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魅惑技能勇闯快穿世界》 1、第 1 章 “尊敬的旅客您好,t123次列车即将进站,请各位旅客做好准备,站在白线外等候,列车到站后有序上车。”喇叭里传来字正腔圆的广播声。 不断发出声音的广播下站着一个年轻人。 那人长得十分漂亮,垂下的睫毛长而卷翘,他正低头研究着车票。 车票上的终点站写着两个大字——地狱。 这是一张通往死亡的列车。 年轻人叹了口气,仿佛认命一样抬头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然后悠悠地叹了口气,开始左顾右盼,环顾四周,打量起了陌生站台。 于此同时,耳边的机械音响起。 【欢迎来到快穿世界的第一个世界——恐怖列车。】 【请存活至12月3号。】 青年……李折竹死在大概七天前,12月3号。 死前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冰冷彻骨的江水里面,令人窒息的寒冷。 快穿系统找到他,告诉他只要在各个世界完成“活过12月3号”的任务,他将获得重生的机会。 任务失败他就彻底死透了。 【系统正在为您抽取技能卡牌......恭喜你获得魅惑技能,你穿越过来后第一个看到你的人将无条件爱上你!】 机械音忽然充满澎湃的感情,仿佛魅惑技能是一个超级无敌棒的技能! 个屁。 谁家好人在恐怖世界抽这个卡牌啊? 这不厕所里打手电,找死吗! 与此同时,李折竹链接的直播间内。 【这么多异能和技能,他就抽个这个?这技能没有用啊!完蛋啦完蛋啦。】 【没人想看第一个鬼怪npc疯狂爱上他,追着他要亲亲的画面吗?】 【+1。】 李折竹为抽到鸡肋技能的自己默哀了三分钟。 然后低头继续研究车票。 上面写着车次,是车次t123,14车厢67号硬座。 他觉得愁得慌,下意识想摸一块糖塞嘴里嚼一下,用多巴胺缓解一下压力。 结果糖没摸到,摸到了个钱包。 出于好奇现在身体的身份,他摸出了钱包,打算找出身份证看一下。 平平无奇的身份证,就是长相和他不太一样。 但名字是李折竹没错。 但是钱包里有几张银行卡,还有一张黑卡,还有另一样东西牢牢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沓厚厚的钞票。 卧槽,有钱人! 连手上带的表都是名牌,粗略估计应该价值几万。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他还没当过有钱人呢。 他戳了戳脑子里的系统。 “061,等我复活了,这些钱能带到现实世界吗?” 一个疲惫的青年音响起:“缺钱的话自己挣啊,我都是个社畜,凭什么给你开后门?” 李折竹莞尔一笑。 061并不是系统,而是他的监管员。 相当于人工客服。 他收起钱包,打量起了车站。 车站很小,十分简陋,轨道只有两条,一条向东,一条向西。 车站空空荡荡,整个站台只有他一名乘客。 站台边的屏幕写着t123还有两分钟进站。 屏幕上居然一行行都排列着列车长和乘务员的信息,李折竹目光不由得聚集在列车长的照片上。 无他,对方长得太出色了,他有一点颜控。 对方年轻俊美,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含情脉脉,欲语还休地仿佛会说话,对方凝视着李折竹,嘴角挂着温柔和煦的微笑,整张美人面像是三月的春风。 帅哥!美男!养眼! 他欣赏了大概有一分钟,直到远方汽笛声响起,他的注意力才被拉回。 列车急速驶来的声音由远及近,掀起的风吹过铁轨道和站台,吹起他的头发,随着拉长调子的刹车声,列车缓慢减速,终于嘎吱一声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面前是11车厢,他立刻像大号车厢走去。 浑然不知在他转身后,身后的屏幕上俊美的列车长照片的含情目突然动了一下,黑漆漆的眼珠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的背影,目光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眉眼弯弯,漂亮至极,嘴唇轻启,看口型似乎是说了一句话。 李折竹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向14车厢狂奔。 停车总共就五分钟,要抓紧时间。 此时乘务员纷纷打开车门,放下踏板,开始检票。 李折竹用余光透过车窗透明的玻璃看到车厢里空荡荡的,车里没什么乘客,整个列车仿佛就是为了他一个人服务的。 乘务员的整齐划一地看向他,头颅随着他的移动而转动,目送着他向14车厢跑去。 他跑到13车厢再向后看的时候,猛然刹车,僵在了原地,错愕地看着面前。 ——13车厢本该紧跟着的14车厢所处的位置空空如也,14车厢不翼而飞消失不见,只有冰冷空旷的轨道。 不是,玩他呢? 要不随便找个车厢上车? 仿佛是预判了他的行为,广播里传来声音:“请乘客按照车票上的车厢信息上车,温馨提示,不要上错车厢!” 李折竹放弃了作死行为。 难道14车厢被安排在了别的相连号码之间? 他以前坐火车有过这种情况,加一车厢就被安排在了7号车厢和8号车厢之间,搞不好14车厢也是这么做的。 恐怖世界嘛,没点难度和曲折怎么行?他理解。 他立刻拉着行李箱像兔子一样奔跑起来,逐一检查车厢的号码,随着面前的车厢越来越短,他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没有14车厢。 他猛地刹住脚步,停在了1号车厢门口,拿着车票转头问乘务员,语气彬彬有礼:“您好,我想请问一下,14车厢在哪里?” 乘务员盯着他叠在一起的身份证和车票,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一只形容枯槁的手快的只剩一道残影,一把就向叠在一起的身份证和车票抓去:“这里就是14车厢!” 李折竹眼疾手快把身份证和车票背在身后,往后一跳:“不要抢我的车票!” 他又不瞎,乘务员脑袋上面明明写着1车厢。 万一对方抢了票就算他上了这个车厢,系统判定他死了怎么办? 乘务员哼了一声:“t123根本没有14车厢,你还不如把票给我,从1车厢上车也是一样的。” 我信你个鬼! “列车停车还有3分钟就要开车了,请旅客按时上车......”广播员催促道。 他心里终于后知后觉焦急起来,他再淡定也不可能面对死亡的时候真的不紧张不害怕。 就在他急得头顶冒汗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后退几步,开始仔仔细细地观察车票。 他将车票侧过来,借着夕阳最后一点余晖,观察着车票上的油墨。 油墨的反光似乎有的亮,有的暗。 他用拇指在14车厢几个字上轻轻一擦,那个1立刻被抹出了黑色痕迹——油墨如此新鲜,这个1是后加上去的! 他应该是4车厢的乘客! 时间紧迫,他来不及吐槽,拉着行李箱拔腿就往4号车厢跑。 “列车还有1分钟就要开车了,请旅客尽快上车。” 李折竹拿出平生最快的冲刺速度,像一只急速奔跑的雪兔,他发誓他的速度肯定不亚于博尔特,连行李箱的轮子都发出呼啸的声音。 喘息声在耳膜响起,心跳如擂鼓,喉咙冒出血腥味。 “叮——” 列车铃声响起。 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他终于踩着铃声的末尾冲上了踏板,暴力将箱子提上了车。 乘务员接过他的身份证和车票,将它放在了小验票机上。 浮现出的信息显示他果然是4车厢67号。 李折竹微微舒了一口气,平复着喘息,看来他没弄错。 但是他的身体怎么这么奇怪? 他明明只是剧烈奔跑了一下,怎么会喘这么厉害? 完全忽略了他刚刚速度超越了博尔特。 他甚至还在哀叹,他现在的身体体力是不是很差。 “进去吧。”穿着绿色制服的乘务员说。 他左手拉着行李箱,背上背着背包走入车厢。 列车门关闭,车缓缓启动。 李折竹跟着列车摇摇晃晃往前走。 4号车厢内空空荡荡,似乎除了他没有其他乘客。 “尊敬的旅客,为保证通道畅通,请将大件行李放在行李架上,乘务人员将对此进行检查。”广播提示。 李折竹听话的做到行李架前,将轻飘飘的箱子举起来,往上放去…… 与此同时,无限流系统直播间内。 【不要啊,不要这么抬箱子!】 【唉,这新人要死了,太可惜了,看不到鬼亲他嘴了。】 【乘务员好像也没爱上他啊?真奇怪,这技能放在谁身上了?】 【你们都跑题了,我一个新人就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说他死定了,把行李箱放上去会怎样?】 【我这有前车之鉴,你自己去看吧。指路ykkuoi直播间(链接)。】 只见ykkuoi直播间内,一个主播正在将行李往上放。 向上举的过程中,他的脸色一变,抻长的手臂突然开始发抖,手肘缓慢弯曲,像是不堪重负。 他仍在努力举着行李箱,牙关咬紧,面色扭曲,脸因为用力过度涨的通红。 “好重......”他吃力地吐出两个字。 渐渐的,行李箱压在了他的头上,由肩膀支撑,可是哪怕是肩背的力量也无法停止行李箱的下落,就像是有一只巨大的手按在行李箱上暴力往下压,丝毫不管底下有没有生灵,会不会被他暴力碾死。 主播终于感觉到了不对,他想将行李箱往旁边推使它掉落在一边,但行李箱却怎么都无法撼动,按照副本设定的规则和既定的轨道继续往下压。 他的颈椎和脊柱也被压弯,发出咔咔的声响,膝盖弯曲,艰难地蹲在地上。 行李箱压在他的背部,他躺在地上,挤压感从胸口传来,他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呼救,渐渐的无法呼吸,窒息感令他眼前一片黑红,看不清任何事物。 只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他的胸骨和肋骨发出骨折的脆响,最后他像是被挤压成肉罐头一样上半身变成了肉泥,那双大手将他的肺腑挤瘪,血和内脏被挤压出来流淌了一地。 ——他死了。 ykkuoi直播间内。 【卧槽,太血腥了!】 【我是隔壁直播间来的,天呐,那个主播长得还怪好看的,开局就死了吗呜呜呜......】 李折竹的直播间内。 【节哀(点蜡烛)】 李折竹举起行李箱,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这行李箱怎么忽然变重了? 紧接着,一股大力从上方陡然袭来,骤然巨增的压力让他额头上瞬间起了青筋,他迅速往旁边一扔行李箱。 可行李箱向下的轨迹无法更改,他被迫停在原地,像是一座被定住的雕塑。 他手臂发抖,脸色涨红,冷汗从他的额角滴落。 正在他不知所措,恐慌蔓延上心脏时,开始害怕的时候,一双苍白的手从他身后伸出。 对方顶住了行李箱。 紧接着,他的背上覆上了一具温热的躯体,挨得他极尽,他的耳畔被喷撒上对方温热的呼吸,带起一些酥麻和痒意。 他愣愣的看着对方暴露在他面前的那只手。 尽管不合时宜,可他还是被那只漂亮的手吸引了目光。 白雪一样反着光的白皙手臂从身后环绕住他,青色血管埋在皮肤之下,对方左手无名指戴了一个缀着蓝色蝴蝶的银色戒指,精致素雅。 浅淡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像是某种花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那香味像是一个开关,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奇怪的想法侵占大脑,他的眼神不自觉变得痴迷。 直到行李箱被对方推上了行李架,他才回过神来。 他回头想要道谢,却只看见了背后空荡荡的通道和空无一人的座椅——他的背后空无一人。 那双白皙双手的主人仿佛从未存在,只有鼻尖浅淡的香气证明刚刚不是幻觉。 他愣了一下,刚刚他能预想到自己被碾压致死的下场,没想到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帮了他。 他是谁? 出现在这里正常吗? 直播间内。 【刚刚你们看见了吗?】 【我天,刚刚那个举箱子的人好帅,我要舔屏了。王秘书,三分钟,我要这个人的全部信息!】 【楼上你癫了,那可是本副本最神秘最大的boss!不过他好端端的帮主播干什么?】 【你们有谁记得主播的初始技能?】 【魅惑啊,无限流最鸡肋的技能......等等,你是说?】 【破案了,boss爱上他了。】 顿时,直播间的沉默震耳欲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第 2 章 李折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打开了手机上的无限流app,在个人中心找到了自己的资料。 姓名:李折竹 年龄:22 身份:大学生 初始技能:一双善于善于观察的眼睛(根据个人特点获得) 进阶技能:魅惑(见到你的第一个人将无条件爱上你) 幸运值:7 力量:7(你的武力值勉强及格) 敏捷:7 智力:8 精神力值:100%(请保证良好的睡眠和精神状态,精神力值低于60%将产生幻觉) 血量:100%(低于30%将强制昏迷) 他盯着那个魅惑技能,长长地叹了口气,整个人萎靡不振地缩在椅子上。 这个技能在恐怖世界有什么用啊,鬼怪看到他爱上他然后放他一马吗? 而且只能迷惑一个个体,但凡是个群体技能,都不至于这么拉跨。 “你要相信我给你的技能是好用的,”061发出抗议,“我的卡池里没有废卡。” “你还在啊,”李折竹说,“刚刚那个行李箱压我的时候我叫过你,你都不理我。” “我下班了,”061说,“刚刚在做饭。” “你还要吃饭?” “我还要睡觉呢。” 李折竹颇为震惊,他没想到这个061居然是活的,他还以为对方就是一串代码。 “无限流系统给你下达任务了,你查收一下。”061提醒。 李折竹赶紧打开手机,手机自动面容解锁,一个巨大的血盆大口图标的app映入眼帘。 猩红的图标,尖锐的带血的牙齿,长长的舌头从图标中伸出,垂下来舔着屏幕。 “噫,真恶心,”他评价,“跟个癞疙宝一样。” 061隶属于快穿系统,和无限流系统不是一个公司,所以他毫无维护这个软件的意图,跟着吐槽:“居然还流口水,一点都不卫生。” “就是,就是。” 说着,李折竹打开app查看任务。 【请探索车厢,获得探索总奖励100积分,并在找到游戏规则和列车时刻表。】 李折竹立刻开始开始摸索,他先检查了桌面和装垃圾的小盘子,避免规则被刻在了上面。 然后又把座椅上面垫着的蓝布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又翻过来检查了里侧,最后趴在地上连地面和座椅底下的钢管都没放过。 061看他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忍不住说:“你去乘务室看看啊,你在这趴着干啥呢?” “45分钟找到规则,怎么可能离你这么近。” 说的也是,毕竟李折竹确实一无所获。 也许他确实需要去乘务室看看?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061有天然的信任感,就像是他们曾经默契搭档过很久。 列车时刻表的话,乘务员手里应该有,他可以找乘务员要一份,或者找个乘务员休息室翻一下应该就能找到。 说干就干,他走到车厢的乘务室,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他推了推门,发现门没有锁,但是却在打开房门的时候惊呆了。 喷溅的血迹到处都是,墙上,天花板上,透明的车窗玻璃上,空气中弥补满着血液特有的腥甜味。 至于物品,里面仅有一个干净的桌面,上面别提纸张,一个物品都没有,桌面上也是血淋淋的红褐色液体——是氧化干涸的血液。 连座椅都裸露着铁和血。 地上倒着一个人,他的脖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扭断,白色脊椎裸露在外,头颅和躯体之间仅有一点皮肉连接在一起,血就是从断裂的颈脖上喷射出来的,污染了大片墙壁和天花板。 现场之惨烈让人头皮发麻。 李折竹哇哦了一声。 “我该告诉乘务员吗?”他问061。 061:“你自己看呗。” “我觉得不能告诉。” 他不清楚规则,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如不做。 他默默合上了房门,心里给这位仁兄点了根蜡烛。 身后传来脚步声,李折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绿色制服的乘务员正在边啃苹果边走过来。 他立刻上前礼貌询问:“您好,请问我可以看一下列车时刻表吗?” 那列车员咬了一口苹果,口齿不清地说:“行,跟我来。” 乘务员带路,他们一起走入了乘务室。 乘务员拉开椅子,坐在电脑前。 电脑正在休眠中,他动了动鼠标,探出输入密码的页面。 乘务员在键盘上飞速敲打了一行神秘数字,李折竹在心里飞速记下了一串神秘数字。 “你自己拍照一下吧。”乘务员指了指屏幕。 李折竹拿出手机,列车时刻表照了一张相。 “对了,这个给你。”他正要走,被乘务员叫住,对方递过来一张a4纸。 这是什么? 他困惑地接过纸张,看见上面写着规则。 规则一:乘务员是可以信任的,他将给你提供帮助。 规则二:晚上11点列车熄灯,请你保持车厢黑暗,不要打开任何具有照明功能的设备。 规则三:列车禁止携带宠物上车,如果遇到猫咪,请将他交给穿红色制服的乘务人员,他将处理猫咪。 规则四...... 李折竹愣住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 这就找到了规则? 他在做梦吗? 他试探着问:“你为什么给我这个?” “其实我早就厌倦了副本,”乘务员露出一个惆怅的神色,“能帮助你们这些玩家通过是我的一点善心。” 对方表示自己早就知道了自己是npc,厌倦了这种血腥杀戮的生活,决定帮助这些可怜的玩家。 “有事找我,我会帮你的,”对方怜悯地看了李折竹一眼,“你要是想违反规则,也可以来找我,我帮你掩盖。” 李折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墙上挂的优秀员工奖。 对方的大头照就贴在上面。 都是优秀员工了,在这种以吃乘客为业绩的列车上,对方能是什么好东西? 这规则要是真的,他把纸吃进去。 于是他只是故作感激地鞠了一躬:“谢谢。” 然后拿着假规则一边唾弃对方,一边找了个离乘务室最近的座位,守在门口。 他在等待。 终于,那个穿着绿色制服的乘务员走出乘务室,进了卫生间。 他心中狂喜,迅速跑过去,拿拖把卡住了门。 然后噔噔噔跑回乘务室,推门进去翻箱倒柜。 列车时刻表?拿着,折叠成小方块塞进口袋。 值班表?这个不要,没用。 某人的蓝底一寸照片?扔掉,垃圾. 钥匙? 他的手在钥匙上停留了一瞬,迟疑了。 有点想拿。 会不会太打草惊蛇? 要不有需要的话再来拿吧。 突然,他的眼神一凝,将一张纸翻了出来。 是一张a4纸,散发着淡淡的油墨香味。 上面写着,规则一...... 规则一:乘务员是不可信任的,他们喜欢吃人肉,你要警惕不要被他们诱导违反规则被吃掉。 规则二:列车晚上11点熄灯,但你要保持自己始终处在光明之中,小心怪物。 规则三...... 他粗略地扫了一眼规则,发现它和乘务员给的规则南辕北辙。 呵呵,他就说了,乘务员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迅速将规则折起来塞进口袋,刚合上抽屉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阴沉地声音:“你在做什么?” 这声音来的突兀,他本来就精神极度紧张,这一嗓子把他手吼的一抖。 他迅速回头,只见穿着红色制服的乘务员站在他的身后,冷冷地睨着他。 他胸口的小牌子上写着几个小字——列车乘务长。 领导来了。 对方咧开嘴:“抓到你了,小甜心。” 对方属于人类的脸逐渐变形,越来越尖,嘴巴突起,脸色慢慢长出红褐色绒毛,头上冒出三角型尖耳朵。 眨眼间,他的脑袋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狐狸脑袋,撑在桌子上的右手指爪尖利,张口说话的时露出森森白牙,让人毫不怀疑他的咬合力能咬断李折竹的喉咙,尖锐的犬齿闪过一丝森然白芒。 他阴森森地问:“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规则五:不要擅自进入乘务室,更不要被乘务员发现。】 自己能打过鬼怪吗? 应该不行。 他冷汗直流,心脏在胸腔内砰砰直跳,因为紧张喉结不断滚动。 对方张开血盆大口,黑洞洞的口腔张开足有人脑袋那么大,只需一口就能吞下他的头颅。 李折竹深吸一口气,镇静下来,露出一个无害且温和的笑容:“抱歉,我刚刚敲门找乘务员有事情,结果乘务员说他肚子疼突然想去一趟厕所,让我进来等他。” 他面色关切:“请问他身体怎么样了?我还等着他给我换卧铺呢。” 乘务员的血盆大口停在了半空中。 经过了乘务员的允许,就不能叫做擅自进入乘务室。 乘务员抻长的脖子渐渐缩了回去,狐狸脸重新变成人脸。 他看起来颇为可惜,盯着李折竹白净诱人的颈脖吞咽了一口唾液,冷哼一声:“原来是有人允许你进来的,你要换卧铺?” 李折竹被对方馋的要命的眼神盯着,难免有点畏缩,他冷静地递上身份证和红色钞票:“是的,麻烦你了,旅途太长了,坐硬座屁股和腿都会疼。” 他温文尔雅,笑容得体温柔。 理由也合情合理。 乘务长一屁股坐在了电脑桌前开始操作,把他的身份证放在机器上更改乘车信息。 小打印机咔嚓咔嚓一声,一张崭新的新车票被吐了出来。 李折竹接过车票和身份证说了声谢谢,打算迅速开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 乘务长嗯了一声,眼珠子却一直盯着他看。 李折竹腿脚麻利的走出房间时,忽然后颈一凉,似乎不断有水滴滴下来,他疑惑回头。 这不回头不要紧,一回头吓一跳。 他猝不及防和一张狐狸大脸贴脸对视,对方离他很近,近到可以看见狐狸眼珠子里自己的倒影。 乘务长身体坐在椅子上,脖子却被拉的又长又细,大脑袋紧贴着他的颈脖,贪婪地嗅着他的气息,涎水从他的口中流下,他喃喃着:“好香……好香啊……” 这就是滴在他后颈上的水滴。 李折竹嘴角一抽,手一用力,砰的一声狠狠把门关上,那张狐狸面被关在了门后,取而代之的是门板。 大狐狸,你可真馋啊。 他在兜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一包纸巾,抽出来一张擦了擦脖子上的口水,头也不回地穿过长长的通道,坐回座位上。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个列车的所有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都希望他犯错,然后找个理由弄死他然后开饭。 他就是他们的业绩!是他们的最垂涎的食物! 被换了车厢,现在应该拎着行李去往卧铺。 鉴于刚刚差点被压死的经历,他并不急着带着行李赶往卧铺,而是坐在原先的位置上展开了折叠好的纸张,开始查看规则。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第 3 章 规则一:乘务员是不可信任的,你要警惕不要被他们诱导违反规则。 规则二:列车晚上11点熄灯,但你要保持自己始终处在光明之中,小心怪物。 规则三:列车不可以携带宠物,如果看到小猫,请联系红色制服乘务长处理。 规则四:餐车在6号车厢。餐车实行24小时供餐制,如有饮食需求请前往就餐。 规则五:不要擅自进入乘务室,更不要被乘务员发现你进入了乘务室。 规则六:行李很重,如果有将行李放上行李架或者从行李架上拿下的需要,请联系乘务人员帮您。 规则七:以上有两个规则是错误的,请自行甄别。 规则八:请在下车时保证自己拥有2000积分。 规则九:请配合乘务员的一切工作。 规则十:他无处不在。 规则一、规则六和规则五已经确定是真实的了,也就是说二三四会有两个错误规则。 李折竹若有所思。 还好他在乘务室看见尸体没有立刻联系乘务员。 不然就不打自招,大张旗鼓地告诉了乘务员他偷偷进了乘务室,直接触犯规则五出局。 规则八,下车时拥有2000积分。积分积攒得慢慢探索车厢等待系统发布任务。 最重要的是,他看向车票和列车时刻表,缓缓发出一个疑问——他需要在哪站下车? 终点站是地狱,到站时间是12月3号晚12点00分,如果他真的坐车到了终点站,迎接他的大概率是死亡。 所以他应该是提早下车的,最晚也应该在终点站的前一站,11点45下车,并且保证他下车时攒够2000积分。 最后一个规则他十分在意——规则十,他无处不在。 谁无处不在?这个他是谁,在这个副本中充当什么角色? 没有线索的规则他就放弃思考,他向来既来之则安之,想不出答案的问题就搁置着不再思考。 大致捋出了头绪后,他叫来乘务员,让对方帮他将行李架上的行李箱拿下来。 对方干活干脆利索,高大的身躯让他一伸胳膊就够到了行李箱。 “旅途愉快。”对方递上行李箱。 “谢谢。”李折竹很有礼貌地回应,即使面对想吃他的人,也保持着风度。 他拖着行李箱来到7号卧铺车厢,找到了自己的卧铺。 居然还是个下铺,很方便进出嘛。 路过其他的卧铺时,他发现每个卧铺的被窝里都有个凸起,里面好像躺了人。 嗯?硬座没一个乘客,卧铺却是满员? 但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坐起来或者活动? 都喜欢在这个点睡觉吗? 他把背包放在自己的卧铺床上,简单收拾了一下,出于好奇,他凑到隔壁床前看了一眼。 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看到一个毛绒绒的脑袋,长长的头发挡着脸,似乎是个女人。 对方颈侧裸露出来的皮肤发青,十分苍白,颈脖僵硬,上面遍布紫色瘢痕,像是印上去的紫色纹身。 居然是是尸斑?李折竹满脸震惊。 作为一个猎奇爱好者,他买过尸体随着时间演变的图册,他敢肯定这是尸斑。 他呼吸一滞,心脏砰砰砰地猛然跳动起来。 他有点恶心尸体,但是仍然壮着胆子,伸出手指,掀开了对方的被子。 对方穿着普通的毛衣和长裤,有着女人隆起的胸部,而胸膛毫无起伏,没有活人该有的呼吸。 ——这确实是一具尸体。 而且这个车厢每一个被子里的鼓包,都可能是一具尸体。 也许是死去不久,她的身上没有散发出恶臭。 但他一想到接下来的两天要和尸体们一起睡,寒意就从皮肤上蔓延开来。 冬天的气温总是很低,哪怕车上开着暖风空调,也挡不住寒冷。 这么多尸体排列整齐地睡在这里,和太平间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在硬座上坐到屁股疼呢,他后悔的坐回了自己的卧铺。 苍天,这得有多少具尸体啊? 他绝望看向天花板。 既来之则安之,没有人能打扰他的心如止水,死了的也不行。 他面无表情地打开行李查看里面的物品,希望有用的上的东西。 行李箱里全是书本和衣服,牙刷牙缸之类的生活用品,全都没什么用。 扔了也行。 背包里就有意思多了。 一包香烟,一个打火机。 一个笔记本,一支笔。 还有七个巨大的蓝色塑料袋,大的离谱,像是医院里处理废弃垃圾的那种塑料袋。 难不成是防止自己晕车吐的塑料袋? 李折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嘴角向上扬了一下,然后他就觉得不妥,迅速严肃了一下自己的心态。 不过这个塑料袋应该有用,不然出现在这里太离谱了。 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呢? 他还没想出头绪,就被某物品牢牢吸引了目光,那东西就像是磁铁,而他的眼睛就是那块被牢牢吸引的铁块。 他在背包夹层里找到了一沓现金! 目测有一万多! 穷鬼震惊了。 他这么有钱!!! 他乐呵呵地将现金放回背包,叫来乘务员把行李箱搬到架子上,然后抱着背包坐在下铺。 随着时间的推移,腹中饥饿感越来越不能忽视,胃部因为胃酸和饥饿而有烧灼感,李折竹脑海里不停地浮现盖饭,面条,面包等各种美食。 他饿了,他想吃饭。 这里的饭能吃吗? 应该能吧……旅途不止一天,恐怖世界不至于这么苛刻,连食物都不提供。 他决定前往6号车厢的餐车用餐。 列车在行驶过程中摇摇晃晃,在车上走路并不平稳,冬天很冷,李折竹把手揣在暖和的兜里,跟着晃晃悠悠地来到了餐车。 一进来,他就被惊讶到了。 餐车上竟然还有别人? 只见几个乘客正坐在桌子旁用餐,但是他们都很安静。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严肃的气氛,餐车里落针可闻,只有勺子偶尔碰到碗边缘的轻响。 他没有多看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乘务员立刻走上前:“先生,请问你吃点什么?” 菜单被递了上来,上面只有简单的几种盒饭,而且全是盖饭。 “鱼香肉丝盖饭……算了,要西红柿鸡蛋盖饭吧。” 还是不吃肉了,今天看到了一些尸体,不太想吃肉。 食物被端上来,他尝了一口,米饭晶莹剔透,软硬适中,西红柿酸甜可口,上面撒着葱花,简直不像预制菜。 他像是饕餮一样大口大口吞食起来。 不知不觉中,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口还没有咽下去就急不可耐地去塞另一口,浑然不顾是否会噎着,动作也变得十分机械,双眼麻木无神。 等到一盘盖饭吃完,堪堪用了三四分钟。可这么一大盘吃下去,饥饿感还是挥之不去。 他像着了魔一样,又点了几盘饭,并且在等到上餐的时间变得焦躁不安,不停地踱步。 理智像是崩掉的弦,他被食欲吞没了所有神智,饥饿感越吃越浓烈,胃好像永远得不到满足,他的眼里只有一盘盘盖饭。 “李折竹!”061高声尖叫,“你在吃什么!你快停下!” 061急得团团转,半分钟后,他做了一个决定。 只见一只带着翅膀的光球凭空出现,拿着翅膀在李折竹脸上左右开弓扇了几巴掌。 然后061自作主张使用了李折竹为数不多的积分,拿出2积分换了催吐药。 三分钟后,李折竹猛地跑向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像是把胃里的食物往外倒一样呕吐了起来。 他一边吐一边咳嗽,吐完整个人都虚脱了,胃还在不停地抽搐。 等他缓过劲,已经跟虚脱了一样蹲在马桶边上。 他一想到自己刚刚崩掉理智的样子就心有余悸,他缓了一下,温柔地对061说:“谢谢你,没有你我肯定要出事。” 061恼火:“你是想把自己撑死好让我继承你的房贷车贷吗?” 李折竹:“……” 他无言以对,问:“我不是大学生吗?我还有房贷车贷?” 要不还是别复活了,欠银行这么多钱,他不想活了。 缓了一会,他刚想按冲水键把马桶里的呕吐物冲走,视线落在吐出的食物上,眼神一凝,停止了动作。 “这是……” 他瞪大眼睛。 只见长椭圆型白色米粒早已变成了透明的卵,里面装着透明液体,液体里细长的小虫子在快速蠕动,它们不停地撞击着透明卵膜,又被弹回来,但仍然不死心地撞击着岌岌可危的透明薄膜,仿佛随时准备破卵而出。 他都吃了些什么啊? 他去洗手池旁疯狂喝水,然后就着马桶吐了一回又一回。 太恶心了!太可怕了! 李折竹都要急哭了,人无论怎么吐,胃里都会有残留的。 他把手机掏出来,看向自己主页。 姓名:李折竹 年龄:22 身份:虫卵寄生者(孵化倒计时:6小时54分) 【温馨提示:细线虫孵化后会进入血管,顺着血流前往全身,并开始吞食血肉,只需10分钟即可致人死亡。】 …… 李折竹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哪里是孵化倒计时,这分明是死亡倒计时! 他的精神力值也从100%掉到了95%,而且还在他眼皮子底下,缓慢地又往下掉了一格,离产生幻觉又进一步。 看到温馨提示,他吐的更厉害了,直到胃里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吐出酸水。 虫卵寄生者的身份仍然没有变化。 也对,无论怎么吐,胃里都会残余一些食物的。 完蛋了,他瘫坐在地上,绝望的看向天花板。 但他很快调整了心态,重新振作起来。 “你有没有挽救的药物?”他询问061,试图挣扎一下。 “你打开无限流系统商城看一下。” 他在商城里找了一圈,找到了一个负面效果消除剂,上面写着可以将一切debuff消除,无论是中毒还是感染寄生虫,可以解燃眉之急。 负面效果消除剂底下写着一行大字——标价100积分。 他的余额:23积分。 25积分来自探索分,2积分用来换了催吐药,贫穷的他根本买不起负面效果消除剂。 也就是说,他务必要在虫卵孵化之前,攒够积分购买负面效果消除剂。 可是目前他并没有获得主线任务,到哪里获得这么多积分? “静观其变吧。”061安抚他,“按我过去的经验,明天和后天才是重头戏,今天你先休息好。” “6个多小时以后我就要死了!”他哀嚎。 “啧,晚上哪里是那么容易过去的,怎么可能不会发生点什么!肯定有积分。” “你可千万别睡得太死,小心在睡梦中丢掉小命。” 李折竹心态有点崩,他冲了水,然后来到卫生间的镜子旁洗手洗脸。 看到自己面容的那一刻,他惊讶地挑了挑眉。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第 4 章 镜子里映出李折竹的面容。 平心而论,他长得很美。 昳丽夺目,眼型漂亮,瞳孔漆黑如点墨,鼻梁高挺,嘴唇很有肉感,看上去柔软红润,一副很好亲的样子。 眼尾上挑,因为呕吐和咳嗽,带上一点绯色,眼睛湿润带一点泪光,显得美丽脆弱。 “系统,我以前好像不长这样,”李折竹迟疑着,“我这是魂穿到了别人身上?” “我记得我以前……”他突然止住了话头。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有些模糊,他竟然记不清楚自己原先的长相了。 他仔细地回忆着过去,发现他的记忆好像被蒙上了一片雾一层纱,什么都看不清记不清,他试图强行回忆,只收获了头痛欲裂。 他痛苦地抱住脑袋呻吟了一声。 “这外貌你先用着,”061说,“你的事……有些复杂,以后我再告诉你。” 李折竹敲了敲头疼的脑袋,敏锐地感觉到,他的过去好像不是被淹死那么简单。 他开始对061死缠烂打:“好六一,告诉我嘛,我真的很需要这些记忆。” 但061守口如瓶,任凭他怎么哀求,都不为所动。 问就是说了要扣工资,搞得李折竹都不好意思继续问下去了。 害人损失钱财,天打雷劈!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他又想不起什么,干脆放弃探寻,专注于眼前的规则。 规则四餐车那一条很明显是错误的。 餐厅的饭根本不能吃! 三选二排除了一个选项,那么晚上要有光和看见猫叫乘务员这两条有一条是错误的。 他决定先给自己一层保险,买一点照明的东西,以便于熄灯之后用得上,于是他回到卧铺,等着推着小推车的乘务员路过这个车厢。 乘务员不负所望地来了,他高声吆喝着:“瓜子饮料矿泉水……” 李折竹拦住他:“请问有手电筒吗?” 乘务员看了他一眼,在凌乱的车底下摸索了一会,掏出一个很大的手电筒:“500。” 李折竹瞪大那双漂亮湿润的眼睛:“人民币?” 乘务员反问:“不然呢?” 奸商! 他愤愤地从钱包里掏出5张红票子递了过去。 “有电池吗?”他又问。 光手电筒里的两节电池怕是撑不到天亮。 乘务员又摸索了一会,扔出两节电池:“就这么多了,100一节。” 李折竹眼睛又瞪大漂亮的眼睛了:“我花了那么多钱,电池不赠送吗?” 乘务员扭头就要走:“爱要不要,你不要有的是人要。” 他只好又掏出两张红票子递给他。 “还有别的需要吗?”乘务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餐车的饭不能吃,但是人不能不吃饭,所以他买了一些面包泡面火腿肠。 等乘务员推着推车走远了,他试着打开了下手电筒。 顿时,一束强光射出,覆盖范围极广。它的功率很大,如果是一片漆黑的情况下,它应该能把这里照的亮如白昼。 他坐回卧铺,看了眼手机的时间,晚上9点54,离11点熄灯还有1个小时多一点。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软软的“喵呜~” 他竖起耳朵,四处张望了起来,有小猫! 恰逢列车进入隧道,突然头顶的白炽灯闪烁了几下。紧接着,白炽灯骤然熄灭,整个列车陷入黑暗。 “不好意思,列车电压不太稳定,稍等片刻……”广播里传来声音。 车厢里一片漆黑,如有实质的黑暗笼罩着他,像是粘稠的黑色液体把他包裹在其中,压抑又窒息,李折竹在黑暗中仅仅能勉强分辨出物体模模糊糊的轮廓。 突兀的,他看见了两点幽幽的绿色,在暗夜中非常醒目,诡异而妖异。 那幽绿色闪光一瞬而逝,重新融入黑暗。 好像是猫的眼睛反射出的光线? 他向着那抹幽绿消失的地方试探着问:“咪咪?” 没有应答。 车厢内窸窸窣窣地声音此起彼伏,像是有怪物在黑夜中蠢蠢欲动,让人产生浓重的不安。 白炽灯闪烁了几下终于重新亮起,车厢内恢复了光明,然而在灯亮起的瞬间,窸窸窣窣声戛然而止。 他第一时间看向小猫的位置。 但是那本该站着小猫的地方空空如也,只有蓝色的地板,仿佛那两点幽绿从未出现过,只是他的幻觉。 周围的一切和灭灯前毫无区别,没有窸窸窣窣声,也没有小猫。 李折竹想了想,把火腿肠掰成小块放在地上,他是个猫奴,看见疑似小猫的动物就会忍不住讨好。 反正规则说遇到猫需要上交,既然是他能控制住并且抱走上交的猫,那肯定武力值不如他。 既然对方伤害不了他,不如先满足一下猫奴的快乐。 他放好火腿肠,坐回卧铺,把手电筒放在手边,决定今晚熬夜。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头脑昏昏沉沉,眼皮越来越重,他努力甩甩脑袋想要清醒。 不能睡,不能睡,睡了就遭了。 想完这句话,他脑袋一歪,彻底睡了过去。 他的世界陷入了黑暗,他坠入梦境,浑然不知熄灯后车厢会变成多么危险恐怖的地狱。 他做了一个梦,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似乎在一个小房子的客厅里,入眼是一个小茶几,对面的墙上挂着电视机,电视机正在播放新闻。 “c市再次惊现杀人分尸恶性案件,手法和两年前的一起案件如出一辙......” 他看着电视机总觉得自己的视角不太对,似乎太低了? 他动动手臂,咦? 动不了。 他用尽全力将眼珠子向下看去,看见了毛绒绒的褐色的短短的没有脚趾的腿。 他身上穿着白色小衬衫,外罩蓝色马甲,打着小领结,伸着毛绒绒没有五指的小手臂——他好像是个毛绒玩具。 他在哪,怎么变成玩具了? 他骤然惊恐起来! 变成玩具事小,再也变不回来就完蛋了! 正当他惊恐时,他的视线被挡住了。 似乎是有人拿发箍套在他的脑袋上遮住了他的小熊眼睛。紧接着,他的身体悬空了起来,有人拿起了他,将他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他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听到对方的轻笑声。他拼命挣扎,身体却一动不动,他努力嘶喊,却跟个哑巴一样发不出声音,只能任对方为所欲为。 “小熊,”男人的声音慵懒悠闲,“想不想换件衣服?” 他圆圆的短耳朵被修长的手指摆弄着,一会捏瘪,一会揉一揉,手指还捏他的脸。 李折竹只觉得一双大手在自己头上乱摸一通,然后那双手逐渐往下......解开了他衬衫的扣子。 李折竹:! 啊啊啊啊啊,你在干什么! 他几秒钟身上的衣服就被对方扒的干干净净,赤裸的感觉的大概就是风吹过,有点凉。 “这水桶腰,和你一点都不一样。”对方又掐了一下他的腰,然后俯下身,暧昧地开口,“你的腰很细,比现在这样漂亮多了。” 李折竹脸色难看起来,他好像遇到变态了。 等等,什么腰很细?对方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玩具熊,而是里面装了人的灵魂了? 那双手暧昧的在他身上抚.摸着。 温热的大手笼罩着他的腰,手指轻轻碾过胸膛,屁股也被捏了一下。 他的视线被剥夺,身体就变得格外敏.感。 血液上涌,小熊脸涨的通红,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别的什么。 很好,李折竹现在百分百确定对方知道他在! 没有人会对玩具熊变态成这样! “咦,”对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李折竹,它跟你一样腰侧有一个小痣诶。” 一根手指戳了戳他腰上的黑点。 李折竹脸涨红了,疯狂地挣扎起来,心中嘶吼咆哮,流氓,你要干什么! 大概是他想要挣扎的意愿太强,小熊居然真的跟着他的意念动了起来。 “别动。”对方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的屁股。 啊啊啊啊啊,李折竹要气疯了。 然后他背靠上了一个冰冷的平面,对方应该是把他放在了桌子上。 “别动了,我要给你穿衣服了。”对方嗓音暖洋洋的,含着慵懒的笑意,像是春日温暖的抚过脸庞的和煦微风。 听到穿衣服,他安静下来。 人不能裸奔,变成熊也不能。 “抬起屁股,给你穿个小裤衩子。” 然后一根手指的指腹在他腿中间揉了一圈:“你没有那个诶。” 李折竹快气晕过去了。 玩具熊就是没有那个啊!那怎么了? 他真正的身体有不就行了? 他不仅有,他还大! “抬下屁股,不然我要打你屁股了。” 他磨了磨牙,愤恨地抬起屁股。 裤衩子套了上来,松紧带箍住他的腰。 紧接着,有什么很繁重的东西被罩住了他的头颅,然后这个疑似衣服的东西被从上往下套了上来。 “手抬起来点,穿到袖子里去。” “嗯,很好。” “宝贝真厉害,都能自己穿衣服了呢。” 对方像夸奖小朋友一样,戏谑的声音不断传来。 李折竹迅速红温,额头青筋直跳,拳头握紧——哦,他没有五指,握不了拳。 随着一声拉链声从背后响起,他被摆回了原位。 “当当当当——”对方的轻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嘴唇挨着他的小熊耳朵极近,呼出的温热气流冲进了敏.感的耳道,引起一阵酥麻。 “看看,喜欢么?”对方语气就像讨好爱侣的男朋友,但李折竹总有不好的预感。 眼前的发箍被取下,他迅速低下头,看向自己现在穿的衣服。 果然—— 一个粉色蓬蓬裙,裙摆层层叠叠的蕾丝下是饱满的裙撑,上身堪堪到胸口——还是个低胸。 李折竹两眼一黑。 “怎么样?这是我精心挑选的小裙子。”对方在他身后兴致勃勃地介绍着,“维多利亚时期很流行的裙子,跳舞的时候裙摆就会像一朵盛开的花。” “宝宝,你穿着正好。” 李折竹认为,如果自己不在无限流世界,不是一只不能动的小熊,那对方的眼圈现在应该已经青了,脸八成也肿了。 远处传来刺耳的铃声,划破安宁,面前的空间突然扭曲了一下,连颜色都灰白了一瞬。 “时间到了。”对方突然收敛了一切笑意,变得很严肃。 “注意,保护好你的小猫,它能救你的命。” “灯要时刻开着,站在光亮处,明白了吗?” 这是在告诉自己规则? 他的脸被捏了捏,对方语气瞬间变得十分温柔,里面蕴含着柔软的情愫,让李折竹内心划过一丝惊讶。 “我会保护你的。”对方低声说。 他的眼前大片光斑闪过,剥夺了所有视线......可惜,没看见那人的脸,混乱间,他脑子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猛地,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入目一片黑暗。 “旅客们,列车已经熄灯了,全体工作人员祝您有个好梦……”广播响起。 他大口呼吸着,动了动手指感受到了人类躯体的存在。 眼睛渐渐适应了眼前的黑暗,意识也缓缓回笼。 来不及细想刚刚发生的一切,他耳朵敏.感的动了动,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抬眼时心头一跳。 ——床前站着一个模糊的黑影子。 而且对方越来越近,几乎贴到了李折竹的脸上。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了陌生男子的话。 他摸到床边的手电筒,对着黑影子就照了过去。 大功率手电筒射.出白色光线,将这一小块地方照的亮如白昼。 一瞬间,惊惧爬上了他的脸庞,一路爬到头顶,脸色发白,头皮发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第 5 章 一张青白的毫无血色的脸近在咫尺,眼睛瞳孔涣散,紫色瘢痕在脸颊上密密麻麻的,身体以一个及其僵硬的姿势停在半空中,苍白的手臂向前伸出,五指上的长长的指爪尖锐无比,离李折竹的脖子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他侧头看向长长的指甲,指甲缝中残存着红褐色,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钻入鼻腔。 ——它的指甲缝里似乎是干涸的血液和细碎的肉块。 令人作呕。 对方的动作在被光线照到的时候就停止了,被定格在了原地,如同一座雕塑。 对面床铺的上铺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黑影子从爬梯上爬下,敏捷地落在地上……紧接着它循着血肉的香味向李折竹走去,又在进入光线的范围后,停止了动作,僵硬地停在了原地。 ——又是和刚刚一样的青面活尸。 自己的死尸邻居们正在慢慢复苏,并且向自己赶来。 越来越多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他们将李折竹所在床铺的走廊上层层叠叠地包围成一圈,一层层堵得水泄不通,一张张青白色的脸渴望地伸长了脖子看向他。 又被迫被光束定格在原地,满脸不甘地维持着僵硬的姿态。 李折竹明白了,他们并不是惧怕光线,只是光线可以暂停他们的动作。 他缩在墙角,使自己的背部靠在墙角上避免被从背后偷袭,用手电筒在这个死角处照耀着外界。 只是李折竹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的手电筒的电量是有限的,绝不可能撑到天明。 就算他早就买了备用电池,在换电池的过程中,在没有光线的间隙中,也足够这些青面活尸把他撕碎。 他需要前往整晚都有光的地方。 脑子里飞快闪过几个地点,整晚都有光的地方无非就是乘务室和餐厅....... 餐车提供24小时的餐饮,那它极有可能灯火通明到天亮!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前往6号车厢餐车! 而他所在的车厢是八号车厢。 他为难地看了一眼围的水泄不通的走廊,他觉得突围有些困难,就算他有光线能定住他们,这过道被他们挡得严严实实,根本挤不出去。 这时,寂静的黑暗中传来喵呜的一声。 一只黑色小猫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敏捷地落在李折竹的床上,然后贴到他的身边,拿小脑袋蹭他,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诡异的是,那些青面活尸在小猫出现的那一刻,见鬼一样的瑟缩起来,宛若潮水般地向后退去,只留下几个被光线控在原地无法动弹的活尸尴尬地站在那。 玄猫可以驱邪。 小猫咪大概只有三个月大,通体漆黑,无一丝杂毛,只有踩奶时的小肉垫是粉红色的。 李折竹低头一看地面,发现放置火腿肠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不知什么时候被它吃了个干净。 李折竹笑了起来,摸了一把小黑猫的脑袋:“宝贝,我就知道你是好猫。” 有了小猫咪保驾护航,他肯定能到餐车! 他将小猫咪的下巴挠了一会,然后将它放入羽绒服的口袋,和充斥着冷飕飕的寒风的车厢不同,羽绒服兜里带着李折竹的体温,十分温暖。 小猫咪对这个温暖的地方似乎很满意,没有挣扎着往外跑,只是从口袋里露出一个小脑袋。 既然规则说让自己保持住呆在光线里,那么自己必须遵守规则,去往有光的地方。 李折竹将小猫咪揣起来,看了看矗立在原地无法动弹,把道路挡住的几个没来得及跑的青面活尸。 他抬腿狠狠一踹,一脚一个把他们踹倒在地。 然后大踏步迈过他们,举着手电筒往6号车厢的方向走去。 “救命啊......” “救救我......” 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呼唤。 李折竹耳朵动了动,有人在呼救? 他开始犹豫,救还是不救? 他在“这是陷阱不要去”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中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后者。 他坚定地向离餐车相反的地方走去。 随着离呼救者越来越近,呼救声也越来越大。 因为小猫的原因,他总是能看见青面活尸看到他就绕道跑掉。 终于,他在一个卧铺前看到了举着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的青年。 对方竭力把自己蜷缩在角落,手电筒的灯光由于手臂颤抖而跟着颤抖,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恐地看着这些活尸,脸色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时不时紧张地吞咽一下。 ——这是一个活人。 “你还好吗?” 骤然听到这个声音,崔渺抬眼顺着灯光和我声音望去。 他逆着光看见一个单手插着兜的黑色剪影。 对方身材高大,如同一座可靠的山岳稳稳矗立在那,而活尸见了他如同见了克星一样纷纷四散逃窜。 他的嗓音稳重和缓,平缓的声调奇异地安抚了恐惧的内心,给他注入了力量。 “别害怕,还能走吗?能走的话就站起来,我们一起去餐车。” 崔渺见此,内心一阵激动,泪眼婆娑地哇的一声哭出来,宣泄着濒临崩溃的内心:“恩人,总算有人来救我了,恩人!” 李折竹好笑地看着他颤颤巍巍站起来,温和地问:“你是普通人?” “我叫崔渺,是玩家啊!”对方哭泣道,“这是我的第一个副本,谁知道这么恐怖啊!” 他抽噎道:“还好你来了。” 与此同时,直播间一片哗然。 【不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单人副本吗?怎么会有两个玩家?】 【系统是不是出了bug?要不要进行反馈和投诉啊......】 【先往下看吧。不过这个崔渺胆子也太小了吧,看上去就像是会拖主播后腿的。】 【我刚刚去查了一下有没有主播叫做崔渺的直播间,你们猜结果是什么?】 【是什么?】 【查无此人。】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他不是玩家。 那他为什么要伪装成玩家,他到底是谁?或者说,他是什么东西? 李折竹浑然不知,他只以为对方真的是玩家。 此时的他兜里揣着猫,正带着崔渺赶往餐车。 餐车果然亮着灯。 他踏入餐车,看见那里已经零零星星坐着几个乘客,靠窗的乘客公然违反秩序,拿出打火机点了根烟。 咔嚓一声打火机响,烟雾袅袅升起。 李折竹很讨厌公众场合吸烟的人,忍不住皱起脸,但他没有给自己找麻烦,只是找个了靠窗的座位坐下。 “不点餐居然不让坐餐车,奸商......”隔壁座女人抱怨着掏出钱包。 李折竹看向窗外,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暴雨,雨水凝成一股股的水流因为列车的行驶斜着向下流动。 窗外的景色在飞速倒退,即使下了大雨列车也没有临时停车,而是马不停蹄地继续驶向未知的地狱。 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烟味。 乘务员走上前表示不点餐不要占用餐桌的位置。 “正好我饿了,”崔渺说,“来一份鱼香肉丝盖饭。” 饭菜很快端了上来。 崔渺正要开动,一只手从旁伸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按住了他的手臂。 “别吃这个。”李折竹道。 他把自己的经历解说了一番,绘声绘色地描绘了那些卵。 崔渺听罢,惊恐地看了一眼盖饭,慌忙把它推的远远的,拍着胸口:“吓死了吓死了,还好我没吃。” 李折竹看向窗外,蹙起眉头。 六个小时的卵孵化期限将至,还是没有积分到账。 他不会死在这个夜晚吧? 他掏出手机,发现精神力值降到了75%. 卵孵化时间还剩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 突兀地,灯光闪烁了一下。 在闪烁的期间,李折竹在黑暗里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悬挂在天花板上。 灯光亮起,李折竹再次去看,那里空空如也,刚刚的黑影像是一场错觉。 窗外,银蛇一般的闪电撕裂漆黑的夜空,紧接着一声巨响,轰隆隆的炸雷仿佛在耳边响起,震耳欲聋。 白炽灯因为电压不稳再次闪烁了一下。 这下李折竹看了个分明,一个圆圆的黑影子正在极速向他靠近,眨眼睛近在咫尺。 它猩红色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长长的头发丝一样细的无数触角从它身后蔓延开,像一只海胆。 ——然后头发丝直直的向他刺来。 李折竹猛地弯腰闪躲,站起来撒腿就跑,带起的椅子翻倒在地。 白炽灯亮起,车厢里再次一片祥和,哪有什么怪物! 只有几个乘客诧异地看着他。 但李折竹的精神力值没有跌破60%,这绝对不是幻觉! 除非…… 这个怪物在有光的地方是隐身的! “哥,怎么了?”崔渺傻傻地问。 “别站着不动!跑!”李折竹咆哮道。 白炽灯闪烁一下,再次熄灭,车厢陷入一片黑暗,浓稠的黑暗包围住了李折竹,带来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这一次,白炽灯没有再亮起。 黑影子速度极快,头发丝在空中飞舞,几次差点缠绕上来,李折竹在车厢辗转腾挪,躲避着黑影子的追捕。 他险而又险的和头发丝擦肩而过,可是几根头发丝还是蹭到了他手臂的肌肤。 尖锐的刺痛让他发出一声痛呼,大滴大滴的鲜血从手臂上滚落下来,凝成一小股血流顺着鼓起的肌肉向下流去,血滴一滴滴地滴在地上。 他低头一看,小臂上血肉模糊,像是被尖锐的钉耙剐蹭过。 头发丝尝到了血液,补充了能量,本来只有半米长的细触手陡然生长,它迅速变长,铺开足足长达一米。 李折竹的生存难度直线上升。 他看了一眼餐车外的黑暗,开始思考带着小猫冲入别的车厢的可能性。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李折竹想冲出餐车时,白炽灯又亮了。 车厢内的桌椅板凳被他长窜下跳撞得一团糟,乘客们早已远离,躲得远远的看精神病一样看着他。 白炽灯亮起,黑色怪物再次隐身,他的视线中失去了对方的身影。 敌在明,我在暗,他的额角的滑落一滴冷汗,滴落在了地上。 突兀地,疼痛从身后后颈处袭来。 灯光再次熄灭,这下李折竹看清了此时的场景,可惜此时逃跑为时已晚,他已经无力回天了。 黑色头发丝从身后缠绕住李折竹脆弱的脖颈。 它们顺着青年的肌肤蜿蜒而下,缠绕在他的身上,铺满他的全身,捆住他的手脚,然后细细的头发丝从皮肤开始钻入它的皮下脂肪,肌肉,直到骨骼。 它们贪婪地吸取鲜血,伸出的头发丝运输着血液注入黑球,黑球咕嘟咕嘟的吞咽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耳边传来崔渺受到惊吓的尖叫声,大量失血下李折竹的意识开始模糊, 鲜血从头发丝缝隙里溢出,滴在地上,让人不难想象到头发丝下的人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 李折竹发出痛苦的呼救声,细细的头发丝立刻钻入口腔,堵塞咽喉和气管,让人无法呼吸。 失血下他的视线模糊,寒冷让他牙齿打颤,被堵塞咽喉的沉闷窒息感让他的头阵阵发晕,视野变得猩红,出现大量金星和光斑,冷汗一层层地冒出脊背…… 尖锐的触手钻入他的眼眶,戳瞎了他的眼睛,剥夺了他的的视觉。 生死攸关之际,意识迷离瞳孔涣散的李折竹听到了一声叹息。 那声叹息很无奈,包含着无限纵容和宠溺,像是宠爱自己的孩子,包容自己的恋人。 ——也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垂悯他的信徒。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第 6 章 随着叹息声,黑球的动作陡然僵硬了起来。 不止从哪里飞来一只蝴蝶,它湖蓝色的翅膀上散落的蝶粉散发着莹莹蓝光,在车厢内蹁跹而过,最后落在李折竹的鼻尖上。 紧接着,他明明早已被毁坏的视觉竟然看到了一团亮光,黑漆漆的视野中,一个散发着金色柔光的钟表出现在他的面前,上面环绕着几只翩翩起舞的湖蓝色蝴蝶。 表盘上的指针还在滴滴答答的向前顺时针转动着,代表着无可阻挡地逝去的时间。 一只蝴蝶降落在了秒针上,滴滴答答的秒针突然停止,像是怕惊动了蝴蝶,怕它会扇动翅膀远走。 时间也随着秒针的停止而静止。 黑球的动作停滞,周围旅客窃窃私语声也戛然而止。 紧接着,蝴蝶变成点点蓝色光点融入指针,指针们顺着蝴蝶主人的心意飞速倒退,逆时针转动起来。 黑球的头发丝倒退着离开李折竹的身体,被破坏的眼球重新饱满,他的动作一帧一帧往回退。 他们又一次经历追逐战……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钟声在耳边炸响,将李折竹的神智从迷糊中拉了回来。 他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深呼吸,惊魂未定地环顾着四周。 他的腿堪堪迈入车厢,一只脚还在车厢之外。 从他的角度看去,正巧能看见那位拿起烟和打火机正准备点燃的乘客。 “不点餐居然不让坐餐车,奸商。”女人的抱怨声重新响起。 时光倒流回来了? 他愣愣地看着一切,耳边的叹息仿佛还在耳边。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顾不上劫后余生发出感叹,迅速开始思考。 既然餐车有怪物,是错误的避难所,那么哪里是正确的避难所呢? 总不能是乘务室吧…… “哥,我们这是回来了?”崔渺眼神迷茫。 李折竹突然打开卫生间的门,一把把他推进去:“进去。” “哎哎哎......”崔渺被门槛绊了一下,眼看就要站立不稳头朝下栽下去。 “小心。”李折竹迅速把他扶稳,他的手臂沉稳有力,看起来十分可靠。 他看着卫生间露出一个微笑。 他刚刚怎么没能想到啊? 餐厅都提供卵做的米饭了,早就是不可信任的了,全车厢不熄灯还能锁门防止怪物进来的地方是卫生间啊! 李折竹锁上门,环顾了一下环境,为难地看了一眼马桶,蹙起眉头,然后把马桶盖盖上,决定今晚就坐在上面睡了。 【恭喜玩家找到正确的避难所,积分+100】 【恭喜玩家获得重要道具玄猫,积分+100】 在获得积分的同时,李折竹迅速在商城购买了负面效果消除剂。 他的手里出现了一小瓶口服液一样的瓶子,上面写着负面效果消除剂几个大字。 崔渺看着他手中突然出现的物品,眼神闪烁了一下,眼里滑过一丝艳羡。 李折竹将吸管插在小瓶上,随着吸溜吸溜的声音,手机上显示的卵孵化的状态消失了。 他劫后余生地长叹了一口气。 总算是不用被寄生虫吃掉了。 “哥,今天时光怎么倒流了?”崔渺疑惑,“我还以为你死定了呢。” “不清楚。”李折竹皱了下眉,他觉得是那天帮他搬行李和给他穿裙子的人帮了他,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帮他。 总不能是发善心吧? 不过想不明白的事他从来不纠结,船到桥头自然直。 “不过,”他话锋一转,“今天那个黑球怪物为什么只追我,不追你?” 他看向崔渺,眼神探究,像是能把人看穿。 崔渺心里一紧,面上不动声色,结结巴巴地说:“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因为我的幸运值是100?” “100?幸运值不是满分是10吗?”幸运值为7的李折竹震惊地问。 “是100啊!”崔渺先是慌乱了一下,然后语气变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李折竹的笑容消失了。 他还以为自己很幸运呢。 “哥,那我们在卫生间里干什么?” “过夜。”李折竹言简意赅。 他把猜测交代给崔渺,崔渺眼睛刷地就瞪圆了,他环顾了一眼狭小逼仄的卫生间,整个人都呆滞了:“在厕所过夜?” “睡吧。”李折竹从兜里掏出塑料袋,垫在地上让他坐下,安抚道:“这个列车没有活的乘客,没有人上厕所,卫生间很干净无异味,忍忍吧。” 他也不想在厕所过夜,但是好像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他本能地照顾着比他自己弱的人,温和地安慰崔渺:“你好好补充体力,明天带你探索车厢,尽快找到主线任务。” “晚安。”他笑了一下。 说完,就往马桶上一坐,身体后仰,就要休息。 他真的太累了,这一天发生的事比他一个月发生的事都多。 崔渺的怨气瞬间比牛马打工人还重。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已经闭上双眼的李折竹,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眼里闪烁着怨恨和恶毒,像是要把李折竹撕成碎片。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唯唯诺诺的样子,连大声抱怨都不敢,只是小声嘟囔着坐回了垫着塑料袋的地上。 李折竹闭目养神,精神力值的提示下告诉他要保证睡眠质量和睡眠时间,看起来睡眠是恢复精神力值的方法。 他在脑海里呼唤了一会061,他喊了半天,脑海里一片寂静,061毫无回应,仿佛不存在一样。 难道也睡觉了?他思忖着。 系统也要下班啊? 这么人性化的吗? 他闭上眼睛,原以为他会因为今晚的刺激睡不着觉,但可能是因为太过疲惫,他的意识渐渐迷糊,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脑袋一歪,进入了梦乡。 崔渺眼神逐渐阴沉,他见李折竹睡着,就站了起来,试探着把手臂放在他的身上,拍了拍对方,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看着他的反应。 李折竹的眉头紧紧蹙着,睫毛不安地抖动着,隔着眼皮也能看见不停转动的眼珠,仿佛沉浸在一个噩梦中,却怎么也无法摆脱可怖阴影的纠缠。 他见对方毫无反应,嘴角不禁向上牵引,露出一个兴奋而癫狂的微笑。 他吞咽了口口水,紧张地靠近李折竹,张开了血盆大口。 他的牙齿陡然变得尖利了起来。 崔渺贪婪地轻轻嗅着李折竹的味道,陶醉的发出一声喟叹,鼻翼因为兴奋而张开,他兴高采烈地说:“总算可以独自食用大餐了,我要开动了哦~” 他将牙齿放在李折竹柔软细腻的颈侧皮肤上时,就在他以为尘埃落定,今天肯定能吃上饭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哈气声。 哈气声很轻很细微,听起来毫无威胁,可以直接忽略,崔渺动作却僵在了原地,整个人如临大敌。 他惊疑不定地低下头,发现小奶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出了口袋,把李折竹护在身后,浑身漆黑色的毛炸起,像是一只小海胆,张开小嘴巴发出威胁地哈气声。 崔渺看见小猫的那一刻仿佛是见到了天敌,他满脸恐惧,惊叫一声,身体向后仰,迅速缩回角落,把自己紧紧抱成一团,蜷缩在墙角,惊恐地看着小猫。 小猫这才满意地钻回李折竹的口袋。 李折竹的梦境里。 他一睁眼就看见了欧式房间,巨大的水晶灯吊在天花板上,发出璀璨的光芒,老旧的留声机播放着舞曲,发出悠扬的乐声。 毛绒绒的波斯地毯铺在脚下,被黑色红底的高跟鞋踩出一个小凹陷。 他打量着四周,虽然房间的布局像是西式,但他对这个房子的年代的判断更倾向于是民国。 落地窗大开,温暖和煦的春风灌进来,吹起暗红色窗帘。 房间内的一张张小桌子上放着精致的小甜点和酒水,李折竹摸了摸桌台,干净无灰尘,有一块泡芙甚至还被咬了一口,点燃的香烟被放在铁质托盘上,食物还冒着袅袅热气。 仿佛这里刚刚有一群人跳舞,热热闹闹地开着宴会,只是眨眼睛,这群人集体蒸发消失不见,只留下这一处温馨却又古怪的场景。 他知道是谁把他带过来的了。 因为他穿着那件维多利亚粉色长裙,还是低胸装。 你很难想象为什么一个恐怖副本中的神秘男子会如此热衷于给别人穿女装。 粉紫色的低胸裙子露出他洁白的皮肤和精致的锁骨,抹胸勒出一点点胸肌,收腰把他的腰勒的很细,让人想掐一把那把细腰。 下身是裙撑和层层叠叠花瓣一样的裙子,就像神秘男子说的,这个裙子跳起舞来肯定会像繁荣盛开的花朵。 哦,这该死的恶趣味。 他有些泄气的往沙发上一坐,他本来就是坐姿很端正的类型,身材因为梦境变得纤细,长相也精致昳丽雌雄莫辨,现在看起来就像是端庄优雅的富家小姐。 既然是神秘男子的地盘,那对方应该不会伤害自己,他拿起一盘慕斯就开始细嚼慢咽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不吃白不吃。 慕斯香甜可口,入口即化,连带着心情都好了很多。 “好吃吗?”他的耳侧传来一个带着轻佻笑意的男声,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十分悦耳,听得人耳朵酥麻。 “还行,我挺喜欢芒果味的。”李折竹将嘴里的慕斯咽下去,才回答了男人的问题。 他回头看向神秘男子,发现对方穿着深色军装,把人衬得气宇轩昂,宽肩窄腰,肩膀上的星星彰显着他职位不低,手腕上戴着奢华的名表,表盘上镶着碎钻。 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精致素雅的银色戒指,上面雕刻着一只湖蓝色的蝴蝶,在光线下闪过一丝银光。 他脸色却戴着不合时宜的白色狐狸面具,连眼睛都遮得严严实实,李折竹很怀疑对方会看不见路然后摔个狗啃屎。 最好摔个狗啃屎,以报他女装之仇。 “你很漂亮。” “那么,这位漂亮的小姐,可否邀请你共舞一曲?” 老旧的留声机还在唱着水磨一样柔软的调子,缠缠绵绵地诉说着悱恻情思,偶尔夹杂着几句情人般地呢喃。 李折竹看着夕阳金红色的光芒穿过落地窗洒在他和男子身上,春风和煦令人沉醉,吹的人醺醺然,而男子动作优雅地弯下腰伸出手,对于李折竹的走神并不恼怒,仍然安静地等在原地,温柔而富有耐心。 恍惚间,他竟然觉得这一幕很浪漫。 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记忆碎片,隐隐觉得这一幕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发生过。 为了抓住那些即将消散的如同散沙一样碎片,他果断伸出手握住了男子的手,顺着对方的力道站了起来。 对方的皮肤细腻柔软,温热的体温从相连的手掌传导到心里,他的心脏错跳了一拍。 他困惑地蹙了下眉。 紧接着,他的腰被对方握住了,他的手臂也搭上了对方的肩膀,他们顺着歌曲的节拍在歌曲里一起翩翩起舞。 ——正如男子所说,他的裙摆确实如同花一样绽放起来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第 7 章 随着第一缕朝阳的阳光刺破黑暗,黑漆漆的车厢也迎来了久违的安宁,蠢蠢欲动鬼怪渐渐隐入阴暗,活尸躺回原位。 整个车厢回归到原本应有的样子。 终于,天光大亮。 崔渺看了一眼熟睡的李折竹,鬼鬼祟祟地出了卫生间,直奔乘务室。 他决定给那个玩家找点麻烦,比如...... ——举报那只猫咪的存在。 李折竹从睡梦中醒来时,崔渺已经不见踪影。 咦,丢下自己走了? 他有些可惜,毕竟少了个能共同行动互相照应的同伴。 但人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万一玩家之间存在竞争关系呢? 他没有过多的纠结,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他没想到在恐怖世界睡眠也能这么好,现在只觉得神清气爽。 可能是那个神秘男子的功劳。 他打开卫生间的门,去背包里取了牙刷牙缸,刷牙洗漱。 镜子中的自己面颊红润,眼下淡淡的黑眼圈消失不见,气色非常好。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精神力值,果然已经补充到了85%。 看来良好的睡眠和精神状态确实是维持精神力值高数值的关键。 他揣着小猫,顺着摇摇晃晃的火车过道回到卧铺,刚准备将小猫放进背包,就听见车厢一头传来乘务员的声音:“查身份证,把身份证都准备好拿出来!” 【列车禁止携带宠物。】 遭了,不能让乘务员发现小猫! 他立刻把探出脑袋的小猫按回口袋,想了想又觉得不保险。 他把小猫从口袋里拿出来,塞进了被窝。 没有小猫咪不喜欢被窝,它几乎立刻就开始了踩奶,赖在里面不想出来。 他揉了揉小猫咪的小脑袋,温柔地说:“乖乖呆在被窝里,不许出来哦。” 然后盖上被子,安安静静等待检查。 穿着红色制服的乘务长面无表情地来到他的面前,向他伸出手:“身份证。” 李折竹递上身份证,而乘务长手上的动作是将身份证放在机器上验明身份,眼睛却一直注视着他。 随着滴的一声,审核通过,可乘务长仍然上下打量着他,视线像一条在他身上上下游走的毒蛇,他硬着头皮顶着黏在他皮肤上一样粘腻湿冷的视线问:“可以了吗?身份证还我吧。” “有人举报你携带宠物上车。”对方图穷匕见,露出森白牙齿。 然后环顾一圈,目的明确地伸出手,一把掀起了被子。 李折竹心头一跳,果然是冲着小猫来的! 被窝被掀开,乘务员惊讶地挑起眉。 ——白色被子下空空如也,只有李折竹昨晚睡过的轻微凹陷。 别说小猫了,猫毛都没有一根。 他势在必得的笑容有些僵硬,连暴露的出来的狐狸脸和红褐色毛发都收了回去,不信邪地又在床上床下找了一番,出于美食即将跑掉的恼羞成怒,他怒气冲冲地攥住了李折竹的衣领,咆哮道:“小猫呢?” 李折竹蹙起眉头。佯装无辜地歪了歪脑袋:“什么小猫?” “你别装傻!我闻到小猫的味道了!” 他的鼻翼扇动,神色激动,攥着李折竹的衣领大吼着。 李折竹微笑了一下,一根根掰开乘务长的手指:“这就是你们乘务员的服务态度吗,对着乘客大喊大叫?我要投诉你喽?” 乘务长的手指像是铁做的一样,他掰了半天也没掰动,略有尴尬地停在了原地。 一听自己要被投诉,乘务长脸色一会青一会白,咬牙切齿地松开手,不情不愿地道歉:“抱歉,给您造成了不好的乘车体验。” 然后眼珠子死死盯着他,森然一笑:“那请你务必遵守好规则,不要犯错。” 然后气冲冲地离开了。 李折竹长舒了一口气。 时间倒回到十分钟以前。 “查身份证,把身份证都准备好拿出来!”隔壁车厢传来乘务长大声的吆喝声,可是除了活尸以外,几个车厢内明明还有别的乘客,脚步声却直愣愣地向他所在的方向走来。 李折竹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出于谨慎,他决定把小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他思来想去,打开背包,把小猫塞了进去。 他听着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动作迅速,只听哗的一声,拉链被拉上了。 小猫被关进背包,发出不满的喵的一声。 然后他把背包往隔壁活尸的被窝里一塞,委屈小猫和活尸共处一床了。 他坐回自己的床上,打开自己的被子,故意把握好音量,让对方能听见又显得不刻意:“乖乖呆在被窝里,不许出来哦。” 然后故作紧张地挡在被窝面前,看上去像是心虚地怕人发现被窝。 然后就有了刚刚的一幕。 危机解除后,他没有第一时间把小猫拿出来,而是低头玩起了手机。 不经意间抬起头,正对上一张狐狸探出的脸。 红色乘务员脸色阴沉,一双阴冷的狐狸眼紧紧盯着悠哉悠哉玩手机的他。 李折竹笑笑:“怎么又回来了?” 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化险为夷的后正是松懈的时候,大部分人做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把小猫拿出来查看是否安全,然后思考着要不要再转移一下,此时杀个回马枪是出其不意地抓住小猫的好时机。 可惜李折竹不是大部分人。 乘务长回来时李折竹没有听到任何的脚步声,他用目光把乘务长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停留在在了对方的脚上。 对方的脚上空空如也,根本没穿鞋,只有黑色的袜子踩在地上。 李折竹笑了一下,怪不得没有声音,他嗓音温和地说:“地上这么凉,不穿鞋很容易生病的,要注意身体。而且......“ 他状似体贴地补上一句:“衣冠不整是很容易被乘客投诉的,不是每一个乘客都像我这么宽容和善。” 乘务长:“......” 他磨了一下尖锐的牙齿,恨恨地看了一眼这位把投诉和举报挂在嘴边的乘客,面色扭曲地离开了。 李折竹这才松了一口气,从隔壁活尸的床上取回背包,却没把小猫放出来,只是微微拉开一点拉链,让小猫透气。 非常时刻,只能让小猫委屈一下了。 闷一点总比被乘务长处理了好,小猫被关进背包对它和对李折竹都好。 他泡了一碗泡面,把火腿肠撕碎递给猫猫,他俩一个人吃面,一只猫吃火腿肠。 他吃相很文雅,哪怕是吃面条都不会发出声音,细嚼慢咽,无声咀嚼,姿态优雅,像是哪家家教良好的大少爷。 他垂眸沉思,是谁举报了他携带宠物? 是路过的乘客? 有可能,毕竟整辆车的死物和活物对他的恶意都挺大的。 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 “哥,你在这里啊!”崔渺惊喜地声音传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李折竹心想。 举报自己的人,大概率会回来查看自己的杰作,看自己到底还活着没有。 可是为什么呢?举报自己对他有什么好处? 玩家之间也有竞争关系? 还是说,这本来就是一个单人副本,那这个崔渺...... 他记得开局乘务员说过玩家副本之类的,也就是说,这里的鬼怪是懂一些这方面的知识的。 他决定不拆穿对方,毕竟对方如果不是人是个鬼怪,他八成打不过,揭露对方纯属是给自己找麻烦,万一对方恼羞成怒,把他吊起来打一顿再吃掉就坏事了。 他不动声色地咽下嘴里的面条,问:“你刚刚干什么去了?要不我们加一个联系方式?不然走散了,我都找不到你。” “我拿牙刷和毛巾去了,哪料到再回来你就不见了。”崔渺坐到卧铺车厢的小桌子旁边的位置上,也就是李折竹的对面。 “加个联系方式?”李折竹晃了晃手机。 崔渺笑容僵在了原地:“那个......我没有手机。” 哦~没有手机~~ 他心里看好戏,面上不动声色,故意问:“那你怎么看自己的身份牌和任务的?” 对方尴尬地说:“就......面前有个光屏啊,可以随时打开的那种,我分配的身份是个穷鬼,什么都没有,鞋都是开胶的......” 唔,合情合理,说的也没错,毕竟确实有光屏~~ 嘻嘻。 他笑眯眯地看着对方:“原来如此。” 然后直接打开系统商城,花了两积分购买了小天才儿童电话手表。 商城里的物品标价很有意思,凡是涉及副本的,都很贵,什么时间倒流牌,负面效果消除剂,痛觉屏蔽丸,从50积分到几百积分不等。 但是生活中常用的,但是在副本中很鸡肋的物品却格外的便宜,比如牙刷才0.5积分一个。 小天才电话手表也不例外。 崔渺眼睛紧紧盯着电话手表,语气竭力按耐着兴奋,装出一副见惯了这种高科技东西的样子,但眼神还是泄露一点端倪:“给我的?” “对,你可以拿这个联系我。”他笑了一下。 然后果断下载app,把自己的手机和电话手表绑定联系起来,给自己设置为家长模式。 不仅拥有电话手表的实时定位,还有部分监视监听的功能可以使用。 不错,系统出品,很nice,自带针孔摄像头和监听器。 这小鬼怪估计根本没玩过电子产品,李折竹骗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他绰绰有余。 与其戳穿他,不如把对方监视起来,看看对方有什么花招。 他没告诉对方自己在设置些什么,只告诉对方自己只是在设置联系人存入他的电话号码。 “以后这就是你的了。”他把手表递过去。 “这个手表功能很多,连王者荣耀都可以玩。” “王者荣耀?”傻鬼傻傻地问重复,看上去很想问是什么又不敢表现得太无知。 李折竹忽然觉得对方有点可爱,但他很快开始唾弃自己。 人家打他三个都绰绰有余,他还觉得对方可爱起来了? 他点开奇小无比的王者图标,直接给对方开了一局。 还体贴的给对方选了妲己,保证对方0基础也能玩。 小小的手表里是小小的王者荣耀,崔渺眼睛都看直了,没一会就把眼睛凑得很近,接过手表,拿指尖小心翼翼地玩了起来。 李折竹和蔼可亲地看着他,拧开了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 10分钟后,打野开麦了:“法师你打的什么东西,0-10,拿小天才电话手表玩的吗?屏幕上撒点米鸡都玩的比你好。” 崔渺听不懂反讽,傻傻地问:“他是怎么知道我是拿手表玩游戏的?” 李折竹端着矿泉水瓶差点把水喷出来。 他剧烈地咳嗽了一会,唇角勾起笑意:“嗯……也许他比较聪明吧。” 不像某些鬼。 “你先玩着,我去探索车厢看看能不能触发任务。” “哦对了,里面还能看小说,我刚刚给你下载了几本,字有点小,注意保护好你的眼睛,看一会一定要休息一会啊。” 崔渺沉浸在网络世界中,哪怕拿个手表也能玩的津津有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让李折竹赶紧去。 说实话,这么小的屏幕,李折竹都怕对方眼珠子凑一起变成斗鸡眼。 但他很无情的忽略了这一点。 “手机是三积分,还不如给他买个手机。”061适当插嘴。 “那不是还要多花一积分吗?”李折竹吃惊地问。 061对铁公鸡佩服的五体投地。 出于谨慎,李折竹准备去哪探索都背着装着小猫的背包。 他先去了一趟卫生间,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 然而,正当他冲厕所时,发现马桶里冲出来的水却不是透明的清水。 “这是……”他瞪大眼睛。 淡红色的水从蓄水池里往下冲出来,带着淡淡地腥甜味,腥甜味令人心悸想要作呕,李折竹嗅过这种味道。 ——是血腥味。 他面色凝重,伸出手在蓄水池旁摸索了一下,用力打开了马桶蓄水池的盖子。 看清里面的情形时,他大吃一惊。 只见入眼是一个泡肿的球形,上面长着看不出面容的五官,顶上是黑色长长的头发丝,看起来是一个女人的头颅,血丝从头颅和躯体被截断的截面不断飘出,染红了整个蓄水池。 ——头颅和躯体被斩断的截面非常整齐,连藕断丝连的皮肉都没有,红色颈椎隐隐可见,场面让人作呕。 她截面上面的颈脖处有一道很深的割痕,似乎被刀割过,像是致命伤。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第 8 章 【叮,恭喜您触发主线任务,积分+100】 【任务名称——杀人分尸的凶手,任务总积分2300。】 【请您在24小时内完成第一个任务,找全女子的尸体碎块并拼凑在一起,任务积分1400分。】 【目前进度:1/7】 【叮,恭喜您触发主线任务,寻找凶手(任务积分800)和凶器(任务积分200)】 “你终于触发主线了。”系统061的声音在脑海里传来。 “你起床了?”李折竹看了眼手机,“九点半了,你起的还挺晚。” “胡说,我五点多就起了!刚刚别的小世界出了点问题,我去看了一下,忙到现在才来看你。” “你们上班到底是从几点到几点?” 061原本带着淡淡的死感的社畜疲惫音突然变得慷慨激昂,激动地喊着口号:“拒绝007,抗议996,强烈建议恢复每天8小时双休工作制!” 李折竹:“......” “你们是996啊?” “不,我们是007。”