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弟要灭了全村怎么办》
1. 第 1 章
天光初亮,露水浓重。
林小星背着硕大的两捆柴从山里出来,将她瘦弱的身子压得弯了腰。
这才刚刚进入十一月,天气已经这么冷了。
想起清早出门的时候不停打着寒颤的自己,她默默想着看来要渡过这个冬天,她还得多打些柴才是。
最好去哪里搞些木炭来,不然她手上脚上的冻疮肯定又要犯了。
这么一番活动下来,她身上也热了,甚至微微出了汗,就是腹中有些饥饿。
她微微加快了脚步,想着还好自己出来的时候在锅里闷了些粥,回去得喝上一碗祛祛寒才行。
林家村就位于山脚下不远,整个村子半姓是林。
二十几年前大魏战乱,迁来了一批流民,村里这才各姓混居了起来。
林小星家住在村子中间,她从进了村口开始,就觉得今日的村子似是有些不同寻常,似乎格外热闹了些?
还没到家,她远远地便看到自个儿家门口围着许多人,里面还传出了吹吹打打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成亲时候用的喜乐?
“小星,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怎么还出去砍柴?”看见她背着几捆柴回来,围在她家前面看热闹的几个村民问道。
林小星看了一眼林家门上挂着的红布,又听着里面传出的夫妻对拜的声音,心中顿时明白了,冷笑一声:“是啊,我也想知道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还要特地趁着我出门的时候办。”
她一脚跨进门槛,就见她那个爹此时正穿着一身新衣,胸前戴着个大红花,正跟一个穿着红衣的妇人对拜着。
“哟,原来今天是我爹成亲的日子,我说门口怎么这么多人呢?这么好的事怎么不通知我?”她一走进院里就直接把背上的柴给扔到了一旁,随后手里拿着砍柴刀满脸讽刺地说道,“大清早就拜堂了,就这么着急吗?”
她这话一出,原本在外面看热闹的村民立时也明白了,在那起哄道:“对啊,林大,你这亲成的也太突然了,怎么昨天还没听说,今天就要成亲了?”
“早就听说你和赵寡妇好上了,莫不是她肚子等不及了吧?”
“我就说上次我在玉米地里瞧见你俩光着身子,是你俩吧?”
众人哄堂大笑。
林家在村子里一向不受待见。
林父是个酒鬼,每日里酒坛子不离手,大白天的都要喝上几盅,整日里都醉醺醺的,也不出去挣钱也不下地。
林家也就是林大这个女儿好点,可惜是个女娃娃,不顶什么事,今年都十二了,也没什么人上门提亲。
毕竟一个无母的孩子,又有一个那样的爹,这种人家谁敢沾上?
林小星一直都知道村里一向都看不上她爹,她又是个女孩子,在这个男权社会跟个透明没什么区别。
像婚丧嫁娶这种事,一般左邻右舍都会来帮忙,可瞧瞧他们家里,除了挂了几块红布,家里还是乱糟糟的。
不过他们家人缘不好她是知道的,她爹这个新媳妇怎么看起来人缘也不怎么样?
说实话,她对林父成不成亲,和谁成亲这回事根本不关心。
事实上,她连林父是生是死也不是很关心。
要不是她警觉,说不定早在之前他没钱喝酒的时候就把她给卖了!
林小星是三岁时候穿来的,那时候林母刚去世没多久。
她对原身的母亲没什么印象,但她知道林母是被林父给活生生打死的。
林父每次喝了酒脾气就异常暴躁,还喜欢打人,林母就成了他发泄的对象。
据说那时候左邻右舍经常能听到林母哭泣的声音以及他们家中桌椅砸动的声音,这种情况这种情况在林母怀了孩子之后也没有好。
刚开始周围邻居还会去劝劝,但时间长了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也懒得过去劝了,而且过去了还平白惹一身骚。
就这么下来,产后原本就虚弱的林母没两年就去世了。
这世道本就艰难,更何况一个没了母亲,父亲又是个酒鬼的孩子,要想活下来就更难了。
不出意料,在林母走后一月不到,不过三岁的林小星就这么饿死在屋子里。
她也就是这时候过来的。
她能长到这么大,也是亏得她有前世的记忆,这才能在还不熟悉这里,又没有能力的时候厚着脸皮去村里讨吃的,跟着村里的人去挖野菜,去河里捉鱼捉虾……
然而古代的生活还是远比她想象的难多了,那些电视小说里赚钱致富的手段,对她这个年幼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首先她没有买材料的本钱,其次她也没有帮手,她甚至交不起进城费,还有官府那些乱七八糟的商税……
更何况像她这样的女孩子独自一人去县城,估计早就被拍花子拐走了。
哪怕她自诩有把子力气,也不敢冒这个险。
光是她们村里这些年被拐走的孩子就有两三个了,都是进城的时候被拐走的,其中不乏一些年纪大的孩子。
她虽然有两辈子记忆,但却并不敢小瞧了这里任何一个人。
她也曾想过找人合作去赚钱,但只看她的年纪,村里就没人相信她。
更何况她家里还有林父这么一个无赖,跟她合作都要担心钱被林父骗了去,或者被他给赖上。
可以说,这么多年她所有的精力都用来让自己活下去了。
好在如今她终于长大了,以前那些她无法做的事,如今终于有能力做了!
林小星打量了一下她爹这个新媳妇,听村里人的话,她爹似乎早就和这个叫赵寡妇的勾搭上了。
她整日里忙着赚钱囤积过冬的物资,对林父的行踪压根没有关注过,倒是不知道他还有这个能耐去勾搭上一个寡妇?
就林父这个德行,也不知道这个赵寡妇看上他什么了?
也真是辛苦林父他们了,为了能瞒着她成亲,竟然这么一大早就起来拜堂了,还要特意趁着她不在家的时候。
“滚,你们一帮老不修的胡说些什么呢!”林父朝着门口的那些人啐了一口,高声骂了几句,随后转头看向林小星,神色有些微的慌张,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理直气壮了起来,嘴上咧咧道:“你管我什么时候成亲呢!怎么,我这当爹的娶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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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还要你个孽女同意不成?”
林父是个混不吝,这世上没什么他怕的人,唯一有点怕的就是他这个孽女了。
大概在她三岁样子,这个孽女突然在他揍她的时候反抗了,他揍她一下,她立马就反打了回来,那力气还不小,打的他肚子都隐隐作痛了一下。
随着她年纪的增大,她的力气似乎也变大了,每次他忍不住打她的时候,都会先被她关起门来揍一顿。
关键是他说出去还没人相信,毕竟谁会信一个才几岁的女娃娃能把一个成年人打的痛成那样?
从那以后,他就彻底远离他这个孽女了,更是对她不闻不问。
俩父女同住一屋檐下,可却是能几个月不见面。
这次赵寡妇撺掇他成亲,他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那个孽女知道,要是让她知道了,指不定得大闹。
所以他赶了个大早就把亲给成了。
“父母之命不可违,小星,你爹成亲,哪里有你一个做女儿的置喙的余地?这事就是说到族里,官衙里都没这个道理。”一旁的赵寡妇这时候突然开口说道。
林小星看了过去,只见这个赵寡妇脸上挂着一抹笑,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一副柔弱的模样。
可她却并不敢这么认为。
刚刚门口那些人说的有多难听她也是听到了的,就寻常女人听到这些话都要气得跳脚大骂或者哭晕过去。
可她爹这个新媳妇却是脸色都没变,这会儿还能从人伦道德上压她。
“你娘说得对,我是你老子,你个孽障可没资格管我!”林大被赵寡妇这么一提醒,整个人顿时抖了起来。
虽然此时林大的态度看起来有些嚣张,但从他非要在大清早趁着他这个女儿没回来的时候就成亲这事上来看,他对这个女儿估计还是有点怕的。
不过赵寡妇不介意,从她跟了林大之后,她也知道了为什么林大会有些惧怕这个女儿,虽然她不相信一个女娃能有多大的力气,但这都不是问题,她有的是手段收拾她。
因着她本身也是想着越快成亲越好,所以也没在意大清早就拜堂,乡下人家也没这么多讲究,不过这以后得日子怎么过却是得按照她的来。
赵寡妇打量了一下站在她眼前的林小星,不过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还朝着她笑了一句:“我之前听人家说过一句话,叫什么父为子纲,这爹娘再不好,当子女的也不能越过爹娘去吧?”
赵寡妇这几句话一说,门口看热闹的村民倒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时下,三纲五常盛行,孝顺乃是第一位的。
众人是都看不上林父,但若是林小星过于叛逆,却也是要被指责的,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女孩,于人伦上会更为苛责。
林小星冷笑一声,她这新“娘”看起来倒是比林父聪明一点。
她将砍柴刀一扔,随即拉了张凳子大喇喇地坐了下来,看着那对新人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怪我来晚了,没赶上你们的婚礼,那我就祝两位连枝共冢、至死靡它、一丘之貉、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赵寡妇:什么东西?
2. 第 2 章
林小星说完之后便见赵寡妇一脸懵,一副完全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的表情。
整个林家村除了西边年过半百的吴童生,还有村长些微识得几个字之外,都没有读过书,更别提赵寡妇了。
那句父为子纲还是她之前不知打哪听来的,正好记住了。
门口看热闹的村民自然也没听懂,高声问道:“小星,你说的啥意思?”
“没什么,我在祝福我爹和我这位……新娘呢。”林小星朝着林父和赵寡妇扯了扯嘴角,拉出一个笑容,看起来颇为乖巧。
她算是看明白了,她这位新娘与她那爹是臭味相投了。
她原先还想着以林父那德性,怎么还会有女的愿意嫁给他?别是被骗了吧?
今日这么一瞧,人家看起来还真的是情投意合呢!
赵寡妇只以为她说的是真的,想着她倒是识趣,看起来也没林大说的这么不服管教,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既然你回来了,那你在家待着吧,正好等会儿去把饭做了。”林寡妇自诩已经拜了堂行了礼,她也就是林小星名正言顺的母亲了,使唤她的时候也是理直气壮的。
当着那么多人,林小星自然也没有顶撞她,。
法理上来说,她的确是她母亲了,差遣她做饭这种事在外人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应当的。
父为子纲。
赵寡妇占了名分,有些事林小星注定就得吃点亏。
不过她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
“好啊!”她欣然应允道,随后看了一眼门外的村民,问道,“不过成亲这么大的事,爹你们不打算摆几桌请亲戚朋友们吃吃饭吗?怎么就这么仓促,大清早地直接拜了堂,这也太潦草了吧?”
“就是啊,林大,成亲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也不请乡亲们热闹热闹?”门口的村民们跟着起哄道。
要是他们跟林家关系多好那自然不是,只是在这个众人皆缺吃少穿的年代,能去谁家吃一顿席那可是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的事。
要是起哄一下就能在林家捞到一顿席面,那就是白捡便宜了!
“请啥请!花钱请你们请吃不是白瞎钱!”林父立马嚷嚷道。
“怎么是白瞎钱呢?娶媳妇这可是大事,摆几桌那是给女方的体面!”村民喊道。
“体面啥啊体面,一个寡妇,身子都是我的了,照我说这礼也不用费,直接收拾收拾过来就是了。”林大大咧咧地说道,丝毫没有顾及赵寡妇的脸面,直接就把他们之间的那档子事给嚷了出来。
赵寡妇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又红又气。
虽然她平时是个混不吝的,经的男人也不止林大一个了,但人前她也是要面子的。
听见这些话,林小星神色未变,可以说是毫不意外,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林父和赵寡妇一眼。
“我跟林大哥都不是第一次成亲了,以后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就行了,那些俗礼就不讲究了。”赵寡妇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强装镇定地朝着林小星和门口的村民解释了一句。
林小星没说话,表情却是耐人寻味,拖着长长的声音嗯了一句。
门外那些看热闹的村民确实没什么顾忌,嘴里噢噢地在那起哄。
可惜林父和赵寡妇都不是一般人,见村民们还要再起哄,林父直接就上前将人都赶走了。
这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巳时了,村民也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见状大多数人便也散了。
看完了热闹的村民回去的时候倒是很兴奋,三三两两地还在讨论着林家的事。
突然不知谁问了一句:“对了,赵寡妇不是有个儿子的吗?她这成亲怎么没见着她那个儿子?”
“那个又矮又瘦,看起来阴森森的小子?好像是没见着……”
再说林家这边,门一关,赵寡妇整个人便又抖起来了,看着林小星说道:“时辰也不早了,小星你还不去做饭?”
林小星看了一眼瞬间又不一样的赵寡妇,勾了勾嘴角,说道:“行啊,那你们等着吧!”
这么看来这两人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去过厨房,这倒是正好了,她之前焖着的粥看起来应该还幸存着。
这里大多数人家一天只用两顿饭,一顿朝食一顿哺食,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穷。
林小星原先以为一天两顿饭是传统,后来发现村里富裕些的人家还是一天三顿的,一天两顿的大多都是家里不宽裕的那些。
随后她才知道早在前朝的时候,的确所有人家都是一天两餐的,但后来随着劳动强度和时间的增加,很多人家早就开始一日三餐了。
只是近些年随着战乱和朝廷赋税的增加,大家的收入收成越来越低,便又默默地将一日三餐改成了一日两餐。
林小星正处于长身体的时候,一日两餐自然是不够的,她几乎每天都要偷偷地给自己加个餐。
她走到厨房,果然见自己早上煮的粥还在,立马就给自己盛了一碗。
说是粥,但其实并没有多少米粒,稀得几乎可以见底,更不要说插筷子了。
就这些米已经是他们家全部的存货了,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就把米缸里的米全都倒了进来。
她一连喝了五碗才算是停了下来,顺带又在锅里捞了捞,将能看见的米粒全都捞到了自己碗里,确认喝完了这才慢悠悠走出去找林父他们。
她走到外面就见林父正拿着自己一贯喝的那个灌酒的小葫芦慢悠悠地抿着,还是那一副酒鬼样。
赵寡妇正在他们家的几间屋里仔细地来回看着,手还时不时地摸着一些隐蔽的地方,一副在寻找什么的模样。
她站在那看了会儿,见他们两个都没注意到她,一时也就没有出声。
她倒是想瞧瞧她想做什么?
赵寡妇先是在堂屋还有林父的卧室里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随后便直接转了出去,停都没停便直接进了隔壁林小星的卧室。
她早上走的时候门是锁了的,赵寡妇走到门前便发现了门上挂着的锁,使劲上去晃了晃,又砸了两下,看了几眼锁孔,见实在打不开,忍不住骂了一句:“小娘皮,竟然还锁门,钱藏这么严实吗?”
说着她就走到林父那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葫芦,压低了声音厉声问道:“你说你们家的钱都在你闺女手里,你去把她房门打开!”
被抢了酒壶,林父的脸立马就拉了下来,也不惯着赵寡妇,直接一把推开她,将她手里的酒壶抢了回来,理都没理她地说道:“你想要钱那自然是你去!”
说完立马就拿起葫芦喝了一口,又接着说了一句,“要是拿到了钱,得给我买点酒喝!”
林父又不是没有试过,他之前早就撬开过林小星的房门,结果不仅什么也没找到,还被那孽女反过来教训了一顿,这次他可不凑热闹。
不过要是这娘们能找到钱,他自然也不会反对。
林小星倚靠着墙看了一会儿,听着两人的谈话神色未变,冷笑了一声,随即走上前高声喊道:“朝食准备好了,爹你们自己去厨房盛吧!”
她这突然的一下把林父喝赵寡妇吓了一跳,两人当即一个哆嗦。
“你喊什么呢!这么大声吓到人怎么办?”赵寡妇回过神来当即朝着她骂了一句。
“赵娘子刚刚这是在找什么呢?”林小星慢步走过去,凑到赵寡妇身旁问道。
“没什么。”赵寡妇看都没看她,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说道。
“是想把我屋子砸开去寻点值钱的东西吗?”林小星盯着她笑了笑,问道。
赵寡妇立即明白她是瞧见她刚刚的举动了,但她脸上没有丝毫心虚,反而趁势说道:“按照规矩,未成家的子女不能藏有私钱,你身上的钱得全部都交给我们!”
“这是自然。”林小星点点头,一副赞同的模样,还没等赵寡妇露出喜色,她又接着说道:“可惜我现在一个铜板都没有,等我有钱了再给赵娘子你。”
说完她还朝着赵寡妇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不可能!”赵寡妇当即横眉一竖厉声道,“你爹早就与我说了,你们家的钱都在你那。之前你爹没娶妻,你拿着也就算了,如今我嫁了进来,这当家的人理当换了,你手里的那些钱都是林家的,合该交给我。”
听到这话,林小星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可算是知道她是为什么愿意嫁给她爹的了。
“赵娘子不知道吗?我们家如今是穷的叮当响,我爹是忽悠你的,今日你们成亲置办行头的那些银钱是赵娘子你出的吧?那是因为我们家真的一文钱都没有了!而且娘子你也不想想,我不过就是一个黄毛丫头,怎么可能当得了家,做得了我爹一个大男人的主?”林小星很是情真意挚地说道,“你还真相信一个酒鬼的话啊?”
赵寡妇还真的信了。
但听完林小星这一番话后,她瞬间又怀疑了起来。
也是,一个丫头片子而已,谁家会真的让一个丫头片子掌家?
她有些怀疑地看了林父一眼,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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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顾自地喝着酒,想着以往的场景,难不成这男人真骗了她?
