击。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宋墨年还以为她爱掐人么,他安慰人的方式还真别致。
应绵好气又好笑。
她伸手拂开他横过来的手臂。
“可以了,我没有不开心。”
应绵握着扇柄,指腹轻柔的滑过扇面,她缓缓收好折扇,细心地将它搁到一边的床头柜上。
宋墨年静静看着她。
应绵瞟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别担心,我知道你们是怕我一时接受不了,不想影响到我的情绪。”
“想方设法的帮我申请复试也是希望我能走艺考这条捷径考进大学。”
“高考在即,我明白的。”
“你们是为了我好,我不会不知好歹的去怪任何人。”
看着她落寞却倔强强撑的神情,宋墨年心里别提有多难受。
一直以来,他似乎都低估了应绵。
她比他想象中的更加聪慧而又通透。
漫长黑夜下的那十个小时。
他难以想象她经历了怎样的煎熬,才能在现在心平气和的说出这样的话。
宋墨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轻一声叹息,几不可闻。
应绵抬眸,眼睫轻颤,泪珠蓄在眼眶将落未落。
宋墨年的手顺势滑到了脑后,将人扣进自己怀中拥着,他低声说道:“不用强撑着去体谅别人,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温热的掌心滑过长发落在后颈,
她的额头抵在他肩上,像是有了坚实的倚靠。
应绵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她的手揪着宋墨年衣服的前襟。一直紧绷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了。
“我想要回家,我不想再应付别人同情的安慰,我真的没有心情再反过来安抚别人。”
“我谁都不想见。”
“什么都不想再说。”
“我想回家。”
“好,我们回家。”
宋墨年揽着她,一手穿过床单扣在膝下直接将人抱起。
应绵侧脸贴在他胸前,发带松松垮垮的随着他的步伐坠落在地,垂顺的长发飘散而开,遮住了她的脸颊。
宋墨年随手扯了件长羽绒服将人罩住。
到了楼下,助理汪明昊已经等候多时。
几人看到宋墨年抱着应绵走来,齐齐呆愣在原地。
还是张妈率先反应过来。
“墨年。”她紧跟了几步,追问道:“你这是带绵绵去哪?”
宋墨年脚步未停,他走到车前侧转着头说道:“回熙园。”
“绵绵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要回熙园?”张妈有些着急,“你不是讲要出差吗?”
汪明昊在一旁心惊肉跳的,他来不及多想,在宋墨年的眼神示意下,他连忙拉开后座的车门。
宋墨年小心的将应绵搁到车座上,他上了车,回转身摁下车窗玻璃,对张妈说道:“张妈,辛苦你把应绵的行李整理好,司机回头来取。”
“诶~”
车窗缓缓合上,汪明昊看了一眼满腹疑问没来及问出口的张妈,微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自己连忙快步奔向另一侧的副驾驶。
“去熙园。”
宋墨年嘱咐司机。
“好。”
司机没有多话,直接开车离开。
车里空调早就开着,暖意包裹着整个车厢,应绵脑子昏昏沉沉的,这会暖气一吹,分外地困倦。
宋墨年替她拢了拢外套,低声说:“睡会,等到了叫你。”
应绵耷拉着眼睛眼皮掀开又阖上。
目睹全过程的汪明昊怀疑自己是不是昨晚太紧张没睡好这会是误入了什么霸道总裁的狗血甜宠短剧。
都怪同事小林每次午休都刷霸总短剧,还拉着他一起分享吐槽。
他双手揉了揉脸,扭头看了一眼后座已经睡着的应绵,从兜里掏出记事本和笔,哗哗一顿书写,鼓起勇气将本子递到宋墨年身前。
【宋总,机票需要改签吗?】
回熙园再改道去机场,时间太仓促会误机。
汪明昊紧紧盯着宋墨年,试图从他波澜不惊的脸上挖掘出什么端倪。
宋墨年看着记事本,又偏头看了一边静静沉睡的应绵,他从汪明昊手中抽过纸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了批复。
“行程取消。由闵文斌代为主持子公司会议。”
闵部长两天前就提前到了子公司视察,这会倒是不急于现在通知他。
汪明昊想着等到了熙园他再打电话给闵部长。
老板不去了,那他这个助理是不是也不要去了?
汪明昊一向不爱自作主张,他使劲比了比自己,对着口型无声地说:“我去吗?”
宋墨年有些无语,老板都不去了,他一个助理,尤其还是生活助理去了做什么?