061咬牙切齿。 李折竹安慰道:“你们都是007工作制了,工资应该很多吧?也算是有一件不那么糟糕的事了,想开一点。” “你真会杀人诛心。” 李折竹:“……” 他叹了口气:“总比我好一些,我现在要处理尸体了。” 他看了眼泡的发白发肿的女人头颅,硬着头皮拿出塑料袋把它捞了起来装在袋子里。 还行,至少它还没有臭。 然后他开始疯狂洗手,冬天冰冷刺骨的水把手冻得通红,很快就失去了知觉,但他还是一脸嫌弃地搓洗着,恨不得洗破皮。 然后扭头就开始干呕。 太恶心了! 布置任务的人实在是太恶心了! “你有洁癖?”061好奇。 “没有,但是这是尸体。” 他面无表情地拎着塑料袋回到了卧铺,然后把头颅放到隔壁下铺的床底。 列车这么长,范围那么大,自己慢慢搜寻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他打开商城,查看有没有有用的道具。 “这是什么?”李折竹发现了一个转盘,底下写着抽一次和十连抽。 “被你发现了,”061说,“新手福利,10积分一次,新手免费赠送十抽,里面有珍品道具,试一下手气?” 免费赠送10抽,不要白不要。 他直接点击抽取。 转盘飞速旋转起来,最后满屏的金色小星星从转盘上喷洒出来,然后冒出了一行字。 【恭喜您成功获得道具指引路标。】 【您可以拿它探明您想要的物品的位置,时效10分钟,是否立即使用?】 “是。” 很快,一张地图在屏幕上展开,几个绿点分别对应着尸体碎块的位置,屏幕右上角写着十分钟倒计时。 【9:56】 李折竹数了一下,总共六个小点。 嗯?六个? 可是明明尸块是七个。 李折竹按捺下困惑,迅速拿出笔记本,开始画图,把图简易地复刻下来,方便十分钟倒计时结束后寻找碎块。 他画的简陋,很快笔记本上就画出了13节车厢,并且大致记下了绿点所在的位置。 【指引路标倒计时结束,道具失效。】 随着地图消失,李折竹也落下了最后一笔。 他拿起笔记本准备按着笔记去寻找,突然,泛黄的白色纸张上突兀的出现了几个字。 不同于他清隽秀气的笔锋,对方的字遒劲有力,锋芒毕露。 【你的字很漂亮。】 李折竹眼皮一跳,回复:【你是谁?】 【你的字漂亮,人也很漂亮。】 【我一直在看着你。】 很好,对方在流氓。 大概率就是那个抱着他跳舞的男人。 他想到规则十:他无处不在。 其实他早就疑惑对方为什么总救他和调戏他,但现在他联系起自己的魅惑技能,他心里有了猜想。 对方无处不在,所以对方是第一个见到他的人,然后因为魅惑技能爱上他了。 所以才会救他,顺便对他耍流氓。 他叹了口气,这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对方会保护他。 只是被摸两下,口头占一点便宜而已。 但其实他本来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他只是没有办法。 难道他发出抗议,对方就不会缠着他了? 既来之则安之,对方都这么强大了,不利用太可惜了。 当然,一天后他就会恼恨地收回自己这句话,但他现在对这朵桃花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合上笔记本,他去往挨着他最近的含有绿点的车厢走去。 他在八号车厢,最近的绿点在9号车厢。 他在9号车厢的36号卧铺底下摸索了一下,右手触摸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 他摸了摸,似乎是一个人的手指。 他正要使力气把那东西拖出来,突然,他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窥视感,仿佛有东西在暗处一眨不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他心中一跳,猛地抬头看向天花板,只听见几声狗爪子在地板上抓过一样的哒哒声,一个黑影子快速掠过天花板,钻入了窗帘后面。 背包里的猫轻轻地发出喵的一声。 ——刚刚有东西在看自己。 他松开那截手指,站起来顺着那东西爬过去的轨迹寻找到了那帘窗帘,攥住窗帘一角,深吸了一口气,豁然拉开。 窗帘后是洁净透明的窗口,阳光透过窗口洒下来,窗帘后面空空如也,毫无异状,黑影子不翼而飞。 他蹙起眉头,暗暗提高警惕,然后回到了手臂所在的位置,拽着对方的手指,把那节右臂拖了出来。 对方的尸体因为低温还没有开始腐烂,只是冰凉僵硬,略带青色。 作呕的感觉再次用了上来,胃部痉挛抽搐,他趴在地上干呕了一会,才拿出塑料袋装好碎块。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他脸因为嫌弃都皱成了一团,他拎着血淋淋的手臂后穿过长长的通道,回到8号车厢,让右臂和头颅团聚。 然后他猛的冲入卫生间,疯狂洗手,把皮搓了一遍又一遍。 他有些崩溃了。 摸到尸体的感觉真的很恶心。 到底哪个策划这么变态,想出这么恶心的任务? “尊敬的旅客,列车到站e市......”广播员还在播报着。 他面无表情地去往下一个绿点。 他找到了目的地,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他不信邪地又对照了笔记,在11号车厢的96号硬座下方撅着屁股仔细查看。 ——座位空空如也。 难道在附近?他疑惑地东张西望。 他围绕着硬座走了一圈又一圈,到处搜寻,却怎么都找不到。 他又看了一眼笔记,确定他没有找错地方。 他十分困惑,怎么会不在这里? 难不成他抄的时候错了? 不应该啊,他的记忆力非常好,观察能力也很棒,不可能记错! 众所周知,指引路标是不可能出错的。 那一定有别的玄机。 任务不可能这么简单。 他表示理解。 他漫无目的地在车厢里探索,增加探索积分。 探索积分一分分的上涨,但他依然一无所获。 “我看到了一个东西。”061忽然说。 “你不是不帮我作弊吗?”他奇怪地问。 “我没说看到了什么啊,”061理直气壮,“我只说了看到了一个东西。” “好兄弟,爱你。”他笑嘻嘻地说,“我也看到了。” 那是44号座位。 上面贴着一个骷髅贴纸。 骷髅贴纸没啥稀奇的,没准就是有小孩贴着玩忘在那里了。 稀奇的是,他好像在别的地方碰见过这个贴纸。 在哪里见过呢? 他开始细细的在记忆中搜寻。 如上文所说,他记忆力非常好。 他果断去了隔壁车厢,找到了44号座位。 果然,那里也贴着一个骷髅贴纸。 他又开的在各个车厢走动,每次都去44号座位搜寻。 无一例外,每一个车厢44号座位上都有一个骷髅贴纸。 这到底有什么玄机?要不撕下来看看? 他迟疑了一下,试探着将手指放了上去,正要用力一撕。 结果在他手指触碰到贴纸的那一刻,一股极大的吸力从指尖传来,李折竹只觉得耳边呼啸声刺耳,紧接着他被狠狠一拽,连着身体一起消失在了车厢内。 他好像通过了很长的一段通道,天旋地转之后,意识才缓缓回笼。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开始环顾四周。 沉闷的雨点打在车窗上,银色闪电撕裂漆黑色的苍芎,紧接着是轰隆的雷声入耳,像是野兽的咆哮。 他的手臂撑在44号座位的椅背上,周围一片昏暗,正值夜晚。 他抬起头打量四周,看清环境时,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车厢的座位上坐着一个个骷髅,他们听见李折竹的声音,纷纷回过头看向他。 昏暗的车厢中,一个个白骨嶙峋的身躯泛着冷光,毫无皮肉的白色头骨上是黑洞洞的眼眶,空洞的双眼齐刷刷地直视着他,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一张张森白扁平的脸。 在这令人窒息的一分钟后,它们反应了过来。 它们一个个都站了起来,骨骼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一时间咯吱声此起彼伏,它们口中发出了兴奋的、震耳欲聋的尖啸:“有肉,有肉!” 一只骷髅手向李折竹伸来,死死拽住他的手臂,五指像是铁箍一样收紧,勒得李折竹手臂生疼。 李折竹倒吸了一口冷气,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一只手飞快按在44号座椅的骷髅图标上,拼命的拍打着贴纸。 传回去!快传回去! 他在撕心裂肺的呼喊下,眼前一花,他在被骷髅啃上脖子的前一秒被传送了回去。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再次站到了44号座椅的骷髅标之前。 他惊魂未定地拿手拍拍胸口,结果手臂滴了嘟噜有东西跟着嘎吱嘎吱作响。 他错愕地低下头,看见一只从小臂处断裂的白骨手臂,五指仍然锲而不舍地抓着他的小臂。 四周再次恢复了平静,车窗外太阳高高的悬在空中,温暖的阳光从玻璃窗洒进来,车厢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在玩手机的乘客。 看到他们有血有肉的样子,李折竹热泪盈眶。 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他伸手掰了掰白骨手指,轻而易举地把它的五指掰开,白骨掉落在了地上。 李折竹看不惯垃圾落地,所以特意把它扔到了卫生间的垃圾桶里。 他回到车厢,挽起袖子,看到手臂上是殷红色的五指形状的勒痕——是骷髅留下来的。 真疼啊,劲真大啊,给他都勒成这样了。 好消息是,他发现了这个车厢居然是两个互通的表里世界的。 这个找半天都找不到的碎块,原来在里世界。 他就知道这个任务没有那么简单! 直播间内。 【雾草,好多骷髅……】 【这怎么进去找碎块啊?】 【我还以为有指引路标就万无一失了呢……】 李折竹觉得这已经不是他独自能解决掉的问题的范围了。 他开始在商城里找自己负担得起并且有用的道具。 大力丸?没用,再大力,能让他一个打一百个吗? 时光倒流牌?那也没用,他倒流时光干什么?500积分跟抢钱一样他又买不起。 隐身衣……等等,隐身衣? 隐身衣,售价200积分。 他看了眼自己的积分余额。 【您的剩余积分:296】 他开始心算。 他算了获得的总积分与下车必备的2000积分的差值,假设他能完成所有任务,那么购买道具所用积分应该在700积分以内才能顺利下车。 200……嗯,有点贵,但是也不是负担不起…… 他勉强豁出去买一下隐身衣吧。 随着购买成功的标识亮起,他的积分狠狠跳动了一下,变成了96积分。 连着他的心也跟着狠狠跳动了一下,心疼的如丧考批。 他将购买隐身衣穿在身上,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加油鼓气了一下,伸出手按在骷髅贴纸上,再次进入满是骷髅的世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第 9 章 李折竹背着背包,穿上隐形衣,手再次放在44号座位骷髅贴纸上。 视线再一次天旋地转,他来到了仍旧处于夜晚的里世界。 此时车厢里的骷髅们在自己的位置上正襟危坐,动作整齐划一而协调,空气中寂静得落针可闻。 他鬼鬼祟祟地走到地图里绿点所在的位置,蹲在地上往座椅下看去。 果然,他看见了一截大腿,看起来很沉的样子。 他跪下来去摸,一只手不自觉地碰到了坐在座位上的骷髅的腿。 那骷髅刷一下把腿缩了回去,发出困惑的音节:“什么东西?” 他张开五指,在空中摸索着,正正好摸到李折竹的肩膀。 拽出大腿抱着的李折竹:“......” 系统发出声音尖锐的警告声。 【您已被识破,隐形衣即将失效!】 【警告,隐形衣即将失效!】 李折竹:? 你们隐形衣质量这么差吗? 这会失效,这不是在坑他吗! 他身体比脑子还早作出反应,头也不回地往44号座位跑。 然而那里早就被骷髅密密麻麻地围住了。 它们似乎早就料到了李折竹会往这里跑,所以都挤在这里,把他的退路牢牢封死。 他的身影在空中若隐若现,骷髅们兴奋地喊叫着,推搡着争先恐后地追逐着他的身影。 在退路被封死的情况下,他被迫掉头,被潮水一般向他涌来的骷髅群驱赶着奔跑,脑子里飞快想着脱离危险的办法。 他冲向卫生间,猛地拉开卫生间的门往里钻。 就在门合上的那一刹那,一只白骨嶙峋的手臂伸了进来,它手掌撑着门想要让它重新打开,最后被李折竹大力合上的门狠狠一夹,只听嘎吱一声,那细细的五指就被夹的粉碎,掉落在地上。 他再一次奋力关门,可刚刚的小插曲足够为骷髅们争取时间,更多的手臂从门和门框的缝隙中挤了进来,一时间门无法合拢,身后背包里的小猫发出不安的呜咽声。 苍白泛着冷光的五指攥住了李折竹的手臂,像是铁箍一样收紧,带来一阵疼痛,他咬着牙硬撑,坚决让门打开,头顶泛起青筋,手臂因为脱力而发抖。 更多的手臂钻入缝隙,向里伸着胳膊,尖锐的指爪离他的面门只有毫厘之差,一只手攀上他脆弱的颈脖,只需要再靠近一点,再努力收紧,他就会命丧当场。 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心率飙升下,他的眼前阵阵发黑。 如果门被拉开,他将被骷髅变成盛宴。 ——他要死了吗? 突然,广播里响起声音。 “各位旅客,天明即将到来,请各位旅客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乘务员将对列车进行巡视,请勿离开自己的座位,随意活动......” 随着最后一声落下,卫生间的窗户射.入天明的第一缕阳光,地平线上红日初升,温和的阳光驱散令人绝望的黑夜,带来希望和光明。 骷髅们听到广播,就像听到了什么指令,自觉伸回手臂,潮水一般的褪去。 李折竹好奇地探出脑袋,看见那些骷髅一步三回头,满脸不甘地看着他,但还是脚步坚定地往回走,乖乖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硬是从对方空荡荡的眼眶中看出了满满的不舍和怨毒。 餐车的轱辘碾在地上的声音响起,乘务员的吆喝声越来越近:“肉块,新鲜的肉块,二十元一份......” “请勿离开自己的座位,随意活动。”061重复了规则,善意提醒道。 李折竹的脑海里也闪过这句话,在乘务员的视角能看见他的千钧一发之际,他迅速找到挨得最近的空座位上坐下来,假装自己只是普通乘客。 穿着绿色衣服的骷髅乘务员推着餐车缓步而来,餐车上挂满了鲜血淋漓的血肉,还往下滴着血液,血水顺着餐车淌了下来,而乘务员无知无觉,仍然向前走着。 骷髅们渴望的眼神追逐着那些新鲜的血肉。 终于,一个骷髅乘客开口了:“我要一块。” 他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红色人民币。 骷髅乘务员也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找了钱给他。 乘客立刻结果食物大快朵颐了起来。 它没有身躯和胃部,肉在他的咀嚼吞咽下只会从空空荡荡的躯体骨架下漏出来,滚落到地上,而它却发出满足的喟叹,像是真的吃到了食物一般满足。 乘务员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它的脚步一顿,将餐车停在李折竹的面前,俯下身,用燃着青绿色鬼火的空洞眼眶注视着他。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紧张地看着乘务员。 “你......”它似乎有些困惑。 不怪对方疑惑,这里全都是白花花骷髅,就李折竹一个有血有肉香喷喷的大活人。 李折竹喉结滚动,疯狂咽口水。 骷髅乘务员把李折竹左看右看,没有脑子的脑袋开始思考了一会。 最后,它终于动了。 李折竹看到对方伸向他的白骨时吓得一个哆嗦。 但对方只是说:“身份证拿出来,我验一下票。” 对方大概只是觉得他不太对劲,可能太香了,但对方没有脑子,只能把他当做可疑人员来验票。 李折竹乖乖的掏出了身份证,紧张地看着对方。 他不确定自己的票在里世界有没有用。 身份证在机器上发出滴的一声,李折竹紧张地伸长脖子去看。 上面写着验票通过,但对方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是8车厢的卧铺的乘客,这里是9车厢,你怎么在这里?” “我......床铺湿了,我来找乘务员,天亮了没来及的回去,暂时坐在这里的,天亮后我就没有移动了,我没有乱跑。” 他磕磕巴巴地解释,忽然灵机一动,从钱包里掏出一沓薄薄的钞票,目测有两三千块钱,然后递给了乘务员:“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没人能拒绝贿赂,死了的骷髅也不能。 对方空荡荡的脑子里找不出李折竹的漏洞,毕竟规则里没有说非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最终,对于钱的渴望超越了一切。 它只迟疑了一会就接过了钱,然后颔首道:“祝您旅途愉快!” 它空空荡荡的身体上穿着绿色乘务制服,尽管白骨头上没有表情,但李折竹还是感觉对方将红色钞票塞进衣服兜里的时候笑了一下。 对方高高兴兴的推着餐车走远了。 李折竹长舒了一口气,刚回过头就和一张骷髅面打了个照面,它的脸挨得极近,几乎贴着李折竹,像是在嗅他身上新鲜血肉的气息。 “你很香。” 它痴痴地说。 他浑身冒起鸡皮疙瘩,一阵恶寒,立刻把自己和对方拉开距离。 乘务员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了过道尽头,再也没有骷髅看管他的行动。 他现在应该带着女尸碎块回去,一会再来寻找下一块。 里世界天亮和天黑的时间和外界是不同的,但是具体有什么规律是未知的,他思考了一会,回头问骷髅乘客:“你们的天黑和天亮有什么规律吗?” 然后递上了一百块钱。 空气中似乎传来了一声轻笑,很轻很远,带着一点轻佻的笑意。 莫名的,李折竹的耳朵酥麻了一下,他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是幻听吗? 还是……那个男人? 骷髅乘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伸出白骨手臂收下了他的钱。 李折竹期待的看着他。 对方别过头不理他,一句话都没和他说。 李折竹:...... “不是,你不告诉我你收什么钱?”他不可置信。 ”哼。回应他的是一声嘲讽的冷笑。 好吧,不告诉就不告诉们,反正他也不能把钱抢回来。 真讨厌,钱包一下子就瘪下去了。 他带着沉重的女尸碎块走到44号座位前,摸着骷髅贴纸离开了里世界的车厢。 他刚一回来,就发现他的床铺前蹲着一个人。 崔渺正盯着李折竹用塑料袋包起来的尸块,哆哆嗦嗦地问:“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啊!这么多尸块,这也太吓人了!” “你没有主线任务吗?”李折竹明知故问。 小鬼怪八成连什么是主线任务都不知道。 “有啊!但是系统不让说。”对方立刻回答。 “我也在做主线任务。” “你的任务是收集尸块拼齐身体?”崔渺眼里划过一丝精光。 “也不是吧。”李折竹含糊道。 崔渺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他和崔渺聊了几句就准备吃饭,他先去卫生间洗手,然后和泡了两盒方便面。 他当着对方的面,将火腿肠喂给背包里的小猫。 又用保温杯的盖子接了温水,用手指试探好温度,不冷不热,才给它舔着喝。 崔渺和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试图套出有用的信息,都被李折竹用半真半假的消息忽悠了过去。 他吃完饭收拾干净垃圾就和崔渺说道:“我去探索车厢了,你也赶快去做任务吧,别到时候下不了车。” 崔渺点头如捣蒜。 他离开后特意打开手机,点入电话手表的家长模式,去观察崔渺的动向。 很可惜,他只看见了一张沉迷游戏和小说的脸。 李折竹:......这个鬼怪怎么一点上进心都没有?业绩指标完成了吗就在这玩游戏。 一点都没有牛马的自觉。 不过这对他来讲是好事。 他想了想,找个地方坐下来,掏出笔记本,拿出圆珠笔开始给神秘男子写字。 【在吗?】 很经典的开头,一般人看到这两个字都不想回。 一看就不怀好意,别有所图,是大家借钱的前兆。 然而神秘男子回了他。 【我在。】 【你知道里世界的天黑和天明是否有规律吗?】 【你想知道?】 【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对方回复地很快。 确实,他可能得支付一点代价。 【你想要什么?我只有8000块钱了。】 他又在耳畔听到了一声轻笑,这次他笃定不是幻觉。 难不成不要钱? 【你给我亲一口,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这一句话,他甚至能想到对方轻佻的口吻,轻浮的语气,还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边的样子。 李折竹:“......” 他就知道!被魅惑技能勾住的人怎么会不揩油! 说实话,被人亲一口而已,不碍事。 他虽然抗拒,但是比起捷径通关来说,其实被狗咬一口也不算什么。 真的不算什么。 他安慰自己。 于是他回:【不许伸舌头哦。】 笔锋的最后一笔落下,一只手突兀地出现,覆盖在他的眼睛上,剥夺了他的视线。 他的睫毛轻轻颤动,像一片落叶在对方的手掌心簌簌抖动,给人心中带来一阵微痒。 他的嘴唇柔软,红润,像是一颗待采撷的樱桃,仿佛轻轻一咬就能流出甜美的汁水。 一只手攀上了他的面颊,柔软的指腹摩挲着这颗樱桃,他感觉对方温热的指尖按压了一下他的嘴唇。 紧接着,他的嘴唇覆上了一片微凉柔软的触感,对方开始只是贴在他的唇上,后来才开始辗转碾磨,他鼻尖传来一阵浅淡的香气,这股香气就像是蛊惑,他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双唇,露出柔软的内里和一点殷红的舌尖。 对方的手掌握着他的颈脖,突然一用力,将他按向对方,灵活柔软的舌头滑入口腔,和他纠缠搅动,强势地攻城略地,让他毫无抵抗之力,只能发出令人面红耳赤地水声和轻微的喘息。 他食髓知味,激烈的迎合着,彻底失控了,像是久旱逢甘露,干柴碰上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一吻毕,他双目失神,仍不知足,继续追逐着对方,但对方早已撤离,被剥夺视线的他不知道怎样从哪继续获得这种美妙的体验,情急之下去拽对方的手腕,想要把对方的手掌扯下来,然后翻转体位,把对方按在车窗上热吻。 然而当他扯掉手掌时,只看到大片大片的湖蓝色蝴蝶。 对方的人形正在消散,化作一只只闪着湖蓝色光点的美丽蝴蝶,蝴蝶蓝色底色上是精美的黑色线条和嫩黄色斑点,它们挥舞着翅膀,振翅飞走,一时间车厢内充斥着莹蓝色蝴蝶蹁跹,最后再渐渐消散成星星点点的蓝色荧光,消弭于空中。 他只来得及看清对方一个隐约的人形轮廓,对方就残忍的消失了,只留下着唯美的一幕。 ——该死的蝴蝶青年! 对方一定有蛊惑人心的东西,比如可以催情的浅淡香气,不然他凭什么会这么投入和犹不知足? 如此失态简直不像他! 李折竹恼恨地停留在原地,没忍住伸出手指捂住了红润的嘴唇。 他拿出笔记本想要控诉,最后却发现上面早已写上一行小字。 【里世界的天明和天黑交错,无论是天明和天黑的持续时间都是二十分钟。】 【刚刚里世界天黑了,时间是12:20,你计算好时间,不要在天黑时进入。】 【另外,你的嘴唇很软,很甜。】 【我很喜欢。】 【期待和你的下次接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第 10 章 【叮咚,您已达成本服第一位和boss接吻的成就,奖励200积分。】 李折竹:...... 原来还有这种奇葩成就啊。 平白无故多拿200积分谁不乐意啊,连被人强吻都显得微不足道起来,他很快将不悦抛之脑后,毕竟他的当务之急是继续寻找肢体碎块。 他拿出手机,算好时间,确保里世界是白天后,将手放在骷髅贴纸上,再次进入里世界。 这一次他有备而来,决定用珍贵的二十分钟进行探索。 无数骷髅安静地坐在座椅上,想去抓他又不敢,只能满眼怨恨地看着他大摇大摆地寻找肢体碎块。 他伸出手,拽出那截左腿,用塑料袋装起来就直奔卫生间洗手。 他一抬头看清镜子中的自己时愣住了。 只见镜子中的他手臂正在掉下血肉,像是融化的油蜡,露出零星斑驳的白骨,他心里一惊,慌忙掏出手机看向身份卡。 上面多了个指标叫做同化值。 只见他的同化值一直在增长,此时已经来到了30%。 理智告诉他,这个值增长到百分之百一定会出现不可逆转的糟糕状态。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泄力一样倚在墙边,头一次想抽一根烟。 真的很无力。 突然,那股强力的被窥视感又来了,似乎有东西紧紧盯着他,一眨不眨眼睛。 他出于直觉,猛的抬头看向天花板。 一个黑影子趴在天花板上,四肢倒挂在天花板上,脖子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一百八十度,垂下脑袋来盯着他看,勉强可以分辨出眼睛的轮廓。 它像一个......婴儿? 刹那间,他全身的鸡皮疙瘩起来了,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一想到自己一直被鬼婴监控,他顿时感觉头皮发麻,手脚发软。 那黑影子仍然直勾勾地盯着他,他吞咽了一口口水,掉头推开卫生间的门撒腿就跑。 顺便关上了卫生的门。 他身后,鬼婴静静地注视着他,缓缓消失在原地。 他正好撞上一个骷髅伸出的腿,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在地。 他回头想瞪一眼骷髅,却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在他的背后。 对方高高举起一个棒球棍,抡圆了轨迹,使了十足的力气,向他挥来。 他下意识弯腰低头闪过,脑子里电光火石间闪过无数个念头,他是谁?他怎么在这?他不是骷髅,他是人类! 对方不依不饶,一击不中,立刻再补上一击,他手上没有武器,根本不是对手,连忙开始逃窜,边跑边奔着44号座位就去了。 就在他手即将触摸到骷髅贴纸时,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感觉身后的骷髅狠狠推了他一把。 被严重阻碍行动的他余光只见到一个抡圆了的棒球棍,带着东西划破空气的呼啸声而来。 只听砰的一声,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眼前的最后一幕,是戴着口罩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居高临下看着他的那双阴冷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巨大的轰鸣声把他的意识拉回大脑,意识回笼之际,他动了动自己的手臂想把自己撑起来。 没有成功。 他艰难地睁开双眼,看清了他眼前的一切。 一个高大的男人正举着电锯冷冷地看着他,轰鸣声就算电锯发出来的。 他连忙看向自己的四肢,果然,他呈大字被铐在一块巨大的木板床上,木板传来浓重的血腥味,浓郁地令人想要作呕,褐色干涸的血迹在木板的裂痕上蜿蜒,相当的不详和恶心。 男人对他的四肢比划了一下,眼神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动作也像是想要杀人的样子。 “你现在像漂亮的蝴蝶标本。” “如果把四肢钉起来就更像了。” 他嗓音嘶哑。 “可惜现在没有钉子,环境也不安全。” “我只能先完成我的任务,把你肢解了藏起来,再等下一个玩家上车把你拼起来了。” “我现在没有刀,只能活着锯掉你了,你忍一忍。” 说着,就要打开电锯,对着李折竹的颈脖就凑了过来。 李折竹:!!! 他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四肢将手铐和脚铐弄得叮了咣啷一阵响,最后精疲力竭地倒在原地。 任务就怎么失败了?他绝望地看着天花板。 男人的动作停顿了一会,似乎在欣赏猎物挣扎的样子,欣赏够了,就要开始令自己精神上愉悦满足的肢解盛宴了。 李折竹躺在木板上,留下眼泪惋惜自己即将逝去的生命。 “061,假如我没活过这个世界,我还有进入下个快穿世界的机会吗?” 他是真的很想活。 “理论上没有,”061一时间似乎也不知道讲些什么安慰他,只是笨拙地吐出一句,“节哀。”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个声音从男人身后传来:“回头。” 那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十分悦耳,带着蛊惑,拥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语气却是十足的命令,不容违背。 男人的动作一滞,手微微颤抖起来。 他拼命遏制住想要转身的念头,可最终理智断弦,他转过身,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李折竹也努力抬头伸长了脖子去看到底是谁来了,但是男人高大的身影将那个发声的身影挡的严严实实,他只能看见那人的一片白色衣角和垂下的手腕。 白皙修长的五指自然下垂,无名指上戴着的湖蓝蝴蝶戒指熠熠生辉。 男人望着神秘男子,身体逐渐僵硬,动作滞涩,最后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石头一般的灰色爬上他的面颊,柔软的皮肤质地变得坚硬,从躺在床上的李折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男人的颈脖变成了石头。 ——男人的整个身体都变成了坚硬的石头。 “闭眼。”神秘男声说。 他立刻听话的闭上了双眼。 轻微的脚步声来到他的身边,他能感受到神秘男子灼热的视线,一只手抚摸上了他的脸颊,然后在脸颊上掐了一下,拽了拽上面的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样?” 他的腰被一双手掐住,对方在他的腰上比划了一下。 不安分的手甚至滑进了他上衣的下摆,大拇指在他柔韧的腰肢上摩挲了一下。 他的腰线流畅,腹部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身体骤然暴露在冷空气中,下意识蜷缩了一下,凸显出完美弧度和曲线。 “腰真细。”对方感叹着,像个流氓一样附身在他的小腹上亲了一下。 “你!”李折竹的脸爆红,他拼命躲闪着,却因为四肢被绑缚无处可逃。 “你看你,你要我救你,可我想找你讨要一点甜头你又死活不乐意,渣男,负心汉!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对方半真半假地撒娇。 他木然地呆呆躺在原地,像是刀俎上的鱼肉,保持着大字任人宰割——啊不,任人轻薄。 “说吧,我又救了你一次,你要怎么奖励我?”对方俯下身低下头,凑到他的耳边,亲昵地问。 李折竹木然地说:“你已经亲完了,还不算报答吗?” “那是我索要的,我想要你主动给的。”对方尾音甜腻,像是在撒娇。 诡异的是,这么一个大男人撒娇,李折竹居然觉得对方撒娇的声音很好听,就是不知道样子好不好看…… 他很快唾弃了自己。 主动给?主动给什么呢…… 他绞尽脑汁开始思索,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盒糖。 “我背包里有糖,你要吃吗?” 他突然想到,也许被困在副本中的鬼怪这辈子都没吃过糖。 男人好奇地问:“你在可怜我?” “没有,只是想请你吃糖而已。” 窸窸窣窣声响起,紧接着是打开背包的声音。 男人打开糖罐子,拿走了一颗糖。 然后俯下身,给了他一个带着柠檬味的吻。 柔软的唇瓣印在他的嘴唇上,柠檬味混杂着他本身带有的浅淡香气,混合成了一种新的让人心旷神怡的味道。 “很甜。” 也不知道对方是在评价李折竹还是他的糖。 “下次见,宝贝。” 对方温柔地说。 一切重归寂静。 他静候片刻,确保对方已经离开,睁开眼,发现绑缚自己四肢的手铐和脚铐早已解开,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因血流不通畅有些发紫的四肢,然后看向绑架他的男人。 男人早已变成石雕。 他啧啧称奇,怪不得梦境外的男人每次和他接触都要捂住他的眼睛。 这分明是美杜莎啊!谁看见他的眼睛谁就得石化! 【叮咚,您寻找并制服凶手进度已达到二分之一。】 他打开手机,看着这行字若有所思,任务进度已经达到了二分之一,那说明凶手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他身边的石雕,还有一个仍未找到。 他打量四周,露出震惊的神色。 只见车厢墙壁上全是壁画,无数个骷髅被缝入画中,他们尖啸着拍打着画布,像是要从画中冲出来,又被边界拦住。 壁画边界的骷髅一脸渴望地看着李折竹。 他头皮发麻,这到底是哪里? 他抬头看向车厢挂牌,上面写着1号车厢。 而那些骷髅乘客站在一号车厢门口,将走廊过道堵的严严实实,密密麻麻的空洞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却像是忌惮着什么不敢进来。 他头皮发麻,吞咽了一口唾液。 他低头看向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计算了一下,发现早就到了天黑。 窗外黑漆漆的夜晚也彰示着这是骷髅自由活动的时间。 他们为什么不进来? 终于一个骷髅忍受不住血肉在眼前,能看却不能吃,它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步,迈入了1号车厢。 墙壁像是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它很快被迫啪叽的一声摔在墙壁上,紧接着,它像是被淤泥吸入沼泽一般被吸纳入墙壁,变成了壁画中骷髅中的一员。 它尖叫着拍打着墙壁,还是被困在了其中无法出来。 原来骷髅无法进入1号车厢。 这里是避难所。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同化值,发现已经飚到了80%。 他再也不敢多做停留,爬再晚一步他就变成了什么奇怪的物种,比如说……骷髅。 他连滚带爬的拎起他收集的残肢和背包,飞快的跑到44号座位,按下骷髅贴纸。 他迅速离开了车厢。 ——他终于收集齐了四肢和头部,只剩下躯干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第 11 章 李折竹走之前带上了棒球棍塞进了背包,毕竟棒球棍用来防身还是不错的。 他在里世界在地图上对应的绿点中没有找到躯干,那么它大概率在表世界,所以他决定前往表世界的绿点图标寻找。 他穿过长长的过道,在绿点附近寻找,最后他在硬座旁边的地上看见了一个行李箱,而它旁边有个女人手臂按在行李箱上,明显是它的主人。 他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眼地图,确定绿点就在这个位置。 行李箱里应该就是躯干。 他不由得打量起行李箱的主人,那是一个大波浪长发女人,翘着腿坐在那低着头用看着小说。 她会是另外一个凶手吗?他想。 女人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不耐烦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凶厉:“看什么看!” 李折竹赶紧移开目光。 怎么能拿到箱子查看里面的东西是否是躯干,然后确定对方和这件事有没有关联呢? 他坐到女人的身后,时不时抬头看向女人,思考着对方到底会不会上卫生间。 他想等对方上卫生间的时候悄悄顺走行李箱。 可惜对方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难不成他们这些乘客真的全都不是人,没有五谷轮回不需要上厕所? 李折竹坐不住了,他蹭到女人的身边,灵活的手指不着痕迹地飞速划过她随身携带的小包。 他坐到女人的对面,露出柔和温暖的浅笑,夕阳金红色的阳光洒在他的侧脸酒窝的小漩涡上,像是冬日里的小暖炉:“你好,我刚刚看你很久了......” 女人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飞速打断他,相当的不客气:“我有男朋友了。” 李折竹的笑容僵了一下,他继续保持着柔和的笑容,温声细语:“我没有恶意,也没有别的想法,您不要紧张,我只是想告诉您,您的妆花了。” 他指了指侧脸:“这里沾上了口红。” 女人大惊失色。 她下意识翻包去找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却找了个空,她懊恼地皱了下眉头,急躁地又翻了一遍,仍然一无所获,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您要去卫生间补妆吗?”李折竹适时提醒道。 女人刷地站起来,拿着小包匆匆离开了:“该死……” 随着女人的脚步声远去,他的手腕一翻,一个巴掌大的小镜子出现在他的手心里。 他随手把它放在桌子上,悠哉游哉地拎着行李箱离开了。 他换了个车厢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他的战果。 随着拉链兹拉一声,里面的场景映入眼底。 没有意想中血淋淋的躯干,只有几件衣裙,羊绒大衣和一些生活用品。 李折竹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扑了个空。 他沉默着拉上拉链,探头看了一眼隔壁车箱。 女人还没回来,仍然停留在卫生间。 他立刻趁机将行李箱送了回去,踱步离开了女人所在的车厢,然后开始思考。 地图是不可能出错的,表里世界都没有,那大概率是已经被人转移走了。 看样子还得重新探索车厢。 他看了眼任务截止时间倒计时,刨除掉无法行动的晚上,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 他向自己的车厢走去,这辆列车乘客极少,一眼望去空空荡荡,他和一个身穿黑色夹克的男人狭路相逢,他礼貌侧身让男人先过。 对方带着厚厚的口罩,穿着黑色夹克,带着帽子,只露出深邃的双眼和短短的发茬,这个穿着打扮引起了李折竹的警惕。 对方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凑到对方的脖颈前,轻轻嗅闻了一下。 一股浅淡的血腥气从男人身上传来,很淡,但是不容忽视。 “站住——”他猛地伸手去拦对方。 对方反应迅速,一拳就向李折竹面门挥来,李折竹矮身一躲,就要和对方扭打起来。 可惜对方一点都不恋战,灵巧地躲过他的缠绕,撒腿就跑。 李折竹和他追逐了起来,他们在车厢内急速地奔跑,直到一个乘务员正好打开乘务室,正巧拦住了他。 “喂,你跑什么跑!查身份证,身份证拿出来!” 【规则九:请配合乘务员的一切工作。】 面对乘务员的要求,他不得不停下,不甘地看了一眼男人消失的方向,乖乖掏出身份证。 随着滴的一声,检测通过,男人也早已消失不见。 他不信邪地又往前追了追,一直到列车尽头都没有看见男人的身影。 ——他跟丢了。 他低头思索了一下,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回到最初碰到男人的车厢,顺着男人来时的方向检查。 果不其然,他在第12车厢行李架上看见了一个无主的、十分巨大的行李箱。 它的体积很大,拉杆处有暗红色的血迹蹭在上面。 他心脏砰砰砰直跳,直觉里面有他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他立刻叫来乘务员,让对方搬下行李。 他迫不及待打开行李箱,果然,一句赤裸的女子躯干静静躺在行李箱中,因为低温尚未散发出尸臭,但是僵硬苍白。 他叹了口气,为这位上一个死亡在这个副本的女性玩家默哀了一会,就将行李箱拉上,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回到了他的床铺前。 他的小窝仍然是他走时的样子,但是一走到他的秘密基地,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冷冷地盯着拼凑的躯体缺失的部分。 ——是谁拿走了他的头颅? 眼看他就要拼齐女子的身体,这个紧要关头头颅不翼而飞,那么罪魁祸首是...... 他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微笑,坐到床铺上,打开手机,登上电话手表app,开始监测崔渺的位置,查看监控。 监控开到十倍速,视频里显示他曾经痴迷地看小说,而就在两个小时前,他突然停止了一切娱乐行为,鬼鬼祟祟地来到了李折竹隔壁床前,拿走了属于李折竹的战果。 果然,是对方搞的鬼。 他看了眼积分,露出一个有些令人胆寒的微笑:“系统,帮我兑换一个大力丸。” 【已成功兑换道具大力丸,消耗积分200,您将在一个小时内拥有的力量值乘以3的buff。】 【您当前力量值为21(您已经可以和副本npc一较高下)】 他揉了揉手腕,跟着定位向崔渺所在的位置走去。 崔渺此时正坐在马桶上,聚精会神地看着小说,手表很小,字也很小,他看的很费力,但还是孜孜不倦地看着。 ——早知道让那个玩家给自己买个手机了,电话手表还是不好用。 他满脸遗憾,想着副本重启后,他见到下一个玩家可以哄骗对方给自己买个手机。 咚咚咚。 卫生间的门有节律的响了几下,对方似乎很有礼貌和耐心。 他有些烦躁,占据着这个位置并不想出门,他一点都不想直面那个玩家,所以在本次副本结束前,他是不会离开锁着门的卫生间的,于是他扯开嗓子喊:“有人了有人了,你去别的车厢上厕所去!” 外面陷入了安静。 就在他以为对方已经离开了时,门突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门上,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发出吱嘎一声,紧急着门板又是一声巨响。 ——对方在踹门。 崔渺猛地紧张起来,他脑海里无数想法闪过,最终停留在一个想法上,那个该死的玩家找上门来了! 也不知道对方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只听砰的一声,卫生间的门直接被暴力踹开,锁彻底崩坏,门板撞在墙上又弹了回来。 高大俊美的身影伫立在门外,拎着棒球棍的男人冰冷的眼神正好和崔渺的视线撞在一起。 他嗷的一声,撞开李折竹就往外冲。 一股大力从身后袭来,捏住了他命运的脖颈。 那双手如同铁钳一般坚硬,力道奇大无比。 李折竹淡声问:“你把头颅藏到哪去了?” 崔渺的头颅突然扭转180°,印着五官的脸转到了背后,露出森森白牙,脖子抻长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长度,咔嚓一声森白尖锐的牙齿就向李折竹的手腕咬了下去。 李折竹闪电般的缩手躲过一劫,避免了手腕被咬穿,然而他一松手,崔渺就兔子一样窜了出去,飞快地奔跑了起来。 “站住——”李折竹拔腿就追。 他们飞快地在车厢里过了几招,崔渺不愧是鬼怪,力量和强化版的李折竹不相上下,李折竹暗暗庆幸自己使用了大力丸,不然怕是要给崔渺送菜。 对方把他引向44号座位,手指飞快按在骷髅图标上,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 李折竹连忙低头看了一下表,飞快心算了时间,确定是里世界是天明才敢进入里世界。 眼前白光一闪,呼啸声擦着耳边而过,眨眼睛,他来到了里世界。 阳光冲破黑暗的牢笼,划破天际,躁动的骷髅们不得不安安静静坐在原位。 崔渺横冲直撞着往前跑...... “肉块肉块,20块钱一份......” 乘务员的吆喝声传来,李折竹条件反射一般的坐到了最近的座椅上,乖乖的伪装成骷髅的一员。 而一无所知的崔渺还在过道上乱跑。 他一头撞在乘务员的胸口,被一双铁箍一般的骷髅五指直接抓住了手臂和天灵盖。 “天明后,各位乘客务必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禁止移动。”骷髅一手按着崔渺的天灵盖,另一手掐住他的颈脖,语气平板无波:“你违反了规则。” 只听见令人胆寒的咔嚓咔嚓声,李折竹头皮发麻,牙齿都跟着这骨头被一点点旋转扭断的声音一起发酸打颤。 骷髅乘务员就像拧瓶盖一样拧下了崔渺的头颅。 崔渺一直在尖叫:“我错了,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敢了......” 他的凄厉的惨叫哀嚎声回荡在寂静的车厢内,尖锐而刺耳,随着令人胆寒的咚的一声,他的身躯和头颅分离,躯干重重的跌倒,砸在了地上。 而他的头颅还在兀自尖叫着:“救命,救命啊!” 没有一滴血液从他的脖颈中喷溅出来,他的身体构成材质似乎是石膏雕像一般的物质,头颅横截面是骨头连着白色坚硬物体,哪怕他已经没有躯体,还在吵嚷着,流泪哭泣着:“救命,救命啊......” 骷髅乘务员丢垃圾一样扔掉了他的躯干,然后将他的头颅放在了餐车上,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愉悦的笑声,说出的话令人毛骨悚然。 他不再叫嚷着肉块肉块,20元一块,而是换了说辞:“宠物宠物,会说话解闷陪伴你的宠物,只要500块,你就能买到一个陪伴......” 他将头颅放在了餐车商品周边,开始叫卖他的新商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第 12 章 “这个宠物我要了。”骷髅乘客饶有兴趣地看着崔渺的头颅。 “我出1000。” 一个音色清冷,语调柔和的声音说。 众乘客都惊讶回头,想看看是哪个冤大头愿意出双倍价格。 只见一相貌昳丽青年淡定的坐在餐车旁的座椅上,长腿前伸,姿态十分放松,修长白净的手指夹着几张红色的票子,胸有成竹,仿佛笃定这个头颅非他莫属。 他身上的血肉气息飘散在整个车厢,骷髅们耸动着不存在的鼻子,贪婪地嗅着他的味道,眼里闪过一丝恶意。 此起彼伏的叫价开始了。 “1500。” “2000。” “3500。” 他们摆明着要跟李折竹对着干,仿佛给他使绊子能使它们十分开心。 “你还要加价吗?”乘务员空洞双眼闪着贪婪的光,他侧头看向李折竹,期待又带着恶意地看着他。 李折竹笑笑,他将钱包里所有的现金拿出,放在了餐车上。 然后右手在左手手腕腕表上抚过,腕表带扣发出咔嚓一声,他慢条斯理地摘下价值10万的手表,放在餐车上,发出一声轻响,温和地问:“这些够了吗?” 乘务员盯着他没说话。 他又将羽绒服的拉链往下一拉,露出低领毛衣和修长白净的颈脖,取下上面挂着的镶金玉坠,将它再次放到桌面上:“这个玉坠出自知名设计师,材料顶尖,工艺精美,官网报价80万,现在够了吗?” 他胡吹的,他根本不知道这玩意值多少钱。 但他浅色瞳眸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温润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目光坦坦荡荡,让人毫不怀疑他说了谎,温柔地蛊惑着:“卖给我吧,再没有比这个更划算的生意了。” 直播间内。 【这个珠宝真值这么多钱吗?】 【你觉得一个大学生能戴的起这么贵的珠宝吗?】 【好家伙,真能吹啊,一万八的东西吹到八十万。】 【主播的脸皮厚得有点牛逼啊。】 乘务员被八十万打动了,他嘴里吐出简洁的两个字:“成交。” 给这场拍卖落槌定音。 他白骨嶙峋的手指将头颅递给李折竹,李折竹伸手接过,捧起这颗头颅,盯着崔渺的眼睛,语气温柔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你落到我的手里了,崔渺。” 崔渺发出尖叫:“我不要你!你滚开!救命,救命啊——” “嘘,安静点,别吵到别人。”他竖起食指放在嘴边。 然后用那根手指拨开崔渺的额发,露出那双惊恐的眼睛:“拿什么惩罚你呢?” 他露出一个艳丽的笑容,宛若鬼魅:“你喜欢水刑还是拔牙?或者挖眼球?” 他的伸出的五指已经不再是修长白皙包裹着血肉和皮肤的手指,他的五指连着手臂都开始露出带着红色结缔组织的骨头,油蜡一样融化的血肉向下掉落在地上。 【警告,同化值超过90%,异化开始......】系统发出刺耳的鸣声。 窗外的黑暗吞食着光明,20分钟转瞬即逝,这里即将迎来群魔狂欢的黑夜,骷髅们蠢蠢欲动,即将获得自由。 李折竹捧着崔渺的头颅站起身,在这最后的时光里来到了44号座位,将血肉褪得干净的手指伸向骷髅图标。 【同化值飙升中,请尽快离开车厢,95%,96%......】 天光最后一丝光亮被吞没,车厢陷入一片黑暗。 在传送的那一刹那,他回过头,看见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无数骷髅们从各个车厢推搡着拥挤着向他奔来,像是奔流不息汹涌着的潮水,浩浩荡荡,眨眼睛就冲到了他的面前。他们尖声叫嚷着,嘶鸣着,伸出手臂和五指,那些泛着冷光的骨头近在咫尺,它们躁动着,想要挽留住他。 它们纷纷握住他的手臂,攥住他的脚腕和小腿,怨毒的眼眶直勾勾地瞪着他,妒恨他能安然无恙的从这里出去。 终于,白光闪过,那些怨恨的尖叫和嘶鸣被抛诸脑后,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和手掌,依然骨肉匀停,充盈的血肉覆盖着骨骼,白皙柔软的皮肤覆盖在健康的红色血肉上,仿佛刚刚自己被同化成骷髅只是他的幻觉。 【同化值未达100%,异化消失。】 系统发出冰冷冷的提示。 看着数值高到爆表的同化值,李折竹叹了口气,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他再也不能进入里世界了,不然他就会变成一具骷髅,永远停留在里面。 他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到了晚上九点,距离熄灯还有两个小时。 他抓着崔渺半长不短的头发,把他拎到了卫生间。 “你要干什么......”崔渺瞪圆了双眼,露出害怕和惶恐,李折竹太平静了,有点让人瘆得慌。 李折竹堵上洗手池的排水孔,打开水龙头开始放清水。 崔渺产生了不祥的预感,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清水汩汩流出,渐渐灌满水池。 李折竹问:“你将头颅藏在了哪?” 说完不等崔渺回答,就将头颅掼入水中,他神色淡淡,明明在施以酷刑,手段凶残狠辣,但神色平和地像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他一直是个很和善很温和的人,前提是别人对他也很和善。 对于敌人,他只会冷酷又残忍。 水池里冒出咕噜咕噜的气泡,李折竹静静地数了半分钟,才把咳得惊天动地的崔渺拿出来。 “咳咳咳.....”崔渺的嘴巴和鼻子里都在往外冒水,眼圈泛红,狼狈不堪。 “没有肺部也会呛水吗?”他若有所思,“我还以为水刑对你不管用。” “你个变态!你%&¥@¥&*%......” “你看起来很想让我把你的牙一个个的敲下来。”他威胁道。 然后再次将崔渺的头颅按入水中。 他像是在涮拖布,神色漠然,他并不着急得到答案,只是先给对方一点惩戒,直到他认为给了足够的下马威,才停止了这场酷刑。 “我说,我说!”崔渺逮住了一个空隙,尖声大叫道,“在12号车厢的卫生间!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告诉你藏在哪,你别折磨我......” 李折竹这才慢条斯理地用纸巾将手上的水擦干净,顺便将滴着水的崔渺头颅一并擦净,温和地说:“你总算乖了一点。” “我都送你手表了,好好待着看小说不好吗?非要给自己找罪受。”他淡淡地说。 他拎着对方的头颅,再次踏上了寻找女人尸体碎块的路。 最后一块拼图被补齐,可惜...... 李折竹盯着系统显示的任务完成度七分之六,陷入了沉思。 女人的碎块已经可以完整的拼成一具尸体,她的头颅,躯干,四肢,一个都不少。 可系统仍然提示,她少了一块东西。 他盯着女人腹部的大口子,难道说,她被掏走了内脏? 他隔着塑料袋扒开女人的腹部,去查看里面的脏器,一个个地数,肝脏,脾脏...... 连膀胱和子宫都没少。 只是它们被划开腹部时连着一起划开了。 他盯着这具完整的躯体犯了难。 “花生瓜子方便面......” 乘务员吆喝着,推着餐车靠近了。 李折竹耳尖动了一下,垂眸开始拆枕头上的枕套。 车轱辘声越来越近,直至近在咫尺,崔渺看准时机,发出尖叫:“救——” 救命两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李折竹扼杀在了摇篮里,团成一团的枕套塞了满嘴。 “安静。”他低声威胁道。 “呜呜呜。”对方只能发出闷闷地声音,所有叫嚷都被堵在了口中。 李折竹把用被子盖住了崔渺的头颅,乘务员目不斜视地走过,车轱辘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逐渐消失。 “听话一点。”他掀开被子,拍了拍崔渺的脑袋,低下头继续研究女尸。 “各位乘客,列车即将熄灯了,请您做好准备......” 李折竹叹息一声,决定明天再思考,他给崔渺盖好被子,取出两盒方便面放入背包,背着背包来到卫生间,开始了自己的晚餐——干吃方便面。 填饱肚子后,他坐在马桶盖上,将小猫咪放出来放在腿边,阖上眼睛闭目养神。 意识渐渐模糊,半梦半醒之间,他觉得自己的衣领被拉开了,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着他胸口的皮肉,冻得人一个激灵。 过度的疲惫潮水一般涌来,眼皮沉重无法睁开,他渐渐的失去了对周围的感知,仅仅只是提起了一个查看胸口的念头就失去了意识。 直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胸口某不可言说之处传来,他一个激灵被惊醒了,震惊地低头望去,看看是哪个流氓东西咬他的这里。 一个黑漆漆的小团子蜷缩着四肢躺在他的怀里,拉开领子的羽绒服和低领毛衣像是温暖的小窝和襁褓包裹着它,低领毛衣的前胸被撕得粉碎,露出里面微微鼓起的胸肌和白皙的肌肤,小东西嘴巴嘬着他,尖锐的牙齿让他感觉一阵疼痛。 他一把拎着这小东西的后颈把它甩了出去。 小东西被扔的老远,撞在墙壁上又摔在地上,飞快地爬行着,上了天花板,四肢倒挂在上面,扭曲了180度的脑袋直勾勾盯着他,带来强烈的窥视感和监视感。 ——是那个一直跟着他的鬼婴。 他被鬼婴一盯,头皮炸开一样发麻,那种森冷的寒意再次从尾椎顺着脊柱爬了上来,他简直不敢相信就是这个小东西趴在他的胸口上睡觉。 小猫咪发出喵呜一声,好奇地盯着人类和鬼婴,最后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跳到李折竹的腿上开始踩奶。 李折竹冷静了下来,鬼婴只是趴在他怀里睡觉,没有伤害他,小猫咪也没有示警,说明对方应该没有恶意。 鬼婴盯了他一会,啪嗒啪嗒发出狗爪子跑在地上的声音,迅速爬远了,眨眼睛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李折竹被惊出了一身冷汗,风一吹感觉胸口有些凉,他把羽绒服拉链重新拉好,拢了拢衣领,裹住自己的身体,把小猫咪往怀里一捞,继续闭眼睡觉。 他的意识再次模糊,进入了梦乡。 临睡前,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那个神秘男人不会又来他的梦境里骚扰他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第 13 章 尽管李折竹对神秘男人入梦有所准备,但一睁眼还是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 月华如水,在从落地窗洒进来,窗外浓密的灌木把月光切割成各种斑驳的形状,又投射在木质地板和覆盖着丝绸的床铺上,昆虫的鸣叫声传来,像是初秋夏末的交响曲。 李折竹脸埋在丝绒被上,滑溜溜的触感让他感到一丝不妙,他惊慌失措地撑起身体想要查看,手掌一摸却摸到了一片温热,细腻柔软的触感让他一激灵,他猛地撑起身体,一把掀开被子,借着银色月光看清他的处境。 只见他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在他旁边这位兄弟也浑身上下一丝.不挂,正侧卧在他的旁边,支起一只手支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对方这次没有戴着白色狐狸面具,露出俊美立体的五官,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像是荡漾着一池春水,带着无边风情。 眉目深邃,鼻梁高挺,嘴唇饱满。 ——这是李折竹第一次看见他的面容。 对方躯体皮肤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莹白如玉,有力的手臂肌肉随着支起的动作微微鼓起,胸膛肌肉鼓起,形状较好,柔韧的腰肢隐没在丝绸被单和黑暗之中...... 而他的手正正好撑在男人的胸肌上,q弹滑腻,手感极佳,李折竹顿时感觉摸哪里都不是,尤其是自己和对方一片衣服都没穿,他无比尴尬地把被子一卷,企图把自己严严实实遮挡起来。 他这一卷被子,他倒是把自己盖住了,男人却漏了个彻彻底底,男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要是想看光我,大可不必这样委婉。” 他大大咧咧地把长腿一伸,修长漂亮的腿舒展开来,莹白的肌肤在银黑色的床单里形成鲜明对比,极致的白和极致的黑强烈冲击着视觉,精致的踝骨向上一抬,蹭了蹭李折竹被薄薄一层被子盖起来的腿。 李折竹脸色涨得通红,哗啦一下又把被子一角盖到男人隐私部位上,恼火道:“你怎么回事!好歹给我们整件衣服......” 男人脸色一变,一把伸出长手把李折竹按在怀里,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压低声音说:“你小声点,别被我爸听到了......” 这和你爸又是哪门子关系? 李折竹的嘴巴被死死按着,形状姣好柔软的唇被紧紧挤压,男人眼睛暗了暗,松开手用大拇指蹭了蹭他艳色的唇瓣:“毕竟我们这样不太光彩......” “你也知道不......”光彩二字还未说出口,就听男人压低声音叫他。 “——小妈。” 你今天还玩的是小妈文学? 李折竹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不可思议地问:“你非要玩这么花的吗?” 男人闷笑起来,胸腔震动,他的脊背和男人的胸脯隔着一层薄薄的被子贴在一起,对方的温度似乎也顺着丝滑柔软的薄被透了过来,莫名其妙的有些热。 他意识到这个姿势实在是暧昧,下意识想推开对方,然而对方先一步将毛绒绒的脑袋凑过来,搁在了他的颈侧,一阵浅淡的香气又再次袭来,他一个恍惚错神,再次错失了时机——对方紧紧搂住他,眷恋地蹭着他,像是餍足的小猫,发出一声舒适的清浅的喟叹。 “那个鬼婴,是不是——”他突然想到正事,反正对方看起来无所不知,不如趁着这个时机问一问。 “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男人将手伸进被窝,放在他的小腹上,轻轻地揉了揉,“它以前就在这里......” 温热的手掌覆在光滑细腻的皮肉上,李折竹脸色涨红,一把把男人作乱的手拎出来,然后突然想到什么,等等,小妈,孩子—— 他迅速拉开被子去查看自己的身体,还好,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没长出来。 男人被逗笑了,低沉的笑声从他的喉咙间溢出:“你怎么这么可爱?” 男人用手指掐了一下他的脸,温柔地说:“想什么呢?我没那么丧心病狂。” “那个女人怀孕了,鬼婴就是她的孩子。”李折竹斩钉截铁。 尸块有7块,而女人只能找到6块碎块,最后一块少的是她的孩子。 “别在这种时候说这个事情。”男人抱怨着,从后面拥着他,歪过脑袋,亲了亲他的颈侧,“怪扫兴的。” 温软的唇瓣落在颈侧,顿时一阵触电般的感觉从敏感的颈侧传来,酥麻感遍布全身,他猛地向相反一侧逃离,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 他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伸手,按住了被亲过的颈侧。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又缠绕着他的鼻尖,刚刚的撩拨勾起了他心中隐秘的一把火,他突然觉得很干渴,需要什么柔软微凉的东西解渴。 他回过头,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对方一开一合柔软的唇瓣上,微微开启的唇瓣和整齐牙齿后面是一点若隐若现的殷红色舌尖。 他的眼睛变得暗沉晦涩,里面仿佛藏着一匹狼的眼睛。 “怎么了?”男人把玩着他的手指,似乎早有预料,蛊惑着将嘴唇送过去,贴着他的唇畔,仅仅隔着几毫米的距离,温热的呼气和他缠绕在一起,暧昧无边,“你想亲我?” 李折竹嗓音沙哑:“你身上的香气有催情的作用?”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闷声大笑起来,震动从胸膛一直到他的喉咙处,他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笑了出来。 “从来没有什么香气。”他眼睛十分明亮,即使在黑夜中也微微闪着光,亲昵地摸着李折竹的侧颈和垂下来的柔软发丝,嘴唇挨着他的耳朵,将温热的气流送进他敏感的耳道,耳鬓厮磨间,他说:“只有互相喜欢的人才会闻到彼此间身上的香气。” “李折竹,你爱我。” 他笃定道,眼神坚定,斩钉截铁。 李折竹:...... 他又不傻,就见过几次面的男人而已,扯什么爱不爱的。 最多最多,也就是他被男人蛊惑了一下而已。 他把男人从他身上撕下来,和他保持一定距离:“我想睡觉了,你可以从我梦里出去了。” “你就在这里睡。”男人不依不饶,掀开被子企图挤进来。 “你没穿衣服!你离我远一点!两个男人赤身裸体抱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你难道想和女人抱在一起?” “你滚!” ....... 十分钟后。 李折竹生无可恋地被男人八爪鱼一样搂在怀里,睁着那双漂亮温润的大眼睛看着天花板。 “睡吧,”男人亲了他一口,“我保护你。” 男人的大提琴一般的音色在月色中低沉温柔,真的安抚了李折竹被惊悚世界吓了一整天的不安和惊惧的情绪,渐渐地,他放松下来,在男人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再次包裹了他,与之前不同的是,它带来了安心与平静。 疲惫冲刷上来,渐渐淹没了他,意识渐渐被模糊,他彻底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他一睁眼就觉得神清气爽,似乎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阳光透着车窗洒进来,他眯了眯眼睛,起身开始洗漱。 “咪咪,进来。”他对着小猫招呼着,玄猫跳上他的背包,听话的钻了进去,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趴在里面。 他打开卫生间的门,开始思考鬼婴的事情。 要怎么把鬼婴引出来? 漫无目的的寻找可能没有什么用,他在系统的商城里看来看去,只看到一个看起来有用的招鬼香。 ——点燃招鬼香可以招邪,死去的魂灵可能会找到你,但是您身上的鬼怪仇恨值会x3.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售价仅需0积分。 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还是免费的。 李折竹决定先不使用这么冒险的东西,他想着那个鬼婴应该也在窥探监视着自己,于是大声呼唤着:“宝贝,我带你找妈妈。想不想要妈妈啊?” 他想起自己那天被嘬了,那大概率对方很需要一个妈妈。 他语气温柔的像是能掐出水来,竭尽所能地扮演一个好叔叔好哥哥的角色,力求把鬼婴唤回自己的身边。 然而结果让他失望了,他的的呼唤没有任何作用,小鬼昨天被他这么一吓,似乎打定主意不出来了。 在无功而返的一个小时过后,他认命地坐在了座位上,点击购买了招鬼香。 袅袅烟雾升起,招鬼香被点燃,李折竹闻到了一股木制香料味混杂着一股腥甜气味,这种味道令人心悸恶心,不祥的预感扑面而来。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李折竹蹙起眉看向窗外,雨水倾盆而下,沉闷的雷声在天空中炸响,震耳欲聋。 车厢中骤然昏暗了下来,仿佛早已不是白昼,而是暗沉沉的黑夜。 袅袅烟云还在上升,它们在昏暗中渐渐聚集成一个虚影,虚影逐渐成型,扭曲的拥挤的一个个笑脸在空中看着自己,那场景十分诡异惊悚。 “嘻嘻......”头顶传来嬉笑。 他抬头看向天花板,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天花板上面吊下来一个小小的身影,它像是一个娃娃一般,拥有四肢和躯干,脖颈被白绫死死缠绕,一张小脸上是被笔画成五官的五官,嘴角歪歪斜斜的上扬,促成诡异的微笑。 “嘻嘻......” 它尖声笑道。 寒冰从车窗上攀爬而来,它们带着彻骨的冷意和寒气,所过之处皆是晶莹剔透的冰晶。 【叮咚,您已被笑脸迷雾发现,已触发笑脸迷雾追逐战,请做好逃逸准备。】 【叮咚,您已被鬼娃娃发现,已触发鬼娃娃追逐战,请做好逃逸准备。】 【叮咚——】 接二连三的系统提示音把他砸蒙了,不是,招来的鬼怪这么多的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第 14 章 李折竹没想到自己居然招惹了这么多鬼怪,一时间有些无措。 大喊那个神秘男人让他救命行不行? 窝囊的想法仅仅划过了脑海一秒,他就振作起来,没事没事,麻烦已经惹下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笑脸已经率先出动,它们争先恐后地向他涌来,凝成实质的迷雾向前吞噬着车厢内的一切物品,它们翻涌着向前,李折竹飞速像相反的方向逃跑,只见后方困惑的乘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迷雾包裹吞噬了进去。 血液从迷雾里面喷溅出来,乘客们像是被什么东西嚼碎了身躯,鲜红的血喷溅到了旁边的车窗和墙壁上,又被追赶的迷雾吞食覆盖。 “嘻嘻......”鬼娃娃发出的笑声紧随其后。 “哥哥,我们来玩老鹰捉小□□?”它突兀地闪现到李折竹的面前,晃着被吊起来的身躯,“被抓到会死哦~” 身后传来破空声,带着泥土和血腥的气息,他猛地向旁边一闪,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他抽空回头一看,只见到一只从迷雾中伸出的大手。 迷雾前面扭曲的笑脸还是直勾勾看着他,它们的脚步仿佛不可阻挡一般缓缓推进。 老鹰捉小鸡?那保护他的母鸡在哪?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个问题。 大手再次向他抓来,上吊的鬼娃娃诡异的兴奋的双眼盯着他,它不断地向前移动着身躯,看着他这只狼狈不堪的小鸡一次次和“老鹰”的爪子擦肩而过。 体力渐渐耗尽,他急促的喘息声在耳畔催促着他停一停歇一歇,眼前阵阵发黑,血腥味从喉咙深处上涌,随着每一次呼吸带来疼痛感。 他丝毫不敢懈怠,随着奔跑车厢变得越来越冷,地上和车厢内都覆盖上了厚厚的一层寒冰,在地面上滑溜溜的,稍不注意就会滑倒。 他的余光瞥到卫生间时,愣了一下。 那里早已变成冰窟,冰冷冰柱从天花板垂下,整个卫生间冰天雪地,只有中间一点点缝隙可以站人。 赌一把,你就是那个母鸡! 万能的卫生间避难所啊,请发挥你的作用! 他猛地缩进卫生间那个仅能站人的小窟窿里面,寒冰贴着他的皮肉,擦着他的脸颊和手背,冰冷坚硬的触感让他打了一个寒颤,他的脸颊冻得通红,牙齿打颤。 那双大手再次凭空出现,这时他才看清大手的全貌,是一个放大版的鬼娃娃,身材高大有两三米高,一双奇大无比的手向他伸来。 随着它的接近,李折竹鼻尖和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生怕自己找错了地方,被鬼手揪出去大卸八块。 它的手指在冰冷的空气中渐渐停滞,它刚刚进入冰窟窿,手掌就就被冻成了冰,寒冷顺着它的手臂向上攀沿,最终它的整个身躯都划作了冰雕,僵硬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迷雾紧随其后,它蔓延进卫生间,可惜遇冷液化,最终化作黑水滴滴答答的淌在地上。 笑脸还在黑水上浮现,怨毒地看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冻成了冰块,永远的停留在了地上。 【追逐战结束。】 系统判定音落下。 周围的一切都如沙画被风吹散一般消散,露出原本的面貌。 他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还坐在座位上,面前的桌面上的招鬼香早已燃烧到了尽头,只留一桌面的香灰。 他低下头,看见...... ——小小的鬼婴蜷缩在他的羽绒服里,趴在他的胸口上睡得正香。 他长舒了一口气,摸了摸小鬼婴的没有毛发的脑袋,温和地说;“哥哥带你找妈妈去。” 它实在是很小,比一般正常出生的婴儿体型要小上一圈,黑漆漆的身躯丑陋无比,冰凉的体温冻得人一个哆嗦,但李折竹却十分温柔。 他就像对待一个真的、活着的婴儿一样逗弄了一下它,惹得它裂开丑陋的嘴角,露出一个看起来很可怖的笑容。 但李折竹神色如常,依然用温暖的怀抱包容着小婴儿,他穿过走廊,来到了放置女性尸体的地方。 小鬼婴若有所感地睁开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然后嗖嗖嗖从李折竹身上爬下,利落的爬到了地上,它像一只小狗一样在地上攀爬着,来到女子的尸体前,趴在她带着深深的伤痕,被剖开的腹部,发出了一声属于婴儿的啼哭。 “妈妈......”它说。 然后它爬入女子被剖开的腹部,钻了进去。 随着它回归母亲的怀抱,系统发来提示音。 【恭喜您成功组装齐全尸体,获得积分1400,请再接再厉。】 终于解决掉最重要的主线任务,李折竹的目光看向下一个任务。 【主线任务:寻找并制服凶手(获得任务积分800)和凶器(获得任务积分200)】 李折竹发现寻找凶器似乎不是必要任务,因为寻找凶手和寻找尸体的总任务积分加起来已经超过了2000积分。 但他认为并不是这么简单,他所获得的总积分扣除他使用的积分,正正好可以卡在2196积分下车,但前提是他再也不使用任何道具了。 制服凶手不用任何道具?他觉得他大概率做不到。 另外,凶器应该是刀具,既可以防身,也可以作为制服分尸者的工具。 李折竹思考片刻,决定先打开笔记本画图,然后问问神秘男人的意见。 根据抛尸“越大的肢体碎块抛尸越远,碎块越小抛尸越近”的原理,他成功定位分尸者在小号车厢,大概在1-3号车厢里。 然后他在纸上直接写下一行字。 【你知道凶器在哪里吗?】 【照抄答案可不是好习惯。】 但比漫无目的的去找好,李折竹心想,反正男人肯定会告诉他。 就是不知道这回又会提什么要求。 【叫声老公来听听。】 对方的话一出现在纸上,李折竹的笔锋瞬间歪了,在纸上发出嘶啦一声。 尽管早有预料,但他还是有些咬牙切齿,他在尊严和便捷之中思考了一会,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先是吃了午饭,补充好能量,然后才开始在每个车厢寻找。 他以前就探索过一边车厢,对车厢内部的情况有一些认识,大部分地方他都看过,除了...... 他看向乘务室。 需要冒着危险进入每个乘务室查看吗? 他果断拿出笔记本。 【哥哥。】 【能不能告诉我它到底在哪个乘务室?】 他又在耳边听到了那声轻笑,很轻柔,像是猫的小爪子轻轻挠过地板,挠的人心里痒痒的。 纸面上再次一笔一划地浮现出一行墨迹:【你倒是会喊,不过我要听你真的把这两个字念出来。】 李折竹微微挑了下眉,他笑了一下,突然觉得诱惑一下对方也不错,他清浅的笑容像是一朵刚刚绽放的睡莲,温柔宁静,酒窝微微凹陷,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下垂,咬字又轻又软:“哥哥。” “还不肯告诉我吗?哥哥。”他眼里荡漾着春色。 【我想亲你了。】 对方说。 随着对方最后一笔落下,他的脸颊突然被很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他错愕地瞪大双眼,有些呆滞的表情有点可爱,他侧头看去,身侧空空如也,刚刚脸颊上的微凉柔软仿佛是幻觉。 【去10号车厢的乘务室看看。】 对方提示。 他当即收起笑容和诱惑的姿态,重新变得严肃认真,他合上笔记本,向10号车厢进发。 他推了推门,发现乘务室被从外面锁了起来。 他对着钥匙孔蹙眉,要是他也拥有电视剧中拿发卡和铁丝开锁的技能就好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寻找到钥匙进去查看和寻找,或者兑换大力剂暴力破门。 他还不想踹门过程中把乘务员吸引来丢掉小命,死于违反规则。 要不去乘务长室看看有没有钥匙? 鉴于对男人的依赖,他打开笔记本,问他:【钥匙会在乘务长办公室吗?】 【李折竹,你真的很懒。】 【我只是找你确认一下。】 【......】 收获了男人万分无语的六个点后,他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他先回到自己的床铺,给自己泡了碗方便面。 “你不去找钥匙吗?”061突然出现,奇怪地问。 “我正在找钥匙的过程中。”他面不改色地把面汤泼在床铺上。 白净的床单瞬间染上大片污渍,方便面面汤的香味在空气中散开。 然后他把崔渺头颅放到了床底下。 “你干什么!”崔渺尖叫,“你现在连床都不给我睡了吗呜呜呜——” 他刚发出声音,就被塞了满嘴枕套。 “老实一点。”李折竹蹲下身,身体投下的阴影挡住光线,温柔地拍了拍他脸,“别再让我忧心,嗯?” 他的尾音上扬,崔渺打了个寒颤。 李折竹来到乘务长办公室。 他试探着敲了下门。 嘎吱一声,房门开了,身穿红色衣服的乘务长顶着一张狐狸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看见李折竹的那一刻,眼睛一亮,鼻孔因为兴奋而微微放大,他嗓音因为激动而声调变高:“什么事?” 他的嘴巴慢慢前凸,鼻尖挨着他极近,贪婪地嗅着,像是已经在脑海里幻想吃掉血肉的场景。 李折竹还是不能接受乘务员怪异的长相,心脏因为受到惊吓开始加速,但他装作十分镇静:“我的床铺湿了,不小心泼上了面汤,希望能换一床被褥。” 乘务长眉毛抽搐了一下,他粗声粗气地说:“就知道你来了准没好事。” 他认命地走出乘务长室,跟着李折竹往卧铺走。 走到一半他觉得身后有些空,一回头就看见李折竹突然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迟迟不动,他催促道:“跟上啊,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话音未落,就听见李折竹哎呦一声,捂住肚子:“肚子有点疼,我先去趟厕所,你先忙你的吧。” 他的谎言太拙劣,乘务长冷冷地睨着他。 只见到李折竹面如菜色,脸痛苦地皱在一起,漂亮脆弱的眼睛蒙上一层水光,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下,顺着下颚淌下来滴在地上。 迎着乘务长狐疑的目光,他不管不顾地钻进了卫生间,在心里祈祷对方赶快离开。 数了20个数,他打开卫生间的门伸出脑袋想看乘务长走了没有。 他正对上一张紧紧贴着门的狐狸脸,对方被门撞到了头颅,发出嘶的一声,怨恨地盯着他,磨了磨尖锐的牙齿,发出令人牙齿打颤的咯吱咯吱声。 很显然,对方的眼睛一直贴在门缝处,企图从门和门框窄窄的缝隙里监视进入卫生间的李折竹。 他倒吸一口凉气,有种被监视的恐慌感,他被这种变态行径弄得起了鸡皮疙瘩。 对方裂开森森白牙,牙齿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可能是上次小猫的事情,他认定李折竹是个狡猾的人,他要保持李折竹不离开他的视线,免得被欺骗。 “我......我刚刚发现没带纸。能借一点吗?”他无比尴尬地试图解释。 乘务长捂着被门撞疼的额头,愤恨地从兜里掏出纸巾:“肚子疼怎么不疼死你。” “我会一直看守着你,毕竟乘务员们要保护乘客的安全嘛。”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李折竹眼看诈骗无望,生无可恋地钻回了卫生间,开始思考对策。 过了一会,一个计划从他心里成型。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乘务长换好床上用品,然后等乘务长走后,找了个车厢偷偷把小猫拿出来,给它拍了张照片。 慵懒玩耍的小猫定格在了手机屏幕上。 然后他把小猫塞回背包,再次回到乘务长办公室,敲开了房门。 “你又来干什么?” “我发现了小猫。” 他将放着照片的手机递了过去。 对方的眼睛瞬间充血,猩红色的双眼诡异无比,他声音嘶哑,语调因为兴奋变得怪异:“它在哪!” 李折竹的衣领被大力拎起,颈脖处衣物收紧令他呼吸不畅,对方咆哮起来:“小猫在哪!” 对方又兴奋又愤怒,因为失态几乎失去了理智,什么看守李折竹的念头都抛诸脑后,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杀死小猫! 李折竹心里一阵窃喜,小猫的优先级果然很高。 “1号车厢。”他往那边指了指,想把乘务长支得越远越好。 乘务长风风火火地就去了,连门都忘了关。 李折竹当即溜了进去,他刚刚打开桌子的抽屉,就听见外面有人声:“咦,怎么乘务长没关门。” 很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眨眼睛近在咫尺,似乎是小跑着过来的,一只手撑在了办公室门上,紧接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规则五:不要擅入乘务室,更不要被乘务员发现。】 李折竹打开抽屉的手僵在了原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第 15 章 直播间内。 【哇塞,主播好极限。】 【差点就被发现了,好险。】 李折竹心跳如擂鼓,紧张地看向推门而入的乘务员。 他的手机停留的最后的界面显示着几个字。 【隐形衣使用中。】 他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呼吸声太大引起了对方的警觉。 心脏砰砰砰地几乎从嗓子眼跳出来,他的手脚冰凉,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乘务员。 果然,乘务员在乘务室里扫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突然,他发出“嗯?”