赵寡妇愿意嫁给林父自然不是因为什么爱情。
她一个寡妇过了这么多年,受尽了冷言冷语,自然是想找个依靠的,但她也知道林父肯定不是那个最好的选择。
不过她也是没办法,其他男人一说起娶她这个话题,立马便跑走了。
这马上就要过冬了,她可不想一个人过了,她那宅子天天漏雨的,实在是没法住人了。
加上这林父虽然看起来不像个靠谱的,但他三天两头总是有酒喝,不像是个没钱的。
她旁敲侧击了好几回,后来他才吐露他们家的钱都在他闺女手里。
一个丫头片子,她要是嫁了过去,那钱她要过来还不简单?
就这样,在这天愈渐寒冷前,她说服了林父瞒着林小星举办了婚礼。
可她没想到林父说的是假的,林家一点积蓄都没有。
她来来回回看了林父与林小星好几下,最终还是将目光放在了林小星身上。
她不信林父会拿这种事骗她,而且他那些酒钱是哪来的?
她刚想说话,就听林小星问道:“赵娘子是不是想问我爹那些酒钱是哪来的?”
赵寡妇一怔。
林小星看那模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林父的酒钱当然不是她给的,她是死也不可能供林父喝酒的。
林父虽然不事生产,但饿急了馋酒了,也会想法子去弄钱来,只不过大多是一些旁门左道罢了。
当然他搞来的那些钱是不会给林小星的,他也似乎早就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要养。
这时,林小星朝着赵寡妇笑了笑说道:“虽然具体的我不清楚,不过我有一次看到村东的黄寡妇给过他一回钱。”
她说完这句话拍拍屁股就走了。
留在那的赵寡妇脸色立马就拉了下来,瞬间转过了脑袋,冲到林父面前就举起拳头捶了上去,骂道:“好啊,你个不要脸的,竟然还去勾搭了别人!”
林父正晃着脑袋呢,这一下就懵了,略有些心虚地喊道:“我哪有?我就是帮她搬搬东西,帮点忙赚几个零钱。”
他倒也没说谎,他兜里没钱,又受不了出去打工的苦,有时候就会动动歪脑筋。
黄寡妇长得不好,他看不上,但这不妨碍他从她手里搞点钱花花。
林父的确也不是诳赵寡妇的,他肯定林小星这贱丫头手里有钱!
这么多年,他可一个铜板都没给过这丫头,可这丫头竟然没有饿死,还长到这么大了。
她手里定然有钱!
他不关心这丫头是从哪里搞来的钱,但对她私藏钱这事却是颇为不满。
可这丫头也不知是怎么藏的,他找了好几次愣是什么都没找到。
大约她也知道自己去搜过她的房间,后来就买了把大锁回来。
听着后面的动静,林小星却是露出一个笑,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些什么,转头说道:“哦,对了,赵娘子,家里也没有米了,厨房锅里的米汤是家里最后一点存粮了,从今晚开始咱们就都得喝西北风了。”
说完她也懒得再搭理她和林父,直接拿起之前放在院子里的柴就走了。
让今天早上这事一气,她差点把自己砍的柴忘记了。
“什么!”赵寡妇听到这话果然气得跳了脚,也顾不上她了,忙跑去厨房。
柴房在后屋,是另外搭出来的一间小屋子,比前屋矮多了,也小多了,主要也是灶下的柴火堆不了那么多,这才又简单搭了一个放置的地方。
林小星走到门前正要打开门,就见上面不知何时挂了一把旧锁。
林小星盯着这把锁看了一会儿,仔细回想了一下,她记得自己昨晚离开的时候是没有上锁的,今天早上她更是根本没有来过。
柴房这种地方林父更是根本不会来的。
那这锁是哪里来的?
她也没想着去找林父问问,她跟林父除了他没钱喝酒的时候,其他时候根本连话都懒得说,更别说什么交流了。
所以她盯了一会儿之后,随即便直接伸手使劲拽了一把锁,只听哐当一下,原本好好挂在门上的锁一眨眼就被她拽了下来。
林小星若无其事地将锁往兜里一揣,随即踢开门将柴火拎了进去。
“什么东西?!”
她一进门就看见房门墙角处蹲着一个黑影,她一惊,还以为是个大耗子,脚步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3. 第 3 章
林小星的话音刚落,就见那个黑影似是动了动。
她这才看清楚这黑影竟然是个人!
“喂,你是谁啊?怎么会在这里?”她朝着那个人影喊了喊。
柴房里并没有明火,屋内此时有些昏暗,她只能看见那依稀是个人影,而且身材看起来很是瘦弱,缩在那里小小的一团,也不怨她差点认成了大耗子。
她喊了好几声,也不见那个人影出声,林小星便往前走了几步。
她一动弹,那个人影就像是受惊了一般,猛地往后窜了一下,脚便绊倒在了柴火上,眼看就要往后倒下去了。
“小心!”
看着他身后尖锐的带着无数棱刺的木柴,林小星吓得脸色一白,立马喊了一声,冲上去就把人捞了起来。
好轻。
这是她把人抱住后的第一感觉。
好瘦。
这是她的第二感觉。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个脑袋往她胸口一顶,一双手在她身前一推,将她整个人往后推了开来。
她一个不防整个人被推的踉跄了一下,稳了一下这才又重新站定。
就在这瞬间,那个人影又迅速的往后退回到了墙边,抵在墙上浑身充满了戒备地望着她。
当他站起来后,窗边透进来的光隐隐约约的照在他的头顶和上半部分的脸上,林小星这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原来是一个孩子。
这是一个看起来大约七八岁大的小男孩,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瘦弱,本就不高的个子因为太过瘦弱让他看起来更加显小了。
头发有些散乱的披在肩上,中间还夹杂着好几根毛草和草叶,显得蓬头垢面的。
他身上穿着一件灰扑扑的麻布短衣和一条看起来明显不合身的麻布裤子,松松垮垮的挂在腰上,隐约能瞧见树枝的模样。
林小星心里忍不住咦了一声,这孩子倒是聪明,没有腰带还知道用剥了皮的嫩树枝来缠绕裤子。
只是这裤子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捡来的,不仅腰里不合身,就连裤脚也是长的不行,卷了好几道还是踩脚。
她仔细瞧了瞧,才发现他不仅裤子不合身,就连衣服上也破了好几处。
她皱了皱眉,如今这天气早就凉下来了,穿着这身衣服往外走,不冻生病才怪呢!
这是哪里来的孩子?
林小星看了一下,自己并不认识,似乎不是她家附近的。
“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会躲在我家柴房里?你家里人呢?”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但那个孩子一句话都没回答,脸上的戒备之色反而更浓了。
她不过略微动了一下,他浑身的肌肉就都绷紧了,就跟一个竖起了毛露出了獠牙的小狼崽子一样。
见状,林小星举起了双手,当即示意自己不会做什么,这才见那孩子稍微放松了一点。
当然,也只是稍微。
她放缓了声音,努力让自己显得温柔些,再次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冷,所以想进来躲一躲?你放心,我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你告诉我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行吗?”
那孩子还是不说话,一双眼只冷冷地看着她。
林小星有些发愁,直接把这孩子拎出去吧,她又怕伤到他,他看起来真的是太瘦了,不过这么不明不白地放着不管肯定也不行。
她正想着该怎么办,脑中忽然一个激灵,身体猛地怔住,脸色当即落了下来。
她刚刚也是傻了,竟然忽略了这个问题!
这可是她家,就算那孩子能躲进来,那之前门外那个锁又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那孩子自己把自己锁了进来吧?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那孩子问道:“赵寡妇是你什么人?”
他们家里只有她和林父两人,若这孩子是林父带回来的,那不会在今天出现,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是赵寡妇带来的。
一片静寂。
那孩子一直没有出声。
就在林小星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就听他突然哑着声音说道:“她是我娘。”
“什么?”林小星想了无数可能,就是没想到他竟然是赵寡妇的亲生儿子。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有人会在成亲当天把亲儿子关进柴房里去的!
她家的柴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屋子里逼仄又昏暗,那么小一个孩子关在里面,搞不好要有心理阴影的。
“你确定吗?我是说你确定她是你亲娘吗?”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孩子问道。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那孩子脸上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语气中满是凉意:“很可惜,她是。”
林小星看着他人小鬼大的模样,只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她似乎就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悲凉,还有那种对于外界所有人的恨意。
她站在那停顿了一下,随即上前一把拍了一下他的小肩膀,嘴里念道:“既然你是赵寡……不,赵娘子的儿子,那以后就是我弟弟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小星,从今天开始就是你姐姐了,你可以叫我小星姐姐,林姐姐,随便什么都行。”
林小星说到赵寡妇三个字的时候,连忙收了收嘴,将后面两个字咽了回去,不管怎么样,总不好当着人家面说人家亲娘是非。
赵景岚愣住了,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有些傻呆呆地重复了一句:“小星姐姐?”
“哎!”林小星只以为他是在叫自己,立马响亮地回了一声。
这一刻,赵景岚才第一次抬起头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了林小星一眼。
他的肩上似乎还残留着她刚刚拍打的温度,那一下看起来力道十足,但落到他肩上的时候却又是轻如微风。
他似乎能感觉到她当时的小心翼翼和那种生怕伤到他的心情。
姐姐?
他在心里嗫嚅了一下着两个字,只觉得这个称呼无比陌生。
看来那个女人新嫁的人家还不错,这个新继女看起来挺天真的。
赵景岚看了一眼林小星乌黑的头发和白皙的脸庞,她虽然看起来瘦,但并不是那种营养不良的瘦,他甚至还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还有她身上的衣服,虽然旧,但却并没有破洞之处,与他比起来显得体面多了。
呵。
姐姐。
不知道这个体面的新姐姐能在那个女人手下过多久,还能不能维持她现在这副体面的样子?
赵景岚心中玩味,看着她这个模样,忽然有些期待起了她变成和如今的他一样的那种日子。
到时候她脸上应该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吧?
她会变得和他一样的狼狈吧?
像个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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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冷笑,脸上却装出一副乖巧地模样来,介绍着自己:“我叫赵景岚。”
“赵景岚?”林小星念叨了一下,总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你读过书?这名字谁给你取的?”
赵景岚顿了顿,这才说道:“这是我父亲给我取的,他以前读过书。”
虽然并没有考中过功名,但这不妨碍他为儿子取了个自以为文化人的名字。
“哦哦。”她应了几声,怪不得这名字听起来挺有文化的。
她在心中嘀咕了几句,越听越感觉这名字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既然知道了这小孩是她的新弟弟,总不能继续让他就这么待在柴房里,虽然她看不上赵寡妇,但也不至于要虐待一个孩子。
她看了一眼柴房,这地方可实在是不能住人,她可不想有一天起来在自家柴房里发现一具尸体、
“那你跟我出来吧,我们去找你娘,看看怎么安排。”林小星说道。
到底是赵寡妇亲儿子,总是要去问她一声的。
她说完就见赵景岚依然站在那,完全没有要动的样子,她一脸莫名,喊道:“怎么了?快出来呀!”
“我住这就好了。”赵景岚低声说了一句。
“柴房怎么能住人?”林小星摇摇头说道,“就算现在能将就,过段日子天更冷,住在这里要冻死人的。”
更别说这里又脏又乱,常年住在这种地方,不仅不利于身体健康,整个人都会变得压抑的。
“有屋檐和墙,能遮风挡雨,这里很好了。”
听到赵景岚这话,林小星顿时明白了点什么,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问道:“所以你以前都住在什么地方?”
赵景岚不语,眼神却望向了门外。
“艹!”林小星忍不住骂了声国骂。
她是万万没想到她这个新继母竟然做得出这种事来,这可是她亲儿子?她是真不怕她这个儿子冻死。
“放心,在我家,肯定不会让你睡在外面的。”林小星拍着胸脯说道。
说完见赵景岚依旧站在那有些踌躇地模样,她直接走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就将人拉到了外面,朝着前屋走去。
这会儿到了外面,她这才发现这个继弟比她在屋里看到的更为瘦弱,有些面黄肌瘦,头发也显得有些干枯,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这要是在路上遇见,她还真会以为这是哪个小乞丐呢!
不过……
她回头看了一眼赵景岚的脸,这孩子长得倒是很不错!
即便在这种面黄肌瘦之下,依然能看出他的骨相十分漂亮匀称,就连指节都很修长,五官细看之下也很精致,睫毛长的都能挂油瓶了。
就是可惜他一直都垂着眼。
林小星也没有让他抬头,一个孩子刚到了一个陌生坏境,以前又过的不是很好,有些怕生是正常的,强行改变反而不美。
只是——
“这是什么?”她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微微掰过他的脑袋,指着他脸上的淤青问道,“是谁干的?”
她没有问这是不是摔的,因为那淤青明显就是一个巴掌印的形状,一看就是被人打的。
是这孩子在外面被谁欺负了吗?但打这么重的巴掌也太过分了吧!
“是我娘打的。”
林小星:什么?!
4. 第 4 章
林小星张大了嘴,下意识看了一眼赵景岚,只见他神色十分平静,说那句话的时候就连眼神都没动一下。
过分了。
她拧着眉看着那个巴掌印,心里的震惊这才慢慢退去。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会是赵寡妇打的。
一般来说寻常人家打孩子,也都是打打屁股拧拧脸胳膊什么的,打巴掌这种事但凡对这个孩子有一点疼爱都不太会做。
毕竟打巴掌不仅容易损害耳朵,屈辱感也更重。
想到这个,她的眼神立马又落到了他的胳膊上,问道:“还有其他地方吗?”
说完她就看见他身体顿了一下,手似乎往后缩了缩。
林小星心中一沉,也不等他回答,上前就将他的袖子撸了起来。
衣服一卷上去,大片大片的淤青就展现在她眼前,有深有浅,大小不一,看起来十分随意。
掐的人似乎是随时随地想起来就掐一下,毫无规律可言。
林小星的脸慢慢的沉了下去。
她无法想象当时他被掐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又是什么样天大的事情需要这样对待一个孩子?
林小星沉默了许久,随后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问道:“身上有吗?”
见赵景岚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她只感觉自己的怒火要冒出头顶了。
也是她傻了才问那一句,一个如此殴打孩子的人,她怎么可能还指望对方留有良心?
“妈的!”林小星忍不住破口大骂。
虽然之前她和赵寡妇处的不是很愉快,但她其实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她已经十二了,虽然在现代她可能还是个小学生,但这古代,她已经是个能承担起家中重担的大人了。
如今的她已经能自己养活自己了,继母对她来说只是名义上的一个称呼而已。
她并不在乎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反正她也不打算和她一起生活多久。
但这会儿看着赵景岚身上的那些伤,她当即便觉得她之前还是轻看她了,看来她远比她想象的更过分。
不过想起她那个爹,似乎也没有好上多少,喝酒打人,他两样都占了。
也就是她平常机灵,又有一把力气,这才没有遭殃。
想着林父平日里的那些习性,她望着赵景岚的眼神不禁有些可怜。
这孩子,这是刚出了火坑又进了狼窝啊!
她将他的手放下,又帮着他把袖子放下,看着他已经有些扯烂了的衣角,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这继弟可真是比她还可怜。
“疼吗?”她轻声问了一句。
赵景岚一直都没有出过声,他看向林小星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察觉的探寻。
他在心中不动声色地估量着她的目的,观察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和眼神,想搞清楚她到底意欲何为。
可他看了许久,却始终没有看出她的目的来,似乎她就是真的在心疼他?
会吗?
一个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一个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在心疼他?
赵景岚眼带讽刺地看着她的动作,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任由她在自己身上翻看,听着她嘴里传来的吸气声,眼中的讽刺之色愈发浓郁。
“不疼,我早就习惯了。”他垂下眸低声说了一句,看起来怯懦又胆小。
林小星并没有察觉到他的神色,她看着这个弱小的似乎她一只手就能推到的继弟,再次叹了口气,罢了,以后也算是她弟弟了,她就多照看着他一点吧!
“你放心,以后有我在的地方,不会再有人打你了,以后我罩着你!”她拉着赵景岚的手边往前面走去边说道,“走吧,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再换身衣服。”
赵景岚低头看了一眼那只握着自己的手,她的手并没有想象中的柔软,反而十分有力,手掌上还依稀能感觉到一些干活磨出来的茧子。
他微微动了动手,随后便感觉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紧了紧,手上的茧子微微磨了磨他的掌心,
但奇怪的,人生第一次,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落到了实处。
林小星直接拉着人走到了前屋,这会儿林父正坐在堂屋里喝酒,赵寡妇正站在旁边满脸嫌弃地看着桌上的米汤,嘴上还骂道:“你们家这个丫头片子真是一点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你瞧瞧这米汤,里面一粒米都没有,肯定是都被她给吃了!丧良心的东西,不孝不悌,以后早晚下地狱!看我怎么收拾她!”
林父在旁边听得一声不吭,反正他只要有酒就够了,对于她和林小星之间的官司那是完全不在意。
林小星只听了一会儿就直接大跨步走到了赵寡妇身边,嘴里说道:“既然娘子看不上这米汤,那就别喝了。”
说着她就拿过桌上那碗米汤放到自己身前,随后将赵景岚拉过来,让他坐在桌边,说道:“你先喝点米汤垫垫肚子,暖暖身子。”说着她还伸手探了探碗边,见不是很烫才推到他前面,“温度正好,趁热喝吧!”
