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林情事》
1. 第一章
五月下旬,正值春夏换季,各地大都阴雨连绵。
其中地处中部的西乡最为严重,当地遭遇十年难遇的特大暴雨,城镇村庄内涝反复、交通瘫痪,到处都是浑浊肮脏的积水与被困待救的灾民。
西乡水灾的新闻在网上足足挂了有小半月,热度直到雨停水退才渐消。
独自生活在遥远繁华南城某栋高级公寓里的钱香林起初并没有当回事,哪怕那曾是她生活了十八年的故乡。
而自从疼爱她的母亲病逝,父亲另娶,她带着遗像离家出走,如今已经整整过去了十二年。
期间她不仅一步也未曾再踏足西乡,更算是与那边的人与事彻底划清了界限。
不出意外,这将是钱香林背井离乡的第十三年。
可直到某天夜里,她做了个梦,破天荒梦见自己早逝的母亲浑身滴水站在远处,嘴里不停念叨着冷,似是托梦向她求助。
惊醒后的钱香林冷汗涔涔,内心难安。
好不容易捱到西乡水患停歇,公路铁路陆续开放通车,她赶忙安顿寄养好家里的两只猫,又放了做饭阿姨几天假,便简单收拾了下行李,第一时间买了回老家的车票。
西乡离南城远得很,没有直达的飞机航班,就算坐高铁动车,沿途也要花费近大半日的时间。
这趟千里迢迢过去,钱香林并没有打算在西乡待太久,因此东西带得也少。
黑色行李箱里大半空着,就几套常穿的衣裙,随身携挎一只装有钱包钥匙和少量化妆品的小香包,其余便没了。
至于其他不着急用的日用品,都可以等到了地方,找到酒店住下后再现买。
她主要是回去看一看母亲位于山上的坟地,那边没出问题最好,要是有问题就得找人修缮,实在不行便只能迁坟了……
钱香林心底存着事,一路细眉微蹙。
也没什么胃口吃商务座配套的餐饮,勉强从乘务员送来的食盒里挑了几块水果塞进嘴里,权当填填肚子。
她一副低头进食的不语模样,展露在外的脖颈处肌肤白腻无暇,身段更是丰盈诱人。
虽说有些心不在焉,但行为举止仍是从容好看的。
尤其安安静静窝坐在宽大的座椅里吃东西时,举手投足间莫名给人一种慵懒乖巧的亲和感,徒招惹来旁人惊艳的目光。
直待她吃完后重新戴上黑色口罩,小脸被遮住大半,周围犹如实质的关注方才减少了些。
钱香林自顾自想着事情,对他人的视线熟视无睹。
她知道自己生得好,多年来早已习以为常。
等钱香林从高铁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西乡近年新建的高铁站位于市中心外圈。
这里虽然是整座城市交通枢纽的中央,但四周建筑的老旧程度俨然同她当年离开时无甚两样,就连去往各乡镇的交通方式普遍也是乘坐老款中巴。
此时正有不少巴士司机牛皮糖般拦在出站口热情揽客,只等客满就发车。
西乡地域广阔,发展却很缓慢,老百姓的衣食住行看上去仍是老的那一套。
周围多是扛拎着大包小包的朴素乡民,环境氛围吵闹嘈杂不堪,气味也不大好闻。
一身香风款小黑裙的钱香林轻装简行,推着她的同色行李箱,一边摁住脸上的口罩,一边避开比肩接踵的人群往外走。
她身上的穿着在南城里算是低调常见,但在西乡却不。
浑像是金凤凰落入了山窝窝,格外引人注目。
眼看临近人更多的出站口,钱香林不愿与别人挤,等了好几波才出去。
她生疏地躲开那些蜂拥上前试图夺她行李箱的热情中巴车司机们,兀自到外头找了个干净的奶茶店歇脚。
与此同时,顺便在网上的租赁平台里搜索了下西乡当地的租车行,想着租一辆车,好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方便代步。
离家太久,钱香林无意让别人知道她回来,更担心会被乡邻碰见认出。
而她的老家在西郊镇上,母亲的坟地则在镇外某处半山腰,相隔得太近,打车来回自然不如自己租一辆来得更隐私方便。
摸约等了一个小时,新租下的二手白色轿车总算被租车店调来了高铁站附近。
在确认车辆内外没有问题后,钱香林拿出钱包里的证件同店员交接好,很快就将自己的行李放进后备箱,迫不及待开着车前往西郊镇外。
天还没有黑下来,时间尚早。
她回乡的目的就是为了去看母亲的墓,当前没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至于晚上过夜的酒店等去过山上后再定也不迟。
刚历经了水灾的西乡像是被泥水灌洗过,纵使天空开始放晴,路面脏水被清理了大半,车辆的通行也逐渐恢复,可潮湿空气里依旧夹杂着浓郁的土腥臭味,道路上也遍布各种大小水洼。
这样的路况,越到乡下就越糟糕。
成片或深或浅的积水塘出现在去西郊镇必经的旧省道上,水面底下坑洞暗藏无数。
二手车款式老,避震不行,性能也跟不上,一路坑坑洼洼,颠得钱香林腰臀生疼。
在水道上开,速度不敢太快,怕轮胎扎到水中的硬物漏气,又怕不小心驶进深水塘,车子会半路熄火。
原本这样小心翼翼地一路开下去也不打紧,可饶是再三注意,仍敌不过说变就变的六月天气。
西乡郊区又开始大面积下雨了,天色很快暗淡下来,且雨势越来越大。
气温降低,水雾开始在野外蔓延。
钱香林开到半路,眼看下起了大雨,地面密布的水坑深度增加,行车视线不甚明朗,心里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她不敢再闷头往前开,想着要不先掉头回市里找家酒店住下,等天晴了再上山。
路不好走,想来母亲不会计较她晚到的一天半日。
打定主意的钱香林索性打了转向灯,可还不等她抡方向掉头,对向车道忽然接连驶过来好几辆救灾重卡。
无数高耸的水波涟漪顿时以它们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拍去,一股接着一股,完全避无可避。
钱香林预感不好。
果不其然就有一连串大水花劈头盖脸泼到了她车的挡风玻璃上,更令人担忧的状况也随之发生,旧车进水趴窝,彻底动不了了。
纵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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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香林情绪一向稳定,到了这种时候也没忍住火大起来。
她郁闷地脱下口罩丢向副驾,长呼了口气。
又难免觉得西乡与她犯克,心想着不然趁这回干脆把母亲的坟迁回南城算了,反正她以后是再也不想回到这个鬼地方。
新租的车子抛了锚,好在售后还算给力,联系说会有救援过来拖车,就是需要等上一会儿。
结果这一等,便是两个小时不止。
钱香林径直从下午四点等到了六点多,期间婉拒了好几位路过想要帮忙载她走的好心车主。
天黑了,雨却一直没有停,劈里啪啦砸着车顶。
路上浑浊的积水从没过车轮底,一直淹到半个车轮胎处,省道变河道,吓人得不行。
也就是在这时,坐在车里不断探头查看车外水位线的钱香林接到了来自租车店的第五个电话。
对方在电话中满是歉意,话头也从一开始的拖车拖完其他离得近的抛锚车马上就来拖她的,变为了拖车在出城的路上遇上大堵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畅通,让她先自己找个地势高的安全地方待着。
省道位置偏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不远处坐落着几座厂房,哪有什么能呆人的安全地方。
而路上开过的车子零星,最近半小时内更是一辆也无。
钱香林蹙着眉挂断电话,来不及后悔自己先前的盲目等待,一时无法找到别人求助,又不敢开车门涉水离开。
她左思右想了下,还是拿起手机报了警,觉得让警察过来接她最好。
打完报警电话的一小会儿功夫,外边的水位肉眼可见又上涨了一层。
天边时而划过数道白灿灿的惊雷,雨下得更厉害了。
既然报警已经受理,民警也在赶来的路上,钱香林便没再特意关注来往车辆。
小轿车底盘低,车内早已进了水。
她踩着浸湿冰凉的鞋子,一边抬手挡着窗外的雨水,一边可怜巴巴趴在大开着的车窗边,专心致志数度往市里过来的车后方向张望,期待下一刻就有警察来带她离开。
只是钱香林虽然不在意,可当有一辆底盘极高的越野打着远光从对向车道远远开来时,里面的人随意一瞥,恰巧看到了隐约露出侧脸轮廓的她。
越野车越开越近,也越来越慢。
似是车主在确认什么,最后径直稳稳停到了钱香林抛锚的小车旁。
这辆车看起来又宽又大,比租来的二手小轿车要高出不少。
坐在轿车内的钱香林必须微仰起头,才能正看向越野车紧闭着的主驾车窗位置。
她轻抿起唇角,圆睁的眼眸泛着莹莹水光,神情有点犹豫,又带着些茫然,不确定对面陌生车子里的人是否有搭救她离开的意思。
直到片刻后,沾着水珠的越野车窗无声降到最低,露出里面一张成熟男人的暗色面孔。
那人气质正派,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衬着底下穿着白衬衫的宽阔胸膛,称得上斯文周正。
正垂眸凝望着她,深色的眸子乌到发黑。
他声腔哑沉,朝她抬手:“需要帮忙吗?”
2. 第二章
暴雨夜,光线不甚明朗。
钱香林的一双杏眸被雨水打得湿乎乎的,眼前全是星星点点的水雾光圈。
她本来就有点散光,又不敢去做手术矫正,怕眼球会变形,平常就连隐形或框架眼镜也不怎么戴。
虽然一般情况下不影响正常视物,可一到下雨天,眼睛里的散光就会加重,形成重影。
再加上厚重雨幕的阻隔,因此她并没有瞧仔细越野车主的脸,甚至连对方车里坐了多少人也没看清楚,只听见了人家招手喊要带她离开。
那男人的声音莫名磁性好听,只是不知怎的,钱香林总觉得有些熟悉,像是曾经听过。
然而大雨倾盆,如今的情形容不得她多想。
省道上的积水升涨得飞快,越野车很有可能是她碰上的最后一个过路车,而警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与其待在这里等着被淹,还不如早做打算。
“好!”钱香林不敢多耽搁,更不好意思浪费对方时间。
她捏紧自己的手机,又一把捞起副驾位上的小包,扭头就想去打开自己这边的车门。
然而这辆租来的旧车实在是不中用,也不知是不是进了水后电路短路,车门怎么推也推不开,竟完全锁死了。
“这门怎么开不了了……”
钱香林焦急起来,生怕自己被锁在车里,不禁用了更大的力气去扳门把手。
然而驾驶位的车门依旧纹丝不动,反倒把她精心养护的指甲劈了两个。
“别怕。”风雨里,男人低沉稳定的声线传来,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从车窗爬过来,我接着你。”
随着话落,对方从越野车内向她伸出手。
白色衬衣的袖管挽至男人肘间,露出的小臂结实有力,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显得既安全又可靠,举手投足间透露出无尽的男性魅力。
无数雨珠砸落到男人的臂肉与手掌上,溅起朵朵雨花,更为其增添了几分平易近人的水色。
钱香林见状,忐忑的内心稍稍安定下来。
她顾不得指尖的刺痛,依言将自己的包与手机先递过去,随后开始努力攀爬车窗。
钱香林个子不高,算是小骨架身材,骨头也轻,纵使体重不重,体态也略显得有些丰腴肉感,卡着并不大的车窗,行进得着实艰难。
好不容易等爬出自己这边的车窗,正被对面男人接应着要往越野车里钻时,一个小小的意外突然发生了。
她收脚时没注意,右脚上小巧的低跟鞋临了被窗子别了别,顿时掉落进两辆车中间的积水里,起起伏伏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钱香林感受到脚上一空,下意识转过头去看,果然瞧见右脚的单鞋不见了。
夜空霎时落下几道惊雷,正好映射着她粘有几缕湿发的小脸白净如雪,连迷茫懊恼的表情也照衬得一清二楚。
赵沉看在眼中,心里一软,压下她的脑袋往自己这头车里送:“别管了,先过来。”
他满心除了重逢后单方面的鼓胀意足,便只觉得她仍旧如以往般娇纯可爱。
无论如何,回来了就好。
雷雨天气恶劣得很,钱香林被雨水淋得脑子都快锈了,循着男人的话,只一个劲一鼓作气继续往越野车里爬。
她爬得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的大手始终护在她身上。
先是抵住车窗上沿怕她撞头,又扶住她的腰以免她失力摔落,最后更是握住了她后进来的没穿鞋的右侧脚踝,径直送入车内。
钱香林只觉得换车过程意外顺利,她几乎都没费太大力气,就从原先危险的白色轿车来到了安全的越野车内。
而留给她的最深印象,便是男人留在她冰凉踝足处堪称滚烫的掌温,许久未散。
此时,重新发动继续朝前开去的越野车内。
钱香林软声道完谢,塌着细腰侧坐在越野车主副驾之间的矮扶手箱上,默默用纸巾擦拭着身上的水珠,一边安静听其他人交谈说话。
她也是进来后才发现,车里原来已经满座。
五个车位上整整齐齐都是人,再加上越野车主,总共三男两女。
其他四个年轻人管主驾驶位上的男人叫老师,且个个身穿衬衣黑裤,格外精神蓬勃。
他们正是西乡大学的师生,听起来像是刚从外地参加完什么重要的计算机联赛回来。
钱香林学历低,好些话都听不懂,因此只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擦自己腿肉上的雨水。
好在男人开得稳当,她背靠主驾椅侧坐着也没有太吃力。
受坐姿影响,钱香林的黑色香裙往上掀起了一小截,露出大片白皙软嫩的无暇腿肌,以及半圈被裙边紧箍出来的莹红大腿肉。
两条湿漉漉的膝腿匀称笔直,未穿鞋的那只足踝处肉不见骨,两边腿骨足节上还微微透着诱人的粉晕。
就是双腿不大好放,只能将就着垂靠在副驾男学生的腿旁,没个落脚的地儿。
她身上的味道也莫名好闻,充盈在整片雨息混浊的狭小车内,简直又香又软。
偏偏气质看上去温软娇矜,又有美貌加持,让人想接近,却不太敢。
多出一个外人,还是个容貌身段漂亮婀娜的女人,越野车行驶在道路上,车内却不知什么时候彻底安静下来。
原本还在断断续续交流着比赛问题的学生们只顾着看美人,一个个渐渐都不说话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纵使显得有些唐突,可实在让人难以抵制。
看一眼。
觉得行为不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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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移开。
没有忍住,再偷偷看一眼。
再移开……
副驾上的男学生更是红着脸,尽可能蜷缩起自己本就宽壮的身躯,直往车门旁靠,好给钱香林留出车椅上踩脚的位置。
钱香林有了搭脚的地方,小声地笑着向男学生道了声谢。
没有其他话音的安静车内,就只剩下她清软温柔的嗓声响起,分外明显。
被应答的男学生脸越发涨得通红,连连摆手示意没关系,看起来像是格外腼腆憨直的性格。
钱香林笑了笑,倒没有再说话逗他。
她的学历低,高中都没有毕业,也根本听不懂高知的大学生们嘴里什么“算法、代码”等大量专业术语。
许多话听在她耳中跟听天书一样。
所以在上车以后,她一度不敢轻易搭话打扰。
只听开车的男人偶尔应答上几句,给车内起了争论的学生们解惑。
不过钱香林虽然自己没有好的文凭,但对有文化的知识分子还是充满了滤镜,当下也是一样。
她生怕是自己的缘故,才影响了别人家师生说话的氛围,因而并没有要过多打搅的意思。
眼看车子快出省道,她微微偏过头,客气地对着驾驶位上的男老师说了一句:“谢谢老师了,麻烦等下到了人多的地方放我下去就好,我自己打车走就行……”
钱香林略等了一会儿,没能听见男人的回应。
她此刻背对着,一时也看不见对方的神情动作,但想来他应该是点头答应了,毕竟她想不出什么理由会被拒绝。
另外,钱香林其实也不是感觉不到后排那些小孩们若有似无看她的视线。
只是她的位置比较尴尬,扯裙角也遮不住。
虽说露得不多,甚至都称不上是走光,而背后瞧过来的三道目光也并不算冒犯,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早点下车。
她与他们,与这些高校里的老师学生本就不是该走一条道的人。
钱香林低下头,将擦过腿的湿纸巾攒成团捏在手心,随后手持着小包尽可能地挡在白花花的腿侧。
然而下一刻,一件男人的西装外套忽地被轻甩过来,刚刚好盖在了她光洁莹润的腿膝上。
“啊……”钱香林小小地吃了一惊,下意识看向将衣服递来的左侧,也就是主驾上的男人。
可她的视线受角度限制,只能瞧见对方搁放在方向盘上的大手。
那宽大的手背处青筋脉络浮现,让人难以想象不久之前他在开车的过程中,还细致地发觉到女孩子的不便,立刻提供来自己的男士衣物。
而如果钱香林此刻抬头看一下车里的后视镜,她就会发现,其实男人大部分的注意力始终都落在她的身上。
3. 第三章
天气恶劣,昏暗的乡郊道路上很少有人和车出现,沿途只有深度不明的浑浊积水。
西乡再一度的暴雨使得城市内涝重现,不少救援和警力都集中在人多的内城支援。
而在通话里得知钱香林已经安全跟随旁车离开后,当地繁忙不已的片区对她的接救也随之取消。
尽管是为了救人紧急避险,可五人座的越野车里变为六个人,为了保证安全,只能全程以低速淌水前进。
原本半个小时不到的车程硬生生开了快一个小时,好在一路平安,中途没再出什么岔子。
等钱香林跟着其他人回到同样是在郊外的西乡大学时,已经快晚上八点了。
西乡大学地势中等,占地极广,分为好几个校区。
各个校区及周边的地面淹得不算太厉害,越野车顺顺当当停在了新校区的门口。
外面的大雨还在下着,眼看大家纷纷下了车,钱香林也不好赖在车里多待。
她掀开盖着腿的男士西服,一边挪去无人的副驾,一边转头尝试跟解开安全带准备下去给学生开后备箱取行李的男人告别:“今天多谢你了,那我要不就先……”
“你先在车里坐一会儿。”男人的声音低沉,“我很快回来。”
钱香林的话被打断,略感诧异地抬眸向对方望去。
只是男人已经起身下车,她只来得及透过贴了膜的黑色车窗,看见对方大步跨入雨帘中那宽阔挺拔的高大背影。
钱香林不明所以,但也只好依言暂时先乖乖留在车里等待。
她之前在车子扶手箱上坐得久,腰酸不说,一条曾受过旧伤的左腿此时也隐隐作痛起来。
钱香林忍不住揉着自己的腰和腿,顺便拿出手机开始搜索西乡大学附近的酒店位置。
作为西乡市唯一一所重点大学,西乡大学旁就坐落着一座四星级酒店。
走过去几分钟就到了,离得并不远。
钱香林心里一喜,立刻打算订房。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座酒店在网上显示客满,且并没有开放可以预定客房的链接。
赵沉在外面叮嘱完学生注意安全,又看着他们全部进入学校,随后才带着满身的水汽大步返回到车内。
一进车,便听见钱香林还在专心打着电话。
“什么房间都没有了吗?普通标间,大床房都可以啊?”她的嗓音里透露出一股失望,“我可以加钱的……”
赵沉没有打扰她,他随手打开车内顶灯,取下沾有雨珠的眼镜,拿纸缓缓擦拭着。
没有了无框眼镜的阻隔,男人身上显现出的冷清感和距离感减弱了大半。
与此同时,潜藏在他体内的某种不为人知的侵略性也开始隐隐浮现,就好似心中某头沉眠已久的巨兽逐渐苏醒了。
另一旁,电话已经接近尾声。
“好吧,那实在没有就算了,要是有房间腾出来,麻烦打这个手机号码通知我。”钱香林说完,恹恹地挂了电话。
附近所有的酒店爆满,她没能订到房间。
身侧,忽然传来了男人语气温和的安抚:“最近西乡发大水,很多地方都停水停电,现在大多数还在营业的酒店都已经被订满了,很少有空房。”
“是啊,这边的房间太难定了……”
钱香林已经从多个酒店方听过解释,闻言勉强收起了脸上的沮丧,转过头看向搭话的对方。
就着车里微亮的暖黄色灯光,她一下子就撞入到男人灼炽到发暗的目光里。
对方没有再戴上眼镜,正垂着一双鹰隼般的锐眼专注地看着她。
而在彻底看清那张陌生又带着熟悉感的男性成熟面容后,钱香林立即瞪圆了杏眼,像是从遥远的旧时光里忆起了什么。
她磕磕巴巴,想说出名字又不敢:“你,你……”
一双水洗过般的圆眸雾蒙蒙的,完全没有了前一刻的流光溢彩,同幼时做错事后的娇怯神情一模一样,却也格外漂亮勾人。
赵沉弯了弯唇,问她:“怎么?不认识我了,香林?”