的一声,然后径直向李折竹走来。 李折竹紧张地看着他,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砰的一声,腿撞在凳子上的声音在寂静的乘务室中格外清晰。 李折竹:“......” 他近乎是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快要完蛋了。 果然,对方脸色大变:“什么东西?” 他伸手就要向凳子腿旁抓来,眼看就要碰到李折竹的腿。 一阵小狗爪子挠过地板的声音响起,李折竹惊讶地睁开眼,向下看去。 只见黑漆漆的鬼婴凭空出现,迅速窜了出来,正正好撞在桌子腿上,又飞快地扑到了乘务员身上。 乘务员的手被迫转道,接住了小鬼婴,他的脸色缓和下来:“原来是你啊。” 乘务员摸了摸小鬼婴的头颅,被小鬼婴嘬了一下手指,看得出来这个乘务员很喜欢孩子,脸上浮现出几分温柔的笑意,他哄道:“小宝乖。” 然后越过李折竹,关上了被拉开的抽屉。 李折竹舒了一口气。 乘务员抱着鬼婴离开了乘务长办公室,顺便关上了房门。 李折竹脱力一般倚在了桌子边上。 他开始在桌面上和抽屉里翻找。 虽然钥匙可能在乘务员身上,但乘务长办公室应该有备用钥匙,他找了一圈,把抽屉里所有的钥匙串都打包揣兜里带走了。 他解除了使用隐形衣,体贴地关上了门。 他来到10号车厢锁门的乘务室,笨拙的一个接一个地试着。 一无所获。 他困惑地挑了下眉毛。 “踏马的,又进贼了,别让我知道到底是谁三番五次去办公室偷钥匙!”远处突然传来了叫嚷声,乘务员沉重的靴子落在地面上发出的沉闷脚步声一时间十分凌乱,由远及近,似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往这边赶来。 李折竹耳尖一动,迅速离开乘务室门口,将钥匙串不动声色地压在了座椅垫布底下,然后一脸无辜地走到别处,随便找了个位置一坐,看向窗外假装欣赏风景。 窗外不知何时太阳已经落山了,暗色天空上是点点繁星,透过明亮的车窗可以看见远处暖黄色犹如一个个整齐排列的萤火虫组成的路灯,它们汇聚成一条条长龙,照亮了回家的道路。 真好啊,要是他也能回家就好了。 余光中,几个乘务员奔忙着,李折竹耐心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本来丢了钥匙就烦,现在又丢了,而且天杀的小偷把钥匙全偷了!真不要脸!” “我早晚抓住他!” 嗯,什么叫本来就丢了钥匙,难道有人已经提前扫荡过了? 难道说,是哪个神秘的分尸者? 他胡思乱想着,拿出笔记本写写画画。 他决定了,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根本找不到的钥匙和凶器上,不如直接抓到分尸者去严刑逼问他把凶器藏在了哪里。 只是...... 他打得过对方吗? 他沉默了,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去商城购买大力药剂,获得力量乘以三倍的buff。 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八点半。 距离抵通往地狱的终点站的夜里12点还有三个半小时。 倒数第二站则是11:45,他最晚应该在此站下车,并且攒够2000积分,还有三个小时十五分钟。 “尊敬的旅客,因站台维修,11:45分所到达的d市不再停车了,请旅客做好准备......” 闻言,李折竹脸色大变。 他慌忙掏出时间表,在看清楚倒数第三站到站时间时,红润健康的脸蛋刷地变成一片惨白。 e市,到达时间晚上9:00。 距离现在只剩半个小时了。 时间紧迫,这怎么可能来得及? 他赶紧计算了一下积分,发现他可以放弃做寻找凶器的任务是有可能来得及在抵达倒数第三站的时候下车的,并且只需要寻找并制服凶手,前提是他放弃购买价值200的大力药剂,以他孱弱的人类躯体直面副本boss。 然后带着他仅有的2194积分下车。 时间和积分都很紧迫,他再也不能浪费时间,当即站起来按照自己的推断前往1-3号车厢。 他一路小跑,和乘务员和乘客们擦肩而过。 那些乘客用空洞洞地双眼凝视着他,它们的身躯上的血肉开始融化掉落,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乘务员哼着小曲穿梭在各个车厢,它们绿色制服变得空空荡荡,细瘦的手腕伸出,赫然是白色骨架。 他冲到第一车厢,和里面坐着的灰色夹克戴口罩的凶手对上双眼。 1号车厢的墙壁上,骷髅壁画若隐若现,它们像是会流动的水一般,水流动到哪里,哪里的壁画就变得清晰,并且壁画的范围在扩大,眨眼睛就充满了整个车厢。 它们用深深的渴望的目光注视着李折竹,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尖啸,手掌拍着透明壁画的边缘,仿佛下一秒就要要破壁而出。 ——也许,到达地狱终点站的时候,它们真的会破壁而出。 眨眼睛,整个列车都翻天覆地的变了个彻底,似乎里世界正在和表世界逐步重合,小猫的震慑力在失效,他必须尽快完成任务。 “系统,换取格斗技能。” 【已为您花费100积分兑换格斗技能,您在接下来的30分钟内将拥有格斗冠军一般的格斗能力。】 系统电子音落下,他的脑海里突然被塞满了知识,无数格斗技能要领雪花碎片一般的涌入他的脑海。 他暂时有了底气。 他来到男人身前,毫不犹豫地先发制人,将棒球棍砸向男人。 男人的手掌宽大,徒手接住了他的攻击,然后狠狠一拽,把他向前拽去,同时另一只手在兜里一翻,掏出一把折叠刀,径直对着对面失去平衡的李折竹的颈脖。 刀锋在视线内倒映出天花板上白炽灯的冷光,越来越近,他不得不松开棒球棍,放弃了他的武器。 两人缠斗很快在一起。 李折竹能清晰地看见空中系统标出的、计算好的男人的运动轨迹,他的拳头下一秒会落在哪里,他的脚又会踢在哪里。 系统甚至贴心地标出了使用什么动作可以格挡,并且标出了格挡动作轨迹。 他毫不犹豫按照系统的指点,接住了男人的一拳。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他就像个脆皮的纸人,他的力道不足以借助男人的攻击,只能延缓他挥拳的动作,手腕和对方拳头撞击的那一刻,他听见了自己骨裂的咔嚓一声,以及一阵剧痛从手腕传来。 他剧痛无比的手腕就再也不能使用了。 【滴,血量-5%,精神力值-5%.】 锋利的刀锋划过了他的手腕,血液喷涌而出,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即使有系统作弊,和对方也不是一个量级的。 跑吗?可没有制服凶手的积分,他是下不了车的。 跑掉从长计议?可他没有时间了。 “尊敬的旅客,e市到站时间为晚上九点,现在已经是8:48了,请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 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拳砸向男人的眼睛,他的拳头就像是砸上了一块钢铁,坚硬无比,他的关节处顷刻间就变成了红色。 男人发出一声痛呼,生生挨了这一拳。 男人被触怒了。 男人狠狠地将拳头砸在他的太阳穴上。。 巨大的嗡鸣声从耳边响起,他的眼前冒了一阵白星,手上的力度小了很多。 腹部一凉,什么冰凉的东西钻入了肉里。 他错愕地低下头,看见沾着血的刀锋。 疼痛如刀一样割着他岌岌可危即将绷断的神经。 男人拎起他,将他的头颅狠狠掼在地上,铁钳一般的手掌力大无穷,轻而易举把他的挣扎镇压了。 尖锐的疼痛从额角传来,温热湿濡的血液从额头淌下,染红了大半张白皙的脸。 羽绒服早已被划破,鹅毛满天飞,血又很快浸湿了衣服,如铁块一般沉重。 【警告,血量极速下降中,警告!】 【血量剩余85%,75%,70%......警告,血量下降至30%将强制陷入昏迷......】 【精神力值下降中,70%,65%......警告,精神力值下降至60%将会出现幻觉。】 【即将出现幻觉。】 “系统,兑换无痛药剂。” 他声音沙哑地说。 【您已花费50积分购买无痛药剂,已为您屏蔽痛觉和一切负面感官。】 “系统,兑换刀具。” 【您已花费2积分兑换水果刀。】 无痛buff起效的那一刻,他浑身的疼痛瞬间消失,连眩晕感都无影无踪,视线都变得清晰了很多,他的大脑和身体前所未有的舒畅。 他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狠色,背对着男人狠狠地一抡手臂。 锋利的刀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在李折竹的身后完美的划过了男人的颈脖。 男人似乎没有想到他还拥有武器,一时不察,让他钻了空子。 在刀锋即将碰到男人颈脖的那一刻,男人反应奇快地仰头,刀尖离他的颈脖仅仅毫厘之差便擦肩而过,避免了被割喉的惨剧。 眼前开始出现重影,他仿佛不在副本列车上和一个残忍的分尸者打架,而是躺在洒满阳光的沙滩上,此刻的充满恐怖骷髅和暴力的车厢才是幻觉,他应该就地躺下,好好享受灿烂的阳光和咸湿的海风,再也不起来。 血腥味溢满鼻腔,他重重喘了口气,摇了摇头,努力在分裂成无数个场景碎片的视线中找到车厢,又从八个手的男人影像中找到男人真正的手臂,去接住男人的攻击。 刀捅在身上,却没有任何感觉,他站了起来,肾上腺素开始飙升,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扑上前,把自身的重量压在男人身上,然后就如同力竭一般,浑身瘫软下来,毫无生气地垂下了脑袋。 像一具再也不会动的尸体。 “尊敬的旅客,列车已经到站了,列车停靠时间为5分钟,请前往e市的旅客请尽快下车。” 列车已经到站,李折竹已经昏迷。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 尘埃落定,再无回转的可能。 男人被他压在身下,冷漠地盯着这个死在他身上的人,他发出嘶哑的声音:“下一个玩家上车时,将会找到你被我切割开的肢体。” 然后他像是拖拽死狗一样把李折竹拖了起来,就在他注意力转移到如何分尸的时候,怀里的人突然动了,他的速度极快,手臂变成看不清的残影,只见闪亮的刀锋划过空气,利刃破空声响起,紧接着就是划破血肉的声音。 男人震惊地松开抓着李折竹的手,捂住了咽喉。 李折竹起死回生一般扑过来一把按住他,肾上腺飙升下,他的眼睛亮的惊人,他的诈死为他赢得了转机,鲜血染红了他的半张白皙的脸,极致的鲜艳的红配上冷白瓷器一般的白,色彩对比带来视觉上的震撼,配上他狠绝的眼神和利落的伸手,无端艳丽夺目,像一只索命而来的厉鬼。 尖锐的刀锋送入对方的咽喉,狠狠地插了进去,喷溅出来的不是血液,而是绿色的黏液,它们从喉咙破口争先恐后的涌出,发出浓烈的腥臭味,渐渐布满整个车厢的地面。 【叮咚,您的找到并制服凶手任务已经完成,获得800积分。】 【血量即将低于30%,强制昏迷即将开启......】 李折竹瘫软在地上,捂住腹部,努力撑起身体,想要在没有失去意识之前下车。 下一秒,尖锐的哨声响起,各个列车车厢门砰的一声关闭。 广播站冷漠无情的声音贯穿整个车厢。 “尊敬的旅客,列车已经停止检票上车,列车开始发车了,下一站,” “——地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第 16 章 “你要死了吗?” 有人问。 耳边嗡嗡作响,脑子十分迟钝,李折竹花了半分钟才想明白那是061的声音。 眼前阵阵发黑,无数幻像在眼前万花筒一般绽放,李折竹勉强辨认出道路,跌跌撞撞往前走了两步,最后腿一软,栽倒在了满是鲜血和绿色黏液的地上。 “我下不了车了。”他喃喃着,眼角划过一滴泪,不甘心地说,“我要死了。” 他仰望着天花板,只觉得内心无限不甘和悲凉,他的瞳孔逐渐涣散,生命随着血液在迅速流失,像是随时都有可能闭上双眼,长眠不起。 突兀地,空气中出现了一只蝴蝶。 它和这遍地的狼藉和血腥不同,它干净,美丽,优雅,有着夺目的光彩和魅力,它翩然而至,优雅地飞到了李折竹的身边。 它停留在了他被鲜血浸染的腰腹,翅膀轻轻一振,化作点点流光,钻入了李折竹埋藏在羽绒服之下的伤口。 【叮,血量下降停止,您当前血量为30%。】 紧接着,是无数湖蓝色蝴蝶不知从何处飞来,它们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地落在李折竹的腰腹上,再化作流光钻入他的体内。 随着蝴蝶们挨个的进入,李折竹眼前的视线突然变得清晰,那些纠缠不休的幻觉纷纷消散,他迟钝昏沉的大脑突然变得清明。 【精神力值上升中,60%,65%,70%......】 【血量上升中,30%,35%,40%......】 李折竹费力地拉开羽绒服的拉链,露出里面被血染红的白色毛衣,撩开毛衣,看向血流不止的肚皮。 精壮的腰腹部暴露在空气中,被血擦过的白皙皮肤上是浅褐色的血液干涸的痕迹,而那本该是伤口的地方,蓝色的光点正在缝合着伤口。 裂开的皮肉逐渐被填充,皮肤渐渐变得平滑,伤口和疤痕无影无踪,可蓝色光点却集体停留在了腹腔内。 它们在薄薄的皮肉下组成一个圆球,李折竹白净的腹部皮肤上是湖蓝色的光团,它像一颗泵送着血液的心脏,一下一下跳动着,无数蓝色血管从它身上延伸出来,在白皙的皮肤上游走着,爬上腰腹,肋骨,胸膛,直到锁骨和颈侧,为他添上神秘而艳丽的蓝色花纹,蜿蜒着布满整个精壮漂亮的躯体 这是? 李折竹可以肯定这是神秘男子的作品,但是这种体内突然多出来一个蓝色心脏总给他带来不好的预感。 他胳膊一支旁边的座位,站了起来,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蕴藏着无限的力量。 直播间内。 【哦吼吼,神秘的男人又来救场了。】 【豹豹猫猫你们要永远在一起啊!】 【你们在高兴什么呢,没看见主播下不了车了吗?】 【这哪用得着我们操心,豹豹会帮猫猫下车的,他超爱的!】 弹幕一片乐观,直到一个发言出现。 【不,你想错了。】 【他不会让主播下车的。】 【下车意味着分离,没人会愿意和爱的人分离,所以如果我是神秘男子,我不仅不会帮他下车,我甚至会反向阻碍他下车,让他永远留在列车上陪着我。】 直播间顿时一片哗然,有人不死心地问:【他说了会保护主播的,怎么可能忍心伤害他,让他留在这里?】 【可是对于他来说,列车是他的家,外面的世界才是未知且危险的,他只是和爱人在家里同居,怎么会是伤害呢?】 李折竹将肮脏的羽绒服脱下扔到一边,从兜里拿出纸巾擦干净沾血的手指。 车厢外,无数骷髅挤在门口,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全身骨架,它们渴望地看着车厢里面,但是却因为1号车厢的震慑不敢上前一步。 骷髅壁画上的骷髅们哀嚎着,哭泣着,拍打着墙壁。 一切诡异又荒诞。 他捡起背包,打开笔记本,和男人沟通。 【你用蝴蝶救了我?谢谢你。】 【不,你错了。】 【蓝色蝴蝶没有治愈的功效,它只是在你身体里产了卵而已,卵顺便修复了你的身体。】 【宝宝,给我生个孩子吧。】 【我们会拥有无数个小孩,你会在这里,一个一个地将我们的孩子生出来。】 !!! 李折竹心里一惊,一双漂亮的眼睛像猫一样瞪得圆溜溜的,他掀开衣服看向自己的腹部,脸色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红。 该死的,这是......卵? 他忙不迭打开手机,看向自己的身份表。 姓名:李折竹 年龄:22 身份:湖蓝王蝶的孕育者 【湖蓝王蝶破体而出倒计时为02:43:57】 【湖蓝王蝶的幼虫将咬破您的肚皮,钻出您的体内,它是您和???的爱情结晶,它将由您的生命和鲜血浇筑,成为列车上除???之外最强大的存在。】 【在湖蓝王蝶孕育期间,您的攻击力和防御值会爆表,同时您将拥有无限复生能力和超强治愈能力,您将是无敌的。】 幸运值:7 力量:999 敏捷:999 ...... 李折竹看见破体而出四个字时,两眼一黑。 他狠狠地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生个孩子? 要命的那种? 就在此时,他感觉到自己肚皮内的小生命踢了他肚皮一下。 恶心感和呕吐感瞬间涌了上来,他一想到自己肚子里生长着一只大胖毛毛虫或者裹着大胖毛毛虫的卵就想吐。 但是。 他低头看向屏幕上的力量和敏捷度。 999,是个很强大的数值,这意味着他在这两个多小时内是无敌的。 也并非毫无用处,只要他在幼虫破体而出之前下车,那么卵不仅没有害处,反而有益处。 他将旁边小桌子轻松掰了下来,然后用指尖捏住一角轻轻一碾,脆弱的木质在他的手指下轻而易举变成了齑粉。 果然,他在这个期间是无敌的。 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低头在纸上写下:【谢谢你的馈赠。】 直播间内。 【雾草,这么变态?】 【主播真生了湖蓝王蝶不就死了吗?他怎么舍得的?】 【你们笨啊,剖开腹部破体而出又不会立即毙命,只需要在那时候再植入一颗卵,让他重新成为孕育者,修复他的身体就好了啊!这才真的叫做一个一个地生孩子,主播只会一直处于无敌的阶段,这样哪怕主播到了终点站地狱也可以一直活下去,永远陪着这个变态的男人!】 【这才是副本长大的boss会拥有的、扭曲的爱啊。】 【草......】 “要完蛋了吗?你是不是真的要死了?”061声音闷闷的,少有的有些颓丧:“我舍不得你啊,你不要死。” “不,还没完。”李折竹冷静地说。 他露出一个暖融融的笑,蜜糖一样的浅色双眸充斥着自信坚定的光芒,让人不自觉信服和沉沦:“你说,列车在什么情况下会临时停车?” 他已经拥有了2046积分,现在他只需要完成一个步骤就能活下去。 那就是下车。 而他很快就能够带着2000积分下车。 他走出01号车厢,那些骷髅们立刻涌了上来,但是看清他颈侧上血管一样蜿蜒的湖蓝色花纹时,就像是遇上什么天敌一般,惊慌失措的褪去了。它们争先恐后地与李折竹所在位置相反的方向逃离,一时间踩踏事件不断,骨头踩着骨头,它们疯狂的推搡着,挪动着,给李折竹让开一条宽敞的道路。 “系统,兑换10桶酒精。”他走在去往卧铺的路上,他一边说一边从羽绒服兜里掏出打火机。 此时,他的面前是最容易燃烧的卧铺,这里有无数被单和充满棉花的被子,是最好的燃烧地点。 他将酒精均匀的倒在每一个地方,让它们洒满车厢的每一处角落,沾染上窗帘和被褥,空气中瞬间弥漫起刺鼻的酒精味,混杂着李折竹身上的血液腥气,形成一股令人觉得十分不适的味道。 李折竹皱了下眉,神色不变,走到了车厢的最尽头,看着自己的杰作。 “你要放火?”061发出惊呼。 确实,如果列车发生了火灾,那么一定会临时停车,疏散并救援旅客,这是难得的下车机会。 谁规定只能在站台下车了? 他只要能从列车离开就够了。 在急速行驶的列车上,火势蔓延势必很快,他必须抓紧这个时间打开车门,离开这座地狱魔窟。 打火机发出咔哒一声,火苗窜了出来,橘黄色的火焰将他的手指染成晚霞一般的橘黄色,随着火苗和打火机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轰的一声,熊熊大火从地面上窜了起来,眨眼间蔓延到了整个车厢,它们肆意破坏着,传染着,高温将空气扭曲,黑色浓烟阵阵冒出。 橘黄色的火焰照亮了李折竹的脸颊和明亮的双眸,他转身奔跑起来,跑到乘务员室,无视规则,一脚踹开了门。 “尊敬的旅客,列车发生火灾,列车现在临时停车,组织人员疏散......”广播里传来字正腔圆的声音。 砰的一声,乘务室门大开,里面的乘务员被吓了一跳,惊恐地看向门口。 在他看到外面站着的是李折竹时,脸色瞬间变得扭曲又愤怒:“谁允许你——” 他的话被卡在喉咙中,被紧紧扼住的喉咙吐不出半个字,只能徒劳的将嘴巴一张一合,脸色因为缺氧迅速变得通红。 力量为999的李折竹轻松的单手把乘务员的脖颈扼住,另一只手将他腰侧的钥匙串取下,松开了钳制他的手,晃了晃钥匙串:“哪个是打开车门的钥匙?” 乘务员满面惊恐,剧烈地咳嗽着,不敢反抗,颤颤巍巍指出了一个钥匙:“这个就是最近的5号车厢的开门钥匙。” 李折竹了然,扭头走向外面。 车窗外极速后退的场景已经逐渐减缓了变换速度,列车渐渐地变成了缓慢移动的蜗牛。 最后嘎吱一声,列车刹车,众骷髅重心不稳向前扑了一下,紧急着,列车稳稳停住了。 这里似乎是荒山野岭,外面漆黑一片,连路灯都没有,什么都看不清。 李折竹用钥匙插入车门锁孔,轻轻一拧。 车门锁咔嚓一声,门开了。 小腹里的王蝶似乎意识到了它即将被抛弃,疯狂地剧烈挣扎起来,给李折竹带来被啃食一般的剧痛。 额头的冷汗滴了下来,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呼声,身上仅有的毛衣的背部立刻被冷汗打湿,他弓起身子,腰肢在空中如同弦月一般拉满一个脆弱的弧度,他捂着腹部,唇色苍白,面如金纸。 他强忍着剧痛,控制着颤抖地声线,努力温柔地安抚着,轻声哄着:“宝宝,妈妈没有想不要你,你要相信妈妈,妈妈永远爱你,永远不会抛弃你,不要让妈妈这么痛苦,好吗?” 与他哄孩子一样温柔到溺爱的语气不一样的是,他的神色很冷,眼神闪过一丝狠色。 王蝶似乎是信了他的鬼话,成功被安抚了,它安静下来,重归于平静。 列车车门大开,李折竹往外一看,瞳孔一缩,满脸不可思议。 绝望和惊惧爬上了他的脸颊,占满了他的瞳孔。 在他的设想里,他会看见铺着轨道的石子路,或者是坚实的黄土,总之该是坚实的地面。 然而列车底下空空荡荡,哪有一点地面的影子,如有实质的粘稠黑暗在底下注视着他,像是一个漩涡,即将将他吞噬淹没。 黑暗中的阴影蠢蠢欲动着,像是无声嘲笑他的天真和可笑。 列车轨道悬浮于空中,而列车门之下...... ——是万丈深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第 17 章 李折竹死死地盯着外面。 “尊敬的旅客,火焰已经被乘务人员用灭火器扑灭,列车继续运行,下一站——地狱。” 列车平稳地向前行驶着,轱辘在轨道上摩擦,发出有节律的声响。 李折竹抿起嘴,脸色铁青。 风随着列车的行驶灌了进来,吹起他的额发。 一双手突兀的出现,环住了他的腰肢,脊背上贴上了一句温热坚实的躯体。 对方紧紧抱着他,颈侧落下一个柔软的东西,带来酥痒的触觉,对方嗓音低沉,像是令人沉醉的大提琴:“在想什么?” “在想……万丈深渊,到底有多深。”李折竹瞳孔倒映着漆黑的深渊。 天空逐渐染上猩红色,血管一样的斑纹布满天空,它们扭曲着蜿蜒着,将天空割裂成无数个碎块,显得诡谲又恐怖,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万丈深渊......大概8000多米吧。”对方环住他,丝毫不在意他问题的荒谬,无比宠溺道,“你要是想跳就跳,摔成肉饼我也能把你拼起来。” 李折竹扯了扯嘴唇,对这个玩笑有些无语。 “不过你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到时候我只能和一具尸体做.爱了。”他继续说着,无比惋惜,“李折竹,我喜欢你活着的样子。” 如此奔放大胆,让李折竹深深打了个寒颤,他怒道:“你简直是个变态!” “你别走了,留在这里不好吗?”男人抱着他,蛊惑道,“我们两个一起在这里生活,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我会保护你,我们一起养孩子......” 他的手抚摸着李折竹的小腹,神色痴迷,双臂缓缓收紧,狠狠勒住,像是要把他嵌入自己的身体,他突然变得十分强势:“不准下车,也不准离开我。” 李折竹嘴角抽了抽,没有理他,而是在思考别的东西。 他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8000多米的路程,跳下去落地是需要时间的。 h=1/2gt*t h=8000 再考虑到空气阻力,再考虑到速度太快身体承受的极限,他在空中至少有20秒的时间。 “061,任务完成后,是立即传送回系统空间的吗?” “传送时间需要10秒。”061答道。 也就是说,他只需要在晚上12:00之前跳崖,再保证他在落地摔死之前传送回系统空间即可。 他需要在空中这20秒的这个时间差完成传送。 所以,他应该在23:59:50到24:00:00之间跳崖。 带着2000积分下车满足无限流系统的条件,在列车24:00:00到达地狱死亡之前下车,并且满足快穿系统所说的活过12月3号的任务,24:00:00之后,系统花十秒进行传送,这个过程他一直都在空中,他会完美完成任务活下来。 他心里有了计较,看了一眼系统面板上显示的时间,然后把它调成24小时制,精准度调到秒。 还有八分钟的时间,在这之前...... 他垂眸看了一眼死死抱着他的男人,他需要解决掉这个八爪鱼一样抱着他的男人。 “好啊,”他露出一个清浅甜蜜的笑容,答应着,“我跟你在一起,我们就在这里......” 他回过身,紧紧抱住男人,柔情似水道:“永远不分离。” 男人惊讶地挑了挑眉,似乎是不敢置信李折竹真的会主动这么说,他低笑了一下:“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想亲你了。” 这时李折竹已经看清男人的面容,与梦境中一般无二的俊美,高挺的鼻梁,红润柔软薄厚适中的嘴唇,笑起来如三月春风一般令人舒适沉醉,他的眼睛处蒙着一条二指款的白布条,挡住了他那双深邃蛊惑的双眼。 “既然我选择和你留在列车上,那我就是你的人了。”他继续忽悠着。 男人的喉结滚动,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他一开一合的嘴唇上,即使隔着白色布条,李折竹也能感受到对方炙热的视线。 “我想亲你。”男人凑过来,想要索吻。 李折竹伸出食指,抵在他的嘴唇上,压出一个柔软的弧度,阻止了他的亲吻:“你想和我亲吻吗?” 男人点了点头。 “那你要听我的,我才给你亲,明白吗?” 他的手指缓缓下移,指尖暧昧的撩过他的下颌,颈脖,划过脆弱敏感的喉结,一路向下,最后勾住锁骨上的衬衫扣子。 他笑得温柔,柔软嫣红的嘴唇微微勾起,漂亮柔媚的眼睛闪着蛊惑人心的光,勾着衬衫衣领是手指用力,狠狠往下一压:“现在——” 他命令道, “跪下!” 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因为刺激微微战栗,他闷笑起来,胸膛震动:“玩这么花吗?” 他顺从的顺着李折竹的力道跪下,仰起头,露出脆弱的喉结,一副乖顺的、任人宰割的模样。 他似乎明白怎样能勾起人的欲望,没人不喜欢强者臣服,摆出这么一副乖顺的姿态等待宠幸,至少从李折竹自上而下的角度看去,对方跪的很好,姿态优雅又极具诱惑。 但他的眼神仍具有强烈的侵略性,即使隔着白布,也能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正一寸寸扫过李折竹的躯体,像是要把他剥光。 “现在,把衣服脱下来。”李折竹命令道。 男人依言照做,白衬衫被褪下,再被男人叠整齐,递给李折竹。 “很好,乖狗,你做的很棒。”李折竹夸奖着,在他唇角烙下一吻作为奖赏。 男人的呼吸乱了一拍。 男人精壮的上身暴露在空气中,雪白色的肌肤在昏暗的灯光下白的耀眼,优美的胸部弧线向下缓缓收紧,肋骨下是柔软的腰腹,腰腹被刻意微微绷紧,勾勒出完美的八块腹肌,向下是漂亮的人鱼线,一路延伸,最后隐没在裤子下,惹人遐想。 李折竹走到他的身后,用衬衫将男人的手向后绑缚起来。 男人就这样被捆着双手,跪在了地上。 再也没有手臂去搂着他阻止他跳崖了,李折竹很满意。 他走回男人的正面,背着大开的车门,被风吹起额发和衣角,他伸出莹白如玉,骨节分明的手,用修长柔软的手指摩挲着男人红润的唇瓣。 他捏起男人的下巴,屈尊降贵地俯下身,唇瓣仅仅离男人的嘴唇毫厘之差。 “赏你的,宝贝。” 然后深深地吻了上去。 闭合的门齿被撬开,柔软的舌头相互勾缠,带来满足和愉悦感,男人微微喘.息起来,热情地向上索求着,像是久旱干裂的田地,渴望着李折竹的降下的甘露。 他动情的亲吻着。 李折竹一边掌控着他的欲望,一边神色冷淡,双眼不带一丝情.欲,手指在对方白皙的下巴上粗暴地捏出一道红痕,视线垂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男人意乱情迷的脸。 他瞥了一眼时间。 23:59:45 就是现在! 他猛地推开男人,后退一步,堪堪站在门框边缘。 风鼓起他的衣袖,他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晶莹剔透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颈侧爬上的蓝色花纹散发的荧光照亮他艳丽的面容,显得诡谲而夺目。 “拜拜了,小傻瓜。”他笑着,张开双臂,向后一仰,风筝般的落下,眨眼间消失在男人的视野中。 男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他猛地挣开绑缚他的衬衫,揭下蒙眼的布条,冲到门的边缘,向下看去:“李折竹——不要——”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极速下坠的身影,对方缩成芝麻大小,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无措和茫然,像是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他的眼神逐渐黯淡,变成无机质般的冷漠死板,像是连灵魂和生命都被抽走了一般。 他缓缓垂下头颅,靠在门前,玩偶一样失去了灵魂。 ——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抽离了。 风声在耳边呼啸,急速下坠带来的失重感把李折竹的喉咙挤压出各种各样惊恐的喊叫,他紧紧闭着双眼,时间被无限拉长,脑海中走马观灯一样划过这一生,在这挑战生命极限的几秒内,他的头颅深处似乎有记忆碎片冒了出来,让他有些恍惚。 在他双脚离地的那一刻,系统已经用它那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念着。 【已成功下车,剩余积分2026,达成下车条件,不予以抹杀。】 【您已完成任务,系统和快穿系统对接中......】 巨大的钟声在他的脑海里响起,震耳欲聋—— 【已到达24:00:00,您已成功完成存活过12月3号的任务,正在传送回系统空间,传送完成倒计时......】 【10,9,8,7......】 风声呼啸,李折竹的身体急速下坠,离地面越来越近,高速下他的口鼻如同被一双大手紧紧捂住,几乎无法呼吸,窒息感上涌而来...... 【3,2,1......】 地面近在咫尺,心脏砰砰直跳,紧张刺激感让他的头皮发麻。 【0。】 系统判定音落下。 【逃逸成功。】 周围的一切仿佛陷入了静止,时间都被停滞,下坠带来的失重感消失,他仿佛飘在空中,他睁开双眼,惊讶地发现四周的一切都定格,然后景物像被风吹散的沙画一样散去。 紧接着,他的视线一黑,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他猛地睁开双眼,入目是一片刺目的白。 天花板是白色的,墙壁是白色的,他的目光落下,发现地面也是白色的。 这是一个用纯白色墙壁打造的房间,他低下头,发现自己躺在纯白色的床上,身上盖着纯白色的被子。 他活动了一下四肢,久久不运动的关节发出一声脆响。 “欢迎你来到系统空间!”061闪亮登场。 李折竹下床,来到纯白色陶瓷洗手池旁,端详着墙面上挂着的镜子中的自己。 一对长长的锋利剑眉斜飞入鬓,一双眼尾上挑的漂亮瑞风眼,高挺的鼻子,两片凉薄的薄唇,瞧上去英挺俊美,和恐怖世界中精致脆弱的面孔比起来英气有余柔美不足。 “061,我觉得......”他踌躇着说。 “你觉得你不长这样。”061飞快接话,“但是这确实是你。” 李折竹有些困惑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镜子中的俊美男子也跟着摸了摸自己的脸。 “长啥样不是活着,凑活着过日子吧。”061安抚道。 李折竹不摸不要紧,一摸才发现自己的体温低的吓人。 他受到惊吓一般瞪圆了双眼,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心脏。 那里安安静静,一点跳动的痕迹都没有。 他不信邪,又按向颈动脉。 很好,安静地像个死人。 “你本来就是死人。”061提醒道,“我们捞到你的时候,你整个人都泡肿了,都已经呈现巨人观了,我花了好多能量才把你修复成这样。” “你看看你现在,多像个人。以前你连人样都没有,可吓统了。” 061心有余悸地说。 李折竹:“......” 他不是很想知道他死后变成了啥样。 他穿着白色低领毛衣,领口大开,露出一点锁骨,突然,他眼尖地注意到某处。 只见他被掩盖在毛衣下的皮肉上似乎印着什么东西,只在衣领上方露出了一点小尾巴。 他扯下衣领,看向锁骨处。 上面刻着浅粉色的花体文字,是一个人名。 ——顾茗松。 右下方还画着一个粉色的小爱心。 他惊讶地看着这个人名,问061:“这个顾茗松是?” 061突然坏笑了一下:“你想问他是谁?” “他是谁?” “你刚刚不还亲过人家嘛,结果连人家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061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他是你的乖狗啊~” 李折竹:“......” 他发出尖锐爆鸣声:“是那个男人?” “不是,他好好的在我身上纹他的名字干什么?”他语无伦次,“不是,他怎么这么变态,这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以后他找了对象,色色的时候一脱衣服,对象发来质问,这让他怎么回答? 天杀的变态! “好了好了,赶紧准备准备去下一个世界吧。” “本次世界完美完成任务,你获得了500积分,可以在下个世界兑换道具。” “准备好了吗?发车了哦!” 061笑眯眯地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第 18 章 【你穿进一本小说,你是一个荒淫无道、热衷于强抢民男的皇子。】 【你强抢了驻守边疆的顾老将军的独子顾茗松(主角受),并在将来被扶持三皇子谋反上位的功臣周传树(主角攻)一剑捅穿。】 【请活下来。】 【你的魅惑技能已生效。】 一阵眩晕过后,李折竹睁开双眼,入目是红色的床幔,昏暗的烛火照亮他所处的地方,他穿着轻薄丝滑的丝绸睡衣跪坐在柔软的床铺上,颈脖微凉。 他垂下眼,看见颈脖上架着一把刀,锋利的刀刃距离他的肌肤只有0.00001毫米。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顾茗松?”他小声问,“是你吗?” “不是我还能是谁?我们这里还有第二个人吗?”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十分熟悉。 李折竹僵硬地扭过头,看向持刀的人。 “殿下,不得不说你真是色胆包天,连我都敢抢。”对方由衷地感叹道,居然带着三分赞赏,“很久没见过这么会作死的人了。” 李折竹侧头去看,一个男子慵懒地坐在他身侧,修长的指尖摆弄着一把刀,纯白半透明的纱衣贴在身上,欲遮不遮,衣领敞开,露出修长的颈脖,漂亮的锁骨和丰满的胸肌,墨发如瀑垂泻下来,熟悉的脸赫然映入眼帘。 三月春风一般的美人面。 貌美,英俊,富有攻击型和侵略性,饱满的嘴唇微微上挑,戴着漫不经心的凉薄笑意,看李折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李折竹:..... 他对这张脸有点ptsd。 他从脑内接收了信息,知道对方就是书中的顾茗松,但他不确定对方有没有上个世界的记忆,试探性地问:“你记得我是谁吗?” “我又没傻,大梁皇朝的二皇子殿下嘛,荒淫纨绔,废物点心,愚蠢......”对方突然怔住,不由自主地止住话头,愣愣地看着他。 只见窝在床榻里的李折竹微微抬起头,把整张脸暴露在烛火之下,剑眉斜飞入鬓,眼尾上挑的漂亮瑞风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脸型轮廓带着青少年的青涩,刚刚沐浴过还潮湿的头发披散着,飘散着皂角香薰的浅淡香气。 他沉默了。 李折竹望着对方,发现对方眼里闪过惊讶,不解,困惑,最后那双眼睛的视线缓缓下移,从他的脸到白皙柔软的颈脖,再到精致的锁骨,继续往下,划过胸膛和细腰,紧致的小腹...... 然后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吞咽了一下,眸光一暗,染上欲望的颜色。 “殿下,我改变主意了。”顾茗松突然兴趣盎然,直接扔开匕首,匕首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咣当一声掉落在床下的地面上,他欢天喜地地说,“我们来行.房吧。” 说完,他直接伸手把李折竹往怀里一拉,向后一按,把青年按在柔软的床铺之间,大手就往他衣服里伸。 “不是,你干什么,你别乱摸!”李折竹还没反应过来腰侧就滑进了一只大手,他剧烈挣扎起来,像一条扑腾的鱼,他大喊,“我不做了,我后悔了!你别过来!” 对方力气奇大无比,压制了他的一切反抗,挣扎间,他的上衣直接被剥开了,露出柔韧的腰腹,还被顾茗松俯下身亲了一下。 他的头皮发麻,大喊起来:“来人啊!救——” 救命还没喊出口,就被堵住了嘴巴。 ——被顾茗松用舌头堵住的。 他气得两眼通红,狠狠地咬了对方一口,口中瞬间蔓延开了一股铁锈一般的血腥味。 他瞪着顾茗松,气得狠了,胸膛上下起伏。 “殿下怎么害怕了?刚刚不还说要草死我吗?”顾茗松凑到他的耳边,在他耳边吹气,温热的气流进入敏感的耳道,让人情不自禁地战栗。 “你滚——” 他用头狠狠地撞向对方的头,又被轻而易举躲开了。 就在他绝望地盯着床幔,认为自己今晚要悲惨献身之际,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殿下,你怕什么。” “你要是真不愿意,我又不会真的强迫你。” 顾茗松缓缓直起身,眼含笑意地看向他,慢慢松开了对他的钳制。 李折竹如蒙大赦,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匆匆把衣服穿好,把自己的身体遮得严严实实,一丝春光都不露出来,警惕地看着顾茗松,像看一个随时会兽性大发的流氓。 “殿下,”顾茗松慢悠悠地说,“既然今晚做不成了,那我们现在就寝?” “你不许睡在这,出去。”他死死捂着自己的衣服,往离顾茗松相反的方向缩了缩。 “不。”对方果断拒绝,“下人们都知道我今晚睡在你这里,根本没有给我准备客房。” “我立刻叫人准备。” “殿下,你忘了吗?” “我该记得什么?” 顾茗松长叹一声:“你怕我逃跑,特意给咱俩下了蛊虫,如果咱俩之间的距离超过七步的距离,就会感到蚀骨钻心的疼痛。” 他补充道:“而且每天必须大面积肌肤相亲一个时辰,不然也会难受。” 李折竹:...... 日你妈的原主,死色鬼你搞什么,把我俩绑一起算了。 他当然不会质疑对方话语的真假,因为记忆里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那你离我远点!”他勉强接受了这个要命的事实,忍气吞声地抱着被子把自己盖住,躺在床上,试图划出三八线。 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瞪大眼睛:“你干嘛?” “睡觉啊。”顾茗松理直气壮,把自己脱了个干净,只留了布料奇少的贴身裘裤,伸长了修长笔直的白皙双腿,懒腰一伸,又把腹肌凸显出来,像一只肌肉线条流畅夺目的猎豹在伸展躯体,炫耀自己油光水滑的皮毛。 这是赤裸裸的勾引! ——骚包! 李折竹眼不见为净,直接闭上双眼,背过身去,只留下一个冷漠的后背对着他。 然后他就觉得被子被扯了一下,有什么游鱼一样钻入了他的被子,然后他的身上就多了一条手臂揽在了他的腰上。 “你!”他瞪着对方。 “怎么了?”他对上一双无辜的双眼,对方有理有据,振振有词地提醒,“肌肤相亲,一个时辰。” 李折竹蔫了。 然后他就觉得对方爬起来跨坐在了他的身上,手掌拂过他的胸口。 “你干什么!” “熄灯。” 对方一脸无辜地从他身上挪过去,挪到床头吹灭了烛火。 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然后他的衣服就被扒了。 “你干什么!” “肌肤相亲,还必须是大面积的。” 对方提醒。 李折竹:...... 黑暗中,视觉被弱化,触觉就显得格外敏感,他背过身不去对着顾茗松,可对方的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腰,他可以感受到对方有力的手臂上微微鼓起的肌肉和青筋,富有弹性的胸抵着他□□的脊背,带来的触感难以忽略,他的注意力不自觉地集中在上面。 细腻柔软的皮肤和温热的躯体紧紧贴着他,灼热的呼吸打在他的后颈上,带来一阵酥痒。 李折竹的脸热了起来,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身躯。 他这么一扭,顾茗松沙哑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暗含警告:“殿下,不要招我。” 李折竹当即不敢动了。 浅淡熟悉的香气再次萦绕着他的鼻尖,这股味道更让他确信了——对方就是上个世界的顾茗松。 对方怎么也在这个世界,是跟着他过来的,还是本来就有? “061,”他在心里呼唤对方。 然而一片寂静,无人回答。 晚上了,夜深了,061估计也睡觉去了。 他长叹一声,闭上双眼,均匀轻缓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后颈,有节奏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晚像是催眠音,浅淡的香气令人放松,他意识渐渐模糊,慢慢陷入沉睡。 第二天清晨。 一缕阳光透过床幔缝隙洒在他的眼睫上,让他的睫毛颤动了几下。 那双颜色浅淡的琥珀色双眸睁开,李折竹打了个哈欠,一抬头,正对上一双专注看着他的双眸。 “早啊,殿下。”顾茗松侧着身,用胳膊支起脑袋,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李折竹:...... “殿下起床了,殿下起床了——” 随着一阵兵荒马乱,丫鬟们小厮们擦脸的擦脸,穿衣服的穿衣服,飞快地打扮着李折竹。 很快,一个金尊玉贵的公子就出现在了一旁的铜镜之中,身姿挺拔如松柏,长身玉立,天人之姿。 身旁的顾茗松也穿戴整齐,看着与从前判若两人的他若有所思。 结果早膳还没来得及吃,他就被叫进了皇宫。 ——而且带着顾茗松一起,他俩目前的距离不能超过七步。 “混账——”他刚进勤政殿,一个茶盏就擦着他的脑袋飞过。 “顾小将军也是你能抢的!顾老将军为大梁镇守边疆,把小儿子交给我照看,你这么做让我怎么和他交代!” 安乐帝怒吼。 李折竹想起了顾老将军是谁,手握兵权的镇国公,谁拉拢了他谁就有了顾家军和兵权。 主角攻周传树就是因为和顾茗松好上了然后有顾老将军的支持才能顺利扶持三皇子逼宫谋反上位。 “二殿下这样成何体统,太荒唐了!居然强抢顾小将军!陛下,快把他拉下去打五十棍!”旁边的青年火上浇油,拼命怂恿。 然后狠狠地瞪着李折竹,恨不得用目光把他戳个窟窿,眼里燃烧着嫉妒的火焰,然后还不忘用满眼哀伤的目光看着顾茗松,活像被人抢了老婆。 哦,真的被人抢了老婆。 人家就是主角攻周传树。 “那就把他拖下去,打二十——” 眼看李折竹就要受罚,顾茗松忽然开口。 “没有强抢。” 安乐帝:? 周传树:? 李折竹看着对他狡黠一笑,暧昧眨眼的顾茗松,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其实我对殿下一见钟情,硬要和他回府的。我们情投意合,两情相悦,非彼此不可,不在一起双宿双飞誓不罢休,稍微分开一会就彼此思念的肝肠寸断,不如这样......” “陛下,您给我俩赐婚吧。我们挑个好日子成亲,把喜事给办了。” 安乐帝:? 周传树:? 李折竹:! 李折竹脑袋上冒出一个大大的感叹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第 19 章 “不行——”周传树大叫起来,“这绝对不行!” 他满眼希翼地看着顾茗松:“茗松,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被逼的?” 顾茗松瞥了一眼他,似笑非笑:“周大人,我和二殿下成亲,你急什么?” “我,我......”周传树涨红了脸,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安乐帝早就对于自己二儿子的荒唐头疼不已,顾茗松是青年才俊,若是和二儿子成亲后真能管管他,教他读书习武,那他还挺愿意成全他俩的,只是...... “顾老将军不会同意的。” “那就说好了,如果我能劝说我爹同意,陛下就赐婚。”顾茗松道。 李折竹试图加入对话:“其实我觉得......” “就这么定了。”安乐帝道。 “但是我不......”他再次试图加入对话。 “谢谢陛下。”顾茗松道。 “不,我不同意。” “你们没有什么事就出去吧。”安乐帝挥挥手。 “你们有没有谁听到我在讲什么?” “是,陛下。”顾茗松道。 从头到尾没有人在意李折竹在说什么,他就这么被定下了婚事。 毕竟人家顾茗松是何等人物,在安乐帝眼里人家能看上他那是他的福气,既然人家天鹅都同意了,那癞蛤蟆的拒绝就当耳旁风了。 李折竹生无可恋。 五分钟后。 李折竹死鱼一样地瘫在回府的马车上。 “殿下,你怎么不高兴?”顾茗松没骨头一样懒洋洋地倚在他的身边,手指不老实地摸上他的手背,玩弄他的手指。 “滚蛋,你提成亲这件事的时候,根本没问我的想法!”他刷的一下把手指从对方手里抽出来,怒道。 “殿下,你不愿意吗?”顾茗松委屈道,“昨天中午叫人家小宝贝吵着嚷着要娶人家,今天喊人家滚蛋。” 李折竹咬牙切齿:“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我生气了。” “我管你生不生气。” “我要离家出走,让你感受一下蛊虫的蚀骨钻心之痛。” 李折竹:…… 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顾茗松歪着脑袋看着他,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掰过来正对着他,抱怨道,“殿下,你真的一点都不想要顾家军吗?” 他对上一双深潭一样的双眼,对方饱满的嘴唇开开合合,吐出诱惑的话语:“那可是人人眼红的兵权,有了顾家和兵权,你就能当上太子,我就能当上太子妃......” “谁跟你讲我要当太子。” “可我想做太子妃。” “那谁是太子你嫁谁去。” “你真无情,”顾茗松不满道,他用指尖摩挲着李折竹的侧脸,眼里满是宠溺和包容,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殿下,你怎么这么可爱。” 他捏了捏李折竹的脸,意味深长地说,“你想远离权力漩涡的中心,可别人不这么想,你是皇子,注定要被别的皇子视为眼中钉的。” “不争不抢,只会死。” 他的话犹如一记警钟,敲响在李折竹的心头。 李折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世界的危险是什么,仅仅只是主角攻吗?他在看到三皇子逼宫篡位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死亡因素还可能是皇子间的斗争。 他垂眸看向系统面板。 【请您活过安乐十五年腊月初三。】 今年是安乐十年九月初二,离完成任务足足有五年的时间。 从第一个世界他就能看出来,系统对他的恶意不是一般的大。如果仅仅是剧透的那点杀机,这个任务就太简单了。 他蹙起眉,要加入皇子间的争斗吗? “没事的,殿下。”顾茗松捧起他的脸,凑过去亲了一下,“我会保护你的。” 李折竹脸色一黑,打掉了他的手。 空气中飘来食物的香气,他的胃蠕动了一下。 “停车。”他喊道。 马夫吁了一声,帘外马蹄声杂乱后又停止。 他挑开帘子。 外面是热闹的街,无数小商贩在店铺前吆喝着,街上路人来来往往,极为热闹。 离得最近的馄饨摊沸腾的汤正袅袅上升着雾气,食物的香气四溢,勾动着人胃里的馋虫。 李折竹饿了。 他挑开帘子,下了马车。 就在他落地的那一刹那,无数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小贩们、食客们、过路人们都警惕地看着他。 “老板,来一碗......”馄饨二字还没出口,就听到老板娘一阵尖叫。 “二殿下来了!二殿下来了!” “快快快,家里有丈夫和儿子的赶紧都藏好了,别被二殿下给抢了!” 只听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收拾小摊的收拾小摊,跑路的跑路,妻子们纷纷推着自家的丈夫和儿子赶紧进店,然后刷的一声拉上了们,只留一个缝隙紧张地盯着他。 李折竹:...... 他的原身……这么恐怖的吗? 连人夫都没放过吗? 一阵风吹过,整条街安静地落针可闻,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只有一个腰佩长剑的貌美少年懵懂地捧着糕点站在原地,嘴边还有点心渣,茫然地看着四周。 还好,这不是还给他留了一个吗? 他心情好了一点,甚至还对少年笑了一下。 貌美少年顿时花容失色,啊的大叫了一声,转身运起轻功跳上屋檐,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李折竹:…… “殿下的名声真好。”顾茗松惊叹道,“老百姓为了你都净街了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李折竹就是感觉到对方眼里闪过一丝暗沉和不悦。 为什么?他忍不住想。 难道是因为他的前科太淫.乱,对方不高兴了? 他悟了,他想到了一个摆脱对方的好办法。 李折竹喜笑颜开地上了马车上:“回府!” 刚一进自家闲王府,一个柔弱的美男子就扑到了他的怀里,一句话拐八个弯:“殿下,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另一个美男子也扑了上来,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殿下,我好想你。” 这下子他左拥右抱了。 顾茗松的脸当时就黑成了煤炭。 李折竹当即左手摸了摸1号美男子的头,右手搂了搂2号美男子的腰:“宝贝们,我也想死你们了~” 然后期待的看向顾茗松。 快啊,快生气啊! 快狠狠唾弃他,弃他如敝履,怒而解除婚约,从他家里搬出去! 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 快丢弃他这颗烂白菜! “李折竹!”随着咬牙切齿的声音,雪亮的剑光划过空气。 只间一把寒光四溢的剑就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他瑟缩了。 那把剑抵着他的咽喉,缓缓上移,他的眼睛也跟着剑锋移动,生怕这位爷一个不高兴,把他喉咙给捅穿了。 他忽然无比后悔自己的举动,他也没想过这人这么凶啊! 最终,剑背贴在了他的脸蛋上,然后剑背轻轻晃了两下,拍了拍他的脸。 寒冷的金属在脸上留下冰凉的触感,他错愕地瞪大眼睛。 紧接着,这柄剑向右一移,架在了1号男宠的脸上。 “当着我的面招惹我的人,是活够了吗?没关系,我可以帮你们一把。”顾茗松森然开口。 男宠被这一剑吓得两股战战,哪里还敢多留,尖叫一声:“顾将军对不起!” 然后拉着同伴,头也不回的开溜了,只留下身后绝望的李折竹。 那把剑还没有收回去。 李折竹盯着重新回到他的身体的那把剑,喉结不断滚动,有些紧张和害怕。 那剑锋从脖子向下,缓缓划过喉结的凸起,再向下划过锁骨,然后是胸膛……最后来到了腰封。 那剑轻轻一挑,腰封断裂,掉落在了地上。 “殿下,”顾茗松一边说话,一边慢条斯理地将外衣也挑开,剑锋正正好落在两腿之间,然后轻轻拍了拍大腿内侧,“别惹我生气,知道吗?” 李折竹觉得不仅是自己的命,连自己的命根子都被攥在别人的手里。 他吞咽着口水:“好,好的……” “那殿下告诉我,你下次再摸别人,你要受到什么惩罚?”顾茗松语气柔柔的,说出话却冷冷的。 “啊?”他大脑飞速转动,受到什么惩罚,该受到什么惩罚? 他观察着顾明松的脸色,试探着问了一句:“罚我一天不吃饭?” 对方笑了。 像是在笑他的天真,然后那剑又拍了拍他的大腿内侧。 他心思电转,福至心灵,眼睛一亮:“那就阉掉?” 对方勾起唇角,轻笑一声:“好哦。” 终于过关了吗……他热泪盈眶,看着对方还剑入鞘。 他赶紧裹紧自己破碎的衣服,不让自己白花花的身体暴露在外面。 “殿下,”他怎么没想到,刚刚还在威胁他的顾茗松一秒变脸,扁着嘴搂住李折竹的腰,撒娇抱怨道:“你男宠好多啊,我好吃醋。” 他垂下头,亲昵地在李折竹的耳边蹭蹭,带来微微的痒意,“殿下可一定要把他们遣散干净哦~” “不然......”他唇角微勾,语气甜蜜,眼中杀意闪过,“我会忍不住把他们都杀了的。” 李折竹被他圈在怀里,狠狠打了个寒颤。 对方的占有欲几乎要溢出来,对方眼睛亮亮的,兴致盎然,跃跃欲试,似乎真的被自己的提议给打动了。 他赶紧叫来管家,当着顾茗松的面吩咐道:“快快快,把男宠都遣散了。” 管家:“啊?都不要了呢?” 李折竹:“都不要了!再留着他们我们都得完蛋!” 他是真的害怕明天早上一醒来,他的后宫血流成河,而自己痛失命根子。 “遣散干净,遣散干净!”一声嘹亮的鸟叫划破寂静。 他眼睛一亮,抬眼望去。 那是一只八哥。 只见那八哥蹦蹦跳跳,一扇翅膀飞到了李折竹的手上:“爹爹回来了,爹爹早上好,恭喜发财——” 这是原主养的鸟。 黑漆麻乌的,非常可爱。 正当他对着小鸡流口水时,061打断了他。 【叮咚,您的开局大礼包已送达。】 “李折竹,快来抽奖!”061兴奋地说,“系统赠了十连抽哦。” 李折竹当即就想拆奖,但他忍住了。 他要先处理男宠们的去留。 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 顶着一身臭汗的他又累又困,决定洗个澡睡觉。 他正准备前往浴池沐浴,忽然想起了那个10连抽。 他清了清嗓子:“061,抽奖!” 随着前摇动画的播放完毕,一颗颗星星冒了出来,最后留下来了三颗。 三颗星星变成了三张卡牌。 “当当当当——”061高兴地拿出卡牌,“恭喜你,抽到了一张保命卡,一个读心技能卡,和一个再来一抽。” “查看详情。”李折竹抱着衣服,边往浴池走边说。 鼠标放在每个道具上。 【保命卡:在宿主即将死亡时及时救命,并将宿主随机传送到安全地带。】 哦,保命的。 【读心卡:您将获得随机听到对您好感度最高的人和好感度最低的人的心声的能力,读心能力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消失。】 哦~读心的。 “用上吧。”他指了指读心卡。 反正没有时间限制,不如早点用,这样不浪费。 【读心卡使用成功。】 话音未落,顾茗松的心声就钻入了他的耳朵。 【殿下的腰好细啊,好想掐一把。】 他大吃一惊,不可置信,猛的回头看向顾茗松。 只见七步之内和他绑定在一起的顾茗松一脸无辜地望向他:“怎么了?” 坏了,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这个读心卡,可以先关上吗?”他弱弱地问061。 “吃了一口又吐出来的汉堡还能退吗?”061反问 李折竹两眼一黑。 他怨气深重。 他预感到了,顾茗松的心声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他憋屈的走近浴池。 原主闲王很会享受,在家里修建了一个很大的浴池,如今被下人灌满了热水,上面飘满了花瓣,屋角的香笼里燃着沉香,放松着沐浴者的心情。 袅袅水雾升起,李折竹站在水池旁边,尴尬地握着衣服不敢脱,身后是饿狼盯着肉一样盯着他的顾茗松。 【殿下还不脱吗?】 【嘻嘻,一定是我在旁边,殿下害羞了。】 【他脸好红。】 【啧,昨天太黑了,什么都没看清楚。】 【殿下那里是粉色的还是褐色的?】 【好想......】 对方的心声不断地往脑袋里钻,李折竹十分崩溃。 “你出去!”他涨红了脸,指着门外。 “七步之内,蛊虫。”对方笑意盈盈地提醒。 “那你背过身,不许看我!” “殿下,”顾茗松走到他的身后,用手拢住他的腰,将嘴唇凑到他的耳侧,“都是男人,你害羞什么。” 距离被骤然拉近,李折竹就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了起来:“你干什么!” “当然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上他的腰带,手指滑入腰腹和腰封之间,轻轻一挑,将腰带解开,耳边传来暧昧的低语:“伺候殿下更衣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第 20 章 衣服被尽数褪下,漂亮的男性躯体逐渐暴露在空气中。 顾茗松垂眼看着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殿下真白。】 【想亲。】 李折竹脸色涨红,他飞快地把顾茗松手里的衣服抢过来,搭在架子上,然后迅速下水掩盖住身体,隔绝对方的视线。 水没过胸膛,花瓣挡住春光,他抬眼从下往上看向顾茗松,然后发现…… 对方也在脱衣服。 毕竟他俩只能在距离对方七步之内活动,要洗澡只能一起洗。 顾茗松大大咧咧把衣服全部脱掉,一点都不害羞也不扭捏,他神态自若地舒展着自己的身躯。 他的身躯漂亮,矫健,充满力量和美感,像一只伸懒腰的花豹。 花豹下水了。 他默默往角落里缩了缩。 顾茗松环顾一圈,精准的找到了他,好奇而探究的目光扫过来,眼睛亮亮的,兴奋极了。 “殿下,我来了。”他像是狗看见了骨头,高高兴兴地游过来。 【好喜欢殿下什么都不穿的样子。】 “殿下,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他支着脑袋,笑意融融地问。 知道,你喜欢我什么都不穿的样子。 李折竹麻木地想。 “我来帮殿下洗头吧。”顾茗松兴致盎然地把盛着皂角的盘子端过来。 “不需要,我自己会洗。” “我洗的比较细致。”顾茗松一本正经,“让我来,保证把你的头皮按的舒舒服服的。” 【嘻嘻,还可以偷偷摸脸。】 李折竹:…… “顾茗松,我们聊聊。” 李折竹深吸一口气,头疼地揉揉太阳穴。 无论他以后争不争太子之位,顾家的大腿他都是必须要抱的,但他暂时不想卖身。 “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所以我希望我们是挚友,”他认认真真地说,“我很喜欢你,很欣赏你,但不是那种喜欢。” “我们都要成亲了,你要和我当挚友?”顾茗松不可思议。 “不是我想成亲的。” “殿下,”顾茗松脸绷的很紧,似乎发怒了,“是你先招惹我的。” 他走进李折竹,将李折竹的下巴抬起来,嘴唇凑过去,挨着他极近,语气森寒:“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你主动说要娶我的,就在昨天中午。” “为什么出尔反尔?” 李折竹的下巴被捏的生疼,眼里当即涌起泪花。 顾茗松见他吃痛的小声呼喊,愣了一下,下意识松开了手,有些无措。 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在威胁人,于是立刻板起脸:“皇子间斗争激烈,只有我能保护你。” “我有用,你需要我,你又答应过要娶我,所以我们必须在一起。” 李折竹低声说:“可感情是强求不来的。” “我们可以先从挚友开始,你可以追求我,但不能强迫我。” 顾茗松慢慢放松下来,可眼睛还是盯着他被捏红的下巴,手指蜷缩了一下,似乎想要摸上去揉一揉,但他还是按捺住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慢慢发展?” “是的。” 李折竹勉勉强强道。 他不喜欢撒谎,可他不知道除了这样,怎么稳住顾茗松。 “挚友不会这么冒昧,这么没有边界感。” 他强调:“我们是挚友,是不能这么亲密的。” 顾茗松听到自己还有戏,放松下来,爽快地点点头:“好吧,我答应你。” “所以殿下,”他将皂角在手里搓了搓:“我来给你洗澡吧。” “你有没有在听我在说什么。”李折竹急了,“我们是挚友,怎么可以互相帮着洗澡!” “挚友可以啊,”顾茗松理所当然,“挚友互相帮忙搓个背有什么啊?” 可是你会趁机摸我啊! 李折竹急了。 “你和其他挚友也这样吗?”他迅速找借口“反正我们那边的习俗不是这样的。” 顾茗松没忍住笑了起来,胸腔都在震动,他一把把李折竹扯过去,亲昵地搂住他的脖子:“我只对你这样。” 头皮上传来柔软的触感,那是指腹按在头皮上轻轻揉搓的感觉。 李折竹不自觉红了脸,他磕磕巴巴地说:“那你不能摸我。” “不会的,殿下。”顾茗松道,“你不愿意的事,我不会强迫你的。” 除非李折竹欲拒还迎。 【哼,不就是徐徐图之,我懂,今天摸不到的东西,以后迟早摸到。】 李折竹:…… 水流声中,他侧头看向顾茗松。 俊美的男子温柔地嘴角噙着笑看着他,在明亮的水波粼粼的花瓣池中显得很温馨,烛火下,令人他完美无瑕像是造物主一刀一刀亲自雕刻的五官令人目眩神迷。 他就像在打扮自己心爱的洋娃娃一样乐在其中。 顾茗松的动作很规矩,不该碰的地方根本不碰,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 “殿下,我好喜欢你。”亲昵的,撒娇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他惊讶地回过头,看见顾茗松深邃的、情意绵绵的双眼。 这句呢喃像是情难自抑下不由自主地剖白。 他沉默了,突然因为自己的魅惑技能产生了愧疚感。 等两人沐浴完,穿戴好衣服已经到了就寝的时间。 李折竹穿过回廊,回到了房间。 他刚一躺下,被子里就钻进来一具温热的躯体。 他的腰被搂住了。 “殿下,晚安。”有些模糊疲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然后一个柔软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后颈,带一点湿润。 他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他被亲了后颈。 他想要发作,但是看到对方迷迷糊糊阖上的双眼,困倦的、安静安宁的睡颜,又止住了话头。 浅淡的香气再次萦绕在他的鼻尖。 他神色恍惚了一阵,那股幽香勾着他,男人精壮的身体紧紧贴着他,他情不自禁地去看月光下男人的睡颜,他的目光扫过男人阖上的卷而翘的浓密睫毛,高挺的鼻梁,落在了对方柔软饱满的唇上。 刚刚就是这两瓣唇亲了自己。 【殿下,喜欢你。】 顾茗松迷迷糊糊的心声传来,毛绒绒的脑袋凑过来蹭了蹭他。 他被那头颅蹭到脖子,有些发痒,奇怪的是,他心里也有些发痒。 奇了怪了。 第二天,朝堂。 “南方曲州爆发了瘟疫,诸位爱卿谁来带着太医和天下名医去防治啊?” 安乐帝坐在龙椅上问。 “臣年事已高,受不了奔波之苦,怕是去不了。” “臣家有女儿要办婚事,怕是......” 朝臣们推诿着,谁也不愿意去。 曲州瘟疫蔓延,据说已经死了整整两个村的人,传染速度恐怖,死亡率高的可怕。 谁都不愿意去冒险。 李折竹站在大殿上,心里数着数,他期待的人物马上要登场了。 十,九,八,七...... “儿臣愿前往!” 一个清亮的女声传来。 只见一穿着华贵的女子出列,她面容肃穆,一双丹凤眼十分凌厉,高贵傲气,凛然不可侵犯。 李兰心,大梁朝大公主,安乐帝十分喜爱的长女,李折竹双生子姐姐。 她才貌双全,曾经乔装打扮隐藏身份参加科举,夺得状元。据说若非是女子,太子之位非她莫属,朝中也有安乐帝想要把她立为皇太女的流言。 ——毕竟安乐帝允许她参政,也允许她发展自己的势力,这怎么不算是一种信号呢? 可惜她死在了这场疫病之中。 【你将死于疫病。】 系统突兀出现。 【疫病会蔓延至全国,包括京都,你将死于疫病。】 这句话令李折竹心神震动,血红色的大字出现在视野中央,反复跳动着,给人诡异而恐怖的感觉。 他抿了抿唇,既然早晚都会感染疫病,不如自己前往曲州吧,他是现代人,比古代人多懂一些防治疫病的技巧。 至少他可以救下李兰心。 而且,他记得商城里有百病不侵卡,他确信他并不会死于疫病。 他想过要不要争太子,可他一个清澈愚蠢的大学生并不会治国。 根据剧情,老皇帝还有一年就会死亡,与其他上位把国家弄得一团糟,被其他国家乘虚而入,不如让从小当继承人培养的皇子公主们来。 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和第一个世界不同,它是真实存在的,万一他真的当了皇帝,五年后他完成任务拍拍屁股走人了,这个国家群龙无首必定有混乱。 他不能这么不负责任,所以他需要一个信得过的皇子或公主当皇帝,然后成为对方的心腹,获得庇佑。 ——李兰心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李兰心不能死,去曲州的只能是他。 他上前一步:“儿臣愿意前往!” 众人哗然。 不是吧?那个贪生怕死的废物点心要主动前往曲州了? 李折竹不理会众人的窃窃私语,主动上前:“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 “曲州太危险,我替姐姐去。”他侧头对李兰心刷好感度,“姐姐不能有事。” “不,让我去。”李兰心一贯平静的脸上露出不赞同,她严厉地看向李折竹,“你好好在京都待着,不要逞能。” “兰心。” 安乐帝语气沉了下来。 他高坐龙椅之上,神色莫测,谁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许久,他做出决断。 “让老二去吧。” 尘埃落定。 李折竹一出门,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竹!” 他回过头,只见李兰心匆匆而来。 “我会去告诉父皇让他改变主意,这件事你不要掺和。”她强势地替他做了决定,“你待在京都,保护好自己,听见没?” 李折竹认认真真道:“可我也想做出自己的事业,这件事你听我的好吗?你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 李兰心还想再说什么,但被李折竹制止了。 “姐姐,去年生辰的时候,你说可以满足我的任何一个愿望,现在我想好愿望是什么了。” “我去曲州,你呆在京都。” “你等我平平安安地回来。” 李兰心怔怔地看着他。 许久,她露出一个欣慰的笑:“你长大了。” 她递过来一个小册子。 李折竹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整理了一些防治疫病的手段。 “小竹,注意安全。”她叮咛到。 临走前,他把那个该死的下蛊虫的苗疆少年喊来了。 苗疆少年满脸震惊:“你要解了和顾小将军的蛊虫?” “只有七步的距离,这样太不方便了。”李折竹道。 “我抗议,我觉得挺方便的。”顾茗松不满。 “抗议无效,解了。”他强硬道。 “解不了,”苗疆少年说,“你当初怕顾小将军跑了,特意要求下一个无解的蛊虫的。” 李折竹:...... “始乱终弃,你不是好东西。”顾茗松不满地指责。 李折竹痛苦地揉揉太阳穴。 苗疆少年:“只能缓解,不能彻底解除。” “那能缓解到什么样?” “七步之内的限定可以解除,但是肌肤相亲嘛......” “你俩每天必须肌肤相亲够两个时辰,不然你们就会抓心挠肝地想对方,甚至彻夜难眠,茶饭不思......” “我觉得不用解开,现在这样挺好的。”顾茗松还在抗议。 他一把把顾茗松凑过来的脑袋推开,对苗疆少年说:“这样也行,能解一点是一点。” 彼时,他还没意识到孤枕难眠,茶饭不思到底有多么恐怖。 当然,这是后话了。 现在的李折竹,正缓解了蛊虫,去往曲州的路上。 顺便带着顾茗松一起——他非要跟过来的。 曲州,他来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第 21 章 颠簸的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骡马拉着赈灾物资,太医们则乘坐着马车坐在后面。 宽敞的马车铺着软垫,上面放置着一个小木几,摆着香甜软糯的糕点。 李折竹坐在马车上吃着糕点,他坐姿文雅,小口小口咬着,细嚼慢咽,矜贵优雅,赏心悦目。 他的耳边是顾茗松逗八哥的声音。 “来,叫爸爸。”顾茗松手里拿着剥开的白花花的花生,喂给那只通体漆黑的八哥,八哥去叼,又被他敏捷地躲开,他一字一字地教它,“爸爸~” 八哥就一边在车上蹦蹦跳跳,一边跟着嗲嗲地喊:“爸爸~” “哎,乖儿子,给你吃花生。”顾茗松这才笑眯眯地把花生喂给它。 马车外,仆从们听着里面的动静窃窃私语。 “他们坐一个马车诶,那只八哥管殿下叫爹爹,管顾小将军叫爸爸诶。” “何止,昨天他俩睡一个房里,还是同一张床!” “哇塞,殿下以前从来不留人过夜的。” “所以殿下和顾小将军真的好上了?” 那只八哥绿豆眼眨了两下,突然蹦起来嚷嚷道:“殿下和顾小将军好上了,殿下和顾小将军好上了!” 嗓门大的整个车队都听见了,它尤嫌不够一般,翅膀一扇直接飞了出去,便飞边大声喊:“殿下和顾小将军好上了——” 李折竹突然很想吃鸟肉。 顾茗松坐在软垫上笑弯了腰,他凑过去,在李折竹耳边重复道:“殿下和顾小将军好上了。” 他默不作声把对方的脑袋推开,沉着脸:“你教的好儿子。” “那你可冤枉我了。”对方闷笑一声,嗓音低沉悦耳,听的人耳朵一阵酥麻,“是它自己机灵,知道别人想听什么。” 日子就这么晃晃悠悠地过了十天,他们终于到达了曲州。 距离最近的是德城,隔得很远就能看见高大威严的城门紧闭,拒绝任何人的出入。 官员一见他们就迎了上来。 “顾将军,郑太医,你们终于来了!”胖乎乎的太守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擦汗,激动的热泪盈眶。 “快快快,你们快来看看吧!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们盼来了,你们都不知道,曲州这个样子我都快急死了!” 他抱着郑太医的衣袖嚎啕大哭,又是殷勤送水送瓜果,又是恭维,却独独忽略了李折竹,跟没看见他一样。 “我们把病人们单独圈了起来,现如今两边是不能往来的,可还是控制不住,每天都在死人......”他哭丧着脸,满脸惶恐不安,“会不会有一天,我也死了吧?” 他的大眼睛盛满了恐惧。 “带我去疫区看看。”李折竹提道。 那太守见有人主动去本来还挺高兴的,一见是他,当即满脸不耐烦了起来:“殿下就别去添乱了,让太医们去就行。” “你出了事我们担待不起,况且你去了也没什么用。” 他烦躁极了,小声嘟囔起来:“派谁来不好,派个二殿下,净知道给我添乱,他可千万不是觉得好玩来我这寻欢作乐来了......” 不是他看不起人,而且这位二殿下名声实在太差,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在对方身上浪费时间。 一把剑忽然横在了太守的脖子上。 太守汗刷就下来了。 “殿下说让你带他去,你是没有听见吗?”顾茗松嗓音慵懒,慢条斯理地用修长的手指握着剑,然后轻轻一划,殷红的鲜血顺着太守的脖子流了下来。 “哎呀,不小心手抖了一下。”他毫不在意地笑着,仿佛随时准备要杀人的不是他一样。 “顾,顾将军。”太守惊惧万分,抖得像筛糠。 “你要听殿下的话,不然下次手抖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顾茗松嘴角噙着笑,满眼都是笑意,“你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剑背拍了拍太守的脸。 “是是是,我这就去准备!”太守惊慌失措地说。 他一句废话都不敢多说,立刻麻溜地把李折竹带去了疫区。 黑色的滚滚浓烟向上升起,整个城市灰尘扑面,蔓延着一股焚烧梨木的味道。 ——那是焚烧尸体的地方。 古人信奉梨木可以驱邪祛病,所以焚烧尸体多用梨木。 而如此浓重的黑烟居然连绵了好几日,尸体定然不少。 围起的疫区门口立着整齐划一的士兵,他们握着刀剑和长矛,阻挡人们的进出。 随处可见满脸疱疹的百姓,溃烂的脓疱像是绽开的血色花朵,他们身上蔓延着腐肉和铁锈的腥臭味。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这个城市,人人脸上都挂着惶恐和不安,恐惧在他们之中蔓延,沉重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压抑,惶恐,不安,死亡和乌鸦。 一具具尸体被抬出去,死状凄惨,面目全非,被满脸麻木的官兵送往焚烧地。 脸色麻木的男人走过他们,他的脸上布满坑坑洼洼的痘坑,双眼空洞,黯淡无神,像是失去了鲜活的灵魂。 远处传来轻轻哼唱的摇篮曲,李折竹顺着声音望去,看见一个母亲抱着她的孩子,走近一看,那孩童脸上满脸的鲜血——是破了的脓痘。 他快死了。 “天啊,怎么会这么惨。”061有些不忍,“太吓人了。” 他担忧道:“要不要给你兑换一个百病不侵卡?可以免疫和治疗疫病,你可千万不要和他们一样啊。” 他也想换,可是他得节省积分。 一张百病不侵卡要100积分,他总共才500积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轻易动用。 “那你自己要小心哦,”061总是半死不活的疲惫青年音突然有些温柔,“你会救活他们的,你不要难过。” 他笨拙地安慰着:“这是他们的命运,但你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的。” “他们开始的时候,会突然高热,可是手脚却冰凉,牙齿打颤,反胃呕吐,神志不清......” “然后高热减退,就开始起痘疹,先是脸上,然后是全身,先是丘疹再长成疱疹,人也很快死亡……” 太守念叨着病情,面上于心不忍。 “给我看看他们身上的红疹。”李折竹道。 “这......”太守有些迟疑,“扒人家衣服不太好吧?” 李折竹催促:“快去!” “去,把他衣服扒了。”太守立刻对旁边的仆从说。 李折竹正欲蹲下身仔细观察,却被一双白净的手拦住了。 他抬头看向手的主人。 顾茗松歪着脑袋拦着他:“你不许上前看哦。” “为什么?”他反问。 “我怕你死了。”对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捏了一下他的鼻子,“你要看什么,我来代劳。” 跟疫病亲密接触这件事当然是能不做就不做,有人代劳当然最好,然而顾茗松真的打算弯下腰代替他承受风险时,他的心脏却没来由的一紧,像是一只大手狠狠的攥了一下,没来由的产生恐慌。 他的身体快过他的意识,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大踏步上前,将顾茗松扯到了他的身后,自己护在对方的身前,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对方和天花病人。 顾茗松诧异道:“殿下?” 李折竹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他有些尴尬,狠狠的唾弃了自己。 不是,你有病吧?有人替你承受危险,你还上赶着找死干什么? 但木已成舟,他还是轻咳一声:“我来吧。” 他垂下眼眸,看向男人的脸。 果然和预想中的一样,男人的脸上,前臂和大腿的红疹尤为密集。 联想到高热和谵妄,他心里有了计较。 “是天花。”他突然说。 “什么花?”太守一脸茫然。 这个世界居然没有天花的概念,这是它第一次出现在人们面前,还是以前不叫这个名字? 他思考片刻,更倾向于前者。 因为他们好像毫无应对手段。 他又细细询问了症状,确认是天花无疑,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可真是撞了大运了,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天花真的是小意思。 “我去写防治方法,这个病我知道怎么预防。”他立刻道,扭头就往回走。 身后的官员一脸茫然。 “他说什么?” “他说,这个病他有办法。” 另一个官员彻底无语了。 一个对医术一窍不通的皇子,能有什么办法? 而太守则在他身后眯起眼睛。 说实话,要不是顾茗松,他压根不会给这个废物皇子一个好脸色。 还对疫情有办法,这么多大夫都没有办法,他一个门外汉,能有什么办法? 最后铁定写出来一堆废纸,再被太医们狠狠嘲笑,他等着看对方的好戏。 以解他被拿剑架在脖子上受辱的心头之恨。 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李折竹回了驿馆,磨墨提笔就开始奋笔疾书。 “取患牛痘8天的母牛,用小刮刀在其□□的痘疹上刮取黄色淋巴液,混合3%的甘油,用硝石制冰冷藏,涂抹在伤口上......”061念着纸张上的字。 后面还有硝石制冰的详细方法和化学方程式。 牛痘和天花具有相似抗原,接种牛痘疫苗后可以免疫天花。 而与死亡率超高的天花不同,牛痘的死亡率仅仅为0.2%。 简直是为天花疫苗而生的。 写出了疫苗的制作方法,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牛。 “殿下,现在整个城的人都在处理红痘病,我们哪有人手给你找得了牛痘的母牛去?”官兵不耐烦地说。 李折竹坚持道:“我知道防治天花也就是红痘病的方法,请你们相信我,帮我找到符合条件的牛。” “殿下您消停会,自己在驿馆待着吧,您别乱跑就谢天谢地了。” “给我去找母牛!” “没人手,要去您自己去!”那人掉头就走。 临走前还指着驿馆里的人道:“去,把殿下带去南风馆,让他消停消停。” 李折竹:? 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他去找自己唯二的侍从。 “你们去给我挨家挨户的找母牛,要得了牛痘的。”他坚持道。 侍从a:“殿下,我们的职责是伺候您,不能离开您半步。” 侍从b:“外面太乱了,我们和您都在驿馆待着别出去添乱了吧?” 李折竹怒而大喊:“顾茗松——” 唰的一声剑出鞘,架在了侍从的脖子上。一分钟后,两个侍从灰溜溜地去了。 顾茗松看着他在纸上奋笔疾书,把防治疫病的方法一条条写上去,那双在阳光下白皙得反光的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就像一根吊在兔子前的胡萝卜。 【殿下字真好看。】 【清隽的跟个小姑娘写的似的。】 【殿下的手好白啊,手指细细的,指腹握笔还会凹一个坑,摸起来肯定很软。】 哗啦一下,李折竹的笔锋歪了,长长的一撇遍布了整个纸张。 他怒而抬起头,指着外面:“你出去!” “又怎么了?”顾茗松从身后用双臂环绕住他,调笑道:“你真的很像那种爱发脾气公主殿下。” “但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颈窝上传来沉甸甸的触感,对方把脑袋放在了他的颈窝上。 温热气流顺着衣领喷洒在颈脖上,对方陶醉的在他身上吸了一口,耳边传来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挨得极近,带起轻微的麻痒,“公主殿下,你好香。” “谁是你的公主殿下,”他黑着脸,“你起开,妨碍我写字了。” 顾茗松置若罔闻,伸出宽阔的手掌,覆在了他冰凉的指尖上:“写了这么久的字,手不酸吗?” 笔被取了下来,他的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覆盖着,柔软的指腹在他手背上轻轻揉按。 不轻不重的力道落在手腕上,手背上,指腹上,放松着他的筋骨,肌肉的酸痛感渐渐消散,筋骨渐渐舒适。 