赵寡妇虽然嘴里骂咧咧,但忙活了一个早上,她腹中也早就饥饿了,正打算喝的时候忽然就被抢走了,她的眉毛顿时便竖了起来。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我这正要喝呢,哪有从人手里抢东西的?你还有没有规矩了?”赵寡妇骂道。
林小星理都没理她,见赵景岚坐着不动,只怯生生地望着赵寡妇,她还推了推他,催促道:“喝呀,等会儿凉了对身体不好,要是不够的话锅里应该还有,我再去给盛一碗,不过你还小,还不能多吃,伤了肠胃就不好了。”
她煮的粥,之前给他们剩了多少她心里是有数的,看碗里这量,她估摸着锅里应该还剩了一点的。
“锅里剩下的老子还要喝呢!”听到这话林父也有些不高兴了,嘴里不满地骂道,“这小崽子是从哪里来的?谁让你随便往家里领人的?”
林小星已经对这两人不抱希望了,这么一会儿了,才问起赵景岚。
赵寡妇更是过分,自己的亲儿子,她带着人进来的时候连眼神都没瞟一眼,光想着那碗米汤了。
直到这会儿,她甚至都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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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过赵景岚的情况。
“赵娘子也不认识人吗?”她看着赵寡妇问道。
赵寡妇这才把目光投向赵景岚,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完全没有看到自己儿子的喜悦,反而愈发凶悍了起来。
“吃什么吃?谁让你吃东西的?我不是让你呆在柴房吗?谁让你出来的?”赵寡妇骂了一句。
“是我让他出来的!”听见她这话,林小星瞬间蹙起了眉,厉声回道,“看来赵娘子你还知道这孩子是谁,既如此,你为何要将他关在柴房里?”
她原以为刚刚她是没有看到人,可这会儿看见她这态度,她才发现她对孩子的忽略远比她想象的更严重。
“这小子实在是太混了,今天可是我大喜之日,不将他关起来,扰乱婚礼岂不是麻烦?”赵寡妇理直气壮地说道。
整个理由简直震惊了林小星。
“所以你就是因为孩子调皮,可能会坏你的事,就将他锁了起来?”她忍不住确认了一句。
赵寡妇显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她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过日子本来就很难,她想要孩子听话点有什么错?
“也就是今天办事,我才让他一个人待了一会儿。”赵寡妇随口说道,满脸的不以为意,“行了,既然出来了,那就这样吧,你自个儿去厨房盛碗米汤喝吧!不,半碗吧,你爹还得喝呢,你人小,喝个小半碗就行了。”
赵寡妇倒也没想真的饿死这个儿子,刚刚也就是被林小星气到了,这才将气发到了他身上。
这会儿顺过气来了,对赵景岚的语气也好些了。
她这幅慈母的样子倒是又让林小星给气了个仰倒,半碗米汤,她当是喂小鸡呢?
她也不与她争辩,直接将桌上的那碗米汤端到赵景岚手里,说道:“喝!”
说完她就盯着赵景岚,随后就见他颇为犹豫地看了一眼赵寡妇,然后又看了一眼手上的米汤,咽了一下口水,到底还是没有抵挡住本能,端起来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碗米汤就见底了,看他那模样显然是还没吃饱,林小星端起碗说道:“你等着,我再去给你盛一碗来。”
这时候她倒是有些后悔当时没有留点米粒了,光喝米油估摸着撑不了多久。
“不用了,姐姐,我已经饱了。”赵景岚连忙拦住林小星,眨巴着眼看着她说道。
不过林小星显然不太相信,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一个正在生长发育期的小孩子就算吃的再不多也不可能一碗米汤就能吃饱的。
她只以为他是害怕赵寡妇打她,这才不敢多喝,还安慰道:“想喝就喝,你不用担心别的。”
“姐姐,我真的吃饱了。”赵景岚又说了一句,语气十分诚恳。
确认他是真的不想再喝了,并不似作伪,林小星便罢了,转手将手里的空碗放下,看着他说道:“既如此,那我去寻套衣服与你换换吧!”
赵景岚张了张嘴,原是想拒绝,但感受到那已经有些刺骨的冷风,他还是点了点头道:“谢谢姐姐。”
5. 第 5 章
赵景岚站在原地看着林小星进了里屋,随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有些懊恼地握了握拳,颇觉得有些丢脸。
他刚刚为什么没有忍住?
竟然还在那个女的面前咽口水了!
对于完全不熟悉的林小星,赵景岚并没有他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信任。
奈何肚子不争气,意志力没有抵过本能。
只是失误可以发生一次,但绝不会发生第二次。
不过换衣服的话,他犹豫了会儿,还是点了点头,这天气的确是有些冷了,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手上和脚上的冻疮在发痒了。
今天早上他被关在柴房的时候,感受着冷风呼呼地从门缝里吹进来的时候,便感觉身体有些冻僵了。
所以当林小星提出要给他拿件衣服的时候,他可耻地没有反对。
此时他站在原地,趁机观察着这个他未来的“新家”。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新家却远没有他想象中的好。
他看了一眼屋子,林家的房子统共有三间屋子,一个堂屋,两间卧室,看起来是林父与林小星一人一间,还有厨房和柴房,都是后来另外搭起来的。
前面是一个不大的院子,并没有如寻常人家一般种着一些小菜或者养着一些鸡。
房子是泥瓦的,看起来年代十分久了,应该不是林父手上搭起来的,屋子里面十分空旷,除了一些必要的桌椅,几乎没有其他的家具。
这家没钱。
看到这屋里的情形,产生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赵元岚迅速的巡视了一圈,随后视线就落到了他娘和他那新任的继父身上。
他只一眼就看出来他这个新任的继父是个酒鬼,只见这大早上的他便已经喝了一壶了,脸色潮红,眼神浑浊,嘴里鼻中都冒着酒气,整个人此时都有些摇摇晃晃了起来。
他目露鄙夷,这样一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他那个娘看上他什么了?
不过他们俩个倒也是相配。
赵元岚厌恶地看了赵寡妇一眼,眼中满是恨意。
赵寡妇显然没注意到赵元岚的眼神,她正想着该怎么整治林小星,见他看过去,立马就斥了他一句:“你怎么回事?怎么跟那丫头片子演起姐弟情深来了?你还记得你是谁肚子里出来的吗?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来抢你老娘的米汤?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赵寡妇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赵元岚垂着头一言不吭。
看着他那副一言不发的模样,赵寡妇最后恨恨地骂了一句:“小兔崽子跟个死人一样!行了,既然那丫头要去给你找衣服,你就去换上,白得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说着她忽然想起来什么,走到赵景岚身身旁,一把拧过他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们家的钱都在那丫头手上,既然那丫头对你不错,那你去想办法把钱搞来,然后交给我,听到没有?”
赵景岚已经习惯了赵寡妇时不时的训斥,他有些木然地站在那听着她的话,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虽然这是他亲生母亲,但他却对她生不起丝毫的孺慕之情,他甚至连看都懒得看她。
但察觉她走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就往旁边退了退。
然而他人小腿短,就算再有心气,体力上到底差了许多,还没走几步,就感觉自己的耳朵被一股大力扭起,一阵剧痛传来。
“啊—”他下意识轻呼了一声,想掰开她的手,只是到底力气不足,硬掰了许久都没有掰开,只觉得自己的耳朵根要撕裂了。
赵寡妇自然不觉得自己用的力气太大,见赵景岚不出声,还提高了一下声音:“跟你说话呢!小兔崽子听到没有?”
赵景岚咬着下唇,脸色越来越白。
林小星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个画面,瘦瘦小小的赵景岚整个人都要被赵寡妇提起来了,他的脚甚至已经离地了,只有脚尖还勉强踩在地上,手使劲掰着赵寡妇的手挣扎着。
只看着他这幅模样,她就能感受到他有多痛。
“住手!”她蹬蹬蹬地跑过去,啪地一下拍掉赵寡妇的手,连忙将赵景岚从她手下解救下来。
“啊!”赵寡妇只感觉手背像是被什么巨石打过一样,痛的她手都要断了,她立马大喊一声收回了手,握着被打的那只手痛嚎。
她这么突然一放手,赵景岚整个人便摔了个趔趄,林小星赶紧在身后接住了他,低头看了一眼他的那个耳朵。
红,很红。
耳根底下甚至隐隐渗出了一点血。
她看着都忍不住嘶了一声,开口想问他疼不疼,张了张嘴又感觉自己这句话有些多余。
她想看一眼赵景岚的脸色,却见他一直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完全遮住了他心里的想法,只是那颤抖的身躯依然能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她没有再多问,只将他拉到身后,又将自己找出来的衣服放到他手里,轻声说道:“你先去换衣服去吧!”
刚刚还在不停护着耳朵的赵景岚此时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耳朵上的痛一样,任由血丝慢慢渗出来,两只手背在身后狠狠地掐着自己,强行抑制住心底的冲动。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冷静下来,将眸中的暴戾掩了下去,接过林小星手上的衣服,低声说了一句:“谢谢姐姐。”
听着他有气无力的讷讷声,林小星心中闪过一丝怜悯,嗯了一声,随即站在了赵寡妇身前。
“娘子这是想打死亲儿子,好跟我爹再生一个?”她问道。
“你这个死丫头敢打我?”赵寡妇这会儿才缓过来,整个人都暴怒了,冲过来就要揍她。
林小星可是从小锻炼出来的,就连林父这种七尺男儿都追不上她,赵寡妇怎么可能碰得到她?
她脚步轻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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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赵寡妇便落了个空,反而差点摔到地上去。
她怒不可遏,伸手就要给她一个巴掌。
林小星也不惯着她,伸出手就挡住了她的手,随后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啊!”赵寡妇发出一声惨叫,只觉得手腕处一阵剧痛,连声喊道,“松手松手,你个死丫头还不快松手!”
林小星又握了一会儿,估摸着差不多了,这才将手松开,说道:“娘子既然也知道痛,怎么对自个儿孩子就下这么狠的手?”
赵寡妇只觉冤枉,嚷嚷道:“你这死丫头又编排我什么?我哪里下了狠手?我不过就是轻轻拎了一下他的耳朵。”
“娘子真是说大话都不眨眼,耳朵都被撕裂了,难不成要将人打死才叫下狠手吗?”林小星怒道。
“哪里这么容易就会打死的?”赵寡妇嗤了一声,不以为意地说道,“我教训我自己的儿子,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一个小辈如此对待长辈,真是没有规矩了!如今我可是你母亲,你是想弑母不成?”
说完她又满脸怒意地看向一旁的林父,骂道:“你这死鬼,就看着你这丫头欺负我不成?”
林父此时已经喝嗨了,根本没有注意他们这边发生了什么事,自顾自地喝着酒。
这会儿听到赵寡妇喊他,这才慢悠悠地将头转了过来,也不问什么事,当即就冲着林小星走过来,边走边伸出脚朝着她踹了过去:“看我不教训你这孽女!”
林小星颇有些无语地看着他这仗气使酒的模样,也不动弹,抱着双臂就站在原地等着他过来。
这个场面她并不陌生,事实上,林父每次喝醉了之后都会如此。
不过他从来没有成功过便是。
等林父朝着她踢过来,又挥出拳头的时候,她往旁边一闪,随后朝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
“唔—”林父当即痛的弯了腰,肚子里刚喝的酒都被打了出来,一地狼藉。
“酒醒后记得将地上打扫干净。”林小星冷冷地看了林父一眼,说道。
林父没有回答,只不住地坐在地上呻吟着。
赵寡妇却是睁大了双眼,一整个目瞪口呆样。
这……这……
她张了张嘴,有些语无伦次,看着林小星的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原以为林父说的他这个闺女有一副好力气是夸张了的,看到这一幕这才相信原来他说的是真的。
她竟一拳就打倒了一个大男人!
赵寡妇顿时便安静了,手腕上隐隐的伤痛,还有地上坐着的林父,都让她清醒了过来。
她有些讨好地朝着林小星笑笑,“你放心,等会儿我来打扫。”
林小星倒是没想到对林父的一顿打让赵寡妇的态度都变了,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没有反对,转而说道:“我不希望在这个家里看到有人打人,尤其是打孩子,娘子明白吗?”
6. 第 6 章
“谁不打孩子?”闻言赵寡妇忍不住嘀咕道,完全不明白林小星在怒个什么?
她不就是小小地动了一下手,那都不算是打。
拎个耳朵算什么打?
再说了,这年头有多少人家不打孩子的?小孩子调皮,教育一下不是正常的?
“听到没有?”林小星又提高声音问了一句。
“行吧,我以后尽量不动手就是。”赵寡妇有些不耐烦地应了一声,面上装作答应。
林小星也不管她到底是真的应了还是假装的,反正她只是通知一下她,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日后若是再让她发现,她可就不客气了。
赵景岚很快便换好了衣服,他仔细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这并不是一件新衣,但看起来也不旧,料子是比较柔软的棉布,但摸上去很厚实。
衣服他穿起来稍微大了一些,他边将衣袖和裤脚卷起来,边在心里思索着,他记得林小星自己身上穿的是麻布的衣服,林父身上同样如此,即便他今天还穿了新衣裳,但料子也不算太好。
看来他身上的这件衣服应算是林家比较好的了。
柔软的棉布穿在身上,温暖却又不磨人,但赵景岚的心却一片麻木。
他伸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耳垂,立马传来一阵剧痛,可此时的他却一声未吭,甚至自己还更为用力地又拉扯了一下耳垂。
当他痛的额角都忍不住开始冒汗的时候,他终于松了手,此时的他一只耳朵已经没了知觉,可这却让他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呵。
赵景岚舔了一下牙,脸色阴沉,这种感觉,还有今日之事,他不会忘记的。
他的拳头握了又握松了又松,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地走出去。
当打开门的时候,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向赵寡妇,生怕自己会流露出心中那汹涌的恨意来。
他咬紧了牙关,走了出去,随后抬起头,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到了。
赵景岚睁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原本因为仇恨而咬紧的嘴都不知不觉地张开了。
只见他那个新任的继姐正抱着双臂站在那边,她的脚下坐着在不停哀嚎的林父,而他那个娘亲正一脸讨好地看着她说些什么。
发生了什么?
赵景岚一脸莫名地看了他们三个人一眼,过了好久,才将目光停留在林小星的身上,有些探究地在她身上打量着。
他不是个傻的,只看这场面,就能看出来怕是林小星刚刚做了些什么。
“姐姐?”他试探着开口喊了一句。
林小星正盯着赵寡妇和林父答应自己的条件,听见身后的动静便转身看了过去,正看见赵景岚出来,便朝着他笑了笑:“你换好了?衣服的确有些大,不过我爹的衣服你穿着更大,我只有这件看起来比较像男孩穿的,你先将就将就吧!”
“衣服很好,谢谢姐姐。”赵景岚仰着头冲着她乖巧又充满感激的说了一句,随后视线投向赵寡妇和林父,看了一眼后又转向林小星,目露询问。
林小星自然察觉到了他眼中透露出的疑惑。
她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嗯,这个中原因实在是难以向他言明。
虽然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她总不能就这么大喇喇地说自己揍了自己的亲爹吧?
她摸了摸脑袋,随后装作无事发生一般解释道:“哦,我爹说他有点头晕,所以想在地上坐一会儿,至于你娘,他们今天新婚,让她照顾他吧,我还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
林小星说完看了一眼赵景岚,有些犹豫,她今天原本就定下的要去县城里一趟,要不是林父突然搞这一出,她这会儿都已经在路上了,再不出门,中午之前她就赶不到城里了。
可要是把赵景岚留下,她又怕他等会儿又被揍。
虽然赵寡妇刚刚对着她说自己不会再动手了,但她可不会天真地以为一个常年打惯了孩子的人,会因为对她的保证就彻底痛改前非。
不过带着一个孩子出门也实在是有些麻烦……
正当林小星纠结的时候,赵寡妇立马说道:“你要出门就去吧,岚儿我会照看好的。”
她看了一眼赵景岚,见他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站在那,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是亲娘,哪有孩子不想跟自己亲娘待在一起的?
要是赵寡妇真的能改了,对赵景岚倒是好事。
“行,那我就先走了,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等我回来告诉我。”她看了一眼赵景岚,意有所指地说道。
“嗯。”赵景岚只低低的应了一声,脸上也没什么别的表情,让林小星有些摸不准他到底是听懂了没有。
但她再不出门就真的来不及了,林小星最后看了一眼赵景岚,随后便匆匆的走了。
而在林小星走后,赵寡妇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满脸晦气地看了赵景岚一眼,将自己刚才在林小星那的憋屈全撒在了他的身上,想也不想就伸手打他一巴掌,大骂道:“还傻站着干什么?没看见地上脏了吗?还不快把你爹扶到椅子上坐着去,然后把地上给我擦干净!”
说完似是还不满意,看了一圈屋里又说道:“擦完之后再给我把屋里都打扫一遍,昨天我的衣服还没洗呢,在我那个蓝色的包袱里,你去给我找出来洗干净了,晾的时候得铺平了,不然要皱的!”
“要是有一件衣服洗坏了,我要你好看!”