钱香林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最终小声地唤他:“赵,赵沉……哥哥……”
赵沉比钱香林大四岁,他和他年迈的奶奶是在钱香林读初二的时候从外地搬到西郊镇上的。
那时候高考还没改革,赵沉作为高三生需要回到户籍地参与高考。
祖孙俩相依为命多年,又没什么生计,平日就租住在钱家隔壁一间破屋里生活,偶尔做些手工补贴家用度日。
钱家的日子在当时还算不错,钱香林的妈妈是个能干的女人,招婿生了钱香林这么个宝贝疙瘩,还接受了上一辈传下来的面馆,凭着一身做面的好手艺,熟客络绎不绝。
看赵家奶奶和赵沉过得辛苦,好心的钱母招了他们进面馆帮忙打杂。
赵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做事勤快,也想多挣点工钱好给孙子攒大学的学费。
而赵沉是走读,每天从附近借读的高中上完课,饭点前就会赶回来帮着干活,点餐擦桌收拾碗筷,利索又干练,简直一个人能顶三个小工。
他们这对勤劳的祖孙俩就这样在钱记面馆里扎根下来。
那个时候,钱香林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十四岁小女孩,对于家中面馆多出来一个陌生老人和一个高高瘦瘦的哥哥做帮佣并没有太大感觉。
她自小生得粉雕玉琢,尤其一双圆眼,又大又水灵,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心生喜爱。
只是脑袋不太开窍,成绩总上不去。
幸而身体柔韧性好,在舞蹈一行上意外有着极佳的天赋。
六岁的时候被少年宫里的老师傅慧眼收去练舞,一连跳了好些年,从小学跳到高中,拿下过不少舞蹈比赛的名次。
不出变故的话,她以后会凭借样貌和特长的加持走上艺考的路子。
于是成绩的好坏就更显得不重要了,只要够文化分就行。
钱香林嘴巴也甜,见人会主动招呼。
面馆里多了赵家祖孙后,她每天多了两个称呼,常常“赵奶奶长,赵哥哥短”地叫着。
时间一久,彼此熟悉了,更是索性缩减了“赵”字,直接称他们为“奶奶,哥哥”。
钱香林性格绵软,虽说是独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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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什么大小姐脾气,人也活泼爱笑,格外招赵奶奶喜欢,经常给她塞糖点吃。
就连沉默寡言的赵沉也会在小姑娘每次甜甜唤他“哥哥”时,低头微微颔首,以作回应。
以至于后来钱香林每回有事需要人摆平,赵沉都会不遗余力地帮她,应当就是那时养成的习惯。
久远的回忆收归脑海。
许是见赵沉没有要倒翻两人以往那段旧账的意思,钱香林的胆子稍稍大了些。
她睁着一双莹润的圆眸,故作热情地寒暄起来:“好巧啊,咱们有十来年没见了吧?”
赵沉定定地看着她,纠正道:“是十二年。”
他找了她整整十二年,可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怕是一天也没有想过他,甚至连见他的第一面都没有认出来。
钱香林没有想到赵沉会记得这样清楚,很显然对方对于当初她的不告而别始终耿耿于怀至今。
更不用说她实际上确实对他有着极深的亏欠,毕竟十二年前是她利用完他后,还对他始乱终弃了。
而那些青涩却凌乱的往事,尤其两人最后相处的混沌时光,如今想来全是一团乱麻。
“哎……”钱香林轻咬着唇瓣,低埋下头,不说话了。
所以说她最不喜欢遇见的事情,就是和旧相识碰面。
而赵沉紧盯着坐在自己身旁日思夜想了十二年的人,深邃的眸底深处同样尽是克制不住的情深和留恋。
沉峻的眼神逡巡过她饱满的额头,嫣红的樱唇,纤长如蝶翼般微颤的羽睫以及后脖颈后露出的一小片白嫩颈肉……
他的宝贝,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完全盛放了。
好像过去的那些事表面上都过去了,云淡风轻看不出一点痕迹,可只有赵沉自己知道根本就过不去。
他不甘心,也不明白。
明明两情相悦,明明只差临门一脚,明明她也是同意的。
她高考,他考研,两人一起远远考去北边。
租一个小房子,她读书上课,他下课后买菜做饭照顾她。
他会努力挣很多很多钱,等都毕了业,供她开一家喜欢的小店,尽最大可能满足她所有的愿望……
而在诸如此类的,两人过去无数一拍即合的畅想里,她其实只需要做到两件事,一个是完成高考,一个是待在他身边。
一百步里,她只用走两步。
剩下的什么复习功课、填志愿,租房挣钱干家务等等九十八步,他都可以自己全部朝她走完。
可偏偏就是这简单的两步,钱香林一个也没完成。
她既没有参加高考,也没有待在他的身边,向他承诺的一切全都没有做到,吐露的梦想尽是谎言。
乃至到了最后,只留他一人困守原地,惨淡收场。
钱香林果然是一只小骗子。
这些陈年的意难平在赵沉发达开阔的脑域里一闪而过,并没有占据他太多思考。
十二年后的现在,三十四岁的赵沉只奉行一件事,那就是想要得到的只能自己去争取。
他不会再让她轻而易举离开,他要留住她。
4. 第四章
越野车里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到底赵沉还是舍不得钱香林,做了第一个低下头颅的人。
他放低声音问道:“饿不饿?”
短暂的冷场被打破,钱香林怔怔地抬起头看向赵沉,先是下意识点了点头,又摇起头来:“还好,就是有点冷,我想先找个住的地方……”
为了防止起雾影响视线,车子里一直开着冷气。
钱香林淋了雨,身上的黑裙也单薄,感觉不舒服更在情理之中。
赵沉拿过先前被钱香林搁放在一旁的深色西服细致地盖在她瓷白细腻的腿上,又调高了车内空调的温度。
他装作不经意地提议道:“现在西乡的酒店都很难订,你要是没有地方住,我在附近刚好有一套空房,虽然没怎么住过,不过里面的生活用品都有一些,你要不要去?”
纵使两人许久未见,但碍着旧时的亲近关系,钱香林并不认为赵沉会像其他男人那样对她打有坏主意。
而如果换做旁人,她势必会婉拒。
可现在这人是赵沉,他还是个前途光明的大学老师,今夜无处可去的她一下子就心动了。
“可以吗?”钱香林抬眸看向他,整个人肉眼可见变得轻松雀跃了些,“不过会不会太打扰你了?”
她猫儿般的圆瞳里似有水光潋滟,神情认真地望过来时,整双清澈澄亮的杏眼里仿佛只映有他一人似的。
与他对话的嗓音也同过去一样娇甜又亲昵,讨喜至极。
赵沉的内心自十二年前冰封般冷硬至今,几乎立即就被这一幕的出现所取悦软化了。
前一刻还萦绕在心头的苦涩、恼恨、不甘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喷涌而出的快活与欢喜。
从以前到现在,钱香林这三个字就如同是深深镌刻在他心里一般。
无论是她清纯绝美的外相,还是她没甚心肝的脾性,甚至是悦耳好听的名字,她的一切都是那样符合着他的审美。
让他为之神魂颠倒,甘做牛马。
以至于重逢过后,只要钱香林愿意主动靠近哪怕一点点,他都会被她再一次轻而易举地俘获。
赵沉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又怕被她察觉。
他转过头,避开赵香林的视线,却意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样子。
镜子里的男人眼角眉梢满是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笑意,竟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沉溺模样。
这是他。
赵沉心里一僵,拉下了唇角。
他重新戴上无框眼镜,一边挂挡发动车子,一边沉声应她:“不会。”
赵沉的新房在西乡大学旁一处环境幽静的商品房小区里,说是在旁边,可由于校区又多又大的缘故,路上也开了近十分钟才到。
这处楼盘五年前开售,现房也是一年前才给到业主。
因此入住率并不高,偌大的地下车库大半都空着,只偶尔有汽车入库的动静响起。
滴着水的越野车驶过光净湿滑的环氧地坪,径直停在了新房楼栋底下对应的车位上。
车子熄火,钱香林解开安全带,临下车前不太适应地蜷缩了下丢失鞋子的右脚脚趾,等下她怕是得光着脚走路了。
还好这边的地面比较干净,应该不会出现石子磨破她的脚底。
钱香林望了眼车窗外地库里的地面。
然而也就她因犹豫而耽搁的这两三秒里,先下车的赵沉大步绕过车头来到了她这边的车门旁,一把就将副驾的门打开了。
她还以为男人是在催促,忙不迭探出光赤着的嫩白小脚,想要踩向地面。
可下一秒,赵沉俯下身,伸出左手环住她纤软的腰肢,右手则从她的膝下穿过,轻轻松松将她整个抱出了车子。
被赵沉抱在身前的钱香林彻底呆愣住。
视线顿时拔高了一大截,她的双眸睁得滚圆,只顾傻乎乎地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侧脸。
“愣着做什么?”赵沉微微向她偏头,示意开敞着的车门还没关,“把门关上。”
他的口令下得正是时候,脑子一片空白的钱香林下意识听从他的指示:“噢,好。”
她手里握着手机和包,还有腿上那件属于对方的男士西服,乱糟糟的全是东西,忙手忙脚乱地松开,好半天才腾出手将车门阖上。
赵沉抱着她,径直走向电梯。
一连迈出去好几步,钱香林才反应过来,认为两人如今非亲非故,这样的姿态太过亲密,俨然不大好。
她眼尾微垂,对着赵沉软声道:“那个,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
谁料赵沉并不买账,甚至还把她掂了掂,往上抱送一段,单臂托在她圆润柔弹的臀下。
他眉头微皱,似是有些不满她过轻的体重。
随即空出另一只手去按电梯,声音意外的冷沉淡漠:“你没有鞋子,怎么走?”
男人的胳膊线条流畅,结实又修长,臂力更是惊人。
单手托抱着钱香林毫不费力,甚至隐约仍留有余力的样子,平稳极了。
钱香林个子不算高,高三那年受了严重腿伤后就彻底告别了跳舞,且自那以后基本就没再长高过,甚至还格外少见地回缩了几公分。
一般骨折过的人个子都会长高些,偏她是个例外。
所幸没有长短腿,恢复过后总体上还是匀称的,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如今她一米六五左右,体重虽然不重,却也接近九十五斤,脸蛋与身段看起来都是珠圆玉润的富贵福气相。
可现下被一米□□的赵沉轻易单臂抱着,宛若一只精致小巧的少女人偶,正被她的主人视若珍宝地搂扣在怀中。
“好吧。”钱香林点点头,失了继续聊天的兴致。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赵沉对她的态度一会儿热一会儿冷,表现奇奇怪怪的,不过人家愿意抱就抱,她又不损失什么,还节省了走路的力气,权当请了个免费的人肉代驾。
于是等电梯下来的这一小段时间里,谁也没再开口。
气氛安静古怪之余,又颇显得十分和谐。
钱香林百无聊赖地侧靠在赵沉肩头,绵软肉嫩的右臂绕过他的脖颈,手中还攒着她那只冰凉细滑的链条包。
纯黑的轻奢款小香包挂垂在男人身着白衬衣的宽阔背后,黑与白的经典碰撞,更衬得她露出衣袖的部分藕臂皓腕肌肤温香无暇。
无比般配。
这一画面落在旁人眼中,某种极为惊艳的视觉冲击感油然而生。
不远处,原本跟在赵沉车子后面进来的熟人停好车后,还兴冲冲想过来打声招呼。
可在看清楚电梯前的两道人影后,对方迟疑地驻足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赵沉抱着一个陌生的漂亮女人走进了电梯。
此时,宽敞无人的电梯厢里,钱香林和赵沉都没注意到外人。
他们前者看向摁亮的二十八楼摁键,后者则看着电梯门上镜面纸里反射出的她。
事实上,赵沉的内心并没有他表面上显露的那样波澜不惊。
时隔十二年,钱香林兜兜转转又来到了他的身边。
这个没有良心的小骗子过去在尽情玩弄过他的感情后,拍拍屁股说走就走,可见一味的纵容与宠溺只会惯坏她。
这一回,或许只有表现强硬,刚柔并济才能牢牢套住她,把她永远栓在他的身边。
钱香林没有发觉赵沉心里的患得患失,就算知道也不会太在意。
她只觉得臀腿下属于对方的铁臂和掌心格外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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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得她都快有些坐不住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抓着她腿的力道越来越大,好似恨不能陷入进她的软肉里。
钱香林试图忍了忍,可惜没忍住,小声道:“在想什么?”
赵沉听到问话,抬眼看向她,那双黑眸里来不及掩去的燥欲、占有之色简直令人胆颤心惊。
钱香林有被吓一跳,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赵沉除了是她学生时代有过一段的邻家哥哥以外,对方如今更是一个男人,对她求而不得的有需求的成熟男人。
她还来不及产生反悔的情绪,“叮”一声,二十八楼到了。
赵沉把钱香林抱进了自己的新房,还把房子里唯一一双拖鞋让给她穿。
做完这些以后,他倒是有分寸了许多,主动同赵香林拉开距离,给她介绍每一个房间。
这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是他五年前楼盘刚开的时候买的,拿到期房以后就简单装修了一下,之后通风大半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味道了。
赵沉给钱香林拿来自己留在房子里的换洗衣裤,让她去洗热水澡,自己则很快出了门,去帮她买饭回来。
临出门前,赵沉掏出手机与钱香林交换了联系方式,淡淡道:“手机号也报给我一下。”
钱香林被他前后不一的做派弄得一愣一愣的,没多想就报了自己的号码。
很快,她的手机上便来了新的通话,没两秒又被挂断。
赵沉收了手机,神色自然地叮嘱她道:“你有什么其他想要买的就发给我,要是我没回,就直接给我打电话。”
钱香林应了声好,看着赵沉转身离开。
男人还会回来,为避免尴尬,钱香林抓紧时间去冲了个澡。
只是赵沉的速度比她想象得还要快上许多,她才刚洗完,正在吹头发,对方就已经拎着大袋小袋回来了。
赵沉带回来的东西里,除了丰盛的餐饮食盒外,还有许多从超市额外购买的物品。
也不知都买了什么,看起来鼓鼓囊囊一大堆。
钱香林长发半湿,娇怯地站在玄关旁,好奇地看着。
她身上套着属于他的宽大衣物,这个认知使得赵沉呼吸都要变得急促起来。
可他不想吓到钱香林,至少在还没有重新拥有她之前,不行。
“你抓紧时间先吃饭吧,吃完就放桌子上,我明天会过来收拾,还有我给你买的一些东西,你看看用不用得上。”赵沉垂眸看着她,“家里你随意待着,那我就先走了。”
他就站在门口,没有走近。
钱香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松了口气,她踌躇着问了声:“那你去哪?”
赵沉出门的脚步一顿:“我回学校,平时住学校公寓多一点。”
“哦。”钱香林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那里先前劈了两个指甲,被她洗过澡后修剪了下,正一阵一阵地泛着刺痛。
紧接着,男人的声音再度传来:“你明天早饭想吃什么?”