他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直到—— 【啧,终于摸到了,确实很软很嫩很舒服。】 李折竹:…… 他刷的把手抽了回去,努力从他怀里挣脱,咬牙切齿:“你起开!” “别动。”他的屁股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就像以前拍变成玩偶的他一样。 李折竹呆滞了。 他涨红了脸,语无伦次:“你,你怎么能……” “殿下,你再推我,我就要亲你了。”顾茗松凑到他的耳边,压低声音威胁道。 李折竹当即不敢动了。 那双大手从他的手掌移到小臂,一点点的按揉着,再到肩膀、脊背,酸痛的肌肉在慢慢舒张,缓解,发出满足的喟叹。 虽然李折竹不想承认,但是对方体贴起来是真的挺舒服的。 他不能又当又立,所以别扭地说:“谢谢。” 顾茗松眼睛一亮:“谢谢谁?” “谢谢你。” “那我是谁啊?”他眼睛亮亮的,催促道。 李折竹有些无奈地说:“那你想听我叫你什么?” “顾小将军太疏远了,松松又太亲密了,不如这样,”他兴高采烈地说,“你叫我夫君吧。” 李折竹沉默地看着他。 “叫一声,”顾茗松撒着娇抱住他,诱哄道,“你叫一声夫君,我帮你找牛。” 他抿了抿嘴,可耻的屈服了。 他嘴唇张了又合上,努力了半天也叫不出口,脸颊渐渐染上绯红。 对方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嘴唇,眼神变得幽暗,嗓音慢慢变得沙哑:“殿下,你这个样子,我想亲你。” 他心一横,轻轻地凑到对方的耳边,极小声地叫了一声,声音又轻又软。 他刚喊完,就觉得一股大力推在了他的腰上,他身体不由得往后倾斜,摔在了桌子上。 他的后脑勺却没有撞到坚硬的桌面,而是触碰到了柔软的东西,他反应过来那是对方垫在他脑后的手。 然后他被对方压在桌子上……接吻。 顾茗松强势又霸道,入侵着他的领地,柔软的舌头勾缠,挑逗,引出他藏在体内最深处的欲望。 浅淡的香气若隐若现,阻止了他正想推开的手,他恍然间忘了今夕是何夕,他好像躺在一片花海上,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梦幻,美好,香甜,柔软。 他胸腔里像是燃烧起了一把火,激动和舒爽刺激的他浑身酥麻,微微颤栗,他情不自禁地把推开的手放在了对方的颈后,热烈的开始迎合,像是痴缠着的情郎,眼神变得迷离又涣散。 他们缠绵着,耳边都是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 一吻毕,对方松开了他,可他却犹不知足,坐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按对方的后颈,急切地吻了上去。 一只手掌挡住了他的嘴唇。 他不满地看着对方,试图去扯对方的手。 “殿下,”顾茗松浅笑吟吟地看着他,“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吗?” 一股大力袭来,他被有力的臂膀拦腰抱起,失重感让他下意识扯紧了对方的衣领。 对方一手楼着他的腰,一手托着他的膝盖,炙热的手掌隔着薄薄一层布料紧紧贴着他的皮肉,那只手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就让他发出轻微的喘.息。 他被人抱到了铜镜前,放到地上时踉跄了一下,又被人从背后抱扶住,一根手指从颈后挑起他的下巴,让他抬头去看铜镜中的自己。 脸颊酡红的,双目迷离的,嘴唇因为亲吻水润嫣红的,因为欲.求不满红润嘴唇微微张开的自己。 他吞咽了一下唾液:“你身上的香气有问题。” “我身上没有香气。”顾茗松从身后搂住他,一下下抚摸着他的侧脸,温柔地说,“是你自己想亲我的。” 李折竹平复着砰砰直跳的心脏,渐渐平静下来,他向后倚着,慵懒地靠在对方怀里,骨头都酥软了,他的眼睛半阖眸,长而卷翘的睫毛向下。 “我拒绝不了你,对吗?”他沙哑着嗓音问,“不只是亲吻,还包括成亲,无论如何,我们一定会成亲,对吗?” 顾茗松眨眨眼睛:“那就是说,你同意我们成亲了?” 李折竹:…… 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我有办法拒绝吗?你们谁也没有问过我的意思吧?” “夫君放心,”对方懒散的,餍足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会给你最丰厚的嫁妆。” “我会一直守着你,像狼守着自己的猎物,”对方凑到他的耳边,颇有耐心地说,“直到你心甘情愿和我在一起。” 等顾茗松走后,李折竹一巴掌糊在自己的脸上。 他的底线是越来越低了。 以前说好的坚决不卖身,现在倒好了,什么都搭进去了。 虽然他这个人向来豁的出去,但是这完全没到山穷水尽不得不这样的地步啊。 但其实卖给顾茗松的话也不错,毕竟对方长得是真的帅。 三天后,他把完成的小册子交给郑太医。 太医们震惊了。 “这是殿下写的?” “殿下还挺用功......” “好了好了,殿下辛苦了,放这里吧,殿下赶快回去吧,别感染了红痘病。” 那太医哄孩子一样把糕点往李折竹怀里一放就把他往外推。 然后那本小册子就这么被放在了角落。 李折竹磨牙,他知道自己的名声差,根本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那就找个名声好的来。 “这是我姐姐写的,我只负责抄录。”他重新把小册子郑重地放到郑太医面前,“请你重视起来。” 太医恍然大悟,如获至宝:“原来是公主殿下写的!” 他们立刻围成一圈,争相传阅,纷纷称赞这是一本好书。 李折竹有些无奈,但看见他们重视了起来,还是舒了一口气。 算了算了,有用就行,署名是谁不重要。 下午,村口。 “我的牛呢?”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在树下闲坐的侍从。 侍从抬起头尴尬地看着他。 这些贪生怕死之辈! “我回去一定要先打你们二十大板,再辞退你们。” 他面无表情地说。 “还不快去!”他厉声道。 “还是说,”他的目光在两人脸色逡巡,“你们想让顾小将军跟你们谈谈?” 两个侍从鱼一样一个打挺弹跳了起来,慌慌张张地就挨家挨户敲门去找牛了。 李折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既没有权力也没有威慑力。 然后他也学着两个侍从,挨家挨户地去问有没有得了牛痘的牛。 一家一家的房门被敲开,他对上了一张张麻木的脸和无奈的摇头。 他跑了大概三十多家,感觉实在是跑不动了,坐在水井前,喝着刚打上来的清水。 清凉的水润着快要冒烟的嗓子,将疼痛感压了下去,他茫然地看着脚下的黄土。 所以,到底哪里有他要找的牛?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第 22 章 牛痘在牛群中的发病率并不高,一时半会难以找到也是正常的。 李折竹找了一天,一无所获。 夜晚,他刚刚沐浴完就躺在了驿馆的床铺上。 他已经累了一天,头刚沾上枕头就开始昏昏欲睡。 这段时间顾茗松要处理的事务非常多,包括维持秩序,隔离病人,常常忙到了半夜才会回来钻进他的被窝,他已经习惯了睡到一半身后突然覆上一具微凉带着寒气的身体。 入睡的时候,身边少一个人总会觉得有些不适应,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但不包括今天。 因为顾茗松想要吃柿子。 “你陪我去摘柿子嘛。”穿戴整齐的顾茗松一把将他的被子拉开,让他强行暴露在空气中。 “大半夜你让我去摘柿子?”寒气钻入他的衣领,他一脸恼怒,努力和对方拔河,试图夺回被子。 “我想吃。” “那你自己去摘。” “你真是不解风情,我想干什么你都不知道,我想和你约会!” 他被人拽着手臂撒娇,还晃啊晃的。 李折竹不吃那套,把被子蒙过头顶,打死也不出门。 “你自己去约会,实在不行你把我的衣服拿上,就当我远程陪你了。” 然后他就被大力薅起来,衣服兜头罩在了他的脸上,还能闻到皂角的清香。 他生无可恋地睁开眼,挣扎无效,被迫起来穿衣服去摘柿子。 明月悬挂于天际,秋虫鸣响于草野。 他站在围墙下,死活不肯翻上墙。 因为这是别人家的院子。 李折竹劝道:“你快下来,一会被人家发现了,这是别人家的院子!” “别人家的才刺激!” 顾茗松振振有词,啧的一声,利落的跳下围墙,一把抱住李折竹。 对方脚尖在墙上轻点了几下,就把他带上了高高的围墙。 他认命地趴在墙头往下看,有些高。 顾茗松先他一步跳下围墙,冲他张开双臂:“来,跳下来,我接着你。” 月光下,顾茗松嘴角噙着笑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李折竹才不往下跳,他要回去。 顾茗松当然不同意,他故意挑眉,嗓音带点戏谑:“你不会不敢吧?” 呵呵,男人既不能说不敢,也不能说不行。 于是下一秒,李折竹松开围墙,往下一跃。 一双有力的臂膀把他稳稳接住,他和男人抱了个满怀。 浅淡的幽香从对方身上传来,低沉悦耳声音在耳边慵懒地响起:“李折竹,你好轻。” 一双大手掐了掐他的腰侧,温热的手掌覆在他的侧腰上,按揉了一下:“腰也细。” “我记得......”手掌暧昧的缓缓侧移,指腹在他的侧腰某处按了两下,“这里有一颗小痣。” 李折竹恼火道:“你不要乱摸,这是外面。” 对方唔了一声,眼睛一亮,惊喜道:“你的意思是回去就可以?” “我没这么说。”他噎了一下。 高高的柿子树立在庭院里,顾茗松开始脱衣服。 他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他的目光很警惕,生怕对方干点什么脑回路清奇的事。 对方用一种谴责的目光看他:“当然是接柿子,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李折竹,你的思想真不纯洁。” 李折竹有一种被倒打一耙的感觉,对方前科那么多,反过来说他思想不纯洁? 对方将外衣脱下来,把院子里找到的杆子递给他。 他俩一个打柿子,一个用衣服接着。 橘红色的柿子挂在枝叶上,秋天叶子已经枯黄,大部分落在了地面上,显得树上光秃秃的,于是橘红色的果子就显得格外显眼,看起来硕果累累。 杆子一怼,果子便高高坠落,再被早就准备好的衣服一接,咕噜噜滚一圈再被包裹住,几次下来,香甜软糯的柿子就这么被捧了个满怀。 顾茗松咬了一口:“还行,不涩。” 然后把咬过的,缺了一个口的柿子递给了李折竹。 “我不吃你咬过的柿子。”他嫌弃道。 “哼,”对方威胁道,“不吃我就亲你了哦~” 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然后就着对方的手,咬了一口对方咬过的柿子。 很软,汁水很足,甜甜的,带一点独特的沁凉。 对方也不嫌弃他咬过,拿回去放嘴里继续吃。 李折竹吞咽下去,忽然对上了对方幽暗的双眼。 “你现在应该是柿子味的吧?”对方盯着他的嘴唇,突然凑过来,“让我来验证一下。” 他吓了一跳,往后一躲:“你说了吃了柿子就不亲我了。”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对方故意拿他说过的话呛他。 他噎了一下,正欲警告对方不要在外面乱来,忽然目光一凝,正看向某处。 一只大黄狗和他对上了视线。 大黄狗口一张,汪汪汪的声音响彻寂静的夜晚。 黑暗的窗子里灯被点亮,屋里传来人声和起床声。 大黄狗身先士卒,汪汪汪冲了上来。 他脸色一变,拉着顾茗松就要跑。 “我说了不要偷人家的柿子!” 他一边跑一边恼火道,有些崩溃。 顾茗松把柿子往他怀里一放,然后抄起他的膝盖和腰,运起轻功几个起落就上了墙头,然后翩然落下。 把大黄狗和人声都甩在了后面。 “我给过钱了,就放在柿子树下,凭什么叫偷?” “不是,你能抱着我飞过墙,为什么进去时要让我自己跳下来?” “我想抱你啊。”他振振有词。 李折竹:...... 正当李折竹以为顾茗松会乖乖回去睡觉时,顾茗松道:“你别动,我带你去个地方。” 一个布条盖住他的双眼,细细簌簌声响起,布条在他脑后打了个结。 视线被遮挡,面前一片黑暗,听觉和触觉变得格外敏锐。 一只温热的大手将他的手掌牵了起来。 “又要做什么?”他磕磕绊绊往前走。 因为看不见路,他有些不敢迈步。 他紧张地攥住对方的手,布条下惶然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嘘,跟着我的节奏来。”对方在他耳边低声道。 其实这种感觉并不讨厌,大半夜不睡觉出来做一些胡闹的事,对于循规蹈矩的人来说有一种新奇感,格外有趣。 对方动作体贴温柔,在需要抬腿的时候都会细心提醒,不知道走了多久,他闻到一股不太美妙的味道,很像牲畜的臭味。 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他的手掌被牵着摸到了毛绒绒的东西时,他还是有些惊喜。 “哞——” 他一把摘下布条,惊喜地看向面前。 他的手正放在人家的牛屁股上。 他立刻蹲下身,去观察牛的乳.房,口鼻,上面长者红疹,是牛痘早期的症状。 这样的牛大概有五六只,分别处在牛痘的不同时期。 顾茗松笑眯眯地说:“怎么样?不枉我和下属找了周边三四个村。” “谢谢你,真是辛苦你了。”他真心实意地说。 顾茗松抱着柿子,调笑道:“嘴上说的谢谢没有用。” “那你要我怎么谢你?”李折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他有些无措,她他不想亲嘴。 顾茗松凑近他,近到他能看清对方眼里自己的倒影,对方微微侧过脸,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亲一下。” 对方喉结滚动了一下,眼里闪过期待。 李折竹眨眨眼睛,故意凑过去,然后在亲到的前一刻迅速后撤:“才不给你亲。” “控制疫情是你该做的,找牛是你分内的事,你凭什么管我要奖励?”他挑眉,挑衅地看着对方,眉眼生动鲜活。 对方眼神闪烁了一下,侧过头看向他的嘴唇,眼神暗沉,然后一把按住他的后颈,把嘴唇印了上去,还伸出湿热的舌头舔了一下。 柿子滚落一地,咕噜噜地转着圈四散开来。 末了,对方分开嘴唇,眉梢眼角都染着愉悦,低声笑道:“那我只好自己主动索要了。” 李折竹慌忙后退,脚踩到了一个柿子,毫无意外的跌倒了。 “小心。”一双有力的臂膀扶住他,将他往自己怀里一扯,他撞上了对方富有弹性的胸膛。 他的脸当时就红了。 好软,好q弹,他傻傻的想。 “在想什么?”对方注视着他的眼睛。 “在想……”他这才恍然察觉大到自己想了些什么,慌忙从对方怀里钻出来,“在想不要浪费粮食。” 他蹲下身,把完好无损的柿子捡回来,放回衣服里,可魂早已经飞了,满脑子都是那个触感。 他好像喜欢男人。 他心想。 这太倒霉了。 因为顾茗松从外貌上来看,是一个魅力十足的男人。 他长叹了口气,不再纠结性取向,反正牛已经找到了,现在应该回去养精蓄锐,明天开始制作疫苗。 他看向远处焚烧尸体的地方冒出的滚滚黑烟,喃喃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3、第 23 章 李折竹将牛乳.房上脓疱呈现半透明玛瑙质感的牛筛选出来,先用烧酒混合金银花汁消毒,再用淬火铜刮匙刺开脓疱。 带着腥臭味的黄色液体流出,被他耐心一点点收集,最后放入提前煮沸消毒过的容器中,用煮沸过的丝绸过滤,混上甘油,装在陶罐中,放入冰块中冷藏。 他拿着自己制作的疫苗,找到了太守,想抽取人进行实验。 “祖宗,您消停会吧。你在开什么玩笑?感染牛痘和红痘病就是两回事,这怎么能联系到一起呢?”太守烦的不行。 “殿下,请你离开。”太医神情严肃地赶人,“不要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 “我自己来,”他坚持道,“但一个人样本太少,容易数据不准,我需要至少10个人陪我一起实验。” “哼,就你?”一个太医嗤笑了一声,这声嗤笑就像是一个开关,打开了所有人的鄙夷。 无数人讥诮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李折竹被这些目光看得极其不舒服。 太守看他不服气的表情,心中更加不屑,一个深宫里的皇子,懂什么医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而已,叫一声殿下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呢。 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皇子。 还“我有办法~”,他有个鸡毛办法。 他不耐烦地说:“请殿下出去。” 其他人纷纷一起道:“殿下,请回吧。” “我真的可以……”李折竹知道自己必须为曲州疫情做点什么,所以他宁肯顶着那些人的耻笑,也不肯离开。 尽管这些人的目光令他如此难堪,像是凌迟一样割着他的心,连带着脸都面红耳赤起来。 有的人直接阴阳怪气起来:“殿下,劝你老老实实在驿馆待着,不要添乱,我们没空陪你过家家。” 说罢他将李折竹狠狠一推,向门外推搡,李折竹猝不及防差点摔倒。 就在他身体后仰,即将倒地时,一双手稳稳的接住了他。 那双手环住他的腰,凑到他耳边道:“殿下小心。” 说罢,那人坏心眼的往他的耳垂上吹了口气。 李折竹脸色爆红,他猛的从对方怀里挣扎着站稳,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想到刚刚被顾茗松看见他如此狼狈的一幕,他就觉得难受。 就像是小男生在在意的女孩子面前丢了脸面一样窘迫。 屋内的其余人,见到顾茗松,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纷纷不敢动了。 谁都知道顾小将军对二殿下一往情深,跟他妈的脑子进了水一样,他们是真害怕顾茗松疯起来叫人打他们的板子。 “滚!”顾茗松抬眼,锐利极具压迫感的眸子黑沉沉的望着这些欺负李折竹的人。 刚刚推搡李折竹的太医吞咽了一口唾液,颤颤巍巍的说:“对、对不起。” 顾茗松冷冷地睨了他们一眼,拽着李折竹就走了。 “殿下要找人尝试,怎么不来找我。”一离开那间屋子,顾茗松就抱怨。 李折竹想将被对方包裹的手抽出来,却被变本加厉的攥紧了。 对方不依不饶,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紧紧抱住他,将嘴唇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吹气,让温热的气流顺着敏感的耳道往下,带起一阵酥麻,对方半真半假的抱怨道,“我在你心里一点位置都没有吗?” 他不满道:“你宁肯找那些糟老头子都不来和我说。” 说实话,李折竹不是很想求助顾茗松。 这意味着,对方会收取报酬,比如亲亲摸摸…… 他蓦然想起他们在书房里的那个吻,不自觉红了脸颊。 但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没有人肯帮他。 他怯怯地问:“那……我要是找你帮忙,你会对我做什么?” “你说呢?”顾茗松故意反问。 “亲个嘴?”他试探着问。 “不够哦~” “抱一抱?” “还是不够。” “那你要什么?”他紧张地直咽口水,一双潋滟的眼睛眨啊眨,眨的人心痒痒的。 顾茗松眼神幽暗了一瞬,然后故意凑过来,将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 李折竹又闻到了那股香气,幽幽的勾着人,他不自觉的吞咽着口水,脑子里忽然想过了一些十分香艳的画面。 那些画面随着这香气扑面而来,真实的像是已经发生过一样,活色生香…… “那……”他鬼使神差的、沙哑着嗓音问,“我们做刚见面那天晚上没做完的事?” 这下子轮到顾茗松挑眉了,那眉头高高挑起。 刚见面那天晚上没做完的事,除了行房,还能是什么事? 话一出口,李折竹就想扇自己一巴掌。 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万一顾茗松真的同意了,他难道真的要硬着头皮上吗? 他疯了吗? 对方只是轻笑一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我晚上要吃红糖糍粑。”对方笑着说,“你亲手给我做。” “就这个吗?”李折竹傻傻地问。 “不然呢?”顾茗松悠悠地说,“当然,你想做那天晚上没做完的事的话,我也举双手赞同。” 李折竹刷一下红了脸。 晚上,厨房。 李折竹用筷子将糯米和水搅拌均匀,不一会糯米就变成了软踏踏的团子。 嗯……糯米粉放少了? 他迟疑着想。 再加点粉吧。 过了一会,面团变得十分干燥,甚至开始裂口子。 嗯……水放少了? 要不再加点水吧。 一个时辰后。 顾茗松沉默地看着满满一大盆的糯米团。 在他的对面,是不断挠头的李折竹。 李折竹有些窘迫,他不安地用筷子戳了戳巨型糯米团,小声问:“面已经揉好了,一会我给你炸一炸?” 顾茗松勉强接受了这一盆糯米团,他有些后悔自己提出这个要求,毕竟养尊处优的二皇子能会做饭吗? 必然不能! 什么吃到心爱之人亲手做的爱心饭啦~那都是痴心妄想。 他有些庆幸没让李折竹给他炒俩菜。 李折竹见他不说话,就当是对方默认了,他将糯米团子搓成小团子们,再拿手搓成条状,摆放在砧板上,然后起锅烧油,在倒油的时候,他又开始犹豫。 他这个人没有富过,难免小家子气,所以他不舍得倒油。 他勉勉强强往里头倒了恰好能盖住糯米团子的油,然后心疼的捶胸顿足。 “殿下,”顾茗松幽幽地说,“你要是舍不得放油,这些糯米团子就要粘锅底糊了。” 李折竹这才勉勉强强又往里面倒了一点。 下一步,就是炸糯米和煮红糖。 随着滋啦一声响,糯米条下锅了,无数气泡围绕着糯米条翻滚着,李折竹亲眼看着它们从白皙变得金黄,再到深褐色,再到…… “殿下,你在不捞出来,它们就焦了。”顾茗松站在他的身后,提醒道。 李折竹开始捞糯米条。 金黄色、褐色的、黑色的、什么颜色都有的糯米条被摆放在了洁白的盘子中央,被淋上红糖,冒着食物的热气。 空中散发着一股油腻的味道。 李折竹拿出筷子,夹子一块,吹了吹,送到顾茗松的嘴边:“你先吃。” “重新说。”顾茗松并不去接。 “你先吃?”他迟疑着又说了一遍。 不是,他说错了什么吗? “昨天不是叫的很甜吗?再说一遍我是谁。”顾茗松揣着手。 李折竹脸色爆红。 他知道对方要让他喊什么了。 他哼哼唧唧半天,脸都涨红了。 顾茗松就这么看着他,大有对方不喊出来,他就不吃的架势。 “夫、夫君先吃。”李折竹小声道。 啊啊啊啊啊,他的节操彻底没了! 为了实验,为了曲州,区区叫一声夫君而已,李折竹,你要勇敢,就当是为了大义,为了百姓! 不就是口头被占点便宜,再说了,对方也叫他夫君啊,就算他是“老婆”那一方,那对方也是“老婆”,共轭老婆又不丢人。 他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重新字正腔圆,一字一顿,大声重新说了一遍:“夫君请吃。” 顾茗松嘴角微微勾起,侧过脸,似乎在笑。 “殿下,你真可爱。”对方胸腔里发出低沉的笑,紧接着,他筷子上那块红糖炸糕就被叼走了。 顾茗松咀嚼着炸糕,从眼含期待,到眉头紧蹙,再到满脸隐忍。 看样子像是要吐了。 李折竹从对方表情中看出来好像味道不太理想,他试探着问:“不好吃吗?” 顾茗松皮笑肉不笑:“殿下为什么不自己尝尝呢?” 李折竹也夹了一块,放入口中。 他的表情也从眼含期待,到眉头紧蹙,再到满脸隐忍…… “里面没熟。”他用尽了平生的教养,才没有把吃进嘴里的东西不雅的吐出来。 这看上去喷香的炸糕,外面都快焦了,里面还是生的。 外面微焦微苦,里面又干又涩又难吃。 两个人看着一大盆油炸出来的炸糕沉默了。 “要不……再蒸一蒸?”李折竹垂死挣扎。 “你说呢?” “对不起,我搞砸了。那你说帮我的忙,你还帮吗?”李折竹小声问,不安地搓着衣角。 顾茗松凑到他的面前,凑的很近,见到李折竹可以看见自己在对方明亮黑眸中的倒影,两人呼吸相闻,顾茗松的目光下移,落在他的唇上。 李折竹知道下面要发生什么了。 他下意识想向后躲闪,但身后就是灶台,他被对方的双臂困在灶台之间,无法躲避,无法逃脱。 他哀求的看着对方,一双眼睛因为着急微微泛起泪光,楚楚可怜。 顾茗松低笑了一下,只是用唇碰了一下他的唇瓣:“我同意了。” “什么?” “我说,作为你今天喊我夫君的报酬,我同意帮你找人实验你的想法了。” “我会全心全意帮你。” 李折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以为自己已经失败了,他想过对方拒绝他,然后拿更黄色的内容要挟他,反复刁难他,可没想到仅仅是喊一声夫君,对方就会就同意全心全意帮他。 也许……对方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只是看上去凶了一点。 能为曲州百姓着想的人,一定是个好人。 “谢谢你。”他十分感激。 对方捏了一下他的脸,转身离开了。 他本以为还得等几天,结果顾茗松的效率十分高,第二天对方就给他带来了八个小伙子站在了他的面前。 “顾茗松,”他连忙叫住对方,“我需要十个人,加上我,还需要九个,少了一个。” “没有少。”顾茗松道。 “啊?” 可是真的少了一个啊? 顾茗松淡淡的说:“最后一个人是我。” “啊?” 他没想到对方居然打算亲自来。 他语无伦次:“可是……我只是第一次试验,可能会失败,可能会有危险,你不用……” “殿下能亲自试药,我为什么不能?”顾茗松反问。 李折竹愣愣的看着他。 “你相信我?”他望着对方。 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他很怕他会失败,连累这么多人没有了性命。 “来吧。”顾茗松道,“做你想做的。” 李折竹听话的点点头,挨个在他们身上划上十字刀伤,涂上新制作的疫苗。 他自己身先士卒,也接种了疫苗,然后严肃道:“我们接种后会发烧,然后就算是免疫成功,14天后完全免疫后将和天花病人同吃同住,并且穿上他们穿过的衣物,来验证是否有效,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这些人人高马大,面容肃穆,看起来十分有纪律,动作和话语整齐划一:“准备好了!” 顾茗松把煮沸过的小刀划开皮肉,将疫苗放上去,动作漫不经心,像是毫不在乎自己已经加入了一场豪赌,而赌注是自己的生命。 夜晚。 李折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听到外面有人在哭。 他动了动耳朵,听见了男子的呜咽声。 “我还不想死,我还没娶媳妇......” “我不想陪着二皇子胡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啊!” “唉,谁叫军令如山呢?我们有什么办法......” “反正都要死了,明天我一定把那个狗皇子骂个遍,与其窝窝囊囊的死,还不如死在顾将军的剑下!” 他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怎么就非要死了呢? 他确实很忐忑,怕自己记错了配方,真的害了人性命。 可是......如果谁都不肯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曲州疫病要怎么尽快控制住呢? 他知道前方是未知,可能是成功,也可能是万劫不复,万丈深渊,可即使是钢丝,他也要走上一遭。 这是每个医药研发时,在伟大的第一批实验者身上必经的路。 因为纷杂的想法,他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并且做了十分冗长的梦,他梦见自己记错了步骤,那些青年男子躺在床上,满脸带血的脓疱,绝望地嘶吼着,按住他的肩膀大叫着让他赔他们的命。 他被厉鬼一样的、血肉模糊的青年们包围着,被尖声咒骂撕扯着愧疚的灵魂,他仓皇环顾着四周,心脏被恐惧擒着,攥的他喘不上气来,他惊慌失措的拼命寻找着熟悉的身影,他想对方坚实宽阔的胸膛,和永远令人心安的浅淡香气。 他找啊找,突然摸到了一个病床,他低下头,看见男子躺在上面,左手无名指上戴着银色素圈戒指,上面雕刻精致的湖蓝色蝴蝶绚丽夺目。 他颤抖着去摸男人的脸。 ——满脸脓疱和污血。 是顾茗松。 他从恐惧中猛地睁眼醒来,大口大口呼吸着,浑身冷的发抖,他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摸了摸眼角,发现一片湿润。 他茫然地想,他害怕的哭了吗? 他平复着心情,无意识往身边男人的怀里钻了钻,阖上双眼,慢慢慢慢地深呼吸,嗅着对方熟悉的香气,这才渐渐放松下来,迷迷糊糊睡过去。 他梦到自己像是躺在棉花上,浑身酥软提不起劲来,头晕晕乎乎的还隐隐作痛,感觉难受极了。 他不安地动了动,拿脸颊蹭了蹭身边的东西,似乎是微凉清爽的低温瓷器,又滑又细腻又凉爽,他情不自禁地靠过去,把滚烫的额头贴在瓷器上,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扒上去,去汲取那些微凉的触感,缓解额头上烧灼的疼痛。 “殿下,殿下......”有人推他。 “你发烧了。” 凉凉的手掌覆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一把把那只手掌捉住就往自己身上放,从额头一路往下按着抚摸到颈窝,接着还往下放。 “殿下,”有人低笑,身下的瓷器开始震动,“你这样跟邀请我没什么分别了。” 凉爽的东西推开他,消失在了身旁。 他发出不满地哼声。 他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抱着头蜷缩在一起,不甘地想,瓷器什么时候回来。 他想抱。 过了一会,似乎是有人端着药碗而来,他被一双手扶起来,靠在了对方身上,一汤匙的泛着苦味中草药递到了嘴边。 “来,喝药,缓解发烧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眼,意识渐渐回笼,他勉强分辨出眼前的场景。 是顾茗松端着药在喂他。 他生锈般的脑袋转了一下,勉强分辨出了他现在的状况,嗓音沙哑道:“如果三天以后退烧了,就是免疫成功了,再过14天,我就可以接触天花病人了。” “嗯嗯嗯,知道了,爱操心的小殿下。”对方语气十分宠溺,像对孩子一般哄他道,“来,张嘴——” 药很苦,他喝了两口就受不了了,直接就着对方的手,嘴对着碗,大口大口吞咽了起来。 只要他吞的够快,苦涩就追不上他。 他把药喝干净,被塞了一个蜜饯,又接过帕子擦了擦嘴,才缩回被窝。 身旁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声,很快,身旁再次贴上一具微凉的躯体。 对方褪去衣服,和他紧紧相拥,十分凉爽。 晚上,他梦到了两块冰冰凉凉的史莱姆,凉爽极了,于是他将脸埋了进去。 一口咬了上去。 史莱姆就是凉爽! 第二天,他一睁眼,就看见了一手曲起手肘,支着脑袋脑袋侧身看着他的顾茗松。 “早啊。”对方笑眼盈盈地看着他。 放大的俊颜近在咫尺,而且目测被子以下什么都没穿,十分富有冲击力。 他吓了一跳,身体往后仰:“你怎么天天不穿衣服。” 对方眼里闪过一丝戏谑:“我要是穿了衣服你咬什么?” 昨晚的记忆回笼,他突然有不祥的预感:“我咬了什么?” 对方闷笑一声,一脸幸灾乐祸。 然后就把被子从颈窝处拉了下去,露出鼓起来的胸脯。 牙印挺多的。 对方委屈巴巴的控诉道:“好你个李折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平时我想亲你一口,你死活都不愿意,活像我在轻薄你,结果你倒好,咬起我来却是毫不嘴软。” 末了,他低笑一声:“怎么样,口感好吗?昨晚咬的舒服吗?” 李折竹只觉得天都塌了。 他傻傻地问:“我啃的?” 不是史莱姆吗?怎么变成了…… 绯红慢慢爬上脸颊,他磕磕巴巴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我是故意的。”对方兴致勃勃地说,“这么喜欢下次还给你咬。” 然后他的目光从李折竹羞赧的脸缓缓往下,划过白皙细腻的颈脖,精致的锁骨,最后落在微微鼓起的胸膛上:“礼尚往来......” “你是不是应该也给我亲两下?” 李折竹刷的就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警惕道:“你想都不要想。”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李折竹,你双标!”对方控诉。 李折竹打死也不肯让步,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昨晚那是意外!” 顾茗松转了一下眼珠,似乎酝酿了一点坏主意。 然后故作大方,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委屈巴巴地骂了一句负心汉,就这么揭过了。 李折竹严重怀疑对方在憋个大的,狐疑地看着对方的身影,但是对方已经穿衣洗漱去了。 应该没啥事吧? 他惴惴不安地想。 他跟着一起起床了。 他还在发低烧,但这是正常现象,这说明他的疫苗在起作用。 不止是他,基本上所有的接种牛痘的人都在发低烧。 包括看起来生龙活虎的顾茗松。 三天后,低烧退去。 免疫成功。 14天后,他们终于可以接触天花病人了。 听到李折竹要接触天花病人,太守气的眼前发黑。 不是,他有病吧? 尽管他十分厌恶李折竹,却也知道对方是皇子,出了事他们谁都担待不起,他听说李折竹真要以身犯险的时候恨不得冲到这个猪脑子面前把对方骂的狗血淋头。 但因为惧怕顾茗松,他忍住了。 他忍气吞声地吩咐下人:“二殿下不是要穿红痘病病人的衣服吗?给他换成水煮沸过的衣服,千万别让他真接触了天花病人,真出了事。” 下人领命而去。 哪料到他前脚刚吩咐下去,后脚就有人来报告李折竹已经去了疫区。 他两眼一黑,立刻冲出去要去找李折竹,阻止对方的作死行为。 疫区的李折竹此时正蹲在天花病人面前,他脱下手衣,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俯下身,用它摸了摸天花病人带血和脓疱的脸庞。 鲜艳的血沾在他的指尖,像是在白色雪地里开出的一朵刺目的艳丽红梅。 太守来的时候,正巧看见了这一幕。 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晕之前,他满脑子都是,完了,他还是回去打两副棺材吧,一个给愚蠢的二殿下,一个给自己。 夜晚。 “爹,娘,儿子不能给您尽孝了......” 隔壁仍然是士兵呜呜的哭声,他们在相继写着遗书。 李折竹躺在床铺上,侧过头,看向身侧男人俊美的眉眼。 那双眼睛仍然含情脉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情不自禁地把心里话问了出来:“他们都觉得我在胡闹,只有你不这么想,你不怕死吗?” 顾茗松把玩着他的头发,把如泼墨一般的长发在手里绕了一个又一个圈,缠绕在那白皙的手指上,黑白色色彩鲜明的视觉冲击极为漂亮,他低下头,轻轻嗅着手指上缠绕的墨发:“你想做什么,我陪着你就是。” 他懒懒的向后一靠,斜斜地靠着墙壁:“死了有什么不好,这世间最令人害怕的是离别。” 他凑过来,五指攀上李折竹的脸:“到时候我和你死在一处,葬在同一个棺材里,你抱着我,我抱着你,千百年后有人发现我们的墓穴,看见我们搂在一起的白骨,赞颂我们至死不渝的情感......” 他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中,仿佛真的看到了千百年以后:“那可真是太妙了。” 李折竹噎了一下,忍不住戳破他的幻想:“咱俩要是得天花死了,只会被拉去烧成灰,根本不会有遗体和棺材。” 哪料到对方更兴奋了,兴致勃勃地说:“那我要跟你一起烧,到时候咱俩的骨灰掺和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分不开咱俩。” 他满脸惊喜,被自己的设想打动了:“就这么定了!” 提到死,李折竹忽然有些生气:“你不相信我会成功。” “你冤枉我!”对方立刻委屈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相信你。” 他的笑容淡了下来,温柔地抚摸着李折竹的眉眼,从额头,再慢慢抚过他的眉心和眉尖,再虚虚点在他的眼眶,最后俯身亲了亲他的眼睑:“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活着。” “我相信你会做到。” 他声音像春风般令人沉醉,缓慢而郑重地说:“当然,你做不到也没关系,无论怎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殿下,爱你。】 李折竹心下微动,愣愣地看着男人认真的脸庞。 他的心中忽然悸动了一下。 可是,他真的会成功吗? 他颤抖起来,他真的不会死吗? 万一……他拉着这么多人一起死了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4-30 第24章 大半夜,李折竹觉得胸口痛痛的。 好像有狗在啃。 他不停地往后躲闪,结果狗仍然不肯放过他,不停的追逐着,甚至按住了他的身体不让他活动,他恼了,用手去推,结果摸到了毛绒绒的东西,像是人的脑袋。 他一下子吓醒了,猛地睁开眼睛,低头看向胸口。 他对上了顾茗松暗沉的、欲望翻腾的双眼,和红润的、泛着水光的艳色嘴唇。 自己的胸口上全是牙印。 而该死的罪魁祸首居然当着他的面,顶着他杀人一样的眼神,又给他示范了一次他的胸是怎么肿的。 “顾茗松!”他咆哮道。 一把薅住对方的头发,把对方埋在他胸口的头薅了出去。 “这是个意外。”对方重复着他白天的借口,“意外!” “你再敢睁着眼说这是意外!” 对方毫不心虚,振振有词:“我梦游了。” 然后堂而皇之地将李折竹往怀里一搂,对着他的嘴巴亲了一口:“现在也是。” 末了还舔了一下:“乖宝贝,真甜。” 然后眼睛一闭,钻回被窝,背过身去装死,无论怎么晃都摇不醒了。 这骚操作把李折竹气的一愣一愣的。 他忍不住磨了下牙,学着顾茗松以前的样子,掀开被子一巴掌打在对方的屁股上。 他感觉对方抖了一下。 “李折竹,”顾茗松睁开眼睛,慢吞吞地说,“明明是你先咬我的。” 对方坐起身,眼神带一点危险的意味,李折竹敏锐的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对方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掐住李折竹的下巴,眼里燃出两簇幽暗的火焰:“李折竹,你居然打我。” 他舔了舔嘴唇:“这可是你自找的。” 手腕被攥的生疼,李折竹被轻而易举地按倒在床榻上,对方眼含怒意,挑衅一般的俯下身在亲了一口,暧昧又玩味地抬眼,问:“退一万步讲,我就是故意这么做,你又能怎么样呢?” 李折竹当然不能怎么样,他脸颊染上绯红,一半是恼的,一半是因为敏感,他无可奈何,对方帮了他很多忙,他连发火都不敢发。 “我错了,”他认命地顺从了,努力想要揭过,“这次就算了吧,你亲了我,我也亲了你,今天咱们就算揭过吧。” 对方在脑子里把李折竹的话过滤了一遍。 【你亲我,我也亲你,今天就算揭过。】 听到心声的李折竹:? 只见顾茗松眯起眼睛:“今天亲了就算揭过?” 还没等李折竹回答,对方就神色幽暗,俯下身开始亲他,唇瓣落在他的眉间,眼睑,鼻尖,从脸颊到颈窝,在喉结上轻轻舔舐,再落到精致漂亮的锁骨……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肚脐,他剧烈挣扎起来:“等等,我没说要亲!” 对方岿然不动,他被亲的眼尾发红,浑身发热,终于怒了,侧头狠狠地咬在了顾茗松的手臂上。 顾茗松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不为所动,甚至还饶有兴趣地去掐他的下颌骨,他的嘴被迫张开,对方伸出手指,摸上他尖尖的虎牙。 指腹在他尖锐的牙齿上摩挲了一下,再触碰到他柔软的舌头,带来奇异的愉悦感,他脸上出现一瞬间的空白。 看见他失神,顾茗松愉悦满足地眯起眼:“你说了,今天可以亲。” “我没有说过!”他回过神,恼怒道,有一次憎恨系统给他设定的武力值如此之低。 “顾茗松,追人不是这么追的,你应该尊重我!” “可你明明很享受啊?你怎么会不喜欢我?”顾茗松十分不解。 他亲李折竹的时候,李折竹的身体不是这样说的。 对方的眼睛也告诉他,对方是有情意的。 只是那情意很深,像是被什么东西深深的盖住了,所有人都看不见,可他就是能看得见。 但大概是李折竹的话起了作用,他竟然真的放开了对方。 他不悦道:“下次不许拍我屁股。” 他嘟囔道:“好丢人的……” 李折竹有些无语。 自己可以拍别人,别人拍自己不行? 他不要面子的吗?难道他就不丢人了 他就多余打那一巴掌,死双标。 曲州,德城。 所有人都觉得李折竹疯了,居然敢拿着牛痘去抵抗天花,他们认定他死定了。 据说太守已经在给自己打棺材了,李折竹前脚一死,他就立刻自杀,省的朝廷怪罪下来,搞不好给他弄个凌迟腰斩,死都遭罪。 太医们更是嗤笑声不断,他们满眼鄙夷,觉得这位只会吃喝嫖赌的二殿下终于在曲州把自己作死了。 至于成功? 呵呵。 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会成功。 坊间甚至开了赌局,赌李折竹会在哪天死。 他们嬉笑着,嘲讽着,看戏一样等待着李折竹病发,看他自作自受。 然而 三天过去了,无事发生。 五天过去了,无事发生。 十天过去了 李折竹仍然在天花病人面前活蹦乱跳! 不仅他活蹦乱跳,用了牛痘法的十二个人全都活蹦乱跳! 太医们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们这么多人都束手无策的天花,居然终结在一个废物皇子手里? 绝对是幸存者偏差! “我不信。”有人在街头嗤笑,“怕是个二皇子和其他人根本没有接触天花病人,他就是个骗子!” 所有人都不肯相信这是真的! 连太守都惊呆了。 外人不知道,可他亲眼看见过李折竹带人接触天花病人,他能不知道消息是真是假吗? 难道这个方法真的有用? 太守心里冒出这个想法。 难道……这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皇子,其实深藏不漏,是个高人? 可对方如果是个高人,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真实实力,为自己营造一个废物典型的人设呢? 他忽然想起京城中立储传言,想到各个皇子之间的厮杀。 他悟了。 二皇子其实是隐藏实力,扮猪吃老虎,装成废物掩人耳目,放出烟雾弹,等到合适时机再忽然发力,给敌人致命一击。 他审视的打量着被人群簇拥的李折竹,越发觉得对方深不可测。 二殿下这么能隐忍,恐怖如斯,未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他肃然起敬。 在他的带头下,太医们果断进行大规模试验,将李折竹所制的牛痘疫苗涂抹在了很多人身上,并让他们接触天花病人。 结果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牛痘法确实可以预防红痘病! 顿时,消息传遍了整个城池,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你们听说了吗?天花疫病有办法啦!只要用了这个膏,大家都能活嘞。” “真的假的,这个法子是谁发明的?李太医,徐太医,还是周太医啊?” “嘿,你肯定猜不到。” “到底是谁啊?” 那人神神秘秘地说:“是二皇子殿下!” “什么?”众人惊叹,“不可能吧?” “我亲耳听太守大人说的,”那人激动道,“就是二皇子!” 众人哗然。 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然后这么多人死亡的疫病,居然被一个谁都不看好的皇子给解决了? “我的命就是他救回来的。”一个女人激动道,“当时我婆婆得了天花,我以为我也要得了,没想到用了二皇子的办法,我居然活下来了!” “是啊,是啊,”有人跟着说,“你看我们曲州,不都是他救下来的吗?” 无数人都将这个好消息奔走相告,二皇子李折竹的名字越发响亮。 甚至连赌他什么时候死的赌场也被人砸了,所有人都大骂对方不尊重他们心中的英雄,居然咒他死。 曲州的其他城镇也听闻了这个方法,争先恐后地索要着配方和制作方法,信件如雪花一般的递进来,又雪花一般的送出去。 无数名医围着李折竹吵嚷着,就像环绕着一个奇迹。 “是真的有用!”无数城镇在派人亲自尝试过后,都激动地大喊。 “二殿下的方法真的有用!” “二殿下是曲州的救星啊!” “我们有救了!” 这样的喊声在曲州各地都在响起。 太守看着逐渐好起来的曲州,越发兴奋。 而这一切的促成者,都是二殿下! 他用狂热的目光看向李折竹,对方就是他的神! 而事件中心的李折竹,悠哉悠哉,安然接受了所有人的赞赏。 他神色平淡,仿佛早有预料(并不是),越发显得像世外高人,令人崇敬。 众人再次觉得李折竹如此淡然,处变不惊,实在是深不可测! 与此同时,一件令人轰动的事震惊了整个曲州城和大梁朝野上下。 “报——”一声急报冲入大殿。 安乐帝正在上朝,处理一件大事,此时骤然被急报打断,有些不悦,然而下一秒,传信之人说出来的话,却让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报,二殿下发现了控制疫病的方法,整个曲州城有救了!大梁有救了!”传信的人激动的满脸通红,大声喊道:“二殿下是曲州的救星啊!” 一激起千层浪。 所有朝臣震惊不已。 “二殿下?那个不学无术的” “居然是他救了曲州。” “天呐,那可是造成数万人去世的疫病!” “居然被他这么给解决了!这怎么可能?” “你们没听说吗?二殿下早就遣散男宠,专心读书习武,脱胎换骨了!” “二殿下浪子回头,真是大梁的福音啊。” “他是嫡子,又有这样的功绩,恐怕太子之位都有着落了!” 安乐帝根本没想过老二会有这样的功绩,他十分震惊,简直不敢相信。 那个一事无成的老二,居然…… 他龙心大悦,激动的不行,当即奖赏了李折竹一大堆金银财宝,满脸欣慰,大笑三声。 “他终于懂事了!我们大梁出了一个福星啊,江山也有可以托付的人了。” 满朝一片欣慰愉悦的感慨之声。 只有无人在意处,一个面相阴柔的蟒袍男子眼含毒辣,暗色从眸中一闪而过。 嫡子,功绩,福星,托付江山。 呵呵。 三皇子李盛安唇角勾出一个讥讽的弧度,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曲州。 “多谢二殿下救我们曲州于水火,我们曲州百姓谢谢您的大恩大德。”年迈的老人抱着自家种的瓜果,一个劲的往李折竹怀里塞。 原本看不起他的太医全都围了上来:“殿下,从前是我们有眼无珠,还请您见谅。” 然后拿着纸币就央求他:“殿下再说一说,若是碰到麻风病,又该怎么办?” “你让一让,是我先来的,殿下,这个肺痨又该怎么治” “神医啊,真是神医,我这辈子都望尘莫及啊!”有太医听了李折竹的指点,发自内心地感慨,激动的几乎晕过去。 李折竹门前门庭若市,不是来请教他医术的太医,就是来感谢他的老百姓。 原本焚烧尸体冒出滚滚黑烟的方向早就没有了黑烟,曲州已经半个月没有死人,也没有人感染天花了。 疫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他成了救百姓于水火的大英雄。 无数人称赞这他的美名,甚至提出要给他立个碑纪念他的功绩。 太守和官员们对他的态度更是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殿下,看在我为曲州尽心尽力,您可千万去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从前是我不好,轻慢了殿下,您可别跟我这个糟老头子计较” 李折竹乘上马车临走时,送别他的百姓排了一长队,无数瓜果被放上了马车,也体验了一把掷果盈车。 “李折竹,你现在不争皇位也得争了。”顾茗松玩着他的手指,“你信吗?回去不出十日,他们就会找你的麻烦,甚至” 他露出一个血腥的笑容:“杀了你。” 八哥还在无知无觉的吃着花生,李折竹淡淡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没那么容易死。” 顾茗松饶有兴味地回头看向他:“你要不要主动求我?我保证,只要你开口,没人能在京城动你。” 他笑了一下:“那我求求你,你可一定要保护好我。” “切,没诚意。”对方不悦地把目光移开,看向远方的山川。 一路颠簸下,他们回到了京城。 安乐帝立刻将他召入皇宫:“儿啊,你终于开窍了。” 他亲和地拉着李折竹的手:“你要是早点懂事,这太子之位早就是你的了。” 李折竹困惑了一下,安乐帝这么偏爱他的吗? 他试探性地问:“那三弟和四弟呢?” 安乐帝蹙眉:“他们是庶子,怎么能和你比?” 李折竹再问:“那姐姐呢?” 安乐帝长叹一声,眉头紧蹙,一阵惋惜:“你姐姐自然是极好的,可惜她是女子,不然我也不用这么发愁。” 他的眼神柔和了一瞬:“还好你争气了起来。” 李折竹有些无语,什么嫡子庶子,男子女子,老头还怪封建的。 安乐帝又说:“既然如此,你和顾小将军的婚约就不作数了吧。” 他心里一惊,这怎么行,这要是让顾茗松知道了,房顶都得掀翻了,搞不好要提着剑上门抢亲。 “不,儿臣觉得还是和顾小将军成亲好一些。” 他慌忙说。 “不,你去娶林相的嫡长女。”安乐帝道,“林相是朝野重臣,桃李遍天下,朝中不少官员都是他的门生,你娶他的女儿,让他为你铺路。” “不!”他立刻拒绝,“顾茗松背后还有顾老将军呢,和他成亲也能铺路。我和他两情相悦,非彼此不可,我绝对不会背叛他。” “顾将军当然也是很好的选择,可你总得留个后。”安乐帝蹙眉,最终做了个决定,“不如这样,你和顾小将军成亲,我再送你两房妾室。” “不!”他大惊失色。 开玩笑,他今天敢带女人回家,明天顾茗松就给他展示一下什么叫尸首分离。 大概是他的抗拒太过明显,安乐帝的面色突然变得古怪。 “你不会” 他视线往下落在某处,语气变得飘忽:“你是不是有隐疾?” 李折竹: 他咬了下牙,深吸了一口气。 为了他平静的生活,为了顾茗松能安安生生的不找事,豁出去了! 他硬着头皮说:“是的,我有隐疾。” 安乐帝: 对方的嘴角抽搐了起来,许久,对方才用一种竭力不伤到他自尊的语气说:“太医院有些太医还是不错的,不要讳疾忌医啊。” 他木着脸点点头。 有的人看着还活着,实际上已经死了有一会了。 第二日,三皇子府。 四皇子李轩的大嗓门隔着老远就能听见:“三哥,今天咱们猎大雁去啊!” 李盛安喝了口茶,阴郁道:“马上祸到临头了,你还在那傻乐。” 李轩大马金刀往座椅上一坐,把脚直接翘到桌面上,不满道:“老三,你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这皇城底下谁还能让咱们祸到临头?” “父皇都要立太子了,你是一点都不着急。”他凉凉地说。 李轩嘿的一声乐了:“我着急有什么用啊?这太子之位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弟弟我以后就等着你提携了。” “哼,哪有我们的事。”他冷笑道,“不是我,是老二。” “什么?”李轩猛地站起来,动作大到椅子发出一声巨响。 “怎么可能!那个废物能是太子?你可别诓我。” “好端端的骗你做什么?毕竟人家金尊玉贵,可是嫡子,不比我们,”他阴阳怪气,“没人疼的草罢了。” “人家上位哪有我们的好日子过,”他再加一把火,“人家说了,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弄死我们两个。” “反正我是准备叫人打棺材去了,免得以后收尸的地方都没有。”他凉凉道。 “岂有此理!”李轩勃然大怒,一掌劈在桌子上,“三哥,你等着!” 他恶狠狠地说:“我这就派人宰了他。” 说罢,风风火火地走了。 他身后,李盛安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如同一只缠绕着的、嘶嘶吐信的毒蛇。 最好你们狗咬狗,一个都别活。 第25章 按照往年的时候,原主二皇子要去城外的寺庙祈福,并且风雨无阻,年年都要去。 为了不崩人设,李折竹也去了。 城南的山路非常难走,道路窄而曲折,他乘着马车,带着亲卫,光上山就用了半个时辰。 寺庙内,香火味弥漫在鼻尖,僧人们诵经声萦绕在耳旁,檀香袅袅升起,佛像随处可见。 而最大最高的佛像足足有三四层楼那么高,隔着很远就能看见它高大的身影。 李折竹早已沐浴更衣,斋戒数日,他此时正接过僧人递过来的香,准备上香。 突兀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方丈不悦,沉声问:“何人喧哗?” 殿门砰的一声大开,一个小沙弥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声调因为惊恐都变了调:“杀人啦,杀人啦——” 众人吃了一惊,窃窃私语了起来,什么杀人了?谁杀人了? 然而只见小沙弥话音刚落,他的眉心便绽放出一朵血花,宛如雪地中缓缓盛开的红梅。 然后他的身体前扑,轰然倒下。 ——他死了。 李折竹悚然一惊,对方竟然被暗器杀了! 外面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殿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他的近卫们冲入殿中,将他团团围住护在身后,纷纷抽出长刀,大喊道:“有刺客,保护殿下——” 殿门大开,只见外面水泄进来一般涌入一群黑衣人,他们身着劲装,手持长剑,剑锋在阳光下反射出寒光,他们护腕上别着袖箭,指尖夹着暗器,只一个照面间,便取下了人的性命。 很快,近卫们和刺客们战作一团。 供桌被打翻,瓜果香炉滚了一地。 几个贴身护卫寸步不离地跟着李折竹。 李折竹知道对方就是奔着他来的,飞快地躲到了佛像后面,箭矢擦着他的额头飞过。 他脑中飞快地闪过几个念头,刺杀他的是谁?三皇子,还是四皇子? 他最近因为曲州疫病的事立了大功,安乐帝又表达了想立他为太子的意思,这些人这才按捺不住了,想要刺杀他。 眼看刺客越来越多,他避无可避,突然一个声音小声喊:“殿下,殿下。” 他循声望去,只见混乱中,一个小沙弥贴着墙角,轻轻冲他招手。 他在对方是陷阱和对方是来帮他的两个可能中迟疑摇摆了一下,最后谨慎地叫上几个寸步不离的护卫,小心翼翼地躲过刺客的视线,往小沙弥的方向赶。 他躲在了沙弥所在的阴暗处,问:“怎么了?” “殿下随我来。”沙弥说。 李折竹这才发现这个墙角实际上藏着一个昏暗的小道,因为隐秘所以乍看之下发现不了。 他和护卫对视一眼,跟着对方走入小道。 对方七拐八拐把他带到了一处逼仄的小屋内,悄声道:“殿下,外面已经被刺客包围,寺庙内十分危险,殿下赶快趁乱逃走,出城去吧!” 话是这么说,可外面围满了刺客,他又不会飞,能怎么逃走? 小沙弥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伸出手指,在墙上摸索了一下,然后轻轻一按。 只听一阵机括转动的声音响起,原本平整的地面突然裂开一个口子,然后缓缓露出一个地道来。 这是一个地道入口! “殿下,这个地道通往城外,您快跑吧!”对方催促道。 他心下感激,对沙弥道:“多谢,若是我今天平安回府,来日必有重谢。” 说罢,亲卫开道,跳入地道,确保底下安全后冲他们的打了个手势,李折竹便和剩下的人一起跳了进去。 地道没有任何照明光源,十分黑暗,又狭小逼仄,只勉强容得下一人前进,黑暗中,李折竹时不时蹭到土墙,落下的土和灰尘呛得他咳嗽了几声。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能听到外面的厮杀声,脚步声,惨叫声,他心突然像是被石头压住了一般,胸口沉闷,喘不上气来。 他想,这次一定死了很多人。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地面上的厮杀中里,一只通体漆黑的八哥惊慌失措,在漫天的箭矢飞快地穿梭,嗖的一声飞走了。 李折竹在地道内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一时间没注意,差点撞在了那人的背上。 前面的人道:“前面没路了。” 火折子从空中燃气,橘红色的火光照亮了每个人的面孔,和昏暗的空间。 只见四周豁然开朗,进入了一个较大的空间,墙角搭着一个梯子。 这八成这就是地道的尽头了,梯子在这里,出口也一定在此处。 李折竹检查了一下四壁,伸出手摸索了几下,摸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区域。 这块土墙下,质地似乎十分坚硬。 他拔出近卫的长剑,将外面的土扒开,露出了里面青铜色的真容。 那是几块隐没在土墙下的石砖,他顺着石砖摸索,敲击——摸到了一处突起。 他学着沙弥的样子轻轻一按,石板碰撞的声音响起,头顶的土墙裂开,土壤簌簌掉落,差点砸到李折竹。 几人一阵呛咳,扇着灰尘看向上面。 白光洒落,从下往上看去,能看到外面是云彩和天空。 ——这是一个地道口。 他们驾着梯子往上爬,终于出了密道。 李折竹喘了口气,环顾四周。 周围到处都是树木,他似乎进了密林。他噎了一下,他反正是分不清楚方位,只好交给护卫大们了。 近卫们辨别了方向,护着他向前走。 他们在密林中奔波逃命,向山下赶去。 寺庙内。 血腥味弥漫着整个寺庙,混合着刺鼻的香火味和檀香味,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腥甜味。 一具具尸体倒在各个角落,殷红的血从他们的脖颈和腹部蔓延开来,一时间地上的鲜血竟然让人无处下脚。 一个个身着黑衣,带着青铜面具,腰佩长剑的刺客在大殿内搜寻着,他们训练有素,脊背挺拔,神色冷肃,脚步声轻的像是猫一样没有声音,可以看出轻功极好。 “报告堂主,没有找到李折竹。”一个刺客冲着一个红色腰带的男子单膝跪下道。 堂主道:“继续搜。” “报告堂主,发现了一个密道,底下似乎连着地道。” “去追!”堂主下令道。 李折竹顺着密林往山下走,走着走着,他听到背后似乎有人声传来。 “殿下!”近卫脸色骤变,如临大敌:“他们追过来了!” “我们拖住他们,您快跑!” 京都城北。 顾茗松正在训练士兵。 他正在和将领还有士兵排练阵法,突然听到翅膀扇动的声音,他循声望去,只见八哥跌跌撞撞飞过来,一个猛子扎到了他的怀里。 “怎么了,乖儿子?”他伸出手臂,笑眯眯地接住八哥。 正欲摸摸它的小脑袋,就听到八哥尖锐的嗓音响彻校场上空:“救爹爹,二殿下遇刺了,救命!” “快去救命啊——” 顾茗松脸色一沉,当即整顿人马,带了一千精兵,下令道:“走,去城南!” 李折竹急速奔跑着,后面是狼一样的缀在他身后的刺客,箭矢嗖嗖划过,他和刺客们的距离越缩越近,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刺客抓住杀死。 他的肺部跑的像是要炸开,喉咙处如同风箱一样呼呼作响,腥甜的血腥味从嗓子里溢了出来。 “061,”他喊道,“换一匹马!” 【马匹兑换成功,积分-5。】 一匹通体漆黑的健壮马匹凭空出现,上面还带着马鞍和马镫。 他扯住缰绳,翻身上马,俯身趴在马上,压低重心,减少中箭的可能。 马匹上十分颠簸,他紧紧贴着对方的鬃毛,身后轻功极好的刺客像是狼在追捕自己的猎物。 他的耳尖一动,心下突然有不祥的预感。 背后破空声袭来,他下意识往旁边一偏身体。 剧烈的疼痛传来,肌肉被撕裂,他情不自禁发出一声痛苦的呼声。 他顺着疼痛的方向侧头一看,只见精致小巧的袖箭插在他的左侧肩膀上,箭头深深埋在血肉之中,殷红色的鲜血立刻蔓延开来,打湿了他的白衣。 “快点,再快点!”他顾不上伤口,低声催促着马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脑袋开始发晕,眼前的视线渐渐开始模糊,身体开始不受控制。 他茫然了一瞬,生锈的脑子转动了一下,难道箭上有毒,他中毒了? 左臂变得麻痹,手指握不住缰绳,他摇摇欲坠。 他甩了甩脑袋,狠狠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他绝对不能晕也不能从马上摔下去,不然他必死无疑! 迷糊间,他似乎看见视线中出现了一队人马。 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毛和弓箭,穿着骁卫营的衣服,身着轻铠,向他奔来。 为首一人俊美非凡,宛若天神下凡,对方翻身下马,运起轻功几个起落来到了他的身边,伸出双手,接住了从马匹上掉落的他。 ——是顾茗松。 清浅的香味袭来,环绕住了他,令他感到熟悉又心安。 沉稳有力的手臂环住他的侧腰,他被轻轻放在地上。 对方握住他的左侧臂膀,去查看他的伤势。 身后的刺客见势不妙,当机立断地撤退。 然而哪里是想走就走的! 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矛的军队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只见他们策马上前,追上刺客,有力的臂膀将长矛狠狠一戳,就插入了一个刺客的后心。 局面瞬间颠倒。 顾茗松将他肩膀上的箭掰断,撕开他的衣服,用火烧过的消毒小刀剜在血肉里滑动的箭头。 他冷汗刷就下来了,一下子就疼清醒了。 “疼疼疼疼疼。”他脸都扭曲了,强忍着才没躲开。 “疼就咬我的肩,”对方把肩膀送上来,舔了舔嘴唇,十分期待地看着他,“我给你咬。” 李折竹: 他不是很想奖励对方。 “非要在这里清理箭头吗?我们回去不行吗,好歹太医院有麻药。”他苦着脸。 “你确定?”对方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箭头上有毒,要是再拖一会,你的左臂能不能保住就另说了。” “反正你残废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对方真心实意地说。 李折竹: 不,他还不想残废。 “你继续。”他忍痛道。 终于,那个狡猾的楔形箭头被剜了出来,肩头当即血流如注,又被顾茗松熟练的按压包扎。 他瘫坐在地上,浑身都是冷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他看向地上刺客的尸体,问:“他们这么厉害是什么来头?” 顾茗松瞅了一眼,嘴角勾出一个冷笑:“他们是万象阁的人。” 万象阁,一个民间的武林门派组织,里面的人擅于暗器和机巧,武功高强,会接一些刺杀任务赚钱,他们这次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刺杀二皇子,也不知道幕后黑手给了多少钱,居然能让他们铤而走险。 “顾将军,他们跑了。”属下单膝跪地,来报。 顾茗松眯起眼睛:“跑了?” 他舔了舔嘴唇,眼里闪动着嗜血的光芒:“去追!将刺客统统处死,只留下几个活口,用来审问幕后黑手。” “至于活口,”他露出一个满是血腥味的笑容,如同恶鬼修罗,令人不寒而栗。 “——我亲自来审。” 第26章 中毒昏迷的李折竹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有人在嘬他的嘴唇。 有铁锈味的液体顺着他的嘴唇流入喉咙,被他吞咽进去,应该是有人在给他喂药,但是—— 绝对是嘴对嘴喂的! 他猛地警觉起来,刷地睁开眼睛,正对上顾茗松兴奋的双眼。 对方把嘴唇从他的嘴上移开,漂亮丰满的嘴唇上沾着艳红色液体,配上他羊脂玉一样洁白的肤色,俊美夺目的五官,显得妖冶又漂亮。 但不妨碍他因为对方偷亲而生气。 “顾茗松!”他大喊。 “怎么了?”对方满脸无辜。 他抖着手,指着对方说不出话来,因为不小心牵动了伤口,还疼的嘶了一下。 他气愤:“我都这样了,你还净想着这些事!” “殿下,”顾茗松十分委屈,“我都把我的血给你喝了,你看看,这么大一个伤口,你给我亲一口怎么了?” 说着把手放到他的面前,只见白皙的手腕上,一个血红的口子还在淌着鲜血,往下一滴滴的滴落。 “你好好的给我喝你的血干什么?”他蹙起眉,罕见的有些慌乱,“你快去包扎一下。” “你中毒了,我的血和别人的不一样,”他兴致勃勃,“我的能解毒。” 说罢又要把手腕往他嘴边送。 李折竹愣住了,血能解毒? 他脑海里忽然产生了一个不好的联想:“你是药人?” 药人,一种江湖邪教的产物,他们会收集一些小孩子,从小喂遍各种毒药,直至百毒不侵,血能解毒。 过程痛苦万分,在他的记忆里,就有药人吃了毒药疼的满地打滚的样子,寻常人根本熬不过来。 他脸色难看:“顾老将军给你用这些?” 他几乎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亲爹对自己孩子这样? 制作药人的过程残忍又可怖,他都不敢想象顾茗松是怎么熬过来的。 心中泛起一丝酸涩。 “啊,不是我爹。”对方平静地像是在说别人的经历,“我小时候走丢过,十三岁才被找回来的,那会已经变成这样了。” 李折竹怔怔地看着他,他无措地说:“我不喝了。” “为什么?”顾茗松挑眉。 “我不喝,”他执着道。 他不想喝承载着顾茗松苦难的鲜血。 “殿下,”顾茗松把淌着血的手腕送到他的面前,掐住他的下颌骨,强硬塞到他的嘴里,温声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现在已经是药人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别浪费,把它吞下去。” 鲜红的血液顿时充斥着他的整个口腔,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他恍惚了一下。 “不,不能……”他艰难地移开目光。 顾茗松啧的一声,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行把他的下巴掰过来,将手腕送进他的嘴里。 鲜血将他的嘴唇染的红艳艳的,顾茗松眼睛暗沉了一瞬。 李折竹想退开的。 可是那血中的香气,就像是令他上瘾的罂粟,让他的理智摇摇欲坠,他情不自禁含住了对方白皙的手腕,大口地吞咽了起来,喉结迅速滚动。 顾茗松夸赞道:“殿下真乖,吞得很快。” 血液顺着嘴角溢出来,顺着下颌淌下来,蜿蜒出鲜红的红线,配上白皙的肤色,显出诱惑的美感。 顾茗松抽回手臂,将他的脸捧起来,舔上他下巴上的血液。 湿濡灵活的舌头舔舐在柔软细腻的皮肤上,带来愉悦感,李折竹感觉到吞咽到胃里的血液好像烧了一把火,向上烧到心脏,向下烧到小腹,他情不自禁地喉结滚动了一下,猛地伸出手捧住顾茗松的脸颊,张口吻了上去。 他热情又激烈,像是要把两人和欲望一起烧干,他大力推向对方,把对方按在床铺之间,与对方纠缠热吻,眼神充满侵略欲,像是狩猎的野兽。 口腔里全是带着异香的血腥味,他的眼睛通红,手不由自主地抚摸和揉着对方的肩膀和大腿。 一吻终了,他气喘吁吁地松开对方,低下头看向顾茗松。 对方嘴唇红润,衣冠不整,领口和腰带都被他扯开了,一副惨遭蹂躏的样子。 而被蹂躏过的顾茗松挑起眉,眼含笑意,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着他说出这次的借口。 “殿下,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对方嗓音犹带着未退潮的情欲,手指勾着他的腰带,“不然你怎么总亲我?” 李折竹扭过头,小声道:“才没有。” “明明是你身上有奇怪的香气,我一闻就会失控。” “我要是身上真有一闻就让人失控的香气,那我在军中就不用待了,行走的春.药。”对方调侃道。 李折竹:“下次别让我喝你的血了,我不想喝。” 他一想到药人的制作方法,就不想喝那些血。 顾茗松无所谓的笑了一下,把手放到他的后腰上,猛地一用力。 一股力量袭来,李折竹重心不稳,往前一扑,正好摔在对方的胸膛上。 顾茗松搂着他的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在他耳边咬着他的耳朵,低声道:“喝不喝血我管不着,但是我身上可没什么诱惑人是香气,承认吧,李折竹你分明就是想亲我。” 耳朵被牙齿轻轻划过,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敏感的颈侧,引起一阵酥麻。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再次升起了亲吻对方的念头。 他茫然地想,有没有香气这重要吗? 反正他就是会想亲他。 十日后,地牢。 幽暗的地牢燃着昏暗的火光,令人心悸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时不时传来一两声痛苦的呻吟。 李折竹跟随着狱卒穿过一间间刑室,来到了一处木架旁。 上面钉着一个人。 碗口大的钉子钉在他四肢的各个关节处,琵琶骨被铁钩穿刺,他低垂着头,浑身是细小的伤口和血痕,凄惨无比,狼狈不堪。 李折竹走到他身边,站定,缓缓蹲下身,用匕首把对方的脸挑了起来。 一张很年轻的脸。 对方大概是感觉到了他的存在,睫毛颤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万象阁阁主,姬连城。”李折竹缓缓念出对方的名字,“你的武功还在吗?” 对方颤动了一下,声音如火烧过一般嘶哑:“幕后黑手已经告诉你了,想刺杀你的人是四皇子,我已经没有价值了,这个问题重要吗?” “你有一个三岁的女儿。”他突兀地说。 对方脸色骤变,猛地看向李折竹,他剧烈地挣扎起来:“别动我女儿。”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如果我放你走,你现在还能统领万象阁吗?”他问。 “我能,我的武功还没废。”对方答道,随机不可思议地问:“你要放我走?” “刺杀我是你们雷火堂堂主私自接的任务,大部分万象阁的人对这个命令毫不知情,他们很无辜。”他慢条斯理地说。 “我和你做个交易吧。” “我会向父皇求情,饶恕那部分无辜的人。” “那你想要什么?”对方盯着他。 “我要万象阁。”他冷静地说。 “我要你们为我卖命,从今往后听从我的命令,为我所用。” “你们的命,是我的。” 这简直是双赢,对两方来说都是天上掉馅饼天上掉馅饼,对于万象阁的人来说,他们可以活命,而对于李折竹来说,他获得了自己的第一个势力,拥有了自己的爪牙。 对方声音嘶哑地笑了一下:“成交。” 李折竹掐住他的下颌,将一颗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 “这是毒药,每三个月你们找闲王府的人拿缓解的药。”他平静地说:“所有万象阁的人都要吃,我要确保你们之中没有人会背叛我。” 他是个很和善的人,从来不会主动伤人,他的暴戾只留给敌人。 必要时,他会变得很辣,睚眦必报,反咬自己的敌人。 他拍了拍对方的脸颊,又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对方的脑袋,五指捋过对方柔顺的头发,像是在抚摸他的宠物小狗。 他温柔地笑了起来,甜蜜的像是诱人的蜜糖:“你要乖,要听话,才能活命,知道吗?” 说罢,他拿手帕擦了擦沾了血污的手指,扔到姬连城的脸上,像是甩掉什么脏东西,转身离开。 狱卒观察着他的脸色,没想到看上去温和的二殿下也能这么很辣,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试探着问,“殿下,他们已经招了是四皇子指使的,还用继续用刑吗?” 应该不会吧,毕竟这位二殿下敲上去挺温和好说话的。 “用刑。”他听到二殿下冷冷地说,“但是别让他们死了,雷火堂的人除外。” “那雷火堂?” 只见李折竹神色冷淡,昏暗的光照在他冷漠的面庞上,映照出那漠视一切的双眼,他残忍地说,“禀明父皇,都杀了吧。” “对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个雷火堂的堂主,他屠杀了很多僧人,” 他眯起眼,浅笑了一下,“把他凌迟了吧。” 然后在狱卒震惊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如前文所说,必要时,他是个狠辣的人。 他永远不会对敌人手软。 马车停在了闲王府门口,车帘掀开,露出里面一张白玉一样的面孔。 李折竹下了车,缓步走入府内,刚一进门就和顾茗松撞了个满怀。 顾茗松干脆赖在他身上不走,从身后抱住了他,亲昵的将头放在他的肩上,结果不到一秒就骤然变脸拉开了距离。 “这么臭?” “什么?”李折竹问。 “你刚刚去哪了?” “刑部大牢啊,怎么了?” 顾茗松将他的手指拉到鼻尖,轻嗅了一下,露出嫌恶的神色:“怪不得一股畜生味。” 李折竹也觉得自己身上血腥味太重了,他也想沐浴更衣了。 可他肩上的伤还没好。 他道:“洗澡是不能洗的,只能擦一擦,然后换换衣服。” 顾茗松纠结的看着他,最后大声抱怨:“你再这样,我晚上不抱着你睡了!” 他咬牙切齿:“你已经十天没有洗澡了!” 他真的不想抱着臭臭的身体,哪怕是李折竹都不行! 李折竹也嫌弃自己,但顾茗松不抱他,他求之不得,他乐颠颠地说:“那你晚上别抱了。” 对方幽怨地看着他。 晚上,他还是被迫被塞进了浴桶。 “水只到肋骨。”顾茗松按着他,“我保证不会让你沾到水。” 他也挺想洗澡的,但前提是顾茗松出去,对方和光着的自己出现在同一个空间会让他浑身不得劲。 不只是因为害怕被占便宜,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窘迫和害羞。 他清了清嗓子:“我自己洗就行了,你赶紧出去吧。” 顾茗松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凭什么?” 狼见到肉,还有不吃的道理? “我要洗澡,不想给你看!”他抿抿唇。 “我们都要成亲了,凭什么不能看?” 他不仅要看,他还要帮着洗。 说着,顾茗松就拿起了皂角,往他身上擦。 “你——”他急得不行,慌忙和他去抢。 呲溜一声,滑溜溜的皂角因为他俩的争夺,掉进了浴桶里,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 “你!”李折竹怒视着他,“你看你干的好事!” 顾茗松往里面看了一眼:“我帮你捞出来?” 李折竹本来想说你想得美,他要自己来,然后他就发现他做不到。 他的肩上有伤,不能沾水,根本无法弯腰捡皂角。 他一下子就僵在了原地。 顾茗松见他不说话,就当是他默认了,说罢,就开始脱衣服。 “你脱衣服干什么?”他脸色爆红。 “挤进浴桶里给你捡肥皂啊。”顾茗松理直气壮。 “你还想进来?”李折竹大吃一惊,大惊失色。 顾茗松此时已经脱得干干净净,抬脚就爬了进来。 “啊啊啊啊,你出去——”他拼命推搡,“你要干什么!” 浴桶十分狭小,顾茗松一挤进来,他俩的皮肤难免挨着碰着,他能感受到对方滑溜溜的腿蹭着他的腿,手臂蹭到他的腰,甚至—— 李折竹感觉自己不太对劲。 他惊慌失措,拼命后退,以免下一秒直接尴尬社死。 顾茗松犹嫌不够乱一样,竟然真的弯下腰,要去摸掉落在水中的皂角。 被对方蹭着,李折竹想死了。 对方的手一溜往下摸,蹭到了他紧绷的小腿,再然后是脚踝,最后,他感觉到对方似乎摸了他的脚趾。 他们就着这个尴尬的姿势卡在一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对方终于开口:“找到了。” 说罢,对方慢慢直起腰,那握着皂角的手也一路向上,直到—— 顾茗松惊讶地抬眼看向他。 李折竹脸红的像番茄。 他嗫嚅道:“正常反应。” 顾茗松蓦然笑了,他凑到李折竹嘴边,轻启罪恶的嘴唇,诱惑他:“你想那个吗?” “哪个?” “你不想试试自己弄和别人弄有什么区别吗?” “顾茗松——”李折竹感觉自己被冒犯了,他本来就够窘迫了,对方居然还想要触碰他的隐私部位,他愤怒地看着对方,忽然觉得恶心。 然而对方却不顾他的意愿,径直摸了过来。 他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死活不肯被人捏住要害。 “试试,就试试,我保证舒服。” “你走——” 他红着眼眶,他没想到对方真的要强行猥.亵他,原本在曲州积攒的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他咬牙切齿。 水花四溅。 就在对方真的要触碰到他时,那双罪恶的手忽然停住了。 对方真的停手了。 他茫然地看着对方。 这就放弃了? 不对啊,按照顾茗松的性格,对方不可能听他的话才对。 毕竟对方只会听自己想听的,干自己想干的,怎么会在意自己的想法呢? 而顾茗松脸色不好看,他拧着眉头,正小心翼翼地查看他被厚厚的布包扎好的伤口,好像在检查布有没有被水淋湿。 只见对方懊恼说:“是我的错,你别动了,小心伤口沾到水,会感染发炎的。” 对方低低的说了一声:“我不弄了。” 说罢,便真的松开了他,再没动过手。 停手是因为怕他打湿伤口? 李折竹愣住了。 顾茗松并不会发乎情止乎于礼,但他知道照顾李折竹,不让他受到伤害。 李折竹勉强觉得顾茗松没那么讨厌了。 直到—— 【啊,殿下尺寸还挺大的。】 【下次试试。】 李折竹脸再次涨红。 哦,这糟糕的心声和欲念。 果然还是不能完全原谅顾茗松啊。 第27章 四皇子李轩刺杀二皇子李折竹一事震惊朝野。 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何处置李轩成了安乐帝最大的难题。 然而李兰心却不是吃素的,她迅速联系所属她一派的朝臣,让他们上书建议重罚李轩,这样的折子雪花一般递上来,不断地压力着安乐帝脆弱的神经。 原本还想保一下李轩的安乐帝在众多朝臣的压力之下,不得不下令幽禁李轩,终身不得出府。 李轩也彻底从皇位角逐中被踢出了局。 而万象阁的雷火堂则全部处死,剩下的则全部归于二皇子麾下。 李折竹最近过的很滋润,天天不是躺在太阳底下晒着太阳悠闲地读书,就是让厨房变着花样做好吃的,躺在躺椅上啃糕点。 人都吃胖了一圈,顾茗松说他最近腰都粗了,身上肉多了软软的抱起来都不硌人了。 李折竹: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什么肌肉,他真是谢谢顾茗松的明褒暗讽了。 今日,闲王府来了个冷冰冰的女子。 她一身黑衣,面容冷肃,如同一座行走的冰雕,腰佩长剑,手腕的护腕上绑着袖箭。 “你是?”李折竹看向她。 “姬玉,万象阁,来保护你。”女子言简意赅。 他悟了,这是他新收的下属。 他很愉快地接受了对方形影不离地跟随。 就是睡觉和沐浴的时候别坐在他房顶上守着就更好了。 因为顾茗松会发火,找她干仗。 鸡飞狗跳的会让他头疼不已。 好在顾茗松最近要去军中操练将士,不会经常跟着他。 人家有自己的工作,忙起来根本顾不上他,这时候姬玉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有一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贴身保护自己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但是由于他给万象阁每个人都喂了毒药,他怕姬玉对她心有芥蒂,决定和这位下属好好沟通,领导和下属没有隔阂肯定是很好的。 他问:“你觉得我收服万象阁,让你们阁主为我卖命,会觉得不甘和屈辱吗?” 姬玉用十分困惑不解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给谁卖命都是卖命,没有区别。” 李折竹悟了,自家公司破产了被对家收购了,那是董事会和老总的屈辱,对于底下的小牛马员工是没有什么影响的。 今天,他一出闲王府,就和他那便宜三弟李盛安打了个照面。 对方阴暗的目光像一条毒蛇,看得他浑身不适。 