赵景岚只觉得脑子嗡嗡的,一阵阵地耳鸣,那一巴掌把他的脸都打肿了,他甚至觉得自己都听不见声音了。
他立时握紧了拳头,转头恶狠狠地看向赵寡妇。
“怎么?你这小崽子还想打你老娘不成?”赵寡妇原本就一肚子火气,见着他那模样更是来气,想也没想就冲上去,拎起他又啪啪打了好几下。
赵景岚立马就想躲开,但他小小年纪,哪里能跑得过赵寡妇?
巴掌落在他单薄的身体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紧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身体拼命地挣扎着。
可他常年饥一顿饿一顿的,手上根本没多少力气,身材又瘦弱,便是他拼了命地挣扎都挣脱不开。
疼痛一阵一阵袭来,但他的脸上却是愈发木然了。
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了许多年了。
等赵寡妇终于将心里的憋屈发泄完,这才放了手,又拎了拎赵景岚那已经被撕裂的耳朵说道:“我刚跟你说的听到没有?等会儿我会来检查的!”
说完她这才揉着手腕看向林父。
林父在地上缓了会儿,这会儿也骂骂咧咧地地站了起来,见赵景岚站在前面一动不动,立马骂了一句:“死小子,你属鬼的啊?站那跟个鬼似的,看什么看?还不快把地扫了!”
刚在林小星身上吃了亏的林父立马在赵景岚身上发泄了一下,走过去就大力推了他一下,一下子把他推到了地上。
他打不过那贱丫头,还揍不了这小子吗?
赵景岚再次感受到耳朵上那被撕裂的痛,钻心的疼痛一下子夺取了他的心神,让他连知觉都变慢了许多,一下子都没注意到林父走了过来。
若是换在平时,以林父这刚喝了酒摇摇晃晃的模样,也不至于一下子就把他推倒,但这会儿他实在是太疼了,疼到甚至都没有力气站稳。
“噗咚”一下,赵景岚一下扑在了冷硬的地上,手肘膝盖都重重地撞了一下。
这一刻,他有些恨这弱小的身躯,迫不及待地想长大。
林小星今日原是想上街去看看木炭的,从林家村到县城要走整整两个时辰,她若是想赶在中午前到县城,最迟辰时就得出发,可这会儿都已经巳时了,她须得抓紧时间了。
林家村的人都不是很有钱,宽裕些的人家也就是家中多养了几只鸡几只猪,多种几亩田,马车这种东西自然是没有的。
全村唯一的一辆牛车就是村长家的,只是最近是农忙时候,那牛下地都来不及呢,哪里舍得拿出来赶车?
林小星只能自己步行赶到城里去,好在她体力不错,脚程也快,紧赶慢赶赶在未时到了县城里。
看着县城的城门,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为了赶时间她连午膳都没用,终于到了。
城门口熙熙攘攘的,来往的人很多,有许多乡下的百姓进城采购,隔壁还有一些挑着货物的货郎或是商人站在那排着队。
林小星排在人群后面,伸手往衣兜里摸了摸,等摸到几个铜板的时候,用指腹仔细感受了一下,等数清楚数目之后,她才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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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气,还好钱没丢。
“怎么回事?进城的税怎么又涨了?”
“五文钱?这么贵!之前不是两文吗?”
“隔壁那些做买卖的城门税还要贵,听说最低都要五十文!”
林小星站在后面听着前面人的议论,蹙了蹙眉,才两个月,城门税竟然又涨了?而且是翻倍涨。
他们一个小县城,光入城的城门税就要收五文钱一个人,连普通百姓都要收。
其实在前几年的时候是没有城门税的,大约是两年前,城里突然就开始收起了城门税,从刚开始的一文钱到两文钱,而且是按人头收。
她并不清楚大魏的税法,但她记得她上辈子的古时候,城门税这种东西宋代之前都是没有的,就算有也只是对于出入货物的商业税,对不携带大宗货物的普通百姓是不会征集城门税这种东西的。
而在两年之前,大魏并没有收取任何的关于城门税的东西,说明这个税的确在律法中是没有的,也就是这两年才突然征收。
其实这几年突然收取的赋税还不止这一项,就连他们的田税都增加了两成,这也是林家村大部分人都没什么钱的原因。
排队进城门的速度还算快,没到一会儿就到她了。
她一站在官兵面前,就听官兵问道:“进城吗?五文钱。”
她点了点头,随即掏出五文钱来,交了之后很快便被放了进去。
一进入城里,热闹的气息就扑面而来,两边都是各式各样的摊位,各个摊主在卯着劲地吆喝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也很多,在各个摊位前面驻足着。
她转身看了一眼,只见此时城门外又排起了长长的队,那股刚刚因为城门税而升起的忧虑似乎又消失了。
林小星将那些想法甩掉,摸了摸自己已经饿的咕咕叫的肚子,先去包子摊那给自己买了两个大大的肉包,薄皮大馅,一口咬下去都能喷汁的那种。
她张大了嘴,无比满足地享受着这包子,天知道她这几天在林家有多长时间没有吃到肉。
怨不得古代都喜欢吃肥肉,真的是馋啊!
她迅速地将两个包子吃完,随后抹了抹嘴巴,就直奔木炭铺子。
早在三天前,她就听人说这家木炭铺子这两天所有的木炭打八折,昨天是第一天。
她一到铺子里果然就见里面有许多百姓在抢购,她来不及犹豫,立马就冲了进去。
店里剩下的木炭并不多了,哪怕是打了八折,价格也不算是便宜,最便宜的都要两百文一斤。
她上前仔细看了看这些木炭,灰色成分不少,纹路和色泽也不是很清晰,看来里面的杂质并没有烧干净。
但就这些杂质很多的木炭也要两百多文钱一斤。
她忍不住啧了一声,可真是贵。
要知道如今寻常人家一年也就挣个一二两,两百文都够一户人家一个月的吃用了。
“这么贵?今年的木炭怎么比去年贵了许多,去年不是才一百文一斤吗?”
“嫌贵你可以不买!你也不看看,现在市面上除了我家哪里还能买到炭?也就是我想着乡亲们不容易,还把炭火降低了价格出售。”
她正嘀咕的时候,就听隔壁几个婶子跟老板在那说道。
林小星默默点点头,她已经观察过好一段时间了,从入了秋开始,这城里的确就只有一家店铺卖木炭的。
但炭火价格也的确是比去年涨了许多,原本她也以往是这个原因这才导致的涨价,可听着老板的意思,似乎他并没有涨价,相反,他还降了价格。
这么说来,其他地方的炭火岂不是要更贵?
两百文一斤的木炭,虽然贵了点,但还是在大部分人的承受范围内的。
忙活了一整年,就是为了能好好渡过一个冬天,大部分人都是会掏出一些钱来购置一些木炭的。
她不就是其中之一吗?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比往年格外早了一些,若是不提前做些准备,怕是要冻死不少人。
想着前几年冬天难捱的时日,林小星咬咬牙,还是拿出了一半的积蓄添置了一些木炭。
看着花了五两银子才得的那么一小点木炭,她陷入了沉思。
嗯,她是不是可以试试自己烧点木炭试试?
7. 第 7 章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立马就心动了,并且那股冲动越来越强。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所了解的关于木炭的制作方法,她以前似乎是见过的,好像主要有两种制备方法,一种是窑烧法,另一种是干馏法?
只是具体怎么制备她得回去仔细研究研究。
买完了东西林小星就准备回去了,主要也是她没什么钱了,如今她全身上下也只剩下了二两银子,是她留着以备万一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万一甚至都没留到明天。
回去又是两个时辰的路程,她算了算,等她到家的时候差不多要酉时了。
她可不觉得她那个爹会做好哺食等她回去用,别说他们家米缸已经空底了,就算有吃的,估摸着她回去也连残羹冷炙都捞不到,要是自己不做点准备肯定只能饿着肚子睡觉了。
离开之前她又特意转去买了几个烧饼揣着怀里,准备拿着路上吃。
这时候阳光已经慢慢不再那么热烈了,林小星也不敢耽搁,加快脚步出了城。
在她年幼时,对这里还不大了解,她并不敢独自一人进城,等她大约八九岁时,她已经彻底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又发现自己能差不多一个人抵挡住三个男人的时候,她才第一次踏进进城的路。
那时候两个时辰的路程,走的她是疲惫不堪,浑身瘫软,走到县城的时候只感觉整个人都散架了。
回到林家的时候,她便发现自己的两只脚上都是磨出来的水泡。
到现在,她的脚底早已磨出了老茧,两个时辰的路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难事了。
回想起以往那些为了生存的艰难时刻,林小星都想长叹,谁让她运气不好,穿越不仅没有穿到什么王公贵族富贵人家,就连普通小康人家都没有。
不仅要自己养活自己,还要时刻提防着一个酒鬼爹。
她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这些杂事,回程的路也快了许多。
天擦黑的时候,她终于回到了林家村。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拐去了后山,她的秘密基地里。
她这么多年能在林父的眼皮子底下活下来而没有被饿死或者冻死,当然不可能一点都不设防,她攒的那些东西要是放在林家,早就被林父掏走了,还不知道拿去哪里换酒喝。
所以她一直都偷偷地把自己的物资藏在其他地方,就是这样麻烦点,每天都要偷偷过来,每次取东西也只能取一点点,还要趁林父没注意的时候。
等她再长大一点,她一定要自己买一套房子,就自己一个人住,然后把家里都堆满!
她畅想着未来的情景,然后走到后山上的一处不起眼的小山洞里,扒开门口用来隐藏的藤条,把自己新买的木炭放在了最里面,还用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油纸挡了挡,防止受潮。
放完之后,她才又将洞口掩盖好转而往林家走去。
这会儿天已经差不多都黑了,村里的一些人家已经点起了烛火,隐隐约约地从屋中透出光来。
她快步走到林家门前,就见大门大开着,一个还不到半门高的小身影搬着个硕大的木桶颤颤巍巍地走出来,因为门槛有些高,他还被绊了一下,砰地一下木桶摔倒在地,砸在了他的脚上,惹得那个小人发出啊地一声惨叫。
“小心!”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奔过去扶着他问道,“没事吧?这么重的桶你这么小的身子骨怎么搬得动?放着我来,你动动脚看看伤到骨头没有?”
赵景岚满脸的痛苦之色,蹲在那缓了许久才缓过来,随后低声说道:“我没事,姐姐你回来了?”
“嗯。”林小星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滚在那不停流水的木桶,里面的水满满当当,即使这会儿流了不少,桶里还剩很多。
这么重的桶让一个小孩子倒?
她还没从气愤中回过神来,就见赵景岚已经站了起来,上前将木桶的水倒光随后将桶拿了进去,抬头看着她说道:“姐姐,你这么晚回来饿了吧?我煮了东西,你要不要吃点?”
“你煮了东西?家里不是已经没有粮食了吗?”赵景岚这句话立马让林小星的注意力转移了回来,她有些惊讶地问道。
“是我去山里摘的野菜。”赵景岚低声说道。
林小星走后,赵寡妇是彻底将整个林家都翻了一个遍,除了林小星的房间她没有钥匙进不去,其他的地方的确是一点粮食都没找出来,她只好骂了林小星几句,随后就骂骂咧咧地让赵景岚出去找点吃的来。
虽然他没有说,但林小星只一想就明白定是家里的那两个让他去的。
她自己也经常去山里,但她毕竟不同于寻常的小孩,她力气大,又有成年人的心智,有能力避开危险,也能保护自己。
像赵景岚这样的寻常孩子进去,万一出个什么意外……
她只想想就觉得很危险。
“那你吃了吗?”她硬憋下心底的怒气,尽量柔声问道。
“我吃过了。”赵景岚垂着眸回答了一句,“我特意给姐姐你留了一点。”
林小星有些感动,没想到她这个便宜继弟还知道给她藏食物,她当了林父十年的女儿都没享受过这个待遇。
她上前轻轻地牵起他的手,说道:“那就多谢你了,我们一起吃吧!”
赵景岚看了一眼她握着自己的手,顿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地说道:“不用了,我不饿,姐姐你吃。”
林小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干了两个烧饼了,此时并不是太饿。
倒是赵景岚,她看了一眼他瘦的骨头都硌人的模样,深觉他才是应该多吃点的那个人。
今天便罢了,日后她看看情况,能不能帮这小孩一点,好歹也让他稍微长点肉像个人样吧?
“走吧,我们一起去吃!”说完她也不待赵景岚反应,直接拉起他就走了进去。
她进了院子,就见林父和赵寡妇正悠闲地坐在堂屋里烤着火,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赵景岚摔了一跤的狼狈样子。
她的目光在屋里巡视了一圈,只见她出门的时候还脏乱的地上此时已经打扫干净了,桌上也是干干净净的。
“两位倒是倒是好兴致!”她冷笑道,“让一个小孩子去倒水,自己倒是会找消遣。”
“你这丫头回来又发什么疯呢?”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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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不悦地骂道,骂完又看了一眼赵景岚,满脸嫌弃,“不过就是去倒个水,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果真是个没用的小崽子!我的桶呢,那玩意可值不少钱呢!”
“你这孩子怎么不把木桶搬进来?丢了怎么办?”赵寡妇此时也站起来一脸埋怨地说道。
林小星冷笑:“我记得那木桶是我做的吧?就算丢了与你们又有什么关系?丢也是丢我的东西!”
“那是林家的东西,怎么就是你的了?未婚子女不得有私产,这可是律法规定的!”林父嚷嚷道,今日听赵寡妇说过这话后,他便一直记在心上,此时显得理直气壮。
“行,桶在门口,那你们自己去搬吧!”林小星气极反笑道,说完也不再理那两人,牵着赵景岚就去了厨房。
“你个孽女,还有脸去厨房吃东西?家里可没你吃的粮食!今天要不是你把最后一点米都霍霍完了,你老子也不会只能喝点野菜汤!”看见她往厨房走,林父立马起身指着她高声骂道,“明日家里要是再没有米下锅,老子就把你给卖了!”
林小星原本并不想搭理他,对于他这种时不时的谩骂早已习惯了,她一向是左耳进右耳出。
但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猛地转身看向林父,满脸寒意,从嘴缝里挤出一句话:“行啊,你可以试试,看看到时候是我先被卖掉,还是你先被打死!”
大概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骇人,林父一下被吓住了,立时便不敢说了。
“姐姐,你不要生气。”到了厨房后,见林小星还在气得不停地喘着粗气,赵景岚低声安慰了她一句。
林小星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平息了怒气,看着他说道:“没事,我没有生气,谁让咱俩运气不好,碰上这种爹娘呢!算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先吃东西吧,吃完了早点休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看着她原本怒气冲冲的脸一扫之前的阴霾,重又变得明亮,赵景岚有些不明白为何她似乎完全没有怨恨?
明明她的那个爹也不是什么好人,明明林父对她这样差?
正当他愣神的功夫,林小星已经去揭开了锅盖,见锅中果然还剩下一点野菜汤,当即便要去拿碗筷盛出来。
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见赵景岚拦在了她面前,说道:“姐姐,这锅里的汤有点凉了,我另外还藏了一碗,那碗热一些,你喝这碗吧!”
林小星刚想说没关系,就见他已经去将自己藏在灶下的一碗野菜汤取了出来,端到了她的面前。
她看了一眼眼前这碗微微冒着热气的汤,又看了一眼锅里同样微微冒着热气的野菜汤,完全不明白这俩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到底是孩子的一片心意,她也没有多问,当即就端起来喝了一大口,随后夸赞道:“好喝!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
只见赵景岚微微弯了弯唇,说道:“姐姐要是喜欢,我以后再给姐姐做。”
林小星虽然很感动,但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要是想吃会自己做,你还小呢,等过几年你长大了再给我做好了。”
赵景岚再次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轻声道:“好。”
8. 第 8 章
见锅里还有,林小星便呼呼的将一碗汤都喝完了,主要也是赵景岚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她不好意思喝了一口就不喝了。
“我吃完了,我去给你盛一碗,你也吃点吧?”她放下碗看着赵景岚说道,说完她便要起身再拿一个碗去。
赵景岚立马拦住了她,眼神微微滞了滞,随后抬头满脸乖巧的说道:“不用了,姐姐,我不饿,家里没有粮食了,这些留着明日爹娘吃吧!”
听到他竟然还想着给那两人留吃的,林小星不禁感慨了一下这孩子心也太软太懂事了,可真是不记仇,怪不得这么多年一直被虐待。
“他们两个有手有脚的大人还能被饿死不成?你就管你自己吃饱就行,不用管他们俩。”她忍不住劝慰道。
不过那野菜汤的确味道是不怎么样,而且喝着也实在不顶饱,她之前夸好吃也只是不想看赵景岚失望,见他实在不想吃,她也没有强求,反而转身看了一眼厨房的门,往外探了一眼,随后悄悄的将门关上了。
赵景岚一脸莫名的看着她的动作,只见她像是做贼一般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坐到他旁边,随后在怀里掏了掏,忽得拿出一个油纸包来。
“景岚弟弟,你吃烧饼吗?”林小星拿出自己仅剩的两个烧饼,揭开上面的纸,见烧饼并不硬,也没有冷透,便递过去问道。
赵景岚有些出神地看着递到眼前的烧饼,因为一直被人揣着怀里,它看起来并没有变形很多,还和出炉时差不多,只是没了热气,也没了那时的松脆,但那油香和麦香却还在,一直往人的鼻孔里钻。
见他不动,她直接就将烧饼塞到了他手里说道:“快吃吧!你还在长身体呢,光吃野菜汤怎么吃得饱?也没营养啊!”