“嗯?”钱香林没有想到赵沉会问这个,她怔愣了下,“我都可以。”
“好。”赵沉回头看了她一眼,深眸里带着笑。
这回他是真的走了。
独自待在房子里的钱香林没有去看赵沉给她带的饭,而是先翻起了购物袋。
只见袋子里装满了各式物品,毛巾、牙刷、牙膏、香皂、洗面奶、零食,甚至还有几包一次性女士内裤和几件内衣,都是她有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钱香林翻着翻着,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赵沉真就好像她妈妈,男妈妈,嘴硬心软的那一种。
钱香林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拿出一件内衣往自己身前比了比,却又微微蹙起眉来。
小了,内衣小了。
5. 第五章
西乡的大雨下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渐渐淅淅沥沥小起来。
天色还是阴沉沉的,雨势随时都有可能变大。
赵沉一晚上没睡好,就着扰人的雨声,满脑子想的都是睡在他房子里的钱香林。
而当夜深人静想到受不了的时候,他就会开始翻看钱香林的朋友圈,从最近一条动态仔仔细细看到仅限半年的那一条。
字字句句认真斟酌,试图以此揣度推测她平日里的生活。
甚至每一张配图都会放大看细节,然后再将有她出现的照片长摁保存进自己的手机相册里反复观摩。
有两只宠物猫,居住环境不错,比较宅家,经常收到装衣服的快递……
一整晚的时间,那寥寥几十条动态被赵沉翻来覆去咀嚼了无数遍。
他没能从里面发掘出钱香林如今的居住地,但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她似乎没有相处亲近的异性,应当还是单身。
七点刚过半,换了身干净衣裤的赵沉满手拎着从学校教师食堂买来的丰盛早饭早早开车过来了。
比起稍显得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与心上人见面的男人,钱香林此时却意外地并不在房子里。
没有人,赵沉扑了个空。
卧室没有,阳台没有,洗手间没有,每一个房间和拐角都没有她的身影。
甚至连她换洗下来的那套衣服与包也消失了。
屋内暗暗的,除了餐桌上包装袋里残羹冷炙发出的一股隔夜闷馊味外,就只有从窗口漫射进来的黯淡天光。
空旷冷寂的房屋内,一种巨大的恐慌感忽然袭上了赵沉的心头。
他用力闭了闭眼,嘴角微微下压,唇缝紧抿成一条直线,喉结快速地上下滚动了几下,努力压抑着心口处不停翻涌向上的气血。
她又不见了,就像十二年前发生过的那样。
那时赵沉大四,钱香林高三,两人早已约定好了要一起去到北边读书。
赵沉考研复试的时间要比钱香林高考更早一些,所以他不得不离开她,提前启程去北方做准备,顺带打点两人即将落脚的地方。
他都想好了,钱香林学习成绩不好,就算有他帮忙复习,短时间内也不会提高太多。
公办大学应该是考不上了,但还有收费较高的民办大学可以选择。
他会为她择选一个综合条件最好的学校,且与他读研的大学离得近些的,然后在两所学校中间租一间小屋子。
暑假,他再尽可能多地找几份工作,白天出门打工为她挣开学要交的学费与生活费,晚上回来给她买菜做饭吃。
至于她偷存在他卡里,钱母留给她念书的那一大笔钱,她完全可以自己留着慢慢用。
甚至包括他今后挣到的每一分钱,也都会是她的。
她什么也不用做,只要陪着他就好。
明明临走前,一切都是说好的。
她乖乖窝坐在他的怀里,一边亲他的下巴,一边答应了会等他回来,等高考结束,录取通知书拿到手就同他一起去北方。
可当几天后,他归心似箭地回到西郊镇上,却再也没有见到她。
钱家的人说她偷了家里的钱和东西,还打伤了人跑了,他不信。
那个炽热炎炎的夏季,他拿着她的照片寻遍西乡每一条大街小巷,却始终没能找到……
*
赵沉无法接受钱香林毫无征兆回来,又悄无声息离开的现实。
他沉着脸,一边迅速拿出手机给她拨去电话,一边大力打开大门,快步要往外走。
厚重隔音的防盗门一开,女人清软含笑的嗓音恰巧传了进来,像是正在跟什么人对话:“不用啦,我朋友应该就快要过来了,我等等他就好……”
突然看见身材高大的赵沉从房子里开门出来,门外提着一小包黑色包装东西的钱香林跟好心想请她进屋坐着等的二十八楼同层男邻居都怔愣了下。
与此同时,钱香林放在小包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她一边垂头去看,一边笑着对赵沉说道:“你回来了,我刚刚还在想你什么时候到……”
但赵沉显然没有那么多耐心听她讲下去,他利索果断地掐断通话,一把捉住她的腕子,连手带人紧紧摁扣进怀中。
他用力环拥着钱香林香软的身子,像是想努力将她填充进自己过去失去她那么久的孤独时光里。
钱香林不明所以,便也没来得及挣扎。
只是她如此乖觉温顺,男人的脸色却依旧很难看。
满心只想把她带回去,关起来,最好永远锁在他身边,他会好好守着她。
男邻居仍站在不远处,瞪大眼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而赵沉同样抬眼望向他,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中泛着摄人心魂的幽冷光泽,实则暗含警告与排斥,浑身上下散发出浓重的戾气,周身气场阴沉骇人。
哪还有那斯文英俊的大学老师模样,竟像个醋意浓重的失智妒夫。
他就那样单手掐抱住钱香林的细腰,将她整个卷回了房子里。
时间还早,又逢阴雨天。
大门再次关上的新房内没有开灯,周遭昏暗暗的。
钱香林被摁在进门处的墙壁上,她蹙眉看着状态俨然不太对劲的赵沉,开口问道:“怎么了?好端端的……”
只是她话还没有说完,铺天盖地的热吻劈头盖脸地落下。
“唔……”
钱香林的身体本就不太舒服,这下更是塌着软腰失了力气,全靠被赵沉伸手托抱着才不至于跌到地上去。
屋子里略凉的室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升腾,赵沉追着钱香林不断闪躲的檀口索吻。
由于两人之间身高差距比较大,钱香林才到他胸口处,亲起来很是不便。
赵沉不耐地摘掉了脸上碍事的无框眼镜,又一把狠狠扯松自己衬衣的领口,俯下身大力地将她整个抱了起来。
钱香林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害怕自己会掉下去,下意识双手搂住男人的颈项,两条小腿也直往他劲瘦的腰身上圈盘。
这下两人的距离更近了。
赵沉难掩沉迷地啄吻着钱香林沁甜的唇瓣,一路抱着她直往卧室里走去。
天知道,他到底有多期待将她重新拥入怀中的这一天。
毕竟以他过去的身份来说,沾点香温玉软上的好处那不叫占便宜,何况十二年前,他们曾那般的甜蜜无间。
如今久别重逢,今日无非算是重温了一下旧梦。
钱香林始终没有拒绝得太厉害。
她一来身体正值特殊时期实在不适,二来也挣扎不过,没办法只能相信赵沉的为人,不甘不愿地等着他自己清醒停下。
乱被堆叠的大床上,气息紊乱的赵沉双手俯撑在钱香林躺靠着的松软床枕旁。
他垂头凝望着她的杏眼,泛着猩红的眼眸里似有浓郁到难以自控的悸动。
钱香林同样与他安静对视着,微肿的樱唇上是被乱七八糟亲咬出来的嫣红,湿漉漉的水眸中更暗含不解与委屈。
她干什么了吗?
跟外面的人说了几句话这也有错?
他在她身上疯什么?
哪怕男人的气息正沉沉压着她,宽阔高壮的身体微颤,仿佛在极力克制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隐忍。
哪怕他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她,漆黑的瞳孔里有着让人胆颤心惊的强烈占有欲。
可在钱香林的心里,对赵沉行举的羞恼比害怕更甚。
她盯着男人潮红汗湿的额角与冒着青筋的脖颈看了会儿,还是忍不住心底的忿忿不平,抬起小手掐住他的脸问:“到底怎么了?”
“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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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沉好似被她的这一声唤破了防,重新拾回丢失的理智。
他失力地顺着钱香林的力道伏去她白嫩沁香的细腻肩窝,喑哑微沉的声腔里透露出一丝痛苦和无措:“对不起,我以为你又走了……”
原来离不开彼此的从来就只有他,而并非她。
钱香林动作一顿,竟讪讪起来。
她改掐为摸,轻缓地顺着男人的耳畔,摸去对方后脑,安抚了他一会儿。
“唉,那个,我没有要走……”
“我是那个来了,就点了商超配送的外卖,但是这边小区封闭不让外卖员进来,我只好自己去小区门口拿。”
钱香林的嗓声越发柔和,将自己早上临时出门的事委婉道来:“我没有钥匙,就在底下多逛了两圈,本来是想等你过来开门的……”
赵沉听到这里,明白全是自己误会。
他抬起头来,满是歉意地亲了亲她的下巴:“都是我不好……”
他既没有给她备用的大门钥匙,也没有准备外穿的干净衣服和鞋,甚至连合她脚码的女士拖鞋也没有另买一双。
或许潜意识里,他根本就不希望她再从这套房里离开。
这一刻,赵沉为他控制不住生起的私心而感到无比愧疚。
钱香林的话还没有讲完,她把男人的脸从自己下颌处抬起,望着他继续小嘴叭叭地说道,“那个……我昨晚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把你的床弄脏了……”
赵沉的衣物对于钱香林来说还是太大了,穿着睡觉十分累赘,并不舒服,所以她昨晚是全脱了睡的。
而不知是不是身体受了凉,经血提前下来,熟睡着的钱香林毫无防备,就那样将赵沉灰色的床单染脏了。
她说着,一骨碌坐了起来,掀开一旁的床被,露出底下干涸的血渍给赵沉看。
赵沉看了一眼,专注的目光很快又转向她,语气温和宽慰:“不要紧的,等下我拆下来洗干净就好。”
钱香林点了点头,对他笑弯了眉眼:“那麻烦你啦。”
赵沉看着她,同样也笑了起来。
反正只需要一点点甜头,她惯是知道该怎样驱使他的。
紧张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重新变得明媚暧昧。
钱香林的长卷发柔顺又乌亮,富含光泽的发尾微微卷翘。
此刻没有了发夹的束缚,正垂落在她白润圆嫩的肩头及纤软的腰背处,千勾百搭极具风情。
钱香林的腰肉被发梢戳得有些发痒,回头从枕头旁找到发夹咬在嘴里,一边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准备盘挽起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忽然发觉赵沉的呼吸又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她好奇看了男人一眼,只见对方的视线定定落在她的胸口。
钱香林挽好头发,下意识顺着对方的目光低下头去看,紧接着又忙羞怯地抬手挡在了温软的胸前。
她身上的黑色外套与同款小黑裙一早就被甩下了床,身上只有一件充当内搭的宽松奶白吊带与棉质一次性小裤。
当然,还有穿在里面的,赵沉买给她的少女内衣。
那些内衣可以看出是被男人按照她曾经的喜好细心挑选过,不是老气的大码女款,而是有着漂亮蕾丝边的少女款。
可好看归好看,如今的钱香林却很难穿下,她好不容易才试出一件勉强能穿裹住的。
码数小,又不合身,就算能裹住红樱,但勒出的白软更多。
她先前没有注意到,现下全白白被人看了去。
“别看了。”钱香林有些羞愤,没好气地推开赵沉,捂着胸翻身下床,“都怪你给我买的太小了……”
大床旁的床头柜上还丢着几件,想来应该是被试穿过,不合适又被丢下了。
赵沉莫名不敢多想,只觉得浑身滚烫发热。
6. 第六章
新房客厅里,暖黄色的灯光明亮。
钱香林换好干净的底裤与护垫,又重新穿上男人的那套衣物,斜靠在宽大的阳台门边。
她慢吞吞吃着赵沉给她带的早饭,看对方挽起袖子站在水池旁,勤劳肯干地给她手洗着昨夜换洗下来的贴身小衣小裤和弄脏的床单被套。
钱香林不擅长做家事,以前妈妈爱她,一心一意供她念书跳舞,很少让她碰家务。
后来母亲去世以后,她同样也没怎么吃过干活的苦,因为有赵沉全接过去帮她干了。
前有妈妈惯着,后又有赵沉纵容,钱香林几乎被宠成了一个连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主儿,就像现在这样。
当然她也不需要会做,毕竟哪怕是在她逃离西乡后,没有赵沉陪伴的那些年里,她也从未过过什么像样的苦日子。
滚筒洗衣机上的按钮被男人摁动,他把那些洗干净血渍的床私都塞了进去,准备进行脱水烘干。
至于钱香林的贴身衣裤早就都先被洗净掖平,正挂在高处衣架上晾晒着。
还有她那身香风款黑色套裙与昨晚那件给她用来盖腿的男士深色西服,此刻也都被赵沉整齐地收拢在纸袋里,等着一会儿被送去干洗店精洗。
洗衣机里发出织物滚动的响声,并不算大。
钱香林就着这声音,鼓动腮帮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食物,又喝了一大口温热的豆浆。
她的脸本来就小,颊面一鼓起来就像是发了酵的软面团儿。
乍看又好似两片白里泛粉的云朵棉花,直勾得人想伸手捏一捏,看看手感究竟是不是想象中那么好。
赵沉忙好手头的事情,擦干净手上的水渍,站去了钱香林身前,亲昵而自然地俯身抹掉她唇角沾着的几颗芝麻粒。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快九点半了。
“香林,我十点以后还有课。”赵沉双手虚扶在钱香林薄软的肩上,“等下就得走。”
他认真地看着她的水眸,温和问道:“下午就没什么事了,你是想我中午带饭回来一起吃,还是带你去商场吃?顺便再去逛逛,给你买几身衣服?”
钱香林没有痛经的毛病,可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淋了雨的缘故,她总觉得自己今天十分乏力,脑仁也一抽一抽地疼。
“不出去了吧。”
她摇了摇头,又吸了一口温豆浆:“我有带衣服回来,就是昨晚都丢在那辆车上了,回头去租车店里拿就好……”
想到自己回来的主要目的,钱香林下意识朝阴雨连绵的窗外看去。
虽然天上的雨势越来越小,可昨天傍晚的那场降雨那么强劲,又几乎下了一夜,省道上的积水还没退,她去母亲坟前看望的时间势必还得往后推。
钱香林这样想着,好看的眉眼便又耷拉了下来。
赵沉见不得她苦恼。
纵使他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她,问她当初为什么要走,问她这些年为什么不肯联系他,问她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他。
可到了最后,他只是心软地把钱香林拥进怀里,亲了亲她蓬松柔软的发顶:“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吗?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赵沉的话几乎一语中的,直接说进了钱香林的心里。
她闻言,微微仰起小脸看他,神情一派安静柔美,眸光却亮了起来:“是有一件事……”
既然赵沉主动发问了,钱香林便索性将自己前夜做的那个梦讲述给他听。
她咬着唇,显然一直放心不下:“我很担心,怕会不会是我妈的墓出了什么问题,就想着回来看一看,结果碰上这么大的雨。”
赵沉因钱香林回来不是为他而失落了一瞬,但很快又忙出声安抚道:“应该不会是什么大问题,我每年清明都去祭拜过,今年去看的时候,那里还一切都好。”
“要不等过两天天晴了,我再带你上山去看看。”
他单手托住钱香林的下巴,大拇指轻轻按压划过她的唇角,将她嫩软的唇肉从贝粒般雪白的牙齿下解救出来。
钱香林没有在意赵沉这过分亲密的举动,她满心满眼都是对方每年替她祭拜过母亲的事实。
这样一来的话,那她就要放心多了。
钱香林巴掌大的小脸上绽开了笑,难得主动抱向男人的劲腰,说了一句好听的软话:“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除非钱香林自己不想,不然当她有意伏低做小、撒娇卖乖的时候,年长她四岁的赵沉从来都无法抵抗。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一旦碰上她,他都毫无自制力可言。
男人的身躯愈渐火热起来,眼眸深邃晦暗,难耐地捧着钱香林的颊面,低下头去啄吻她的小嘴。
一下又一下,温柔又呵护。
这回钱香林没有再躲,结结实实承受着赵沉的浅吻。
偶尔也会不经意地回应上一下,再换来对方更疾风骤雨的热切深吻。
赵沉惦记着她的身子,没有敢亲吻太久。
他的掌心温热滚烫,摸着她同样热乎乎的白皙颊肉,还以为是自己亲她时间太长的缘故。
赵沉头抵着她隐隐发烫的额,素来冷静沉峻的眼眸里满是多情与不舍,低声同她说道:“那我走了……”
“快去吧。”钱香林小声地催促他。
她微湿的纤密眼睫搭垂在眼尾,鼻尖、下巴和唇肉都泛着一层淡淡的粉晕,瞧起来一副可怜兮兮又惹人怜爱的娇气模样。
殊不知这样的她,更让人有想欺负的冲动。
赵沉的内心蠢蠢欲动,犹如猛兽苏醒,对自己心爱的猎物尽显强占欲,简直无法忍受与她分别哪怕一分一秒。
他凑近着,还想与钱香林再亲近一会儿,却被后者后知后觉地挡住:“对了,忘了跟你说……”
“昨晚你走以后,有个女人提着水果上门来了。”钱香林抬手抵在赵沉的胸口,同他说起昨天晚上的事,“她好像也是住在这个小区的,问你在不在,然后还问我是谁,我就跟她说是你的妹妹……”
“还有那些水果,我都放在冰箱了。”她一一交代。
赵沉心下一转,就知道了钱香林说的是谁,左不过是学校里热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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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的老师前辈给他介绍过的相亲对象。
但事实上,他很早以前就已经明确拒绝了对方。
赵沉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又松开眉梢,俯身亲向钱香林的额心:“好,我知道了,应该是我们学校院系副主任的侄女,下次再有人来问你这种问题,你直接跟他们说你是我的女朋友就好,其他的不用多搭理。”
钱香林被他自然而然的话语惊了一下。
她滚圆的杏眸水润通透,雾蒙蒙的黑瞳却四下游移,态度上有些委婉闪躲:“不太好吧,叫人误会了怎么办?”
钱香林俨然没有想和赵沉重新建立男女关系的意思,但眼下面对她的语焉不详,男人明显会错了意。
还当她是怕得罪他身边的人,殊不知那些人根本无法与她相比。
“没什么好误会的,我们的事跟别人又没有关系,不需要担心外人的看法。”赵沉眸中透出点点笑意,双手轻环着钱香林的腰肢,俯下身去与她四目相对。
只差举手起誓地郑重其事解释道:“这些年学校里是给我介绍了一些,但我第一时间就拒绝了。”
“我一心只惦记着你……”
可能是开诚布公的话语太过赤白孟浪,赵沉说着,俊逸的脸上骤然升起一抹红,并迅速蔓延至耳根。
他收了声,贴近着不停轻啄起钱香林软嫩的颊肉。
最后,低低地朝她坦白了一句:“我一直都是单身,除了你以外,从没有过其他人。”
被男人结结实实抱着,听对方说了这么一大串羞人的掏心窝子话,钱香林臊得小脸通红,只差冒出热气。
“谁问你这个了?”
她不太好意思继续听下去,在赵沉怀中侧了个身,逃避般想挣脱出他滚烫的怀抱。
钱香林的唇角娇娇翘着,脸肉似火云烧暮,稍显急促的呼吸让她饱满香软的胸脯一颤一颤的,勾得人魂魄漂浮。
至少赵沉没能忍住,不仅将她抱得更紧,还直低下头去够着她红艳的小嘴又拥吻许久。
事过境迁,赵沉本吸取了过去的教训,已经在繁忙的工作和寡淡的生活里学会如何隐藏与忍耐心底最真实的意愿。
可贫瘠多年的感情一朝逢春,幸福来得太突然,撩得他再无任何理智可言。
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心思与精气都剖开,赤果果奉献在钱香林面前,哪还顾得上其他。
然而缠绵再久,也到了该分开的时候。
眼看时间即将来到十点,赵沉必须走了。
临出门前,提着食物垃圾与装衣服袋子的男人还是没忍住,俯身在送他出门的钱香林唇上再次狠狠地长吻了一记。
根本亲不够,也根本舍不得离开她。
废寝忘食投入科研与教学数载的赵教授头一回升起了浓重的厌班情绪,再重要的工作与他心爱的香林比起来简直都一文不值。
也是在赵沉恋恋不舍地离开后,被吻得晕头转向的钱香林摸了摸自己糜熟烂红的嘴巴。
她头晕乎乎,索性又回到了焕然一新的大床上,闷头睡起了回笼觉。
7. 第七章
在南城生活的那些年里,钱香林日常注重身体保养,已经很久没有生过病了,这次突然生起病来就显得格外严重。
她发起了低烧,中午勉强撑起精神同带饭回来的赵沉吃了些饭菜后,又倒回床上昏睡得不省人事。
赵沉忧心忡忡拿来水给她擦身,还喂了颗退烧药,精心照料了一下午,可就是不见好。
眼看她的体温越来越高,男人待不住了,匆匆收拾了些东西,便开车带她去最近的医院挂水。
西乡这些天大雨倾城,医院里人满为患。
到处都是感染了风寒的病弱老幼,嘈杂的人声不绝于耳,连挂水专用的座椅区里也坐满了人。
赵沉好不容易才在角落发现了一个空位,忙抱着病怏怏的钱香林坐下,让护士给她扎针吊水。
他的怀抱宽阔温热,又隔绝了金属座椅的冰凉,好似一座人形的环绕型真皮沙发。
钱香林无力地窝坐在他的腿上,略有些发烫的娇体放松下来。
她侧靠在男人的身前,只觉得安全感与舒适感倍增,忍不住用红热的左侧颊面充满依赖性地蹭了蹭对方微凉的衬衣胸襟。
赵沉察觉到她的动作,一边拿特意带来的薄毯盖在两人身上,一边低下头温声问她道:“有没有感觉好一点?还有哪里不舒服?”