就在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对方的心声从后面传来,阴冷的、嘶哑的声音如同缠绕着的毒蛇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他还不知道自己和李兰心不是安乐帝亲生的吧,明天我就带着先皇后的婢女去找父皇告发】 李折竹听闻,大吃一惊,他敲了敲061:“他什么意思,他打算诬陷我和李兰心不是安乐帝亲生孩子然后借此杀了我俩?” “他没有诬陷,”061叙述着事实,“先皇后确实在嫁给安乐帝之前就怀孕了,你本来就是他的活绿帽。” 他两眼一黑,他就知道系统不会给他安排什么好身份! 现在好了吧,马上就要被告发然后被处死了。 “都有谁知道这件事?”他冷静道。 “当年的事知道的基本上都死了,但是先皇后有一个知道此事的婢女还活着,李盛安估计是找到了她。” “去送信给万象阁。” “去查查李盛安府上那个先皇后婢女有没有家人,绑过来,我要让那个婢女闭嘴。” 他冷声对姬玉道。 第二天。 李折竹被安乐帝叫进了宫。 他早就有所防备,并不紧张。 安乐帝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风雨欲来。 “老三,你知道污蔑先皇后和亲兄弟的后果。” 李盛安淡淡地说:“我怎么敢欺骗父皇呢?只是前阵子一个老嬷嬷非要吵着嚷着要见我,说自己良心难安,要揭发此事,我怕皇室血统被外人混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才带来给父皇看看。” “带上来看看。”安乐帝威严道。 一个中年女人被带上了大殿,她穿着最普通的麻布白衣,头上仅仅簪着一个木簪,朴素极了。 “叩见陛下。”她跪了下去。 “你有什么事,直接对陛下说即可。”李盛安眼里全是阴险和狠毒,胜券在握。 很快,婢女就会将当年的事和盘托出,然后父皇去查,然后发现无论是时间还是人物全部对的上,李折竹和李兰心都会被处死,到时候太子之位就是他的 然后,在他胜券在握的目光下,那妇人突然跪下,嚎啕大哭起来。 “陛下!您可要给民妇做主啊!” “我是多年前离宫的婢女,原本是伺候先皇后的,可前阵子三皇子突然找到我,非要让我说当年皇后是未婚先孕,大公主和二皇子不是您亲生的,还给了我五十两银子,可是让我撒谎对不起先皇后,我良心难安啊!” 说罢就把贿赂的银票往外掏,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李盛安:? 安乐帝勃然大怒! “老三,这就是你说的证人?” 李折竹安静地站在一旁,垂下眼睫,仿佛事不关己。 李盛安愣了一下,迅速冷静下来睨了一眼他:“昨日她和儿臣并不是这么说的,儿臣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改口” 他阴阳道:“老二手下有万象阁,什么事不能悄无声息地做到啊,怕是早就听到风声做足了准备,不如滴血验亲” “滴血验亲是民间话本里编造的方法,是无稽之谈,实际上根本行不通。”李折竹淡淡地说,“今天的闹剧可以结束了吗?” 安乐帝砰的一声扔出茶盏,滚烫的水和茶叶兜头浇在李盛安的脸上:“污蔑先皇后,你哪来的胆子,滚!” 李折竹侧头温和地冲狼狈不堪的李盛安笑了一下:“大概是老三想当太子想疯了吧,可以理解。” “痴心妄想,竟然敢污蔑先皇后,陷害你的姐姐和哥哥,太子之位这辈子都没你的事了!”安乐帝怒火丛生,口不择言道。 他正在气头上,浑然没注意在他说出这句话时,原本还算乖觉的李盛安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狠色。 【你将死于辅佐三皇子登基的主角攻周传树之手。】 系统的突如其来的提示分外显眼。 啊,三皇子这是经过这件事之后被逼急了眼,要开始策划篡位了吗? 李折竹垂眸想。 在众人都走后,安乐帝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神色怔愣。 他忽然问赵公公:“李兰心还有李折竹,他们和我长得像吗?” 对方迟疑一下,斟酌着说:“老奴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实在是看不出来,但应该是像的” 昏暗的烛火照在帝王的脸上,让他的脸在阴影中明明灭灭,显得阴沉森林。 像吗?当然是不像的。 他本来毫无怀疑,可今日之事一出,怀疑的种子便种下了。 许久,老皇帝命令道, “去查。” 下人领命而去。 闲王府。 姬玉问那个婢女和她的家人应该怎么办。 “带去万象阁做客,好吃好喝的养着,以后就别放出来了。”李折竹吩咐道,然后咬了一口山楂锅盔。 他每次只咬一小口,慢慢咀嚼着,嘴里有食物的时候坚决不开口讲话,看上去很有教养,动作赏心悦目、 “殿下真仁慈,”顾茗松去摸他的手,笑眯眯地说,“要换做是我,此事过后,定然不会留下她活口。” “她又没诬陷我,只是讲了实话而已,犯不着灭口。”李折竹咀嚼完糕点,淡淡地说,“我们才是恶人。” “我也要吃山楂锅盔。”对方盯着他沾了一点糕点碎屑的嘴唇,眼神微暗。 “你想吃自己拿。” “我想吃殿下吃过的。” 李折竹无奈地把手上的递给他:“给你。” 对方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睛闪烁:“那我吃了啊?” “想吃就顾茗松!” 他怒道,使劲往后躲闪着。 “你吃糕点就迟糕点,你亲我干什么!” 对方跟聋了一样,一个劲的往他嘴唇上凑。 他恼怒地把对方的脑袋推开,把手里的山楂锅盔塞了他满嘴。 “你缩阔以呲的。”对方不满道。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亲我嘴!” “我爹同意咱俩的婚事了,陛下明天就能赐婚了,你是我的,我提前亲亲怎么了?” 他不可思议地说:“你说什么?顾老将军同意了?” 顾茗松咽下糕点,凑到他的耳边:“殿下,我的嫁妆可都准备好了,你的聘礼什么时候到?” 他低笑一声,富有磁性的低沉声音缓缓说道:“我要三书六礼,三媒六证,少哪一个都不行。” 李折竹大吃一惊,他没想到顾老将军真的会同意,毕竟没几个人能接受自己的儿子是个断袖,而且是嫁给别人,更何况是声名狼藉的二皇子…… 当然,因为曲州的事情,他的口碑已经扭转了一部分,当然鉴于他热爱收男宠,大家普遍认为他在私生活这方面是比较混乱的。 顾老将军怎么会同意呢? 转念一想,他忽然心中了然。 也许顾老将军也在赌自己会被立为太子,登基称帝。 李折竹利用顾老将军的兵权的同时,顾老将军也在利用他。 他们是强强联姻。 他忽然想,也许顾老将军并不爱顾茗松。 如果真的爱,怎么会忍心把他送入虎口,变成冰冷的联姻工具呢? 他忽然反握住顾茗松的手:“我会把所有我能给的东西都给你。” 他认认真真道:“你等一阵子,我去整理一下我的财产清单,顾老将军没给你的,我通通都给你。” 顾茗松诧异的看着他。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很不对劲。 自己在关心对方? 他打了个寒颤。 关心一个流氓? 他脑子抽了吧。 可顾茗松眼神却柔和下来,他将李折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亲了一下。 李折竹感受到柔软微凉的触感落在手背上,心也跟着颤了颤。 他望着对方的双眸,听到对方温柔地说:“此生有你,三生有幸。” “我会好好准备我们的成亲大典的,我的夫君。” 李折竹没来由的红了脸。 就在他们紧锣密鼓准备婚事的时候,一个噩耗传来,打断了这场婚事。 ——南方沿海发生了战事,岛国进犯了。 顾老将军镇守南方沿海,而顾茗松被派去带着兵运送着粮草出发去支援了。 这意味着婚暂时结不成了。 李折竹松了一口气。 “殿下,”顾茗松阴恻恻地问,“你是不是很高兴?” 李折竹差点没控制住上扬的嘴角,脑子里想遍了这辈子最难过的事才没笑出来:“没有没有。” “殿下,”顾茗松提醒,“现在结不成,还有以后,我们日子还长。” 李折竹:…… 确实,他还要在这里待上4年,这个婚怕是不结也得结了。 他哀嚎一声。 他不想成亲。 准确来说,他不想和不喜欢的人成亲。 在他的幻想里,他结婚应该和爱的人一起,他们应该是浪漫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结婚给彼此的爱情一个交代,是两人用一辈子一起完成的承诺。 而不是被迫和一个流氓在一起,稀里糊涂的交出自己——他甚至不知道那天他能不能逃过圆房。 他不想和不喜欢的人发生亲密关系。 随着顾茗松的带兵离开,那种无形的压力渐渐消失,他才能喘一口气。 但使得京城守卫变得更加空虚,风雨欲来,预示着京城即将发生着什么。 三皇子李盛安的下属周传树的妻子是禁军统领的女儿,这意味着禁军在他的掌控之下。 顾茗松一走,对方想要篡位的心蠢蠢欲动。 李折竹渐渐镇静下来,将恼人的婚事抛诸脑后,静静地等着他敌人动手。 最好对方像原著一样,把老皇帝杀了,他在坐收渔翁之利,老皇帝和李盛安同时死亡,他再扶持李兰心上位。 “二殿下,好久不见。”突兀地,一个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他回头一看,来人面容周正,眼角一滴鲜红的泪痣,然而这么美的长相,眼神却十分阴鸷,面色阴沉,像是一把在阴暗潮湿的环境里泡久了、带着血腥味的生锈腐蚀的刀刃。 他惊讶地挑眉,几乎没有认出来眼前的人。 ——是周传树。 他冲对方敷衍地点点头,他原以为对方大概率是挑衅或者柠檬他和顾茗松的婚事,哪料到对方开口的第二句是一句试探:“奇变偶不变?” 他愕然抬头,看向与往日愚蠢无害的气质截然不同的周传树。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觉得主角攻像个废物一样,和剧情中权倾朝野的权臣一点都不沾边。 原来对方被穿书了。 这位新穿越来的周传树打量着他的神色,嗓音沙哑地笑了一声:“满京城都在传殿下脱胎换骨,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当时我就在想殿下是不是也是同类,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对方饶有兴味地问:“你有系统吗?” 李折竹微微睁大眼睛,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惊讶:“你居然还有系统这种东西?” 他情真意切地说:“还好你来了,不然我一个现代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睡了一觉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不停地倾诉自己在这里的不安和惶恐,满脸对同乡的依赖,好似真的把对方当成异世中唯一的慰藉和心灵上的依靠。 对方阴鸷的目光仿佛有穿透性,似乎想要透过他的脸看出内心深处的想法,对方耐心地等他表演完,才阴恻恻地说:“我也是刚穿越过来的,我以为你会有系统。” 他的泪痣很艳,眼神却像一把刀:“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在李折竹无辜的眼神中,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我们是老乡,要互相照应,知道吗?” “你有什么事,想做什么,都要和我说,我会帮你参谋的。” 说罢,他不再把注意力放在李折竹身上,转身就走。 “怎么还有另一个穿书者,这不科学!”061震惊道。 “有没有另一个穿书者不重要,我要你立刻查出来他有没有系统。”李折竹面无表情地说。 “我会去问的,但是你怎么不和你的老乡交流一下?还瞒着我的存在。” “因为我不确定他有没有系统,系统有没有给他布置任务,”他冷冷地说,“如果他的任务就是清除我这个可能影响剧情的人,目的是来掰正剧情,助三皇子上位然后杀了我,这时候暴露自己是穿书而不是穿越,暴露自己知道剧情还拥有系统,是生怕自己活着太顺利,死得不够快吗?” 061噎了一下,嗫嚅着说:“我会尽快给你查清楚的。” 他小声说:“对不起啊,按理来说一个世界不会有两个任务者,系统出了错误,给你造成麻烦了。” “没事,”李折竹忧心忡忡。 他总感觉,这个周传树会是一个变数。 第28章 061急匆匆冲进了上司的办公室。 “时叙,KH1245小世界出了问题!我的任务者在小世界里面发现了另一个任务者,系统出错了!” 时叙穿着板正熨帖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色框眼镜,透过那薄薄的镜片用灰色的眼珠审视地看着他,:“061,系统是不会出错的。” 061将资料放到时叙面前:“可是真的出现了两个任务者,我刚刚查过了,对方叫周传树,在035的管辖之下,任务是矫正原世界剧情,他的其中一个分任务和我的任务者李折竹的主任务是冲突的,因为他矫正剧情势必要李折竹死亡,而李折竹的任务是成功存活至12月3号,这种冲突的任务不可能在同一个世界发布,所以” “系统不会出错。”时叙用一种极其复杂地神色看着他,“任务本来就是冲突的。” 061张了张口,电光火石间,他想明白了什么。 他轻声问:“周传树是特意被安排进李折竹所在的世界的,对吗?” “目的就是清除李折竹,使他死亡,对吗?” 时叙并没有说话,他默认了。 他近乎怜悯地看着061:“没有人能死而复生,系统不会允许这种违背常理的事情发生。” “李折竹也许会是意外,但恕我直言,这个概率比彗星撞地球还小。” “生死有序,神尹不会允许他活着的。” 061抿着嘴唇,突然反驳道:“如果这个快穿任务只是吊着他面前的胡萝卜,那么开启这个任务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认认真真地说:“既然任务存在,那说明他是有活下来的可能的。” 他瞳孔倒映着时叙惊讶的面孔,坚定又温柔地说:“我相信他。” 顾茗松走掉的第一天,李折竹一个人睡一整个大床,身上再没有了八爪鱼,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快乐。 顾茗松走的第三天,他觉得床上稍微有那么一点空旷,少了点什么。 第五天,他觉得一个人睡有一点冷,他想念身边的温热躯体了。 第七天,他意识到自己好像有哪里不对,他的脑海里时不时蹦出来对方那张英俊到令人目眩神迷的脸,想念对方的体温和身上浅淡的香气到了一种茶饭不思的地步,吃着山珍海味却味同嚼蜡。 晚上,他孤枕难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一样死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顾茗松那张脸。 他这才意识到苗疆少年说的,如果每天不进行大面积肌肤相亲两个时辰,就会抓心挠肝地思念对方,直到茶饭不思彻夜难眠是什么意思。 他现在是真的睡不着觉啊! 第十五天,躺在床上烙饼的李折竹忍无可忍,顶着两个黑眼圈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走出房间,和门外的侍从大眼瞪小眼。 他涨红了脸,难以启齿,却还是强迫自己开口:“那个顾小将军有没有留下一些衣服?” 侍从不解地看着他:“有是有的,但殿下您怎么问起他的衣服了?” 他知道接下来的事很离谱,很诡异,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把他的衣服给我拿一些来,越多越好。” 侍从看了他几秒,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李折竹也不知道对方悟了什么,就看到对方和同伴带着猥琐的笑容走了,过了一会又抱了一大堆衣服带着猥琐的笑容回来了。 他们非常懂的把衣服都放到了他的床上,嘿嘿一笑:“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李折竹有些不解,疑惑地看着他们离开。 他们在笑什么? 过了一会,门外传来了嘀嘀咕咕的声音。 “嘿,你说殿下好端端的要顾小将军的衣服干什么?” “那还用说,肯定是想他了睹物思人嘛。” “嘿嘿,我觉得不严谨,八成是拿去干坏事了。” 八哥好奇地站在屋檐下的树杈上,动了动它的绿豆眼睛,突然扑棱着翅膀大声叫了起来:“殿下拿顾小将军的衣服干坏事去了,殿下拿顾小将军的衣服干坏事去了!” 房间内正拿顾茗松衣服铺床的李折竹: 好想吃鸟肉啊。 李折竹就像是筑巢的燕子,把对方的衣服先是铺了满床,又在上面用衣服垒出大鼓包,又在里面挖了挖,凹出一个人型的凹陷。 然后他脱下所有衣物,把自己嵌了进去。 当他被满是顾茗松气味的衣服包裹住的时候,他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近乎痴迷地将自己的脸埋进对方的衣服里,深深地嗅闻着里面那若有若无的香气,脸上露出痴迷陶醉的神色,只觉得浑身的经脉都通畅了,高度紧绷的神经无比放松,整个人像是浸入一片暖洋洋的温水里,舒适而安宁。 他的脸染上淡淡的绯色,眼尾泛红,在舒适放松的环境和蛊虫的驱动下产生了奇妙的情.欲。 并非是□□上的生理反应,而是情感上的渴望,渴望拥抱,渴望亲吻,渴望亲密。 他白皙的肉.体被包裹在层层叠叠的、以纯黑色为主的衣服里,修长笔直的双腿从下方伸出,夹住一坨衣物,小腿轻轻地蹭着,精致纤细的脚踝宛如脆弱的艺术品,摆在纯黑色的外袍上。 热切,渴望,诱惑。 他像是一颗熟透的果实,在等谁来采撷。 他将一件里衣抱在怀里,想象这座衣服制成的堡垒是顾茗松,对方从背后环住赤身裸.体的他,对方丰满的胸肌与他的脊背肌肤相贴,对方用腿蹭着他的腿,脚踝搁在他的脚踝上,用脑袋像只大猫一样蹭着他的颈窝。 对方含着淡淡香气的温暖气息包裹围绕着他,把他严丝合缝地包裹在温柔的织网之中。 他在幻想中兴奋,情不自禁搂紧怀里的衣物,像是抱住了对方从背后环绕他时,搭在他身前肌肉鼓起、透露着力量的手臂。 慢慢地,他在自己的臆想和衣物的慰藉中,阖上双眼,慢慢陷入迷糊而美好的梦境中,梦境极具情色,旖旎含春,香艳的令人面红耳赤。 第二天,他睡到日上三竿才从床上醒过来。 看着他赤.裸的身体和一床的衣物,还有铜镜中满面潮红的自己,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昨天干了什么。 不是,他怎么就这样了? 这蛊虫和催.情药有什么区别? 比催.情药还猛,别的药激发的欲望,这蛊虫直接攻心。 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平复了一下躁动的春心,洗漱完毕后接过了仆从给他的递一封信。 他打开一看,发现上面写着顾茗松的落款,最上面写的两个字的题目是家书。 ——他现在有点看不得顾茗松这三个字,他有点过敏。 他催眠了一下自己,甩了甩头把昨天香艳的梦境甩出脑海,往下匆匆扫了一眼,发现内容乱七八糟,每一行的字迹长短不一,排版很歹毒。 家书 我拿了你很多衣服,但是 拿的很少。 你再寄点过来,我想你想 的睡不着,难受快受不了了。 衣服也越来越没效果,我真是 服了! 鹿舟天气好潮啊,今天刚下 了雨,想和你一起采蘑菇吃。 李折竹:? 不太明白这些话的因果关系,但是他还是让管家把自己的衣服收拾收拾寄给顾茗松。 作为蛊虫的另一个受害人,他太懂那种魂牵梦绕,恨不得去梦里相见幽会,一解相思之苦的感觉了。 春节的时候,顾茗松给他寄了鹿舟的特产,和一封家书。 而三皇子那边,也终于有了动静。 元宵节那天,京都张灯结彩,人山人海,摩肩擦踵,灯笼从东街挂到了西街,小贩们支起摊子,孩童们猜起谜语。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后半夜,又恰逢元宵节,整个京都到了最懈怠的时候。 护卫在京都和京畿要地的禁军突然发难,迅速封锁关键宫门,切断皇城与外界的联系,避免传递消息求救,同时直奔皇宫内部,冲向安乐帝寝殿。 李折竹此时正在指挥亲卫将大门堵住,把沸水和热油放在围墙下面,避免外面的叛军进来伤害到他。 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撞到了紧锁的大门,紧急着又是巨大的咚的一声。 不绝于耳的撞门声让人不由自主地神经紧绷,李折竹这下汤圆也不吃了,茶叶不喝了,亲自带着亲卫来到门前,神色冷肃地看向门口。 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吱的一声,堵住大门的巨大物件发出剧烈颤抖。 寒光一闪,一簇箭矢破空而来,直奔他的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咚一声,姬玉的剑刃出鞘,挡下箭矢。 他抬头看向箭矢发射的方向,发现不知何时墙上爬上了叛军,他们弯弓搭箭,不断向里面发射箭矢,一时之间嗖嗖的声音不断, “后退,都回到屋里去!”他立刻吩咐。 他们迅速回到屋内,用建筑作为掩体挡住箭矢。 管家紧张地一直踱步,面色惨白,十分恐慌:“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多官兵?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皇子宫变了,”李折竹沉稳道,“外面撞门的应该是周传树的人。” 毕竟原剧情中,就是周传树带人进入闲王府杀了二皇子。 砰的一声,大门被撞开,堵住的物件也被暴力推开,叛军涌入,水一样的泄进来,冰冷的刀锋反射着火把的火光,像是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 “冲进去,杀李折竹!” 亲卫和叛军的厮杀一触即发。 院门外,身穿铠甲的周传树骑着高头大马,悠哉游哉从外面进来,他头发用细细的绸缎高高束起,眼下一滴红艳的泪痣极为妖艳,眼神阴鸷森冷,嘴角噙着一丝令人恶寒的笑意。 随着叛军的刀光落下,亲卫一个一个倒下,血液到处喷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一具具尸体躺在地上,又被踩踏。 周传树浑然不在意,他翻身下马,在刀光剑影中闲庭信步,走到院子内槐树下,拿起石桌上温在酒壶里的酒,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 然后轻轻举起,隔空冲李折竹做了个碰杯的姿势。 他们隔着一杯酒遥遥对视,李折竹神色冷漠,而周传树闲散悠闲,不像是在你死我活的战场,反而像是在哪家庭院中赏月。 李折竹的两百亲卫根本不够看,很快,院内重回寂静,叛军将他团团围住。 他平静地坐在椅子上,桌上放着一壶茶,飘着袅袅的水汽。 “抱歉啊,老乡,”周传树阴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声音嘶哑,“任务所迫,你活不过今晚了。” 迎着对方傲慢的目光,他岿然不动,手指把玩了一下手中的扳指,温声道:“是吗?” 他抬眼温和一笑:“你确定今天死的会是我吗?”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喧哗,周传树脸色骤变。 第29章 院外突然传来了厮杀声,喧哗声,惨叫声。紧接着,一群人蜂一样的冲进来,他们身穿冷肃的黑衣,黑色甲胄,配着长刀,头上铠甲上带着标志性的红缨——是顾家军。 他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眨眼间形势逆转,冲上来将叛军团团围住,扣押在地上。 眨眼间,周传树身边叛军去了大半。 洪亮的嗓音响彻闲王府的上空:“末将潘明岳,奉顾将军的命令前来保护二殿下!” 一身穿铠甲的豪迈汉子手持大刀,大踏步迈入院门,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带起一阵风,走来冲他一拱手。 周传树嘴角的笑容消失了,他面沉如水,锐利阴鸷的眼睛刷地落在李折竹:“是你叫顾茗松回来的。” “你明明知道剧情,知道今晚我们会动手,却跟我装傻,背地里向鹿舟提前报信。”他笃定道。 握住剑柄的手逐渐收紧,手指因为用力变得发白,他语气森冷:“皇宫呢?顾家军是不是已经杀入皇宫了?” 李折竹温柔一笑:“当然去了。至于你的主子三皇子” 他耸耸肩:“大概已经伏诛了吧。” 顾家军上前,把周传树缴械,捆好,押在了地上。 对方狠辣的看着他,咬牙切齿:“被你摆了一道。” 他狼狈的跪在地上,原本白皙的脸色被沾染上肮脏的泥土,但是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李折竹,像是要把他吞吃入腹。 可惜,目光不能杀人,他也早已是阶下囚了。 李折竹想留潘将军喝茶,但被对方婉拒了。 “二殿下,末将还有事务在身,改日再来喝茶,先走一步了。” 他只好放弃:“多谢将军,有劳了。” 那汉子留了一些兵保护他,就又带着人风风火火的又走了。 皇宫。 李盛安看着被刀架在在龙床上、一夜之间面容仿佛苍老了十岁的安乐帝,将纸摊在他的面前,像小时候那样给他磨好了墨,再将毛笔蘸了墨递给他。 “父皇,写退位诏书和禅位诏书吧。” 早已写好的诏书内容被放了上来,只需要安乐帝抄下即可。 上面写着安乐帝昏庸无能,德不配位,顺应天命,愿效尧舜禅位 给自己泼了脏水,顺便还把篡位谋反的李盛安夸得天花乱坠。 安乐帝看完气的吐了一大口鲜血。 他的肩膀上晕染着大片血迹,显然受了伤,脸色苍白如纸,手臂虚弱无力几乎提不起笔来,他嗓音脆弱沙哑,仍然努力凸出威严,像是一只即将死亡仍然咆哮的老虎:“滚!逆子,我死也不写!” “你写了,我就让你活着当太上皇颐养天年,但是你不写,今晚我也能弑父上位,只是过程曲折一些罢了。”李盛安冷冷地说。 他并不在意皇帝的态度,他现在眼里只有皇位。 安乐帝剧烈咳嗽起来,他满心哀戚,不明白他和自己的儿子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正绝望之际,殿外忽然一阵喧哗。 “谁在外面喧哗?”李盛安脸一沉,看向殿外。 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惊慌失措地冲进来,大喊道:“殿下,是,是,” 他满脸惊恐,磕磕绊绊地说不出话。 “是谁?快说!”李盛安满脸不耐烦。 “是顾茗松啊——” “他带着顾家军来了!我们根本不是顾家军的对手啊!” 他惊惶的声音响彻大殿,像是盘旋的死神阴影下惊恐的人类。 殿内顿时一阵骚动,不安在空气中蔓延。 紧接着,一个慵懒低沉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殿内,含着轻佻懒散笑意,在众人耳中却如惊雷般乍响:“别来无恙啊,三殿下。” 李盛安瞳孔一缩,惊惧抬眸,犹如看见了索命的厉鬼。 闲王府。 “二殿下,陛下和顾将军请您进宫。” 李折竹立刻进宫。 他心情很好,嘴角一直勾着。 今晚安乐帝估计就要驾崩了,下一任皇帝也要被对方传位,彻底定下来了。 会花落谁家呢? 总之,不是他自己就是李兰心。 无论是谁,他都是赢家。 三皇子的尸首被随意拖走,和其他叛军一起扔在大殿外,地上到处都是被拖拽的血痕,在殿内的玉石铺成的地板上留下两道鲜红色的痕迹。 顾茗松和众位大臣跪在龙床前,和李折竹一起等着今天的开奖。 “姐姐呢?”他环顾四周,疑惑道。 一个小火者突然跑进来,慌慌张张地说:“不好了,大公主突发恶疾,怕是要不行了!” 此言一出,李折竹脸色骤然一沉,他问061:“她怎么了?” “心梗,在古代怕是没法救回来了。” 他想立刻去公主府查看,但是这是开奖的关键时刻,他不能走,他得守在安乐帝的病榻前。 他强行按捺住现在就去公主府的冲动,继续跪在床前。 “李折竹,你上前来。”气若游丝的安乐帝道。 对方本来身体就不好,今晚又受了伤和惊吓,此时脸色苍白,已经濒临死亡了。 他上前握住了对方的手。 对方的手很冰冷,像是冰窖里拿出来的一样,透漏着它的主人早已行将就木。 对方的眼睛温柔的盯着他的面孔,脸上露出怀念和眷恋,眼神飘远,思绪纷飞,像是在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你很像你的母后。” 那双苍老浑浊的眼睛像是要记住他的面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最后,对方眼里闪过一丝幽怨和哀戚,那双手把他的手握的紧紧的。 怨恨,不甘,喜爱,怀念,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眼里闪过。 你很像你的母亲,可惜一点都不像我,安乐帝怔怔地想。 “传位给四皇子李轩吧。” 最后,他松开李折竹的手,面露不忍,侧过脸不去看他,摆了摆手。 李折竹猛地抬头,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不敢置信地看向这个下达命令的男人。 周围的人都在啜泣,小火者立刻出去传递消息,将皇帝传位于四皇子的消息放了出去。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背过身去的明黄色背影。 不应该啊,对方怎么会选被幽禁的四皇子? 按照他和李轩的深仇大恨,李轩上位的第一件事就应该是把他给杀了。 安乐帝这跟直接处死他有什么区别? “他知道我和李兰心不是他的孩子了?”他神色凝重地问061。 “是的,他调查你了。” 果然如此! 皇帝咽气后,他迅速出宫,上了马车。 “去,传信给万象阁,”他吩咐姬玉,“三天内,我要听到李轩的死讯。 而后又对马夫道:“去公主府,越快越好!” “李兰心状态怎么样?” “急性大面积心梗,估计半小时就要没命了。”061急道。 “不好了,李兰心回光返照了!她突然醒了!”061发出惊呼。 李兰心不能死。 “兑换百病不侵卡。”他冷静道。 【您已兑换百病不侵卡,积分-100。】 “快点!”他高声催促道。 只需要在李兰心死亡之前到达公主府,她就还有救! 他在和老天爷抢时间,抢李兰心的命。 “她怎么突然出事了?她那么年轻怎么会心梗?” “因为剧情在进行纠正”061心虚地说。 “剧情纠正?”李折竹冷声道,“剧情中我还会死呢,纠正是不是也要连着我一起纠正了?” “所以你也要注意嘛,”061苦恼道,“你知道的,我们复活这种任务难度高是正常的。” 李折竹都要气笑了。 他就知道任务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完成,系统就是在故意针对他,他越是想干什么,系统就越是阻挠他成功! 马车在安静的街道上疾驰,天边已经蒙蒙亮,快要日出了。 “吁——” 公主府到了。 他立刻往里面冲,将仆从们甩在脑后,也顾不得什么闺房和清誉,猛地推开了李兰心的卧室的门。 油灯搁置在床头,豆大的火焰照亮了李兰心惨白如纸的脸,她的嘴唇青紫。冷汗直冒,原本还在昏迷,然而回光返照居然让她有了短暂的清醒。 她强忍着胸口剧烈的疼痛,冲他招了招手,将手里薄薄的纸递给整理好递给他。 她拉着他的手,叮嘱道:“我知道下一任皇帝是李轩了,小竹,你听着!” 她神情严肃,交代着后事。 “这是我手下的朝臣的名单,只要你许诺给他们利益,有我的情面,他们一定会站在你的一派,帮你上位的。” “我养了八百亲兵,还有不少暗卫死士,他们都忠心于我,这是信物,往后他们都是你的人。” “林相的儿子是我的情郎,你靠这个去拉拢林相” 李折竹掏出金色卡牌。 “你未婚夫是顾茗松,他手里有兵权,” 她呼吸困难,喘了口气,才说道,“你带着他的兵去篡位,你要活着!” “小竹,你要活着!”她情绪突然激动,“我就你这一个弟弟,我最牵挂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她是一个很好的姐姐,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为弟弟做打算。 李折竹啪的一声,把金色卡牌拍在了她的额头上。 李兰心神色呆滞了一下,十分不解弟弟不好好听她讲话,拍她额头在干什么。 金色卡牌没入她的额头。 李兰心只觉得胸口一松,剧烈的疼痛和窒息感潮水般的褪去,仿佛眨眼之间,她堵塞的血管和坏死的心肌全部恢复如初。 也确实恢复如初了。 李折竹微微松了一口气,他看着李兰心渐渐好转的脸色,露出一个微笑,他温柔地拍了拍李兰心紧紧握住他的手,语气像是春风细雨一般柔和。 他眼睛里像是有点点星光:“姐姐,你不要再讲了。” “有你真好。”他露出甜甜的微笑。 即使这份爱是他从原主那里偷来的,但也是他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爱意之一。 “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养好精神,毕竟——” 他眨了下明亮的眼睛,狡黠一笑:“过几天就是你的登基大典了。” 李兰心满脸错愕,她一双凤眼瞪得像猫儿一样大。 突然,给她针灸的太医狂喜地大喊道:“公主殿下!您的病——”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不敢置信现在发生的一切:“你的病突然好了!” 满堂皆惊,包括李兰心。 只有李折竹,露出浅浅微笑。 仿佛早有预料。 第30章 李折竹忙了一天,终于在晚上回到了闲王府。 坏消息是,顾茗松也回来了。 更坏的消息是,对方看到他床上一大堆的衣服了。 他有种被抓包的恼怒感,偏偏他私藏衣服的对方一个劲地往他身边凑,打定主意要取笑他。 “殿下,”对方笑得像个狐狸,坏坏的,伸出双臂从背后搂住他,嘴唇紧紧挨着他的耳垂,随着说话嘴唇总是在不经意间挨上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带起一阵酥麻,“你是因为想我才在床上铺满我的衣服的吗?” “没有,是因为蛊虫。”他绷着脸说。 “哦~是因为蛊虫~”顾茗松拉长了调子,然后将手放在他的腰侧暗示性地摩挲了一下,凑过来对他敏.感的耳道吹了一口气,故意问,“那你有没有拿我的衣服做什么坏事啊?” “我没有!”他恼羞成怒,义正言辞地否认,“我不会拿别人的衣服做这种无耻下流的事,谁像你一样” “等等,”他警惕起来:“你不会拿我的衣服做坏事了吧?” “被你猜到了。”对方懒洋洋地搂着他,掐了掐他的脸,笑眯眯道,“但是你身上真的有一股很香的味道。” “让我想吃了你。” “我根本忍不住嘛~” 李折竹本以为自己对于对方的流氓行径早已习惯,他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生气,这种事他不是早有预料吗?他寄衣服的时候就想到了,但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红温了。 “你怎么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拿我衣服做这种事?太龌龊了,你一点都不尊重我。” “我明明告诉你了,是你没反对,我才做的。” 对方十分不悦,说话理直气壮的,甚至语气十分不解,似乎不明白李折竹为什么出尔反尔。 “你什么时候和我说过这种事?” 他都要气笑了。 顾茗松发出不满的声音,恋恋不舍地松开他,然后去卧室桌子抽屉里放信件的位置挑挑拣拣,找出了一封信,拍在了他的面前。 “藏头诗!”对方理直气壮,还用一种你怎么不认账了的控诉的眼神看着他,活像自己才是受了委屈的一方。 李折竹打开那封信。 家书 我拿了你很多衣服,但是 拿的很少。 你再寄点过来,我想你想 的睡不着,难受快受不了了。 衣服也越来越没效果,我真是 服了! 鹿舟天气好潮啊,今天刚下 了雨,想和你一起采蘑菇吃。 他两眼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顾茗松——”他咆哮道。 “你干嘛,你明明答应了,”对方瑟缩一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你看你,明明是你不守信用,你还冲我发火。” 倒打一耙啊,倒打一耙! “我昨天为你出生入死,带兵和那群禁军打仗,还受了伤,又熬了一天一夜处理叛军,你结果一回来你就冲我发火。” “李折竹,你根本不关心我。” “我伤心了,我要离家出走!让你失去我的时候才明白你早就爱上我了,然后满城到处找我,而我早已心灰意冷,你追悔莫及,哭着求我跟你回去” “你哪里受伤了?我看看。”李折竹心都揪了起来,面上闪过慌乱。 “心里。” 对方委屈巴巴,捂住心口,眼里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伤感。 李折竹: 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顺便反思了自己确实不够关心顾茗松的问题。 他将对方拉到自己面前,仔仔细细观察了对方。 今夜下了雪,正值冬季,外面寒风刺骨,对方却穿得十分单薄,那双如三月春风一般明媚撩人的眼睛下有淡淡的青黑色,显得有些憔悴,因为熬了两天夜而有些恹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显然是衣服都没换一回来就急着来见他。 他愧疚了:“你饿不饿?我叫人给你弄点吃的。” “还好,路上吃过了。”对方闷闷地说,“我想沐浴,外面脏死了,到处都是血。” 于是李折竹主动随着他去了浴池,主动伺候对方,给他宽衣解带。 他一抬眼,就看见顾茗松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像是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幸福的粉色泡泡都要从眼里冒出来了。 他有些不自在地推了推对方:“快去吧,一会水凉了。” 对方依依不舍地看着他,像一条鱼一样下了水,对方的身材十分完美,胸肌饱满,腰腹有力,胯骨优美,双腿又长又直,绷紧时显出力量感,不难看出这具常年练武的身材具有极强的爆发力和耐力。 性张力拉满。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对方性.感的躯体上停留。 “殿下,”顾茗松扭扭捏捏地,有点不怀好意地游到了池边,抬头仰望他。 “怎么了?” 一只手攀上他的脚腕,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轻轻摩挲着他纤细的脚踝,他抽了抽,没抽出来。 “你下来和我一起洗嘛!” “我不去。” “可我想和你一起洗嘛。”对方撒娇。 “我洗过了唔——” 一股大力从脚踝袭来,那双有力的手臂肌肉鼓起,用力狠狠一拽,李折竹就滑入了水池。 水花四溅。 一双手臂环住他的腰,狠狠一勒,对方的炙热的胸膛就贴了上来。 “你幼不幼稚!多大了玩这种把戏。” 他恼火地一推对方,手臂在池边一撑,借力上岸,没上去,堪堪跪在了池边。 ——他又被攥住了脚踝。 他翻身坐在池边,瞪向对方,正欲说话,和对方眼神对上的时候却心里一惊。 只见对方直勾勾地盯着他,暗沉的眼睛里像是燃烧着一把幽暗的火,暗流汹涌的欲望在里面翻滚,喉结不停地滚动,握着纤细脚踝的手缓缓收紧,像是受到了刺激。 他不解地顺着对方视线看去,一低头,明白了怎么回事。 薄薄的衣料因为湿了的缘故,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身体的弧线,微微鼓起的胸膛,柔韧的覆盖薄薄肌肉的腰腹,两条浅浅凹陷的人鱼线 浅淡的肉色透出来,这种欲遮不遮,雾里看花,比直接脱还诱人。 要不还是把他杀了吧。 他就像是一只即将被狼吞吃的兔子,急得汗都要下来了,和被挑起欲望的顾茗松呆在一起比和老虎呆在一起还要危险,可他的挣扎无济于事,他的挣扎就像是一只小猫小狗被轻易化解,无可避免地被拖进漩涡,被禁锢,被缠绕。 “殿下,殿下”对方从背后抱住他,像是要把他勒紧自己的身体里,急切地亲吻他的脸颊和颈侧。 突然,他浑身一僵,头皮发麻。 同为男人,什么东西硌着他他当然一清二楚。 他这才感受到了事情严重性,剧烈地挣扎,去掰对方的手臂,又被对方有力的臂膀死死按住,禁锢在怀里。 “你”他委屈地回头看着对方,“你说过不来强的的。” “没事,我不会。你就让我抱抱,我就抱抱。”对方额头抵着他,声音因为欲望变得沙哑,因为隐忍和克制额头青筋暴起,对方闷哼了一声,一只手摸上他的脸颊,捂住了他的嘴,粗暴地摩挲了两下,伸进去,去感受湿润的唇和口腔里炙热的温度。 浅淡的香气袭来,他喉结吞咽了一下,像是被蛊惑般,舌尖缠绕住对方修长白净的指节,然后认命地闭上眼睛,听着对方陡然变得粗重的喘息。 只要不是其余的都行。 时间变得格外漫长,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对方松开了他。 一枚带着炙热呼吸的吻落在他的颈侧,连带着那一小块皮肤都滚烫了起来,他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他再也不敢逗留,迅速爬上岸,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将身后的性.感的闷哼声和低低的喘.息声抛在身后,可那情色的声音却不肯放过他,诱惑着他,像是在呼唤他回头,一个劲地往他耳朵里钻。 他走到门口,最终屈服于欲望,回头看了一眼。 性感的男子仰躺在池边,闭着眼睛,昂着头,漂亮的颈脖天鹅一样昂起,露出脆弱的喉结,脖颈上的筋若隐若现,宽阔的肩膀下是漂亮的锁骨。他白净的手臂上偶尔露出一两条浅浅的青色血管,那双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浸没在水里 他的脑袋轰的一声,什么都忘却了,只有眼前这活色生香的一幕。 他强忍着用最大的意志推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不能再留了,不能再看了,再看要出事了。 虽然难以启齿,但他也是有反应的。 不过冷风一吹,热度就下去了。 “王爷!你怎么湿着衣服站外面!”有人惊呼。 紧接着他就被带到了燃烧着炭火的温暖房间,换下湿衣服裹上温暖的毯子,被塞上温暖的手炉,倒上满满一杯热茶。 他情不自禁地捂住通红的脸,一闭上眼睛,就会回想起刚才的一幕,性感的男子因为他的触碰而被挑起欲望,又克制住自己,面带得不到满足的痛苦和快感带来的欢愉自亵 那低低的闷哼和喘.息声环绕在脑海里,萦绕在耳边,就是不肯放过他。 他咬着嘴唇,脑海里看竟然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个想法 好可惜,早知道摸一把再走了。 他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晃了晃脑袋把这个想法晃出了脑袋。 都怪顾茗松,他幽怨地想,都怪顾茗松这个妖精,害得他脑子都不正常了。 都是顾茗松的错,都是他的问题! 今晚还要和对方睡一个被窝,苍天啊,这可怎么办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40 第31章 李轩是被簇拥着走出四皇子府的。 他在恭维声中霸占了皇宫,坐在了象征至高无上权势的龙椅上,住进了皇帝才能住的寝殿。 他意气风发,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登基后的生活的向往。 “四皇子,您真是吉人天相,洪福齐天啊!” “我早知道殿下您不是池中之物” 谄媚讨好的声音环绕着他,他心情愉悦,大手一挥:“统统有赏。” 浑然不知有一簇锋利的箭矢在暗处对准了他。 破空声袭来,李轩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殷红的鲜血从心口流出,再变成暗沉的黑色,那箭矢竟然带了剧毒! 人群一阵骚乱,惊呼声不断:“殿下,您怎么了!来人啊,救命啊——” 李折竹是夜晚赶到的皇宫。 他漠然矗立在殿外,烛火摇曳,照在他玉一般白皙温润的面庞上。 他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令人捉摸不透。 太医们在窃窃私语。 “这个毒很难解,但是也并不是没有办法。” “药熬好了没?” “殿下会没事的” 刘太医和他擦肩而过时,隐晦地看了他一眼。 刘太医端着加了料的药走到了床帏前,给四皇子喂药。 对方不断地咳嗽着,面颊惨白,嘴唇青紫,显然身中剧毒,神志不清,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这碗药是把对方送入鬼门关的最后一把推手。 刘太医脑子里想的全是昨天李折竹送的玉白菜,黄金锦鲤,红珊瑚,和满满一箱的黄金条。 他嘿嘿一笑,对不起了四皇子,这下你不死也得死了。 当晚,原本还有所好转的李轩,喝下那碗药后,没过一个时辰就咽了气。 一时间整个皇宫哭声一片。 李折竹确认了李轩的死讯,当即不再停留,离开了皇宫。 现在,是时候劝说那些老顽固们把皇位传给李兰心了。 最近的局势有些复杂,以权臣周发为首的大臣们都在极力推崇五皇子上位,毕竟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孩子非常好操控,他们计划着扶持小孩子上位,然后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而支持李兰心的大臣们与他们分庭抗礼,但是因为她是女子,舆论上得不到支持,民间都在说什么女主祸国,牝鸡司晨,坚决反对李兰心上位。 一个大臣甚至养了一个道士,道士算了一卦,说:“女主阴位,不可临阳,妇人与政,必有大祸,若是李兰心上位,梁国五年内必亡。” “臣愿意死谏,只求大梁能避开这场灾祸” 顾茗松手指轻点着桌面,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句:“愿意死谏?” 他唔了一声,懒洋洋地说:“那就如他所愿吧。” 第二天,他们家被抄家下狱,夷三族,连带着道士一家老小的脑袋都挂在了菜市口。 “你做得太过分了。”李折竹听闻此事,严厉地批评他,“他一家老小又没有什么过错,你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 说实话,他以为对方最多给点教训,打一顿,没收财产就完事了,但没想到顾茗松这么狠,那天斩首他们流出血都铺满了道路,拿血流漂杆形容都不为过。 他并不是一个性格仁慈心软的人,他睚眦必报,碰到敌人残忍狠辣,但前提是对方真的是敌人,而不是无辜的、被牵连的老弱妇孺。 斩首那天他去了,也去晚了一步,那一张张稚嫩孩童天真无邪浑然不知死亡即将降临的脸,还有老人和妇女被戴着枷锁斩首之前恐慌无措的脸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受的的教育和三观不允许他碰到这种事无动于衷。 “你凶我,”对方委屈道,“我都是为你好,你却凶我。” “我很早就和你说过,”他拒绝了对方的撒娇和委屈,仍然严肃道,“人命不该被这么轻飘飘的随意对待,你要敬畏生命。” 对方不以为然,反而走上前捏了捏他的脸,亲昵地在他脸上摩挲了一下,语气带着满满的纵容和宠溺,仿佛李折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殿下,明明是你不懂。” “你心这么软,我都担心要是没有我,你会被别人欺负。” 他意味深长地说:“你姐姐要想皇位坐得稳,你就得成为一个大奸臣,把反对的人用残暴的手段压下去,等到扶持你姐姐登基以后,她再把我们两个贬黜的贬黜,重罚的重罚,这样才能不仅立威,而且还能博得一个宽厚仁慈、罢黜奸臣的好名声。” “我们两个越猖狂,对你姐姐就越有利。” “但明明有更温和的解决办法,那是活生生的人命!你怎么能这么理所当然!” 他怒道,威胁道:“你再这样……” 最终他选择拿捏对方最不能忍受的东西:“我们就取消婚约。” 顾茗松的脸慢慢沉下来,对方阴沉地看着他,风雨欲来:“殿下。” 疼痛从嘴唇和下巴传来,他的下巴被掐住抬了起来:“把我用完了就扔,你想得美。” 对方冷冷地说:“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威胁我。” 李折竹对上了对方暗沉的双眸,心里微微一惊,他知道他再不顺毛,对方可能真的要做一些他承受不起后果的事了。 其实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他可以用一种温和的方式劝说对方。 所以他故意喊了一声疼,对方脸色微微变了,下意识松开了他。 他揉了揉下巴,试图缓解关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想解除婚约,我只是怕你再犯错。” 顾茗松沉默了半晌,语气低落:“你宁愿和外人一起指责我。” “你只知道向着别人,从来不向着我,明明我才是你的家人。” 顾茗松抿着嘴唇,嗓音沙哑:“你就喜欢对我生气,对我发火,从我进门到现在,你都没注意到我生病了。” 他脸颊泛红,恹恹的没有精神,看起来好像发烧了。 李折竹这才惊觉对方状况不对,他伸手去摸他的头:“你发烧了?” 顾茗松避开了他,并且推开了他。 李折竹猝不及防被推开,有些慌乱。 对方没再分给他半个眼神,掉头就走,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这种冷战,持续到了晚上。 “顾茗松,你放我进屋睡觉好不好?” 他哆哆嗦嗦地抱着被子,站在门外敲门。 里面静悄悄的,对方打定主意不和他讲一句话、 “你开门!我们聊聊吧。” 回应他的是砰的一声,枕头被砸到了门板上,对方拒绝你的沟通申请。 “你别这样,外面太冷了,你放我进去,好不好?”他缓和下了语气。 他也知道其实自己也有错,顾茗松懂什么呢,对方只是个在古代封建制度下长大的人,要对方认同现代社会人人平等尊重生命本来就不切实际。 而他更加马虎,都没注意到对方脸颊红的不正常。 愧疚填满了他的心。 “我手冻僵了。”他试图让对方心疼自己。 “你要是不开门,我就在外面等一夜。” “好冷” 果然,没过一会,门锁被打开,门开了。 顾茗松手撑着门,阴郁地看着他。 他嗖的窜入房间,爬到床上把自己裹进温暖的被窝。 被窝带着对方身体的余温,和淡淡的香气,闻起来令人安心,把门外的寒冷隔绝开来。 顾茗松慢吞吞地爬上了床。 然后背过身,不理他,也不抱他。 他在对方怀里睡习惯了,头一次被这么冷落,有点失落。 “我让人送的药你都喝了吗?现在好些了吗?”他推了推对方,小声问。 对方闷闷地说:“你别推我,我只知道暴力解决问题,我不通事理不辨是非,不配做你的家人,我一点都不重要,你也不用关心我。” 他是真的很后悔,为什么一向细心的他会忽略股茗松的状态很不对劲。 他听到对方丧气的话,再也忍不住,焦急地转过身,从身后抱住顾茗松,试图哄对方:“不是这样的。” 他低声道:“大梁有个传说,杀孽太重的人是要下地狱的,到时候去地狱里受苦,我不是向着外人,只是担心你。” “我希望你好好的。” “我不想让你再在青史上留下骂名,不希望你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他的话虽然是哄人,可连他自己也未察觉自己动了几分真心。 也许,他是真的害怕对方杀孽太重,去地狱里受苦。 顾茗松动了动,似乎是被打动了。 他再接再厉:“你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白天是我口不择言了,没注意到你的情绪,得到消息时正在气头上,没注意到你生病了。” “对不起。”他愧疚道。 对方转过身,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我没做错,我是为你和你姐姐好。” “我知道,你没错,你只是手段有些激烈,”他温柔地哄着,“但是你真的不能再这么做了,你这样,我会担心,会心疼。” 权力之争向来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历史上有顾茗松的做法的帝王多了去了,对于一个古人来说,这就是很正常的手段。 只是他作为一个现代人看不惯而已。 怪他太理想化了,皇位之争,哪有不流血的? 是他太天真。 顾茗松闷闷地嗯了一声,因为发烧,显得比平时格外脆弱一些,对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白皙的脸颊泛着红,眉毛紧蹙,看起来睡得极不安稳,和平时霸道蛮横的样子天壤之别。 李折竹低头看着对方依赖他的样子,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软软的,酥酥麻麻的,他情不自禁地用手摸了摸对方的柔顺的头发。 早知道不和对方生气了,他想。 明天他约了很多大臣在勤政殿谈事情,主要就是为了让谁登基的事,明天他要说服所有人支持李兰心,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摸了摸顾茗松的头,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梦境。 第32章 京城下了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寒风扑面而来,红梅开的正艳。 李折竹一身白衣,外罩白色大氅,有侍为他从撑伞挡住严寒,他手里揣着手炉,神情严肃,走在前往刑部大牢的路上。 牢门打开,他走入其中。 油灯在阴暗潮湿的大牢发出微弱的光,随着门锁咔嚓一声,牢门开了。 周传树循声看来,看到是他,扯了扯嘴角,嗓音嘶哑:“是你。” “来看你。”他心平气和地说,蹲在他的面前,“我不放心你,毕竟你有系统,所以亲自来送你一程。” 对方笑起来,发出老旧风箱一样的呼呼笑声,显然身体状态不好:“你想怎么送我?” 随即目光落在他身后端着酒的侍卫身上,勾唇嘲讽道:“毒酒?” 他平静地将一壶镶金带玉的酒壶放在桌面上,用修长白净的手指攥住壶把,随着流水声响起,酒液倒入小小的金樽里,还冒着泡沫。 “喝吧,我看着你。”他眼睛盯着对方。 对方端起那个小小的杯子,咳嗽了一声,站起身,因为久久不站立而踉跄了一下,随即稳住身形,然后优雅地俯身下去,将嘴唇然后凑到李折竹的耳边:“你不会真以为你能杀得了我吧?” 那声音阴鸷,嘶哑,冰冷,像是毒蛇一样往他的耳朵里钻:“李折竹,我们来日方长。” 然后一仰头,将毒酒一饮而尽。 李折竹盯着对方的脸,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倒地,抽搐,露出痛苦不堪的神色,青筋从额角冒出,脸上血色褪尽,嘴唇乌黑,再到血液从七窍流出,毫无气息,宛如一个死人一般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他用手指按在对方的脖颈上,感受对方沉寂如死水一般再也不跳动的颈动脉。 对方死了。 他有些狐疑,觉得对方不会这么轻易死去,尤其是刚喊完狠话就死,简直匪夷所思。 但是事实摆在面前,想也想不明白,他只好作罢,不再深究。 他站起身准备离去,顺便叫来狱卒,淡淡地吩咐道:“把人拖出去埋了吧。” 狱卒应喏,紧接着,就在他要离开时,听到了一声惊叫。 他下意识回过头,看见了满脸惊恐的狱卒,只见对方伸出颤抖地手指,指着牢房:“没,没了” 什么没了? 他心里涌上不祥的预感。 他回身大踏步回到了牢门前,透过缝隙向内看去。 只见牢房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小滩乌黑的血迹淌在地上。 ——而周传树的尸体,不翼而飞! * “061,”他去喊061,“怎么回事?” “他用了保命卡,”对方立刻说,“受到生命危险会立刻自动修复身体,传送到安全地带。” “你也有一张呢。”061补充。 他抿着嘴唇,气氛有些低气压:“我记得他的任务是掰正剧情,所以他还会回来杀我。” “他是个隐患,而且他有系统,是个很大的隐患。” 他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周传树以后一定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没事没事,你也有系统,咱们硬碰硬肯定能赢的。”061安慰他,没把对方初始积分是10000,而李折竹积分只有500积分告诉他。 而且对方还可以做任务换取积分,但是李折竹不能! 他心虚极了,但选择隐瞒下来,他怕自己说出来李折竹会破防。 李折竹浑然不知他将遇到有史以来最大的麻烦,他只是立刻下令,全国抓捕逃犯周传树,力求把隐患扼杀在摇篮中。 他心情不佳地走出大牢,本来以为周传树的死亡板上钉钉,结果人家一个保命卡跑了,现在他又要冒着大雪赶往勤政殿和大臣们扯皮谁登基的事,心真的很累。 勤政殿此时就像一个巨大的菜市场,两方朝臣争论不休,从冠冕堂皇的说辞一路骂到人身攻击,李折竹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打上群架了。 一群老头拽头发揪领子拿鞋砸的样子好难看。 一只鞋就这么直愣愣地飞了过来,砸到了他身上。 李折竹: 他深吸一口气,吼道:“打什么打,都安静下来好好说话!” “肃静!” 众人见他来了,都静了一瞬,然后松开了政敌的衣服,互相横眉冷对气呼呼地坐回原位。 “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天叫各位来,就是想让大家支持李兰心,”他平静地说,“我姐姐隐藏身份乔装打扮参加科举,十五岁高中状元,文韬武略,都不在话下,先帝都曾夸她是治国之才,大梁交给她是最好的选择。” 他冷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扶持五皇子为的是什么,我只知道五皇子上位,把持朝政的也只会是我和李兰心,既得利益者绝对不会是你们。” 周发为守的群臣骚动了一下,紧急着又爆发了争吵。 “她是个女人!” “女人怎么了,人家十五岁中状元,你还不是比不过一个女人?” “自古没有女人当政!” “那现在有了。” “她登基以后要是生个孩子难产出了意外怎么办,让女人当政掌权就不靠谱!光生孩子就是一个大关!” “你竟敢咒大公主早死?” 两边人争吵不休,眼看又要打起来。 李折竹只能砰砰的拍桌子让大家安静。 他平静地说:“男女是平等的,他们拥有一样的才能,抱负和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你们不能因为她是女人而忽视她的才能,排挤她,让她只能被困在后院,然后压迫她剥削她,让她们只能退居幕后,被生儿育女掣肘一生。” “我姐姐会是一个贤明的君主,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治理大梁。” “当然,你们不同意也没关系,”他彬彬有礼地说,“我有顾家军,有兵权,你们也不想我用暴力手段吧?” 朝堂上一阵寂静。 这才是说到点子上了。 “臣认为,只有大公主才能担起兴起大梁的重任。”一直沉默不语的林相突然跪下开口,“臣请求大公主登基!” 他儿子是李兰心的情郎,以后生出的孩子也会有林家血脉,最重要的是,这可以帮助他们林家在朝堂上站得更稳,权力更大。 而林相是谁?天下文人表率,门生遍布朝堂,有了他的支持,就有了天下文人的支持。 完了,文人和兵权都在李兰心这边。 周发为首的五皇子一党蔫了。 “明天,我要各位去公主府请求我姐姐登基,”李折竹淡淡地说,“我和顾茗松也去,我想你们都能做到吧?” 在这赤裸裸的威胁下,他们别无他法,只能屈服。 于是第二天出现了奇景,一众大臣前往公主府,跪求大公主登基,百姓纷纷侧目,好奇地窃窃私语。 而大公主推辞了三次,最终推辞不过,拗不过众位大臣,终于同意了请求。 七日之后,登基大典。 凌晨天还没亮,文武百官就得起床,和身穿华贵考究、女帝独有的赭黄罗上金泥袄裙的李兰心一起告祭天地,以猪牛羊三牲祭祀,宣读祝文。 紧接着,鸣钟108响,在钟声中,李兰心前往勤政殿。 百官三跪九叩,在宣诏声中,她一步步走上阶梯,走到了最高位。 随着喜钱洒落,她坐在了龙椅上。 她登基后先是赏了一批官员,尤其是李折竹。 他那寓意不好的闲王的闲字,终于能够更改封号了,闲王一听就知道皇帝没对他有什么期望,但是贤就不一样了。 李兰心亲自提笔为他写了“贤王府”三个字的牌匾,挂在贤王府的门口。 大赦天下的诏令颁发,为她博得了美名。 ——周传树的通缉令除外,他该抓还得抓。 这一场篡位谋反、李兰心登基的风波终于告一段落。 “殿下,我们是不是该成亲了?”李折竹被顾茗松拦住去路,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他要是再不和对方成亲,拿借口糊弄,那对方大概率会耐心耗尽直接强取豪夺了。 于是他遵循古制,纳采提亲,带着亲手打的大雁,去顾家交换庚帖,再卜算凶吉。 纳吉订婚,交换聘书,再送去聘礼和记载着聘礼内容的礼书。 由于两个男子婚姻不受法律保护,没有婚书这一说,但是李折竹还是写了,毕竟承诺了三书六礼,那就一个步骤都不能少。 纳征请期之后,婚期就定下了。 “顾老将军不回来?”李折竹觉得有些奇怪,他提亲的时候就发现了,对方的父亲只在边疆寄了一封书信,言明知道了就没了下文,对方亲娘早已去世,连同意这门亲事来接待他的都是他那病弱的哥哥。 “他忙吧。”顾茗松神色淡淡,看起来并不在意。 虽然南方鹿舟正在打仗,确实无法脱身,可孩子结婚居然只有冷冰冰的知道了,还是让人心寒。 他去握了顾茗松的手,对方微微侧头看向他,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倾身抱了对方一下。 “我给你准备了很多聘礼。”他温柔地说,“礼单都有厚厚的一沓。” “李折竹,”对方慢悠悠地说,“我嫁妆单子比你厚。” 李折竹: 讨厌,他穷嘛。 这聘礼的一大部分还都是李兰心给的。 对方看他臊得脸红,闷声笑起来,胸膛震动,低沉磁性的声音惹得他一阵耳热:“没事,无论是嫁妆还是聘礼,以后都是你的。” “我不懂掌管中馈,劳烦夫君来打理了。”对方懒散地说,手玩弄着他的手指,两只同样修长白皙的手指纠缠在一起,手背覆盖着手背,美得令手控移不开眼,“我负责带兵打仗,给你赚钱花。” 李折竹: “有管家呢。”他试图让自己清闲下来,他想当米虫,不想干活。 “你真懒。”对方把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语气宠溺纵容,“不过我就乐意惯着你。” 柔软的嘴唇轻轻一压,手背传来微凉的触感,他侧头盯着那两瓣被挤压又复原的嘴唇,一时入了神。 红润的,柔软的,微凉的,像果冻一样的 顾茗松敏锐地感受到了他的视线,稀奇道:“你想亲我?” “怎么可能。”他炸毛。 他想亲顾茗松? 他宁愿亲一只狗的狗头。 “口是心非。”顾茗松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他。 “我哪里口是心非,我分明就是不想——” 一股大力袭来,视野翻转,身体骤然腾空,他猛地搂住对方的脖子,“你要干什么?” “你想亲我”对方抚摸着他的脸“我同意了。” “我没有——” 他双腿腾空,被对方直接放在了桌子上,立刻难堪地要跳下里,又被对方一双大手狠狠按住。 身后纸笔散落了一地,信纸发出哗啦啦的响声飘落在地上,他仰面躺在桌面上,欲起身,又被对方压住。 对方的膝盖挤进了他的双腿之间,俯身一点一点的亲他的颈脖,然后缓缓往上。 细腻敏感的颈脖被人这么一下一下地亲,愉悦感、酥麻感、刺激感一同涌了上来。 浅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烧毁了他的理智。 他喉结滚动,喘.息一声,情不自禁地仰起头,双手环住对方的脖子。 对方的吻轻轻地落在他的颈脖上,带起酥麻的痒意。 意乱情迷间,他听到了对方的一声轻笑。 这笑声就像是在嘲笑他的定力,但欲望上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完全的沉溺了进去。 又失控了。 他被亲的晕晕乎乎的,在迷迷糊糊间想。 肯定是这奇怪的香气的锅! 总不能是他真的想亲对方吧? 绝无可能。 亲完之后,顾茗松心情很好,哼着歌走了。 留下狼狈的李折竹。 他闭上眼,想起他刚刚没出息的表现,抬起手,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不喜欢就不要亲啊,死嘴! 第33章 婚礼当天,李折竹终于当了回新郎。 由于都是男子,也没有上花轿这一说。两人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红绸喜服,头戴金花,红色绸带斜挂于肩,一路巡街,吹吹打打,洒下喜钱和喜糖,小孩子围观哄抢,他耳边一直都是热热闹闹的喜庆声音。 顾茗松悄悄凑过来,白色马头撞了他的马头一下,他无奈侧头:“怎么了?” “今天我成亲。”对方轻笑了一声,轻佻的眉眼微微斜着看了他一眼,眼神明亮,那一张总是带着轻佻笑意、三月春风般温柔俊美的脸上笼罩着一股得偿所愿的得意洋洋。 李折竹望着他喜不自胜的脸,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他本以为自己会觉得屈辱,难受,遗憾,不乐意。 毕竟他第一次结婚是和不喜欢的人。 可真的一路巡街走过来,他又觉得不完全是这样。 到处贴的大红喜字,热闹的锣鼓,不断撒出的喜糖,硬是让他的心脏也跟着鼓噪起来,要在他的心里种下一份牵绊,告诉他身边这个人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他们成过亲。 突兀地,一个老男人撞了上来,高声喊了起来:“男子和男子成亲像什么样子,恶心,有悖人伦!真不知道两个兔儿爷是怎么好意思巡街给全城人看的,男人跟个女人似的,不男不女的东西” 紧接着,就是无尽下流羞辱的话。 顾茗松眯起眼睛看向来人,策马到那人面前,俯下身,脸上笑意森冷,眼神更是半分笑意都没有,他的目光一寸寸从男人身上扫过,像是在考虑从哪里下刀:“我说大爷,活的好好的,来找什么死。” “就是恶心!我就看不惯你们——” “你胡说八道什么,知道自己冲撞的是谁的仪仗吗?还不快滚!”护卫立刻上前,把对方拖了下去。 “□□,脏”对方被布条捂住嘴巴,不知道拖到哪个角落了。 “晦气。”顾茗松皱了鼻子。 “他会被带到哪去?”李折竹好奇。 “不知道。”对方瞥了他一眼,大概是看到他羔羊一样无辜纯净的眼神,想要故意吓一吓他,故意道:“可能舌头会被割掉吧?或者腿被打断。” 李折竹勒住了缰绳,脸色发白了。 他猛的掉头就走。 顾茗松瞳孔骤然收缩:“你要去哪?” “我要去看看。”李折竹执意道,“我不能让那个男人真的出事。” “殿下!”顾茗松急了,他一把拽住李折竹,大概是为了测试他和别人谁在李折竹心里重要,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劲的挽留,“今天是我们成亲,你却要抛下我一个人离开。” 顾茗松不可思议地说,“只是为了一个外人?” “我得过去。”他坚持道,掰开顾茗松抓住他衣袖的手,他还不想背上一个人后半生残废的愧疚和罪恶感。 “你怎么这么狠心,”对方死死攥住他的缰绳,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不许抛下我,” 李折竹回头看向对方正欲讲道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大吃一惊。 只见那双眼里翻涌着怒色,风雨欲来,红色血丝爬满了眼白,双眼猩红,极其恐怖,宛若厉鬼,甚至有些声嘶力竭:“不要走——” “不许走——” 对方的不满血丝的眼睛令人不寒而栗:“殿下,今天是我们成亲。” “你要是现在敢抛下我,我明天就找人杀了他!” “你!”他瞪向顾茗松。 他本来想发火,但又立刻被自己的行为惊出一身冷汗。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和顾茗松发火,在顾茗松最期盼的婚礼上,他抛下对方离去? 自己这么做太过分了,顾茗松也不是非要怎么样,只是希望自己不要离开。 没人能接受在自己的婚礼上,另一半抛下自己离去。 尤其是顾茗松这样占有欲极强,又小心眼的人来说。 李折竹决定安抚优先,他放软了语气:“我只是怕他出事,要不我不去了,就在这里陪着你,但是你得你派人去看看,千万别闹出事来。” “殿下,”对方被安抚到了,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又露出温柔的笑意,“你不走就好。” 李折竹又紧张的问:“你不派人去看看吗?” 顾茗松挑眉:“看什么?” “叫人不要下重手啊!”他急了。 “殿下,”顾茗松慢慢悠悠的说,“我骗你的。” “啊?” “怎么可能真的打断腿,我的人只是把他拉走罢了。”顾茗松道。 李折竹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他嗔怪道:“你吓唬我。” 顾茗松委屈道:“你才是吓唬我,我刚刚真以为你要走。” 李折竹挠挠头:“我这不是没有走吗?” 在他俩说话的功夫,贤王府到了。 他们跟着迎亲的队伍,进了贤王府。 宾客们早就等不及了,看到他们都纷纷打招呼。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原主二皇子的狐朋狗友,还有顾茗松军营中的好友或下属。 “顾将军,百年好合啊。”有人哈哈笑着敬酒。 “先拜堂。”顾茗松板着脸,“敬酒的事不着急。”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哄笑声和欢声笑语不断传来,桌上的佳肴发出诱人的香味,李折竹闻到菜肴的味道,这才发现自己有些饿了。 一会还要敬酒,估计吃不上什么了。 他有些遗憾。 他和顾茗松手里牵着一根红线,像是两人相连纠缠的命运,明明这跟红线只是轻轻拿在手里,似乎微微一松手,相连的羁绊就断了,可偏偏最后谁都紧紧攥住手里的那一端,谁也没有松手。 两人除了接过红线时偶然间碰到对方微凉指节外毫无肢体接触,可偏偏这种朦胧的距离感却让人心跳不已。 李折竹有些茫然。 难道……他也是期待这场婚礼的吗?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两人面对着面,此时日暮西沉,地平线吞没了最后一点阳光,烛火正好,打在对面人如玉一般俊美白净的面庞上,他怔怔地看着对方明亮的双眼,对方此时兴致高涨,十分愉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拜下去,一礼过后,对方悄悄扯了扯红线,他抬头去看,猝不及防和对方俊美的面容撞在一起,两人距离极近,进到能看清彼此在对方眼中的倒影。 “殿下,我能亲你吗?”对方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让他耳根发热。 对方也没打算等他回答,用手垫在他的脑后,微微一用力,就扣着他的脑袋就亲了下来。 嘴唇间是柔软微凉的触感,耳边是宾客的起哄声和大笑声。 对方的嘴唇轻轻碾过,就松开了,很纯情的一个吻,一触即分。 ——但是坏心眼的舔了一下。 宾客立刻发出起哄声。 “亲上了亲上了!” “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啊。” “新婚快乐。” 李折竹不好意思地回以微笑,然后开始招呼宾客,陪他们喝酒。 酒喝多了想上厕所,他就去了一趟。 正巧出来时,碰到了顾茗松。 “竹子,快来。”顾茗松趴在屋檐下冲他招手。 “怎么了?”他听话的走过去,不明白顾茗松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他刚凑过去,嘴里就被人塞了一块莲花酥。 “饿了吧?吃点东西。”对方很体贴的将装满点心的盒子递过来,“留香斋的点心,留香斋京城里最有名的点心铺,特意买来给你尝尝的。” 然后邀功一样看着他。 他正巧胃饿的不舒服,吃了一点点心感觉好了一些,看着对方关切的眼睛,心里忽然暖暖的。 他一个灵敏的跳跃,翻过窗,坐在了窗边椅子上,坐在了顾茗松的对方,接过了对方的又一块糕点,低声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顾茗松沉下脸,有些不悦,“你我之间,还要说谢谢吗?” “我是说……”他舔了舔嘴唇,一回生二回熟,竟然径直说:“谢谢夫君。” 他脸颊再次泛红,可大概是真的说惯了,竟然毫不滞涩。 他的底线已经没有了。 顾茗松闻言眉梢挂上喜色,拿出手帕细心的给他擦嘴上的点心渣,眼睛明亮,嘴里嗔怪:“一会晚上,有你叫夫君的时候。” 李折竹听到这句话一个不留神直接呛住了。 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什么意思?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正噎的捶胸顿足,手边立刻被顾茗松递上了茶水,他就着杯子咕嘟咕嘟喝了一杯,然后又咳嗽了几下,才缓过来。 他的脸上不知道是因为咳嗽的还是因为羞耻,全红了,眼睛也泛起水光。 他结结巴巴地说:“你的意思是……那个?” “洞房花烛夜,不是那个还是哪个?” “能、能不做吗?我还没准备好。” 顾茗松笑容僵住了。 “不做?”对方古怪的反问。 李折竹小声说:“我想和喜欢的人做。” “你不喜欢我?”顾茗松怒极反笑。 李折竹不敢说话了。 “你不喜欢我,你还亲我?”顾茗松压抑着怒火。 李折竹想说我没有主动亲过你,但他转念一想,自己被亲的时候可是回应了的,在顾茗松的视角里,自己可不是在拒绝,而是在欲拒还迎。 他裂开了。 他好像真的不占理。 他扭捏着坚持底线:“反正不能做。” “哦,那就是不喜欢我。”顾茗松阴阳怪气。 “我只是需要一个过程。”眼看对方即将发怒,他连忙选择安抚,生怕这位爷一怒之下拿剑给他捅个对穿,“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我这个人很慢热,需要慢慢来。” “那你对我有感觉吗?”顾茗松审视的看着他。 也许是窗边的梅花盛开了,幽香萦绕在两人的鼻尖,令人心旷神怡,也许天上投下的月光又太美,照在顾茗松俊美无可挑剔的容颜上,让对方恍若谪仙,他竟然无法开口否认。 ——不是对顾茗松敷衍的撒谎否认,而是对自己的心说真话时,无法否认。 他看着对方的喉结轻轻滚动,眼睫微微颤抖,忽然也意识到,看起来内心强大的顾茗松也有紧张害怕的时候。 也许是他的沉默太久,顾茗松蓦然怒了,他猛的站起来,像是要拂袖离去。 “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他妈的还不稀罕,不识好歹——” 他的袖子被拽住了。 他猛然回头,看向李折竹,冷冷的睨着他,想要一个解释。 李折竹脸颊染上绯红,许久,嗫嚅道:“不是……” “有还是没有?”顾茗松冷冷地问。 “不是……没有。”他艰难地补完后面半句,“不是没有。” 不是没有感觉。 顾茗松的眉毛先是高高挑起,然后神色云销雨霁,眉眼都舒展开来。 “殿下,”他弯下腰,嗓音甜蜜,用白皙手指宠溺的刮了一下李折竹的鼻子,“我就知道你喜欢我。” 李折竹声若蚊呐:“嗯……” “走。”顾茗松忽然手一抄,将他从椅子上一把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双脚骤然离地,他大惊失色,为了维持平衡,下意识紧紧搂住了对方的脖子。 “还能做什么?”对方笑道,“就寝,睡觉!” “但是——” “不是那种睡觉,”顾茗松眼神暗沉,极具暗示性的舔了舔嘴唇,“我们玩一点别的。” 两人正在推搡间,忽然外面来了个下人,慌慌张张地喊着:“殿下,将军,不好啦——” “什么事?”顾茗松被打搅了好事,烦躁起来。 “是今天下午那个人。”下人有些惊慌,“那个男人死了,他家里人在门口闹呢。” 李折竹的眼睛猝然瞪大。 顾茗松脸色凝重。 他们连喜服都来不及脱,就匆匆去了王府门口。 只见冰天雪地上,一个妇人正抱着年幼的孩子,在王府门口跪着哭泣。 “我知道我们的命贱,可也不是这么糟蹋的啊。”她嚎啕大哭,“都来看看啊,贤王府打死人啦!”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全部聚集在此,对着女人指指点点。 李折竹拨开人群,冲到女人面前。 “我的丈夫出门还好好的,但就因为冒犯了将军,被人打断了肋骨和腿,舌头也被割了,被好心人发现送回家不到几个时辰就断气了,她继续哭泣说:“家里没了顶梁柱,我们娘俩也活不下去了,干脆撞死在这里吧!” 说罢,她就要冲向石狮子。 她被一只有力的手拽住了。 那女子抬头:“殿下?” 她语气骤然尖利:“就是你害死了我丈夫!” 她尖叫道:“是你杀人!” 她对着李折竹拳打脚踢:“就是你害我家破人亡!” 李折竹被她推搡,脸色难看。 她被女人的声嘶力竭所感染,感觉到内疚和无措。 他不知道会这样…… 是顾茗松骗他! 不是说好了对方会安然无恙吗? 怎么能言而无信! 他早该知道的,顾茗松那种一言不合就要拔剑的人,怎么会是什么好人…… 要不是对方的家属闹上了门,他根本不会知道顾茗松让侍卫打死了人! 就因为那几句话,葬送了一个家庭。 他连忙道:“对不起,我赔你钱好不好?” “钱有什么用?钱能还我丈夫的命吗?”女子嘶吼。 “钱对已逝者没有用,但可以让活着的人过的更好。”他低声道,“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女子安静了。 她红着眼睛问:“你愿意给多少?” “两个铺子,白银五十两。”他说。 这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无疑是天降巨款。 女子蠕动了一下嘴唇。 她说不出不要两个字。 可要真的接下了这些赔偿,就等于放弃了替丈夫申冤。 过了半晌,女子忽然下定了决心。 只见她恶狠狠地呸了一声:“谁要你的脏钱。” “我告诉你,我要去告御状,我要让你付出代价。”她声嘶力竭,“哪怕我死,你也休想好过。” 说罢,她看也没看伫立在原地的李折竹一眼,抱着孩子离开了。 古代权贵打死人,虽然不用偿命,却也是闯下了大祸,要革职削爵的。 他和顾茗松会付出代价的。 可他不在意付出代价,他只在乎正义。 他怒气冲冲和顾茗松算账:“你白天怎么答应我的?” “不是我。”顾茗松拧眉,“什么打残废和割舌头都是我吓唬人的,你不信我?” “那人怎么没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顾茗松——”他瞪着对方,“你这是什么态度?” 顾茗松也沉下脸:“我说了,不是我。” “李折竹,我没有这么小肚鸡肠,骂两句就真的要打残人家或者要人的命。这些年骂我的人这么多,我每个人都要去计较吗?我会脑袋昏了给别人递这种把柄吗?” 李折竹愣了一下,脑袋转过弯来了:“有人诬陷你。” “是的。” “会是谁?” “不知道,明天谁的人弹劾我,大概就是谁干的。” 李折竹脸颊热了起来:“抱歉,我不是故意凶你的,只是……” “我知道,”对方冷嘲热讽,“你只是觉得我凶恶,暴戾,无理取闹,所以这件事八成就是我做的。” “你不相信我。”顾茗松别过头地说,“你问都不问我,就给我下了定论。” 大概是千般委屈涌上心头,他竟然眼眶有些红。 李折竹呆呆的看着他红红的眼眶。 “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他听到对方嗓音沙哑的问。 “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对方不等他回答,自顾自说道。 “我知道我爹不疼娘不爱,没有人真心对待我,我喜欢的人也不喜欢我,他只会偶尔亲亲我给我个甜枣,钓着我利用我玩弄我的感情,等我没用了就打算一脚踢掉” “出了什么事,第一件事就是冲我发火然后怀疑我,一点都不愿意去了解我、理解我,也不肯相信我。” “对不起。”他愧疚极了。 从说要杀他的男宠,疫病拔剑威胁人,再到杀了政敌三族,他确实对顾茗松有了一些误解。 可真的算下来,对方其实都是雷声大雨点小,除了必要的争斗,其余时间还真的没做什么难以饶恕的过错。 “哦,可是我生气了,很伤心。”对方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狡黠。 “那我补偿你?”他小心翼翼地说。 “怎么补偿都行?” “这次真的是我错了,你想要什么补偿你提吧。” 对方终于计谋得逞,舔了舔嘴唇,流露出兴奋,他内心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对方将他往王府里拉,将他往屋内推。 “做什么?”他莫名觉得很危险。 对方关上门,然后拥抱了上来。 对方的手放在他的后腰,慢慢抚过他的腰身,侧移到前面,一寸一寸缓慢下移,温热的手掌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将体温渗透过来,在他身上滑动,他呼吸一紧,下意识攥紧对方的手臂,掌下是对方结实的手臂肌肉,随着对方的攻城略地而鼓起。 对方凑到他的耳边,将声音压得低沉撩人,诱哄蛊惑道:“殿下,你想不想知道自己弄和别人弄有什么区别?” 果然,绝对是这种事! 他的耳垂和脸颊酥麻发热,被对方一下一下亲吻着,吻很轻柔,像是在心上埋钩子那种勾引,又酥又麻,心痒难耐。 浅淡的香气再次萦绕在鼻尖,摧毁着他的理智。 ——很难拒绝。 他跟着了魔一样,被欲望牵着走,这次的接吻和从前一点都不一样,像是要把对方吞吃入腹,他的理智断了弦,和对方一起在欲望中沉浮。 就在对方碰到他的那一刹那,他猛的清醒过来。 他在干什么? 他脸色一白,下意识要推开对方。 “我……” “殿下?”顾茗松迷蒙着眼睛问他,“不继续了吗?” “我……”他结结巴巴地问,“现在后悔还行吗?” 顾茗松低头看了一眼某处:“你确定?” “我……” 他不确定。 “好殿下,”顾茗松哄他,“挚友也是可以这么做的。” “互帮互助而已。” 李折竹拨浪鼓一样摇头。 “为什么不行?”顾茗松不解,“军中关系好的男人们经常这么做,你为什么不肯?” “难道说……”他故意拖长调子,“你心思不澄澈,有别的想法。” 这下子,正戳中李折竹的内心,他为了证明自己绝对问心无愧,居然就这么答应了。 “胡说,我可以。”说罢,他躺了下去,“快来!” 顾茗松在心里都要笑死了。 怎么这么可爱啊。 * 他俩互帮互助来了两次,第一次是床上,第二次是嫌脏了想洗澡,于是又在浴池里来了一次。 此时顾茗松泡在浴池里,就像一只吃饱了的慵懒大猫,然后游过来,从背后拥住他,丰满的胸肌和光滑细腻的皮肤就蹭着他的脊背,亲了亲他的耳垂:“殿下,下次还能这样弄吗?” “不能,”他有些无语,推开对方的大脑袋,怕自己死在床上,岔开话题:“你想想到底是谁陷害你的。” “不要在这时候说扫兴的话。”对方抱怨着,“我想和做新婚夜该的事。” 说罢就要上手。 “不行——”他惊恐地挣扎。 顾茗松大概是嫌烦了,不顾他的意愿,钳制住他,手向未知的地方探去。 “别——” 他挣扎的到处都是水,泼了对方一脸。 “算了,”顾茗松忽然停手,兴致缺缺,“没意思。” 说罢,对方退开,神色厌倦,自顾自拿着皂角开始洗头。 李折竹愣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说出没意思后眉眼溢出来的冷漠,让他心里狠狠疼了一下。 他忽然觉得委屈。 他受不了对方没了兴致,将他冷落在一边的表情。 好像自己不满足对方,对方就不会再围着他笑,对他好一样。 这样的喜欢,是真的吗? 真的不是因为欲望…… 结果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就被自己的想法给整笑了。 多可笑啊,搞得对方真喜欢自己一样。 要不是自己有个魅惑技能,人家说不定都不看自己一眼。 他沉默了,低着头,垂着眼睫。 两人的之间氛围压抑又安静。 “顾茗松,”忽然,沉默被李折竹打破。 “那句爹不疼娘不爱,没人关心你什么的,那句话是真的吗?” “骗你呢。”对方抬眼,“我觉得你心软又好骗,骗你同情呢。” “可我觉得你说的都是真的。”他轻声道。 顾茗松以沉默面对他,许久才说道:“殿下,水凉了,赶紧洗好了上.床睡觉吧。” 李折竹抿抿嘴唇。 要是他经历这些事,这些事一定会成为他心里的伤疤。 连这种事都能拿来开玩笑,大概心里真的很苦吧。 顾茗松……是个内心强大的人。 尽管吃了很多苦,但是依然内心坚定,从未在痛苦中迷失。 也许曾经心存怨恨,但仍然学会了与苦难和过去和解,最终自洽。 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第34章 第二天一早。 “你们睡了?”061闻着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气味,震惊地问。 “没有,”李折竹有些心虚,“只是差点。” “差点?你天天跟我说你不喜欢他,结果身体是真的很诚实,口是心非!” “我确实不喜欢他,只是有欲望。”他恹恹地说,“爱和欲望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他十分不解为什么自己一碰到顾茗松就会失控,对方好像自带一股他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渣,你良心不会痛吗?”061指责,“我们不能做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李折竹自诩道德还是很高尚的,渣这个词狠狠地戳破了他的自尊心,他最讨厌别人质疑他的人品,虽然他有时候确实不当人,他反问:“我渣?你们有谁给过我选择吗?” “最开始难道不是他强迫我的吗?我明明早就反复拒绝过他了,”他平静地指出,“是他不顾我的意愿,强行把我拉近一段畸形的、危险的关系,现在他不正常我也跟着不正常了。” “我渣在哪里,错在哪里?错在最开始没有给顾茗松磕一个,求他放过我吗?” 061哑口无言,他无措地搓了搓手,急得在原地转了一圈,最后小声问:“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吗?” “这个问题重要吗?” “我做完这个世界的任务就和他再也不见了,我们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三年多,纠结喜不喜欢这件事完全是无意义的。” 061沉默了。 “而且,”李折竹自嘲一笑,“人家可不见得真的喜欢我。” 与其纠结他喜不喜欢对方这件无意义的事,不如先解决掉现在迫在眉睫的难题。 ——找出昨晚诬陷顾茗松打死人的罪魁祸首。 顾茗松和他永远是同一战线的,对方的麻烦就是他的麻烦,诬陷对方的人就是他的敌人。 没过几天,顾茗松指使手下打死男子这件事就被弹劾了,一时间流言甚嚣尘上,都在推测这次李兰心会给出什么处置。 按照法律,打死男子的那几名侍从会被斩首判处死刑,顾茗松作为始作俑者,应该被削爵、罚俸禄、降职。 在这个“法自君出,权大于法”的时代,哪怕下命令的是权贵,下人只是听从命令办事,最后上刑场付出代价的也不会是权贵。 最多只是纵仆行凶、管教下人不力的罪名罢了。 如果这是现代,指使者应该是主犯,判处死刑,仆从们才是从犯,根据情节严重程度判刑。 李折竹叹口气,就算找到幕后黑手,想让对方给平民百姓偿命也是不可能的了。 这事闹到李兰心面前,她坐在龙椅之上,叹了口气。 “顾将军,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当然有,”顾茗松抱着手臂,斜斜瞥了一眼身边汗如雨下的梁五限,“这件事与我无关,至于是谁做的,他自己心里清楚。” 他清清嗓子:“带证人——” 众人发出议论声。 “难道还有别人?” “板上钉钉的事了,难道还有其他证人和证词不成?” “顾将军向来跋扈,这种事除了他还能是谁干的,我打赌是他买通了证人,篡改了口供!” “嘘,慎言。” 随着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几个脚带镣铐,身上带枷的人被带上了朝堂。 有人认出了那几个被捆住的家奴。 “那不是梁大人家的” “对哦,那个白胡子的好像是梁五限大人家的管家。” 顾茗松随手掀起盖着男子尸首的白布,挑起眉看着梁五限,悠哉游哉地问:“梁大人。” 被点名的梁五限流下一滴冷汗。 他继续问:“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还能怎么死的,你指使人乱棍打死的!”梁五限慌张了一下,很快镇静下来,但仍然色厉内荏,面上看着很凶,其实冷汗已经打湿了鬓角。 “不,刑部的仵作验过了,这男子四肢强壮有力,虎口有厚厚的茧子,是个练家子,所以寻常人打死他其实是很难的。” “但是” 他突然卖了个关子。 “我发现他心脏处插了一根很细的细针,导致了对方的死亡。而且细针和伤口有内力倾注的痕迹,细针也很有特色,这么细的针上面居然还能刻上一个雨字。” “这手法,这种针,我只在某位江湖人士身上见过,比如这位”他睨了那几个被绑缚的家奴一眼。 “绵雨针——齐缪。” “也就是你的这位管家。” “好巧啊,杀了这位死者的人居然是梁大人的管家呢,”他笑眼弯弯。 “我还找到了几个目击证人,你要不要听听他们的证词?” 他慢条斯理地问,矜贵傲慢,像一只居高临下看人的金贵波斯猫。 李折竹发现对方运筹帷幄的样子十分迷人,一时间令他有些挪不开眼。 几个穿着打扮普通的平民被带上了朝堂。 “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李兰心问。 证人们畏惧天威,都有些害怕。 还是李折竹上前安抚道:“别怕,想说什么说什么。” 他是个温和的人,说话时慢声细语,像是春日里温暖的潺潺流水,流进每个人的心里,令人无端心安。 证人a被他感染,鼓起勇气指着齐管家道:“就是他!” “虽然那天他们蒙着脸,但是有个人的头发是白的,眼睛形状和眼神也对的上。” “你呢?”他又转向证人b,“你想说什么呢?告诉我,不要怕。” 证人b吞咽了一下口水:“打死老赵的那伙人和他们身材一模一样!我肯定那天看到的是他们,我打小看人就过目不忘的……” 证人c也跟着附和:“他们一看到我们就凶狠地威胁我们,说他们是顾将军府上的人,叫我们别多管闲事,但是我和其中一人有仇怨,他就是捂得严严实实我也能认出来他就是梁五限大人家的xxx。” 此话一出,梁五限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一句话说不出来,冷汗不停的往下流。 “我,我……”他不断颤抖。 他其实只是个小官,上面人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惹出同样的祸事,顾茗松这种级别的勋贵人家只需要脱半层皮,他这样的会直接要老命。 他忽然害怕看,也后悔了,可他除了认下罪名,别无他法。 李折竹温柔地走过去,蹲下身问,安抚道:“我知道有人指使你,能告诉我是谁吗?供出幕后主使,可以减轻处罚。” 梁五限拼命摇头:“没有幕后主使,是下管官一人所为。” 他叹口气:“可惜了。” 李兰心道:“那就按照法律处置,杀人者斩首,至于梁五限” 她犹豫了一下。 按照法律,梁五限只需要革职,流放。 但是其实从良心上讲,她希望对方能够偿命。 “不如就偿命吧。”李折竹直接说出了她心中所想。 “不是有位圣人提倡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嘛。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百姓的感受才是第一位需要考虑的,不如我们先把他家抄了,把财产赔给死者的妻子孩子,然后把他游街之后斩首,以儆效尤吧。” 他笑眯眯地说。 梁五限惊惧地抬头,喊着:“不要啊,我错了,救命——” 他痛哭流涕,试图去抓李折竹的衣角:“贤王殿下,您替我求求情。” “陛下,陛下”他又去喊皇位上的女子。 “就按贤王说的办吧。” 李兰心颔首道。 今天的闹剧总算落下帷幕,顾茗松的清白总算是保住了。 下朝回家的时候,外面下了一场春雨。 朦胧的春雨下,迎风招展的是抽枝的杨柳,细细的柳枝在雨雾里摇摆,嫩绿的草色遥看似有若无。 李折竹怔怔地看着外面的春雨,突然道:“梅花开了。” 初春的梅花还未长出新叶,艳丽的花瓣已经迫不及待地绽开。 “顾茗松,”他轻轻地问,“你说那些说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人,是真心为百姓着想,还是觉得这么做会更有利于统治,让统治阶级地位更稳固,所以才推崇的呢?” 到底是为公,还是为君? “谁知道呢,”顾茗松懒懒散散地倚在马车里说,“我只知道,如果统治者真的做到了的话,普通百姓一定是会过得更好,至于初衷又有谁在乎呢。” “毕竟,”他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人又无法平等,永远有人站在最上头,然后吸大家的血。” 剥削和压迫永远都存在,无论是哪个朝代哪个地区,人性是亘古不变的东西。 如何实现人人平等的理想乌托邦呢? 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他们乘着马车回了贤王府。 然后他就被府里的装潢震惊了。 他以为自己的贤王府已经够奢侈了,直到顾茗松给自己展示了自己的财力。 一进门,正对着门的就是一个两人多高的大珊瑚,红珊瑚——很贵。 顾府的管家贴心补充:“这是血赤珊瑚,千年来就出了两株这么大品相这么好的红珊瑚,价格大概一万两黄金左右,另一株在皇宫里,这是高祖赐给顾家先祖的,是我们家的传家宝。” 李折竹腿一软,差点给财神爷磕一个。 他路过庭院,发现了一处壁画,准确来说,是玉雕成的玉山子,他瞪大眼睛看着这差不多有一米多高的玉山子,拿手摸了一下。 “这雕的是” 管家适时补上:“蓬莱仙境图,和田玉雕的,好看吗?就这一个玉山子,请这世间最顶级的工匠也耗时30年才完成呢。” 他吞咽了口口水,回头看向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等着他夸奖的顾茗松,弱弱地问:“这个大概多少钱?” 对方耸耸肩:“十万两白银喽。” 全国两年盐税的收入。 他两眼一黑。 进了屋,才发现屋里已经大变样,多了很多摆件。 首当其冲的就是放在桌面上的澄泥砚台。 管家贴心科普:“澄泥砚,取黄河底泥用丝绸过滤烧制,一两澄泥一两金,将军从府上带来了不少,加上古朝遗留的一些著名砚台和墨,价格嘛不多,大概五十两黄金吧。” 他感觉有点站不住了。 还有他的床已经换成了紫檀木,他的笔已经换成了200只野兔的颈毛做的紫豪笔,香炉里的龙涎香都提高了一个档次,用的东西不是稀有金贵就是壕无人性。 他突然觉得,这个皇子啊,贤王啊,都不如顾家的将军夫人有钱有面子。 他以前是个穷鬼,这辈子哪见过这么多钱,跟掉进米缸里的耗子一样,眼睛都放光。 “我要是皇帝,国库里要是缺钱了,第一个就找借口抄了你们家。”他吞了吞口水。 “那你可要保护好我哦,贤王殿下。”顾茗松从身后拥住他,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笑道,“可千万不要让人抄了我们家哦~” 对方的声音轻佻又惑人,嘴唇挨得他耳垂很近,低沉磁性的声音灌入耳道,惹的人耳垂通红。 他不自在地想推开对方。 突然,他的目光一凝,放在了一处物品上。 他移开那杯琉璃杯,看向下方盖着的圆饼状小布,心中大骇。 “这是什么?”他猛地侧头看向顾茗松。 “什么啊?哦,这个啊” 只见那圆形小布上嗅着一只Q版老虎,可可爱爱,不属于这个朝代的画风。 这明显是低配版杯垫!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目光又是一凝,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他不信邪,又探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被褥的花纹。 那个该不会是喜洋洋与灰太狼吧? 他有些窒息了。 “这是谁绣的?”他颤声问。 “府上的绣娘啊。” “这些样式花纹也是她们想的?” “那倒不是,这些都是我画在纸上,她们照着绣的。” 李折竹觉得很离谱,如果不是他试探过对方很多次,确信对方只有这个朝代这个世界这个身份的记忆,是本土人,他简直以为对方是现代的某个幼儿园的幼教穿越过来的。 他艰涩地问:“你在哪里知道的这些花纹?” “梦到的啊。”对方理所当然地说,“我觉得挺好看的,很亲切,所以就画下来了。” 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心里有了个猜想,比如顾茗松其实也是现代人,对方也是穿越的,所以他们才会在两个世界遇见,只不过对方似乎没有系统,也丢失了所有记忆…… 只是他很稀奇,不知道对方怎么好端端布置好庭院来了,他心里这么想,嘴里也这么问了. “当然要布置,”顾茗松用一种你是怎么问出这种问题的眼神看着他,“这是我们的家啊,当然要精心布置。” “以前我们没有成亲,现在不一样了,我是这里的主人了,这是我的家,当然要按我的喜好布置了。” 他特意强调:“你和我的家,这是我们的家。” “——我们共同的家。” 他在这方面很固执,重复了好几遍“家”这个字。 李折竹心想,对方真的很在乎家这个词啊。 也许顾老将军没能给他一个幸福的家,对方才会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想要一个温馨的家,家里住着喜欢的人。 他摸了摸对方的脸,不自觉温柔地说:“我们一起拥有一个家。” 哪怕是朋友,也可以一起组成一个家的。 他们就是朋友,可以一起生活的好朋友。 第35章 街道上熙熙攘攘,路人来来往往,商贩走卒的吆喝声不时传来。 李折竹馋了,他想去街上买点山楂锅盔吃,他刚下马车,街道刹那一静。 他麻木着脸,等着他们大声嚷嚷着荒唐王爷来了快跑,然后作鸟兽散。 然而并没有。 大家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就低头自己忙自己的了。 啊,他不是万人嫌了吗? 突然,一个小女孩细细的声音传来:“娘,那个就是挽救曲州疫病的大英雄贤王吗?” 她身旁的中年妇女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是他,但是你要尊敬地叫他贤王殿下。” “去,给贤王殿下一碗娘做的杏仁酪。”女人拍了拍她的肩。 女孩捧着一小碗撒着桂花的洁白香甜的杏仁酪,小跑到他的勉强,腼腆地笑着:“殿下,请你吃。” 他愣了一下,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谢谢你啦,小宝。” 女孩甜甜的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缺了虎牙的乳牙。 他将她们的心意吃下,走过去帮对方洗了碗,一时间百感交集,一年多前他来这里时人人对他避之不及,现在都有人主动请他吃东西了。 他混世大魔王的名声终于摘掉了。 他逛了逛街市,买了一些稀奇的小玩意,然后去最有名的糕点铺买了一些用油纸包裹的山楂锅盔。 他就喜欢吃这个,酸酸甜甜的,还很香,痴迷程度不亚于红糖炸糕之于顾茗松。 他溜溜达达遛着弯,不知不觉端着事物走到了僻静处。 突然,一声尖锐的破空声袭来。 他对这个声音极其敏感,几乎是汗毛立刻竖起来了,惊悚感从脊椎一路爬到头皮,他猛地循声望去。 ——那是一支寒光凛冽的袖箭。 一把剑凭空出现,狠狠往上一挑,那袖箭就失去了方向,飞向了别处。 姬玉拔剑出鞘,神色凛然地站在他的身侧,两个小厮惊慌失措地骚动了一下。 只见几个蒙面黑衣人冲了出来,剑光四溢,直取李折竹面门。 姬玉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以一敌四,丝毫不落下风。 一个黑衣人鬼鬼祟祟地绕到身后,抬起手臂,他的袖口正对着李折竹,只需要轻轻按一下击发装置,就能射出一柄有毒的袖箭。 姬玉左手手腕一翻。 只见空中划过一丝极细的银光,那黑衣人动作一滞,眉心绽开了一一朵血色梅花。 红梅绽放,人命也悄无声息的消逝了。 黑衣人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姬玉一手持剑,一手袖中藏匿的暗器趁敌不备的时候掷出,半刻钟不到,五人死的死,伤的伤。 她刻意留了一人性命,打算带回去审讯,审出幕后主使。 她用剑刺穿对方的双腿,令对方失去了行动能力。 李折竹好奇地看着她去啊:“你那个,穿透那些刺客眉心的那招叫什么。” 百米之内杀人于瞬息之间,很让人好奇。 姬玉言简意赅:“暗器。” 然后伸出玉一般晶莹剔透的手指,微微张开,让他看清楚指尖那极细小的东西。 那是一个宽度极细、两头极尖锐的楔形暗器,暗沉的纯黑色,只隐隐泛着一抹银光。 他谨慎地伸出手指,悬于半空中:“可以碰吗?” “不能,”对方话很少,能少说一个字是一个字,“有毒,见血封喉。” 好吧,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不碰了。他迅速收回手指。 他们拎着失血过多昏迷不醒的刺客,准备带回去审讯。 姬玉给那半死不活的刺客舌头下压了个药丸。 “这又是什么?”他好奇。 “吊着他的命的药。” 免得对方半路死了。 顾茗松亲自审的人。 他的手段很酷烈,炮烙之刑,水刑,基本上有名的刑罚都用上了。 “你们都要完蛋了。”黑衣人声音嘶哑,气息十分虚弱,脸色苍白泛青,他仅仅被吊着一口气,离死不远了。 可是嘴很硬。 “为什么这么说?”李折竹慢慢蹲下身,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对方的下巴,他安静平和的瞳孔映照着对方伤痕累累的躯体和生机流逝的脸,“有什么说法吗?” “他是晋国人,不是大梁人。”顾茗松突然道,“口音不是我们这边的。” 他继续侧头看向那个将死的刺客,又耐心问了一遍:“你为什么觉得我们要完蛋了呢?” “因为我们国家很快就要攻打你们国家,你们一定都会死的。”对方扭曲的笑了一下,眼里闪烁着癫狂的光,“国师是神仙下凡,一定会带着我们踏平四国,统一天下。” “晋国霸业将成!”对方吃吃笑着,像是被幻想中的征服天下的场景感染了,“晋国迟早囊括四海,统一六合,到时候你们都是阶下囚。” “冒昧问一下,你们的国师是?”李折竹彬彬有礼地问。 他微微蹙眉,有些不安。 对方嘿嘿一笑,吐出了一个名字:“——周传树。”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他紧紧盯着那个奄奄一息的刺客,声音沙哑,又问:“你凭什么觉得晋国一定会赢?周传树做了什么让你们这么自信。” 对方却紧闭牙关,再也不肯吐露一个字,哪怕用尽刑罚,他都守口如瓶。 再在这里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你们继续审吧,有什么新的发现了就告诉我。”他淡淡地嘱咐道,将触摸了刺客下巴的手指用手帕反复擦干净。 “走吧。” 他很不安,非常不安,这种不安一直难以驱散。 如061所说,对方的任务之一是杀了自己,而对方有系统,有积分,能开挂,他警惕起来,做好准备。 ——比如他也开挂。 李折竹在思考对策,他躺在躺椅上,拿书盖住脸,在躺椅上摇啊摇。 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春风和煦,柳絮飘在院落里,又被春风吹着打着旋飘在半空中。 隐隐有花香袭来。 但是他的太阳注定是晒不成了,舒坦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因为系统很快发来了警报。 【警报,警报。】 【你将在国灭后死于周传树之手。】 鲜红色的大字充斥着他的视野,流着鲜血的字迹不停地颤动着,眼前不是血腥的字就是阴暗的黑,他被遮挡的视野好几分钟都看不清面前的事物。 这个配色和画面让人胆寒,毛骨悚然的字迹和尖锐的仿佛在撕扯灵魂的警告声一直攻击着他脆弱的神经,头一阵阵剧痛。 他脸色苍白,冷汗一滴滴滑落,洇湿了衣领和里衣,他闭上双眼,努力平复着砰砰直跳的心脏和被刺激到后激烈的情绪。 死于国灭?梁国会被晋国灭亡? 大梁是他的保护伞,这件事这绝对不能发生! 他的心跳和情绪慢慢平复,他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舒缓了一下心情,开始翻找系统商城。 周传树肯定会拿系统开挂,自己也必须跟上——他也得开挂! 首先,他要武装大梁,让大梁朝绝不能被周传树所在的晋国攻打时失利,保护伞绝不能倒。 他咬咬牙,忍痛拿为数不多的积分兑换了一些热武器制作方法图鉴和□□。 教学热武器制作方法的书籍商品非常多,他甚至看到了现代热武器冲锋枪和自动步枪和机枪制作方法,精钢的冶炼和特殊矿石的冶炼手段也有,甚至连导弹和核弹都有,只不过全都显示无法兑换。 ——不然在古代整这些多惊悚啊。 “只能兑换到明朝初期的兵器水平吗?”他认真查询了自己能兑换的热武器范围,失望地看着系统商城物品介绍页面,问061。 “因为这个世界还没有火铳和大炮,只有冷兵器,武装水平大概停留在元朝中期的时候,按理讲你不能通过系统兑换出来的书籍做出超出时代太多的物件,所以这个世界只能兑换到明朝初期的武器水平啦。” “当然,”061补充道,“你也可以用自己脑内的知识自己发明创造嘛,如果你可以的话。” 李折竹: 对方怎么不让他上天?这玩意他能会造吗?他专业是这个吗? 他头疼地揉了揉脑袋,先是写奏折上报了李兰心这件事,然后再把他兑换的书籍交给了专门锻造武器的军器局,叮嘱他们尽快制作出来,然后试一试威力,争取早日批量生产,给将士们装备上。 他还兑换了一些兵书来学习军事知识。 打仗还需要兵强马壮,这些都要钱和粮食,提高生产力和农作物产量也必须提上日程。 所以他购买了改良的先进农具制作方法和图鉴。 这几本书总共花了300积分,确认购买的时候他的心都在滴血。 他只有95积分了!区区500积分真的不够花啊。 他捧着最后的积分长吁短叹,看了一眼系统商城大部分都黑了下去、显示积分不足无法购买的灰色图标,长叹了一口气。 他指了指一些几千积分甚至上万积分的商品,问:“真的有人能买得起这些道具吗?” 061根本不敢吱声。 他总不能告诉李折竹,像对方这样贫穷的任务者是少数,大部分任务者都没这么惨,例如那个周传树,人家有一万积分吧? 061:“没事啦,咱不是还兑换了一点东西嘛,相信我们一定会共度难关的。” 叮咚一声,系统派发了新任务。 【请宿主在晋国攻打梁国时,亲自上阵领兵打仗。】 【请问是否接取任务?a.接取,并获得100积分b.拒绝接取,并被直接抹杀灵魂请您做出选择。】 李折竹: 系统有给他选择吗? “a。”他有气无力地说。 不是,他都下定决定在京城要苟命了,结果系统让他去前线打仗,这不是摆明了要给他增加死亡风险,提高存活任务难度吗? 系统的恶意已经写在脸上了。 【已接取任务,获得100积分。温馨提示,如果检测到宿主阳奉阴违逃避任务,将立即电击。】 李折竹: 知道了知道了,他准备好上前线了。 但是如果他是作为将领甚至主帅参战,那必须得懂兵法。 他是个军事小白,从现在开始,他需要在晋国攻打梁国之前迅速学完如何领兵打仗。 他将变成一块海绵,像海绵吸水一样汲取知识。 而他的老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决定了,从明天开始,顾茗松就是他的老师! 第36章 李折竹最近都在恶补古代战争知识。 兵法,是一个很难的东西,他现在才懂古代战争的运作方式。 比如小说中的将领打头阵上阵杀敌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将领通常坐镇中军,根据敌方的阵法和状态下达命令,调整我方的策略和阵法。 这些命令会由旗手打旗语或者用鼓声一层层传递下去,而变换阵型之类的配合又需要将士之间长久的训练来锻炼出默契。 地形对战术也有极其重要的影响,基本上打仗打的就是地形。 “殿下,你似乎很有天赋。”顾茗松盯着他,若有所思。 “好像不难。”他合上书,把刚刚学到的内容默写了一遍。 “何止是有天赋,你简直就像”对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温热的手掌覆盖上他的手背,紫豪笔在两人手中轻轻画了一个圈,圈出了一处错别字,“你像是学过这些,只是你忘掉了,现如今重新捡起来而已。” 对方凑到他的耳边:“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学过这些,找我来教你就是为了增加我们相处的时间?” “你都在脑补些什么?”他有些无语。 “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对方振振有词,“女主为了接近男主,故意找对方给自己解惑,然后偷偷在眼里描摹对方俊美的容颜,写错字以后男主接过笔给她圈出来,手指再不经意间碰到,然后开始脸红心跳” “你看,我们在解惑,”他指了指书本。 “还有俊美的容颜,”他指了指自己的脸。 “故意写错字,”他指了指那个圈起来的字,又指了指他们的手,“不小心碰到的手。” “你暗恋我。”对方得出结论。 李折竹: 他嘴角抽搐:“你看的哪本小说?” 对方噔噔噔跑走,又噔噔噔跑回来,递给他一本话本。 他一看名字,差点以为又是哪个穿越者来了。 他拿着那本《状元独宠,梁家小姐的落跑之路》,看着顾茗松给他翻到的那一页。 你别说,和他们两个刚刚做的事还有顾茗松描述的一模一样。 有口难辨。 他把话本递回去:“堂堂将军,少看这种话本。” 对方幽幽地说:“我也不想看的,谁叫这是我家的书局印的,这本又恰巧是我家书局最火的话本。” “你家书局。”他抓住了重点。 “是啊,家里铺子太多,管家都要管不过来了。”对方真心实意地忧愁道,“恐怕过段时间又要招人手打理这些田产铺子。” 他想和这群有钱人拼了! “但是,你真的很有军事天赋,像是懂装不懂。”顾茗松又道,然后黏黏糊糊亲上来,“我夫君就是聪明。” 李折竹被对方一个吻落在了脸上,面皮有些发热,他推了推对方:“你别靠那么近。” 至于他学兵法为什么学这么快,他也觉得很奇怪。 他敲了敲061:“我以前学过这些吗?” 061不吭声,像是死了。 “你在吗?” 061还是很安静,直到它打了个喷嚏。 李折竹:“你在装听不见吗?” 061: “你不要问了嘛,我这个月工资只剩2000了,交完房租都快吃不起饭了。”061委屈,“你自己想好不好?” “所以我就是学过吧?” 061又开始装聋作哑。 好吧,他勉强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他也不想可爱的061没钱然后去睡大街。 军器局最近有了好消息,李折竹提供的火铳和佛朗机炮和红夷大炮已经投入生产。 将士们都一次接触这个,全都被威力巨大的热武器征服了。 “这就是贤王殿下制作的火铳吗” “能打这么远,还能威力这么大。” “我的天,这就是红夷大炮吗?” 李折竹笑着给他们做示范,教他们如何装填火药和用引信点燃,它们的表现引起阵阵喝彩。 这个时代的炮主要还是回回炮,说是炮,其实还是体积较大抛石机,炮主要是用于攻城战,如今抛石机被火炮所取代,估计轰破对面城墙都没什么问题。 突然,旁边一阵骚乱。 李折竹循声望去,看见了一堵肉墙,而墙里面 似乎是被团团围住的姬玉? 她怎么被人围住了? 紧接着,奚落声不断传来,钻入他的耳膜。 只听那些士兵道:“一个女人,不在家里呆着,跑军营里来做什么?” “还说什么要单挑我们齐大哥,你这细胳膊细腿能干什么?” “滚滚滚,好好回去做你的饭,洗你的衣服去!” “殿下,需要我去制止吗?”顾茗松危险的眯起眼睛,原本把玩着他的手指、将他的指腹按来按去的占便宜的手肉捏了一下他的手背。 “不用,她自己能行。”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甚至还为一会姬玉会暴打挑衅炮灰的脸而骄傲,“这群人居然敢惹姬玉,简直是自讨苦吃。” 果然,姬玉能动手绝不废话,她面无表情地走到了看起来块头最大、最能打的男人面前。 对方身高大概两米,肌肉壮硕,站在那里像一座小山一样。 她走上前,站定,指了指对方又指了指自己:“单挑。” 男人看不起她,哼了一声:“我不跟女人打。” 姬玉话不多说,率先出手。 她身法轻盈,动作迅捷如闪电,腾转挪移,众人还没看清楚她的动作,就见男子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众人瞠目结舌。 “点穴。”她解释道。 只需要两秒钟,她就依次点了对方六个大穴,眨眼间就放到了一个高大健壮的壮年男子。 众人骚动起来,议论纷纷。 “她真有这么厉害?” “不会吧,是齐大哥恰好摔了吧?” “齐大哥怎么会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那男子被说的涨红了脸,臊得几乎抬不起头,他缓了一会才从地上爬起来,不服气道:“不算,刚刚我还没准备好,再来!” 然后摆好架势,要和姬玉再打一场,势必要扳回一局。 姬玉颔首,互相行礼,再次比武。 那男子啊的大吼一声,率先狠狠地向她撞来,这一撞以女子的身板一定会被狠狠撞飞出去。 只见姬玉丝毫不慌,长腿一跳,高高跃起,正巧踩在男子的肩上,落地到男子的身后,男子扑了一个空。 她力量不占上风,不和对方缠斗,只依靠敏捷反复躲过对方的纠缠,避免近战,只是一味退让躲避,偶尔纤细的手指在交手中点过对方的某处穴位。 她的动作快的只剩一道残影,男子几次试图擒拿住对方不成,心中开始焦灼。 大家屏住呼吸,看的聚精会神,几乎不舍得眨眼。 就在他们以为胜负会战平时,只听砰的一声。 ——突兀地,男子倒在了地上。 又是点穴! 这次众人先是一静,然后爆发出热烈的、满堂的喝彩声:“好!” “这姑娘真厉害啊!” “太强了!” 姬玉站定,微微调息了片刻,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立正回到李折竹的身后。 “干得不错。”李折竹侧头冲她温和地笑了一下,夸赞道。 “殿下,”顾茗松凑过来,不悦地去捏他的手指,“她刚刚用的那几招我也会,你怎么不来夸我?” 李折竹心中觉得好笑,这种事也来争个高低吗? 但是他还是温柔地顺毛;“你也是好宝宝,你也厉害。” 不少人看到姬玉的身手,都来打听她的名字,试图和她搭话。 “姬玉姑娘,你明天还来吗?” “你好厉害,刚刚是用的哪几招,教教我呗,我请你喝酒!” “姬玉姑娘” 强者走到哪里都会被膜拜,尤其是军营这种以实力说话的地方。 姬玉被众人的热情弄得有些无措,侧头看向李折竹,等候他的命令。 李折竹没忍住笑了一下:“你想去玩就和他们去玩。” 旁边的军士们立刻欢呼一声,然后围着姬玉就开始喋喋不休。 晚上,李折竹累了一天,泡在了浴池里,而在他的身边,顾茗松正准备脱衣服下水。 突然,头顶传来咔嚓一声,是极轻极细的声音,耳朵不灵敏根本听不到。 他下意识抬起头循声望去,正对上一只秀气的眼睛。 他吓得连忙捂住自己:“谁啊?” 顾茗松一抬眼,看到那双眼睛时,脸刷就黑了。 他咬牙切齿地穿好衣服,提着剑就冲了出去。 “姬玉,别以为你是殿下的人我就不敢动你!当着我的面偷看殿下洗澡,你当我是死的吗?”十秒钟后,门外传来一声暴喝,语气森寒,让人毫不怀疑顾茗松想杀人。 姬玉看着冲上来的顾茗松,默默把手中的瓦片放回去,正巧堵住了缺失瓦片的孔洞,她解释道:“贴身保护主子,不让他离开我的视线是我的职责。” 在浴池里的李折竹:……大可不必这么敬业。 “洗澡你也看?你给我滚!”顾茗松手按在剑柄上,额角青筋直跳,竭力压抑着怒气。 李折竹很少有赞同顾茗松的时候,但是他现在非常赞同对方。 洗澡也看吗? 哪料到姬玉一板一眼地回复。:“你不要急,在我眼里你们男人的身体和路边的男人没有区别。” “滚——”屋檐上传来顾茗松的怒斥。 紧急着,就是一阵乒乒乓乓短兵交接的声音。 ——他俩还是打起来了。 李折竹光着身体觉得出去劝架也不合适,继续洗澡也不合适。他觉得姬玉简直是个天才,死心眼说寸步不离,就真的寸步不离。 他本来还想出去看看,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醍醐灌顶。 这是个好机会呀! 现在他趁着他俩打架,顾茗松没空理他的时候把澡洗好,一会他俩就不用共浴了。 他真的不想和对方共用一个浴池。 羊怎么愿意和天天和狼拴在一起呢。 于是他赶紧搓泡泡,等他洗完澡,战斗也结束了。 顾茗松赢了。 他怒气冲冲地赶走了姬玉,让她换了个地方继续监视主子的一举一动。 而自己则回到浴池洗澡,并且大声抱怨自己错过了和李折竹共浴的机会。 听到抱怨的李折竹:…… 还好他已经洗好了。 于是他在对方脱掉衣服下水前,飞快地穿衣服打算开溜。 他的手腕被攥住了。 “你在躲着我吗?殿下。”顾茗松眯起眼睛。 “没有。”他是矢口否认。 但心里却在嚎叫,你看出来了不就行了,你还问出来! 我不躲着你,难道让你白白看光了吗? 你什么心思我都能听见。 没错,每次他洗澡的时候,顾茗松的心声就会钻进他的脑海,并且听的人人心黄黄。 他真的不想听一本以自己为主角的小黄书。 比如现在。 【殿下的手腕好细,皮肤好滑……】 他很崩溃,又不能直接说。 面对他的否认,顾茗松显然不信:“那我为什么一来,你就着急上去?” “因为我洗完了啊。”他用真诚的眼睛回应对方。 顾茗松沉默了。 那只抓着他的手缓缓松开。 “殿下,别躲着我。”对方低声说。 李折竹心中异样感翻涌,他总觉得这句话低沉又落寞。 他轻声回答:“我不会躲着你的。” 听到他的保证,顾茗松才松开了手。 两人擦肩而过。 回到卧室,窗外微风一吹,屋檐下的风铃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 这些风铃全都是顾茗松买的。 李折竹看着这些小玩意,忍不住嘴角微微勾起。 他觉得顾茗松就像一只筑巢的燕子,不停地往自己的鸟窝里叼他觉得新奇的好玩的东西,比如窗上剪纸,桌子上的草编的蚂蚱,风一吹就发出悦耳脆响的风铃。 他的目光落在床幔边挂着的曼陀罗风铃上,眼里闪过温柔。 “殿下,你看这是什么?”他还记得顾茗松把曼陀罗风铃拿回家时神神秘秘的样子。 只见对方手上是一个被材质很亮的纸裁剪出来的剪纸,用绳子上下穿起来,让它可以挂在别的东西上,风铃下面是珠子和流苏。 然后玉白的手指轻轻一拨,曼陀罗风铃光华绽放,像一朵急速绽开又枯萎和花朵,一圈又一圈旋转,一次又一次开放,仿佛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又像绽放的摧残星光,一下一下地闪烁。 这个小惊喜被挂在了床头。 对方真的很喜欢布置自己的家,把原本简洁冰冷的房子布置的充满生活气息,又温馨又舒适。 对方是一个很有生活情调的人,他想。 这样的日子真的很惬意,他想一直过下去。 ——直到晋国来犯。 第37章 西南晋国攻打梁国如有神助,一个月连下五城,势如破竹,传闻晋国拥有十分强大的火器,战斗力恐怕和李折竹的火器营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 这下子整个大梁都人心惶惶,哪位将领都没有应对经验,都不敢表达出征意愿,派谁去抵御晋国的进攻成了难题。 李折竹主动请缨,但是李兰心死活不同意。 “小竹,这件事很危险,打仗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你好好呆在京都,这件事派顾将军去就可以了。”李兰心很坚定地拒绝了他的请求,她不想让弟弟有危险。 可是他留在京都才会被系统抹杀必死无疑好不好? 李折竹急了,为了自己的活命,他耐心的劝着对方:“姐姐,我总要替你分忧的,你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什么理由你都不许去。”她强硬道,“这件事轮不到你出头。” 可是你再不答应,我就真的要死了。 他心里哀嚎。 他继续说:“上次疫病我都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这次也一定能平安回来的,姐姐,你要相信我。” “你为什么非要去战场这么危险的地方!”对方一拍桌子,一字一顿,“我说了,你不许去!” “我喜欢顾茗松,我舍不得和他分开。”他扯谎,“我和他绑了蛊虫,一天不见就心脏疼,疼的我睡不着觉,他去哪我去哪。” “那顾茗松也别去了。”对方道。 他大惊失色:“姐姐,你别拿大梁开玩笑!” “我说了,不许去!” 眼看计划要泡汤,他开始撒赖刷胶,去拽李兰心的衣角。:“不行!姐姐你信我,不去我真的会死,求求你了,让我去吧。” 他把什么绑定系统,系统任务都讲了一遍,包括获得的保命卡牌,但是没讲他是穿越的这件事。 系统和061都没说过不能透露系统的存在,那意思就是他可以告诉他人,但他顶替对方亲弟弟这件事不能说出来,他还不想李兰心恨他,毕竟亲弟弟被一个孤魂野鬼占了身体这件事任谁都难以接受,他害怕对方得知真相会伤心,也怕对方一怒之下杀了他。 李兰心这才想起那次她心梗频临死亡,李折竹拿出金色卡牌挽救了她的性命,她意识到对方说的可能是真的,她踌躇了一下,要他再三保证:“你保证你有保命的手段,绝对不会出事,对吗?” 那可不一定,按系统的恶意,他搞不好真的会死。 但他还是欺骗了对方,保证道:“姐姐,我保证全须全尾地回来见你。” 李兰心沉默了。 李折竹的心悬了起来。 答应啊,快答应啊。 终于,李兰心给出了答案。 “我可以让你去,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李折竹眼睛亮了起来:“什么条件?” “顾茗松必须作为你的副将,寸步不离跟在你的身边保护你。” 李折竹大吃一惊:“这不可能。” 顾茗松这样有才能的人,怎么可以只当一个副将? 他怎么会同意只当一个副将? “如果不能做到,你就别去边疆了。”李兰心道。 “不要吧……”他迟疑着说。 他想到了昨天,顾茗松眼睛亮亮的,告诉他自己打算靠着此战成功加官进爵,如果这场仗打赢了,他就从在顾老将军庇护下的顾小将军变成真正的人人敬仰的顾将军,不再是谁的儿子,而仅仅是他自己。 对方满眼期待,要向世人证明他的实力和勇敢。 他不能这么自私,折断对方的翅膀。 可是他真的很需要亲自带兵出征。 在他拼命想有什么其他办法让李兰心改变想法时,李兰心目光移向他的身后:“他来了。” 李折竹循着她的目光望去,正巧看见了穿戴铠甲的少年将军顾明松的脸。 对方身着银蓝轻铠,手握长枪,英姿勃发,眼神锐利明亮,真的和小说中运筹帷幄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一模一样。 对方锐利的眼睛扫视一圈,最终落在李折竹的脸上,严肃的神色立刻缓和了下来,眼神不自觉的透漏出几分温柔。 李折竹见到他这么帅,脸不自觉的有些红。 “茗松,过来。”李兰心在他旁边喊道。 顾茗松立刻上前:“姐姐。” 他和李折竹成亲了,李折竹的姐姐自然也是他的姐姐。 “小竹要上战场的事,你听说了吗?”李兰心问他。 顾茗松微微一愣,侧头怒视李折竹,眼里满是不赞同。 李折竹压根不敢和他对视。 他就是怕顾茗松不同意,所以才特意瞒着对方找了姐姐,想着姐姐同意后下圣旨,木已成舟后,顾茗松反对也没有用了。 眼看他们一个两个都在拒绝他,他急了。 他完不成任务真的会被抹杀啊! 他连忙再次搬出来他给李兰心的那套说辞。 “连曲州疫病的药方都是系统给的呢,它真的会保护我,有我在,不仅我会没事,大梁也会没事的。”他恳求道。 他甚至为了让顾茗松同意,主动去牵了对方的手。 顾茗松微微诧异了一下。 柔软的指尖在掌心里滑动,然后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肌肉,讨好的揉了揉。 他心忽然就软了,上战场又怎么样?他保护他不就行了? 他终于松口了:“可以。” 他放弃了他的骄傲,甘心做一个下属,郑重许诺:“我会作为他的副将,保护他。” “不用的!”他连忙拒绝。 “要的,”李兰心拍了拍他的肩,温和地说:“只有这样,我才会放心。” “我同意了,小竹。” “不行,他不能作为副将,他必须是主帅!”他大声反对,“我来当他的下属,我可以和他寸步不离——” “小竹,”李兰心沉下脸,严肃道,“听话。” 李折竹张了张口,忽然福至心灵。 他忽然明白了李兰心背后的意思,如果这场战是他打赢了,那么他就能青史留名。 反正他总归是要上战场的,不如给他一个最安全又最容易揽下功劳的位置,让他去当主帅。 到时候活是顾茗松干的,名头确却是他李折竹的。 顾茗松是他的垫脚石。 这就是李兰心背后的意思。 这是皇家的旨意,他改变不了的。 他沉默了,沉重的点了点头。 他本该狂喜的,可现在心情却十分低落。 “怎么了?不高兴吗?”顾茗松问他。 李折竹忽然抱住了他,抱的紧紧的。 顾茗松眼里闪过柔和:“怎么了啊,忽然撒娇。” “谢谢你。”他低声道。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为我做的牺牲。 “你是我这辈子最好最好的朋友。”他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 没敢让对方听见。 但是他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等到魅惑技能消失,对方不再对他有那种想法,也许他们可以试着成为朋友。 “你说什么?”061刚上完厕所回来,听到这句话天都塌了,“你说他是你最好的朋友?” “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能有什么问题,对,就是没有问题,你他妈的……草,他凭什么?”061气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啊对对对,你们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你怎么了?”李折竹察觉到不对。 “我没怎么啊,我能怎么了?”061冷笑,“我怎么了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不去关心你最好的朋友?” “你是不是……”李折竹试探着问。 他想问对方是不是人缘不好,没有朋友,所以导致心里有点扭曲,开始嫉妒他们了。 或者对方在阴阳他,觉得他很渣,嘴都亲了还在嚷嚷着最好的朋友。 “嫉妒?不,我没有嫉妒,有什么能让我嫉妒的。”061将矿泉水瓶捏的嘎吱作响,“你和你最好的朋友玩去吧。” 说罢,怒气冲冲的下线了。 李折竹:…… 他心里觉得奇怪,仔细想了想061说出的话,忽然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对方不会吃醋了吧? 可随即,这个念头便被打消了。 061吃什么醋?他们最多是任务者和监管者的关系,又不熟,对方怎么会为他吃醋。 想多了吧。 第二天,李折竹作为主帅出征的消息传遍了朝野。 “不是,他疯了?他一个从小只会吃喝玩乐的皇子,就算医术高明侥幸解决了曲州疫病,那他也没学过打仗啊,他去边疆能干什么?” “他去边疆?这不是拿大梁的国土开玩笑吗!” “臣坚决不同意。” 一时间朝野抗议的奏折雪花一样到处飞,所有人都不看好李折竹,觉得陛下在拿这么严肃的事情当儿戏。 顾茗松听着这些反对之声,直接在大殿上直接拔剑出鞘,剑刃划过剑鞘的声音令人胆寒,他讥笑着扫过这群大臣:“他不去,难道派你们这些胆小鬼去吗?” 他走到一个喊得正欢的文官面前:“要不派你去?” 那文官瞬间安静了。 他继续往前走,走到另一人面前:“要不你去?” 那人也安静了。 “哼,都是鼠辈。”他冷笑一声。 “有我在,殿下想去哪去哪,想做什么做什么。我只说一句话,殿下不会输,大梁的国土也一定会夺回来。”他讲话铿锵,掷地有声,然后锐利的眼睛环顾四周,“还有谁有异议吗?” 大殿安静地落针可闻。 李兰心淡淡地说:“有顾将军辅佐,诸位不用担心。” 大家一听有顾茗松辅佐,加上刚刚顾茗松的一番威胁,立刻改变了口风。 “那就好,那就好,顾将军在就好。” “嗐,贤王殿下虽然不懂兵法,但是顾将军懂啊,只要贤王殿下什么事都听顾将军的,那和顾将军指挥也没什么两样嘛。” “贤王殿下会听顾将军的吗?”有人好奇。 “嘿,人家小两口关系好着呢,肯定会听的,大家不用担心了。” 当然也有替顾茗松抱不平的,刚想说话就被同僚狠狠的拉了一下:“人家顾将军都不在乎,你替他急什么,人家小两口的事你少管。” 可惜这样做,李折竹是可以出征了,但是底下的将士却全都不服他。 一个没有军功,从未在军中待过的、娇生惯养的皇子来当主帅,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军中刺头多,都准备给他找不痛快。 他们就像是约定好了一样,说东就往西,说西就往东。 他们只听顾茗松一个人的,李折竹就像个吉祥物,在军账里商量战术,这么多副将没一个人理他,他连发言的机会都没有。 他几次想要开口,都被抢了话。 众人是不是投来鄙夷蔑视的目光,令他十分难堪。 和将士相处几天下来,他简直有苦难言。 现在他急需一场战役立威,让手下人服他。 过了几天,终于到了出征祭祀的日子。 古代军队出征,要祭天地鬼神,相当于高考前的百日誓师,用来鼓舞士气。 出征前,他们在京城外的军营搭建祭坛,高高的祭坛之上,陈列着战神蚩尤黄帝的雕塑,他们都是有名的兵神,常拿来在军中祭拜。 军队们整齐地列队在下方,肃穆威严,目光坚定地看向祭坛。 战鼓与号角齐鸣,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慷概悲壮。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此次出征,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繁华的京都和在京都翘首以盼等待他们回家的家人了。 李折竹立于祭坛之下,身穿盔甲,风吹起他的猎猎披风,他用手捻着三柱香,烟袅袅向上飘去,像是飘向天空中俯瞰大地的神明,他一步步走上祭坛,将香插入坛中。 他突然觉得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他下意识抬起头,只有蓝天白云,可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好像有人矗立在高高的天空之上,神色威严肃穆,垂下渡着神光的眼睫,用金色摧残的瞳孔、隔着厚厚云层,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他,审视着注视着他。 这种目光让他浑身战栗,他心里涌上一股寒意,亲切、畏惧、恐慌、孺慕,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情绪激荡间,他有一种诡异的、想要跪拜的冲动,他竭力遏制住自己弯下的膝盖,努力不让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失态。 他敢肯定,刚刚有东西在看他,而且这东西和他关系匪浅! 晦涩难懂的迎神词被伫立一旁的国师高声诵读着,拉回了他的思绪。 牛羊猪三牲被割破喉咙,血液被碗接住,被几个士兵捧着走向祭坛下的军士们,将鲜艳的血涂抹在了军旗战鼓之上。 李折竹俯下身,指了指自己的脸。 一个士兵走上前,用食指蘸上鲜血,一下一下涂抹在他的脸色,白玉一般的面庞不多时便多出了一道道血色花纹,带着祭祀独有的神秘诡谲,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但却不觉得恶心,反而有一种被神明祝福的暖洋洋的感觉。 “祭天——” 咚咚咚,战鼓昂扬。 他接过酒壶,扬手将酒液洒在地上,馥郁的酒香四散开来。 “祭地——” 战鼓再敲三下,整齐划一,声震天地。 酒液再次浇在地面上。 “祭神——” 酒香四溢。 “宣读颂词——” “皇天在上,后土为鉴!” “今晋国不道,虐害庶民,天子震怒,臣受命出征,肃将天威——” 祭文将出征说成奉天讨罪,是遵循上天的旨意,所以神明庇佑,战无不克! 军士们跟着一起朗读颂词,整齐划一,气势恢宏。 随着最后一声将士们齐声呐喊结束,祭祀正式落下帷幕,大军出征! 战马嘶鸣,号角齐响。 李折竹洗了脸,跟着队伍一起走。 步兵都在走路,骑兵都在骑马,他也不能表现得太娇气,这时候他要是敢坐马车,今晚他就会被将士们到处蛐蛐,本来就不能服众,要是这会掉了链子那是真的坏事了。 所以哪怕骑马磨得大腿很疼,他也没吱一声。 八哥在他肩头跳来跳去,大叫着:“出征啦,出征啦!必胜必胜!恭喜发财——” 他没忍住笑了一下,摸了摸小鸟的脑袋:“你还真是到哪都不忘恭喜发财啊。” “爹爹发财——”它偏偏小脑袋,又一字一顿地道,“爹爹必胜!” 战甲太沉了,李折竹被将近二十公斤的棉甲压得喘不过气来。 梁朝士兵基本上穿的都是纸甲棉甲,但是棉甲虽然叫棉甲,里面却也缝制了铁片,兼具防御和保暖的功能,比起铁甲只具有防御冷兵器的功能,它还能有效防御火器,只是棉甲虽好,就是沉的让他难以接受。 但大家都是这么穿的,他也只能咬牙忍住。 不过为了行军速度,他们减轻了士兵辎重,战甲武器并没有发给将士,而是由骡马运输,到了边疆再发给他们。 李折竹也不用天天穿着甲胄晃悠,太沉太难受了! 谢家军的行军速度居然有30公里每天,要知道古代欧洲行军速度通常只有20公里每天,谢家军的身体素质远远超越了其他军队,不愧是纪律严明,令人闻风丧胆的谢家军啊。 不过此次骡马驮着的,除了冷兵器,还有他新制作的火器和大炮。 战争中,武器的先进程度在胜利的天平中占很大一部分砝码。 这一战,是他和周传树的对决! 第38章 晚上,他们就地安营扎寨。 李折竹钻到自己的营帐里,躺到地铺上生无可恋。 他小心翼翼脱下裘裤,看向大腿内侧。 果然,骑马骑的时间过长,细腻白皙的大腿红了一大片,破了皮。 他轻轻触碰了一下,嘶的一声,疼的龇牙咧嘴。 呼啦一声响,有人推着军帐而入。 他吓了一跳,赶紧拿薄被子遮起来,就看见来人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盘腿坐到了他的旁边。 ——正是顾茗松。 他默不作声地把被子拉紧了一些,生怕对方突然掀被子耍流氓。 “殿下,给我看看。”顾茗松假装没看见他的抗拒,直接去掰他攥着被子的手。 “你看干什么,你别拽我被子。”他吓了一跳,怕顾茗松会摸他,连忙拿被子拼命遮住自己的身体,手攥的死紧,指尖都泛白了。 对方啧的一声,凑到他的面前,嘴唇挨着他的嘴唇极近,呼出的气流和他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暧昧无边。 他听到对方问:“我是你夫君,看你不是天经地义?” 李折竹听到夫君二字,脸色爆红。 对方轻笑了一声,用嘴唇碰了碰他的嘴唇,然后轻轻碾着,他有肌肉记忆一样张开了嘴。 对方伸出一只手,把他按在床铺上,加深这个吻。 他被亲的喘了一声,张口迎合对方,气温缓缓攀升,他渐渐忘情,双目迷离,攥着被子的手指情不自禁放松了下来,改为搂住对方的脖子。 “乖,我看看。”对方诱哄着,亲了亲他的嘴角,嗓音低沉沙哑:“我给你带了药。” “不要,你把药放那,我自己涂就好,”他喘着气,意乱神迷间还是拒绝了对方,“谢谢你来关心我。” 腰间猛地一疼,对方放在他腰间的大手狠狠地掐了他一下。 “你做什么?”他骤然被掐,恼怒道,“疼死了。” “怎么又说谢谢?”顾茗松也面露恼怒,用一双含着不满的眼睛瞪着他。 李折竹愣了一下,对方生气了? 但是为什么生气呢? 他思考了几秒,认为罪魁祸首是他的那一句谢谢。 因为谢谢太生分,太见外了? 真正的家人面前,是不会客套的说谢谢的。 还未等他说些什么,对方就一把按住了他。 他被迫身体后仰,后脑勺撞在了枕头上,对方只用了一只手,把他的两只手往头顶上一按,就控制住了他。 被子不知何时早就被掀开团成团扔开了。 他光溜溜的躺在地铺上,难堪地看着顾茗松,喊着:“我错了,我不该和你说这么生分的话,你别” 他以为对方要对他做什么了,毕竟对方像是气的很了,让他感觉到很危险,对方的躯体缓缓凑近,分开了他的大腿,他下意识闭上眼睛,睫毛不安的颤动着,等待最后的铡刀。 他没等到对方亲吻抚.摸等任何轻薄行为,他等来的仅仅只是一只手,一只微凉的、小心翼翼触碰他的手。 那根微凉的手指轻轻触碰到他的伤口,他情不自禁嘶了一声,睁开眼睛,控诉的看向对方。 “都磨破皮了。”对方看着伤口,呼吸一滞,闷闷地说,“你难受怎么都不和我讲。” “要不是看你走路姿势不对,我都不知道你受伤了。”对方语气有些低落。 紧接着,他感觉到什么冰凉的湿润的东西被涂抹在了火辣辣的皮肤上,覆盖住了伤口。 他不自在地动了动,坐起来:“我自己来吧,这样真的很羞耻。” “有什么可害羞的,我们都成亲了。合法夫夫,婚书还在家里摆着呢。”对方头也不抬,用修长的给他抹开药膏,冰冰凉凉的感觉很快减轻了灼热感和刺痛感,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草药的清香。 “等等,”他突然尖叫起来,“你在摸哪里?” 他剧烈地挣扎起来,像是案板上的摆尾的鱼:“那里不用——” “乖,听话。”对方啪的一下打在他的屁股上。 他呆滞了,世界都安静了。 “顾茗松——”他尖叫,“你给我起开!” “我在涂药,”对方理直气壮,“你凭什么吼我,我在帮你!” “你身上哪里我没有摸过?”对方振振有词,“你不要好心当成驴肝肺。” 他想死。 真的很羞耻。 “翻面!”对方又打了他一下,把他打的涨红了脸,整个人都红温了。 绯红色爬上了脸颊和眼角,他忽略炽热的面皮,咬着牙,一字一顿:“我自己来!” “你真麻烦。”顾茗松直接动手,把他抱起来,翻了个面。 李折竹: 对方就像摆弄一个洋娃娃一样摆弄着他,最后终于大功告成。 对方没走。 “怎么了?”他看向对方沾满药膏的手,“怎么不去洗手。” “我的奖励呢?”对方反问。 “啊?你还要什么奖励?”他傻傻地问。 “你说呢?”对方将脸颊凑过来,指了指脸蛋,暗示他。 “这样不好。”他小声道。 “怎么不好?我看就很好。”顾茗松指了指脸,示意他亲自己。 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能做这些事。 他心想。 至于已经做了的…… 那他也管不了了。 反正他不能主动做这种事。 但顾茗松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看李折竹迟迟没有反应,就凑过去,自己在李折竹的嘴上啄了一下。 李折竹捂住嘴唇,控诉的看着他。 顾茗松心情很好,站起来,哼着调子走到地上的水盆前,在水盆里洗干净了手,收拾好药膏出去了。 抹了药的李折竹也不好再穿裤子,所以他拿被子盖住了自己。 此时已经入夜,该睡觉了。 他吹灭油灯,把自己包裹起来。 很快,他身后钻入了微凉的躯体,对方遵守着“每日大面积肌肤相亲两个小时”的规则,从身后拥住了他。 因为这是行军途中,有危险需要第一时间起来,所以这家伙头一次没有脱光了睡觉,只是脱下了外衣。 “殿下,快枕着我的胳膊。”对方兴致勃勃地提议,然后胳膊往他的头下面钻,势必要严丝合缝地抱住他。 李折竹本来不想的,但是他怕自己要是不从了对方,对方会闹腾很久。 反正对方总是会强行让他们抱在一起的。 而且……那个蛊虫却是霸道,他们必须肌肤相亲。 好朋友也是可以抱着睡的啊。 他找了无数个借口,终于将头枕在了顾茗松的手臂上。 头下面是顾茗松肌肉结实的臂膀,他盯着对方黑暗中因为撸起袖子而露出的白皙的小臂、富有肉感的手掌和修长漂亮的五指,浅浅的香气萦绕在鼻尖,鬼使神差的,他伸出一只手,覆盖在了那只手掌上,然后将自己的五指插.入对方的五指的缝隙之中。 十指相扣。 做完这个动作,他猛然惊醒,对自己的动作感到十分不理解,他就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 “殿下”顾茗松的闷笑声传来,连带着胸腔一起震动,起伏的胸膛和他的脊背相碰,对方因为躺在床上情绪很放松而嗓音慵懒,尾音黏连缠绵,“我刚刚看到了。” “你牵我的手,还是这样牵的。”说罢,对方曲起手肘,握住他的手掌,像刚刚那样做起了示范,五指插.入缝隙,和他十指相扣。 他心中翻滚着惊天骇浪,他在干什么? 刚刚嘴里还说着好朋友,现在又在干什么? 面对顾茗松,他有口难辨,也再一次感觉到了无措。 他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不拒绝对方的邀请,为什么要和对方十指相扣…… 难道,他总不能这么贱,喜欢强迫他的人吧? 绝无可能。 正在他纠结的时候,他听到了顾茗松的心声。 【殿下手好滑啊。】 李折竹:? 他噎了一下。 可恶,果然还是不能对黄黄的心声完全免疫啊。 就在这的狭窄的地铺上,他们拥在一起,十指相扣,在夜晚野生动物们偶尔发出的细微声响中和蚊虫围绕中的野外缓缓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晨,他起床洗了脸,看着自己的亲兵正在拆帐篷。 “还好你是王爷,”061冷不丁开口,“你要是小兵,打仗时冲锋陷阵第一个就死了。而且现在还得跟领导拆帐篷。” “谢谢你给我安排一个好身份。”李折竹蔫蔫的,天刚刚蒙蒙亮他们就要起来赶路,他根本没有睡够。 他打起精神,走到自己被拴起来的战马前,低头吃草的千里马嚼了嚼草叶,空气中带点青草微苦涩味的清香,然后拿马头蹭了蹭他。 “咦?”他惊讶地看向马鞍。 上面放着软垫,和原先木材上包着的的皮革完全不同,比以前软多了。 “顾茗松做的?”他好奇地问061。 “除了他还能有谁,你老婆对你真好。”061也打了个哈欠,显然也没睡够。 “不是我老婆!”他脸涨红,“我俩只是纯洁的挚友关系。” 只不过这个纯洁的挚友关系是单方面的,他想和顾茗松当挚友,人家只想和他搞黄色。 “哦,你老公。没事,也一样的。”061浑不在意。 李折竹: 他头疼地上了马。 八哥飞了过来:“爹爹,早安~” “营地没有花生!”对方不满地大叫,“想回家!” “乖,行军打仗,有的士兵都吃不饱,哪来的花生这种奢侈的东西给你吃。”他摸了摸对方的鸟头,“忍一忍吧。” 因为粮食有限,士兵们也分三六九等分发食物,三级爵位的士兵尚且有精米可以吃,两级爵位的士兵就只有粗米可吃了,而普通士兵连吃饱都困难,他要是敢给自己的宠物吃花生,明天就会被将士们蛐蛐,人都尚且吃不饱,还给一个鸟吃花生? 八哥蔫蔫地站在他的肩头,声音都带着哭腔:“爹爹,想回家。” “乖,忍忍,是你自己要跟过来的,你要做一只坚强的小鸟。”他给对方打鸡血,“以后回家给你抓虫子吃吃!花生核桃要多少有多少。” 八哥被安慰了:“虫子!花生!爹爹打胜仗,恭喜发财——” 他看向远方,他一定要打胜仗。 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他们终于从豫州京都,赶到了渝州和蜀州的边界,也就是和晋国交界的地方。 本来整个蜀州都是大梁的版图,可惜如今大部分都被晋国攻占了,如今大梁的版图在西南方向只占领到蜀州很少的一部分。 一个月的颠簸下来,李折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他们到了边界嘉城,再往前就是晋国的地带了。 蜀州四面环山,又有长江通过。自古有山川险要可以凭恃、又有河流通过方便水运的地方都是军事要塞。 蜀州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出了名的易守难攻。 可惜大部分都被晋国占领了。 群山峻岭绵延代表着难以绕过,虽然也有山中小道可以绕过,但一个是难找,一个是难走,还容易被阻截,所以对方只有河谷和长江这一条道路可以进军,百分之90的概率会走这条道。 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说的就是这种地形。 只需要守住长江这条道,就可以守住嘉城。 他来到嘉城,发现百姓们还在安居乐业,当地的将士们还在操练。 此处的守军的将领叫做潘明岳,是个爽朗的汉子,一讲话就咧开嘴哈哈的笑。 他带着十万大军来此处驻扎,加上当地八千守军,总共大概十一万人在此地。 自古军队的粮食有两条解决路径,第一个就是靠朝廷将粮草运输,由于路途远,通常成本很高,例如漕运,光船夫和押送粮草的军队路上就要吃很多粮食,到了目的地往往是只剩下七成粮食了。第二个就是屯田制度,讲究军队自给自足,平时自己种田,战时再上战场打仗,可是这样虽然节省了粮草,但是军士们都变成了农民,战斗力大打折扣。 大梁用的是第一种,所以很依赖粮草运输,而长江就是很重要的漕运途径。 这里的军士们平时不种田,所有时间基本上都拿来训练,一天一小操练,五天一大操练。 小操练通常就是自己训练体力和武力,大操练则不同,是操练军阵。 古代打仗基本上都是靠军阵打仗,将步兵、骑兵、车兵和炮兵编入阵法,互相配合,发挥出自己的最大优势。 李折竹去的时候,他们就在操练阵法,增加将士们之间的默契程度,以便真正战斗时能配合默契,变阵时也能有条不紊,不发生混乱。 “去叫几个副将过来,我们商量一下战术。”李折竹叫来亲兵。 那些副将虽然不服他,但顶头上司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一个个鼻孔朝天的来了。 李折竹坐在摆着堪舆图的屋子里,等着几个人慢慢腾腾来齐了。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只要首战大捷,这些人就会服他。 到时候恩威并重,赏罚分明,他早晚把这些桀骜不驯的刺头们收服。 他清了清嗓子:“根据派出去的探子来报,敌军孙透祥带领着十万大军向嘉城赶来中,你们有谁有应对的策略吗?” 几个人对视一眼。 首先上场的是当地守将潘明岳:“我认为,我们应该按兵不动,就让他们过来,让他们打攻城战。” 攻城战是出了名的难打,进攻方有巨大的劣势,历史上就出现过八千守军和十万大军对打,硬是守住了的事件,而且打几个月都算是时间短的,有的甚至要打好几年。 “还是出去直接打野.战吧,缩头乌龟有什么好当的!”阮偌一听就急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李折竹看着堪舆图,突然好奇地指了某个地方:“这里的长江似乎很窄啊,我看了一下比例,怎么感觉这里只有几公里宽,而且中间还有小岛。” 几个副将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是很窄。” 然后继续讨论自己的。 顾茗松用食指敲了敲桌面,几个人顿时安静下来。 “殿下有什么想法?”他对上顾茗松笑意盈盈的眼睛。 “他的想法有用吗?”副将阮偌翻了个白眼。 他向来看不起这种空降的主帅,他14岁在军营里杀敌的时候,李折竹还是个奶娃娃,不就是有个好出身吗,不然凭什么在他头顶上指手画脚? “让他说话。”顾茗松斜了他一眼。 他只能忍气吞声的咽下这股子不服气。 李折竹感激的看了顾茗松一眼,所有人里面,只有对方愿意听他讲话。 他没有错过对方给他的宝贵的发言时间,指着这个窄窄的地方,快速说清楚自己的想法:“我可以在两岸架上炮台,正好这里宽度只有两三公里,整个江面都在大炮的射程范围内,可以形成几道互相覆盖的扇形火力压制的地方,这样可以把整个江面用火力覆盖,阻止他们通过。” “他们要进攻,必须经过这里,有大炮在这里,他们过不来,要想过来,他们的船会被我们击沉和也会死很多人。” “他们只能驻扎在旁边干着急,到时候我们可以趁他们军心萎靡不振的时候,夜晚悄悄出去偷袭他们。”他认认真真地说。 大家集体安静了,都纷纷向他投以诧异的目光。 他这么多人看的有些心慌:“我说错什么了吗?” 就在他紧张的用手指扣桌子的时候,顾茗松肯定了他:“殿下,你想的很好。” “在几个小岛上加上两岸架上炮台,确实可以有效阻挡地方行军。” “那大炮的方向不好转变,地方从岸上绕过来从背后进攻炮台的话”有人提出疑问。 “你不会派兵去把守吗?”顾茗松不耐烦地说,“这种愚蠢的问题也要拿出来问吗?” 那人不敢再说话了。 “殿下的主意很好,我觉得可行。”顾茗松环顾四周。 这个主意充分利用了地形。 这下子,连最看不起他的阮偌都对李折竹刮目相看。 难道,这位贤王殿下,真的会兵法? 众人脑海里纷纷有了这个疑惑。 在众人的商议下,第一次会议的战术就这么定了下来,当天他们就派出小兵去实地考察,看此战术的可行性。 临走前,有副将嘟囔:“这个贤王能行吗?连战场都没上过,就在那出主意。” “我看他的想法挺好啊。”潘明岳嘿嘿笑,“顾将军都说很好呢。” 那副将翻了个白眼。 行不行得通,也得试一试才知道。 第39章 孙透祥是晋国大将,如今他带着十万大军准备向东攻打李折竹所在的嘉城。 他们坐着船,顺流而下。 两岸悬崖峭壁陡峭,江水湍急,船借助风力和水力行的很快,他被船颠簸的有点晕船,坐在甲板上恹恹地看向远方。 突兀的,只听一声巨响。 只见自己脚下的船突然被炸开一个大口子,船猛地颠簸一下,紧接着水便灌满了船舱,船体缓缓下沉。 而还未被淹没的船舱里,火焰熊熊燃烧。 不少士兵沾上了火焰,火焰在皮肤上燃烧,让人发出凄厉的惨叫,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木材和血肉被烧焦的味道。 士兵们慌忙跳入湍急的江水中,有的被江水冲跑,再无踪影,有的幸运一些,被旁边的船只救起,心有余悸地站在战船上发抖。 孙透祥的船也不幸罹难,他当机立断迅速跳船,被旁边的船救起。 可紧接着,就是第二声炮响,第三声炮响 孙透祥还没在新船上站稳,新船就挨了一炮,他又被轰下了船。 他破口大骂,在部下的帮助下,上了第三只船。 刚缓了一口气,对方的炮就像是长了眼睛,砰的一声,他的第三艘船又又又漏了。 此时,江面上一片火焰燃烧的景象,后面的船挤着前面的,前面的又被炮火击沉,想后退离开炮火攻击的区域返回的船又被后面的船堵住去路,被堵在中间前后都难以行进,窄窄的江面上拥挤不堪,乱成一锅粥,一群将士们又下饺子一样不断的重复着跳船,被捞上来,跳船,又被捞上来 “往后撤!擂战鼓,让他们听信号往后撤!”孙透祥再次爬上战船,大吼道。 江面上鼓声阵阵,传递着撤退的信号。 拥挤的江面在炮火的扫射下,死伤无数,好在一番指挥下,他们终于恢复了秩序,挨个退出了火力压制的范围,退回安全地带。 “李折竹怎么这么阴。”孙透祥一边拧着身上衣服的水一边骂,他现在浑身湿淋淋的直往下滴水,好在已经入夏,气温升高,不用担心受凉生病。 他庆幸自己没有穿甲胄,不然这么沉的甲胄在身上,他在水里根本浮不起来,早没命了。 他喘着气,下命令道:“去叫前军找个地方安营扎寨!” 继续向东走是走不了了,他们只能原地休整,至于什么时候继续进攻,那得等到修整好了再做打算。 他们挑选好扎营的地点,避开潮湿低洼处,寻找了一处开阔向阳的地带,这样的下营处疫病不生,可保证将士身体强健。 整个大军按照一个个军营划分好,每个军营扎上军帐,外面竖起塔楼、土墙、拒马,只留营门可以来往通过。 士兵不得随意走动,只能呆在自己的位置,不得高声喧哗,整个军营安静严肃。 整个营地建成就花了好几天,孙透祥登高远望,满意地点点头,他的军队真规整啊。 他们这几天清点着死伤,发现该死的李折竹不耗费一兵一卒,就让他们损失了八千人、二十几艘战船,简直可恶! 早晚把他抓过来祭旗!他愤恨地想。 孙透祥拿出堪舆图,叫上副将们,结合派出的斥候给出的信息,开始商量对策。 最终他们决定,绕过炮台从炮台背后进攻,这炮台这么笨重,总不能及时转变方向吧?若是能夺取炮台,甚至可以给自己的小金库入账很多战利品,到时候那些大炮全都是他们晋国的了。 于是一群人兵分四路,怀着理想,做着美梦,就这么向炮台进发了。 他们趁着夜晚偷袭,军队悄悄进发 孙透祥亲自带着一万人进攻,然而就在他们接近炮台时,突然前面一声炮响,只见前方突然杀出一队人马,他们早已摆好军阵前来,军阵变化诡异多变,炮兵在前,打完弹药后立即后撤,由步兵补上,炮兵则去填充弹药。 “摆一字长蛇阵!”孙透祥立刻下令。 他抬头看向前方,只见顾茗松骑着骏马,提着长.枪,银枪白马,立于万军之前,抬头对他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 他们早就对今日的进攻早有预料! 可惜,他们也并非等闲之辈,他们布下的一字长蛇阵十分难缠,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击中则首尾皆至,无论攻击哪里都能形成包围之势。 然而,顾茗松却不觉得此阵难破。 一字长蛇阵嘛,只需选一位勇猛大将,从头部冲入,撕开一道口子,冲散阵型即可。 而凑巧,顾茗松正是这样一名猛将。 他轻佻地吹了声口哨:“五十七营的骑兵都跟我走!” 他亲自率领八百轻骑,亲自上阵杀敌,他带领的兵马如同一把锋利的剑,劈开一字长蛇阵的头部,将蛇头对半劈开。 他撕裂一切阻拦,势不可挡!再多的阻碍也要为他的勇猛让路! 血喷溅在他的侧脸上,极致的红和极致的白形成鲜明对比,刺目鲜艳的血色为他俊美白净的脸平添一股妖异惑人之感,宛如从天而降的杀神。 战争是残酷的,血液断肢四处飞溅,顾茗松手持长.枪,骑着骏马,在血腥残暴的战场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长.枪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他动作利落,随手挽的枪花漂亮,他赏心悦目的和战场格格不入,平添一股优雅从容之气,风度翩翩。 阵法讲究的是配合,一旦被冲散打乱,就很难再重新凝聚回归战斗力,于是蛇头被撕开,阵法被扰乱,敌军失去了听从指挥继续战斗的能力,相继发生踩踏和逃散,军心涣散,再也不成气候。 一字长蛇阵,破! 孙透祥狼狈败走,鸣金收兵,在混乱中只求能保上一命,而大梁士气大振,战鼓擂得震天响,他们乘胜追击,像凶猛的虎豹,紧紧跟在溃散的羊群之后。 孙透祥正逃命间,突然听到身后相隔不远处有人喊了他的名字。 他下意识回头。 只见战场之上,勾唇慵懒浅笑的青年邪气四溢,一手持弓,一手搭箭。 那黑漆漆的尖锐箭矢正对着他的咽喉。 顾茗松弯弓搭箭,冲他眨了眨眼,带着少年人的调皮可爱:“不好意思,你走不了了呢。” 他心中一跳,惊悚感从心底一直冲上天灵盖,死亡的阴影笼罩住他,他张开口欲惊呼,却喉咙堵塞一个字液发不出来,他只能凭借本能,下意识捂住咽喉。 顾茗松见到他惶恐的样子,哈哈大笑了一声。 ——紧接着,扣着弓弦的食指松开。 离弦之箭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正中他的心脏。 他猛地伸手捂住捂住胸口,差点从马上跌下来。 铁甲被穿透,护心镜碎裂,他的额头滴下一滴冷汗。 那只箭矢终于在胸肋间停下,只差毫厘就会伤到心脏。 他劫后余生的喘了一口气,又禁不住后怕。 一个人能拉起这么重的弓,一箭可以击穿铁甲和护心镜,这臂力恐怖如斯! 顾茗松眯起眼睛,见他没事,撇撇嘴:“算你走运。” 然后勾起唇角,咬字杀气四溢:“下次必杀你!” 他面上一片理所当然,仿佛这不是一个狠话,而是漫不经心地下了一个死亡通知,只待下次,就直取对方首级。 说罢,嫌弃地看了孙透祥一眼,不再理会对方,而是长.枪一扫,加入这场追击战。 此次战役,李折竹方大获全胜,歼敌两万,俘虏五千,缴获战甲、马匹、火器、冷兵器若干,如今军中洋溢着一股打了胜仗愉悦,他们牵着俘虏、运着新缴获的物资,打算回城办个庆功宴。 这一战,李折竹彻底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他论功行赏,违背军纪者哪怕是亲兵也照罚不误,赏罚分明,加上出众的指挥能力,很容易就获得了将士们的喜爱,整个营地对于他都交口称赞,提起贤王——他们的主帅,都一片敬佩之情。 难以服众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 而今晚,则是他们的庆功宴。 杀牛羊,军中解除禁酒一天,今晚准许他们他们可以吃肉喝酒。 李折竹所在的中军某营地,将士们正燃着篝火,围在一起跳着舞,跳累了就喝着酒谈天说地。 他坐在石阶上,被他们的情绪所感染,也露出浅浅的笑意,就着酒壶,大口喝了一口烧酒。 军中酒度数高,口感辛辣,他只喝了几口就有些飘飘然。 一个亲兵跑过来,冲他伸出手:“殿下,跟着我们去跳舞啊,你一个人坐在这多没意思,快来!” 那亲兵眼睛猫一样的大,脸蛋圆圆的,看上去年纪不大,透着一股少年人的活力和清澈劲。 “你叫什么名字?”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好奇地问。 “汤圆。”对方眼睛亮亮的,笑起来眼睛眯在一起,像两弯月牙。 “噗——”他没忍住笑出了声,“姓汤,名圆?” 怎么会有人给自己的孩子起这么有趣的名字? 汤圆羞赧道:“你别笑话我嘛,我家里人没有文化。” “没事,挺可爱的。”他笑着说,站起来,“走,跳舞去。” 汤圆一把把他拉入了包围圈,他们手握着手,肩搭着肩,一起围着篝火唱歌,跳着最简单的舞。 李折竹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唱一首诗经中的诗。 “江汉浮浮,武夫滔滔,匪安匪游” 歌声雄浑,气势磅礴。 他也跟着唱:“江汉汤汤,武夫洸洸,经营四方,告成于王。” “四方既平,王国庶定,时靡有争,王心载宁” 这是一首古代将士奉王命讨伐逆贼取得胜利后,君主写下的褒奖诗,说的是江水水势浩大,军士威武雄壮意气风发,为国家的安定昌盛出征,不辱使命打了胜仗班师回朝。 他们保家卫国,取得了胜利,唱着胜利的歌谣,赞扬着自己的英勇,和千年前的勇士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仿佛自己也接受了君王的褒扬。 火焰照亮着每个人的脸庞,笑意在每个人的眼中,他们不知道下场战役会不会输,明天会不会活着,他们只在乎今天,只在乎这一刻,至少现在他们是快乐的。 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唱起了截然不同的歌谣,低低的,沉沉的,勾起人的伤心事。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这是一首将士们久居塞外,思念家乡的诗。 调子沉郁顿挫,带着低迷和迷惘。 思乡之情不知何时起,又不知如何才能排解,只好寄情于诗歌,祈求它们带着思念之情随风远走,一路吹到自己的家乡,让自己的亲人能够听到,与他们心有灵犀,千里之外望同一轮月亮。 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李折竹静静地听着,突然想起,他已经很久没回到过熟悉的时代,前路未卜,也许这辈子都回不了故乡。 第40章 李折竹被一伙围在一起的人吸引过去了。 他们吆喝着,嬉闹着,时不时发出哄笑声。 他走近一看,发现这群人在赌钱。 “殿下,来玩两把啊?”有人喊。 他盛情难却,就解下零钱袋,和他们玩了几把。 结果不出意外,全输了。 “殿下运气不好啊,哈哈哈哈哈。”周围一片笑声。 他也不恼,只是拍拍手,抖抖钱袋子:“都输干净啦。” 然后笑着离开。 初夏的微风暖暖的,又不闷热,十分舒适。 他坐在角落里,看着这群人热闹,一口一口喝着酒。 突然,他的肩上搭上一只手。 他回头一看,是顾茗松。 “殿下运气好差啊,不如叫上我,我带你赢几把?”对方在他身边一撩袍角坐了下来。 “算了算了,就当作给他们发奖金了。”他喝醉了,居然连现代的用语都讲了出来。 “我从小运气就不好,”他眼睛闪着细碎的光,语气虽然是淡淡的自嘲,却是十足的怀念,“从小吃冰激凌,冰激凌球一定会掉到地上,上课老师点名抽查,哪次我不会哪次偏偏就叫我,连下水救个小孩,也能碰上水草缠住脚这种事。” 他笑了笑:“倒霉死啦。” 顾茗松伸出咸猪手去摸他的手,捏了捏道:“手不凉,应该不冷。” “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他嗔怪道。 “知道啦,你运气差,但是没关系,我有个好东西送给你,可以转运。” 说罢,对方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个东西,伸手将那东西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手指轻轻蹭过脖颈柔软的肌肤,带来微微的痒意。 李折竹低头一看,发现是一个红绳穿起来的小木牌,木牌不厚,他摸了两下,发现上面涂着木蜡油,看得出主人保养得很细心。 