赵景岚已经许久没有吃过烧饼了,久远到他甚至想不起来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他不知道他这个便宜姐姐是哪来的烧饼,看来她今日出门是去了城里了,他倒是不知道他这个姐姐还有这个本事。
看来,她并不如看上去的那般简单。
倒是他小看她了。
赵景岚看着手上的烧饼低头不语,内心闪过千般想法,脸上却是丝毫不露。
过了片刻,他才抬起头一脸感动地说道:“多谢姐姐,你吃,你一直捂在怀里,是想留着明天吃的吧?我可以不吃的,留着姐姐你明天吃。”
这孩子可真是懂事。
林小星再次忍不住感慨了一声,上前将烧饼撕了一小块下来,直接递到他嘴边说道:“吃吧,咱们一起吃,吃完了明天我再去买。”
赵景岚没想到她会直接把烧饼送到他嘴边,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触到了一片温热的皮肤,他低头一看,是林小星的手指。
他下意识张了张嘴,随即就感觉那个温热的手指往他的嘴里钻了一下,很快又撤离了。
赵景岚立马闭上了嘴,嘴里立马泛开一股麦香,混合着芝麻的香味,让他迅速沉浸了进去。
“好吃吧?这家店是县城有名的烧饼店,买的人可多了。”见他吃的颇为享受,林小星又给他撕了好几块,颇有种投喂的快感,忍不住介绍道。
赵景岚不妨她会主动说出她去了县城的事,倒是有些惊讶,随即不动声色地问道:“姐姐你今日去了县城吗?你是一个人去的吗?你去县城做什么?”
林小星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孩子好奇,倒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道:“我的确是去了县城,去寻摸一下生计,总不能真的饿死。”
她??叹了口气,想起自己身上所剩无几的银子,就愁容满面。
赵景岚却是以为她是不想告诉他,所以才语言不详的寻了个借口。
他也没有追问,只在林小星没注意的时候,轻轻抬眉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
林小星将一整个烧饼都撕成小块喂到了赵景岚的嘴里,不知不觉就全吃完了。
她正打算拿起第二个,就见赵景岚伸手阻止了她,说道:“姐姐,我吃饱了。”
她看了一眼,见他的神色不似作伪,这才将另一个烧饼重新裹了起来,随后放到他的手里,说道:“这个你留着明天吃。”
说完又想起什么,叮嘱道,“记得自己躲起来偷偷吃,避着他们一些。”
赵景岚双眼定定地看着手上被放上的烧饼,随后抬头看了林小星一眼,须臾,才嗯了一声,手握了握,将手上的烧饼收了起来。
“好了,天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林小星起身直了直腰,今天走了一天,她也真的是挺累的了。
赵景岚也跟着站起了身,说道:“那姐姐你早点去休息吧!”
林小星刚要点头,忽听他这话里的意思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立马转头看向他,问道:“你不去吗?”
“我睡这里就好了,我等会儿打个地铺,灶下还有热气,比柴房暖和多了。”赵景岚说着仰着头问她,“姐姐,我可以睡这里吗?我不想去睡柴房。”
“谁让你去睡柴房的?”林小星顿时皱眉,柴房怎么能睡人呢?那里可是四处都在漏风的!
“林叔和阿娘。”赵景岚回了一句。
林小星竟然丝毫没觉得意外,只是这并不代表她就不生气。
只是她还以为经过白天的事他们两个会收敛一些,看来是她天真了。
她当即就带着赵景岚去找了林父和赵寡妇。
而此时的赵寡妇也正和林父说话,今天白天在见到林小星不是好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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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后,她的确是收起了心思,并不想与她闹太大冲突。
但刚刚听到林父的那句话后,她的心思忽然就活络了起来,凑到林父身边低声问道:“你刚刚说你要卖了那丫头,是真的吗?”
林父倒是不否认,大喇喇地说道:“真的啊,那孽女生来就是克我的,我早晚要卖了她!”
闻言,赵寡妇脸上顿时一喜,拍手道:“那就好办了!你等着,回头我寻个机会,咱俩将她卖了,还能得一笔银钱,到时候与你一点买酒喝。”
“果真?”听到有钱买酒喝,林父想也不想的就点头应道,“行,那就按你说的办!”
赵寡妇脸上顿时放了晴,连带着白天的气都顺了许多。
她虽然嫁了过来,但可没想着要照顾林父的女儿,本来是想着林父说的那丫头有钱,但谁能想到那丫头这么难缠。
还不如将人卖了拿一笔钱呢!
到时候她还能拿着钱买个几亩地,日子也算是有点着落了,正好种地还能让那小崽子去,一举两得!
赵寡妇在这边美美的盘算着,就见林小星拉着赵景岚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看见这两个丧门星,她的脸色立马就拉了下来,一脸难看地问道:“又是怎么了?”
林小星也不废话,看着林父和赵寡妇,开门见山问道:“是你们让他晚上睡在柴房?”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林父当即点了点头,反问道。
“有什么问题?”林小星被他这无耻的话气懵了,愈发怒道,“你不知道柴房四处漏风,他一个小娃娃,这么冷的天,会被冻死的!”
她说完又看了一眼赵寡妇,只见她的眉眼也十分冷淡,那表情似乎赵景岚不是她的亲儿子一样。
“那不然让他跟你睡好了!”林父不以为意地说道,完全没有将男女之别放在心上。
林小星张了张嘴,被气笑了。
虽然她自己不是很在乎,主要在她眼里,赵景岚也只是一个小孩子,但时下男女七岁不同席,她已经十二岁了,赵景岚也不是一个五六岁的娃娃了,一个当爹的想也没想就说出这话,可见他是真的从来没有为她着想过。
林父却是一副他们不识好歹的模样,嚷嚷道:“不然你想怎么办?家里就两间房,别说没有他的房间了,褥子被子什么的可也没有,有柴房住就不错了!”
林小星不由暗悔,这事的确是她有些失策了。
她今日白天没有想到这事,不然应该在城里给他准备一些褥子和被子的。
这会儿她也冷静了下来,知道再与林父和赵寡妇两人争辩也没什么意义,显然这两人是不打算管这事的,便开口道:“行,那他就跟着我了!”
9. 第 9 章
听到这话,赵景岚再次惊讶了,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林小星。
他自然是故意告诉林小星林父和赵寡妇安排他睡在柴房的,他能看出来这个便宜姐姐似乎是真的关心他。
既如此,他为何不能利用她一番呢?
柴房,是真的冷啊!
他不想冻死。
想着今日早上被关在里面的感受,赵景岚眼神冰冷,望着林父和赵寡妇的眼神就像是一个死人一般。
他虽然是想着让林小星闹一闹,但属实也是没想到她会让自己与她同住,以她的年纪,也该定亲了吧?
这么大了还与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孩子同住一间,说出去可没有那么好听。
他们乡下人家家里孩子多的的确会几个孩子睡一起,但一般到了七岁上头男孩子和女孩子便会分开,特别是女孩子,到了十岁上头,快要定亲的年纪,家里都会注意一点。
他记得他这个便宜姐姐今年似是已经十二了吧?
寻常人家这个年纪早就有人上门来提亲了,差不多也要定下了。
但凡她想要博个好名声,嫁个好人家,都不会说出让他与她一起住这话来。
不过赵景岚却没有出声,她有没有好名声,能不能嫁个好人家又与他有什么相干呢?
他垂下眼眸,遮掩住心中的想法,依旧一副可怜的模样。
林小星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静,她脸色微沉,随后就将赵景岚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赵景岚倒是一直都没吭声,进了房间之后见她脸色不好,似乎是怕她生气,十分乖巧地说道:“姐姐,其实我睡柴房也没事的,你别生气,也不要为了我和爹娘吵架。”
小孩子的声音软声软气,听起来是那么乖巧,那怯生生的模样,让林小星心头顿时软了下去。
“没事,我不生气,跟人渣有什么好生气的?”林小星嘀咕了一句,随后顺了顺气,这才感觉好了些。
赵景岚闻言却是暗暗挑了挑眉,随即余光便打量起了她的这间屋子来。
今日因为她的屋子一直被锁着,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来,没想到这里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以为她特意将屋子锁起来,是因为将一些值钱的东西藏了起来,没想到整个房间远比他想象的更为空旷。
房间里完全不像是女孩的房间,只一个柜子一张床还有一张桌椅,屋里所有的东西一眼就能看到。
林小星看了一眼自己的床,她的床自然没有一米八宽,那样子的大床在这时候可是要很多钱的。
她的床也就是一米二的单人床大小,若是再睡一个大人自然是有点挤的,好在赵景岚只是一个小孩子,身材也比较瘦弱,两个人倒是也能睡的下。
只是她就这么一床被褥,两个人盖晚上也不知道会不会冷?
想着她还去柜子前面打开看了看,也没找到其他可以当做被褥的东西。
“行吧,那咱俩晚上只能挤一挤了。”她转头,双手叉着腰说道。
说完就见赵景岚一脸的凝重,似乎在思索什么天大的事情。
她微微歪了歪头,随后摸了摸下巴,做出沉思状,说道:“嗯,你晚上要么睡里面吧?你这么瘦,我怕我晚上挤到你,然后不小心一脚把你踹下去。”
正在默不作声观察着房间和林小星的赵景岚:“……”
见赵景岚似是真的被吓到了,林小星这才摆摆手,咧了咧嘴,露出一排大门牙笑道:“别害怕,我会忍住不把你踹下去的,开个玩笑,别小小年纪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以后长不高怎么办?男人长不高可是致命的缺点。”
她表情异常严肃地说了一句。
赵景岚的确是有些被惊到了,只是不是被她这话吓到,而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开玩笑。
此时她看起来十分轻松,似乎完全没有被刚刚的事情影响到,就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般。
若不是赵景岚认识她,怕是会以为她是哪一户人家宠大的姑娘。
他不明白,她就不恨吗?
她为何还能像此时一般心无阴霾?
林小星自然是埋怨的,生活如此困难,有时候也忍不住会埋怨为什么自己会穿越到这么一户人家来?
但埋怨归埋怨,生活却还是要继续下去的,她心智早已成熟倒也算了,赵景岚这么小的年纪,就天天这么苦大仇深的,时间长了怕是会影响心智。
人活着还是要积极向上一点。
林小星边在心里想着便手脚麻利地将床都铺好了,随后便让赵景岚坐在上面,她去接了两桶水来,给两人简单洗漱了下。
难以想象,原来每天都要洗澡的她到了这里后,竟然也能忍受好几天不洗澡了。
果真贫穷才是改变人的第一要素。
赵景岚被林小星强硬地按坐在床沿上,看着她忙前忙后地去准备热水,又去给他找衣物,甚至还热切地询问他需不需要帮忙,等他洗漱完后,她又帮着他将水都倒了。
从头到尾他只需要安静地坐在床沿上坐享其成就行了。
这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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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说是种从来没有过的体验,赵景岚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似乎被什么轻轻触碰了一下。
“好了,早点休息吧!”等一切都做完后,林小星便将赵景岚挪到了里床,帮他掩了掩被子说道。
见他乖顺地闭上了眼睛,累死了的林小星便也躺了下来,吹灭了火烛,闭上了眼准备睡觉。
察觉到她的呼吸变得慢慢平稳,一旁原本已经闭上了眼睛的赵景岚却是慢慢睁开了双眼,侧过头瞧着与他隔着一个枕头距离的林小星。
他轻轻伸出手摩挲了一下身上的被子,眼前似乎还能看到刚刚她给自己盖被子的模样。
他轻轻拉起被子嗅了一下,一股淡淡的香味悠悠地钻进他的鼻孔,与她身上的味道很是相似。
她的呼吸很轻,看起来似乎很累了,没一会儿便睡沉了,原本还规矩的睡姿忽然便变了,猛地翻了个身,脸顿时对向了他。
这下子赵景岚看的更清楚了。
她垂下的睫毛,秀气却挺翘的鼻子,小小的嘴巴……
衬着夜色,赵景岚无比仔细的看了过去。
“啪”的一声,他忽然便感觉一个腿跨到了他的身上,他低头一看,就见不知何时林小星的腿横跨在了他的身上,而她此时的睡姿也再次变了。
睡相真差。
他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
林小星是被一阵微弱的哭声吵醒的,那时她正好有些尿急,模模糊糊中便听见似乎有人在哀嚎,只是声音断断续续,又若有似无,若是不仔细听,怕是会以为是幻觉。
她慢慢坐起了身,先是转头看了一下赵景岚,见他正闭着眼,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胸前,用一种标准的睡姿睡着,便没有打扰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准备自己出去看看。
她刚走下床,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姐姐,怎么了?”
她转身回头,便看见刚刚还闭着眼睛熟睡的赵景岚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定定地看着她。
“没什么?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哭?我正好要去起夜,出去瞧瞧去。”她解释了一句。
赵景岚嗯了一声,随后竖起耳朵也跟着听了听,轻声说道:“姐姐你听错了吧?没什么声音呀!”
“有的,就是声音断断续续的,一会儿能听见一会儿听不见。”说着林小星已经穿好了衣服,回头叮嘱道,“你继续睡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赵景岚没有回话,看着她批好衣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眼中似有什么在涌动。
10. 第 10 章
听着她轻轻关上门的嘎吱声,赵景岚却是缓缓闭上了眼睛,似是对那动静毫不关心。
他双手交叉在身前,甚至连姿势都没换过,一副准备继续入睡的模样。
林小星出门后就径直走到堂屋,在屋中站了一会儿便发现这声音似乎是从林父和赵寡妇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她踌躇了一下,这俩今天新婚,不会这么晚还没睡吧?这会儿她要是去敲门是不是不太好?要是打扰到他们岂不是很尴尬?
她正想着,忽然就听那哀嚎声突然变大了,只持续了一下,随即又弱了下去,就像是一个在垂死挣扎的猫在叫一般。
林小星瞬间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起来,她连忙跑上前敲了敲门,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开门!”
她敲了好一会儿都没见他们俩来开门,里面的声响反而越来越低了,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着急之下,只好退后了几步猛地将门踹开。
门一打开,她便惊呆了。
只见林父和赵寡妇两人正口吐鲜血地躺在床上,声若游丝地痛苦哀嚎。
她的脑子空白了一瞬,随即像是被一道惊雷抽打了一般,蓦地醒了过来,快速地奔进了房间,扑到两人身前查看着他们的情况。
林父和赵寡妇都只穿着中衣,看起来应该是在入睡后发的病,此时两人正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倒在地上,俱弯着腰捧着肚子气咽声丝地哼哼着。
林小星在查看完两人的情况后,又迅速环视了一圈屋子,只见床榻上一片凌乱,似是被人很用力地抓过,摆在屋中间的桌椅看起来也被人猛烈地撞击过,早就移了位。
现场的种种痕迹都能看出来当时两人是有多么痛苦。
林小星不敢耽搁,立马站了起来,就打算出去寻大夫。
她刚冲出门口,想起房间里的赵景岚,连忙又跑回了房间,猛地推开门,冲着屋里喊道:“景岚,出事了,我爹和你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吐血了,我现在去找大夫,你呆在家里不要出去知道吗?”
说完她也不等他回答,就又匆匆地转身跑了。
赵景岚几乎是在她进来的瞬间就睁开了双眼,显然他并没有睡着。
看着交代了一句就急匆匆跑出去的林小星,他神色未变,只轻轻应了一声,似乎她交代的只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
因为着急,林小星连屋门都没来得及关上,呼呼的冷风从大门吹进来,让卧室的温度一下子下降了不少。
赵景岚皱了一下眉,只觉得身上好好的热气都被这冷风给吹没了。
他又躺了一会儿,许久都没暖和起来,只好起身穿上了衣服走了出去。
推开门,寒意更甚,他忍不住将身上的衣服又裹紧了些,抬头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夜空,随后面无表情地朝着林父和赵寡妇两人的房间走去。
屋门大开着,站在门口就能将里面的情况尽收眼底。
赵景岚没有进去,只远远地看着躺在那的两人,仿佛那只是两个陌生人般。
而此时的林小星却是累的直喘粗气,他们村里只有一个看看跌打损伤的可以称之为大夫的人,平常村里人有啥小毛小病都会去寻他,有时候他会给点草药,喝喝也就好了,有时候喝了药也没什么用。
她之前一直觉得他们村里这个赤脚大夫看病有点碰运气,但这时候她却是无比感激他们村里竟然还有个大夫,不然她就要跑到县城去请大夫了,到时候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她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大夫家里,也不管人家还在睡,大力地敲着门,高声喊道:“林爷,林爷,救命啊!”
万籁俱寂之下,她的声音显得异常的响亮,很快,林爷家的大门就被打开了。
“是小星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没过多久,一个颇有岁数的头发都花白了的老头打着哈欠,睡眼朦胧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林小星顾不得寒暄,连忙说道:“我爹和赵寡妇不知为何突然吐血了,两个人都快没气了!”