与此同时,他右手环过她丰嫩肉感的腰背,盖捂在她因挂水而变凉的青白小手上。
左手大掌则扣住她的小脑袋,往自己的颈窝里紧了紧。
一副生怕她吹到了过道里的冷风,从而又加重病情的要紧模样。
钱香林正热得厉害,盖上来的毯子让她有些烦躁。
不过男人身上温凉,靠着还挺舒服,倒也没有太过挣扎。
她神情恹恹地贴在赵沉脖颈处,没被扎针的小手不由自主揪着他束在裤腰内的衬衫褶摆,有一下没一下地慢慢扣弄着那衣角边。
说起话来瓮声瓮气,带着一点儿可怜的鼻音:“哪里都不舒服,我最讨厌生病了……”
赵沉听着她的话,失笑地抬手抹掉她额角溢出的湿汗。
又有心想哄她,好让她转移身体难受的注意力,便抱着她回忆起了过去的往事:“我记得你以前可最喜欢生病的日子,因为那样就可以不用上学写作业。”
钱香林听完笑了笑,又带动嗓子咳嗽了起来,压根不想认帐。
“谁跟你说的,我可没跟你这么讲过……”
“再说了,你那时候每天帮我补习功课,连我生病了,你还要跟我讲题,简直比学校里的老师都严格,我还不如去上学呢。”
赵沉微微挑眉:“有那么严格吗?”
“有的!”钱香林肯定地一点头。
赵沉俯下身去亲她,声音低了好几度:“你不喜欢?”
钱香林被男人宽大的身影笼罩住,雾蒙蒙的湿眸垂敛下去,小半天说不出话来。
赵沉退开了点,将她往怀里一拢,下颌搭在她的发顶,哄叹道:“那叫负责。”
他其实一直都很想对她负责,将她视为自己毕生的责任。
很多年前,钱香林升初三的那个暑假,赵沉高考的成绩也出来了。
他考得很好,省内排名前十,基本国内各大高校都可以轮着挑,可就在同月,老迈的赵奶奶查出来患了重病。
为了方便照顾老人,赵沉的志愿最终填了同样是重点的本地西乡大学,而在拿到优厚的助学金后,开始了一边读书,一边照料奶奶的大学生活。
祖孙俩还是租住在钱家隔壁,只是到钱记面馆帮工的仅剩赵沉一人。
钱母有心想要帮忙,同样是为成绩低不溜秋的钱香林考虑,特意请赵沉在闲暇时帮自己女儿补习功课。
赵沉自尊心强,不想白拿补习费,对钱香林的学习很是上心。
然而钱香林自由散漫惯了,乍出现一个对她要求严厉的家教哥哥后,倒也老实地配合了一段时间,但最后实在有些吃不消。
正巧换季时节,西郊镇上流感频发,她生了好几次病。
生着病的钱香林不用去学校上课,更不用去少年宫练舞,只需留在家里静养。
那段时间,家里面馆的生意也冷清,钱母有了更多空闲时间可以陪伴照料宝贝女儿,一点也不怕自己会被传染上。
钱香林被惯得心里滋洼滋洼的美,料想她都这样了,赵沉应当不会再过来帮她补课。
然而天不遂人愿,赵沉还是雷打不动地上门了。
甚至因为钱香林歇在家里的天数多,他还主动延长了每天的补习时长。
生着病还要做题的钱香林苦不堪言。
她并不聪明,很多题做过就忘,再做还错,赵沉就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教她做,直到她彻底背下。
他押题也准,出的很多题都能出现在试卷上。
靠着赵沉,钱香林中考时好命考上了西郊镇上的高中,名次竟然还不低。
不过高中要比初中竞争还大,靠死记硬背考上的钱香林成绩掉得很快,又经常需要去跳舞,幸好有赵沉一直在背后帮她补习。
这一补,又是三年。
直到赵沉大二的时候奶奶去世,直到钱香林高三的时候母亲病亡,他们也一直都在一起,从没分开过。
而他对她本就不纯粹的邻家兄妹感情也是在那段漫长的陪伴时光里,彻底变了质。
想到这里,赵沉垂眸,收紧了拥着钱香林的双臂。
到底还是没忍住,问她道:“香林,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得好吗?”
钱香林听到问话,下意识睁开了昏昏欲睡即将闭上的杏眼,却不小心与始终关注着她的赵沉对视起来。
她嚅动了下唇瓣,细指扣弄起男人的衬衣衣角,不太想回答。
但在瞧见赵沉眼中的关心情切后,又觉得自己一声不吭未免不太好,因此只闷闷地回他:“就那样吧,刚出去的时候有些难,还好碰上了好人,帮了我很多……”
钱香林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年过得算好,还是不算好。
她只能确定一件事,她真的非常讨厌生病。
尤其是她出走西乡后的第三年,那年春天她生了一场很大的病,断断续续养了大半年才好。
那时的钱香林一路来到尚在发展中的南城,由于刚刚成年,又没有学历,只好先窝身在一家城中村的网吧里,当起了收银。
那家网吧是当地一富户家的公子哥开来用以消遣,人家家里在乡下本身就有厂有地,并不指望这个独子在事业上有多精进,只求别做坏事就行。
钱香林生得漂亮,跳过舞身段也好,嘴巴甜很会哄人。
年轻气盛的公子哥一直很喜欢她,几乎迷恋到掏心掏肺地对她好。
不仅在生活上处处优待,还借着家里的人脉关系,让她用她母亲留给她的钱在城中村里低价买下了一栋产权清晰的小私房安身立命。
甚至还想方设法帮她在南城重新落了户,办理了新身份证,好让她与过去彻底一刀两断。
然而有钱人家并不会找她这样外地出身的女孩做儿媳,公子哥想带钱香林进家门,但却遭到了父母长辈的激烈反对。
钱香林倒一点也无所谓,毕竟她根本就不喜欢对方,也从没考虑过要和对方结婚。
她只是借势成功买了房,期间更借由网吧的便利,整日上网冲浪划水,划着划着无师自通成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美女博主。
通过经营美貌人设,发点本人的日常照片与视频,就能轻而易举获得大量关注与打赏。
再慢慢接进一些商家广告,成功挣到了来自她认知之外的第一桶金。
离开西乡的第一年,第一个二十万掉入她口袋的时候,十九岁的钱香林才知道原来挣钱可以这样容易。
那两年,钱香林事事顺遂,恰逢南城的新拆迁规划出来,她买下的小楼栋也在拆迁区域内。
那个时候的南城,发展可谓是日新月异,隐约可见日后的寸土寸金。
房价日益攀升,钱香林能分到的面积数不小。
她虽然见识有限,但知道跟着有钱人做总是没错,便学着村里其他富人,又往里填钱,购买了许多平方。
最后拿下整整三套安置房和两间门面店,抱着母亲的遗照,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待拆的城中村与被父母拘在乡下的公子哥,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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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在南城茫茫人海中。
有了不少房子,积蓄却急速缩水。
好在一穷二白的钱香林已经有了挣钱的办法,那就是继续当她的网络博主,靠挣取流量套现。
而同样是在这个时候,某家打着明星旗号的娱乐公司找到了她,保证说要不遗余力包装她,送她出道。
公司是真的,旗下艺人也有,还有明星的高酬薪在眼门前吊着。
钱香林社会阅历不多,前有母亲和赵沉照顾保护她,后有公子哥一路保驾护航,她几乎没有遭受过什么欺诈诡骗,又正值缺钱的时候,很容易就签下了十年期的长约。
说是合约,倒不如说是十年卖身契。
钱香林进娱乐公司没多久,就被上层老板看中她的颜值,在她的素人培养期里一再骚扰。
她不堪其扰,没过几个月就与公司翻了脸,提出想要离开。
然而经纪合约看似合法合规,实则对艺人行为的限制条例异常繁多苛刻,解约条件也高昂至极,要付出三百万违约金才可以解除。
钱香林除了名下空有几套房子和商铺外,哪里能拿得出那么多钱,就算拿得出她也不会舍得给。
而她的行为也彻底触犯了圈子里这种鲜为人知的“潜规则”。
她被雪藏了。
十年期满前,接不到任何工作安排不说,连以个人身份接触到的任何商务合作也不能参加,甚至包括她先前在网上当知名博主的那一份露脸差事。
与之相对的,只有娱乐公司每月打来的寥寥生活补助费。
总而言之一句话,离开西乡的第三年里,钱香林完全失去了她的经济来源。
吃下这个大亏的她大病一场,病情连绵反复,几度穷得差点连医院也住不起。
直到安置房小区里的五把房屋商铺钥匙下来,钱香林又立马转给中介挂租出去。
有了一大笔租金进账,她这才有了安全感。
请来保姆阿姨照看大病初愈的虚弱身体,从而慢慢恢复了健康。
也正是从那时起,钱香林想,她真的最讨厌生病了。
在赵沉面前,钱香林对自己十二年里的过往叙述得含糊简单,去外地打工、被骗、生病、病好以后继续打工。
别的并没有多说,在南城拆迁得了房子商铺的事更是提都没有提。
她有身为独身女性的警觉性,那就是不在任何人面前透露自己的经济状况,当然也包括赵沉。
但纵使说得再怎么简洁,听在男人耳中,依旧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闷痛沉在他心底翻涌。
爱是常觉亏欠,他那么疼爱呵护着的女孩,离开了他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知吃了多少苦。
浓郁的,干涩涩的苦味径直冲到了他的咽喉处,堵着发不了一点声音。
赵沉伸出有力的手掌扣在钱香林的脑后,轻压着她束缚在自己怀里,缱绻漫长的亲吻落在她的脸颊,再游移到她发干的娇唇上。
“回来了就好,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不会再让你那么辛苦……”
他抚着钱香林的长发,薄唇贴近她哑声说着小话,许下发自内心的承诺。
两人姿态亲密,虽说是在没什么人关注的小角落里,可到底也是公共场所。
钱香林脸皮薄,生怕被别人看见,忙害羞地往下缩了缩身子,努力避开脸上湿热的吻。
更是索性一头扎进顾沉温烫的胸口,闭上了眼睛,压根没细听对方在同她耳鬓厮磨地说些什么。
她烧还没退,泛红的眼尾水光潋滟,桃花般粉嫩的唇瓣泛着被亲吮过的水光,乌压压的羽睫不安地微微颤动着,莫名勾人得很。
赵沉的深眸漆黑得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盯瞧着她,完全错不开目光。
他扶在钱香林腰后的大手松了紧,紧了又松,到底没舍得继续烦她,将她好生细密地护在了自己怀里,动作不停帮她揉起了腰背。
另一只手则在薄毯下寻到她曾受过旧伤的左腿,轻柔熟稔地打圈按摩起来。
四周好像安静了下来,又好像没有。
钱香林没再注意,她放松舒服地窝在赵沉的怀中,抓着他的衣摆,浅浅打起了盹。
8. 第八章
钱香林在医院足足挂了三大瓶盐水,等到都挂完,天都黑了。
好在她的体温也终于恢复了正常,没有再发烧。
怕她半夜再起高热,也生怕是房子里的装修气味还未彻底消散的缘故才导致她这次生病,赵沉不放心让钱香林一个人再住回新房。
医院停车场,越野车里
钱香林惺忪未醒地靠在副驾驶座上,斜侧着脑袋,捂着嘴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她挂水的时候窝在赵沉身上睡着了,只期间上厕所的时候短暂醒过两次,连护士什么时候来换瓶也不知道,结束后更是被男人径直抱回了车内,连地也没舍得让她下。
很快,赵沉绕过车头坐回主驾,耐心地倾身帮钱香林把安全带系好。
许是见她乖坐在那小小一团,他的心越发柔软,越看越欢喜,忍不住以额抵头的姿势蹭了蹭她的发顶,又细心帮她整理好杂乱的鬓发,方才坐了回去。
他一时不着急发动车子,而是温声哄钱香林同他一起去学校的教师公寓里住。
“我明天上午有两节课,下午要给底下的研究生开组会,事情安排得有些多,腾不出多少空,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学校住吧,那边什么都有,住起来会更方便些。”
赵沉自六年前中科院博士毕业回西大母校任职,如今已是硕士生导师。
平日里不仅要给西乡大学的本科生授课,手头也带了三届共七位研究生,还经常申请到各类计算机方面的科研项目需要带队完成。
通常情况下,忙碌才是他的常态。
可赵沉舍不得与好不容易才相逢的钱香林分开太久,一心想将她揽到自己身边时刻相处。
乍听到要换住处,困倦的钱香林呆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赵沉是要给她换个更好更便利的地方住。
她略微想了想,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好啊。”
钱香林倒无所谓自己住哪里,反正也住不了几天。
等天晴省道上的积水退了,去山上拿到墓里的骨灰盒,她就准备带着母亲回南城,并不会在西乡多待。
但有条件更好的地方自然不去白不去。
赵沉不知道钱香林的打算,在听见她同意以后,他脸上笑意舒朗,垂眼看向她的目光温润柔情。
男人的眸底深处还隐藏着足以让人脸红心跳的浓郁情愫,那是他的欢喜和真诚,还夹杂着某种难以示人的澎湃爱意。
然而钱香林此时此刻困得要命,提不起半点精神,更没看向他。
赵沉发动车子开始往医院外驶去,弯起的唇角始终没有落下,继续温和问她道:“晚上想吃什么?”
说到晚饭,钱香林其实没什么胃口。
她挂了半天的水,早就已经腰酸背痛,只想早点回去休息。
“不吃了吧。”她摇了摇头,嗓音软软懒懒的,“我有点想睡觉了。”
回去的道路空旷,平坦易开。
赵沉闻言腾出右手捉住她的左手,放在掌心里捏了捏。
又拉到自己唇边,低下头作势亲咬着她软绵的手肉:“好,那你回去先休息一会儿,我给你煮些清淡点的粥喝。”
男人握住钱香林白嫩无骨的小手就不肯放,一口又一口地亲着,像是想把人拆骨入腹吞吃了似的,亲在皮肤上还酥酥麻麻地痒。
他的唇瓣柔软微凉,叫人一时有些遭受不住,痒得直想缩手。
钱香林还在酝酿着的困意顿时全消,试图将手从赵沉那再抽回来:“别玩了,好好开车呀……”
赵沉稳稳地把着方向盘,偏头看了她一眼。
只见钱香林侧转着身子朝向他,蜷成更软的一团儿,露出白皙细嫩的脖颈,以及开敞衣领处大片遮不住的无暇锁骨肌肤。
几缕含有光泽度的柔软碎发从她饱满流畅的脸颊两旁垂落,衬得那小脸更加精致柔美,吹弹可破的肌肤仿佛涂上了一层细腻的珍珠粉,娇媚可人极了。
他舍不得再闹她,依言放下了手,但是握着她的指节却始终没有松开。
大手包着小手,不容拒绝地置放在了他的大腿上。
钱香林的手背处是男人温热的掌温,手心底下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西裤布料,就那样与对方结实有力的腿肉相贴。
恍若都能透过那层碍事的裤子深切感受到属于男性的滚烫体温。
天愈发黑了,路边的夜灯接连亮起,昏黄的灯光穿过车窗,打在赵沉握着她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上。
钱香林低眸怔怔看着,心思却飘远了。
赵沉是她第一个男人。
迄今为止,与她纠缠最深。
这些年来,不是没有其他优秀的男性朋友向她示好,甚至诚意满满,直接求/爱求婚的也有好些。
可钱香林完全没有要跟他们更进一步的想法,她是绝对的不婚主义。
至于判断那些男人能否待在她身边的唯一标准,那就是对方是否能派得上用场,毕竟有用处的男人才值得她付出宝贵的时间维系,比如当年那个帮她不少的公子哥。
而不管是谁,都没有像她当初利用赵沉转移母亲留给她的钱时那样牺牲巨大。
她把自己都给了他,虽然赵沉起先一再拒绝。
也不能说拒绝,钱香林能感受到这个男人想她想得要命,他只是正直保守地认为她还小,无论如何也不愿进行到最后一步,生怕她日后会为此感到后悔。
他是那样固执守旧,硬生生守到了她十八岁。
然而钱香林也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究竟是怎样想的,明明她都等到了成年,明明已经将赵沉卡上藏的母亲那笔钱成功转移回了她的名下,明明她都无需再为了这些事去刻意讨好趋附对方……
她已经可以不再需要他了。
但当年在自己三月份的生日一过,她还是迫不及待地生扑了赵沉。
或许那时,她也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吧。
钱香林的记忆力从小到大一直都不太好,过去的许多事都不记清了,当下隐隐约约想起来一些,自己都觉得有点对不起赵沉。
她这样想着,小手又无意识扣摸起了手底下的裤缝,同在医院里扣男人衣角时一模一样。
钱香林的动作自己无知无觉,然而被她抚触的赵沉却连宽阔的背脊都僵硬了起来,一股陌生的颤栗从他的尾椎直冲至天灵盖,简直令其头皮发麻。
赵沉不得不加重手掌上的力道,禁锢住她乱动的指尖,牢牢地摁在自己的膝腿上。
他的力气有些大,钱香林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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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回过神来,下意识缩了缩手,可还是没能收回来。
“怎么了?”她蹙起眉,奇怪地问了句。
赵沉暂时没有应她,他眸底幽深,仿佛带着某种难以察觉的隐忍,浑身硬得像块石头。
学校已近在咫尺,他单手打了一把方向,将越野车开进校门,径直停在了教师公寓外的停车位上。
车子熄了火,钱香林看男人依旧捉住她的手不肯放,湿润的杏眸里露出了更多的疑惑,张了张口还想再问。
下一刻,赵沉倾身前来,堵住了她的樱唇。
钱香林想躲,但她躲避的路径却被男人精准堵截。
对方干燥温热的指腹捏在她滑腻细白的下颌,男人的荷尔蒙铺天盖地朝她袭来,将她整个身子尽数裹挟。
“唔……”
钱香林不太会换气,肺活量也不高,眼看快要呼吸不过来,赵沉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
他与她额抵着额,呼吸沉沉的,深不见底的黑眸凝望着她无神湿漉的眸眼。
饶她大口汲取新鲜空气,时不时吮向她唇瓣的力道仍然又重又大,堪称粗鲁野蛮。
钱香林完全无力招架,她又才刚退了烧,身子绵软失力,一场车内的热吻下来,娇躯止不住地颤抖发软,心跳就没慢下来过。
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力气对着赵沉嗔骂:“你干什么啊?”