他摸了摸上面的字迹,就着夜晚昏暗的灯光,看清了上面刻着的内容。 正面刻着平步青云,反面刻着平安顺遂,字体不算好看,红绳也很普通,看起来在路边也只值几文钱一个。 但是很快,他意识到这不是一个普通的、街边随处可以买到的木牌。 因为在角落里,用小篆刻着的茗松二字。 刻痕有些歪斜,可见雕刻者在雕刻木艺上并不熟练,但看得出十分用心,花纹雕的很细致,一看就花费了很多心血。 “幸运牌,能给你带来好运,送我木牌的人说的。”顾茗松道。 “这是别人亲手雕了送给你的?”他摸着刻痕问。 “嗯,是我的家人。”顾茗松提起那位家人,脸上突然露出一种十分温柔的神色,眼神都变得柔和起来,仿佛触及到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的笑意像是一朵忽然绽放的花,稍纵即逝,又分外刺眼。 他很少露出这种表情,这种表情除了面对李折竹,从没有对第二个人露出过。 李折竹突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觉,就像是他的所有物,从来都是被他一个人占据,突然有一天,这个所有物破土发芽,抽条成长高,枝叶繁茂蔓延到篱笆 ——然后红杏出墙了。 他无意识攥紧木牌,指尖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 “哪个家人给你的?”他不由得十分在意。 他心里像是卡着一根刺,又像是被泡进了醋里,又酸涩又疼。 “殿下,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对方看到他这个急躁的模样,十分惊奇,挑挑眉,语气洋洋得意,带一点撒娇的粘腻尾音,像是吃到了糖果的孩童,嗔怪道,“还说你不喜欢我,什么醋都吃。” 李折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他的占有欲突然变得这么强?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语气变得缓和:“所以是哪个家人送你的,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顾茗松正要开口,可脸上突然出现茫然与空白,他的眉毛紧紧蹙起,努力思索可还是想不出答案,只露出十分苦恼的表情。 然后他啊的一声,把头啪的一声倒在了他的膝盖上,“我忘了,我想事情想的头好疼,你得给我揉一揉。” 说罢,把头枕在李折竹的膝盖上,死活不起来了。 李折竹有些无奈,伸出修长白净的手指,柔软的指腹按在对方的太阳穴上,不轻不重地按摩着。 “你不想告诉我就直接说嘛,装什么傻。” “没有骗你,”把头枕在他膝盖上的顾茗松低声说,“是真的忘了。” 他苦恼的很,两条细长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真的想不起来了。” 李折竹听到这话,想到对方和可能和他一样是个穿越者,只是被抹去了所有记忆,所以他只记得他有个重要的家人,有个很珍视的木牌,其余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同病相怜,他的记忆也是大片空白。 所以木牌到底是谁刻的? 他纠结的想,既然这个木牌都送给他了,那说明也不是特别的重要,至少这个家人目前来说没有他重要 他应该是比那个家人重要的…… 很快,他心里悚然一惊。 他在做什么,他在……吃醋? 他脸色变得惨白。 他在吃醋。 他不会真的…… 他正在胡思乱想,系统的提示音忽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叮咚,你获得重要道具,幸运之果成熟中】 他吃了一惊,幸运之果? 这是什么东西? 他点击查询。 上面只有一行字。 ——这是来自顾茗松的神秘馈赠,幸运之果成熟后会为你带来好运和惊喜哦~请珍惜这个果实,它可能会在关键时刻挽救你的生命! 好像是个好东西? 只是要等成熟了才能使用的样子,他想。 好东西不嫌多,他立刻收下了这份馈赠。 只是顾茗松知道自己能送道具吗? 要不自己再多开口管对方要点什么,万一还有神秘馈赠之类的惊喜等着他呢? 他跃跃欲试。 “我劝你收了这个心思,”061及时打断了他的妄想,“这是我的法外开恩,你有这个馈赠全靠我这个大功臣。” “好的,大功臣,请问还有其他馈赠吗?”他从善如流。 “没有了。”061冷酷无情地拒绝了他。 李折竹失望地歇了心思。 他今天喝的有点多,刚刚还不觉得,此时才感觉到酒劲上来了,他有些迷糊,用手肘去碰了碰顾茗松:“我好像喝醉了,身上没力气。” 顾茗松哦了一声,看着他有些迷离的双眼,目光下移,停留在那看起来很饱满很好亲的嘴唇上,舔了舔嘴唇,跃跃欲试:“要是我今天做了什么,你明天早上还能想的起来吗?” 他噎住了,这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是真的很好猜,他笑骂道:“你今天要是敢偷偷对我干坏事,明天我要是想起来了你就等死吧。” 顾茗松吞咽了一下口水:“那你同意嘛,你同意了就不算是偷偷了。” “我不同意,你不可以。”他坚持道,“不然我会再也不理你。” 对方失望地移开了目光。 李折竹看天色已晚,正要起身回房,突然一股大力袭来,他双脚腾空而起,视野旋转,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被顾茗松稳稳当当公主抱抱在了怀里。 他吓得立刻就开始挣扎:“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周围人一群将士都看着呢,你给我留点面子。” 一军主帅被人公主抱着回房了,他还要脸,还想继续在军中有尊严的混下去。 “没事,把脸挡住就行了。”对方笑眯眯地打趣,“你可以把脸埋在我的肩头,就像别人抱媳妇一样,你也像那些媳妇一样回抱着我,娇羞的把脸埋在我的肩头。” “看,我们像不像新婚入洞房?”顾茗松越说越起劲,“我觉得我们现在气氛很暧昧,特别适合做点什么。” 对方推门而入,把他放到床上,眼睛亮晶晶的,饱含期待:“你看,话本上都这么写,孤男寡男喝了酒,酒后乱性,然后醒后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李折竹拼命推他的凑过来脸:“你少看点话本。” “你就说是不是嘛,我们现在看起来就是这样的。” 他扶额:“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顾茗松不解,“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凭什么不能在一起?” “我不喜欢你,”他恼羞成怒地否认道。 “你亲我的时候,你的身体不是这么说的。”对方亲昵地说,“你的眼睛也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李折竹沉默了片刻,忽然长叹了一声。 大概是喝多了,他真的把心里话讲了出来:“因为我是穿书的,做完任务我就走。” “以后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我们没有未来。” 他垂下眼,心口发疼:“我喜不喜欢你,这一点都不重要。就算我喜欢你就又能怎么样呢?我能和你谈恋爱吗?系统给我这个机会了吗?” “什么是穿书,什么是系统,什么是任务?”顾茗松一脸茫然。 李折竹耐心地给对方解释着这些都是什么。 “那你的任务是什么?”顾茗松问,他想知道对方的任务是什么,然后让对方永远完不成任务,这样对方就永远不会走了。 他阴暗地想,反正他会给李折竹最好的生活,那个破任务做不做要什么紧? “活下来,有人要杀我,我得活到明年12月初三,然后就该走了。” 顾茗松沉默了,他制止不了这个任务。 然后他狠狠地亲住了那张红润的、不断开合的嘴,把那张不断吐出他不想听的话的嘴堵得严严实实,再也说不出一句丧气话。 李折竹唔了一声,纵容的躺在床铺上,任由对方亲吻,进攻,占有。 “殿下,你说不能和我在一起,”对方摸着他的脸颊,手指摩挲过他被亲的红润的嘴唇,低低的笑了起来,声音和缓,像是大提琴一般低沉悦耳,令人沉醉,“那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干什么?” 那笑带着揶揄和狐狸般的狡黠。 李折竹被亲的气息不稳,微微喘.息着,仰头看着对方在月色下模糊的轮廓,用眼睛描摹对方俊美的容颜,从自带风情柔情似水的眉眼,到高挺的鼻梁,再到柔软饱满的双唇,甚至唇齿间开合的时候,那一点殷红的舌尖。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很诚实地想,他想对方亲下来。 继续和他纠缠,满足他的欲望。 “你在亲我。”顾茗松掐了他的脸,唤回他的神志,重点咬字了亲我二字。 “殿下,口是心非不是好习惯,会错过重要的人。”对方啄了一下他的唇角,“殿下,你疼疼我,我真的很想要你。” “你不能离开我,你不能在撩完我之后,不负责任的跑掉。” “你留下来,你做完任务留下来。”他躺倒李折竹的身边,亲热地搂着他,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诱哄着,“我给你我的所有,我的一切,我的权势,我的财富,你留下来,好不好?你不想要我吗?我什么都给你。” 他的眼里爆发出惊人的偏执,执拗的守着一个人,那股架势像是哪怕被酷刑折磨的脱了几层皮仍然执迷不悟地往爱人身边钻,打死也不松手。 李折竹被骤然收紧的手指攥的肩膀生疼,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偏执的男人,不知道怎么处理现在这种状况,他只觉得悲哀和无措。 他只能安抚的摸着对方的头发,一下一下顺着对方如泼墨般柔软顺滑的发丝抚摸着,像捋小动物的皮毛:“我们不聊这些伤心事看,好不好?” “太晚了,先睡觉吧,我给你报着睡,行不行?” 顾茗松没有理会那句抱着睡,只是又重复了一遍:“不许离开我。” 李折竹不擅长撒谎,所以他安静了。 他承诺不了。 顾茗松大概也知道有些事人力不可为,所以没有固执地继续要答案,只是心事重重的脱下衣服,转过身。 他没有抱李折竹。 李折竹本该庆幸,可他心里乱糟糟的,看到对方的背影,更是呼吸都带着细微的疼痛了。 他想要去抱住顾茗松,可还是及时制止了自己的行为。 他不能再越界了。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顾茗松。 一个被魅惑技能控制的人懂什么呢,他什么都不明白,除了眼前被迫产生的情感,什么都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真相。 先不说他对顾茗松情感如何,假设他喜欢对方,然后贸然答应对方和他在一起,这才是对对方的不尊重。 他没有考虑到对方清醒状态下的意愿,这和诱.奸有什么区别,如果哪天魅惑技能消失了,对方清醒了,用厌恶的眼光看着他,他又该如何自处? 只要他做完这个世界的任务离开,和对方再也不见,就可以从欲望和感情的漩涡中脱身。 只要做完任务再也不见,就斩断所有令他心神不安的来源。 爱是很危险的,思念和离别能吞没一个人,把他的余生都拖拽入痛苦的深渊,再也拔不出来。 李折竹不想被拖入深渊。 抑制住所有感情,永远保持淡漠,这样离别时就再不会受伤。 这是他应该遵守的生存法则。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50 第41章 第二天,众将领们讨论出了下一步的战术。 他们整合了目前的信息,认为孙透祥一定会找山中小道绕后来进攻。他们派斥候探查到了两条山中小道,一条崎岖难走,另一条有溪流通过,相对平坦。 他们断定他会从平坦小道穿过绵延的大山。 他们决定在西边小道的峡谷中提前埋伏。 他们决定在七天后,在晋军守卫空虚之时,向敌军大营发起偷袭。 七日后,夜晚。 孙透祥打了个哈欠。 他已经派出军队从小道绕后,为了不让梁军发现自己这边少了人,还特意扎了稻草假人,插上军旗,假装军营里有很多人。 此时正是子时,是人一天之中最疲惫的时刻,他脱了外衣,准备睡觉。 突然,他所在的营地不远处,突然传来战鼓声,正是被突袭的表现! 他睡意当即就没了,穿上衣服,又费劲地穿上战甲,迅速往外跑。 只见冲天火焰从营地燃起,无数士兵在里面奋战,刀戈相击之声不绝于耳,但是由于晋军十分疲惫,加上猝不及防,竟然很快营地失守,孙透祥立刻带着中军过去支援。 只见对面的大梁士兵极其狡猾,一边高声呼喊:“晋军败了,孙透祥被杀了,快跑吧!”,一边勇猛地杀敌。 晋军听了,顿时一片慌乱,毫无战意。 惨叫声不绝于耳,孙透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茗松带人杀入阵中,拎着他就走了。 主帅被俘虏,晋军死伤大半,剩下的都投降了。 孙透祥被捆着见李折竹时那叫一个憋屈。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派去绕后的军队也被人埋伏了。 他一脸憋屈地被捆到了李折竹的屋子里。 正对着他的是一张很长的桌子,后面挂着巨大的堪舆图,房间里饰品很少,装饰十分简朴。 周围人给他松了绑。 “坐。”李折竹彬彬有礼地指了指对面,他跪坐下去。 “喝茶。”对方又指了指桌前散发着袅袅雾气的茶杯。 摆在桌子上的茶杯下面却垫着画着一个小Q版老虎的杯垫,看起来十分幼稚。 李折竹笑容温柔,眼角眉梢都带着愉悦:“今天多亏了孙将军,我才缴获了不少武器和战马,多谢了。” 孙透祥一脸吃了蟑螂的表情。 偏偏对方仿佛对他的愤怒浑然不觉:“你们投降了一万人,今天收获了战俘一万呢。” 他恶狠狠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喝茶,别干坐着,颠簸一路不渴吗?”对方指了指茶杯,十分体贴地说,“毕竟以后进了大牢就没这么好的茶可以喝了。” 他噎了一下,低下头闻了闻茶杯里的茶的清香。 他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好茶。 他愤恨地喝了一口,不喝白不喝。 李折竹心满意足地看着他喝下了那口茶,露出笑意,带一点狐狸一样的狡黠:“喝了就好。” “糕点吃吗?最后一顿了,以后只有白菜土豆红薯吃了。”他又推了推糕点盘。 孙透祥狠狠地咬了一口糕点,别说,大晚上真的饿了,他情不自禁地狼吞虎咽了两口。 他吞咽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东西卡了他的喉咙一下,但是已经刹不住车了,就这么咕嘟一声咽了下去。 他困惑地皱了皱眉,又喝了一口茶。 “我这次叫你来呢,主要是希望你能投降,然后我把你放回去,你回去给我做内应。”李折竹讲明来意,然后对上了对方恶狠狠地目光。 “你叫我叛国?”对方冷冷地说。 “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这叫弃暗投明。”他安抚道,“当然了,你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你刚刚喝了我的茶,你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吗?”他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像是盛满了带毒的蜜糖,浅色的眸子微微透着亮,“里面有剧毒哦。” 孙透祥: “卑鄙。”对方骂他。 他继续温和地说:“你想知道糕点里有什么吗?” “剧毒?”对方睨着他。 “还学会抢答了,不错。”他赞许道。 “但是不是剧毒,是蛊虫。”他有些羞涩的笑了一下,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我的门客做的小玩意,据说可以夺走一个人的神智,变成一个空心的傀儡,为下蛊者所用。” “要么你听话,要么我催动蛊虫。反正结果都一样的。” “谁没有个一家老小呢,你也不想自己的孩子没有爹爹吧?”他叹口气,“只是为我做一些小事情罢了,我也不会太为难你的。你看看,明明是你们国家先攻打的我们国家,真算起来我们才是正义的一方,你只是弃暗投明,维护了和平与正义罢了,有什么不好答应的呢?” “巧舌如簧,”孙透祥翻了个白眼,“行,我答应了,你要我做什么?” “这么快?”他有些惊讶,他以为还得再多费些口舌。 “你给我选择的权力了吗?少废话,要我干啥。”对方烦躁。 “大概就是,及时向我传递你们那边的消息,偶尔关键时刻掉掉链子,这要看你见机行事了,要是哪天你觉得卧底身份要暴露了,在晋国混不下去了,欢迎带着一家老小来投奔我。”他温柔地说,“我永远欢迎你,大梁以后就是你的退路,你的家。” 孙透祥拧起眉头:“你不要突然肉麻。” “好的。”他从善如流。 “这是接下来一年剧毒的解药,以后的解药看你这一年的表现酌情给你,我一会就给你准备战马,和你演一出戏,你回晋国去吧。”他温和地递给对方一个小瓷瓶,看了看桌上剩了一半的茶杯,又问,“茶还喝吗?反正你已经中毒了,不要浪费,喝了再走吧。” 孙透祥: 他直接手一挥,把茶全倒在了地上。 临走前,孙透祥忽然回过头看向他:“我好心提醒你,劝你早点放弃挣扎。真不是我吓唬你,而是你们真的赢不了晋国。” “为什么?”他疑惑不解,虚心求教,“愿闻其详。” “你见过阴兵吗?”对方意味不明地说。 他心里突然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周传树有一支号称战无不胜的军队,他们不畏火,不畏寒,不畏受伤,不畏死,哪怕没了半截身子还能战斗,就是只剩白骨也还能杀人。” “他们根本不是人,这才是恐怖之处。” “你要对战的,不是活人,而是万千阴兵。” 这句话犹如惊雷炸响,把李折竹砸蒙了,他颤抖起来,重复道:“不是人?” 他只觉得喘不上气来,窒息感和恐惧感油然而生,他以为系统给周传树开了挂顶多是比他的科技更发达一些,没想到对方已经nextlevel,上升到了神鬼级别。 凡人,能和鬼打吗? 凭什么? 凭什么周传树是万千阴兵,而他只有可怜巴巴的五百积分兑换出来的几本书? 系统是真想帮他重生给予他二次生命,还是只喜欢看他在死亡面前无能为力,拼命挣扎还是被死亡的漩涡绝望地拖拽入深渊呢? “不要这么想系统,它没这么恶趣味,只是无情了一些嘛。”061突然出现,声音软软的,“你不要死嘛,一想到你会死,我的心好痛。” “你喝酒了?”他心烦意乱,但还是敏锐地感觉到061语气不太对劲,咬字有点大舌头。 “嗯,喝醉了。” “上班时间喝酒?” “我失恋了嘛。” “你怎么了?” “李折竹,我好想你,”对方突然哽咽出声,“你要是在就好了你肯定不会让别人欺负我呜呜呜。” 嗯?不对劲。 他一下子来了兴致。 他试探着问:“我要是在的话,肯定会给你一个拥抱,好好安慰你是不是,就像我们从前那样。” “对呀,你好久没和我一起吃饭唱K了,我好想你,”对方呜呜呜的直哭,“时叙是个衣冠禽兽,我现在心都碎了,你要是在就好了。” “他怎么你了?” “他、他他他”061似乎难以启齿,然后崩溃大哭,“他潜规则我啊!” 6。 吃到瓜了。 他试探:“我要是在的话,一定帮你骂时叙,给你撑腰。” 061:“对啊,所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呜呜呜。” 李折竹陪着061半天,摸索出了对方的情史和一些有效信息。 比如,他和061曾经认识,061八成是他的同事。 时叙是061的心上人,把061潜规则了,对方男神形象碎了。 再比如,他和时叙这个高级管理员也就是061的领导认识,好像也是同事,并且是平级。 综上所述,要么他以前也是个世界管理员,要么061只是意外被系统选中,参加了这次快穿任务,成为了他的监视者。 至于061的真名他没套出话来,对方的反应跟真的就叫061一样。 061叽里咕噜说了半天,很快就喝晕了,砰的一声倒在桌子上就没有动静了,紧接着就掉线了。 李折竹: 他叹口气,对自己的过去感到好奇,又觉得有些无能为力。 他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甚至努力在仅有的一点记忆碎片中去回忆有没有声音和061一模一样的人,结果一无所获。 系统像是铁了心要洗刷掉他所有的过去一样。 然而,一个月后,孙透祥为他传递了一条消息。 “周传树正在向嘉城进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本来有充足的信心。 直到他收到消息,天降陨石,把他的炮台砸没了。 李折竹:? 七天后,他收到消息,周传树派人从小道绕后,绕过他所在的天险嘉城,进攻了后面的城市,他立刻派顾茗松带兵回援。 十天后,他收到消息,顾茗松带着的两万大军遭遇地震和山崩,几乎全军覆没。 李折竹心揪了起来:“顾茗松还好吗?他有没有事?” “没事,他没有受伤,我这边显示他的血条是满的。”061安抚他,“你别着急。” 他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 李折竹蹙起眉,看向堪舆图,第一次感觉到绝望。 这一次,死了那么多人呀…… 他问061:“系统是不是想让我死?” 接二连三的自然灾害告诉他,系统真的在偏心周传树。不然没有道理周传树一来,他就受到这么多致命打击。 他精心塑造的火器营一下子被消灭了一半,那么多条活生生的人命,说不在就不在了。 061叹息道:“生死有序啊,你本来就该是一个死人啊,系统针对你是正常的。” “生命的逝去是自然界的法则,死人不该复活,你这属于是逆天改命,肯定很难啊。” “但是没关系,我相信你,加油!” “可是那些将士是无辜的,就因为我……”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沉重和愧疚。 “你不要这么想嘛,毕竟也不是你想这样的。”061安慰他,“你也是受害者啊。” 他垂下眼睫,沉静地说:“我会守住大梁。” 可如今周传树已经兵临城下。 在系统的恶意下,他真的能得偿所愿吗? 第42章 周传树在嘉城外围而不攻,并截断了他所有粮草的运输途径。 李折竹愁的睡不着觉,城中米价飞涨,粮食稀缺,如果粮饷告罄,他手下的军队很快就会暴动哗变。 紧接着,晋军在城外堆砌土坝,堆的比城墙还高,这样他们可以居高临下地向嘉城投下弓弩箭矢,还有火炮,嘉城百姓不堪其扰,怨声载道。 晋军用填壕车将护城河用砂土填平,又开始挖地道。 两方不断互相骚扰,时不时还会隔空对骂。 晚上,他抱着顾茗松的衣服,把脸埋进去,贪婪地嗅着对方留下来的味道,缓解蛊虫带来的痛苦。 他闻到了有浓重的血腥味,困惑地睁开了双眸,随即一惊。 他现在在哪? 他环顾四周,看见了黑褐色焦土、破碎血肉中露着白骨的尸骨、和盘旋发出嘎嘎刺耳大笑的乌鸦和秃鹫。 他站起来,看到了这地狱景象中唯一站立的人。 那人带着一个色彩鲜艳犹如血液画成的面具,他好像在傩戏中看到过,那人无声地伫立在他的面前,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轻声问:“你是谁?” 他有些不敢惊动对方。 对方倏尔笑了,开口却是他熟悉的声调:“李折竹,我说过,我们来日方长。” 一只苍白的、青色血管分外突出显眼的手覆在傩戏鲜红的面具上,将它缓缓摘下。 一张俊美妖气的脸,眼角一颗极小的红色泪痣,邪气四溢。 ——是周传树。 李折竹迅速冷静下来,他面无表情地说:“是吗?那我会赢了你。” 对方呵呵笑了起来,像是从肺腑间发出的嘶哑笑声,如同风箱在嗡嗡拉响,带着一股子奇怪的病气和阴森的鬼气:“那你可就错了。” “——天命,在我这边。” 对方的眼神突然变了。 那双原本阴气沉沉的双目突然变得肃穆、威严、审视和冷酷。 他像是被什么神圣的东西迅速占据了身体,天上密布的阴云忽然散开,金色阳光洒下,却偏偏只洒在了周传树的身上。 李折竹仍然在死亡和绝望的笼罩下站着。 而周传树妖气的面容被缓缓净化,白的透明的面庞被金色阳光镀上一层浅金色,那双威严的瞳孔倒映着李折竹的影子。 他的身影在李折竹眼里渐渐变得无比高大,像参天巨树一样拔高,直到遮天蔽日,这世间的一切都在他身躯的笼罩之下。 他淡漠,无情,仿若这世间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自然法则,贯彻在每一个生物的生命中,掌控着日升日落,月升月落,四季轮回,生老病死。 不可违逆,无法抵抗。 李折竹面露惊惧,面前的东西绝对不是周传树! 那东西带给了他熟悉的感觉,又亲切,又畏惧,想靠近,又害怕,复杂的情绪纠缠在一起,其中最奇怪的是孺慕之情,他好像和对方冥冥之间有着不可斩断的联系 膝盖一软,他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他拼命忍住想要朝拜的冲动,可膝盖怎么都直不起来,像是有千钧之力压着他的脊背。 他艰难地抬头看向对方。 “是你要杀了我。”他肯定道。 他倔强又顽强:“可我不会死。” 对方冷漠地审视着他,深深地凝视着他。 最终,一声叹息从耳边划过。 他在黑暗中猛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地喘息着。 眼前是空荡荡的房间,怀中是令他心安的、顾茗松的衣服。 他将头埋进那散发着浅淡香气的衣服,平复着刚刚激荡的情绪。 他有些失神。 他正准备继续睡觉,外面却传来一阵喧哗。 汤圆冲了进来,大大的猫眼满是惊恐,他语无伦次:“殿下,殿下,晋军攻城了!”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向窗外。 只听砰的一声,炮火的巨大响声在空中炸响。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屋外很快炮火连天,刺鼻的硝烟的味在空中蔓延,混合着令人心悸血腥气,令人作呕。 他迅速穿好衣服,提剑冲了出去,飞快地跑上城墙,登高向下望去。 他看见了此生都难以忘却的场景。 无数蚂蚁一样的晋军搭上云梯,向上攀爬,密密麻麻的人影像是啃食堤坝的蝗虫,只待蚕食到一定时候,梁军如洪水一般倾泻崩溃溃散。 梁军将热油沸水往下倒,巨石弓弩也在向下投射,混着火焰的焦油倒在了敌军的头上、背上,燃烧着皮肉和衣物,空气中散发出一股血肉烧焦的气味。 在他们的预想中,这些晋军会惨叫着掉落,减缓进攻速度,然而—— 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晋军被火焰灼烧着背部,既不惨叫,也不滚落,更不扭身扑灭火焰,而是机械地、麻木地、继续往上攀爬。 他们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动作丝毫不减缓,仍然蚂蚁一样往上爬。 哪怕烧焦、哪怕被刀刃和弓箭贯穿胸口。 弩箭足足有两米长的床弩被挨个发射,它们威力巨大,甚至可以贯穿墙壁,巨大的箭矢被一次一次发射出去,企图击退晋军。 然而晋军的脚步却毫无停滞。 “怎么回事?”他看着行尸走肉一般只知道进攻,不知后退与疼痛的晋国士兵,冷汗刷地留下来了,寒意攀上了脊椎。 他想起了孙透祥的话—— 【你见过阴兵吗?】 【你见过不畏伤,不畏死,不怕疼痛,即使断手断脚,只剩白骨,也能爬起来战斗的怪物吗?】 李折竹吞咽了一下唾液,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 这些士兵,还能算是人吗 这些晋军戴着奇怪的面具,像是傩戏里的面具一样,造型奇怪,红色浓烈鲜艳,面具下的眼神不似人,带着一股子阴森之气,十分骇人,犹如神秘的幽灵鬼魅,在黑夜里显得诡异可怖。 他抬起头,正对上戴着傩戏面具的周传树的眼睛。 他们隔空遥遥对望。 周传树仿若梦境中一般,伸出一只苍白病弱的手,缓缓摘下鲜艳的如同血液涂抹的面具,露出一张妖娆的面孔。 眼角一颗红痣像是滴落的鲜血,刺目显眼。 阴沉的男人勾起唇角,对李折竹露出一个鬼气森森的妖艳笑容,如同地狱里爬出的艳鬼,对他挥了挥手,说出了一句话。 李折竹从口型中判断出了对方说了什么。 “——我说过,我们来日方长。” 李折竹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凝固了,梦境的现实交织在一起,冷汗浸湿了贴身的衣物。 一只手从一旁拽住了他的胳膊,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可怖的傩戏面具,那晋国士兵近在咫尺,面对面看着他,一把刀背宽阔的刀高高昂起,向他重重挥下! 他霎那间和那双阴沉无光的眼睛对视,对方仿若有什么奇怪的邪术,只一眼,他就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被吸走了,对方的眼睛像一个漩涡,把他的神智不断地向黑暗中拖拽,吞噬,像要把他溺死在这一汪黑暗沉寂的死水中。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竟然无法回神,无法反抗。 直到一道剑光在黑夜中亮起。 那士兵的头颅高高飞起,旋转着飞远,重重跌在地上,滚落了几圈,又被其他士兵践踏,眨眼间消失不见。 ——是姬玉救了他。 摄魂一样的邪术一消失,他迅速回过神,看向那个士兵。 然而诡异的事却发生了。 那士兵虽然失去了头颅,手上动作却无丝毫滞涩,刀仅仅只是在空中卡壳了一小会,便继续砍下,眼看就要结果了李折竹的性命。 他迅速作出反应,抬脚把对方狠狠一踹,对方的刀刃和他的颈脖擦肩而过,只堪堪划破了他的手臂。 锋利的刀锋划过,痛楚从手臂袭来,血瞬间沾湿了衣袖。 那士兵仍然顽强地拄着刀爬了起来,无头的躯体直立在他的面前,高大的身躯上,颈脖以上确实空荡荡的,显得诡异可怖。 对方抬起手,再次挥刀。 只是这次对方苍蝇一样的转着,失去了准头,只是机械地挥砍着,即使前方没有任何人。 李折竹盯着对方,若有所思。 对方没有视觉了。 他用剑拍了拍对方的肩。 对方立刻反应,迅速朝被拍肩的那一侧挥刀。 失去眼睛的怪物看不到面前景物,只是徒劳的站在原地,保持着挥砍的姿势,却怎么都找不到目标。 “砍下他们的头颅!毁掉他们的视觉!”他立刻吼道。 可是这在对方诡异的摄魂邪术下何其容易! 姬玉一脚将那士兵踹下城墙,对方高高坠落,砸在正在往上爬的晋军上,砸下去一串人,然后那些蚂蚁一样的人再次爬上云梯。 他们不知疲倦,不知畏惧,不知死亡。 断肢和血液不断喷溅,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李折竹不是第一次直面战争,可每次看见那些血腥场面还是会胃里翻江倒海。 他恐惧地看着几乎一边倒的局势,晋军打前锋的都是怪物,他们悍不畏死,像是潮水一样涌上城墙。 血液喷溅在他的脸上,挡住他的视线,他抹了一把脸,登高往下看去,只看见一叠一叠成堆的尸体倒在城墙下,躺在城楼上,死亡的阴影盘旋在整个战场之上,收割走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 他们两个月前还一起跳过舞,喝过酒。 周传树漠然地看着这一切,他不在乎自己发动的战争会死多少人,他只在乎自己的霸业会不会完成。 “你必须杀掉李折竹,攻略顾茗松,”035道,“纠正剧情是你的任务。” 周传树阴沉地笑了一下,嗓音嘶哑:“不,成为天下霸主才是我的任务。” 只不过他想顺手把李折竹杀了而已。 在他原本的设想里,他应该在那场宫变中扶持三皇子上位,然后成为权臣,再给三皇子下慢性毒药毒傻,把朝堂变为他的一言堂。 可惜因为李折竹和顾茗松,他失败了。 没关系,他总会成功的。 “李折竹值2000积分,顾茗松值1000积分,你自己好好考虑,”035提醒道,“如果你不完成任务,我可能会把你传送回去。” “你记得吗?你原来的身体已经死了。” “不想被抹杀,就好好做任务。” 她冷冷地说。 周传树扯了扯嘴角:“真想杀了你,你很烦。” 035和他一样冷漠:“我只给你两年的时间,如果你还是不能成功杀死李折竹,我会抹杀你。” 周传树眼里闪过一丝狠毒,像是淬毒的匕首。 战场上。 无数鬼一样的晋军爬上了城墙,他们有的失去了腿,有的失去了胳膊,残缺不全却仍然往前冲着,红色的断肢横截面没有一滴血液滴下来,他们早已不是活人了。 他们勇猛地往前冲着,和大梁的士兵战作一团。 李折竹亲自擂战鼓,给己方鼓舞士气。 战鼓被殷红的血溅在洁白的鼓面上,随着鼓面的颤动,缓缓流动着。 大片大片的血液喷溅在战鼓上,李折竹痛苦地闭上眼睛。 那是他的亲兵的血。 他退无可退了。 他的亲兵坚守着他们的使命,牢牢守护住他的生命,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战斗。 直到被砍下头颅,鲜血喷溅在战鼓上,给自己的戎马一生画上一个惨烈的句号。 最后,随着咚的一声,城门被冲车撞开,晋军潮水般地涌入。 嘉城破了。 “殿下——”姬玉看见扬起的刀,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 她被拥挤的士兵冲散,又努力穿过层层敌军,向他奔来。 “杀李折竹者,封千户侯,赏金黄金百两!”那士兵居然还有神智,大声高呼,眼里闪过豺狼虎豹般的精光,怀着对前途无量的幻想斩下这一刀。 刀刃划过雪白的寒光。 姬玉肝胆欲裂。 千钧一发之际。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保命卡生效。】 李折竹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仿佛空间被挤压,空间隧道在面前打开,巨大的风声在耳边呼啸。 他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血一滴滴的滴在他的脸上。 浓重的血腥味如有实质,令他作呕。 李折竹眼皮微微抖动,鸦羽一般的睫毛蝴蝶一样轻颤,那双点漆般的眼睛慢慢睁开了。 他视线渐渐聚焦,正对上一张死不瞑目的脸。 对方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僵硬的尸体紧紧压在他的身上,手臂下垂。 对方身上没有棉甲,只有布衣。 不是士兵,而是百姓。 他吞咽一口唾液。 他的身上叠着不止一具尸体,他好像在乱葬岗一样的地方。 他知道是系统传送他过来的,保命卡会在濒临死亡时触发,只是不知道他被传送到了哪里。 城外的乱葬岗吗? 他费劲地从尸体堆里往外爬,受伤的左臂使不上劲,一用力伤口就立即崩开,血液再次将袖子打湿,再被棉甲的外面的棉花吸饱血,然后滴落下来。 他缓缓地往外爬。 艰难地,一点一点地从尸山血海里往外爬。 终于,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他爬出了堆积的尸堆,脱力地躺在地上,手臂因为脱力而一直颤抖,几乎失去知觉。 他喘了口气,休息了一下。 他抬头观察周围的景象。 然后屏住了呼吸。 这不是乱葬岗,而是曾经繁华的商业街道。 无数尸体堆在路边,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如同垃圾一样扔在地上,血液从他们身上滴下,将整个街道的地面都染成了红色。 他的手掌浸没在鲜血之中,微微动了一下,手掌下的地面就如同下过雨一般,积水泛起涟漪。 可惜这不是雨水,而是粘稠的血液。 天街踏尽公卿骨,家家流血如泉涌,处处冤声声动地。 他的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周传树,是个畜生。 他命令手下屠城了。 他看着这惨烈的一幕,无助地捂住脸,弓下身体,发出痛苦的哀嚎,像是被撕裂魂魄般发出嘶吼和哀嚎。 眼泪混杂着脸颊上肮脏的血水流下,他浑身颤抖,几乎不敢再抬头望一这遍地尸首,这被燃烧过的残垣断壁。 他输了啊。 输给了周传树,输给了系统。 “别哭。”061安抚他,“没事,你还没死,还没输。” “可是……我的部下都死了。”他垂着头,哽咽着说,“连顾茗松……” 他啜泣一声:“都不见了啊。” “你振作起来,先把你的战甲脱下来。”061安慰道,“现在满城都在抓你,你赶紧买一个易容丹,千万不能让人发现你是李折竹!” “我们回文城,你活着,以后就能打回来,给他们报仇。” 061鼓励他:“没关系的,你要好好的,我还在等你回家呢。” 李折竹在原地缓了很久,痛苦和愧疚压的他直不起身,他捂着脸蹲在地上,绝望和迷惘在他的脸上只存在了十分钟,最终,他平复着激烈的情绪和心情,眼睛重新变得坚韧明亮。 他才听从061的指挥,购买了易容丹,换了一张脸。 “我得回去,只要还活着,我就有机会翻盘。”他平静下来,慢慢拄着膝盖站起来。 他做完这些动作,有些眩晕,不知道是虚弱还是被血腥味给熏的。 “保命卡使用后会有虚弱debuff,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目前梁军已经正在城里劫掠搜刮,你不要让人发现了。” 他点点头,一步一步往前走,但是眩晕感和虚弱感让人走两步就停下来,弯下腰拄着膝盖休息一会,发出轻微的喘.息。 “殿下,这里。”有少年独有的沙哑声线小声喊着他。 他侧头一看,发现是汤圆稚嫩的脸,对方因为城中很乱不敢随意打开门,只敢把门打开一个小小的缝隙,在门内冲他招手。 他慢慢移动过去。 “你怎么认出我的?”他问。 他明明换了脸。 “我看到你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汤圆圆圆的眼睛盛满了恐惧,“殿下,外面到处在杀人,我们要死了吗?”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对方。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想了个话头,询对方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啊,殿下你别怪我,我没有临阵脱逃。你不见了,我们就彻底乱了套,大家就到处跑,很多梁军都在城里藏起来了。” 李折竹点点头,可以理解。 突然,他听到嘎吱一声。 他警惕地看向屋内,看向那扇缓缓打开的门。 “是我娘啦。”汤圆见他警惕,立刻解释道。 他连忙站了起来,对走进来的中年妇女说:“伯母。” 汤母端着一碗粥,慢慢走到桌前:“孩子,你是汤圆的朋友吗?来喝点米汤吧。” 对方神色灰败,双眼暗淡无光,显然被外面发生的残忍事件和几日来的担惊受怕折磨的没有了精神气。 李折竹连忙接过滚烫的汤碗,他的胃里传来灼烧感和饥饿感,他几日水米未进,便没有推辞,端起来大口喝了起来。 然后小声说:“谢谢伯母。” 他喝完粥,主动去厨房洗碗。 洗碗的时候他有些眩晕,他真的很虚弱,哪怕多站一会都难受。 他在汤圆家待了一上午,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床上,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如何从嘉城出去。 他需要穿山越岭,回到梁军的领地,以便卷土重来。 目前苟命才是上策。 然而第二天,汤圆失踪了。 这让他很不安,对方只是出门打水,就这么消失了…… 他因为虚弱,很少下床,总是十分困倦。 汤圆失踪后,他想去找也有心无力,外面到处是晃悠的晋军,加上身体原因,他只能偶尔起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减轻愧疚感。 他总是迷迷糊糊沉浸在眩晕和睡梦中,口中喃喃着,惊醒来后起来摸了一把眼睛,才发现已经泪流满面。 外面还在烧杀抢掠,哭喊声和绝望的尖叫声时不时从外面传来。 他睡不安稳,总在做噩梦。 这天他正在睡梦中,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哭泣声,求饶声,男人的咒骂声,威胁声,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他猛地睁开眼,心下一紧。 他抽出放在枕头下的匕首,悄无声息地走到卧室门口,看向外面。 只见几个晋军士兵,穿着战甲,手里提着大刀,把汤母拎着掼到地上,用刀尖抵在女人的颈脖上。 “家里的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有什么交什么!再说没有就杀了你。”士兵凶神恶煞。 汤母哭了起来:“军爷,这已经是你们第三次来了,我有钱财早就给你们了,现在哪里还有什么钱财。” “别去,他们有三个人,你打不过,”061制止他,“听我的话,立刻翻墙逃跑。” 李折竹充耳不闻,悄悄从背后接近那三人。 “你的任务是活到两年后的十二月初三!别逞英雄!”061焦急道,“识时务一点,你救不了她的。” “看着朋友和部下的妈妈在面前被杀却无动于衷,那还是人吗?”他冷静地反驳,然后下达指令。 “兑换格斗技能。”他说。 061急的直跺脚,他希望李折竹能在这种四处都是仇敌的危险状况下明哲保身,贸然造成动静会带来危险,但他其实也希望汤圆的妈妈可以没事,只是失去李折竹的恐惧擒住了他的心脏。 他纠结了一下,最终放弃了再劝。 他一直都很喜欢李折竹的温柔和善良。 【您已购买限时30分钟的格斗技能,花费10积分。】 李折竹深吸一口气,从背后像一只猎豹一样蹿出来,迅捷地从背后抱住离他最近的士兵的脖子,匕首狠狠一抹,眨眼间,血液喷溅,他抹了一个人的咽喉。 剩下两个人吃了一惊,在看清他只有一个人时破口大骂,提刀就战。 “妈的,看我不宰了你!”对方怒骂。 晋国士兵的动作在他的眼里被放缓,轨迹被系统标出来,匕首和刀碰撞在一起,发出叮的一声。 一寸长一寸强。 他兑换了格斗技能才勉强在对方的攻势下势均力敌。 但他们有两个人,十分难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意识到以他的体力,很快就会落败。 他思考着对策,想着系统商城有什么可以兑换的物品可以解决这个困境。 “兑换一个镜像投影。”他说。 【您已兑换镜像投影,积分-30,限时10分钟。】 话音刚落,只见空中突然折射出无数李折竹的影子,他的身影隐匿在无数虚假的幻影之中,根本分不清哪个是镜像,哪个是真身。 士兵哪里见过这种邪术,纷纷大骇,一个士兵抬手就要吹哨子。 他要叫援兵! 意识到这一点,他迅速出手,匕首直取对方的咽喉。 然而,另一人早已守株待兔,一下子就辨别出了他的真身,刀刃高高昂起,就要斩下。 破空声从背后袭来,他分身乏术,只堪堪回身挡住了刀刃。 手指含于唇齿间,一个尖锐的哨音就要响彻上空—— 正在此刻,那人的眉心突然绽放出了一朵血花。 鲜艳的血色绽放,宛若雪中红梅,对方面上的惊恐还未成型,就已经失去了生命。 然后轰然倒地。 “姬玉!”他惊喜地回头。 只见身形高挑的女子站在他的身后,手中还保持着发射暗器的姿势。 女子盯着他看了几秒,从身形到习惯性的小动作,最后下定结论:“你是贤王殿下。” “是我。”他露出了几天来第一个笑容。 他扶起汤母。 汤母一直在打颤。 “我儿子”汤母哭了,“我儿子不见了。” 李折竹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被抓了,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姬玉道,“抱歉,节哀。” 汤母嚎啕大哭。 李折竹将老人扶起来,满脸愧疚,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汤母坐在凳子上,看着外面空茫茫的天空,突然说:“老头子也就是我的丈夫,他也去打仗了,没能回来。” 李折竹心中一颤,他垂下头,不敢看老人家一夜之间苍老枯槁下去的面容。 “你们走吧。”她摆摆手,“我自己呆一会。” 他和姬玉对视一眼,想着要不要去厨房给老人家炖个汤做一点吃的,让她喝下去舒坦一些。 汤圆家里并不富有,但凡一点值钱的都被抢走了,他在厨房里找到几个鸡蛋,打算做一碗西红柿蛋花汤。 姬玉沉默地给他打着下手。 被切碎的西红柿随着沸腾的水滚动着,鸡蛋液被下入沸腾的汤锅之中,氤氲开食物的香气。 窗外的天空仍然灰蒙蒙的,好似永远不会散去阴霾。 锅里沸腾的汤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却并没有打破两人之间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蒸了米饭,又炒了两个素菜,然后把汤盛起来,将餐盘碗碟放在一个木板上,小心翼翼地给老人家端去。 他推开门,一抬眼,只觉得窒息感扼住了他的咽喉。他的手一抖,汤碗啪嗒一声碎在地上,连滚烫的热汤洒在身上也毫无知觉。 他捂住嘴,眼眶通红,浑身发抖。 只见一个中年女人的身体吊在房梁上,白绫因为微风吹过微微飘荡着。 她自缢了。 “殿下,殿下”有人推着他的肩膀。 “嗯。”他如行尸走肉一样机械地答复了一声。 姬玉将老人放下来,放到了床榻上。 上吊而死的人总是丑陋的,姬玉试图还原老人的容貌,但终究是徒劳。 最终她叹了口气,伫立在一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李折竹拿来扫帚簸箕,蹲下身,一点一点把地上的碗碟收拾干净。 尖锐的碎瓷片割伤了手指,血液混着汤水流在白色瓷片上,李折竹去捡那些瓷片,却怎么都捡不起来。 带血的碎片一次次从他颤抖的指尖滑落,摔在地上,摔成更碎的小块。 最后他蜷缩着蹲在地上,空洞的目光呆呆地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姬玉抓住他的手臂:“你别捡了。” 女子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是笨拙地握住他的手,拿衣服给他擦干净上面的血,然后像是小动物一样,吹了吹上面的伤口。 她轻轻说:“别伤心,不是你的错。” 她犹豫片刻,还是把自己要讲的话讲了出来:“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不好,但是” 她眼里闪过忧虑:“你现在很危险。” “我们得赶紧离开嘉城,”她拧着眉,“越快越好。” 李折竹抬起通红的眼:“汤圆还有办法吗?” 姬玉摇了摇头。 她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太冷漠,所以不会安慰人的她试探着、笨拙地再一次握住李折竹的手,轻轻地用大拇指摩挲着,安抚地摸着他的手背。 空气中短暂地沉默过后。 李折竹低声说:“我们把汤圆的母亲埋了吧,让她入土为安。” 他顿了顿:“然后我们收拾一下,离开嘉城。” 这是他们最后能做得了。 最后他在汤圆母亲的那个土包包之前,怀着愧疚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 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也没能保护好你的孩子。 时间倒回到一天前。 嘉城某大牢内。 汤圆被按在案桌上,浑身遍体鳞伤,仅仅只有右手是完好的。 左手被夹断的指尖满是鲜血和破碎的骨肉,身上的错落的鞭痕和刀上烫伤惨不忍睹,看的人忍不住垂泪。 他的右手攥着一支笔,正在画纸上艰难地画着什么。 少年从小到大都没经过这种苦楚,眼泪混着额头上的鲜血往下流。 “再画,要一模一样的。”周传树语气森冷,带着漠视生命的淡然,再一次将画纸再次放到伤痕累累的少年面前。 只见桌前已经有无数画像,一张一张都是李折竹新易容的脸。 为了防止汤圆瞎编,周传树特意让对方画了很多张,确保对方画的都是李折竹真实的长相。 汤圆瑟缩一下,恐惧地看了一眼旁边近在咫尺的、带血的刑具,用颤抖的右手拿起画笔,继续开始画下一张。 眼泪混合着血滴在宣纸上,将画中人的眼睛晕开一片粉红色。 唰啦一声,风吹起画纸。 就这小小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声音,少年却如惊弓之鸟一个蜷缩起来,惊恐充斥着他圆圆的猫眼,惶恐的泪水在眼圈中打转。 “继续。”周传树食指点了点画纸,不容抗拒地说。 少年就像被打怕了的狗,迅速执行了对方的命令,只有发抖的腿泄露了内心的恐惧。 终于,在画到第三十张时,周传树满意了。 他点了点头:“可以了。” 然后拿着画像,递给下属:“去找出这个人,提他的头来见我。” 下属应喏。 时间再次回到现在。 姬玉弄来一辆牛拉货的板车,把虚弱的李折竹放在板车上。 牛慢腾腾的在寂静无声的街道上走着。 他们走过成堆的尸体,走过红褐色粘稠的血液。 牛车轱辘在深深的血液积水里向前滚动着,扬起点点的血滴。 如果路人经过,如果不挽起裤脚,一定会被血染红衣裳。 李折竹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绝望和死寂蔓延着整个城池,偶尔传来几户人家低低的哭泣声,宛若冤死的魂魄在城中久久不肯离去,发出的幽怨的呜咽声。 周传树是个畜生,他心想。 该死的畜生! 突然,前面传来一声呵斥。 “你们停一下,你们是干什么的?”前方一伙晋军拦住他们的去路。 姬玉绷紧身体,手指微动。 李折竹很上道,迅速交出财物。 “嗯,还不错。”对方掂量了一下钱袋子,又将贪婪的目光望向姬玉,“小娘们长得不错。” 这下李折竹也坐不住了。 他迅速看了一眼周围,目测了一下晋国士兵的数量。 要打吗? 会引来附近的晋国士兵吗? 突然,一个士兵眼尖地拦住李折竹,对方伸出手就要捏他的脸,被他迅速躲开。 “躲什么!”对方骂道,抬手就扇了他一巴掌。 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耳边嗡的一声嗡鸣。 他屈辱地咬了一下下唇,没敢发作。 这是敌军的地盘,他需要忍耐,如非必要,不起冲突。 对方掏出一个画像,指着他的脸问同僚:“诶,你们来看看,他是不是画像中的人啊?” 李折竹心里一惊,看向画像。 果然,周传树已经得到了他的新长相,正在通缉他! 一群人围着他窃窃私语,然后爆发出哄笑。 “走大运了,走啊,拿他领赏,升官发财啦!” 说罢,几双大手就向李折竹伸去。 姬玉脸色微变,手腕微动,空气中顿时弥漫着紧张焦灼的氛围。 打斗一触即发! 第43章 “都在那干什么呢?” 突然,一个大嗓门吼道。 “七日封刀是听不见吗?还他妈的在打劫,违抗军令不想要命了?”一个穿着战甲的男人风风火火地过来。 李折竹定睛一看,心下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老熟人,他新安插的卧底孙透祥。 “将军,我们没打劫,只是你看他的长相”那士兵拿着画像放到李折竹脸侧,开始对比。 孙透祥粗鲁地抢过画像,盯着他的脸和画像中的脸。 像吗?是有点像。 但是也不那么像,说不像其实也勉强说得过去。 汤圆毕竟没怎么仔细观察过李折竹的新脸,记忆又会在自己的脑补和时间的流逝下模糊,这张画像其实和他只有五分像。 这和画像对比的一分钟显得格外漫长,让李折竹坐立难安,他悄悄攥紧袖子里的匕首,思考着万一暴露该怎么办。 给姬玉和牛车买一份镜像投射,到时候投射他们的牛车跑向四面八方,然后让敌方搞不清楚他们到底跑去了哪个方向? 好像可行。 终于,孙透祥的铡刀落下了。 只见对方骂骂咧咧地把画像往那士兵怀里一扔:“瞎了眼了,我看你是想悬赏的钱想疯了!脸盲就去治,你自己看看到底哪里像?” 另一个士兵犹犹豫豫地说:“可是真的有一点” 话没说完就被孙透祥瞪了回去:“你的意思是我脸盲?” “不敢。”那士兵立刻低下头,不说话了。 “滚!”孙透祥对他们怒喝一声,“耽误老子时间。” 然后又对着李折竹吼了一声:“你们也滚!” 于是姬玉驾着牛车迅速溜了。 终于化险为夷。 李折竹坐在牛车上,敲了敲061:“一直忘了问你,周传树是怎么做到召唤出那么多怪物士兵的?” 061翻了翻系统商城,凡是本世界不该有的东西,肯定就是道具。 系统商城的商品琳琅满目,滑了半天061才滑到底,然后咦了一声。 “你看是不是这个?”061指给他看。 只见系统商城上有个巨大的鼠标,在一个道具上停留着,示意李折竹查看。 上面画的商品样图是一个类似于虎符的东西,像是博物馆里出土的错金杜虎符,中间有个裂缝使两边咬合,上面刻着金色复杂的铭文。 但是上面的铭文的内容却和寻常虎符不一样,上面一个扭曲的巨大的鬼字阴森森的刻在上面。 商品名称:鬼侯令。 【你可以用它将人类变成无坚不摧的人形怪物,他们是地狱中爬出的恶鬼,是世间最战无不胜的军队,上限8000人,虽然会有一些副作用,但本道具仍然是最适合王侯将相的道具,特别注意:本道具不能和任务者绑定,请妥善保管,避免遗失。】 李折竹盯着人类两字:“他们居然是活生生的人做的?” 周传树怎么可以这么丧心病狂? 这是活生生的、有喜怒哀乐、有一家老小盼着他们回家的活生生的人啊! 然后他目光一凝,看见了售价,然后因为震惊瞪圆了眼睛:“售价8000积分?” 他不敢置信:“我只有500积分,周传树居然有这么多积分可以兑换这么贵的道具?” 061有些尴尬,他只能安慰道:“没事,他大部分积分都花在了这个道具上,加上兑换保命卡花掉的积分,现在他手上的积分肯定不超过一千。” 李折竹: 他咬牙切齿:“你们就是针对我!” 061蔫了:“我已经努力给你最好的了,我发誓我尽力了。” 这500积分都是他替李折竹努力争取来的。 李折竹深吸一口气,花了三秒钟接受了他是个穷鬼倒霉蛋的事实。 他想起了他给李兰心兑换的金色百病不侵卡牌:“所以兑换出来的道具,都是有实体的对吗?” “是的。” “那就是说,我们虽然正面打不过周传树,但是我们可以偷偷摸摸的偷走他的鬼侯令。” “理论上可行,但是他被那么多人保护着,你要怎么去偷?” 李折竹吹了个口哨。 061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疑惑地挠了挠头。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翅膀扑棱扑棱的声音。 只见一只八哥不知道从哪里飞了过来,径直降落在了李折竹的脸上。 “爹爹——”八哥蹦蹦跳跳,“平平安安!” 李折竹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爹爹交给你一个任务。” 八哥跳了两下。 “去找孙透祥,就是那个凶凶的,脸上有道疤的那个壮硕将军,让他去偷鬼侯令,就是能号令阴兵的东西,明白吗?告诉他,哪怕是死,这个东西都要想办法拿到手。”他严肃地说,“你能转达吗?” 八哥:“好的,爹爹放心。” “去吧。”他推了推八哥的小屁股。 小八哥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061目瞪口呆:这个鸟还能这么用吗? 李折竹重新躺回牛车。 叮咚一声,系统发来提示音。 他脖子上挂的、顾茗松给的木制平安符微微发烫。 【幸运之果已经成熟,是否立即使用?】 李折竹愣了一下:“使用。” 【叮咚,您的幸运值增长为999。】 他大吃一惊。 999?这么高? 他立刻问061:“周传树的幸运值为多少?” 061有些尴尬:“998。” 李折竹: 但他微微舒了一口气。 因为这意味着,命运不再只站在周传树那一边。 他们将公平较量。 牛车缓慢前行着。 丛林中的小道并不好走,天色渐晚,旁边的丛林中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什么正在靠近。 他警惕地直起身。 “殿下,有人来了。”坐在牛车前方赶牛的姬玉沉声道。 * 嘉城。 周传树随手将沾着血腥味的外袍脱下,扔在屏风外的塌上。 他走到架子上的水盆上,将苍白的青色血管十分明显的手伸入水中,随着水声响起,指尖萦绕的血腥味慢慢散去。 他将湿淋淋的手指用手帕擦干净,看向屏风内。 正欲开口,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他的咳嗽声仿佛从肺腑间发出来,胸膛剧烈起伏,发出呼哧呼哧地响,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才罢休。 这个宛若病痨鬼一样的消瘦男人苍白的脸庞犯上咳出来的红晕,眼尾红痣愈发鲜艳欲滴。 “周国师,我劝你早点把鬼侯令扔了,不然怕是我还没来得及把你杀了,你自己先病死了。”屏风内传来一个慵懒散漫的声音,带着看好戏一样的戏谑。 一人从屏风后走出,依靠着墙壁,懒懒散散地看着他。 那人只穿着薄薄的中衣,外衫随意搭在肩上,赤着脚踩在毛绒绒的地毯上。 明明才刚到秋季,屋里已经燃上炭火,这个人被热的脸颊上都留下了几滴汗水,却不肯脱下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被人看到自己的身体一样。 他神色带着几分燥热带来的烦躁,但眼睛很亮,看着周传树受苦似乎十分愉悦,连带着燥热带来的不满都散去几分。 周传树缓缓侧头,看向走出来的人。 那人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饱满,长得极为端正俊美,按理来讲这样的人应该极其周正,偏偏眉眼含情,像是三月春风下暖暖的春水,嘴角似笑非笑,明明看起来又慵懒又散漫,可是细看,含情眼里却是一片冰冷和无情。 正是顾茗松。 “你先担心担心你自己,怕是我还没死,梁国就已经灭了。”周传树嗤笑一声,“李折竹都要死了,你还在这笑。” 顾茗松微微眯起眼睛,被戳到痛点后语气变得森寒:“你最好祈祷你晚上别睡的太死,然后被人割了喉。” 周传树浑不在意这句威胁,他喝了一口放在桌面上的茶水润喉,缓了一下才讥讽道:“你刺杀了那么多回,成功过吗?” 顾茗松噎了一下,但他继续说道:“但是你宁愿放着我这么个大麻烦在身边,不肯杀我,甚至每天非要和我同床共枕,亲亲热热的让我十分困扰,我很好奇这是为什么?” 他露出一个很苦恼的表情:“你的热情令我十分苦恼,我不喜欢身材干瘪的男人。” 周传树阴冷地看着他,压抑着怒火,声音嘶哑:“我做什么,与你无关。” “不会是因为系统吧?”顾茗松眼珠一转,“我是真的很好奇,系统给你布置的任务是什么,让你被迫做出这么奇怪的举动。” “总不能是让我和你发展点什么感情吧?”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刚走到内室准备铺床的周传树猛地抬头看向他,空气中弥漫出一点危险的气息。 对方冷冷地盯着他:“你知道的很多,李折竹也很信任你,他甚至告诉你了系统的存在。” 顾茗松心下了然,看来他全猜对了。 他一直在想,李折竹是穿越者,周传树会不会也是,李折竹有任务,那周传树一定也有,加上对方总是一脸嫌恶地强行和他睡一个床,明明自己几次三番试图杀了对方,对方还一根汗毛都不敢动他,他就怀疑对方的某一个任务和自己有关。 他是安全的,只要周传树一天在系统的管束下,对方就一天不敢伤害他。 这也意味着他可以搞事情,但是对方只能忍气吞声,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周传树又开始剧烈咳嗽,然后坐在床边缓了一下,才说:“我确实不能伤害你,甚至必须接近你。但我对你们男同之间的任何事都不感兴趣,我也不喜欢男人。” 但是系统给他发布的任务就是攻略顾茗松,而且要求他和对方睡一起,他很烦,但是更不想被电击。 系统绑他的时候不知道做背调,不知道他恐同吗? 但是他还是很冷静,不把任何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他勉强克服了对于男同的恐惧,向顾茗松抛出橄榄枝:“你是个将才,我希望你能为我所用。” “李折竹还没告诉你吧,”他话锋一转,“他的任务是将梁国变得强大,直至梁国变为第一强国,一旦他完成任务,他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他残忍地揭开现实道:“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当然,也许他告诉你了他的任务,比如什么活到12月初三的鬼话。他在骗你,当然你也可以不信我,毕竟你有把握让他在你的保护下活到那天的,对吗?” 他说出谎言的时候言之凿凿,仿佛那就是铁定的事实。 “来做个交易吧。” 他因咳嗽而泛出不正常嫣红的嘴唇开合,吐出裹着蜜糖的毒药,引诱着人跟着他的节奏堕落,坠入他布置下的陷阱和丝网。 “你帮我打仗,我们一起攻破梁国。” “作为回报,我把变成阶下囚的李折竹送给你,到时候你想拿他怎么样就怎么样。到时候他完不成任务也跑不了,你们可以在一起一辈子。” 他像诱惑夏娃吃下禁果的毒蛇一样引诱着,说出顾茗松心中隐秘的欲望:“你可以把他锁起来,关起来,捆在身边,让他永远属于你。” 这些话正中顾茗松的下怀,让李折竹永远不离开这个世界,被他锁在身边独属于他,没有比这更符合他心意的设想了。 顾茗松舔舔嘴唇,眼里暗色翻涌,无论李折竹所说的活到12月初三的任务是真是假,都不影响自己和周传树做交易。 他很难拒绝对方的提议。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同意了。 “好,我帮你。我帮你攻打梁国,事成之后,我要李折竹。” 周传树很满意。 当然,事成之后他不会兑现诺言。 “我帮你打仗要军队,你打算给我什么,要不把投降的梁军给我?”顾茗松也坐到床边。他就像没骨头的猫,一碰到床就融化了,摊在柔软的床铺上,随口问。 周传树并不信任他,准确来说,他不信任任何人。 他拒绝了对方,只是派对方去操练士兵。 要是今天他把梁军给对方,明天对方带着梁军跑路了或者反过来咬他一口,那就很不妙了。 何况投降的梁军大部分都做成了阴兵,只有小部分被打散编入了晋军。 他摸了摸中衣里面特意缝制的小口袋中硬邦邦硌着他的鬼候令,确保它仍然在他的手中,盖上被子淡淡地说:“睡吧。”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第44章 野外。 李折竹警惕地看向周围把他和姬玉团团围住的大汉们。 这些大汉们举着火把,各个身形彪悍,嗓门特别大:“不是说有个商队经过吗?怎么等半天不是逃难的就是逃难的?” “有的劫就不错了。”为首的那汉子道,然后吭哧吭哧上前,雪亮的大刀往前一推,锋利的刀刃正对着李折竹,“把值钱的都交出来,快点!” 李折竹心中一惊,他们这是碰到山匪劫道了! 可是他早就把所有钱给了守城的晋军,此时口袋里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他只能硬着头皮顶着大刀的寒芒说:“我没有钱。” “没有钱?”有人嚷嚷起来,“一分都没有?不可能!搜身搜身,我就不信了” 姬玉蹙起眉,观察着这些山匪的数量,暗暗对比着武力值,这么多人怕是很难缠,如非危及生命的紧要关头,她最好不要出手。 李折竹没有办法,摊了摊手,只能乖乖地下车,给他们搜身。 粗鲁的大手在他的身上又拍又摸,被如此粗鲁的对待过后,他最后还挨了一声骂:“还真是个穷鬼,一文钱都没搜出来。” “不行,我就不信邪了,怎么会有人逃难不带家当的?你们都下来,牛车我们也得检查一下。”那人又凶巴巴道。 “还检查什么啊,看他俩的穿着就知道是穷光蛋,别浪费时间了,让他们走吧。”有人喊。 李折竹和姬玉听到这,同时松了口气,他们不怕劫财,只怕劫命。 好在这群山匪没有见血的意思。 然而,就在他们坐回马车,将要被放走的时候,变故突生。 此时天色渐晚,光线不够明亮,为首的那一人原本没看清姬玉的容貌,所以就这么放他们走了,结果不经意间火把离近了一照,女子的美貌就暴露在火光之下。 男人先是看愣了一下,然后立即改变了主意:“哎,别放他们走,那个男的随地扔了,那个女的留下,正好送给我们大当家当媳妇。” 姬玉一愣,她秀气的眉蹙起,下意识看向李折竹。 然后李折竹就被暴力拎下了车。 结果这不扔还好,一扔,他的容貌也不小心暴露在了火把明亮的火光之下。 只见青年剑眉斜飞入鬓,漂亮瑞风眼微微上挑,高挺的鼻梁和红润的唇,精致的眉眼加上下半张无可挑剔的脸,在火焰的照射下显得模糊而又格外温柔。 那为首的山匪又是先看愣了一下,随即大手一挥,再次改变了注意:“等等,这个男的也留下,送给我们二当家当媳妇。” 李折竹:? 他惊呆了,随即便是屈辱涌上心头。 他看了看围着他的大刀,默默的低下了头。 他们就像是被强行掳来的压寨夫人,哦不,他们本来就是强行被掳来的压寨夫人,被压上了山。 当然,这些山匪对于未来的压寨夫人们相当的体贴,他们被塞了两天内第一顿不干硬的馒头和干净的水。 李折竹想了一下,等他上了寨子,见到他们的当家的,表明自己的王爷的身份,告诉他们送他回文城朝廷必然会重重有赏,到时候他们必然不会伤害自己,也不会再继续拿他俩当压寨夫人的荒唐闹剧,届时他们就化险为夷了。 正好他们可以在寨子里借用地盘休整一下,以后再付酬劳。 这么想着,心中的屈辱散去,反而生出一些期盼来。 可是后来他发现,他高兴的太早了。 * 顾茗松正站在窗前,背后是因为喝了下药的茶水而熟睡的周传树。 翅膀扑棱声响起,小八哥有自己的主意,见了爸爸就忘了孙透祥,落在窗台上叽叽喳喳。 “偷鬼侯令,找爹爹。”八哥蹦蹦跳跳地传达了两个意思。 “知道了。”顾茗松修长的食指轻点窗台,回头看了一眼完全熟睡的周传树。 他早有偷鬼侯令的准备,可惜他前些日子几次三番想要刺杀周传树,奇怪的是,每次他一靠近周传树就会睁开眼睛,哪怕下了迷药也不管用。 他不知道以对方的警觉程度,偷鬼侯令能不能成功。 他走到窗前,垂下眼睫看向周传树在月光下苍白如纸的脸,伸出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慢慢向对方探去 第二天。 阳光洒在窗台,在地上投下亮黄色光斑,周传树从昏沉中醒来。 他刚适应太阳的光线,就有一个下属惊慌失措地闯进来。 “国师,我们的粮草被烧了!” “什么?”周传树猛地抬起头。 “顾茗松呢?”他从牙齿缝中挤出几个字。 “跑了。”下属道,“就在昨晚,他带着您的阴兵烧了粮草,然后出城跑了。” 周传树脸色一变,他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口袋。 里面空空如也。 他的鬼侯令不见了! 周传树脸色阴沉如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第一时间质问了035:“他偷鬼侯令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给我示警?” 035冷漠无情地说:“他刺杀你,在剧情中你不该死亡,所以我必须向你示警。可是在剧情中,主角攻周传树是将鬼侯令给顾茗松保管的,所以我不该示警。” “道具虽然不能绑定,但是他人要想使用必须经过我的授权,他的鬼侯兵哪里来的?他为什么能使用鬼侯令?”他继续质问。 “原剧情中,鬼侯令本来就是由他使用,道具会自动转让使用权,他本来就可以使用鬼侯令。” “是你没有完成攻略顾茗松的任务导致了这个结果,请你完成任务。” “我说了,我不想被操控。” “我愿意去杀李折竹是因为我想,不是因为你。我只会做自己想做的,没人可以命令我,掌控我,干扰我!”他冷笑起来,“你知道现在我最想干什么吗?” 他语气森寒,眼眸如同淬了冰:“我真想杀了你。如果你有实体,我第一个杀了你!” 035漠然:“随你。” * 李折竹被一群人拖到了一个男人面前。 那男人十分高大,足足有两米多高,肌肉壮硕,块头很大,就像是一座小山一样立在他的面前。 他看着身强力壮的对方,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二当家,您看看,这个人怎么样?”小喽啰问小山。 他连忙再次表明身份:“我真是贤王,你们送我回去,你们会得到很丰厚的报酬,会有很多很多的钱。” 二当家像是没听见一样,掐住他的双臂下面,卡着他的肋骨,像是拎小猫小狗一样把他举起来,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李折竹为了支撑身体,手臂勉强撑着对方的手臂,掌心下是鼓起来的大块肌肉,不难看出其下蕴含的强大力量。 他剧烈挣扎着,试图讲道理:“你们不要碰我,我保证我有别的价值,比当压寨夫人有用” “你老实点,我们这不归朝廷管,贤王来了也没用。”一个小喽啰劝他,“你乖乖的待着吧,当了我们二当家的夫人,保你以后吃香喝辣。” 李折竹生无可恋。 二当家把他转了一圈,大手掌在他身上摸了摸又捏了捏,简直就像是在摸一只猫的骨头够不够硬,体质够不够好,然后嗯了一声:“还可以。” 然后视野下降,他终于被放了下来。 紧接着,一群人迅速,手里拿着大红喜服就往他身上套。 “我会粗盐提纯成细盐,制作肥皂,我保证你们拿出去卖可以财源滚滚,我有很多价值,你们留下我” “你说的是这个?”一个人拿着肥皂和玻璃杯放到他的面前。 “还是这个?”另一人拿着晶莹剔透雪白的细盐放到他的面前。 他惊呆了。 这群古代人怎么会有这些?他明确记得这个时代的科技发展是十分落后的! “你会的我们三当家都会。你老实点,别想别的,当我们二当家的媳妇有什么不好,你看看他,”那人指了指二当家的肌肉,“多么威武雄壮。” 李折竹艰难地说:“我不喜欢男的。” 没有人听他在说什么,他话音未落就被人捏起脸,口红眉笔和脂粉一起降落在他的脸上。 给他化妆的女子笑道:“你长得怪俊的嘞。” 说罢几个女子吃吃笑了起来,讨论着怎么给他化妆最合适。 李折竹有些恼怒,脸都涨红了,心下绝望。他想,他完蛋了,他可能要献身了。 厌恶涌上心头。 又是一阵喧哗从远处传来。 他看向喧哗处。 “三当家回来了!三当家回来了——” 随着小喽啰们的喊声,一个身穿男装的女子骑着高头大马奔入寨中,她气质脱俗,宛如一柄锋利的刀,双目锐利有神,身后跟着一群小喽啰,她带着一队人径直冲到他们面前。 “吁——” 随着她的指令,马匹长嘶一声,马头高高扬起,前腿高高扬起又重重落地,激起一阵烟尘。 她的马迈着小碎步围绕着他们走了几圈,女子的眼睛盯着李折竹看了又看。 然后她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走到正在被按住化妆的李折竹面前,捏住他的下巴,仔仔细细端详了他的脸。 “长得不错,这个人我要了。”她霸道地说,扬起锋利的眉眼看向二当家。 二当家当即怒了,大刀往地上重重一杵:“段三英,懂不懂先来后到,凭什么你说想要就让给你?” “赵二虎,寨子里凭实力说话,你想要他,得打得赢我才行。”段三英睨了他一眼。 “那就比武定输赢!今晚谁赢了,谁就和他洞房!”赵二虎拍板。 “好,一言为定!”段三英道。 此时夜幕降临,周围漆黑一片,房屋们围绕起来的空地上已经燃起篝火,周围的小喽啰们一看有热闹可看,都纷纷欢呼着来到场地中央,争着抢着找好位置看两人比武。 原本绕着李折竹一圈的喽啰顷刻间散了个干净,只留了几个人看管他。 “那他怎么办?到底是绑到二当家的屋里还是三当家的屋里?”一个小喽罗为难地看着李折竹。 “先绑二当家屋里吧,等三当家赢了再抬过去不就完了?” “就是,毕竟是二当家先来的。” 其他小喽啰点点头,都觉得有道理。 李折竹穿着大红喜服,被捆住手脚,被一群人抬着往二当家床上一放,这些人临走前还不忘用布塞上他的嘴,给他盖上大红盖头。 随着门嘎吱一声响,四周陷入安静。 李折竹闭上眼睛,恨恨地在心里骂了这群土匪一声。 他指尖寒芒一闪,从系统商城用用2积分兑换了一个小刀片,扭着手腕,艰难地割着很粗的麻绳。 他盖着盖头什么都看不见,动作艰难,指尖一痛,竟然不小心划破了手。 他继续割着绳子,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腕一松。 绳子被割断了。 他双手获得自由,第一时间掀开盖头,将嘴中团成一团的布拿出来扔在一旁,打量着四周。 一个很乱的屋子,桌上的物品被随意摆放,乱糟糟的堆在一起,屋子主人似乎十分不拘小节。 大红喜字被贴在门上,红被单红帐子红喜烛,床上居然还撒着桂圆之类的坚果。 他默默地下床,侧耳附在门缝上听了听,外面似乎没有人把守。 他推了推门,没推动。 门从外面锁上了。 他只好决定翻窗。 他看向窗子,发现窗子被木板钉死了,他们为了防止他逃跑真是煞费苦心。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今晚不会真的要被两个当家的抓去洞房吧? 正在此时,砰—— 只听一声巨响。 有人在踹门! 砰—— 他似乎听到了铁锁摇摇欲坠的声音。 再是砰的一声,门向两侧打开,狠狠撞在旁边的墙壁上。 只见一个高挑身影逆光而立,影子被拉的很长,声音沉稳有力,极其富有安全感。 姬玉说:“走!” 李折竹立刻跟上。 对方也穿着大红喜服,神色冷肃,带他向外七拐八拐地往前走,似乎很熟悉这里的地形。 “寨子有两个出入口,一个是寨门,有人把守,另一个只是土墙上一个很低矮的小口子,比狗洞大些,但是无人看守,我们从那出去。”姬玉沉稳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好奇。 “嘴唇上涂麻药亲那个大当家一下,再拿刀抵在他脖子上,他就什么都说了。”对方神色冷酷。 很符合对方的形象。 正在此时,姬玉目光一凝,停在了原地。 “怎么了?”他问。 对方盯着寨中央的空地。 只见篝火旁,两个一黑一红的身影交缠,他们以极快地速度过招,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欢呼叫好声连绵不断。 李折竹也看出两人武功高强,他问:“他们是什么水平?和你比怎么样?” 姬玉拧起眉头:“很强,隐隐在我之上。” “这寨子里竟然藏龙卧虎。”他惊讶道。 姬玉已经是顶尖刺客门派万象阁之中的佼佼者,是世间罕见的高手,这两人居然更胜一筹。 他们驻足看了一会,正要走,突然听到一声喧哗。 “不好啦!大当家的媳妇跑啦!” 紧急着是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 然后又是一阵更高的喧哗。 “不好啦!二当家和三当家的媳妇也跑啦!” 脚步声更杂乱了。 李折竹: 突然,一个人眼尖,看见了他们的大红色喜服的边角,指着他们大喊道:“在那里,快追!” 李折竹心里一紧,当即和姬玉奔跑起来。 喽罗们紧随其后,缀在他们身后像一批批追逐着猎物的猎人。 怎么都甩不掉。 他们正在奔跑,前方又出现了脚步声和火把的光。 他们停下脚步,对视一眼。 前有狼后有虎,他们被前后包抄,再也没有可供逃跑的路了! 怎么办? 第45章 周围都是燃着跳跃的火焰的火把,杂乱的脚步声快速逼近。 在四面包抄下,李折竹当机立断,和姬玉迅速推开离得最近的一座房屋的门,钻了进去。 他们进门的第一时间就关上房门,然后打开另一侧正对着门的窗户,一个翻身跃出,推开了第二扇房门,躲了进去。 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停了。 紧接着就是推门声。 “咦,刚刚好像看到他们进了这间屋子,怎么没有?” 隔壁房子传来几个人的疑问。 “搜!” 他们喊道。 李折竹迅速躲在窗户底下,小心翼翼地透过缝隙看向外面。 月光倾洒进来,照在他白玉一样的面庞上。 “爹爹——”突兀的,一个黑影子挡住了视线。 嫩黄色的喙塞进窗户缝,绿豆大的小眼睛看着他。 “别担心,我们来了。”八哥字正腔圆。 李折竹心脏差点没被它吓得跳出来。 但是我们来了是什么意思?有人来救他了? 紧接着,就是外面山匪的声音:“咦,那边有动静!快去看!” 李折竹:!!! 他透过窗户缝看见外面乌泱泱的围过来一大片人,心脏都差点骤停了。 只听见一声吆喝,门发出吱嘎一声。 李折竹心里一惊,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机括活动的声音响起。 * 小杨是山匪的一员,前几天他们抢了两个人上山,结果还没来得及成亲,两个人就跑了。 岂有此理!奇耻大辱! 小杨身先士卒,跑在了追逐两个大红身影的前列,势必要为老大的幸福生活添砖加瓦。 而如今,他们好不容易听到了屋子里传来了动静,他怀着即将立功的兴奋和激动,心脏砰砰跳着推开了刚刚还传来声响的房门。 然而,意想之中的两个大红身影惊慌失措的站在原地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屋子里居然空空如也,半个人影都没有。 他疑惑地看着这里,他明明刚刚还看见一抹红色来着,怎么不见了? 难道他看错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大哥来了。 “大哥,要搜吗?”小杨看了看衣柜和床底,摩拳擦掌。 “搜什么搜,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谁的屋子?”大哥拍了下他的脑袋。 小杨一脸茫然,他听罢,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 房屋整洁干净,井井有条,屋内挂着的衣服是男装,但是款式却偏中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气,香味偏甜,像是女孩子才会用的香。 这男女混搭风他只想到了一个人。 他结结巴巴地说:“三三当家?” “是她,我们走吧,这搜不了,你叫人围住屋子看着这里,别让人跑了。至于搜房间,得让三当家亲自来。”大哥吩咐。 然乱的脚步声退出了房门。 嘎吱一声,房门关上。 地下室。 李折竹和姬玉爬下又细又窄的楼梯,抬头听着外面的说话声。 原来这是三当家的屋子,他想。 地下室很黑,因为没有光源的缘故,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前方两颗夜明珠在空中闪烁着微光。 夜明珠的光晕旁,似乎有一盏熄灭的油灯。 他一点点地往前摸索着,慢慢靠近夜明珠。 那个夜明珠的高度像是和油灯一起摆在桌子上,李折竹想着凑过去摸一摸桌子上有没有火折子,点亮那个油灯。 然后他的身边就亮起了一片暖黄色的光晕。 侧头看向光源,他就看见火光映照下姬玉冷淡的脸。 女子穿着大红喜服,莹白如玉的指尖捏着一个正在热烈燃烧的火折子。 姬玉淡淡撇了他一眼,上前两步,点亮了油灯。 暖黄色的火光顿时照亮了整个地下室,连带着照亮了墙面上挂着的图纸和桌子上画着的草稿,还有摆放的各种实验仪器。 李折竹看清这个地下室的那一瞬间,瞳孔一缩,满脸错愕。 只见墙上钉着一个个图纸,有的画着远超时代的火器结构图,有的画着农业用的耧车改良版图纸,还有一些房屋建筑设计的图纸,包括但不限于燕尾榫,馒头榫,斗拱 更令人震惊的是,桌面上的纸张上写的好像是化学方程式。 旁边的“实验台”上,试管烧杯坩埚和各种化学品让李折竹震惊不已。 这是现代才有的东西! 他仿佛回到了他熟悉的时代,熟悉的家乡。 他静静地打量了这个地下室一遍,心下感慨万分,不由得对这个三当家产生了一种亲近感,那是老乡见老乡的喜悦。 “三当家马上要来了,我们要从地下室上去尽快开吗?”姬玉看出了他的不舍,询问他的指令。 “不,我们不走了,”他眼睛微微发亮,“这个寨子卧虎藏龙,比起逃跑,我更想把他们收归旗下。” 他笑了一下,指了指墙上的图纸:“姬玉,你觉得这些火器,和晋国的火器相比,到底哪个更先进?” 姬玉摇了摇头,她是习武的粗人,她看不出来。 李折竹的手指在图纸上轻轻点了两下,揭秘答案:“是她的设计更先进。” “这个人,我要定了。”他斩钉截铁地说。 姬玉微微蹙眉,不赞同地看着他,一向情绪内敛的她眼里溢出满满的谴责:“顾将军不会同意的。” “这关顾茗松什么事?” “寨子里的人不会听你的,你想收服三当家只能出卖色相,顾将军会找你们拼命的。” 她点了点李折竹,强调道:“你早就成亲了,你是有夫之夫。” 李折竹: 他服了姬玉的脑回路。 他没有解释,而是提起了另一个问题:“我们躲进来的时候,你看到那只八哥了吗?” 姬玉点点头,嗯了一声。 “它会报信,很机灵,它在附近,说明我们的人也在附近。”他淡定地说,“恐怕救我们的人要来了。” 姬玉歪头想了一下:“今晚会来吗?” 李折竹:“不知道。” “可是”姬玉指了指他们身上的喜服,“他们今晚就要和你洞房诶。” 李折竹:“所以我们要先跑!等我们的人来了再打回来收服他们!” 姬玉:“哦。” * “爸爸——”八哥扑棱扑棱飞到顾茗松面前,喊道,“找到爹爹了!” 顾茗松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步伐整齐划一的鬼侯兵,闻言嗯了一声:“带路。” 