见她脸色煞白,语气急切,不似做假,林爷顿时正了脸色,说道:“怎么回事?你爹和赵寡妇不是今天才新婚吗?怎么就吐血了?走,我跟你去看看。”
林小星立马感激地点头,她知道对于大夫来说,病史的描述很重要,所以一路上也没耽搁,将自己刚刚看到的仔细描述了一遍。
“我是大约一刻钟前发现他们的,那时候他们就躺在地上了,一直按着肚子,估摸着是有些腹痛,还呕吐呕血了,地上的出血量估计有一碗了……”她仔细回忆着,边快跑着边喘着粗气说道。
林爷时不时地点点头,忍不住侧目看了一眼林小星,倒是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他也是林家人,在林家村住了一辈子,但对林小星却并不是很熟,主要也是林父这个人在村里实在是不招人待见,顺带就连累了他这个女儿。
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林小星,他倒是没想到她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也不似寻常的女儿家,虽然急切但却并不显得慌乱,倒是让他省了许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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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大夫的就喜欢这样的病人家属,也因为林小星这一番提前的叙述,让林爷省了许多事,他到林家之后径直便去了林父的房间,直接就检查起了他们的情况。
看着林爷蹲在那,林小星一直提着的心这才算是放下了一半。
她站在门口长吁了一口气,这才想起似是没看到赵景岚。
她连忙在屋里里找了一圈,见她的房门开着,也不见他在里面,顿时想起来自己走的时候没关门,还以为他吓得跑出去了,连忙喊了一声:“景岚!”
“姐姐,我在这。”须臾,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厨房走了出来,低声应了一声。
看到他,林小星这才舒了口气,差点跳出来的心这才慢慢落回去,走上前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你看见了?”
边问边还看了看他的脸色,瞧着屋里的情况,他应该也看到林父和赵寡妇的模样了,这么小就看到如此具有冲击性的一幕,就怕孩子心里会有阴影。
赵景岚只一眼就明白了她心里在想什么。
在她离开后,他在林父和赵寡妇的门口略微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他知道林小星不久后便会回来,也没有再回卧室,但他也不想与林父和赵寡妇待在一起,想了想便去了厨房,随后烧了一锅热水,便一直坐在灶下等着林小星回来。
当他听到门口传来的声响时,他的眼神瞬间闪了一下,随后便起身朝着门口走去,正好看见林小星带着林爷进门。
赵景岚也在村子里住了多年了,自然是认识林爷的,同样他也清楚他的医术水平,所以并不担心。
他默不作声地朝着那边看了一眼,随后抬头看着林小星,木呆呆地说道:“我想给爹娘烧点热水,姐姐,我看见娘躺在地上,我怎么喊她都喊不醒,她流了好多血,还喊肚子疼,我以前饿的肚子疼的时候喝点热水就不疼了,我想烧点热水给他们喝,喝了爹娘就不疼了,就能站起来了……”
他的语气十分机械,双眼湿漉漉的,眼泪要掉不掉,一副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表情。
林小星看得有些心疼,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抚慰道:“景岚乖,你娘会好的,你别怕。”
“真的吗,姐姐?”赵景岚愣愣地问道。
林小星不确定,但这会儿她也不敢告诉他实话,只能一脸肯定地点点头说道:“真的,姐姐从来不骗人!林爷已经在看了,他们肯定没事的!”
听到这里,赵景岚这才似是舒了口气,垂下眼眸说道:“那我去看看。”
11. 第 11 章
林小星有些纠结,按道理这是他亲娘,他肯定是要去看看的,但她又担心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伤害太大了。
她想了想,须臾说道:“好,那我与你一起。”
说完林小星便上前牵起了他的手,紧紧地握住,生怕他等会儿再受了刺激。
走到近前,便见林爷还在仔细地把着脉,边还按按他们两个的肚子,扒开他们的嘴巴瞧了瞧。
“怎么样?林爷,我爹他们是怎么了?”林小星走到他身边问道。
林爷放下他们的手,神色十分凝重,转头吩咐她道:“他们是中毒了,你去准备一些绿豆汤,等会儿我要给他们洗胃,我家中还有一些解毒的药丸,你速去拿过来!”
林爷飞快的吩咐了几句,随后便开始抠挖他们的喉咙强行催吐。
中毒?
林小星愣了一下,立马转头看向身旁的赵景岚,一脸焦急的问道:“景岚,你没事吧?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就他们家这个情况,要钱没钱,要吃的没吃的,他们两人也没地方去吃独食,要中毒也只能是在家中毒的了。
见赵景岚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中毒的只有他们两个。
奇怪,吃的东西都一样,怎么偏偏就他们两个中毒了?
林小星的心头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实在是林父和赵寡妇两人一惯就不怎么靠谱,发生什么样的事她似乎都不会太意外。
“这样,我去林爷家取药丸,景岚你去煮些绿豆汤。”她转头看着赵景岚说道。
“姐姐,可是咱家没有绿豆。”赵景岚低声回了一句。
林小星一怔,敲了敲脑袋,忘了她家一点粮食都没有了,哪里来绿豆去煮绿豆汤?
“我家有煮好的绿豆汤,就在灶间,你取药丸的时候顺带拿些过来。”林爷快速地说道。
“好!我这就去!”林小星立马接道,说完她就飞快地去了林爷家。
等她的人影不见了之后,赵景岚的视线便投向了一旁的林爷身上,看着他继续催吐林父和赵寡妇。
又催吐了几遍,林父和赵寡妇也吐得差不多了,林爷放下两人在一旁等着林小星,他家离林家有些距离,小星跑过去再跑回来也得稍微等一会儿。
这时候他便注意到了身旁的那个男娃,抬眼看了他一下,这应该是赵寡妇家的儿子吧?
林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知为何心中有种怪异的感觉,突然问道:“你倒是冷静,你爹娘出事了,你不着急吗?”
他问完之后,就见那男娃缓缓地说了一句:“着急又有什么用呢?还要多靠林爷救命了。”
“我自是会尽力。”林爷回完脑中灵光一闪,似乎知道自己心中那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这孩子太冷静了。
他在救人的时候,他一声不吭,安静地让他都没感觉到他的存在。
赵景岚自然也感觉到了林爷打量的视线,他抬起头一脸茫然看着他,一副无辜的模样问道:“林爷,怎么了?是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没,没什么。”林爷收回探究的眼神,暗骂了自己一声,他也是老糊涂了,怎么就怀疑起一个孩子来了?
估摸着也是这孩子吓傻了,这才这么安静。
眼见林爷的视线移开了,赵景岚的目光随之停留在躺在那的林父和赵寡妇身上,问道:“林爷,你知道我娘他们是中了什么毒吗?”
“是一种毒草,咱们这山里就有,十几年前就有人中过,也好在他们是直接吃的毒草,吃的也不多,这才能捡回一条命来。”林爷感慨地说了一句。
“这话是什么意思?”赵景岚不动声色地问道。
“直接服用草药,要到吃死人的地步的话,那需要非常大的量,要不然为什么有些毒草还能入药呢,这就是控制了量。”林爷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可真是幸运。”赵景岚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一眼赵寡妇,顿了一下,随即说道,“多亏了林爷,我也涨了学问。”
“是啊!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林爷摇摇头说道,却是并没有注意他后半句话。
听着这话,赵景岚的眸色却是愈发深沉,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听到他的叹气声,林爷这才有些奇怪地转头看了看他,总觉得他的这声叹气中似乎有一种违和感,但他又说不上来。
“林爷何故看我?”赵景岚见状又淡定地反问了他一句。
“无事。”林爷甩甩脑袋,以为又是自己多想了,说道,“不过就算如此,这次你爹娘他们还是要遭些罪的,毕竟还是中了些毒,有些伤及了肠胃,日后若是不好好保养,怕是会落下病根,严重的可能还会影响寿元。”
“是吗?”赵景岚低声说了一句,“以后我会好好注意的。”说完他看着赵寡妇的身形,顿了一下,又接了一句,“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有些失败一次就够了。
“好。”闻言,林爷摸摸胡子点了点头,并没有在意。
看来之前的确是他多想了,这孩子就是看起来冷静些,为人倒是挺仔细的。
这林父和赵寡妇两人素不靠谱,没想到运气倒是不错,得了这么两个子女。
正当他感慨的时候,忽听旁边的赵景岚开口说道:“林爷,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姐姐爹娘是中了毒草,还有会影响寿元这事?”
“这是为何?”林爷疑惑地问道。
赵景岚抬头看向林爷,脸上是孩子特有的天真,“家里的生计都是姐姐在忙活,姐姐要给我们一家人想办法筹谋粮食,很是辛苦,那些毒草可能是我们吃野菜汤的时候不小心混进去的,要是让姐姐知道,她肯定会很自责地埋怨自己,我不想看她这么累,以后我肯定会注意的,今天这样的事不会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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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所以这件事就不要告诉姐姐了吧!”
他的言语中一字一句都在为林小星着想,林爷颇有些感动。
他也知道这林父是个混不吝,这么多年都是林小星在操持家里,赵寡妇在村里的名声也不怎么样,看起来并不是个过日子的,赵景岚说的应该是真的。
他并没有怀疑,一口应道:“行,那我就不跟小星说了,以后你注意着点,挖野菜吃的时候可不能把那些毒草混进去了,要是有不确定的,就来我家问我。”
“嗯,多谢林爷。”赵景岚连声道谢,冲着林爷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
这孩子,没想到与小星的关系这么好。
他们姐弟两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境遇倒是有些类似,若是感情好,以后能相遇扶持着倒也不错。
林爷颇有些欣慰地想道。
没过多久,林小星便回来了,她这次已经是尽了自己的全力跑过来的,将东西交给林爷后便扶着墙大喘着粗气,一时间都回不过气来。
林爷立马将解毒丸给两人服下了。
“姐姐你没事吧?”见她一直在大喘气,赵景岚上前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我……我……缓过……气来就好了。”林小星摆摆手,断断续续地说道,“怎……怎么样?他们俩……救……救回来了吗?”
“救回来了,刚刚林爷给他们喂了解毒丸,这会儿脸色好看些了,林爷说等会儿再用绿豆汤再灌几遍,然后再吃一颗解毒丸,就可以了。”赵景岚说道。
“那……那就好。”林小星终于平复了一些,听到这话,心也安了些,走过去瞧了瞧林父和赵寡妇,果然见他们两个脸色稍微好了些,起码像个活人的脸色了。
“多谢林爷了,这大晚上的害你忙活了一晚上。”她有些抱歉地看向林爷,见他因为这一番搞得身上的衣裳全都脏了,更是感觉愧疚,连连说道,“林爷你的衣裳等会儿我帮你洗了吧!我回去帮你拿套换洗的衣物来?”
“不用不用,乡里乡亲的不用那么客气,我回去自己洗洗就行了。”林爷站起身摇摇手说道,“我再灌两遍就回去了,日后你们饮食上也注意些。”
“好。”林小星再次感谢了一番,随后关切地问道,“林爷你能看出来我爹他们中的是什么毒吗?是不是误服了什么东西?”
“呃,这个……”林爷支吾了一下,眼神正好瞥到一旁乖乖站着的赵景岚,见他正睁着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里面满是祈求和希冀,立马转头说道,“这个其实老头子也没看出来,可能就是不小心吃了什么吧?回头你在家里注意些就行了。”
“好吧。”林小星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在她的概念里医生看不出来中了什么毒也是正常的,毕竟这世上毒那么多,相同的症状多得是,她也只是以防万一瞎问问。
林爷说完就又瞥了一眼赵景岚,冲他悄悄的点点头。
12. 第 12 章
赵景岚察觉到林爷的视线,也冲着他感激地点了点头,眼底的神色却是丝毫未变,就像是从来没有这回事一样。
“林爷,我来帮你吧!”等两人说完,他才上前一步作出一副担心林父和赵寡妇的模样说道。
林爷忙了一晚,的确是有些累了,见他思忧心切,也没拒绝。
林小星站在那,脑中思索着关于这次的中毒事件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姐姐,你在想什么?”见她一直不说话,赵景岚走到她身边问道。
“唔?我在想他们到底吃了什么中毒的?咱们家里就这么大,有些什么东西一目了然的,也没什么会让人中毒的东西啊?”林小星左思右想都没想出来。
“可能就是误食了什么老鼠药砒霜之类的吧?或者是在外面接触到了什么?”赵景岚胡乱地猜测道。
“不可能,家里没有老鼠药,更不要说砒霜了。”林小星立马否决了他这个猜测。
“那是他们在外面接触了什么东西?”赵景岚又提出一个猜测,说完也不等她否决,立马满脸愧疚地说道,“对不起,姐姐,是我不好,我没有看住爹娘他们,我当时忙着洗衣裳没有看见他们出去了没有,要是我一直看着他们,他们可能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都是我的错。”
林小星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见赵景岚泪眼婆娑的模样,她连忙上前拍了拍他,安慰道:“这怎么是你的错呢?你就是一个小孩子,他们两个成年人难道还没有管理自己能力吗?”
说完她似乎察觉到什么,又接着问道:“你说你在洗衣裳?他们连衣服都让你洗?”
见赵景岚点了点头,林小星又被气了个仰倒,怪不得她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在搬浴桶,合着她走后,他们把家里所有的活都让他干了。
“那你是用热水还是冷水洗的衣服?”林小星问道。
“我用井水洗的,没事,姐姐,不冷。”赵景岚眼神闪了闪,抬头软声道。
林小星可以说是毫不意外,她问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了。
这时候她倒是无比的平静,继续问道:“那除了洗衣服,你白天还做了些什么?”
赵景岚歪歪头,掰着手指数道:“扫地拖地擦桌椅板凳还有柜子……”
他一连数了十几样出来,林小星听得一滞,一时间都不知说什么。
“要是我干活再利索一点,说不定就能看到他们是什么时候中毒的了,可是我干的太慢了,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做了些什么。”赵景岚做出一副伤心样低声说道。
边说他边伸手按了按自己身上的伤痕,一阵痛意传来,让他愈发清醒。
“这和你无关,没事,可能就是接触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吧?算了,既然不知道,暂时也没想了,等他们醒了我问问吧!”林小星摆摆手说道。
赵景岚点点头,随后试探地问道:“姐姐,你为什么非要搞清楚他们中的是什么毒呢?是怕有人给爹娘下毒吗?你想找出那个人吗?”
闻言,林小星失笑,就林父和赵寡妇这样的人,哪里会有人给他们下毒?图他们什么?又没钱又没才的。
说实话,要说她对林父有多深的感情,真不至于,她想尽力去救他们也只是因为那是一条人命,她不可能做到视而不见,但其他的她也实在是没那个心力。
她摇摇头,看着赵景岚说道:“我不是怕有人给他们下毒,我是怕要是咱们家里有什么会中毒的东西,到时候我们俩一个不小心也着了道,更何况你还是个小孩子呢,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我才搞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中的毒。”
赵景岚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她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追究的。
他仰起头看着林小星问道:“所以姐姐你是在担心我吗?”
“当然了,你还是孩子呢!”林小星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道。
赵景岚内心有些五味杂陈,他看着林小星的脸,因为整晚的奔波,她的发丝早已凌乱。
哪怕是这么冷的天气,她的衣裳都已经湿了,额头上的汗水更是让她看起来更为狼狈。
然而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是无比地温暖。
“我头一次觉得当个孩子真好。”赵景岚忍不住喃喃道。
看着他那副模样,林小星的心顿时更软了,她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放心,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你们姐弟两个感情倒是不错,看起来跟亲姐弟一样。”这时,林爷也灌完了,还将林父和赵寡妇搬到了床上,正打算回去,就看到他们两个互相宽慰的情景,摸了摸胡子安慰地笑了笑。
“林爷见笑了,辛苦了一晚上,实在是麻烦您了,诊费……我可能得先欠着了。”林小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罢了,你们两个孩子也不容易,我就先回去了,等会儿你们再给喂一次解毒丸就行了。”林爷起身直了直腰,忍不住捶了捶,说道。
看这俩孩子的模样,他也知道他们估摸着拿不出来了。
看着他那劳累的样子,林小星实在是不好意思,只能应了一声一脸愧疚地送他回了家。
忙活了一晚上,此时天光已经微微亮了,送完林爷后她就连忙回了家,瞧见赵景岚还在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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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忙活,连忙过去说道:“放着我来吧,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睡觉吧!这会儿到天亮还能眯上一会儿。”
“姐姐,那你不睡吗?”赵景岚倒也没有继续执着要干活,闻言放下了手里的抹布,反问道。
“我长大了,可以不睡觉了,你还是小孩子,小孩子要多睡觉。”林小星哄道。
闻言,赵景岚不禁瞥了她一眼,他发现他这个便宜姐姐很喜欢在他面前自居大人,也老是一副他还是孩子的口吻与他说话。
明明只比他大三岁而已。
他只以为她是喜欢假装大人,倒也没有反驳,只是也并没有如她所说一般去休息,反而说道:“不用了,姐姐,反正也要天亮了,我就在这里守着他们好了。”
他看了一眼正躺在床上的林父和赵寡妇,他可还记得林爷说过再过几个时辰他们俩就会醒了。
他总要看着他们醒过来的。
赵景岚嘴角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见他一直蹲守在林父和赵寡妇的床前,林小星只以为他是担忧他们,见实在劝不动,便也罢了。
“那也行,反正今日我不出门,那我陪你一起守着吧!要是累了你就靠我肩上眯一会儿。”她说道。
赵景岚愣了一下,见她已经将两张凳子搬了过来,便没再说什么,顺势靠着她坐下。
林小星自然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她跑了一个晚上,真的是累死了,本来就没休息好,没想到晚上还突然出了这事,她现在只感觉自己腿都要断了。
小凳子一搬好,她就立马坐下了,见赵景岚还站着,她还拍了拍身旁的那张椅子,招呼了他一下。
见他坐了下来,她这才忍不住长吁了口气,敲了敲自己的胳膊腿,放松着自己的肌肉。
她这么动来动去的,不免就会碰到赵景岚。
他只感觉她的手时不时地触碰到自己,一会儿碰到自己的胳膊,一会儿触到自己手,一会儿又是她的大腿碰到了他的大腿……
这种感觉很奇怪。
他长这么大并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与人这么亲密过,他的生父赵秀才在他还不记事的时候便去世了,那之后他便一直与母亲一起生活。
赵寡妇别说给他那些属于母亲的关爱了,有一天不对着他撒气,支使他干活都算是好的了。
赵景岚其实是很讨厌别人触碰自己的,但奇怪的他并没有对着林小星升起厌恶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忙着给自己捶腿的林小星,在心中默默念了一下姐姐这两个字。
其实……若是能有个姐姐,似乎也不错?