钱香林气得要命。
可对于赵沉来说,明明是她先开始的。
就像十二年前他们的感情,也是由她先拉开的帷幕,怎么能在尽情戏耍过他后,就什么也不承认,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昏暗的车里,赵沉盯着她,目光一错也不错,亮得惊人。
他一手扼住她方才捣乱的左手,声音莫名喑哑低沉得厉害:“香林,是你先招惹我的……”
钱香林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小脸红一阵白一阵,觉得他简直是莫名其妙。
好半天才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先前无聊的时候摸裤缝,许碰到了什么。
她颊面倏地一红,偏过头,没敢继续与赵沉对视,嘴里呐呐道歉:“不小心摸错了,我没有注意到……”
“我不是故意的。”
“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再说了,之前是你先把我的手放到你裤子上的,还按着不许走,你自己也有问题……”
钱香林越说越理直气壮,她是真不觉得自己有错。
都怪赵沉非得拉她手,好好开他的车不就没这事了。
她羞恼着,原本烧白的脸颊上洇出了一层薄薄胭脂色,眸里泛着秋水般的涟漪,说不清的娇媚撩人。
赵沉越看,心里火气越旺。
他缓缓低下头,在她饱满白洁的额上落下一吻,喉结滚动:“我倒希望你是故意的。”
钱香林听到这一句,微诧地抬眸看他,却被再次紧摁住了还没有缩回的小手。
赵沉重新吻住她的唇,一下一下吻得更重。
温烫的掌心不知什么时候从她下巴上覆去了她的后颈,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她光滑柔嫩的颈部肌肤。
车内的光线更暗了,男人呼吸声沉重,如同一头蛰伏的兽。
他的手背上青筋紧绷,若隐若现。
9. 第九章
西乡大学的教师公寓位于校内,同学生宿舍楼类似,步行梯一层两间。
只是后者一间里有三个四人小宿舍,可共住十二人,教师宿舍一间就一户,里面完全酒店公寓式分布,独立卫浴/厨房/卧室应有尽有。
赵沉的宿舍在三楼,面积虽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堆满了书页杂物的同时,整体看起来也非常整洁干净。
至少比起外头那间生活痕迹寥寥的空旷新房,这里充满了单身男性的生活气息,而现在还融入了一个钱香林。
她被赵沉牵着手,经过需要刷卡才能进入的大楼门禁,又被一直带着走上三楼的教师宿舍。
宿舍门是密码与指纹的二合一门,赵沉将钱香林拥在身前,高高的身躯笼罩着她,像是把她嵌入了自己的怀里。
他执着她的小手,将她手指的指纹输入了进去,还告诉她房门的密码,让她记住。
从此以后,这间宿舍公寓便又将迎来它的第二个主人。
然而钱香林颊面绯红,其实也没怎么听清赵沉跟她交代的话。
她的眸光清浅迷离,还在想着刚才车里发生的事,娇软含羞的眼神一点也不敢往身后男人身上看,只顾胡乱点头应下。
这是一种不明所以,又浑然不觉的引诱。
见她乖巧待着,娇软湿润的后脖颈上还映着星星点点的红紫,赵沉好不容易安抚下去的滚烫内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他难耐地扯松了些领口,眼底变得更暗了。
一手掐着她纤软的腰肢,一手捉着钱香林的指尖打开屋门,领她走了进去。
灯光一开,并不大的屋子里亮堂堂的。
钱香林还没有来得及看看四周的摆设,甚至站定后脚步动都没动一下,身体就被赵沉大力地拢在了怀中,水色还未褪去的娇艳唇肉再度被男人撷取。
彼此柔软的唇瓣紧贴着,他撬开她细白的贝齿,试探地滑探进去,犹如逡巡领地般不紧不慢地细致扫荡着这他十二年未曾再进入过的旧地。
这样的吻并不迅疾,也不色靡,节奏步调很慢,给人是一种情.人之间的含情脉脉感。
只是赵沉实在太高了,接近一米九,而钱香林也就一米六五,二十多公分的差距。
这么大的身高差注定矮的那个人高仰着头不太好受,料想高的那个人屈尊降贵俯下身也没多少舒适感。
钱香林依稀记得以前赵沉也没这么高,不知这些年吃了什么,又拔尖一大截。
她心里纳闷,双手推了男人好几下,才难得将他推动。
长长的银丝在两人口中缠连,最后断落。
赵沉还想吻,但钱香林已经有些忍不住了,她嗓音轻软,清纯中又显得莫名娇气:“别亲了,我想上厕所……”
两人还静静地相拥在一起,赵沉的胸腔起伏不定,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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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几下才平稳下来。
他的手贴在钱香林软绵肉感的后背,沿着她的椎骨下滑,移去了她同样手感极好的腰臀。
带着她往里面走了两步,打开屋里充作盥洗室的隔间:“去吧。”
也正是和男人拉开了一些距离,钱香林这才浑身松快下来。
她羞红着脸,也没有先去上厕所,而是打开水龙头好生地洗了洗手。
钱香林在洗手间里待了好长一会儿,等小脸上的红晕彻底褪却后,她才趿拉着脚上那双男士拖鞋走出来。
赵沉正在进门口的开放式厨房里给她煮粥,见状,忙从玄关处的鞋柜里拿出一双酒店的一次性软拖给她穿。
这种拖鞋只要出去住酒店都会有,钱香林以前出去旅游的时候,如果行李箱里有空的地方,也会带一些这样的酒店伴手礼回来。
不过见她暂时只能穿着一次性拖鞋,赵沉却显得十分过意不去。
他亲了亲钱香林蓬松柔软的发顶:“等明天我去给你买些你住在这边要用的东西,今晚你先将就一下。”
“不用了。”钱香林摇着头,恢复了白软的脸颊上再没了之前的娇羞,“穿这个就挺好的,你不用再为了我破费了……”
“这哪里叫破费,你放心,花不了多少钱。”赵沉好笑地摸了摸钱香林的脑袋,以为她是怕他钱不够花。
想到这里,他拿出了自己的教师卡,递给钱香林。
10. 第十章
赵沉的教师卡与他的银行卡相关连,消费额度并没有上限。
他把印有自己人像、职务的教师卡塞到钱香林的小手里,耐心地叮嘱她道:“在学校只能用校园卡,这张卡你拿着,出入门禁就刷它,要是去超市或者食堂买东西也直接刷这张卡。”
“想买什么就买,不会不够的。”赵沉贴心地补充着。
他给她花钱是心甘情愿,反倒生怕她不肯要。
钱香林低下头,翻看了下手心里的卡片。
那上面有着赵沉刚进西大任职时拍的半身照,照片上的男人比现在看起来更年轻些,气质也略显阴郁,一双掩在碎发和镜片后的黑眸淡漠而斜长。
整个人不苟言笑,恍若萦绕着一股薄薄的冷雾冰霜,充满了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清感。
她又仰起头,看了眼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赵沉。
对方此刻没有再戴上那副冷冰冰的无框眼镜,瞧起来距离感也消除了不少,比起过去的他成熟许多。
更对比鲜明的,是男人正温和地垂眸看她,唇角处噙着一抹笑意。
不太像这张教师卡上冷漠的模样,反倒同十二年前与她相处时的赵沉更像一些。
那时他就总待她和悦温驯,准确来讲,是对她百依百顺。
出身一般的孩子长大后,身上总会带着一些由家庭赋予的贫苦闷薄色彩,内向敏感,孤僻少语,早熟老成……
赵沉父母早亡,全靠奶奶拉扯长大,在他身上,这些特征好像就要变得更加明显一些。
如同一只浑身利芒的刺猬,过早帮忙承担繁重家事的同时,孤独野蛮地生长着。
犹记得赵家祖孙俩当年刚搬来西郊镇上的时候,除了赵奶奶偶尔会出门同邻里笑唠上几句外,赵沉几乎从不怎么与人说话。
他沉默寡言,鲜少有表情,身后总背着一只半旧不新的书包,个子瘦高,肩脊却挺得笔直。
就算到钱香林家的面馆帮工,成日与镇上的客人们打交道,也没能让他有多开朗外向起来。
后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
钱香林快速地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具体时间,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实在太久远了。
可能是在赵奶奶去世后,她陪伴安慰他的某一天……
可能是在母亲病逝前,她躲在他怀里失声痛哭的某一晚……
也可能是她后来腿伤无人照顾,又顾忌着那些钱,不得不搬去赵沉那修养看守的日日夜夜……
或许还要更早一点。
这些过去的回忆只在钱香林的脑海里停留了一瞬,留下一点模糊不清的印迹,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无法让她回味更多。
当下,她无意识地摸了摸圆润的卡片边角,稍显得有些犹豫:“那这个卡给了我,你怎么办?”
赵沉闻言眸中的笑意加深,俯身亲昵地吻了下她莹润如贝母的白皙额肉:“不要紧的,我可以用手机里的电子卡,或者直接刷脸。”
钱香林已经脱离学生时代太久,不曾想现在高校的管理都已经变得如此智能便捷。
在听到男人的解释后,她恍然点了点头,只好暂时将这张卡收下。
而赵沉给完了卡,并没有立即走开,而是依旧站在钱香林的身前,继续保持着躯体前倾的贴近姿态。
她的右手被他执握在掌心,像是在把玩什么绵嫩肉软的珍贵玩具,每一个指节、每一处指肉都被一一小心捏揉。
男人的压迫感实在太强,握住她手的力道轻重松弛。
抓着她,圈着她,稍微捏重了一点点,又赶忙松开,可下一次还是忍不住再犯。
显然一副爱极了她,却又舍不得伤害她的样子。
如同一只大型陪伴犬,忠贞、专一又粘人。
钱香林不太适应地微微抬起头,只见面前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离得她极近,一双深邃黑眸专注认真地盯瞧着她,与她对视的目光里满是能毙人的宠溺。
她的小脸又悄然红了起来。
映衬着屋里明黄色的暖光,两人周围的气氛再次显得格外暗昧。
这些私底下亲密勾人的小动作,仿佛是某种成年男女之间频繁的拉扯与调.情,无需言语,只可意会。
他太过高大,结实有力的男性躯体好似一座铁塔。
严严实实笼罩着娇小纤巧的她,包括接下来男人细细密密的抚.触与热吻。
窗台外传来由小至大的落雨声,西乡又开始下雨了,这么多天里雨水断断续续就没有彻底停过。
与此同时,屋内也出现了极隐晦细微的水声。
赵沉与钱香林越贴越近,最后浑像是禁受不住般,轻轻地啄吻起她莹白柔嫩的侧脸和精致好看的眉眼。
一连串的亲吻如同飘飞的鹅羽,先是酥麻轻软的浅啄,随后逐渐变得雷霆万钧。
他手下的力道也在加重,情不自禁环抱上钱香林软嫩纤细的后腰,将她压向自己的怀中。
最后更是托抱起她坐上高高的流理台,劲瘦的腰身直接嵌进她的膝腿内侧,简直怎么抱怎么亲都嫌不够。
高度的增加使得钱香林总算能够与赵沉视线齐平,不必再吃力地高仰着她那巴掌大的小脸,辛苦承受男人旺盛至极的索吻欲。
那是刚开荤就随即旷了十二年的无尽隐忍与克制,现下才刚显露一点,她就已经有些抵御不住了。
正在这时,工作状态中的电饭煲发出煮好粥的提示音。
赵沉恍若未觉,还想继续。
钱香林却难以专心。
她微微偏头,将脸埋进了赵沉散发着滚烫体温的颈侧,瓮声瓮气道:“粥好了。”
“嗯。”赵沉应了她一声,一手环住她的腰背,一手扣在她脑后,无数湿吻接连落在她的耳畔与香腮上,“再过一会儿……”
*
过了好久,等钱香林和赵沉一起吃过晚饭,时间已经不早了。
教师公寓附近非常寂静,除了不绝于耳的雨声,就只有不远处一片研究生宿舍区还传来几阵零星的嬉闹嘈杂。
趁男人收拾桌椅碗筷的空挡,钱香林率先拿了他的衣物进浴室里洗漱沐浴。
她今天发烧出了满身的汗,连自己都觉得黏腻。
可赵沉非但没有任何不喜,还相当着迷沉浸地舔吻了许久,活像个渴妻的痴汉。
钱香林不知道那是因为她通身幽芜的馥郁体香经高烧蒸腾挥发,变得浓重诱人许多。
她自己习惯了,全然没有发觉。
整天陪伴在她身侧的赵沉却闻得一清二楚,被勾痒得心里始终像有把刷子在挠。
甚至比起十二年前充满少女感的娇稚轻盈,如今的她更似一颗熟透饱满的软香蜜桃,皮薄多汁松软可口,恍若咬一口都会滴下汁水来。
这让心心念念惦记她多年的赵沉一朝得偿所愿,立刻如获珍宝。
浴室里,这回钱香林耽搁的时间有些长。
她没有如同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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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般洗了个快速的战斗澡,而是仔仔细细搓洗着身体上的汗渍,还将头发吹到将近全干,刷完牙洗完脸后,才一身清爽地出来。
一出隔间,便瞧见赵沉正弯腰站在床边套着新枕头的枕套。
这间教师宿舍里只有一张床,尺寸是一米五乘两米的小型双人床,床上的四件套都已经被重换成了新的,枕头也从一只变为了两只。
今夜,他们将要同床共枕。
赵沉听见动静,同样直起身转过头含笑望去,乍一看,顿时怔在了原地。
他的心似停跳了二拍,随后如擂鼓般猛烈加速,恢复清冷的瞳孔里渐渐漫上了欲情的颜色。
长发蓬松微卷的钱香林见状神情无辜,脸上写满了不明所以。
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条没有穿上的男人睡裤,身上只套了一件宽大的男性棉质T恤,小小娇娇地站在那。
那下摆极长,盖住了钱香林雪白细嫩的臀腿。
她便索性拿来当睡裙穿,也省得再穿碍事的配套短裤。
只是钱香林不知道的是,落在赵沉眼中,刚刚洗完澡的她貌若妖姬,肌如玉脂,关节处的皮肤白里透着嫩粉。
一双湿漉漉的杏眸,小动物般娇怯望来,犹似含着细碎浮动的粼粼星泽,可怜又可爱。
浑身上下还散发出发香与体香的混合香气,一阵阵从她所站的浴室门口往外袭来。
整个屋子都似蒙上了一层如梦如幻的香雾,顿时对冲干净室内原本理性清寂的单身成熟男人气息。
“……”钱香林迟疑驻足,莫名地不敢往前,生怕赵沉又抱着她亲个没完没了。
她抿了抿微粉色的樱唇:“那个,我洗好了,你也快去洗吧。”
小隔间内的潮湿热气还没有散去,迷蒙的潮雾里,女人遗留的香味沁人心脾。
赵沉眸色温柔下来,放下手上刚装好枕套的软枕,缓缓朝钱香林走近,指尖轻轻擦过她的下巴,抹去几滴将落未落的水珠。
他的声音也低沉温雅,意外听她的话:“好,我马上去洗。”
男人很快进入浴室,紧接着里面的放水声响起,还真是去洗澡了。
钱香林松了口气,看了眼旁边平整一新的床铺又有些心慌意乱,干脆拿出手机去阳台上回了几条要紧信息。
于是等赵沉快速地清洗好自己,又搓洗干净两人换下来的脏衣,带着湿衣服从隔间里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却是钱香林正在跟人视频。
视频那头传来了男性音色,竟是个年轻男人。
他的眸光霎时晦暗了下来,不动声色地走近,试图探听。
而同样看见他过来的钱香林正要挂了视频,她的嗓音清软娇滴:“好了,晚安啦,我们明天再见!”
晚安?还明天再见?
赵沉听到这句,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无名的火。
可他既没有立场,也没有身份,充其量不过是她的旧人,无法指责,甚至是诘问视频另一头那个野男人半句。
更或许他才是她在西乡的野男人,也犹未可知。
然而哪怕就算是这样,他也可悲地发现自己并不想离开她,更不能接受失去她。
赵沉只能无奈地呼出一口气,装作不经意,实则过分在意地问道:“是你在南城那边的朋友?”
钱香林微微张唇,刚准备回答他,突然又顿住。
她直直地看向他,水眸里犹疑不定:“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南城?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吧……”
11. 第十一章
钱香林确实没有跟他说起过,是赵沉自己看到的,在她包里的身份证上。
那是一张南城本地的新身份证,上面是南城的地址,就连底下的身份证号也与他这么多年熟记于心的旧号码不同,那是一串新码。
怪不得他这么多年用尽办法,怎么努力查都查不到,原来她的身份信息早就全都变了。
赵沉垂眼望着她,低声回答:“今天在医院给你挂号的时候用了你的身份证,我看到了。”
钱香林这才想起,去医院挂水的时候她烧得迷迷糊糊,确实听见男人问她要证件,她当时力气也没有,胡乱说了句在包里。
后面的事就想不起来了,应该是赵沉自己去拿了。
“哦。”她点点头,内心慢慢镇定下来。
钱香林有两张身份证,旧的那张早不用了,新的这张上登记的信息还是刚到南城时通过公子哥购入的城中村老房子的地址,如今那里早就已被拆除推平,变为了一处繁华高耸的商业中心。
且由于她一直没有去更新户口簿上的新居住地,所以身份证上也始终是旧地址。
钱香林吃过经纪合约的大亏,一直怕自己孤身在外会被人盯上下套,一向表现低调。
现下再回到西乡,她的神经就更容易紧绷起来。
阳台上逐渐安静,只听钱香林握在手里的手机接连响了几声,有人发来新的消息。
她低下头看了几眼,唇角微微弯起,打字回应过去。
边上的赵沉见状,不着痕迹地凑近了,再次开口追问道:“还在跟你那个南城的朋友聊天?”