不过汪明昊做事还算妥帖,小细节把控的很到位。
他对这个小助理还算满意。
宋墨年比划了一个×。
他握起手机,划开界面,调成了静音模式。
汪明昊收好纸笔,身体有些僵硬地靠在椅背上。
刚刚偷偷一瞥,他发现boss竟然把手机都调成了静音模式。这是担心突然有消息进来会吵到应绵休息啊,
这哪是养妹妹,这分明就是养闺女啊。
那架势跟他姐夫宠小棉袄一样一样的。
感觉大boss未来一定是个好父亲。
到了熙园。
应绵还没醒。
司机泊好车,和汪明昊对视一眼。
两人默契的一言不发。
应绵睁眼醒来。
“醒了?”宋墨年摘下耳机。
“嗯。”应绵轻应一声,见几人都团坐在车里一动不动,她轻声问:“到多久了?怎么没叫醒我。”
“刚到熙园,我刚好收到一条信息要回复,正准备忙完喊你,刚巧你就醒了。”
“哦。”应绵揉了揉眼,“那你先回消息。”
“回好了。”
宋墨年把她外套的拉链拉好,将衣领拢起。
在车上一动不动煎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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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多小时的汪明昊:“……”
所谓付出不求回报是这样式的吗?!
宋墨年下车绕到另一侧车门,准备抱应绵下车。
汪明昊眼疾手快的下了副驾驶,围上前说:“宋总,要不我来抱绵绵?”
他和应绵眼神对视。
汪明昊属于清瘦高挑型帅哥,应绵虽然不胖,但体重在这,这一段路不远但也不算近,她有些不好意思,微笑着说道:“没事,不用抱,我现在可以自己走的,走慢一点没关系的。”
“别受凉了。”宋墨年弯腰将她抱起,他紧了紧手臂,将应绵牢牢抱住,他对汪明昊说道:“辛苦你跟吴师傅回一趟老宅把应绵的行李带回来。”
“好的宋总。”
应绵手臂环在宋墨年的侧颈,她回转头喊:“诶,小汪哥哥,麻烦你帮我把电动轮椅也一起带过来吧。”
劳烦宋墨年这样抱着她,她也挺不好意思的。
想起来那个轮椅是老宅那边准备的,她手指摁了摁宋墨年的侧颈,轻声问他:“墨年哥哥,那个轮椅我能拿回来用吗?”
“可以。”
汪明昊拖着宋墨年的行李箱,走在两人前边开路,打开大门后,他这才对宋墨年说:“宋总,那我先出发了。”
“嗯。”
应绵躺回到床上又睡了半晌。
她房门半掩着没关。
宋墨年见她醒了,指关节虚叩了叩门板。
“墨年哥哥。”
应绵作势要起身。
“躺着。”
宋墨年挥了下手,他走到应绵床边,温声说:“你眼泡肿的厉害,滴点眼药水缓解一下。”
宋墨年拧开瓶盖,一手握着眼药水,另一手手指搭在她的下眼框。
指腹的温热覆在眼眶,应绵紧张的不住的眨眼。
“别紧张,很快。”
他的声音低沉,莫名的很有说服力。
应绵挣着眼看他。
宋墨年飞快的摁下下眼睑,一滴药水滴入眼中。
没给应绵反应的时间,他手速极快的换到另一侧,如法炮制滴完了药水。
“眨一下眼,眼珠转两圈。”
应绵按照他的指示照做。
她闭着眼,想起在宋家老宅张妈说宋墨年要出差的事。她开口道:“墨年哥哥,你不是要出差吗?”
“行程有变动,取消了。”
宋墨年没说可以睁眼了,应绵一直闭着眼睛,她连忙说道:“你是因为我才取消行程的吗?我这边没关系的。你安心去工作好了。”
她不想耽误自己亲哥的工作,反而拖累宋墨年,那也太不应该了。
“并不是什么紧急,非去不可的行程。”
看她焦急的模样,宋墨年调侃道:“我又不是什么昏君不知道轻重缓急。”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
应绵心情放松了不少。
“现在……可以睁眼了吗?”她低声问。
“可以了。”
应绵睁开眼。
目光交汇,他漆黑的眸子里藏着温柔的笑意。
平常他总是严肃而又冷峻,这样的笑容应绵也很少见到。
她心跳不由得慢了半拍,她摩挲着指腹急急说:“墨年哥哥你工作这么勤勉当不了昏君的。”
宋墨年轻笑一声:“噢,偶尔昏庸一次感觉似乎也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