13. 第 13 章
正当赵景岚胡思乱想的时候,床上忽然传来一个叮咛声:“唔……”
赵景岚立马转头看了过去,目光如炬地盯着床上正在呻吟的林父,嘴唇紧紧地抿住,更是下意识站了起来。
此时,林小星也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了过去看了看林父和赵寡妇的情况,并没有注意到他。
“感觉怎么样?”林小星站在床前看着刚刚睁开眼睛的林父问道。
“死丫头,老子这是怎么了?”林父一睁开眼睛就张口大骂道。
果然,坏人生病了只会变成一个坏病人,并不会因此变成好人。
“你中毒了。”林小星顿时便想收回自己多余的善心,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过你放心,林爷已经来过了,给你们喂了解毒丸,只要你们不作死,就没什么大事了。”
“什么?老子中毒了?”林父懵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过了一会儿,他反应了过来,立马指着眼前的林小星骂道:“是不是你这贱丫头给老子下的毒?老子就知道你想弑父,你给老子等着,等老子起来立马就把你卖了!”
他虽然喊得很用力,但因为身体还没恢复,声音显得很虚弱,看起来便有些中气不足。
林小星这会儿真的是一点同情心都消耗没了,只站在那冷冷地听着他破口大骂,等他骂完才说道:“这话等你起来了再说吧!哦,兴许不等你恢复好,我哪天就先把你给埋了。”
听到这话,林父更是确定了心中所想,不停地骂道:“老子就知道是你这贱丫头给老子下的毒!”
林小星简直懒得跟他再废话,见他这模样,也知道他应该是没事了。
正巧这时,赵寡妇也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便听到林父破口大骂的声音。
只是刚醒来的她还有些懵,一时半会并没有说话,等搞清楚他们是中了毒之后,眼神这才有些变了。
“我们怎么会中毒的?”赵寡妇眼睛盯着林小星和赵景岚问道,“我和你们爹昨天一天都没去过其他地方,也没吃啥东西,就喝了一碗野菜汤,怎么会中毒的?”
因为虚弱,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语气却颇有些质问的意思,那模样似乎在怀疑她和赵景岚做了什么一般。
林小星颇觉得有些可笑,反问道:“不知娘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娘子还怀疑是我们两个给你们下毒的不成?”
赵寡妇一噎,她倒也没这么觉得,只是下意识问了这话,但她转念一想,忽又觉得这个猜测不是不可能,“我不过就是随口一问,我和你爹这平白无故中了回毒,总要知道为什么吧?再说是你爹这么觉得,我不过就是替他问一问。”
“我这倒是开了眼界了,还头一回遇到怀疑自个亲儿子亲女儿给自己下毒的,你们两个当爹娘的这为人得坏成什么样,才会怀疑这个?”
虽然被这么质问,但林小星却并没有多少伤心,她早就习惯了林父对她的这种态度。
她转头看了一眼赵景岚,见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但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赵寡妇的质问而痛苦,她放心的同时,不禁又有些心疼他。
这孩子平日里得受了多少冷待才会像此时这般心无波澜。
她也不想浪费时间与这两人多费口舌,开口道:“我也想问问你们,昨日干了些什么?有没有接触到什么东西?那碗野菜汤喝的又不止你们,我与景岚都喝了,若是有毒就该把我们两个都毒死,再说何以见得就一定是我们两个?说不定是你们俩互相给对方下了毒呢?怎么,你们新婚第一天就如此信任对方了?”
林小星此刻简直是明目张胆的在挑拨离间,就许他们给他们俩泼脏水,还不许人反击了不成?
她原本只是一时气不过胡乱说的,没想到她这话说完之后,林父和赵寡妇两人倒是都沉默了下来,随即下意识的望向对方。
“你藏在包袱里的那些糕点不会有毒吧?”
“是不是你把我的那些糕点和药粉放一起了?”
林父和赵寡妇两人突然同时看着对方说了一句。
两人说完之后俱都有些讪讪地,但随即便又理直气壮了起来,看着对方的眼神全是埋怨。
林父率先指责道:“定是你的那些糕点有毒,我就说昨日吃起来怎么有一股味儿!”
赵寡妇自然不甘落后,责怪道:“你还有脸说?我早就与你说过将糕点与药粉分开拿出来,你是不是没有做?定然是两个串味了!”
“什么糕点?”林小星惊讶道,“所以你们俩下午偷摸着在房间里吃糕点,眼睁睁看着景岚喝野菜汤?”
她满脸的不可思议,差点想问赵寡妇赵景岚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赵寡妇原本不觉得有什么,本来家中就没有多余的粮食,这些糕点还是她之前存下来的,份量也不多,自然要紧着家里的顶梁柱先吃。
赵景岚一个小人,本来就不用吃多少东西,一碗野菜汤足够他饱腹了,不像他们大人,那几根菜那点汤水根本吃不饱。
可这会儿被林小星这么看着,她原本的理直气壮一时也有些气短了起来。
“若是糕点多的话,我自然会喊他一起吃,但那不过就四五块的点心,我们两个大人都不够,他一个小人也不需要吃那么多东西,多喝几碗野菜汤就是,我后面不是还给他剩了半锅子的野菜汤了吗?”
没过一会儿,赵寡妇失去的底气又回了过来,义正言辞地说道。
林小星想起自己回来后锅里剩下的那点野菜汤,气笑了:“合着他还得感谢你留了点没饿死他!你也是个当娘的人!”
赵寡妇没有回答,但脸上的表情显然也是如此觉得。
林小星脸上的表情愈发嘲讽,问道:“那你说的药粉又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赵寡妇又忍不住一脸埋怨:“还不是你爹,我收拾了家里的东西过来,到了这里,就让他帮我把东西分开的,结果他喝了几口黄尿就什么也不记得了,那药粉是我用来毒老鼠的,跟糕点放一个包袱里,时间长了,这不就串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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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糕点是赵寡妇几天前去吃席时候从人家家里带回来的,是县里嘉裕轩的糕点,得二两银子一斤呢,她一直不舍的吃在家中放了好几天。
前段时间赵家老宅连日漏雨,根本无法住人,她这便带着赵景岚嫁了过来,来之前将老宅里所有的东西都放一个包袱里收拾了过来。
那毒老鼠的药粉也是她之前花了五个铜板去问隔壁村的一个人买来的,原是为了杀杀老宅的老鼠,可谁知搬家了这也没用上多少,又是用钱买来的,她也不舍的扔,说不定以后还用得上呢,便收拾了放包袱里一起带了过来。
当然,糕点和药粉她都是各自裹了好几层油纸的,中间又隔着几件衣服,当时也就想着就赵家过来路上的那一段路,一会会儿的时间,应该是没事的。
到了林家她便让林父帮她把东西拿出来分开放,谁知林父根本没有照做!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越说越是气愤,她早就知道林父不靠谱,谁知这么不靠谱!
原也没打算他能干个什么大事,只是赵家老宅实在没法住人了,她也没钱修屋子,这才想着嫁来林家。
日后若是能将林家这宅子拿到手,也不枉她嫁给林父这个废物一场。
毕竟林家只有一个绝户女。
林小星这才听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只是她却是并不觉得他们两个中毒是因着糕点与药粉串味了,包了好几层油纸,又隔了好几件衣服,按道理来说糕点是不会沾染上药粉的。
他们两个也不是傻的,若是打开包裹的时候那药粉已经漏了,他们俩也不会去吃那糕点,既然吃了,那说明打开包袱的时候,糕点和药粉的包装应该都还是好好的。
她想了一番,估摸着是那糕点过期了的原因,说不定还变质了,所以林父说吃起来有一股味。
这算什么?偷吃的因果报应?
她自觉想明白了,但却并没有与林父和赵寡妇说明,反正不管是串味还是变质,估摸着两人还是会像现在这样互相指责埋怨的。
“行了,你们俩就躺着吧!有什么需要的,就自己爬起来去拿,我们俩就不伺候了,我们还得去想法今天的吃食呢,毕竟我们可没有藏起来的糕点可以吃。”听完了前因后果,又见两人互相指责时候中气十足,林小星说了句便拉着赵景岚离开了。
这对奇葩父母,她简直懒得再搭理。
走到门外,她还觉得有些可笑,随后又惊觉赵寡妇吃独食这事怕是会再次伤害赵景岚这种小孩的心,连忙看了看他,果然见他有些异常沉默。
她绞了绞脑汁,开口安慰道:“其实你娘不把那个糕点留给你吃倒是件好事,你看你现在不是躲过一劫?”
她说完就见赵景岚突然展开了一个笑容,朝着她说道:“嗯,我知道,我得谢谢我娘。”
“啊?谢她?谢她什么?”林小星有些不明白。
多谢他们自己找了个理由。
赵景岚默默地说了一句,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14. 第 14 章
不知为何,林小星总觉得他此刻的笑容似乎过于灿烂了些。
在林父和赵寡妇刚醒来的时候,赵景岚是有些紧张的。
他了解赵寡妇,她不是一个会自省的人,她醒来必定会责怪他为何没有跟着一起中毒。
果不其然,赵寡妇一醒就开始责问他们,也很自然地便想到了昨日喝的那碗野菜汤上。
他冷冷地看着她,心中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但他没想到的是,林小星从始至终一直站在他前面,替他挡住了所有的质问。
他只微微一怔,随即便从善如流地躲在了她身后,看着她如同护着小鸡仔一般护着自己。
后面的发展就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不意外他们会背着他偷吃糕点,但他也不知怎么就突然就把中毒的原因归为糕点上了。
想到刚刚的那一幕,赵景岚都忍不住失笑。
“姐姐,你今天要去做什么?”他抬头看着林小星问道,“还去县城吗?”
他自然能看出来她有事要做,昨日她便匆匆离开了,想来刚刚跟林父那么说也是要出去。
林小星叹了口气,也没有瞒他,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今天不去县城,我也没钱去了。”
别说她买不起木炭了,那城门税也不是她随时想去就去的。
她想了想说道:“我打算试试能不能自己烧木炭。”
“木炭?”赵景岚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起这个,有些惊讶。
“对啊,你可不知道,现在木炭的价格有多贵,昨日里我去县城逛了逛,一斤木炭就要两百文!今年冬天又冷得格外早些,我估摸着日后木炭的价格说不准还要涨上去,这个冬天还不知道怎么过呢!”林小星长吁短叹地说道。
“所以姐姐你想自己烧木炭?”赵景岚问道。
木炭价格贵他自然有知道,听说他们富人用的那些炭更贵,得好几两银子一斤,要是御贡的那些炭价格更是惊人。
林小星点点头:“对啊,若是我能自己烧出来,别的不说,起码这个冬天我不用再担心了,而且还能省钱,说不准还能卖出去赚钱呢!”
她形容的很美好,但如果真的这么简单,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去烧炭了?
然而赵景岚也没有反对,他轻声问道:“那姐姐你知道怎么烧木炭吗?”
他原以为她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没想到林小星却当即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啊!”
就是实践操作没试过,不怎么会。
说完她也想起来在这时候这种烧制的知识也算是一门手艺,那些手艺人一般都是不会将技巧外传的,赵景岚一个小孩肯定是不知道的,故而便细心地为他解释了一下。
“木炭的制作方法有两种,一种是窑烧法,也就是用泥土筑成窑,里面装满木头,然后点火燃烧,使木材在窑内炭化,挥发物逸出。另一种是干馏法,即将木材置于干馏窑中,在隔绝空气的条件下加热分解出木炭,此为木材干馏。”
赵景岚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番林小星,他不知这些东西他这个姐姐是哪里知晓的,他也没有细问,只是想了想说道:“按照姐姐你所说,干馏法我们很难实现,倒是窑烧法,可以试一试。”
这下换成林小星惊讶了,她忍不住问道:“你都听得懂?”
要知道她刚刚说的其实是后世总结出来的,很多名词她不知道该怎么讲的通俗易懂一点,只是说了一下自己知道的内容,但她没想到赵景岚似乎完全都没有理解障碍。
“听得懂啊,姐姐你不是说的很清楚吗?”赵景岚眨眨眼睛说道。
“那那个窑烧法和干馏法你都明白了?”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
赵景岚点点头,一脸疑惑地问道:“明白呀,姐姐何故这样问?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那你倒是说说我们该怎么做呢?”林小星确定他并不是胡乱说的,满脸惊疑地问道。
赵景岚思索了片刻,随即说道:“姐姐你说的干馏法,要是想试的话,我们须得找几个大的容器,放一些可以产生其他气体的东西,然后在容器外面间接加热,这样应该能将里面的空气排除掉,形成姐姐你说的隔绝空气的效果。”
他说完林小星就惊呆了,看着他的目光很是不可思议,忍不住插嘴问道:“景岚,你读过书?”
赵景岚原本正在侃侃而谈,听到这话像是被戳到什么一般,顿时失落了起来,摇摇手说道:“没有。”
他父亲虽是秀才,但走得太早,赵寡妇也从未想过送他去上学,别说读书了,他现在连字都不会认。
林小星也发现自己大概是说到了他的伤心事,立马闭上了嘴,但看向他的目光却愈发惊异。
一个从来没读过书的古代孩子,理解力就这么好吗?
他刚刚所说的用容器来间接加热以隔绝空气的方法正是最早期的干馏出现的方式,是方士们用来炼丹的方法,后来这种方法被人取名为干馏法。
“那你说我们可以试试窑烧法,你觉得我们可以怎么试呢?”林小星继续问道。
“窑烧法的话,姐姐你刚刚说的很明白了,首先我们需要挖一个窑洞,这个倒是简单,后山那边有许多黄泥土,多挖一些应该是够的,然后再去收集那些木柴烧制,这里有个问题,什么样的木柴才能烧成炭呢?既然炭有好坏之分,那木柴有没有好坏适合不适合之分呢?还有烧制的时候需要多高的温度……”
赵景岚一边说一边提出了好几个问题,让林小星也有些愁眉苦脸了起来。
她虽然知道大概得方法理论,但实践却是个小白,对于成功率也是没什么信心。
“要不……”
她刚开口说了一句,忽然就见赵景岚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说道,“姐姐,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应该能行。”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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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就突然这么自信了?
原本还对此有些怀疑的赵景岚此刻却是比林小星还自信,掰着手指一条条跟她说着烧制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的问题,最后总结道:“总之,我觉得这个办法是完全可行的,这些问题都能解决,而且姐姐你说的没错,假使我们能烧制出更好的炭来,那我们就能赚钱了。”
“行,那咱就干了!”看着双眼亮晶晶的赵景岚,林小星也不再犹豫,直接一拍手说道。
说干那就干。
林小星站在林父门前看了一眼他和赵寡妇两人,见他们还在中气十足地互相指责,看起来没什么不适,便招呼着赵景岚往后山走去。
林家村的后山是村里人去的最多的地方,所谓靠山吃山,村里人大多穷苦,很多时候都是靠着进山来搞一点吃的。
不过林小星他们只是想挖些黄泥,倒也不用进山,只在山脚下那边挖些泥就行。
只是这山下人来人往的,窑洞自然不能建在这里,她想了想说道:“要不咱们把窑炉建在村子西边吧,那里空旷一些,人也少。”
赵景岚摇摇头说道:“那里太远了,不方便,而且村里人大部分的田地都在那里,来往的人并不少,若是我们两个每日往返那里,被人瞧见了,肯定要问。”
也是,林小星点点头,她倒也不是想一直瞒着,但他们家里有林父和赵寡妇两人在,刚开始的时候她肯定是不想大张旗鼓的,起码也得等他们立稳脚跟后。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整个林家村的布局,想找个适合建窑炉的地方。
“姐姐,不如就建在赵家老宅那吧?”赵景岚突然提议道。
“赵家老宅?”林小星惊讶道,“那不是你家吗?”
赵景岚点点头,说道:“是我家的老宅,只不过如今也不住人了,我娘估计也不会回去了,我家正好就在村边,也没多少人去,我家后院又连着几亩地,空旷的很,有房子做抵挡,也没这么容易被人瞧见,要是不小心被人看见了,我还能说是回老宅去看看。”
闻言,林小星仔细思索了起来,赵家老宅后面倒的确是个好地方。
她虽然没有去过赵家老宅,但听赵景岚这个描述,的确很适合,她当即便点头拍板道:“行,那就建在那里吧!”