这话无疑充斥着一股子沉闷酸气,听起来怪别扭的。
钱香林打完最后几个字,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
只见赵沉抿直了唇线,眼底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沉黯下来。
盯着她的眸光深邃如潭,漆黑的瞳仁中仿佛翻滚着某种被极力控制的浓烈情绪。
他压得极近,宽松睡衣下劲瘦有力的躯体几乎一览无遗,健壮挺拔的体格,罗马雕塑般雄壮的成熟男性身姿,此刻与她将贴未贴。
野性又难驯。
钱香林一下子就脸红起来:“不是朋友,是宠物店里的人。”
说着,她点开手机列表下方不久之前才联系过的宠物店男店主,给赵沉展示了下他们的聊天记录。
“我把我的两只猫寄养在宠物店里了,刚才是在跟它们视频……”
她这样说着,一边打开了上一条男店主发来的视频给赵沉看。
视频中,一只美短与一只狸猫住在毗邻的猫笼木箱里,正在埋头进食。
她已经看过一遍,当下再见到,仍觉得它们可爱无比。
伴随着十来秒视频里传来的背景音,钱香林眼前一暗,是赵沉抱了上来。
他身上还有着刚沐浴过的同款日化用品香味,只是不同于她掺杂了自身温馥妩媚的清蜜甜香,对方多了一道十分冷沉的乌木焚香气息。
独特且清淡的木质调气味,来自于男性专用的须后水。
一般男人都是在清晨起床刮完青须后,才会使用到须后水。
此刻,赵沉身上出现这股味道,很明显是他在出浴室前刚刮干净胡茬子。
显而易见的,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会变得十分注重自己的形象。
保持着亲密相拥的姿势,钱香林耐着性子陪同赵沉看了自家两只猫宝的好几个视频,终于没忍住,小巧的鼻翼翕动起来,微微侧过脸轻嗅着男人胸膛上这股酸溜好闻的浅香。
赵沉没察觉钱香林的小动作,满心的注意力都在她的手机上。
他认认真真将几个视频一一看过,直到屏幕停留在顶端最后一支视频的末尾不动了,才发现怀里钱香林的分神。
“香林?”赵沉低低地唤了她一声,“在闻什么?”
“你好香啊……”
钱香林仰起红扑扑的小脸,清浅如雾的眸光宛若盛着一汪盈盈秋水,亮晶晶地看向赵沉。
有时候女香用惯了,突然觉得男香也挺好闻的,她这样默默想着。
这下,面赤的人变为了赵沉。
他只当钱香林是在开口与他调情,男人有什么香不香的,她惯会戏弄他。
赵沉微凉的高大身躯也不由得烧灼起来,哪还记得手机上的事,几乎将一切抛诸脑后,用力环住钱香林的腰肢,忍不住俯身去咬她的小嘴亲吻。
女人的吐息气若幽兰,又甜又热,一口亲下去恍若是在饮甘醇甜热的蜜汁。
赵沉有些上瘾,一连吮吻了许久。
直到两人彼此交缠的呼吸中,属于钱香林的那一道越来越沉重,他这才难耐地主动拉开了一点距离。
钱香林的体温有些过高,生怕是她高热反复,赵沉一手拢住她的细腰,一手捧起她肉嫩莹白的侧颊,低下头与她额对额仔细感受了会儿。
男人的脸庞与躯干都带着丝丝凉意,舒服极了。
钱香林被贴了一会儿,犹觉得不够,还想往对方怀里钻,却不防被一把抱起。
赵沉轻而易举托抱着她,一路将她从阳台好生送到了大床上。
他垂眉敛目,低沉的声音里满含歉疚,低俯下身子看她:“香林,你又烧起来了,先躺着休息下,我去倒杯水来喂你吃药。”
钱香林闻言,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烫乎乎的,原来是她又开始发烧了,难怪哪怕洗过澡后,也总觉得体热。
被赵沉照料着吃完医院开的口服药后,钱香林并不着急睡觉。
她靠在床头,还想刷一会儿手机,多看看西乡这边的新闻。
然而她身侧的床铺忽然一沉,是赵沉坐了上来。
他侧拥着她,以一种温柔轻和却不容推脱的力道将她带进了被窝,同他一起躺着:“时间不早了,等下药性上来会难受,还是早点睡吧。”
“我陪你一起睡觉。”
男人边说着,边轻拍起她的腰背,身体力行做到了陪觉哄睡。
现下才不过晚上十点,对于习惯晚睡晚起的钱香林来说,还远不到她入睡的时候。
不过对方是好心,她又生着病,到底没有拂男人的意,闭上眼睛尝试酝酿睡意。
可发烧实在太难受了,更别提还正值生理期。
同时,窗外的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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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又停,停了又下,恼人的雨声一直都没有断过,也不知道明天省道上是怎样的光景。
钱香林惦记着山上母亲的墓,烦躁得始终睡不着觉。
而双人床也不大,她睡过的地方很快就又烫又热,又不好意思往赵沉躺着的那小半边去。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醒着。
只听头顶传来男人声调清润的问话声:“睡不着吗?”
被调低了灯光亮度的屋室里暗暗的,光圈晕成一个个黄白小圆。
钱香林点了点头,继而意识到与她面对面侧躺还高出一截的赵沉应该看不见,又应道:“太热了……”
事实上,由于季雨连绵,西乡本地的气温并不高,夜间睡觉还必须得盖被才不会着凉。
钱香林之所以会觉得热,完全是她体内高烧还没彻底退下去的缘故。
床上,悉悉索索的动静响起。
赵沉收回轻拍着钱香林薄软背脊的大手,后撑着手肘坐靠起身,先是用手背去探试她的额温,察觉到体感不太准确,又再次倾身靠拢,用自己的宽额与她光洁细腻的额心相触。
她的额上香腻湿热,而他干爽清凉,彼此都觉得十分亲昵舒适。
查探完体温,男人并没有着急退开。
而是恋恋不舍地继续头抵着她的额肉,伸出手掌轻抚她的长发,同她说起话来更像是喃喃的低吻。
他语速不急不缓,带着一点被女人香汽滋润过的微哑磁性:“体温比刚才像是低了些,再过一会儿应该就正常了。”
被压在身下的钱香林娇哼一声,半敛下的杏眸尾湿漉漉的,两只小手攒捏着赵沉的上衣。
软嫩的手心隔着衣物紧贴在他的皮肉上,像是想要往他衣服里钻似的。
赵沉连宽阔厚实的后背脊梁都僵直起来,全身的肌肉线条结实贲张,身躯像一根紧绷的弦,沟壑分明。
“嗯……”钱香林生病后的嗓音很软,撒娇一般:“你把衣服脱了吧。”
赵沉听清后顿时怔住,侧脸透出棱角分明的冷峻,乌黑深邃的眼眸里更是暗不见底,流转着令人不可直视的暗芒。
他没有拖延太久,驯服地听从她的话,极为利索地褪去了自己上半身的家居睡衣。
男人修长的手指最后停留在自己的裤腰上。
只是钱香林未曾给他继续下去的机会,她扑窝进赵沉沁凉的怀中,低低地喟叹了一声,终于昏昏欲睡起来。
人肉凉水袋,可太舒服了。
赵沉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绷紧的躯干渐渐放松下来,难言又好笑着将她抱紧。
他甘愿做她的抱枕,拥搂着她闭目养神。
不远处的书桌上还堆放着赵沉休眠的笔记本电脑与一堆重要的纸质文献资料,一般睡前男人都习惯阅读新出的学术期刊,或是备课,再或是帮手底下带的研究生修改论文之类。
男人精力充沛,需要的睡眠时间很少,往常都要忙碌到凌晨一两点才会睡下,第二天六七点再起。
毕竟钱香林不在他身边的这十二年里,大概也只有疯狂工作,才能让他止住思念。
而至少她此时此刻在他怀里,这就够了。
12. 第十二章
一夜酣眠。
等钱香林第二天清晨迷迷糊糊醒来时,隐约见到洗漱完毕的赵沉正站在她这一侧的床边穿衣戴表。
男人身量挺拔,敞露紧实的上半身肌肤被干净整洁的白色衬衣所包裹,微赤着的胸膛也随衣纽的扣合而逐渐遮盖。
他拾起书桌上的旧表看了下时间,挽起衣袖,低头将表戴在自己手上。
晨间微弱的雨光从阳台上的窗户透进来,将逆光站立的他衬得周身如同散发柔光,越发显得背影宽阔,气质端正成熟。
钱香林还困得很,并没有睡饱,仿佛在梦里打了一晚上仗。
男色当前,她迷瞪瞪地看了几眼,随即百无聊赖地翻了个身,闭上眼还想继续再睡一会儿。
而床畔边上的赵沉似是察觉到她的短暂清醒,勾起唇角,转过身坐去她身边,俯身亲昵地吻了吻她睡得嫣红的软颊。
又脸对脸探试了下她已经恢复正常的体温,方才彻底放下心来。
一整晚的功夫,赵沉几乎都没怎么睡。
钱香林半夜高热冒汗,他数次爬起来搅干湿冷的毛巾给她擦身降温,又是喂药,又是喂水,还刻意冲了几次凉水澡好让她抱,尽心竭力地照顾着她。
当然,照料她对于赵沉来说也是甘之如饴。
在他心里,钱香林的平安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男人未带眼镜的眸子里折着光,眼角眉梢还稍带笑意,用自己的鼻梁蹭了蹭她的鼻尖,贪婪地呼吸着钱香林唇鼻处溢出的交杂着温热甜腻的蜜味幽香。
他的声线低沉温和:“醒了?身体好些了没有?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早饭,还是我给你带回来吃?”
钱香林眼也没睁,反而还往软枕里深陷进去几分。
她难掩倦怠地嘟囔了句:“我不想吃,想睡觉。”
作为一个多年没人管教的成年夜猫子,在钱香林的字典里,一日三餐并不包含早饭。
只有中饭,晚饭与宵夜。
可能再加上下午茶之类的点心,难得会正经早起吃顿早餐。
而赵沉体谅她夜间睡眠不好,便也没有再劝。
他笑容溺宠,抬手拂开钱香林面上杂乱柔软的几缕额发。
又实在忍不住地单手撑在她枕旁,低下头对着她露在被子外的腮颊、耳朵和侧脑亲了又亲,俨然一副喜爱得不得了的模样。
可男人的动作放得再轻,对于正贪睡的钱香林也明显是一种打扰。
她忍无可忍,从被窝里伸出手臂盖住自己的脸,又困又气恼地娇声抱怨道:“怎么这么烦人呢,快走吧……”
钱香林巴掌大的小脸奶白泛粉,又被她藕段般白皙纤莹的小臂盖住大半边。
说不好是她的脸肉软嫩,还是她的内侧臂肉更细嫩些。
“好好好。”赵沉眸里的笑意更深。
他拿她无可奈何,只好离远了些,纵容她继续赖床:“那中午的时候我回来带你一起出去吃饭?”
钱香林没应。
她的吐息有些沉,恍若打起了奶鼾,似是已再度睡熟着。
赵沉舍不得吵她,只敢轻轻摸了摸她垂在床沿微卷光泽的长发发尾,当是两人说好了中午一起吃。
不知不觉,在与钱香林重逢后的这段短暂感情里,他再一次神魂颠倒地迷失,又习惯性把自己放在了下位者的位置上。
相处的时光总是过分短暂,明明也没做什么,时间却已然不早了。
赵沉抬起手腕看了下表,待会儿早八还要给本科生上专业课,再不出门怕是会赶不及。
思及此,男人喉口滚动,隐忍地啄吻了下钱香林被子外莹润无暇的赤软香肩,体贴地将薄被拉上,帮她盖好娇嫩的身子。
语气眷恋不舍地对她低声说道:“那我先走了,中午回来找你。”
赵沉略等了等,见钱香林还是没有要回应自己的意思,他站起身,轻手轻脚拿过书桌上的教材装入包里,又戴上那副无框眼镜。
最后看了眼蜷躺在他床上睡得正香的女人,镜片下的眸光温润似水,很快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不是不想同她再亲近一会儿,只是怕这一久留,就不会想再出门离开。
世人都有命根,他的命根是她。
他内心最为珍爱呵宠的宝贝。
床边的热源一空,连存在感极强的男性气息也减淡了不少。
钱香林睡得昏昏沉沉,脑子中却不受控制地记起过去两人相处时的一幕幕亲密场景。
怎么说呢,那个时候的她也是没有办法。
到底要靠赵沉侍弄断了腿的她,还要借他的卡藏住母亲留给她的那一大笔钱。
他俩非亲非故,刚历经了家庭巨变的钱香林不相信会有人不求回报地帮忙。
为了以防万一,她只能说尽好听的甜言蜜语,甚至不惜以身试法笼络住身边唯一可用的赵沉。
至于剩下的,估计就是母亲离世后,父亲带着外面的女人及对方子女回来鸠占鹊巢,她开始自暴自弃。
伤筋动骨一百天,那时正值高三寒假的钱香林在赵沉的小破屋里养了两三个月的腿伤,每天除了听赵沉给她讲课补习高中知识外,闲得只差撵猫逗狗。
可那间旧屋实在太小,连个打发时间的活物也没有。
除了她,就只有他。
心结难以疏解的钱香林失意之余,恶劣地,毫无羞耻地把主意打到了无辜的赵沉身上。
临近大学毕业的男人年轻纯涩,内敛勤俭朴实无华,远不及如今的沉稳持重,料想应该非常不经逗。
她曾使出百般解数勾.引,无数次借由腿伤尝试负距离拉近与赵沉的关系,可惜无一例外,全部都失败了。
这个男人保守克制起来,怕是连柳下惠都自愧不如。
直到最后,许是她的引.诱笨拙到令人怜惜,他才涨红起脖颈与耳尖将她抱进怀里,示弱服软地叹上那么一声:“乖了,别闹。”
没能把自己成功交代出去,十七岁的钱香林是相当失望的。
她不肯承认自己在失去了美满家庭的同时,也好似失去了魅力。
好在赵沉还是愿意哄着她,迁就她,照顾她,愿意守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
失去安全感的钱香林像是株菟丝子,牢牢扒着赵沉这棵树不肯放。
在那段旧时光里,厚脸皮和软磨硬泡成为了钱香林除嘴甜外,其余两个拿手绝活。
她到底是成功了,至少在离开西乡前,整个西郊镇上能与堂堂西乡大学高材生的赵沉名字连在一起的,只有她一个人。
冗长的回忆在钱香林脑海里翻篇而过,她懒得再想,很快又沉沉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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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香林这一回笼觉足足睡到上午十点多才算饱。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她掩唇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
薄被边沿从她饱满的胸口处滑落,顿时白的白,粉的粉,嫩肉透晃晃一大片。
钱香林喜欢裸睡,昨夜发烧出汗,身上的衣物被洇湿,她难受得不行,想脱又没力气,最后还是赵沉帮她脱下的。
男人的道德涵养与人品素质都极高,没趁机占便宜。
反倒看她生病难受,急得跟什么一样,在旁边陪伴伺候了一夜。
钱香林没在意自己光着的这件小事,她掀开被子,先上了趟厕所换姨妈巾。
转而见自己没衣服穿,又赤条条溜达到赵沉的衣柜前,打开柜子门,对里面成排的白衬衣与黑裤子挑挑拣拣起来。
赵沉并不看重穿着,只以简洁舒适为主,白衣黑裤就是最符合他需求的衣物。
工作上能穿,生活中能穿,参加会议之类的也都合适。
于是他的衣服清一色黑白灰,浑像是从服装店里成打批回来的,看起来都一模一样,只有薄厚的区别。
钱香林好不容易从衣柜角落扒拉出一套尺寸相对较小的旧衣裤套在自己身上,转念一想,认为还是该同对方说起一声。
她在床头柜上找到自己的手机,点开与赵沉的聊天。
屏幕上,男人已经先发过来了几条未读消息,时间在早上九点四十几分,正是大学里第一节大课上完后的大课间。
他问她有没有醒,醒来要是饿了可以在厨房的小冰箱里找东西吃,先填填肚子,等他回来再一起去吃正餐。
钱香林看完,发去一个“OK”的动作表情包。
随即打字回道:刚醒,没有衣服穿,我拿你柜子里的衣服穿啦。
她想了想,又对镜拍了张身上衣物的照片发送过去。
男人的衣裤很大,不过好在钱香林在穿搭上还算有经验,身材比例也纤秾皆宜。
该胖的地方胖,该有肉的地方有肉,可以把衣服撑起来。
她把长裤折了几道边,肥大的裤腰也拿书桌上的回形针收紧固定,又将穿起来分外宽松的衬衣半束进裤腰中,边缘松松扯出来一圈,营造出一种休闲的男友风。
再把柔顺的长卷发放下,上身几处不合理的细节被遮掩,霎时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白衬衫黑裤子,身段勾人的美人儿。
赵沉的消息回过来得很快,一下子接连三条:
好。
很好看。
我在上课,下课了找你。
钱香林看到这三条信息,笑着关掉了与男人的聊天,没有再回。
她拿出小包里的化妆品,开始往脸上上妆。
而另一个校区的某栋教学楼里,信科院系的独立大课室中
某位原则性极强的教授专业课讲到一半,讲台上一向静音的手机破天荒发出了细微的振动声。
更令学生们没想到的是,除非紧急事件,否则课上从不会碰无关物品的某教授立即拿了起来查看,在回过去几条消息后,看看没有信息过来才又不舍地放下,重新投入到专心讲课的状态中。
这一小小插曲,满堂的学生本来谁也没放在心上。
可在之后的课时里,学生们惊奇地发现,素来严肃认真的教授竟肉眼可见变得心情极好。
13. 第十三章
这一日,西乡的雨势渐收,临近中午更是乌云消散。
久违的明媚阳光倾洒在潮湿积水的街道上,连天光都变得亮堂了许多。
赵沉十二点下了课后,惦记着还在等他的钱香林,迫不及待径直返回教师公寓。
然而这一回去,才发现钱香林并不在屋子里。
空气中残留着她沁人心脾的甜香,床铺上还保持着两人躺过的样子,但是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由于前一回闹出过误会她离开的乌龙,这回赵沉勉强保持住了理智。
他压下眉眼,强忍住内心翻涌而起的失落感,没有如先前那般躁郁,而是立即拿出手机给她拨去电话。
电话过了一会儿才被接通,钱香林那头的杂声很多,像是身处在外边的大马路上。
与此同时,她略微失真的喘音通过手机听筒传来:“喂?”
赵沉听见这一句,忽地整颗心就踏实了下来,变得安心不少。
他的喉咙有些发干,声音沉哑地问道:“香林,我回来了,你在哪?”
此时,钱香林正从郊区的一间汽修厂里推着行李箱出来。
她那辆租到的二手轿车后来被拖到附近的汽车修理厂里进行维修,今天租车店那边正好通知她可以到这边来取回个人物品。
汽修厂离西乡大学不远,叫辆车十分钟就到了。
钱香林本来准备和赵沉一起吃中午饭,还为此简单拾掇了下自己。
不过在收到租车店的消息后,眼看时间尚早,她不耐烦再待在赵沉的公寓里空等他下课,索性先过来取东西。
周围车来车往,她一边拉着自己失而复得的行李箱站在马路牙子上,一边继续与赵沉通话。
“我在外面呢,租车店里的人给我打电话,让我来拿行李箱,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就先过来拿了……”
另一头的赵沉听罢,问清钱香林当前所在的位置,当即表示要开车过来接她。
“那你先在那边等等,我马上过来。”
电话里的男音沉稳可靠,还带着一点觉察不出来的殷切粘人。
既然对方愿意过来接,刚好钱香林也省得自己回去了。
她刚准备随口答允下来,却突然发现今天的天气委实不错,说不定西郊段省道上的水已经退了,她又有空,完全可以去山上看看。
早看早了,也不用麻烦之后赵沉再特意带她去。
于是钱香林立刻转了念头,断然拒绝道:“不用了,你别来了。”
她想了想,没好意思直说自己要抛下赵沉直接去山上,便放柔了嗓音哄他:“我好久没回来,想在城里逛一逛,饭也在外面吃。”
“你下午不是还有事嘛,先去吃饭吧,我就不回去跟你一起吃了……”
那边的赵沉还在说些什么,钱香林却没再注意听,而是拦了辆出租,径直坐了上去。
出租车女司机操着一口西乡普通话,看着后视镜里的她,问道:“美女,去哪?”
钱香林捂着手机底部的收音筒,抬头回答:“师傅,去西郊镇。”
“呦,那边一片还淹着呢,咱车子可过不去!”本地中年女司机闻言,拨下“有客”灯牌的手一顿。
“没事,先过去看看再说。”
钱香林微蹙起眉,母亲的坟地她今日就想去看,就算积水还未退,也得看过才死心,更等不了凑赵沉的时间再一起去。
出租车发动,很快向前驶去。
而电话另一头,赵沉还在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来接你吧?”
钱香林无声地轻叹了口气,与爱管她的旧相识在一起就是这么些不好。
她这么想着,说出口的话却轻柔好听:“我就随便逛逛看看,等累了自己就回来了。”
“好了,先不说了,你快点去吃饭吧,我也找地方去吃了……”
钱香林没与赵沉多说,找机会掐断了通话。
她放松身体,往后靠在车座椅背上,看向车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
也正是在这时,捏在细嫩掌心里的手机突然接收到几条信息。
钱香林打开来一看,是赵沉发给她的消息与转账。
赵沉:那你好好玩,有什么喜欢的就买,钱不够了跟我说。
转账金额:十万
钱香林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把一万看成十万,再一细数,确确实实就是十万。
她不太懂如今大学老师的薪资,十万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的金额吗?都快赶得上她两个月的收租了。
钱香林此时此刻有些头大,没打算收,更不好回。
她干脆摁灭了手机,全当没看见。
只要一切顺利,去山上看过母亲的坟,再请人移出母亲的骨灰盒,她很快就可以带着母亲返回南城。
不会在西乡久待,更不用在赵沉的身上花费太多时间。
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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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林暗自打定主意,而这个时候,出租车已经开上了去往西郊镇的那一条省道。
临近乡下,省道上积水很多,道旁更是水塘密布。
车速越来越慢,却依旧压出无数水花。
车窗打开,扑面而来的湿风中掺杂有厚重的泥水土腥气息。
女司机师傅顺势开口道:“美女,乡下头的水还没退干净哩!”
钱香林闻言趴去车窗沿,试图看向车前。
远远的,还没有到达乡镇的半路上,显眼的锥桶与遮栏拦路遮挡着,禁止前行。
再远一些,则是遍布田野间满目黄色的污浊泥浆水。
道路地势低洼,过道被尽数覆盖,积水深度不明,显然的确是还不到能人车通行的时候。
钱香林不免感到失望,她坐正身体,继续催促:“再换条道试试看,从省道的另一头走。”
“绕路的话,那可就得出市了,够远的哈。”女出租车司机半是提醒,半是确认道。
“没事,直接开吧。”
钱香林不缺钱,几百块钱的车费完全付得起。
她见车门处的储柜里有免费提供给乘客的一次性口罩,索性拆了一只戴在脸上。
在隔绝掉空气里的泥水味后,总算感觉好受了些。
这会儿又想起赵沉给她的那笔待接受转账,不免又是一阵头疼。
男人和男人是不一样的,钱香林虽然不算阅人无数,但多少有点识人的眼光。
真正想给你东西的人,就算你不要,他也会硬塞到你手里。
以钱香林对赵沉的了解,他对于她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从过去给她零花,主动负担她的各类费用,帮她做各种事情,解决她所有的麻烦,再到试图包揽她的一切……
他很好。
只是她始终不敢养成依赖他的习惯。
钱香林纠结了好久,还是踌躇地点开与赵沉的聊天,领取走他的十万转账。
接着发去几个比心的可爱表情包,语气软软回复道:谢谢~我会好好用的,回来给你带奶茶~
大不了,等她回南城前再还他吧。
出乎意料的是,赵沉的消息过来得很快。
对方像是一直在等:好的,注意身体。
钱香林的神情柔和下来,难得乖巧附和:好哦~
被这么一打岔,钱香林路上受阻的心态也莫名平和稳定下来不少。
14. 第十四章
等钱香林回到西大的教师公寓已经快下午四点了。
凭着赵沉给的那张教师卡,她身为校外无关人员,很顺利拿着卡轻松通过了校门口的门禁。
只是临到教师公寓,才想起来答应要给赵沉带的奶茶还没买。
西郊镇太过偏僻,周围地势又低洼,整体像是一只倒扣着的碗盘,一发大水就成了孤岛,里面的人出不来,外边的人进不去,只能等水退。
钱香林干坐了一下午出租车,试过各种大道小道,始终没能开进去,最后只能打道回赵沉这来。
路边又没有商铺卖部,就连奶茶也忘了买。
她想了想,觉得说好要带的奶茶不带不太好,更别说自己也口渴了。
索性问道去了校区里的食堂,排队刷卡买下一大袋各种口味的果茶奶茶,边喝边又拉着行李箱回到了对方的公寓宿舍。
钱香林手里都是东西,腾出空摁指纹门的时候,两只劈了叉的指甲再次被狠狠勾到,疼得她“咝”一声,忍不住变了面色。
屋子里空荡荡的,赵沉并不在。
不过杂乱的床铺与摆设都已重新收拾整齐,显然对方有回来过。
钱香林随手将奶茶袋子堆在流理台,又把自己那只潮麻麻的行李箱放去阳台上。
打开一看,里面的衣裙潮湿散乱,还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霉味。
她的小脸皱巴得更厉害了,也不知道这些衣服以后还能不能再穿。
钱香林这样想着,手指上的伤处越来越刺痛。
她低下头一边查看自己断裂的指尖,一边随手给男人发去消息报备:我回来啦。
赵沉应该正在忙,等钱香林在网上搜到西大同校区有一间宿舍美甲时,才收到对方的回复:好,行李箱拿回来了?
钱香林回他:拿回来了,不过里面的衣服全湿了。
她还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寥寥几套衣服乱七八糟地堆叠在箱子里,显而易见地起皱泛潮,惨兮兮的。
而赵沉的回答也从不让人失望:没事,就放在那里吧,等我回来洗。
对方的下一句紧接着发来:今天的组会可能会开得比较晚,我尽量早点结束,一起去吃晚饭?
钱香林随意回复:好啊,我还不太饿,你慢慢来。
她的话真不是客套,要是约上了美甲去做,少说也得花费一两个小时,弄不好最后谁等谁都说不定。
钱香林查到宿舍美甲师的联系方式,正好对方也有空,便立刻约好了要过去做美甲。
她拎起包,拿过自己那杯喝动过的果茶。
临出门前,又从奶茶袋里取了一杯新的,打算待会儿送给帮她做指甲的学生美甲师喝。
而另一边,正在会议室里给研究生们开课题组会的赵沉面上不动声色,实际满眼笑意地将手机放在会议桌上。
这像是一个信号。
下一位等着汇报的研二学生咽下一口唾沫,站去讲台打开了自己的PPT,开始汇报自己最新的实验进展。
赵沉身为年轻有为的硕导,手底下共负责带七位研究生,以及一个提前进组旁听的本部研零。
在刚过去的两个小时里,只一对一过了两个研三的毕业指导,还剩下两个研二的论文和三个研一的文献/开题汇报要过。
这样的组会每半个月开一次,内容量很多,因此时间上也会相对拉长许久。
赵沉责任心强,要求严格,算是半圈养型导师,不会自恃身份对学生大小声,教学严谨认真却不刻薄苛刻。
手上科研经费充足,资源也不少。
在他手里不愁毕业难的问题,只要态度端正,每一阶段都按照他的安排和指挥走,虽然相当辛苦,但很容易就会出成果。
他为人也大方,按照工作量给到学生的津贴补贴丰厚,每逢节假日都会请客吃大餐。
最重要的是,会公平公正地根据学生的参与和贡献程度安排每一篇paper排名。
只要不摸鱼拖延,一般大家最迟在研三上学年就能达到毕业要求。
毕竟赵沉本身颇具实力,每年都能出几篇唯一作者的SCI或是科研专利,并不会去抢学生们的一作,这一点放在各个大小实验室里都有口皆碑。
许多其他导师的研究生都分外羡慕他们这帮在赵沉门下做事干活的学生,艳羡的话语从来不绝于耳。
有钱又不压论文的老板谁都喜欢,可导师太好,也莫名是一种压力。
尤其正事没做好时,比如实验进度没有满足对方预期,或是论文哪里出了差错,被老师看出来提问,自己还无法回答,令人失望。
好在接下来的汇报都过得很快,简直异常顺利。
赵沉抓大放小,只针对一些显而易见的问题提出自己的建议。
又详细回答了两个研二生实验中遇到的难题,借着研一的文献汇报科普了下国内外最新的计算机研究进展后,直接就原地宣布了解散。
周五下午两点开始的组会,结束时还不到五点半。
比起以往动辄晚上七点八点才结束会议的老时间,提前了足足好几个钟头。
除了新进师门还懵懂不知的研零,其他七个研究生诧异之余,纷纷感到格外惊喜。
大家快速收拾起桌上的资料,生怕赵沉什么时候改了注意,再留他们下来开会。
还有性格活泼的老生忍不住调侃待在最末尾的新人道:“看来都是托了我们小师弟的福,老板才放人放得这么痛快。”
“对了,话说这两天老板都不怎么进实验室了,以前能从早待到晚,现在都看不见他老人家人影。”
“是啊,奇怪……”
被议论的赵沉没在意手底下研究生们的窃窃私语。
他坐在原位置上,拿起手机给钱香林发去信息:香林,我这边差不多了,晚上我带你出去吃吧。
然而此时的钱香林却分身不暇,她被宿管阿姨堵在了女生宿舍楼门口,正在接受盘问。
下午,她依约去学生美甲师的宿舍,见对方宿舍楼底下两道闸机门都开着,女学生们进进出出,便以为不需要刷门禁,直接就跟着人群进去了。
可当做好了指甲,要出来的时候却不行。
闸门都关着,她拿赵沉的教师卡刷,也刷不开学生宿舍楼的门禁。
刚打算让楼上帮她做指甲的女学生下来帮她刷卡,恰巧看门的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好把她当作外来人员给抓了起来。
给对方看赵沉的教师卡,解释了半天也不行。
人家半信半疑,还把卡给没收了,声称让卡主来领她走才肯放人。
刚好赵沉发来消息,钱香林没办法,只能一个电话回拨过去,让他过来领人。
“你现在忙吗?”
接到电话的赵沉察觉到她话语里的不对劲,神情正色起来:“不忙,你说,我在听。”
他边说着,边抽身站了起来,走去信号较好的窗边。
“那你能来接我一下嘛?”钱香林看了眼面前的宿管阿姨,“我去其他女生宿舍玩,被阿姨堵住了,她不让我走。”
“是哪一栋?”赵沉没有问她好端端怎么会去别的女生宿舍,而是直接问明她的所在地,即刻就要动身赶过去。
钱香林抬头看了下楼栋上的号码,报了个数字。
“好,我知道了,马上过来,你就待着那里不要动。”赵沉接着电话,快步往会议室外走。
他边走,边低头看了眼腕上的表:“你腿不好,先找个地方坐一下,我大概五分钟内到。”
说话间,男人已经出了门。
赵沉通话的时候没有刻意收着音,周围的人都能听清楚里边的只言片语,知道和他们老师打电话的是个声音好听的女人。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研二男生跟出门,开口喊道:“老师,去哪啊?”
赵沉脚步略停,回过头看他,眼镜片底下的眼神淡漠睿智:“你有事?”
研二顺势揽住后边研零的肩膀,语气讪讪:“嗐,这不是想借一下您的那些编程资料,给小师弟参考参考吗?”
“他跟着我做毕设,那些材料给他看正好。”
“啊?”被提及的研零一脸状况外,又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看在新人的面子上,赵沉没多说什么。
他掏了下口袋:“资料在我宿舍的抽屉里,你领他去拿一下吧。”
两个学生依言走近,赵沉这才想起自己的那张教师卡已经给钱香林了:“算了,你们跟我走吧,我正好要回去,带你们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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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男人载着两个拖油瓶学生紧赶慢赶到了钱香林所在的女生宿舍楼前。
事实上,赵沉到的时候,钱香林正待在宿管阿姨的小屋里吃着对方招待的水果。
她那一个电话拨出去,阿姨顿时信了大半。
也怕是得罪了学院里某位教授或领导的重要家属,大水冲了龙王庙,因而客气地请她喝水吃东西:“不要紧的,等下赵老师过来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钱香林轻轻点头,无意间瞥见赵沉大步从门外走进来的身影,她放下手里的叉子,站起身迎他。
下一刻,她的小手被握进了男人的掌心。
赵沉低头看着她问:“没事吧?”
钱香林摇了摇头。
赵沉稍稍松了口,又护着她,转向宿管阿姨:“不好意思,添麻烦了。”
“哪里话,这边填表签个字就行。”阿姨笑着摆了摆手,将桌面上一张来访人员的空白基本信息表推向赵沉和钱香林。
见赵沉拿起笔就要写,宿管阿姨忙提醒道:“信息要填她的,字最后签你的。”
“好。”赵沉没有犹豫,行云流水地登记了钱香林的姓名、手机号与身份证号等个人信息,最后才签下了他的大名。
他的字迹力透纸背,苍劲有力,笔力极其流畅。
钱香林没有多想,毕竟她知道赵沉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堪称过目不忘。
不过看在外人眼里,总有那么一点旁观者清的意思。
尤其赵沉从进来到现在牵着人家女方的手始终没放开,填写对方信息时的样子也显得过分熟记于心。
宿管阿姨收了表,递过来赵沉的那张教师卡,难得话多地额外说了句:“赵老师,你可以去人事处给你家家属开一张副卡,两个人用两张卡么方便一点。”
“好的,谢谢,有机会我们就去。”
赵沉不是不想给钱香林开副卡,只是西大副卡的发放对象必须得有法定意义上的正当关系。
他和钱香林还没有结婚,光凭男女朋友这一层,并不能把副卡申请下来。
告别完宿管阿姨,赵沉牵着钱香林的手,好生把她带了出来。
他这才问道:“香林,你来这里做什么?”
钱香林之前没跟阿姨那边说实话,怕说出自己是进来做宿舍美甲的,会连累到楼上那个女学生,便只推说自己探访校园误入女生宿舍楼。
不过面对赵沉,就完全没必要隐瞒了。
她摊出自己另一只没被牵住的手,放在男人的眼前给他看:“我来做美甲,有两个指甲盖之前劈掉了,今天过来重做。”
钱香林过去是中长款的指甲,怕学生美甲师做不好,也怕耽搁时间,她这回选择卸了甲片,只做本甲裸透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客气请的那杯奶茶让对方做的时候很是上心,又或是她本甲的条件就足够优越。
修完甲型,再上了层建构,随便用裸色一抹,烤干后的效果竟出奇得好。
女人指肉白皙娇嫩,指尖莹润剔透,煞是好看。
赵沉执着她的两只手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没发现有什么伤口,确定是没有劈到肉里去,方才放下了心。
他的喉口上下滚动了几下,捏着钱香林绵软滑腻的指腹,忍不住俯身想亲一口她白白嫩嫩的小手。
周围人来人往,大多数都是学生。
钱香林的脸一下子涨得绯红,赶忙将手缩了回来,觉得影响不好。
“你干嘛?”她羞怯地左顾右盼,“不要这个样子,你是老师啊……”
钱香林从小到大,学习成绩一直就不太好。
但她并不是那种让老师校长头痛的坏学生,相反还算是个努力本分的老实孩子,顶多只是不开窍而已,对学校还根深蒂固地保有最基本的尊敬。
至于赵沉,学识智商高,大学的绩点排名从来不会掉出前三。
可要说有多尊重校法校规还真不见得,毕竟聪明的人总会有自己那一套行事准则。
见钱香林不给亲,赵沉再难耐地只好选择放弃。
不过他始终没舍得放开她的手,偏要牢牢握着。
而马路对面,本该提前去教师公寓那等着,却选择偷摸守在越野车旁的两个男学生见着这一幕,不禁统统看呆了眼。
15. 第十五章
钱香林在十二年前能被娱乐公司看中吸纳,又被高层看上骚扰,本身就是一个难得的美人胚子,模样是极娇美惹眼的。
哪怕她如今已经三十岁了,可由于日常生活中保养得宜,身材也娇小,乍看上去仍旧十分白嫩娇艳。
尤其穿上同赵沉相似的白衬衣黑长裤,宽松的衣摆束在黑裤中,腰线收得高,衬托出的前胸后臀既饱满又好看,肉骨匀称的好身段呼之欲出,气质温婉干净。
与之相比,赵沉虽也是往常穿惯的衬衫长裤,可整个人身姿挺拔气宇不凡,莫名要显得更熟龄冷峻些。
他比钱香林大了四岁,当下看来,年龄差距就更变大了,却也般配。
两人并排在马路边的行道树下牵手行走,冗长的树杈和细碎的光影时不时随着风倾向他们。
垂得过低的枝叶被个高的赵沉尽数抬臂细致挡开,一丁点也没划到钱香林的身上。
后者并没有太把这些细节放在心上,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被对方照顾。
然而离得远些的两个男学生此刻却看得清楚分明,赵沉的注意力几乎大部分时刻都落在身侧的貌美女人身上。
二人仿佛是在说着什么小话,女人开口的时候,他们那素来正经少语的导师微微倾身作聆听状,看上去比去参加重要的学术会议听得还要认真。
男人的眼角眉梢含着难得一见的春风笑意,别有一番温文尔雅的俊朗感。
哪还有以往那不苟言笑不怒自威的严导样,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对方漂亮的小脸。
确实是很漂亮。
一头光泽感极好的柔顺微卷长发,莹润细腻如贝母的无暇肌肤,精致又绝美的容颜和五官,还有那张粉润丰盈的樱唇,看着就软嫩好亲……
研二和研零看着,不约而同就脸红了起来。
他们呆傻地站在原地,被牵着钱香林过马路而来的赵沉撞见个正着。
男人微微拧起眉,声音低沉:“你们俩怎么在这,不是让你们先过去?”