定了地址,两人便悄摸着开始运送黄泥过去,准备开始建窑炉。
他们俩都是新手,又是偷摸着干这事的,也不敢建的太大,两人只搭了一个一人高的窑炉,忙活了整整一天才算是搭完。
原本他们还顾忌着两人爹娘要指天骂地撒泼,想到这会儿他们躺在床上也没法做什么,干脆就晚了些回去,又去后山找了些柴火来,把窑炉里面烧热,一直烧到里面的泥土变干变黑又变红,最后有点变白色又坚硬后才算是结束。
此时月亮早已爬了上来,映着月光,林小星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窑炉,感觉自己暴富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15. 第 15 章
此时已经是戌时了,天色已黑,村里的路上也没什么人了,林小星和赵景岚趁着夜色回了林家。
她原以为回去的时候就会听见林父和赵寡妇大骂他们的声音,却没想到屋子里一片安静。
“怎么回事?他们两个怎么没声了?”林小星有些疑惑地嘀咕了一声,随后走到林父的屋子外头瞧了瞧。
只见原本还中气十足的两人此时却是在不停地哼哼唧唧着,林父不知何时更是已经坐在了床头,正在努力地站起来。
她猛地一下打开房门,声音立马惊到了林父,他抬头望去,见是她回来了,立马指着她颤颤巍巍地说道:“孽女,你是要饿死你老子不成!快给我倒杯水来!”
“给我也来一杯!”躺在床上的赵寡妇连忙也哼唧了一声。
林小星啧了一声,她忘了回来给他们两个准备午饭了,当然晚饭也忘了。
好吧,其实她是懒得回来给他们准备,反正饿个一天也饿不死,她堆窑都来不及,哪里有空回来照顾这俩?
正好林爷也说了他们两个今天最好还是清清肠胃。
她倒也没有真的想饿死渴死他们,上前去倒了一杯水,抓起林父喝赵寡妇就给他们喂了进去。
喝了水的林父终于感觉好一些了,他一把抓住要收回手的林小星问道:“你们两个不孝子,跑去哪里了?是不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你们爹娘都饿死,两个孽子!”
林小星自然不会将烧木炭的事告诉他们,只是说道:“我倒是想给你们准备吃的,你也不看看咱家有什么吃的?昨天的野菜汤倒是还有剩的,我去给你们热一点?”
听到这话,赵景岚抬头看了一眼林小星,神色十分淡定,似乎锅里剩下的野菜汤真的只是普通的野菜汤一般,甚至还问道:“那我去热一热?”
林父脸色一僵,谁久病初愈会想喝野菜汤,光是听到这三个字他就觉得口里泛苦了。
“老子不喝,你去葛家酒铺给老子打二斤烧酒来,再去朱记那给我买二两牛肉。”林父吩咐道。
林小星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将手一摊,说道:“行啊,银子。”
“什么银子?”说到这个,林父立马息了声,装糊涂道。
“买酒买肉不要银子的吗?”林小星说道。
林父立马支吾了,显然根本掏不出来。
别说林父了,就连赵寡妇也是饿的不行,她当然也不想喝野菜汤,今天一天她都感觉自己浑身无力,要是再继续喝野菜汤,她觉得自己都得升天了。
只是看着站在那动也不动的林小星,她目前也不敢差遣她,她可记得她当时打林父的模样。
随后她的目光一转看向了站在林小星身后的赵景岚,立马指着他说道:“岚儿,娘饿了,你去给娘准备点吃的,不行你就去后山找找,看看能不能打到什么猎物。”
“对对对,老胡家的不是经常去后山打到野鸡什么吗?”闻言林父连忙跟着道。
“老胡家?老胡家是世代的猎户,他那野鸡都是去深山里才打到的,景岚才多大,你让他去山里给你打野鸡?”林小星知道赵寡妇不太在意这个赵景岚,但听到这话,还是被震惊到了,“你这不是要吃鸡,是要吃你儿子的肉啊!”
“你胡说什么呢?我当娘的怎么可能会害他?”赵寡妇当即否认,反而抱怨道,“咱们村里的孩子哪个不上山的?去个后山而已,怎么就成我要吃他的肉了?”
“反正进山娘子你就别想了,天都黑了,我是不可能让景岚进山的,只有野菜汤,要喝便喝,不喝便多灌点水然后睡觉!”林小星直接表明了态度,站在赵景岚面前颇为强硬地说道。
她的身高比他高了大约一个头样子,赵景岚又瘦,此刻她站在他身前,整个便将他全都挡住了,他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不算宽阔的后背。
她在护着他。
哪怕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可他却难得的有种安心的感觉。
这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似乎有了个可以称为亲人的姐姐。
喝野菜汤自然是不可能喝的,光喝水也撑不住,赵寡妇磨磨蹭蹭了许久,这才从怀中掏出几个铜板来,递给林小星说道:“你去买几个肉包子来,要皮薄大馅,肥肉多多的那种。”
林小星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赵寡妇,她倒不是惊讶她把这几个铜板藏的这么好,竟然藏在了里面的小衣里,也不是惊讶她连睡觉都要把钱藏在身上,而是惊讶她既然有钱怎么之前不给赵景岚吃点好的?
看他如今瘦骨嶙峋的模样,她一直以为他们之前过的很是拮据,饥一顿饿一顿的,没想到赵寡妇比她想象的有钱多了,随手就拿了十个铜板出来。
她也不客气,直接接过赵寡妇手中的铜板,掂了掂说道:“行,娘子等着吧,我去给你买点吃的来。”
天都已经黑了,这个时候她当然不可能去买什么肉包子,这村里哪有地方卖包子?就算这时候她连夜进城去也买不到包子。
林小星想了想,随即去村里找人换了些鸡蛋,十个铜板一共换了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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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鸡蛋,够吃几天了。
她回去后直接给林父和赵寡妇各煮了一个鸡蛋,又煮了一碗蛋花汤。
想想光是蛋花好像有点寡淡,她瞄了一眼昨天剩下来的野菜汤,要不把野菜汤下进去吧,正好别浪费了。
她嘀咕了一声,正打算拿起野菜汤,忽听赵景岚阻止她说道:“姐姐,这汤还是别下了吧!”
“嗯?为什么?”林小星问了一声。
野菜蛋花汤,多有营养,有荤有素。
“毕竟我娘和你爹昨日中了毒,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兴许是这野菜汤的问题呢,以防万一还是别再吃了吧!”赵景岚说道。
他满脸的担忧,再次提起了这个问题。
“怎么可能?这可是你亲手做的野菜汤,怎么会有毒?”林小星摆摆手说道,“而且我白日就说过了,咱们两个都喝过,要是有毒的话,怎么咱们俩没事?”
“我也是怕万一,野菜汤就留给我喝吧,不会浪费的。”赵景岚仰着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慢吞吞地说道。
“不用,你长身体呢!吃什么野菜啊!”她下意识回了一句,说完便在周围四处看了一下,伸手就拿了一个刚刚煮完的鸡蛋过来,塞到他的手里说道,“还是吃鸡蛋吧!”
反正这是赵寡妇的钱买的,当爹娘的养子女,天经地义!
“吃!吃完我再给你盛一碗蛋花汤,省的噎着。”林小星一摆手,颇为豪气地说道。
林小星是特意挑过的,这个鸡蛋是里面最大的一个,她特意留这给他的。
赵景岚看了一眼手里的鸡蛋,握在手里温温热热的,让他的身体也跟着暖了起来。
“这不是要给我娘他们吃的吗?给我可以吗?”他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看向林小星问道。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听到他这话,林小星立时明白他的意思,有些心疼地看了他一眼,自己亲娘花钱买的东西,都不敢吃,还得小心翼翼地问一句。
“吃吧,几个鸡蛋而已,等咱们烧炭成功,赚了钱,别说鸡蛋了,姐姐天天请你吃烧鸡。”林小星说着又给他拿了一个鸡蛋,挥手阔气道,“吃!大胆吃!多吃鸡蛋多吃肉你才能长高长壮,力气才能变大,日后有人欺负你,你也有力气反抗!”
这最后一句话立马戳中了赵景岚的心。
他了解他娘,若是她知晓自己花钱买的鸡蛋被他吃了几个,定然会抓着他又是一顿打。
想起往日的情形,他心生恨意,吃鸡蛋的速度都快了些。
16. 第 16 章
“等会儿我去给他们俩送吃的,你不要去了,你就先在这里吃点东西,等我回来。”过了会儿,林小星对着赵景岚说道。
赵景岚咽了咽嘴里的鸡蛋,看了她一眼,立时明白了,开口问道:“姐姐,你是怕我娘骂我吗?”
林小星点点头,显然就是这么觉得的。
虽然她只认识了赵寡妇两天时间,但她对她也算有所了解了。
看她素日里对赵景岚那模样,若是看见他在吃鸡蛋,定然要责骂。
虽然她能护着他,但这种事还是少让孩子经历为好,被骂多了,小孩子容易有心理阴影。
“反正就是送点吃的,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等会儿吃完就去洗漱一下,早些休息吧,明日咱们还得早点溜出去呢!”她端起餐盘说道。
赵景岚看着已经准备往那去的林小星,目视着她的背影慢慢离开,直至消失不见。
他垂着头站在那,看了一眼自己眼前没有喝完的蛋花汤,怔怔地定了许久,这才慢慢收拾了一下厨房,随即往房间走去。
林小星端着鸡蛋汤和水煮蛋进了林父的房间,她一进去,就见两人就直直地看向她迫不及待地问道:“包子呢?”
“这大晚上的我去哪里买包子?有的吃就不错了。”林小星啪地一下将手上的托盘放到桌上,说道,“我去村里换了些鸡蛋,喏,吃吧!”
“我不是让你去买包子吗?我想吃肉!”赵寡妇下意识骂了一句。
骂完腹中便传来咕噜噜的声音,她立马咽了个口水,眼神瞥向了桌上那碗黄澄澄的蛋花汤。
“鸡蛋也行吧。”她别扭地说了一句,随即便迫不及待地指着鸡蛋道,“快给我端过来!”
林小星没有动作,反而白了他们俩一眼说道:“自己过来吃!都躺了一天了,也该起来活动活动了。”
“你这丧良心的丫头,老子可是刚刚中了毒!”这会儿就连林父也很是不满。
听他那中气十足的声音,林小星觉得这会儿他恢复的挺好的。
她可不惯着他们,径直说道:“林爷早就说过你们无大碍了。”
“他懂个屁!老子的身体老子不清楚?”林父骂骂咧咧。
林小星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想着他们也算是中了回毒,见状也没跟他多辩,端起餐盘放到床头,说道:“现在够了吧?不然我喂你们?不过这活我可没干过,到时候全洒你们身上可别怨我。”
她的语气不算温柔,想起她往日的举动,林父到底还是不敢让她喂,自己麻溜地坐了起来,吃的飞快。
吃完之后还砸了咂嘴,说道:“怎么就这么点?塞牙缝呢?”
“大病初愈,不宜多吃,垫垫肚子就可以了,再说了,今日吃完了,明日就打算喝西北风不成?还是你要出去做活赚钱去?”林小星看着林父问道。
想起家中空空如也的米缸,林父不出声了,目光随即瞟向赵寡妇。
赵寡妇倒是没说什么,她也明白大病之后不宜多吃的道理,忽地想起什么,朝着林小星伸出手来说道:“包子两文钱一个,鸡蛋可用不着那么贵,将剩余的钱给我吧!”
林小星十分淡定地摇摇头,说道:“没有,一个铜板也没剩下。”
赵寡妇的眉毛立马竖了起来,原本虚弱的模样立时不见了,问道:“怎会没有?你这两个水煮蛋,一碗蛋花汤,不过用了几个鸡蛋?怎会一文钱都没剩下?小星,你是个姑娘家,若是背上了偷拿钱财的名声,日后可不好嫁人。”
因着着急,赵寡妇的语气不自觉便带了些威胁。
“娘子放心,就十文钱,我还不至于眼皮子这么浅。”林小星不屑道,“你给的十文钱我全换成鸡蛋了,等明天开始你们自己煮来吃,省着点也能吃个几天,就当是大病初愈补补身体吧!”
全换成鸡蛋了?
赵寡妇听到前半句心里的火气立马上来了,等到最后一句话这才算是熄了火。
林小星这句话倒是说的不错,她这大病初愈的身子的确需要补补。
不过虽是如此,赵寡妇对她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还是十分看不惯,追问道:“你换了几个鸡蛋,去谁家换的?鸡蛋呢?拿来我瞧瞧。”
她一字一句地问着,那模样颇似在审犯人。
“十文钱,统共二十个鸡蛋,我用了六个,还剩十四个,明儿个你自个儿去厨房瞧吧!天色不早了,我也要休息了。”她一听赵寡妇这话,就知道她是对自己起了疑心,怀疑她私吞了她的钱。
“怎么就用了六个鸡蛋?我跟你爹刚刚吃了两个,那碗蛋花汤瞧着顶多也就用了一个蛋吧?还有三个呢?”赵寡妇斜眼瞄着林小星,就差没有明说是她偷吃了。
林小星叉着腰,抬了抬下巴,一脸理直气壮地说道:“对,就是我吃了,怎么了?我也饿了一天了,不需要吃东西吗?当爹娘的就不需要养活子女了吗?”
“什么?你一个人吃了三个?”听到她这话,赵寡妇的声音立马提高了,脸色也有些不对了,看着她就像在看什么仇人一样,憋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骂道,“你这丫头怎么还有脸说的?我给你钱去买东西,你竟然偷吃!真是贱皮子!馋死你算了!”
贱皮子?
林小星听到这个字眼眉头就皱了起来,她知道赵寡妇不是个温和良善的性子,但这个话骂的实在是有些难听。
她这时候倒是有些庆幸赵景岚没有跟着一起来了,小孩子听多了这种斥责果真会影响心情。
赵寡妇已是气疯了,骂起来便停不住,且愈发的不堪入耳。
“怨不得你爹说你是孽女,贱丫头眼皮子就这么浅,真是生来讨债的,我看你家的那些钱指不定都是被你偷走了!按我说就该仔细搜搜你的身,还有你那屋子,还特意挂个锁,指不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见赵寡妇越说越过分,林小星直接握紧了拳头,把手指关节掰的嘎嘎响,铁青着脸说道:“娘子说话的时候注意着点,什么叫见不得人?谁又是贱皮子?还有谁偷钱了?”
赵寡妇原本欲再骂,听见她嘎嘎响掰手指的声音,想起她之前握着自己的手腕的痛,这才算是闭上了嘴,勉强按捺下了心里的气,转身看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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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的林父,想让他好好教训一下他这个女儿。
一转头却见他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鸡蛋,一副几百年没吃过的模样。
她原本压下的怒气立马又升了起来,伸出手不停地扯着林父的衣袖,说道:“你不管管你这个女儿?”
林父正偷偷地将赵寡妇没喝完的鸡蛋汤往嘴里倒,听到这话,头也不抬地说道:“小星,对你娘恭敬点。”
林小星又掰了掰手指头,看着林父笑眯眯地问道:“敢问爹,我哪里不恭敬了?”
林父含糊了一下,不吭声了。
见他们老实了,林小星这才收起了碗,对着两人说道:“既然已经吃过东西了,那爹和赵娘子就早点休息吧!”
赵寡妇想着那三个鸡蛋的事,心里还憋着气呢,对着林小星不骂都是好的,哪里有心情搭理她。
林小星也不在意,端着碗就出去了。
等不见了她的人影后,赵寡妇再也憋不住了,她想骂几句林小星,可那也只是不痛不痒。
而且她算是看出来了,她就不是个好搓揉的性子,之前她想的把她握在手里,算是不可能了。
谁能想到一个女儿家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既然如此,不如就将她卖了算了!
她眼神一转,看着林父说道:“你这个女儿真是生来讨债的,哪有闺女威胁当爹的的?当家的,你就忍得下去?”
林父自然也是不满的很,“这贱丫头自小就不是个好性子,我早晚要收拾了她!”
闻言,赵寡妇立马趁势问道:“上次当家的你说要卖了她,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林父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行,等明日我就去寻人牙子来!”赵寡妇一拍板说道。
“明日?”听到这话,林父倒是又有些犹豫了。
“怎么了?”见状,赵寡妇有些不悦地说道,“难不成你还舍不得了?之前不是你说的要卖了她吗?这会儿难不成要扮起慈父来了?”
“我自然不是舍不得!”林父当即否认道,“只是我也没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子嗣,以后怕不是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赵寡妇立即明白了,嗔道:“怨不得你嘴上说要卖了她,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动作,原来是担心这个。”
赵寡妇是个聪明人,她也不说让他把赵景岚当成自己儿子,她也知道这没血缘的是当不成真父子的。
她眼眸一转,一张素净的脸上立时漾开一个笑,朝着林父抛了个媚眼,一双手朝着他身上慢慢地轻柔地抚摸着,嘴里说道:“你瞧你这说的,咱们俩成了亲,凭着当家的你的本事,还怕没有儿子吗?算命的说了,我这命里几个儿子呢!日后还怕没人摔盆吗?倒是那丫头堵在这,我怕咱们的儿子都要被这煞女吓走了!”
赵寡妇能勾得林父,自然是有一番姿色的,此刻大病初愈,那娇弱的模样倒更加别有一番滋味。
林父立时有些意动,奈何刚刚中了毒,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抱着赵寡妇使劲揉了揉,嘴里叨叨道:“好,听你的,赶明儿我就卖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