两个男学生局促地站着,嘴里支支吾吾:“老师,我们……”
钱香林也没想到会突然遇见赵沉的学生,里面一位甚至还是赵沉救她上车那晚坐副驾的男生。
她吓了一跳,赶忙想把自己的手从赵沉的手掌心中抽出。
只是她才刚一动,就被男人下意识收紧力道捉住,不仅没能把小手收回来,还被抓得更紧了。
她略加惊慌地看向赵沉,却被对方用眼神安抚。
这时,规规矩矩站着的男学生们红着脸,诚实且小声地回答道:“老师,我们想跟您一起过去。”
赵沉长望他们一眼,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倒不好说他们什么。
他将钱香林带到副驾旁,终于松开了她的手,改为扶着她的腰,把她送进车内。
关上车门,再转过身面对自己的学生时,又变为了往常那副严厉正派的样子:“上车吧。”
教师公寓离得不远,就在同一个校区另一个方向,车子开过去的短短一路上,车内起初分外安静。
钱香林坐在前排没有吭声,至于后排的两个学生则比她还要拘谨,就连话多的研二生也没敢说话。
只有赵沉一边开车,一边低声询问钱香林晚上想吃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先看看……”
她打开手机,开始搜索附近商场里的特色美食。
说到好吃的,研二生忍不住插话道:“有一家鱼蛙很好吃,锅底老鲜了,蛙肉也很嫩,里面全是蛙腿。”
钱香林除了香菜外,没什么忌口,闻言感兴趣地偏过头追问,“是吗?哪一家啊?叫什么名字?”
研二生忙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消费记录,把店名点给钱香林看:“这家,离学校不远,我们之前去吃过,蛮好吃的,可以去试试。”
钱香林把店名记下,低下头在网上搜它。
这时,只听身侧传来男人温润平和的声线:“牛蛙这类水产养殖过程用药太多,还是少吃比较好。”
研二生连忙接口:“是,老师说得对,一年顶多吃个一两次。”
钱香林还在看店铺下的评价,听到赵沉说的话,没好气地瞪圆了杏眸,抬眸控诉:“别扫我兴,我今年还没有吃过牛蛙呢。”
她爱美,过了三十岁后也越来越注重内调。
日常都是在家里吃阿姨做的营养餐居多,很少会在外面吃饭,生怕不干净卫生。
经常不吃也没觉得怎样,可偶尔也会嘴馋,比如当下。
赵沉听完以后弯了弯唇角,再看向她的眼神里肉眼可见漫出宠溺。
他抬起手,轻轻摸了下钱香林蓬松柔软的发顶:“好,那我们今晚就去吃。”
两人表现得太过熟稔亲昵。
车后排,一直表现沉默的研零始终没有说话,可实际上他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
只是他比较胖,肤色也黑,看不大出来。
他一会儿看看自己的准导师,一会儿又瞧瞧坐自己导师副驾的女人,有些坐立难安。
他不清楚暴雨夜那晚上车的女人怎么仅仅两天的功夫就成了自己师娘,对此相当摸不着头脑,隐约还为自己可能发觉导师失德这一秘事略感惶恐。
连下了车后,自己同手同脚地跟着走了好几步路也没意识到。
赵沉没注意到学生的分心,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他与钱香林的关系,从来不需他人来置喙。
这个时候正是吃晚饭的时间,从教师公寓楼里出来去食堂吃饭的老师也多。
钱香林怕被更多认识赵沉的人看到,从越野车里出来就不肯走得离男人太近,装模作样非要落后他一步半步。
两个学生自然不好与她并排,只能再落后一个身位,走在最后面。
赵沉无奈,数次转身看她,想叫她到他身边。
可钱香林实在不肯,他又拿她没办法,只好随她。
就这样,赵沉带着三人越过开放的门禁,走进了公寓楼里,看上去像是带了三个学生回来。
迎面有许多教师同赵沉打招呼,喊他一起吃饭的也有不少,都被赵沉一一客气婉拒。
钱香林本以为自己走在赵沉后头,就不会引人注意,但事实上,她娇美的容貌很是给她挣了一波存在感。
基本路过的老师,无论男女都会越过赵沉看她好几眼。
也有同一院系与赵沉熟识的老教授,彼此寒暄过后,对方看了看男人身后跟着的眼熟研二,略有些面熟的研零和完全陌生的钱香林,觉得有些奇怪,又不知是哪里奇怪。
过了好半天,才后知后觉回想起来,那个女学生似乎从没在学院里见过。
有类似这种想法的老师们不在少数,各个回过头都在想计科院什么时候入学了这么漂亮的女学生,难道是赵沉外招的研究生?
谁让钱香林一个人都不认识,为了避免尴尬,她只能跟着身后边赵沉的两个研究生一起喊人。
他们喊什么,她就喊什么,假装自己也是个学生。
这样的行为很有效果,也不显得突兀,只是赵沉不免被气笑了。
一行人走上楼梯,再没碰见其他老师。
他回过身捉住钱香林细嫩的手腕,将她带到自己身侧,牵着她边往上走,边问:“你跟着他俩喊什么?嗯?”
钱香林觉得他怪,好似智商大幅度下降。
“那我就算跟着你喊,也是叫人家老师啊,又没叫错。”
她满脸无辜,赵沉一时哑口无言。
跟在两人后边的研二和研零见证了全过程,忍不住彼此对视一眼,笑得紧咬住的牙关都在咯吱咯吱作响,偏还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
好在三楼转眼就到了。
进了屋,赵沉留研二与研零在玄关口等,自己去书桌旁取资料。
钱香林也脱下上午在学校里随便买的运动鞋,换上了拖鞋。
再看见流理台上的奶茶袋,忽然意识到自己买的太多了,她和赵沉喝不完也是浪费。
她索性一袋子都提了过来,敞开袋口摸了摸,递去给两个男学生选:“还温着呢,你们喜欢喝奶茶吗?多挑几杯去喝吧。”
“哇,这么多。”研二生在赵沉手底下两年了,从没被导师在吃喝上亏待过,他兴高采烈地主动伸出手挑了一杯。
研零还比较矜持,不太敢伸手拿。
钱香林点了点头,索性将袋口转向研零:“因为不知道你们赵老师喜欢喝哪种口味,所以我就都买了一点。”
她说这话的时候,赵沉刚好拿着资料走了过来。
听清这一句,他的面上浮现出浓郁的笑意:“我都可以。”
赵沉单手虚环着钱香林的腰肢,将资料递给研零:“给我留一杯,其他的你们拿回去分掉吧。”
“好嘞!”研二生忙从钱香林手中接过沉重的奶茶袋,从里面拿出一杯给赵沉放在玄关旁的鞋柜上,其余的准备整袋提走,“谢谢老师,谢谢师母,那我们就先走了。”
他嘴巴太快,竟称钱香林为师母。
连带研零也紧跟着闷头道谢:“谢谢老师,谢谢师母,再见。”
钱香林略感尴尬,被“师母”这一称谓臊得小脸通红,不过还不待她解释什么,两个男学生已经率先拎着奶茶袋子和资料出门离开了。
唯有赵沉眼眸中笑意加深。
在没了碍事的人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低下头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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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钱香林软滑白嫩的小脸。
而屋门外,房门关阖前的那一刹那,研二和研零都亲眼看见他们的老师俯下身,与怀里的女人状态亲昵。
就连门关了以后,他们也仿佛能听见清软的女性嗓音隐隐约约从底下门缝里传出来:“我们……好像被误会了……”
房内,赵沉将钱香林托抱了起来。
他一边亲她,一边将她抱去书桌边的宽大办公椅上坐下,把她拢在自己大腿上。
钱香林偏头,努力躲避着赵沉的索吻。
赵沉摘下眼镜,呼吸略微急促地扯松了衣领口,眼也不眨地盯着她:“误会什么?”
他揽住她的纤腰,凑到她耳边,懒散的声腔里掺了些喑哑:“迟早都是要这么喊的。”
钱香林没敢回应他,她的小脸更红了,目光游移间,落在书桌上透明皮垫下压着的一些照片上。
她对赵沉不是很关心,也怕弄乱他的东西,从昨晚住进来到现在,一直没有去过男人常用的书桌附近,甚至没有仔细翻看过他的朋友圈动态。
面前的这些都是风景照,确切来说,拍的是许多城市的门头照片。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构图配色之类也并不出彩,更像是一种简单的记录。
唯一可以看出的是,赵沉这些年应该去过许多地方,照片上的城市或许都是他曾去过的。
看来他很喜欢旅游嘛,钱香林不以为意地这样想着。
她也只能想到这个。
走神了没多久,她又觉得自己的耳朵尖尖痒痒的,又湿湿的,好似被人轻抿着嘬吻。
“啊!”钱香林困恼起来,抬手去挡自己的耳朵,“你怎么哪里都亲啊?”
赵沉顺势吻了吻她的手背,下巴贴着她的额肉,问:“饿不饿?走吧,该出去吃饭了。”
他虽这般说着,人却没动,细碎的吻接连落在钱香林的额发上。
钱香林同样也没动。
她不太想出去吃了,怕出门再见到一大群老师,这回可没多余的学生能掩护她。
“不出去了,咱们随便吃点吧。”她抬起水眸,看向赵沉,“明天就周六了,你放假吗?”
赵沉伸手抚上她的脸,语速不急不缓,眼眸里闪烁着灼灼情意:“你在这里,我总是要陪你的。”
他其实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做,但在她面前,工作上的事情可以再往后推,毕竟陪她要紧。
“那太好了。”钱香林快乐地一合掌,“那明天我们去山上看看我妈吧,都耽搁快两三天了……”
“好。”赵沉一口答应下来。
他亲吻着钱香林柔软馨香的侧发,听她嘴里不断念叨,满心只觉得现在这样有她陪的日子可真好,如果能一直过下去就更好了。
既然不用出去,时间仿佛都变得宽裕许多。
赵沉将钱香林困在自己怀里,黏黏糊糊了许久,吻着她的唇,堵住她娇气的喘.息。
直到钱香林自己察觉到某种不对劲,从赵沉腿上侧了侧身,见到男人黑裤上沾染到属于她的一团斑驳血痕,一下子惊诧地瞪大了眼。
“漏了……”她难为情地咬了咬唇,“都怪你。”
“对,怪我。”赵沉没当回事,继续含住她的唇瓣,“不过反正都是要洗的,再亲一会儿吧。”
他不光没将钱香林放下,相反还把她往自己腰上托了托。
修长的手指几乎陷进她绵软丝滑的腰肉中,掌心的滚烫一度使得钱香林颤栗想逃离。
最后,需要清洗血渍的衣物从两条裤子,变为了两条长裤加两件衣服,还是两身白色衬衣。
反正也是赵沉洗,钱香林才懒得管。
开放式小厨房里渐渐冒出米粥的香气,男人换了一身家居服,蹲在阳台上任劳任怨手搓着水盆里的湿衣。
钱香林找了半天,没能找到什么零食,只有鞋柜上那杯冷掉的奶茶可以入口。
尽管冷掉了,但好歹也是喝的。
她插上吸管,惦记着赵沉一口都没喝过,拿去给他喝第一口。
等赵沉尝完味道,钱香林自觉完成了任务,才把吸管咬到嘴里开始自己喝。
谁料对方看了看她津津有味咕动着的小嘴巴,口舌莫名发干:“再喝一口。”
钱香林只好再把吸管吐出来,喂去给赵沉。
接下来,她怕男人还要喝,只能守在旁边看他洗衣服,然后等对方一偏头,就喂他喝奶茶。
有时,赵沉只是想看看她,下一秒,被咬得扁扁的吸管脑袋就被一只小手扶来了他的唇边。
他顿了顿,再含进嘴里,吸吮吞咽奶茶液。
就这样,在吃晚饭前,两人分食干净了一整杯奶茶。
16.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空墓
自钱香林到西乡的第四天起,西乡的雨就彻底停了。
饶是如此,她也没选择让赵沉第二天一大早就带她回西郊镇,生怕那边道路上的水还没退干净,又白跑一趟。
在起床以后,一整个上午的时间,钱香林不断刷着网,实时关注西乡郊外的积水状况。
她一边玩手机,一边晃晃小腿动动脚丫,很是闲适的样子。
等看得累了,便翻个身,侧趴在赵沉的床上闭眼小憩一会儿。
另一头,赵沉坐在书桌前,开着电脑正在忙项目上的事,密密麻麻的字符倒映在他的无框镜片上,更映出底下一双幽暗的黑眸平静沉稳。
为了腾出大片时间陪伴钱香林,他尽可能地将自己的精力压缩,以便在同等时间单位里完成更多的工作。
只是心上人当前,他做事的效率多少受到了一点影响。
或者说,他的定力在钱香林面前向来不堪一击。
好不容易完成了一部分任务,赵沉摘下眼镜,揉了揉自己的山根缓解疲劳。
再抬头看向不远处背对自己躺着的钱香林时,他唇角溢出笑意,忍不住站起身,走去她的身旁。
不拘做些什么,哪怕只是看看碰碰她也是好的。
钱香林本就没有睡着,察觉到赵沉的靠近,她微睁开眼,下一秒男人俯身,俊脸凑来她跟前,结结实实地吻上了她。
这一吻,缠绵漫长,屋子里气氛正好。
钱香林窝在赵沉的身下,嘴里小口喘着气,雾眼潮湿朦胧,只觉得口干舌燥,难以承受。
她半搭着男人的宽肩,眼看对方压下身还想再亲,忙侧了侧脸避开,软声问道:“你忙完了?”
赵沉一吻落空,也没感到失落。
他亲昵地蹭了蹭钱香林光滑软弹的脸颊,细碎的湿吻又落去她白嫩香馨的颈肉上,压着嗓子回她:“我的时间都是你的。”
这话近乎告白,也叫钱香林不好意思起来,怕自己耽误了赵沉的正事。
“也不知道西乡那边水退了没有,不然咱们就直接过去了……”
她这样解释着。
赵沉又重重地亲了她一口。
他思索了下,试探性地提议道:“那要不我找林叔问问?”
钱香林闻言,倏地抬起眸看他,表情开始变得不好看起来,想也没想就果断拒绝:“不要!”
她的父亲就姓林,赵沉话里的林叔默认是指他,看来男人这些年还同他们有联系。
钱香林微蹙起眉,心里不太舒服。
母亲去世后,她已经单方面同父亲脱离关系太久,这次回来也压根不想同那边有什么牵扯。
赵沉同那边走近,自然会让她不快,感觉像是被背叛了一样。
她推开男人坐起身,兀自下了床,走进小隔间里换好衣服,拿起梳子开始梳头发。
“香林……”赵沉也有些后悔。
他知道钱香林的脾气,不该在她面前提及这些会让她感到不愉快的话题。
然而钱香林没听他说话,她也不想等了。
管他积水退没退,准备立刻就去山上看望母亲的墓。
最好能把骨灰盒移出来,她带着母亲趁早离开这里,回到谁也看不见的南城去,才不想搭理这边烂污糟心的人和事。
赵沉自认说错了话,默默站在盥洗室门口,看着钱香林对镜上妆。
不一会儿,调整完状态的钱香林从隔间里出来。
她伸手去推赵沉的劲腰:“罚站呢?快点,早去早回,说不定还能赶回来吃中午饭。”
女人的语气轻巧,还能跟他开玩笑打趣儿,像是没再生气了。
赵沉心下一松,却始终有哪里感到些许不安。
他找不出个所以然,将钱香林拥进怀里抱了抱,这才稍稍觉得安稳些。
宽大的掌心底下,温软肉嫩的女性胴体被紧致衣物包裹,手感极好。
昨晚,钱香林行李箱里脏湿的好几套衣服都被赵沉一一清洗干净,男人力气大,绞得很干,到今早的时候都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今天也是难得的好天气,晴空万里无云,气温还有点高。
她挑了一件黑色的七分袖修身针织衫和一条米色雪纺裙裤穿在身上,只露出一小段藕玉般皙嫩的胳膊和一双匀称笔直的白腿,配上学校里买的白色运动鞋,清纯又洋气。
难得穿回合身的衣物,钱香林自己都觉得松快了许多。
她打定主意要登山,却不知道自己这一身轻装简行的打扮落在男人眼中有多诱人好看。
赵沉心动不已,不免将她抱得更紧了,拢搂在怀里久久不肯放,还牵引着她的小手环去他劲瘦的窄腰上。
“怎么了?”钱香林奇怪地微微仰起小脸,颇有些不太理解他的做法。
下一刻,男人弯下颈项,俊朗的面孔贴近。
薄唇亲着她的额,气息亲密交接。
“换一条裤子吧,裙子太短了,山上会有虫咬你的。”
“别闹了。”钱香林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腰,“就去看一看,能待多少功夫?快点走吧……”
赵沉见没劝动,眷恋不舍地对她亲了又亲,方才松开她,去拿车钥匙。
越野车一路开出校园,径直往西郊镇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就如同钱香林所期待的那样,乡下的水差不多都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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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没退的也只积淹在数量庞大的块块农田地棱间,露出一条条泥泞道路。
直到车子开过西郊镇,来到钱家祖坟所在的山脚才停下。
钱香林迫不及待下了车,等赵沉锁好车后,两人一起沿着山间小路开始朝上攀爬。
还好山间的细路半干,不算太难走。
但等钱香林在赵沉的牵拉下,好不容易爬到山腰时,才赫然发现她们家的墓圈里不知什么时候塌了一小半。
本来该是她爷爷奶奶和母亲三个人的坟墓,如今只剩下爷奶的还算完好,她妈妈的坟损毁严重,甚至于连里面的骨灰盒也不见了。
钱香林顿时恼怒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下意识认定是西郊镇上她后母那帮人搞的破坏。
赵沉忙抱着她,低声安抚:“看起来像是被山上的泥石冲成这样的,你先别急,我们找附近的人问问。”
见她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赵沉生怕她出事,这就要抱她下山。
刚好有守山的人从近处路过,赵沉匆忙叫住他问询。
那人回:“这些天雨水多,山上好多墓都垮了……”
“骨灰盒?那不知道,不是都叫他们家里人领回去了?”
当年,钱母下葬,是钱香林父亲一手操办的,在守山人那留的联系方式应该也是他的,很大可能就是他们领回去了。
钱香林努力按耐住自己的火气,揪着赵沉的衬衣衣角:“我们去西郊镇,估计我妈的骨灰盒被他们拿回去了,我得去问他们要。”
她说着,就要拉赵沉下山,脾气一上来,简直十头牛都拉不住。
赵沉为了以防万一,又怕她同那些人闹起来,最后还是她吃亏,特地握紧了她的手,细心交待:“那等下到了那边,你不要说太多话,我来帮你说。”
他边跟着她往山下走,边继续叮嘱道:“咱们主要目的是拿到钱姨的骨灰盒,没必要跟他们起冲突。”
钱香林漂亮的小脸紧绷着,显然不太肯。
赵沉失笑地倾身吻了吻她的脸蛋,声音又低哑又温柔:“听到没有?”
看在男人帮她的面子上,钱香林总算点了点头:“知道了,那他们最好别惹我……”
赵沉彻底笑了起来,哄她:“你就站在我身后,谁敢欺负你,我会帮你教训他,你没有必要亲自上。”
这话还算动听,钱香林面上的神色一松,语气也软了下来,恢复了先前的娇乖听话。
“好啦,那我都听你的,你一定要帮我。”
下山很快,赵沉把钱香林送坐进越野车里。
他撑着车顶,亲她软嫩嫩的腮帮子:“我什么时候没帮过你,我从来都是你这一头的,香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