八哥呱地叫了一声,盘旋着飞高,给他们指引着方向,向远处飞去。 * 段三英提着长剑,随手用袖子擦了一下额角的汗,看向自己的兄弟们:“他们躲进我的屋子里了?” 小杨点点头:“看着像是去了您的屋子,而且搜了附近别的屋子确实没有找到他们,应该是在您的屋子躲起来了。” 段三英嗯了一声,她大概知道这两个人藏在哪里了。 地下室。 李折竹看向姬玉:“他们走了没?” 他的听觉远不如习武之人姬玉灵敏,姬玉可以听出外面有几个人,距离他们多远,都在做什么,他却什么都听不到。 对方摇了摇头:“都没走。” 他叹了口气,三当家马上就来了,段三英自己的屋子她能不了解吗?对方肯定来了就直奔地下室。 到时候他俩就要被抓起来了。 逃婚会怎么样?总不能是鞭子加盐水伺候吧? 他脑子里开始幻想一些血腥可怕的场面,比如他被捆了起来,那位眼神锋利的男装女子拎着鞭子,啪的一声抽在他身上,凑过来掐着他的下巴,恶狠狠地问:“为什么要逃婚!” 他打了个寒颤,摇了摇头,把这些不太正常的画面从脑袋里甩了出去。 正此时,头顶传来机括转动的声音。 李折竹心下一紧。 他抬起头,正好和段三英英气的脸对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间,他听到段三英缓缓开口:“抓到你了。” “你是自己上来,还是我亲自下去抱着你上来?”对方问。 李折竹很识时务地自己走了上去。 “刚刚那场比武我赢了,”女子缓缓开口,“正好你今晚也不用走了,自己去床上坐着去吧。” 李折竹道:“你先不要急,你等我先说几句话。” 对方淡淡地说:“无论你说什么,今晚你也是一盘菜。” 他:“奇变偶不变?” 女子眉间微动,掀起眼皮看向他:“原来是老乡。” 她点了点头:“老乡也好,更会体贴人。” 李折竹眼见对方不吃情分这一套,眼里不由得也浮现出怒意,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他背着手,冷冷地说:“你敢!” “我是当朝贤王,你要是今天扣下我,我保证来日朝廷的兵马踏平你们山寨。”他森然开口,威胁道。 段三英眉头微微蹙起,她确实不像其他山寨武夫那样粗心大意,理所当然的认为逃难的难民必不可能是贤王,她出于谨慎道:“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只是个难民,你要怎么证明你是贤王?” 山寨外,突兀地,燃起一片片火光。 火势汹涌,火光冲天,厮杀声和尖叫声混杂在一起,骤然在黑夜里响起。 李折竹看向嘈杂的窗外,微笑了一下:“现在不用我证明了。” 八哥嘹亮的声音响彻天空:“爹爹,我来找你了——” 听到这活力四射的鸟叫,他没忍住笑了一下,眼睛一弯,像两弯细细的月牙。 “因为我的人来了。”他缓缓开口,“我说过,你敢动我,朝廷的兵马一定会踏平山寨。” 第46章 鬼侯兵的战斗力是绝无仅有的,威慑力也是数一数二的,很快山寨就不再抵抗,摇着小白旗投降了。 李折竹从段三英的屋子里出来,来到寨子中央的空地上,看着被绑成一串的山寨土匪,满意地点了点头。 “061,查到段三英的底细了吗?”他问。 段三英是穿越者,不排除是被系统整来纠正剧情来杀他的,虽然目前来看对方对他没有多少恶意,甚至自己站在对方面前,对方都认不出来自己是贤王李折竹,看着就像是意外穿越而来的无辜者。 但是保险起见,他还是让061查了一下对方有没有绑定系统。 “她不是任务者,也没有绑定系统,似乎就个无关人员。”061查询过后给出了答案。 “好的。” 顾茗松翻身下马,走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发出满足的喟叹:“我终于找到你了。” 李折竹也闻到了浅淡的香气,比起那些冰冷的衣服,还是活生生的顾茗松能压制住蛊虫。 他也回抱住对方,用紧紧的拥抱诉说着离别后的思念。 “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他问,“你遭遇了地震,我以为你回不来了。” “殿下关心我?”顾茗松温柔地环抱着他,“你是不是想我了?” 李折竹淡淡地说:“不,我是怕你死了没人给我打工。” “李折竹!你真无情。”他腰上的手臂骤然收紧,勒的他生疼。 他艰难地推开对方,把自己从对方的怀里拔出来,问:“你从哪得来的周传树的军队?” 他警惕地问:“你该不会是投降了吧?” “不是你让我去偷鬼侯令的吗?”顾茗松掐着他脸上的肉,骂道,“我是大梁的将军,怎么会投降?你天天就喜欢冤枉我。我偷到了鬼侯令,这些兵自然就是我的了。” “这小鸟,还挺会找人。”他忍不住吐槽八哥,“我原本是让他去找孙透祥,没想到它找了你。” “它是我儿子,它不找我找谁。” “贤王殿下,”段三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打断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和卿卿我我,“我们是山匪,按朝廷律法当斩首,你们要怎么处理我们?” 李折竹这才反应过来有一圈外人正看着他呢,一时间因为羞赧脸有些红。 他轻咳一声,走到段三英面前:“你们寨子藏龙卧虎,杀了有些可惜,这样吧,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个是按照律法斩首,第二个就是招安,为我们所用。” “选吧,我觉得也不难选。” 周围立刻窃窃私语起来,几乎不需要细想,这群山匪就选了后者,他们本来就以实力为尊,眼见着顾茗松有如此强大的军队,当即就选择了和顾茗松混。 好端端的,谁会想不开去死呢? 李折竹终于收服了段三英这个奇才。 晚上,山寨某屋子。 他们需要歇脚,所以山匪们,啊不,他的新部下们给他收拾出了一间屋子,让他睡觉。 明日他们就该出发去往文城了,需要好好休息。 “殿下,让我抱抱。”顾茗松一关上门就去搂他,像是在吸猫,八爪鱼一样抱着他,恨不得长在他身上。 “周传树难为你了没有?你受伤了没有?”李折竹想到对方在敌人的营地里待了那么久,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 周传树会虐待俘虏吗?会严刑逼供吗? 他捧着对方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细细打量着对方。 容貌依然俊美,只是眼睛有血丝,眼下也有青黑,看起来很疲惫。 顾茗松闷笑起来:“你也太小看我了,他不敢为难我。而且” 他的手缠绕着李折竹如墨一样的头发,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我烧了他的粮草,带着他的鬼侯兵和鬼侯令跑了,他现在应该在气头上,不知道怎么骂我们呢。” “他还骗我说你的任务是振兴梁国,做完任务你就走了,他让我帮他攻打梁国,梁国国灭后把你送给我,”他笑眯眯地说,“他真可笑,他以为我会信敌人的鬼话吗?” “殿下,我只信你。”顾茗松认认真真地说,仿佛李折竹说太阳明天要从西边升起,他都会当真。 李折竹则盯着对方的睫毛,有些走神,睫毛好长好翘啊 “殿下,你不想知道他是怎么诱惑我的,然后我机智地识破了他的阴谋诡计然后跑了吗?”顾茗松不满他走神,拍了他一下。 他回过神示意对方继续说。 “他说让我把你锁起来关起来,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只给我一个人看。”对方道,“他好变态啊。” “你也知道他” 变态二字还没说出口,就听顾茗松继续说道:“但他还挺了解我的,我确实这么想过。” 李折竹差点没蹦起来:“你敢!” 他咬牙切齿,没关系,不慌,他的系统商城里有那么多道具,对如果站到他的对立面阻碍他完成任务,他可以瞬间翻脸,他不怕! “所以殿下,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不然我真的会把你关起来,”顾茗松凑过来亲了亲他的唇,“你什么时候才能答应和我行房?” “我们不是爱人,也没有在一起,怎么能行房?你怎么满脑子都是这个?” “我们成亲了,怎么能算是没有在一起!” “我不喜欢你。” 这句话刺伤了顾茗松。 他不明白他们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但顾茗松坚定地认为只要行房了,那就是完成了拜天地入洞房的成亲的最后一步,代表的就是水乳交融再也不会分开。 所以他直接把李折竹往床上一推,打算直接完成这一步。 李折竹心咯噔了一下,他意识到这次对方是动真格了,他拼命挣扎着,却被对方压在床上动弹不得,他像一只案板上的鱼,除了波浪一样的上下弹动,毫无抵抗能力。 “我来还是你来?”顾茗松早就被他钓的失去了耐心,周传树和他说李折竹早晚要离开的话刺激到了他,他迫切地想要拿什么留住对方,所以这次他没再心软,而是一边去亲他的脸颊,一边摸他,“我带了油。” “你走!你别”李折竹拼命推他,“我警告你,你别逼我。” 浅淡的香气再次袭来,他神情恍惚了一阵,但也仅有几秒钟,这次他没有被迷惑,而是忍着欲望的本能和身体的燥热,坚定地推距着对方。 顾茗松不管不顾,动作近乎是粗暴,衣服嘶啦一声被撕裂。 脆弱的颈脖,精致的锁骨,微微鼓起的胸膛,紧接着是一截漂亮的腰腹,光滑细腻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洁白的光,白皙诱人。 顾茗松含住他的耳垂,含糊着问,他眼里闪动着痴迷和疯狂的光,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怨恨,“你会负责的,对吧?” 李折竹咬紧牙关,他不想这么做的,但是现在情况很紧急。 他不想把积分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但他还是用了。 他有自己的底线,他不会和谁在没确定关系时就随随便便上.床,尤其是和顾茗松。 他不能接受顾茗松被魅惑技能蛊惑,稀里糊涂和他荒唐地度过这一晚。 从前他不在乎顾茗松是否是真的喜欢他,真的想和他做这些亲密的事情,因为他不在乎对方的真实感受。 可他现在很在乎这件事。让对方清醒后用厌恶憎恶的目光看自己,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受不了的。 而且他预感自己和对方一旦有了实质性的关系,那么他的情感就控制不住了,而等他做完任务就走了,他们俩就再也不会见面了,他可不想余生在痛苦、思念和悔恨中度过。 他绝对不能越雷池一步。 “系统,兑换电击一次。”他说。 【已兑换电击攻击一次,积分-50。】 话音未落,顾茗松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李折竹把对方从自己身上推下去。 “好疼。”顾茗松眼里泛出泪花,可怜地看着他。 “我都和你说了好几遍了。”李折竹把自己裹紧自己的被子里,“你别逼我。” “我们成亲了,行房是天经地义的,而且我都让你来了,你又不吃亏,凭什么不行?” “不行。” “那到底怎么样你才愿意和我在一起?怎样才行?”顾茗松眼圈微微泛红,近乎是带着哽咽,“我怎么才能留住你?” 李折竹惊呆了,他慌乱地去摸他的眼角:“你、你别哭。” 顾茗松微微侧过头,月光洒在他的半张侧脸上,给他镀上银白色的光晕。 忧伤,破碎,令人心疼。 李折竹望着对方,心里泛起涟漪,他无措地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漫无目的盯着对方无暇的侧脸看。 这么一看,他忽然看到了一样东西。 对方眼睛眼皮上藏着一颗很小的痣。 那颗小痣藏在双眼皮的缝隙上,很小很小,很难注意到,但是一旦发现了,就会不自觉地盯着看。 “你在看什么?”顾茗松似乎是缓过劲来了,侧头沙哑着嗓音问他。 “我在看你,”李折竹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你长得真好看,我看的有点入神。” 顾茗松闻言,将脸转了回来:“我长得好看?” “嗯,好看。”他诚实地说。 顾茗松听完居然有些羞涩,眼眶不红了,脸颊却红了,他低声道:“你喜欢就好。” 李折竹莞尔一笑。 顾茗松没有再提刚刚的事,而是开始催促他就寝:”“殿下,快就寝吧,已经很晚了。” 说罢,他开始宽衣解带,依然是未着寸缕,钻到了被窝里,然后张开被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折竹。 “又是你期待已久的肌肤相亲环节是吧?”李折竹打趣。 “快来嘛,”顾茗松拍拍身侧,把柔软的床铺拍出一个坑,“我们一起睡。” 李折竹顺从地依靠过去,将头枕在对方的手臂上。 紧接着,他就被对方紧紧抱住,对方的头颅凑到他的颈窝里,像吸猫一样吸他。 他被对方毛绒绒的脑袋拱的痒痒的,忍不住去推对方的脑袋“好痒,别凑这么近。” 顾茗松低笑了一声,将头从他身上拔出来,亲了亲他柔软的脸颊:“晚安,竹子。” “晚安。”他温柔地回应。 最后,他们相拥在一起,迷迷糊糊的一起睡着了。 * 第二天。 顾茗松面无表情地拎着剑站在段三英面前。 “我是殿下的门客,你不能动我。”段三英狼狈地跪坐在地上,她被下了药,一身武艺如今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我不能动你?那又是谁允许你动我的人的?”顾茗松森然道,“你再说一遍,你昨天要和谁洞房?” 他昨天没从别人口中知道段三英绑架李折竹是要做什么,今天知道后肺都要气炸了,他打算今天就剁了对方的手,给对方一个一辈子难以忘却的教训。 “我对大梁有用,你杀我,殿下会生气。” “没关系,把你手砍了你就对大梁没用了,到时候你都废了,他不会为了一个废人跟我闹。”顾茗松俯下身,勾起唇,像一个恶魔在对方耳边低语,“或者我把你杀了,扔到井里,明天告诉殿下你逃跑了,到时候谁会知道你的下落?” 段三英看向四周,除了冷漠的伫立在屋子外重重把守的鬼侯兵,四周空无一人,除了一只探头探脑的八哥。 八哥大概是被里面的杀气吓到,哇的大叫一声飞走了。 她知道今天在劫难逃,只能用自己的知识和才华保命:“你不想大梁百姓过的更好,家家吃得饱饭,冬天不受风寒吗?让梁国国力强盛,别的国家不敢进犯吗?我能做到!” “你劝错人了,我没那么博爱,别人如何,与我何干。”他十分冷漠,“何况大梁人才济济,难道就非你不可吗?” 突然,他的耳朵动了动,向外面看了一眼,把剑递给了段三英。 段三英疑惑地看着他。 只见顾茗松突然收起那副恶魔嘴脸,道:“这样吧,我尊重你是个侠士,只要你拿剑打赢了我,我就放了你。” 段三英一脸狐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但比起直接被砍,还是有剑在手里安心很多,她拄着剑站了起来,摆了个架势。 李折竹一听到八哥叽里呱啦一讲,就知道睚眦必报的顾茗松干什么去了,他狂奔到那间屋子面前,拨开鬼侯兵踹开门就冲了进去。 然后就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可怜巴巴的顾茗松侧头求助地看着他,另一边是拔剑把剑架在对方脖子上的段三英,段三英看到他进来后表情很精彩,活像被人欺骗了的受害者。 李折竹沉默了。 “殿下,她要杀我。”顾茗松委屈道。 “是他要杀我。”段三英咬牙切齿,“你这个骗子!你早知道殿下会来!” “你看看你,你拿着剑指着我,然后说我要杀你?” “顾茗松。”李折竹面无表情,“八哥什么都告诉我了,你不要装了。” 顾茗松凑到他面前,指着脖子上一丝丝细小的红线:“你看,我受伤了,她拿剑划的。” “胡说,那是你自己凑上来的!”段三英头一次想破口大骂,“你怎么不去跳西湖,你跳了西湖,全杭州都能喝上龙井!” “那是什么?”顾茗松虽然听不懂,但也知道不是好话,他立刻看向李折竹:“殿下,你要给我做主。” 李折竹看到他脖子上的红色血线,下意识想拽过来仔细看,但是他很快意识到这样不对,会助长顾茗松的歪风邪气。 所以他忍住了,强行让自己把目光移开,又说了一遍,“顾茗松,我知道是谁找的谁麻烦,你不要骗我了。” 顾茗松笑容消失了,他收起那副可怜巴巴的神色,脸沉了下来,危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她昨天绑架你,还要强迫你,你居然向着她?” “我向着大梁,”他一板一眼,“她不能出事,你要是生气,可以打她军棍,但不能真的然后她落下残疾。” 段三英没想到自己还是免不了打军棍,她问:“我可以将功赎罪,可不可以” “不可以,你绑架当朝王爷,这是你该受的。”他平静地说,“法律如此。” 段三英失望地低下头,习武之人,打几十军棍也不是受不住。 顾茗松却像只要气炸了的河豚:“我强迫你的时候你要死要活,她强迫你你就轻拿轻放?” 段三英不解地看着他们:“你们也是搞的强制爱吗?” 李折竹差点裂开。 不是,这是能放在明面上说的事情吗? 他连忙道:“我没有要死要活,也没有轻拿轻放,难道我要把你也拖去打军棍才行吗?” “你敢!”顾茗松面上阴云密布,森然开口,“你居然还想打我军棍?” “我不敢,我也舍不得让你受伤,”李折竹连忙说,他伸手摸上他的颈脖上那条细细的、刺眼的红线,“下次别伤害自己了,我看着觉得刺眼。” “我去给你处理伤口吧。” 顾茗松脸色终于缓和了。 李折竹以为这个事到此为止了,但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拉到怀里,对方目光沉沉,用手摩挲着他的嘴唇:“她亲过你没有?” “没有。”他老老实实地说,“只有你亲过我。” 这句话极大的取悦了顾茗松。 对方轻笑一声:“她最好没亲过。” “不然……我一定把她的嘴剜下来割烂,”顾茗松语气忽然变得十分森冷,眼神偏激,目光挑衅地盯着段三英,然后缓慢地压了下来,狠狠咬住李折竹的嘴唇,力道重的顷刻间唇齿间就溢出了血腥味。 一旁的段三英: 她有些受不了这种场景,当即就走了,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李折竹被他亲的气喘吁吁,他去推对方:“你咬的我有点疼……” “殿下,”顾茗松盯着他红润的嘴唇,眼里有欲色闪过,他像是急于标记领地的雄狮,证明自己才是和李折竹最亲近的那个人,“你想做我们成亲那天晚上做的事吗?” “啊,那件事”他反应过来了,“在这?” “就在这,”对方从背后拥着他,手放在他的胯骨上摸索。 李折竹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活色生香的喘.息和画面在脑海中循环播放,他脸色爆红,拼命拍打起对方的手,想让对方放过他:“不做,不能做。” 人不能一直错下去,他绝对不行! “殿下,我会让你很舒服,别拒绝我,嗯?”对方亲昵地蹭着他。 李折竹刚要继续拒绝,就被掐住了命运的那啥。 “这是猥.亵——”他尖叫,“你松开我!”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那可不行,你看你,身体多诚实,比上次精神多了。” 颈侧和耳边酥酥麻麻被亲的很痒,面前是全部睁着空洞洞眼睛看着他的鬼侯兵,他羞耻万分,拽着那只握住他的手往旁边扯,拼命摇头:“不可以。” “怎么就不可以了?以前你不是做的很开心吗?我们成亲了,是夫夫……”对方咬着他的耳垂。 “顾茗松!”李折竹红着眼眶,“别让我恨你!” 顾茗松的手僵住了。 他不思议地低下头:“你恨我?” 他的手颤抖起来,呼吸都不稳了:“我和你做这种事,我让你舒服,你却会恨我?” 李折竹低声说:“下次别这样了。” 他闭了闭眼睛:“因为我不喜欢你。” “一点也不喜欢。” * 李折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魂落魄的回屋的,他只知道顾茗松最后看他的眼神他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那是绝望的眼神。 他蜷缩在椅子上,捂着脸,觉得自己和对方一样,又可怜又绝望。 房门又被打开了。 他抬头看去,是顾茗松。 对方的情绪明显已经平静了下来,并没有提刚刚的事,只是递过来一件东西,形状像虎符,却又不大一样,鬼气森森的。 ——是鬼侯令。 “殿下,鬼侯令是你的了,你可以用鬼侯令了。” 他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依然蜷缩在椅子上抱着自己,没有接过那枚鬼气森森的虎符:“不用,我和周传树又不一样。” 把自己的下属炼成怪物,他做不来这件事。 “可是军队的战斗力会大大增强。”顾茗松似乎有些不解。 “你对自己的战友和下属没有感情的吗?”他顿时毛骨悚然,“那是和你朝夕相处的人啊?你要把他们变成半人半鬼的怪物?” 什么人才会把周围活生生的熟人变成失去意识的死尸怪物啊? “为国捐躯是他们的荣幸,保家卫国是他们该做的。”顾茗松理所当然。 “那我要是把你也炼成怪物呢?”他反问。 “若是我不是靠动脑子取胜的将军,而是靠武力上阵杀敌的士兵,你就是把我变成鬼侯兵也无妨啊。” 他心中悚然,他对顾茗松的狠辣一直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准备还是做少了。 对方有时候简直像个怪物。 “把士兵炼成鬼侯兵,你想都不要想。”他严肃道。 “我们要尊重生命,敬畏生命。” 好在顾茗松虽然狠了点,但是至少不双标,他发自内心地认为把人炼成怪物不算事,包括炼化他自己。 听到李折竹的答案,对方似乎早有预料,并不惊讶。 聊完正事,两人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就在他迟疑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打破这种尴尬时,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是关门声。 对方没有和他讨论私事的兴致,径直离开了。 李折竹愧疚了一会,手指摩挲了一下顾茗松忍辱负重带回来的鬼侯令,决定先忙正事。 他敲了敲061。 “怎么了?”061正在咀嚼,口齿不太清楚,“我在吃午饭,有什么事吗?” “你们回收二手鬼侯令吗?” 061:??? “凡是兑换过的道具,不予退换。”061道,“哪有洗过的衣服还能退的道理。” “我不是退货,而是二手转卖。” “有什么区别吗?” “我给你打半价,原价8000积分,你收的时候,我只收你4000积分就可以了。” 061一时间有些无语:“系统不收二手货,它没有那个功能。” “我知道系统没有这个功能,我是在和你做交易,你们发工资也是发积分的吧?” “昂。” “下一个人兑换鬼侯令的时候,你不用从系统的渠道给他,而是你自己卖给他,你收我的收4000,卖的时候卖8000,你净赚4000,你半个多月的工资都有了。” 061有些被打动了。 “但是这违反规定。” “2000积分。” 当利润达到了三倍,资本家们都会铤而走险。 061也不能逃脱这个定律。 于是061咬咬牙:“成交!” 很快,系统给李折竹发来提示音:“您到账2000积分,现积分余额2103积分。” 发财了!他心里一喜。 * 此后的一年。 晋国的实力十分强大,在它攻打梁国的时候,李兰心就立刻向其他国家派出了使臣,提出想要结盟。 其他国家也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于是晋国北方的秦国也出兵增援大梁,从北部攻打晋国。 晋国被迫将部分兵力投入北方战线,对于梁国的侵略不得不慢下脚步。 顾老将军在南方和海寇作战大获全胜,海上丝绸之路打通,和其他国家的贸易一开始,白银和钱财源源不断地流向大梁。 同时南方的军队也可以投入西部抵御晋国的进攻。 段三英这个科技奇才一直在让大梁的武器更新换代,使大梁军事力量越发强盛。 有了兵,有了钱又有了先进的武器,大梁一改颓势,进攻西部,迅速收复失地。 文城。 李折竹刚刚喝了一些酒,坐在阶梯上,看着天上的明月,想着西部的战事。 他过阵子就要出征了,这一次,他的幸运值是999,他希望自己可以胜过周传树。 “在喝酒?”顾茗松蹲下身看着他,伸出两根手指,“这是几?” 李折竹睨了他一眼:“我没醉。” “那你说,这是几?” 他盯着那模模糊糊一片手指,沉默了。 他试探性地问:“四?” 顾茗松闷声笑了,他一把抱起李折竹:“别喝了,去躺一会吧。” 李折竹双脚骤然腾空,他熟练地抱住对方的脖子,低声道:“我不是想喝酒,是太焦虑了,想缓解一下情绪。” “你在想周传树?” “我在想我会不会死。” 他们这一路走来,桃花飘落,丁香花开,春风拂过,香气怡人,他心里却没感觉到春天的暖意,而是忍不住害怕。 周传树屠城时,血流漂杆的画面时常在他脑海里纠缠着他,他差一点就成了遍地尸体中的一员,如果没有那张保命卡,他早就尸首分离了。 死亡是冰冷的,黑暗的,令人恐惧的。 他是个普通人,他是清澈愚蠢的男大学生,他很年轻,只有22岁,他的人生还很长,他害怕自己最终没能从系统的恶意下活下来。 他很快就要回到战场,那是他最害怕的地方,代表了血腥,杀戮,死亡,和他的失败。 被屠城时令人窒息的绝望再次涌了上来,时常在梦回时缠绕着他,像是紧紧扼住他肋骨的藤蔓,让他不能呼吸。 “我想回家。”李折竹搂紧顾茗松,把头抵在对方肩膀上,微微颤抖起来,“我不想死。” 顾茗松把他放下,抱住他:“我不会让你死的,要死也是我死在你前面。” 李折竹抱住对方,紧紧的抱着,像一只在风雪中躲到母亲怀中汲取温暖的小兽。 他突然想,要是顾茗松不是因为魅惑技能才喜欢他的就好了,这样的话,他在举目无亲的异世之中唯一感受到的温暖就是真实的了。 他也好想被人这么珍惜的爱着。 可惜虚假的终归是虚假的,繁华的落幕后,满目疮痍的真实终究会刺伤所有人。 第47章 长江。 李折竹坐着战船逆流而上,向东进发。 和他正面起冲突的是刘忠国,对方将战船们用铁锁锁在一起,把一个个战船联系在一起变成一个庞然大物。 它横冲直撞,只要被它撞到的小船必然沉没。 但是无论是三国赤壁之战还是元末明初朱元璋与陈友谅的战争都告诉我们,一旦这种不灵活的船起火,那将是一场灭顶的灾难。 而今天的风,恰好是东风。 火炮轰鸣。 晋军和梁军在边打边在骂战。 极其下流的话语源源不断地向大梁军队骂过来,包括但不限于侮辱李折竹这个主帅,和男人成亲这一点都让他被喷的体无完肤。 主帅被侮辱,要是坐视不管必然影响军心。 李折竹在船上给自己泡了壶茶,氤氲的雾气上升,他掀开帘子,和远处大型战船上的刘忠国遥遥对视,他张狂道:“告诉刘忠国,明天我要拿他的头在庆功宴上祭旗。” 梁军立刻大声吼了回去。 “我们主帅说——要拿刘国忠这个狗东西在庆功宴上祭旗——” 晋军没一会就吼了回来:“草泥马的李折竹,你以为你能赢!不男不女的兔儿爷,明天我们主帅才要在庆功宴上拿你的头骨喝酒!” 李折竹: 那你们主帅怪恶心的。 两方吼着吼着。 东风起。 梁军大喜,他们在上风口啊!此时不火攻更待何时? 七艘梁军小战船带着煤油和枯草,燃着熊熊大火就奔着他们冲了过去。 一炷香后。 对面骂不出来了。 因为船着火了,着了一大片。 李折竹笑眯眯地说:“不好意思啊,我幸运值999。看来明天刘忠国真的得祭旗了。” 晋军被烧得哭天抢地,木料被烧焦和皮肉被烧焦的气味在空中蔓延。 刘忠国眼看着胜利无望,破口大骂,不畏生死地上前,弯弓搭箭,箭矢正对着他。 李折竹却浑然不觉,他仍然在微笑,甚至扬了扬手中的茶杯,像是在敬酒。 然后低头喝了一小口。 刘忠国冷笑一声,手指一松,离弦之箭破空一响,向那仿佛毫无知觉还在品茶的身影袭去。 然而—— 一把剑在空中转了个圆弧,轻巧地挑开箭矢。 姬玉还剑入鞘,站在李折竹身后,像一个沉默的战士。 李折竹冲他挑衅一笑:“不好意思,我有护卫。” 紧接着,他手一伸,在旁边拿过了一样东西。 那正是一把如同弯月一般的弓,他弯弓搭箭,对准刘忠国。 他的臂力并不强劲,拉弓的手并不稳健。 可他的箭却是那样的准,只见一箭射出——正中刘忠国的眼球。 对方发出嘶吼,紧接着,又是一箭! 正中咽喉! 刘忠国张了张口,仰面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李折竹装完了逼,把弓往旁边一扔,甩了甩手。 可恶,手有点抖。 这一战,晋军死伤惨重。 被俘虏的战船和士兵无数。 李折竹此战收获颇丰,他一路向东,同时其他将领也在不同方向地进攻被晋国霸占的蜀州。 不到半年,晋国攻占的土地全部吐了出来。 李折竹扬眉吐气,他突然觉得很激动,那些压在他身上的恐惧因为一场一场的胜仗而消散,他证明自己也不是太糟糕。 他一定能在这个世界活下来的。 他可是幸运值999! 而此时他正坐在军账里思考战俘的去处。 杀还是不杀? 他没有那么多粮草去养这些战俘。 对于充满仇恨的梁军而言,杀掉战俘可以鼓舞士气,报仇雪恨,还可以减轻他们在战争后的创伤应激障碍。 很难想象,人这个物种在战争过后,居然可以靠杀人来缓解创伤后应激障碍,使他们的精神得到放松。 他去了关押战俘的地方。 秋风萧瑟,草木凋零代表着生命逝去。 而这些士兵的生命也在逝去。 他们断手断脚,血从被包扎好的断肢上渗出来,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他们或许明天就会死于感染,就算活下来,往后也是个残疾的废人。 绝望而压抑的气氛在空气中盘旋,凄惨的场面令人窒息。 呜呜咽咽的秋风混杂着痛呼哭泣声好似鬼嚎。 他们好像已经没有了屠城时的趾高气昂,不再是丧心病狂、面目可憎、令人惧怕的恶鬼,而只是一些普通人而已。 可怜的,可悲的,脆弱的,会哭泣会绝望的普通人。 “殿下在可怜他们?”顾茗松瞧着他的神色。 “怎么可能,”李折竹面无表情,“我的士兵比他们伤得更重,而且是他们一刀一刀亲手造就的。” 以前这些人也没有放过他啊,他凭什么放过对方? 但凡他心软,就对不起汤圆。 “我只是在想,应该杀降还是把他们送去西伯利亚挖土豆。” 顾茗松眨眼间:“去哪挖土豆?” 李折竹看他一脸茫然,觉得怪可爱的,他笑了一下:“是我家乡的一个梗,就算送去苦寒之地受苦受累,开荒种田。” “让他们直接死太便宜他们了,两眼一闭就过去了。我觉得要把他们卖为奴隶,使劲的奴役才行,还能给我们创收,收益最大化。” “顾茗松,你觉得死亡和受苦哪个更可怕?” 顾茗松想了想:“还是要活着,因为活着就代表着希望,代表着有翻盘的机会。” 李折竹悟了,为防止这些人有希望,他挥挥手,吩咐属下:“去把他们都放到城外活埋了吧。” 活埋还省刀,俘虏了这么多人,要是用刀砍,得把多少刀砍卷砍废啊。 “你有时候也挺心狠的。”061吐槽。 “我的善意是留给自己人的,不是留给敌人的。”李折竹淡淡地说。 在梁国和盟友们的攻势下。 晋国终于投降了。 李折竹央求李兰心,希望她可以向晋国讨要周传树。 他想亲手杀了对方。 于是梁国接受晋国投降的条件加了一条,要晋国押送周传树到大梁京都。 囚车上,周传树带着枷锁,摇摇晃晃往前行。 京都的城门大开,囚车走上街,无数百姓向他扔着碎瓷片和石子。 锋利的瓷片割开他的额角,留下殷红的鲜血。 “我早和你说了,兑换万人迷技能,攻略顾茗松。你要是完成任务,现在赢得就该是你。”035冷冷地说。 “别急,还没完。”他嗓音嘶哑,因为多日水米未进,身形虚弱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嘴唇干裂出一道道深痕。 “你没有积分了。”035无情戳穿他,“不然你也不会在战场上输得这么快,被晋国国君当成礼物送过来,搞得这么狼狈。” “我说了,我不会做我不想做的事。”周传树沙哑开口,“我一直在想一件事,你们到底是什么组织?” “我们是三千世界的管理员,是三千世界的主宰,每个人都有既定的命运,而这些命运轨迹,由我们来谱写。”035道,“你也不例外,你不该违抗我们的命令,不然今日的一切就是你的下场。” “所以我是你们的提线木偶。”他咳嗽一声,满脸讥笑和嘲讽,“我和其他三千世界的芸芸众生毫无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是毫无知觉的走向自己的命运,而我是有知觉的,看着自己一旦违逆你们就会得到死亡。” “可是,我凭什么让你们摆布我?你们凭什么摆布我!”他突然情绪激荡,嘶吼起来,“谁也不能摆布我!我才是自己的主宰!” 他想杀李折竹是因为他想,是因为复仇,是因为恨,而不是该死的任务。 “你没积分了,你要死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035打断他,“李折竹倒是值2000积分,你杀了他就有机会购买道具逃脱,你就能重来,可惜你做不到了。” 周传树呼哧呼哧笑了起来,像是风箱在他道胸膛里拉响,“谁说我没机会?” “你忘了吗?”他阴森的开口,“我还有最后一张技能卡——附身。” * 李折竹亲眼看着周传树下了囚车,单薄瘦弱的身形风中落叶一般萧瑟,他像是即将枯萎的草,稍稍压一下,就弯了,死了,再也起不来了。 对方带着沉重的枷锁,艰难地跪在地上,狼狈地抬头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容:“啊,你提着剑,你要杀我了。” “你要给你那些下属报仇了。”对方咧嘴一笑,“你高兴吗?” 李折竹冷漠地说:“高兴啊,怎么不高兴,我巴不得你去死。” 他将剑抵到对方的脖颈处,只需一用力,这个纠缠他的噩梦就将结束。 “李折竹,不知道这句话你耳熟吗,”周传树幽深的瞳孔仿佛一个深渊,将要把他吸进去,他慢慢吐出几个字,一字一顿,“我们来日方长。” 说罢,扬起脖颈就往剑尖上撞。 出乎意料的是,李折竹的剑尖躲开了。 他疑惑不解地看着对方。 李折竹森然开口:“谁跟你说我要现在杀了你了?” 他俯下身,低下头:“你这样的人,要被凌迟处死才能对得起那些冤魂。” 周传树瞳孔一缩。 他被押上了刑场。 李折竹第一次看到凌迟。 他原以为自己会恶心,会害怕,会呕吐。 但是很奇怪,就像是他第一次上战场时一样,他看到残肢断臂乱飞,极致的血腥暴力的时候,心里居然没有任何波动,接受起来没有任何障碍。 他好像早就习惯过这一切。 这些暴力场面根本刺激不到他的神经。 真的很奇怪。 比起这些反人道的、残忍的刑罚和血腥,李折竹更在意周传树上刑场时说的那句话: “李折竹,我们来日方长。”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刑场上的周传树。 对方要死了啊,怎么还有来日方长? 对方邪门又妖异,会不会真的有后手? 会吗? 强烈的不安和恐惧笼罩上他的心头,他盯着那具被一片片刮下肉片千刀万剐的身体,只觉得遍体生寒。 周传树要是这样都能活着,那真的是一个不可战胜的怪物了。 第48章 李兰心今日举办生辰宴。 众人纷纷献礼。 李折竹正在挑礼物。 他还有几天就要做完活到十二月初三的任务了,李兰心生日那天,正巧是自己离开的那一天。 因为这短暂的姐弟情,他想送一些好的礼物给对方,毕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的东西你随便挑,我保证你是你姐姐生辰宴上送的礼物是最贵的那个人。”顾茗松大手一挥,把宝库给他看。 “最贵的不一定是最好的,要姐姐喜欢才行。”他叹口气,“挑礼物要讲究合适。” “贵,就是合适。”顾茗松斩钉截铁,“听我的,就送这个大珊瑚。” 李折竹无语的看着对方:“姐姐喜欢诗词书画,我送一些书画大家的画更好一些。” 顾茗松挑出一副,兴致勃勃:“送这个。” “为什么?”李折竹不懂这个世界谁是大师谁画的画有名气,虚心求教,“这个画很有名吗?” 对方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字:“贵。” 顾茗松一个武将,他懂什么书画,他就是单纯的觉得贵有贵的道理,最贵的一定是最好的,与其一窍不通的两个人瞎选,不如直接送最贵的。 贵,就是好,就是有诚意。 李折竹: 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我去问问姐夫,他懂这些。” 没错,李兰心虽然没有大婚,但是他已经有了一个板上钉钉的姐夫。 那人是林相家的小儿子,生的沈腰潘鬓,玉树临风,又是文艺青年,和李兰心有着说不完的话题,两人早已情投意合多年,皇后之位非他莫属了。 他亲自登门拜访,邀请对方来府中一叙。 林檀心是个性情温柔的人,说话带着南方人的口音,咬字轻飘飘的,尾音带一点黏连,听着有一点糯。 “我觉得,送这一幅合适一些。”一身青衣的林檀心道,“秋月孤高清冷,山川萧瑟。意境和构图都是极好的。” “但是这个作画的人并不出名,知道他的人寥寥无几。”顾茗松不理解。 这是他随手在小摊上淘的,价值只有二十文钱。 “有时候名气不代表一切,”林檀心看着画作满是欣赏,“题的诗也很有意思,这是个妙人啊。” “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他断言。 最后李折竹还是选择相信他,把这幅画包好,打算宴会上送给李兰心。 顾茗松思考了一下,以个人名义又加上了巨大的红珊瑚。 “我觉得这样更郑重。”他说,“送只值二十文钱的礼物给人家当生辰礼让我很难受,我觉得不尊重收礼的人。” 李折竹: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送了价值黄金百两的红珊瑚了,我真的怕姐姐抄了你家。”他无奈。 “是我们的家。”顾茗松固执地说,“我们是一家人。” “好吧,一家人。”他笑笑。 对方还挺执着的,非要和他写一个户口本上才安心。 生日宴当天,他们坐着马车进了宫。 巨大的红珊瑚被几个小火者搬了进来,就放在宴席的最中央,顾茗松执意给大家看看他的财力和对“夫君的姐姐”“一家人”的尊重。 李折竹觉得好笑,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李兰心真的很喜欢林檀心挑的山水画。 她看见那幅画的时候就眼前一亮,爱不释手。 不得不说她和林檀心能谈上恋爱是有道理的,夫妇两个的审美一模一样,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秋月孤高清冷,山川萧瑟。意境和构图都是世间少有的,是谁画的?” 李折竹答了一个名字。 对方很欣赏,道:“重重有赏。” 有人笑问:“送画的是贤王殿下,画画的是这个叫吴石的,陛下是赏贤王殿下啊,还是赏这位画师?” 李兰心道:“自然是都赏!” 李折竹喜提小金库进账白银百两。 他环顾四周,发现被宴会宴请的都是一些老臣和皇室宗亲。 大家喝着酒,吃着佳肴,聊着天。 他喜欢吃酸甜的东西,但是顾茗松喜欢纯甜的东西。 他默默观察着对方,发现对方在吃水果。 先是吃了提子,眼睛一亮,看得出来很甜很喜欢。 然后他开始剥皮,越剥眉头蹙得越紧,越剥越生气。 最后那一小盘提子被他扔在了一旁,转头去吃牛乳甜羹。 ——他居然因为懒得剥皮选择了放弃吃提子。 李折竹觉得对方很可爱。 顾茗松一边吃,一边听着八卦,突然就觉得胳膊被推了一下。 他抬头一看,一碗晶莹剔透、水润饱满被剥好了皮的提子果肉放在一个精致的琉璃盏里,递给了他。 他有些诧异,李折竹温声问道:“我看到你喜欢吃这些,给你剥了一盘。” “殿下,你知道吗,你第一次对我这么细心。”顾茗松接过提子,幽怨地说,“我以为你注意不到我喜欢什么呢。” 李折竹面皮发烫,他轻声道:“抱歉,以前忽视你了。” 他确实有意忽视了对方。 他觉得对方就像个危险的漩涡,不小心看一眼心神就会被卷进去,再也出不来。 但今天是个例外。 “李折竹,你坠入爱河了。”061道,“反正我不会给挚友剥提子。” “你少管我,我就喜欢给挚友剥提子。”李折竹把他骂了回去。 061哼了一声:“嘴巴比钢铁还硬,等着追妻火葬场吧。” “没得追了。”李折竹忽然说,“今天一过,我就要被传送回系统空间里。” 061呆住了,他差点忘了这一茬。 哦,这该死的离别。 “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李折竹惆怅的侧头看着一口口吃提子的顾茗松。 “没事,你以后就会知道”061欲言又止。 “知道什么?” “算了,不说了。” 李折竹:??? “怎么还藏着掖着?” “咳咳,想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嘛。”961窃笑了一声。 丝竹管弦之乐到了一半,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喧哗。 李折竹好奇地往外望去,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太监慌慌张张冲了进来。 那太监惊恐地看着满席的老臣和皇室宗亲,大喊道:“禁军,反了!”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席间瞬间炸开了锅。 “谁反了?” “是不是杀到宫里来了?” “我们不会有危险吧!” 惊恐蔓延,席间一片混乱。 “五皇子反了!”那太监大喊。 正在混乱间,只见席间走进来几个刀尖带血的士兵,他们穿着厚厚的铁甲,强壮威武,刀起刀落,便是一颗人头落地。 席间尖叫声和推搡声混杂在一起。 无数人推着前面的人往殿后躲,他们人踩着人,都想离刽子手远一些。 “保护陛下——”有人大叫。 御前侍卫和禁军战作一团。 “顾将军!”李兰心喊道,“快去城外求援!” 一柄寒光四溢的刀砍过来,顾茗松一脚踹翻案几,案几正挡在大刀面前,案几顷刻间便被竖着劈成两半,木头碎屑飞溅。 他身形如鬼魅般轻盈,只一个照面,对方便手中一空,紧接着大刀就照着面门袭来。 他就像一个杀神,毫不犹豫地向外杀去,冲出了包围圈。 他临走前把李折竹往姬玉面前一推,叮嘱道:“保护好他,要是他死了你却没死,我就杀了你。” 姬玉淡淡地说:“没你的嘱咐我也会保护好他。” 顾茗松带着十几个侍卫杀出重围,他们要一路杀到信鸽房或者烽火台传信,同时李兰心派几个宫女太监从密道离开皇宫,看看能不能混出宫传递信息。 大殿内的人趁着混乱四散逃离,他们就像是溃散的蚂蚁般奔涌而出。 皇宫里到处都在死人,杀戮和火焰充斥着每个角落。 姬玉把李折竹姐弟两个藏在一个偏僻宫殿的仓库里,锁上门,眼里满是凝重。 他们总共五个人,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两个侍卫。 漆黑的仓库安安静静,和外面的混乱形成对比。 外面的士兵到底是贪财,他们居然不急着找李兰心,居然都在哄抢皇宫内的宝物。 仓库装满了面粉,很安静,看起来很安全,可李折竹却十分不安。 还有两个多个时辰,他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意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仓库的门震颤了一下。 仿佛有人在暴力开门。 门很结实,不知道过了多久,撞门声停下了,外面陷入安静。 李折竹吞咽了一下口水,下意识往姬玉旁边挪动了一下。 砰的一声,窗户被人暴力拆开。 他见到眼前划过一道橘黄色的光。 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他头皮发麻。 他迅速打开仓库的门,大吼:“都出来!” 只见那是一个火把被扔进了仓库,掉入面粉堆里,只听轰的一声,熊熊火焰炸响。 爆炸在身后响起,身后传来一股大力,有人从背后推了他一把,把他按在地上,死死地护住了他,没让火焰灼烧到他一分一毫。 皎洁的月光下,他看清了对方的脸。 “姬玉!” 姬玉就地打了个滚,迅速扑灭身上的火焰,简短的嗯了一声。 没时间多想,他猛地看向仓库外的士兵们。 一人骑着马,身后围着士兵,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人身量不高,是个少年,对方翻身下马,摘下那鲜艳到刺目的傩戏面具。 一张全然陌生的脸露了出来。 可他的神色是那么阴沉,那么熟悉,像一把生锈了的、被腐蚀了的刀,带着股阴暗潮湿的味道。 他说:“李折竹,我说过,我们来日方长。” 李折竹脸上一白,头皮顿时发麻,似有惊雷在脑中炸开。 ——他怎么还活着? 第49章 “保护陛下!”他回头对两个侍卫道。 其实也不用保护,因为他确定周传树就是冲着他来的。 对方怎么变成了那个尚且是少年的五皇子了?他不知道对方怎么做到的,但是对方肯定用了道具。 该死,周传树是杀不死吗?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脚步声:“保护陛下——” 只见一队人马冲来,周传树一挥手,两方就战在一起。 姬玉拔剑相迎,可是双方人太多了,太混乱了,而且那些士兵一半都听从周传树的命令向他而来。 “保护好自己。”姬玉递给他一把匕首,然后取下自己的护腕,上面是用来防身的袖箭,她将袖箭给李折竹缠好,然后扭头陷入了苦战。 “系统,兑换格斗技能。”李折竹道。 【您已购买格斗技能,花费10积分,限时30分钟。】 他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剑,加入了战场之中。 姬玉利落的用剑抹掉了一人的喉咙,她身法轻盈,速度肉眼几乎不可见,牢牢地守在李折竹的身边,挡下明枪暗箭。 他们像是浪潮中的一尾游鱼,逆流而上,跳出水面。 姬玉抢过两匹战马,一匹给李兰心和一个侍卫,另一匹给了李折竹。然后身形一晃,脚尖点在敌方一人肩头,飞身落在李折竹身后,稳稳坐在马背上。 “架!”她声音清脆。 “放箭——”李折竹听到身后有人在喊。 密密麻麻的箭雨从身后袭来,他附身去躲,在身后追兵的喧嚷中听到背后传来一声闷哼。 他心下一紧,问:“姬玉,你怎么了?” “没事,”姬玉的声音依然很稳,她从背后环住李折竹,将头抵在他的背上。 李折竹觉得很奇怪,对方不回身用剑抵挡箭矢,搂着他做什么? “你是不是受伤了?”他问。 “先走。”姬玉没有否认。 但事态紧急,他也没有办法,只是夹紧马腹,飞速狂奔着。直到面前涌来另一批人,他看见了为首的俊美男人,穿着战甲,骑着骏马,手里长枪红缨鲜艳夺目,在这漆黑绝望的黑夜中宛若天神降临。 他心下一喜,是顾茗松带着援兵来救他们了! 只听顾茗松一声令下,两方迅速战在一起,他身先士卒,像撕开敌人军阵的匕首,越战越勇,耀眼夺目。 李折竹翻身下马,然后他就看见在他身后的姬玉一个跟头栽了下来。 他瞳孔一缩,连忙接住对方,发现姬玉脸色惨白,双眼紧闭,一身白衣上有血迹从腹部蔓延,赫然是在厮杀中受了伤。 “兑换一个初级治愈药剂。”他去叫系统。 【积分-50。】 “把这个喝了,会治好你的伤。”他去推姬玉,手里拿着一瓶口服液,他细心地给对方插上吸管,放到嘴边。 然而对方颤动了一下眼睫,睁开双眼,缓缓摇了摇头,气若游丝地说:“没用。” 她颤抖着伸出细长的手指,解开衣领,让李折竹去看她的颈脖。 只见后颈上,蜘蛛网一样的黑色纹路蔓延,正在从衣服下方慢慢爬上她的头部和脸颊。 随着蛛网爬到眼睛,她的瞳孔瞬间涣散。 李折竹不知道这是什么,也许是蛊虫,也许是毒药,但他相信没有什么是系统救不活的,他迅速花费了100积分兑换了负面效果消除剂,连着初级治愈药剂一起往对方嘴边怼:“喝下去!” 变故突生。 一只箭矢不偏不倚飞过来,打碎了他手中的玻璃瓶。 玻璃碎片飞溅,折射着光线在空中划过几点细碎的光点,箭矢打碎小瓶后继续向前,扎向他的胸口。 姬玉不知从哪爆发出的力气,居然徒手抓住了那根羽箭,黑色的毒血从她布满黑色蛛网的掌心淌下,然后她轻轻勾了一下嘴角,瞳孔涣散,手臂垂下,随着羽箭落地的轻响,她也闭上了眼睛。 李折竹跪坐在地上,怔愣地看着失去生命的女子。 姬玉在他心里很重要,她不是下属,也不是护卫,而是在他难过时笨拙地握住他的手安慰他的朋友,可是她死在了周传树和他手下的手里。 初冬的寒风是冰冷的,不知何时落了雪。血液滴在薄薄的积雪之上,又凝成血红色的冰。 李折竹突然产生了巨大的怨恨,因为恨意而浑身颤抖起来,双目充血,变得通红。 周传树悄无声息地来到他的身侧,静静注视着他们,许久才道:“她还挺忠心的。” 李折竹猛地抬头看向他,愤怒地抬起手,袖箭对准了周传树的咽喉:“去你妈的——你怎么还不死啊——” “你凭什么不死啊!” 【已兑换5米内攻击百分百命中光环×1,积分-100。】 恐惧转化为怒火,在他眼里熊熊燃烧,他眼睛几乎滴出血来,袖箭射出,被周传树敏捷地一刀斩落,然后奇怪的是,那袖箭居然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划了圆,像一把回型镖,噗嗤一声扎入了周传树的颈脖。 他被逼到了绝境,猛地扑上去,用匕首插入周传树的腰腹,狠狠地扎进去,拔出,再狠狠地扎进去。周传树没有想到袖箭会伤到他,一个慌神间就被他压在了身下。 血液不断地喷溅,溅在李折竹白皙的面庞上,恨意令人失去了理智。 他把自己的恐惧,压力,仇恨都发泄在这场杀戮之中。 他的腰腹被濒死的周传树用匕首洞穿,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眼里只有仇恨。 “你凭什么活着?你杀了姬玉,杀了嘉城那么多百姓,你这种人,怎么还不下地狱!”他怒吼着,像一只暴怒的雄狮。 “兑换高级治愈药剂”周传树挣扎着,反抗着,虚弱地声音在风中响起。 “你有多少积分能来换药剂?”李折竹冷冷地问,“你有多少药剂,我就插多少刀,要比比谁的积分更多吗,周传树?” “我有两千积分!来赌谁的积分多,谁先死吗?来赌命吗,赌吗!”他眼里闪动着疯狂。 他身后有喧哗和厮杀声,但他没有在意,他眼前只有周传树的身影。 血从对方喉咙溢出,最后一刀插在了对方的咽喉,血液喷溅。 李折竹浑身发抖,看着那凄惨的尸首,慢慢冷静下来。 紧接着,是恐惧和慌乱。 对方死了吗? 对方还会再复活吗? 他不死心地又再对方心脏处捅了一刀。 然后紧张地咽了口唾液。 他声音颤抖:“061,他死了吗?” 他紧张地腿肚子都在痉挛,在等待回答的几秒钟里度日如年。 心脏砰砰砰地跳,眼前因为种种情绪交织而眼前发花,呕吐感袭来,他情不自禁地干呕。 终于, 系统提示音响起。 【任务者周传树任务已失败,任务者李折竹成功存活】 【游戏继续】 李折竹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露出劫后余生的笑意,坐在地上畅快的笑了两声。 这个怪物,这个噩梦,总算是结束了。 他捂着渗血的腹部,道:“兑换初级治愈药剂。” 药剂生效,血顷刻间被止住,积分-50。 他踉跄着走向姬玉,无措地跪在地上,看着对方凄惨的尸体。 尸体很难看,面容上全是黑色蛛网纹路,丑陋可怖,但那是他的朋友。 “殿下。”有人推他,声音很熟悉。 他抬起通红的双眼,喊对方:“顾茗松。” “嗯,我在呢。” “姬玉死了。” “她下辈子会投个好胎,”顾茗松想了想,“投胎到钟鸣鼎食之家,锦衣玉食,父母宠爱,兄弟姐妹和睦,钱多到花不完。” “好多人都死了。” “他们都会投个好胎,都投胎到钟鸣鼎食之家,锦衣玉食,父母宠爱,兄弟姐妹和睦,钱多到花不完。” 他没忍住,笑了一下:“你安慰人挺特别的。” “那也没办法了,”顾茗松给他披上厚厚的大氅:“毕竟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只能寄期望于下辈子了。” 士兵们抬走了姬玉的尸体。 “明天我们一起给她下葬?”顾茗松问他。 李折竹沉默了。 他要走了,他等不到明天了。 “小竹。”有人焦急地呼喊他。 他回过头:“姐姐。” 李兰心冲过来,撩起他的衣服就要查看他腹部。她的手在抖,她记得李折竹这里挨了一刀。 然而治愈药剂过后,腹部肌肤平滑光洁,一点伤口都没有。 “小竹,你吓到姐姐了。”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责备地说:“太危险了。” “我没事,”他低下头,“只是姬玉回不来了。” 李兰心长长叹了口气:“她是个很好的人。” “节哀。” “早点回去休息,今天你应该受到了惊吓,夜里冷,多穿些衣服。”她叮嘱道。 他知道对方关心自己,心里涌上暖意,点了点头。 顾茗松要和李兰心一起处理残局,李折竹本想帮忙,但是被李兰心强势地赶走了。 “回去休息,这没你的事。”她强硬道,“好好睡一觉,快去!” 李折竹只好回府。 李折竹坐在桌子旁,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落雪,枝桠被大雪压低,偶尔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 【距离十二月初三24:00:00还有30分钟。】 系统提醒。 他愣了一下,他要走了吗? 如果你在这个世界上还剩最后半小时,你会做什么? 他盯着窗外叽叽喳喳喊冷的八哥,出神地想。 他有东西割舍不下。 屏幕下的倒计时:【距离传送还剩27分钟。】 他猛地站起身,推开门,奔跑了出去。 “王爷?”外面的丫鬟惊呼。 “备马车,我要进宫!”他喊道。 王府一阵兵荒马乱,他不顾自己穿得单薄,飞快上了马车。 “快点!来不及了!”他冲马夫喊。 【距离传送还剩15分钟。】 他下了马车,在雪地里急速地奔跑。 【距离传送还剩8分钟。】 他找到自己要找的宫殿,心脏因为奔跑砰砰直跳,他一把推开了殿门。 风雪灌入温暖的大殿,殿内烛火明亮,炭火温暖。 正在和其他官员议事的顾茗松惊讶地回头,李折竹看到自己的身影正正好撞入了对方的眼眸,对方惊讶道:“殿下,你怎么穿这么少?” 李折竹不管不顾扑过去,猛地抱住了对方。 顾茗松愣住,他抖着嗓音问:“殿下,为什么抱我?” 李折竹不说话。 “你是不是……”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死去的东西死灰复燃了,他不敢置信,可除了这个答案,他想不到李折竹抱他的原因。 “你是不是喜欢我?”他轻轻地问,“我就知道,你是有苦衷的。” 他抚摸了一下李折竹的头发,亲了亲对方的头顶,温柔的问:“你是不是做噩梦害怕了,所以来找我了?” 他十分配合的张开双臂,用有力的臂膀环绕住李折竹,再紧紧抱住。 李折竹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对方,把脸埋在对方的颈窝里,嗅着对方身上的浅淡香气,闭上眼睛,感受着对方的存在。 “你看看,你说你不喜欢我,结果抱着我抱的这么紧。”顾茗松满脸放松,回抱着他,享受着他难得的主动,撒娇道,“口是心非。” “李折竹,再过一个月就过年了。”对方忽然说。 “我爹和我哥哥今年都从边疆回来了。” 对方语气带上了雀跃和欣喜:“过年的时候,我们叫上你姐姐和姐夫,还有我爹爹,哥哥嫂嫂,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一顿团圆饭吧。” 李折竹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对于现在的顾茗松来说,没有比这一刻更幸福的时刻了。 家人团聚,爱人也终于吐露情意,他的一切都和和美美了起来。 他将走向幸福。 “李折竹,我爱你。”对方含笑的嗓音传来。 【距离传送还剩一分钟。】 顾茗松还在期待:“到时候咱俩一起放烟花,元宵节逛庙会。” “你还没跟我逛过庙会呢。” “李折竹,你什么时候和我在一起?”对方捏着他的脸,“我等不及了。” 李折竹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任务者李折竹成功存活到十二月初三,任务完成,正在传送回系统空间,倒计时10、9、8】 顾茗松听不到他的回答,困惑地发出了一个疑问的音节。 “你今天很不对劲,”他道,“但是没关系,有什么事不是我们不能一起解决的。” 就在顾茗松侧头亲他,李折竹的身体猝不及防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再无生机。 耳边传来惊呼和谁的呼喊,面前的世界被急速压缩,视线一片混乱和斑块。 而这具身体被扔在此间世界的躯壳,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醒来。 他就这么抛下顾茗松,独自离去了。 第50章 周传树坐在纯白色的房间里,他穿着棕色夹克,身下是吧台高高的椅子,眼前的吧台上有一杯调好的威士忌酒。 他静静地等待着把他传送到这里来的人过来。 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 一个身穿职业西装的干练女人抱着文件,走入了他的视野。 “你是周传树,对吗?”035冷漠的眼睛审视着他,一副公事公办,毫无情感的样子。 “我们已经合作了几年,你还需要问我是谁吗?”周传树冷冷地说。 “我只是确认一下,现在我有新的任务给你,只要你完成,我就再给你一次复活的机会。”035道,“李折竹在这个世界活了下来,但是他还要去往下一个世界,我希望你在下一个世界继续纠正剧情,让他死在修真界。” “凭什么?”周传树冷笑一声,“我不喜欢受人摆布,我对你们的游戏不感兴趣。” “如果你拒绝,你会被抹杀。” 周传树笑了:“你以为我会怕?” 他藏在皮夹克下的手一翻,露出黑洞洞的枪口,他脸上浮现出一个讥讽的笑;“035,我说过,如果让我看见你的实体,我一定会杀了你。” 扳机扣动,一个子弹伴随着火花划出。 035的胸口绽开大量金色血液,然而035却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便平静抬头:“你难道不知道吗,除非能量耗尽,不然我是杀不死的。” 随即,地上发出清脆的哐当一声,是子弹从胸口的洞中掉落出来,当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她胸口的伤口缓缓愈合,缺失的血肉被系统能量迅速缝补。 周传树嗤笑一声:“你果然杀不死。” 话音未落,他的灵魂就开始褪色,他被035抹杀,慢慢的化作灰色烟尘消散在了空气中。 035沉默地看着前任合作者彻底消失,不解地蹙起眉。 自由,比活着还重要吗? 对方真的很奇怪。 他们世界管理局那么多任务者,为了各种各样的愿望为他们卖命,她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种宁死不屈的任务者。 她记住了对方。 * 【已成功存活,积分+500。】 李折竹睁开眼睛,入目是刺眼的白,他又一次回到了纯白房间。 他动了动手指,感觉手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正在被他攥在手心里。 他低头一看,只见莹白如玉的指尖上有一枚金色的碎片,看上去像是从椭圆鹅蛋一样的物体上扣下来一块似的,形状很奇怪,但是色彩很明艳,流光溢彩,仔细看里面还有彩色的流沙状物质。 他坐起身看向这个碎片,问061:“这是什么?” 061呆住了:“不知道啊。” 他挑挑眉:“你们系统给我的东西,你不知道是什么?” 061:“这不是我们系统给的!你等一下,我帮你扫描一下看看这是什么。” 空气中出现了一个扫描二维码一样的动态图案,方块中的横线上下移动了一会,显示出了文字——一块世界管理员的心脏碎片。 李折竹发出了一个疑问的音节。 突兀地,猩红大字充斥着视野,在他的视线内不断跳动,耳边传来刺耳的警报声,尖锐的要刺穿耳膜。 系统:【警报,警报,危险!请立刻丢弃此物!警告!】 “快扔掉!危险!”061被系统的架势吓到了,连忙尖叫。 “扔不掉了,现在扔已经晚了。”李折竹道,他垂下眼看向指尖,只见那个金色碎片突然开始融化,变成金色液体,再从每个毛孔渗入他的皮肤,逐渐和他融为了一体。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他早已停跳多时的心脏突然收缩了一下,仿佛他的心脏刚刚跳动了一下。 系统的警报提示音戛然而止,连带着视线中的猩红大字也一并消散。 紧接着,一个金色的对话框在空中浮现,与系统冰冷的黑色不同,它的色彩明艳,柔和,令人心生亲近。 【您已获得新的技能,是否立即查看?】 金色对话框问。 “查看。” 【您已获得新的技能“鬼侯”。】 【技能详解:您将成为死亡的主宰,任何已死之物都将归于您的旗下听从您的命令。】 【如果对方没有死亡,你可以依靠此技能将对方转化为死亡状态为您所用,驱使上限为8000个个体,可供驱使的对象的强度和鬼侯技能的阶数成正比。】 【技能强度:S级】 【技能阶数:一层。】 【您已获得10技能点,可以随时升级您的技能,每升级一阶层所需技能点是10点。】 李折竹惊讶地看着这个金色系统给自己开的挂。 鬼侯技能的意思是,不论活物还是死物,都可以变成阴兵化作他的手下,而且能驱使的对象的强度和技能阶数有关。 而自己的阶数很低,应该只能驱使一些弱者,但是上限却是8000个体,这和自己一口气拥有了一个军队有什么区别? 这还是个可升级技能。 他当即道:“升级一下鬼侯技能。” 【好的,您的鬼侯技能已升级为二阶。】 他盯着这个金色对话框若有所思,这个金色对话框肯定不属于负责他重生的快穿系统,因为快穿系统对他抱有恶意,不会给他这么强悍的技能。 其次对方的对话框是金色的,给他的感觉十分温柔,有种如沐春风之感,和冰冷阴暗的快穿系统相去甚远。 而且,心脏碎片和对话框都是金色,他刚和金色碎片融合,新系统就跑了出来,那说明新系统与那枚心脏碎片是不是也有关系?它们是来帮助他的? 怪不得快穿系统想让他扔了心脏碎片,因为它俩目标相反,水火不容。 061惊叹道:“你真是走了大运了,这技能太逆天了,到底是谁对你这么好?”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李折竹眼皮一掀,“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一点用都没有。” 061: 李折竹下了床,正好看到了一旁镜子中自己的侧影,他不经意间瞟了一眼,然后就猛地回头仔细打量起自己。 他走到镜子前,看向镜子中自己的镜像。 只见一个俊美漂亮的男子,面部轮廓柔和,眼睛是无辜的杏眼,面容很精致,披肩长发的卷翘发尾带着一点白,看起来像是潇洒的公子哥。 “你又给我换了个躯壳,换了一张脸?”他问061。 “我从来没有给你换过躯壳,你一直用的自己的身体。” “谁天天长得不一样啊?” “而且”李折竹道,“上个世界抽离的时候,我看到自己的身体倒下了,那个躯壳应该是留在那个世界了。” “不,那是我把你抽离后,系统自动模拟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躯壳留在那个世界。” 李折竹怔了一下,突然想到了顾茗松,他心情复杂地问:“那个躯壳会动吗?它会模仿我的一举一动继续生活吗?” “不会啊,它只会变成一具尸体。” 所以在那个世界的最后,在顾茗松畅想着期待已久的一家人吃团圆饭的场面时,怀里的人突然变成了一具尸体。 李折竹心口突然疼了一下,他沉默地站在那,神情有些落寞。 突然,他的目光凝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镜中人的眼睛。 那是一双墨色的眼睛,可是里面细看有金色流转,像是沾满金色颜料的画笔在墨色湖水中划过,金色与墨色不完全交融着,金色流淌在墨色之上,边缘处又界限模糊。 很漂亮的墨色眼睛。 但是却有暗淡的、非人类拥有的金色在其中流转。 他情不自禁地用手指抚上镜中人的眼睛,去触摸那丝丝缕缕的金色。 这是融合金色心脏的碎片带来的改变吗? 这个世界管理员到底是谁? 他再次想到了自己的长相:“所以为什么我有这么多张脸?” “这个说了会扣工资。” “你怎么天天扣工资?” 061说:“别纠结这些啦。我们要前往下一个世界了!下一个世界是修真界哦,你准备好了吗?” 李折竹点点头。 “那我要发车喽~” 话音刚落,李折竹的眼前就一阵天旋地转。 一分钟后,在修真界的某位炼气修士缓缓睁开了双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60 第51章 李折竹睁开眼。 入目是素色床幔,身上盖着花纹简单的被褥,掀开床幔可以看到古色古香的房间,房间不大,甚至称得上逼仄,仅有一张床,一个小桌子,一扇窗而已。 清晨柔和的日光从窗子里洒进来,照亮狭小逼仄的小屋。 他点开任务栏。 【你是魔尊的男宠,你将因为通.奸被魔尊发现而被一剑捅死,请存活到今年十二月初三。】 【魅惑技能已生效。】 李折竹戳了戳061:“魔尊叫什么?” “林无咎。” 他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可惜不是顾茗松,一想到再也见不到顾茗松,他心里有些伤感,但很快就消失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状况,他不太想当魔尊的男宠,虽然他绝对不会死于通奸这种离谱的死因,但是侍寝也是绝对接受不了的,他得想办法逃走。 根据系统给自己的身份的记忆来看,他是整个魔宫的最底层,修为只有炼气,至于作为男宠有没有魔尊的宠爱魔尊一个大乘期,采补的最低修为也是元婴,他这么低的修为魔尊根本懒得看他,收他做男宠纯属觉得他长得好看,养着放在那里养眼。 他突然觉得脖子上有什么东西硬东西硌着他,他低头一看,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戴着上个世界顾茗松送他的小木牌。 正面刻着平步青云,反面刻着平安顺遂,角落里刻着茗松两个字。 他摸了摸茗松两个字的刻痕,心里正惆怅时,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一行提示音。 【幸运之果生长中】 意思是他这个世界还能有挂? 李折竹满意地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幸运木牌会跟着他来到第三个世界,但是幸运之果是个好东西。 正在此时,他听到了喵的一声,他顺着声音看去,发现床脚团这个小团子,是个奶牛猫。 “咪咪”他小声喊对方,然后伸出修长的五指,捋着小猫黑白相间的毛发。 小奶牛猫顿时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紧接着,小猫咪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它醒了。 它撅起屁股伸了个拦腰,然后坐在床脚正打算舔毛,突然,小猫愣住了,像是入迷了一样呆呆地看着李折竹,口水滴答一下从嘴角流了出来,眼珠子瞪得溜圆,瞳孔因为愉悦迅速放到最大。 三秒钟后,小猫喵地一声就冲了上来,不停地绕着李折竹打转,脑袋蹭着李折竹的手,胸口的爱心形状黑斑被挺起的胸脯凸显出来,像是一个举着爱心牌子的小猫咪在蹦蹦跳跳。 李折竹这个猫奴觉得很可爱,他很受用,想把脸埋在猫咪的身上亲,但因为不熟怕被挠就克制住了,只是摸了摸小猫的头和脸颊。 正在此时,一个尖利的大嗓门从外面穿透房门,紧急着砰的一声,他的房门被人踹了一脚。 “还没睡醒吗懒鬼,快出来干活!”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嘟囔:“一个魔尊都不召见的废物,还真以为自己是人上人了,干个活都磨磨唧唧不肯来,懒驴上轿屎尿多。” 李折竹连忙放弃了和猫咪的沟通,起床飞快洗漱完就往外冲。 他穿着最朴素的白衣,腰间挂着一个串着如白玉一般洁白的珠子的挂饰,底下缀着红色流苏。 白珠子是魔宫地位的标志,根据地位从低到高是白、绿、蓝、紫、朱红、曜黑,每个阶层佩戴的珠子颜色不一样,李折竹无疑是食物链的最底端。 他走出房间,放眼望去,只见这一片都是一个个棺材鸟笼一般的小房间,里面也陆陆续续走出来一些同样戴着白珠子的人,他们基本上都是炼气期的修士,平时做一些洒扫的杂活,偶尔表现好会被赏一颗丹药或者功法来修炼。 庭院的最中央,是一只巨大的野兽骷髅,像是鹰或者蝙蝠的白骨,白骨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即使只剩下尸首,也能看出生前的威风,据说它是金丹期的妖兽的尸骸制作的,骨骼坚硬无比,是某前任魔尊的杰作。 这位魔尊的爱好还挺特别,拿妖兽尸骨当盆栽。 他刚走出门,就看见同样挂着白珠子的孙查查正在拧着一个女孩子的胳膊:“钱呢?我问你钱呢!” 女孩苦苦哀求:“您前几天刚刚收过保护费,今天我是真的没钱了。” 啪的一声,一巴掌扇在了女孩的脸上,女孩眼含泪水,脸迅速红了一片,发髻散乱,银簪子掉落在地。 孙查查嫌弃地捡起银簪子,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就揣在了怀里,把女孩玩地上一推,踹了一脚:“还算有点用,滚去干活!” 李折竹微微蹙眉,他看不惯这种恃强凌弱的行为,但是他只有炼气三层,对方又是有名的恶霸,他们实力差距太大了。 此时孙查查也看到了他,冷哼了一声:“那个废物,李什么来着,李折竹,滚过来。” 李折竹刚过去,就被迎面扔过来一个扫帚,对方颐指气使:“去,把庭院里的落叶都扫了去,然后把水缸里的水打满,再去厨房洗菜,切菜,最后把我们所有人的房间的地扫了。” 说罢,踹了他一脚,白色衣服瞬间黑了一块,李折竹脸色当即就黑了。 孙查查霸凌过一圈人后,和跟班刘全全一起坐到了树荫下,一人一个小板凳,磕着瓜子开始下象棋。 瓜子壳还被扔到了地上,风一吹就到处飞,正正好飘到了李折竹的脸上。 一口痰喷了出来,差点命中他。 李折竹看着他们额角青筋直跳,他能不知道孙查查这是把三个人的活都扔给他了吗?而且居然敢踹他,冲他吐痰,当他是没火气的吗? 他正要发作,一个细白的手就拽了拽他。 他侧头,看向那个脸肿的老高的女孩怯生生地说:“你别去,他们会揍你的。” 李折竹安抚地拍了拍女孩的手,转身来到孙查查面前,抬起脚一脚踢翻了棋盘,棋子哗啦啦落了满地。 孙查查立刻蹦了起来,脸色铁青:“你干什么?翅膀硬了,信不信老子揍死你?” “一个炼气三层,也敢在老子面前蹦跶?” 李折竹面无表情地说:“你的活,我不干。要干你自己干。” “呦呵,还硬气起来了?”和孙查查关系好的杂役立刻阴阳怪气起来,“一会挨揍的时候希望你也能这么硬气。” 顿时一片哄笑声。 “小废物还真以为自己是桃花阁的人呢,魔尊看过他一眼吗?” “一会挨揍了就哭爹喊娘求饶了。” 还有的杂役用担忧的眼光看着他,小声劝他算了吧,你才是练气三阶,和一个炼气大圆满较什么劲。 “是吗?”李折竹眼眸微眯,“同样的话我送给你,一会挨揍的时候,希望你也能这么硬气。” “贱种,你敢挑衅我?”孙查查跳了起来,“信不信我一拳就能打残你?” 李折竹气定神闲地搬了板凳,也找个树荫坐下:“你可以试试。” 孙查查被气的大叫一声,手中灵气形成一个漩涡,被吸纳入拳头,紧接着,一道快如闪电的影子直冲李折竹面门袭来,带着呼啸的狂风的拳头砸向他,力道之大,在场的人毫不怀疑被拳头砸中的人会当场骨折。 李折竹神色淡淡,岿然不动,只是开口念了两个字:“鬼侯。” 【鬼侯技能生效。】 咔嚓咔嚓,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 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孙查查的拳头没有砸中李折竹,而是命中了一根白骨。 只见他的拳风被一根白骨稳稳接住,哪怕拼尽全力也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众人循着咔嚓声抬眼望去,全都脸色一白,发出阵阵惊呼,指着上空仿佛见了鬼一样:“动动了!” 孙查查脸上冒出一滴冷汗,他惊惶地后退,抬头看向天上,心下不安到了极点。 只见那庭院中央巨大的妖兽尸骨收回挡住孙查查拳头的翅膀,垂下头,随着骨骼咔嚓咔嚓的运动声,埋在土壤中的两只爪子被依次拔出,巨大的失去翼膜的白骨翅膀向天舒展,像是远古神兽伸了个懒腰,金丹期的压迫感瞬间袭来,令人喘不上气。 这是什么怪物?孙查查惊疑不定地看着李折竹,能驱动这种怪物的李折竹,又是什么怪物? 白骨妖兽嘶鸣一声,振翅飞起,闪电般地向孙查查扑来,巨大的骨爪轻轻一抓,孙查查的肩膀便被凌空抓起,紧接着,白骨妖兽翅膀一振,带着他一起飞上了天空。 孙查查低头一看,眼前一阵眩晕,只见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底下的人越来越小,逐渐变得像米粒,房屋也渐渐变得像是一个个鸽子笼一样的大小,他彻底慌了,大声尖叫起来,凄厉的惨叫响彻了整个上空。 他歇斯底里地尖叫:“救命救命——救救我——” 他还没有筑基,根本不会御剑,他不会飞! 李折竹则眉眼弯弯露出笑意,悠哉游哉地冲他招手,大声呼喊着让他能听清自己的声音:“还让我干你的活吗?” “不敢了,我来干,我来干!求求你放过我,救命——” “还欺负女孩,到处作威作福吗?” “不敢了,不敢了!” “那你说,到底是谁去把庭院里的落叶都扫了,然后把水缸里的水打满,再去厨房洗菜,切菜,最后把我们所有人的房间的地扫了?” “是我,我去做!” “谁是废物,懒鬼,贱种?” “是我!是我!求求你放了我。” 李折竹这才满意,他伸出白皙手掌,五指虚虚往下一压,骨鹰跟着他的动作也急速俯冲,然后在离地十几米的半空骨爪一松。 孙查查尖叫着从空中往下坠,扑通一声摔倒了地上,把地面砸出了坑,尘土飞扬。 炼气期修士皮糙肉厚,不同于凡人的肉体凡胎,这点高度摔不死,但一定摔得非常痛。 孙查查凄惨的呻吟着,颤颤巍巍站起来,不敢发作,慌忙一瘸一拐地拿着扫帚扫地去了,根本不敢往李折竹的方向看上一眼。 “回来,我让你走了吗?”李折竹冷冷地说,宛若地狱中的恶魔。 随着他冰冷的声音响起,妖兽尸骨发出一声威胁的嘶鸣。 孙查查面露惊恐,不安地走了过来。 “跪下。”他命令道。 扑通一声,对方跪在了地上。 “把银簪子还给那个女孩,还有,扇自己十巴掌,要带灵力的那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倨傲地说。 孙查查额头渗出冷汗,一一照做。 然后一巴掌一巴掌地抽在自己脸上。 随着啪啪啪的巴掌声响起,对方的脸肿的老高。 “道歉。”他指了指女孩。 “姑奶奶,对不起,是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 孙查查痛哭流涕。 周围饱受孙查查压榨的杂役们都骚动起来,紧接着,一个瘦弱的少年大着胆子对李折竹说:“李师兄,他抢了我的法器,求师兄为我做主。” “师兄,他昨天也打了我。” “师兄” “去,把你抢的东西都还了,还有,抢过多少东西,就扇自己多少巴掌。” 周围人立刻对他露出感激的目光。 孙查查唯唯诺诺地应是。 李折竹这才满意,挥了挥手:“滚吧。” 对方立刻拖着受伤的身体离开了。 他看着对方辛苦劳作的背影,悠哉游哉地坐回了凳子上,自来熟的拿起了对方掉落在地上被纸包包起来的瓜子开始磕,他不像某些人那么没素质,他不会把瓜子壳扔地上,而是找个纸垫起来,方便一会包起来扔掉。 刘全全则乖乖的扫落叶去了。 妖兽尸骨威严地伫立在李折竹的身侧,像是护卫一样守在他的身前,其余的杂役看着这神奇的一幕都露出羡慕的表情,小声交谈着。 “他这是什么法门啊?可以御兽啊。” “这哪是御兽啊,这不是尸骨吗?” “那可是金丹期的妖兽尸骨啊,就是御兽宗的人来了,也得是元婴修为才能驱使这么强大的妖兽吧?” “他好厉害啊,他只有炼气三阶吧?连孙查查这种炼气十阶大圆满都能轻松打过,我记得孙查查差一点就筑基了。” “他甚至没有亲自动手” “我要是能有这么厉害就好了。” 过了一会,他们都鼓起勇气围了上来。 “师兄,今天谢谢你,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师兄收下。” “师兄,这是孙查查抢我的法器,虽然只有黄阶,只要师兄不嫌弃。” 李折竹笑着看着这些围上来的人,挥挥手:“我不需要,但是有一点我要说。” “师兄请吩咐。” “以后要是哪天我不见了,你们先替我瞒着,我会尽快回来的。” 要是哪天我跑路了,你们先替我瞒着,别让管事的这么快发现。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不懂李师兄是什么意思,但比起孙查查的要钱要灵石要法器可好上许多,都点头应是。 他们猜测李折竹可能想偷偷溜出去探亲什么的,都自告奋勇要替他隐瞒。 * 与此同时,魔宫中心塔楼。 一个身穿玄色法衣的男子伫立在塔楼之上,他容貌秀美,笑容可亲,眼含秋波,背着手立在整个魔宫的最高处,俯瞰着星罗棋布的魔宫布局。 身后跪着的一个女子,腰间垂下的曜黑珠子微微晃动。 能让整个魔宫地位最高的曜黑珠子的主人下跪,这个男子的身份不言而喻。 ——魔尊,林无咎。 “魔道分裂已久,我们魇心派和白莲派势不两立这么多年,该出一个人物来一统魔道了。”林无咎感叹道。 “这个人非尊主莫属。”女子低头温顺道。 “可惜我修为还是差一截子,要是有那件东西” “尊主大乘期修为已经登峰造极,世间无人可敌,但若是有仙骨加持,飞升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得想个办法拿仙骨才是。” 两人交谈着,林无咎突然惊讶地嗯了一声。 女子顺着魔尊的视线看去,只见空中突兀地飞起了一只巨大的古鹰,底下似乎还吊着个人,凄厉的惨叫即使隔着半个魔宫也可以听到。 只听林无咎兴致盎然地问:“那是谁的杰作?” “那是杂役房和桃花院的方向?多半是杂役或者您的宠物之间起了冲突吧。” 林无咎点点头,突然有了兴致:“去找出那个有意思的人,要是我的小宠物闹出来的动静,那就把他叫来侍寝吧。” 他挺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法门可以驾驭尸骨的。 女子应是。 那边的李折竹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引起了魔尊的注意,他正在准备吃饭。 他是炼气期,距离辟谷还有十万八千里,但是这个饭没有一点油水,颜色白绿一片,素得让人毫无食欲,怪不得他的体型这么清瘦,谁天天吃白菜豆腐能胖的起来? 他盯着孙查查和刘全全碗里的鸡腿。 他走过去:“你们的鸡腿哪来的?” 孙查查啪的护住碗:“那是我们拿钱贿赂管事得来的,你想吃自己花钱去找管事。” 李折竹又道:“可是,我记得我的钱好像都被你们抢走了?” 旁边的白骨妖兽再次展翅,尖锐的鸟喙伸过来,空洞洞的眼眶盯着孙查查,发出威胁的咔嚓声。 孙查查一看见白骨妖兽就牙疼,他惊恐后退:“你想干什么?” “鸡腿拿来。”李折竹命令道。 “你的也拿来。”他又转向刘全全。 刘全全见事不妙,啊呜一口把鸡腿连骨头吞了进去,几秒钟后,呸的一声突出了一整根没有一丝肉的骨头,然后用清澈愚蠢的目光看向李折竹:“没了。” 李折竹居然觉得他有些可爱,差点没笑出来,他夹走了孙查查的鸡腿,反正一个鸡腿也够吃。 表皮金黄酥脆,咬一口就喷香流油的鸡腿瞬间弥补了白菜豆腐的朴素,他这顿饭吃的还挺香的。 正在厨房洗碗时,他突然敏锐地察觉到有目光在看自己。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目光投来的方向,那是一个身穿紫衣的女人。 在看到她腰间缀着的珠子时,所有杂役都呼啦啦跪了下去,因为女人的腰间佩戴的正是曜黑珠子。 这等贵人来杂役房,和国家总理来贫民窟没有任何区别。 于是李折竹擦了擦沾了水的手,也从善如流跪了下去。 “今天是谁驱动了那只妖兽尸骨?”女人问。 第52章 “是我。”李折竹答。 “抬头。” 他从善如流抬起头。 “长得不错。我叫花玉颜,你可以叫我花护法。今晚魔尊点了你侍寝,你好好准备一下,晚间我来接你。”花玉颜身上散发着化神期的威亚,目光如有实质,仅仅是一个照面身上的压迫感就压得李折竹喘不过气来。 他低声应道:“是。” 心里却在疯狂尖叫,侍寝?魔尊不是懒得采补他这种修为低下的废物吗?怎么突然想找他侍寝? 今晚,不,今天下午他就必须悄悄跑路,跑出魔宫,不然今晚他就要开花了。 他只是个小角色,就算是跑了,魔尊应该也懒得派人去找,今天下午他就跑! 花玉颜嗯了一声,只一个眨眼间,就化作流光飞走了。 庭院里顿时传来了羡慕的声音:“他是不是要飞黄腾达了?” “好想和他一样被尊主看中啊” 李折竹听着这些羡慕的声音,两眼一黑,这个福气他并不想要啊。 * 李折竹向其他杂役们打听了魔宫的情况,听他们说,魔宫只有两个大门,平时有守卫,他们这些杂役平时不得随意出入。 但是魔宫的宫墙不高,好像可以翻。 “你们翻过没有?”他问。 众人都摇摇头:“私自跑出魔宫是死罪,我们没有试过。” 那他今晚可以试试。 傍晚。 李折竹要了魔宫及其附近的地图,计划了一下路线。 魔宫的外围瘴气丛生,毒虫蛇蚁到处都是,且周边有着方圆几十公里的荒地,连一株草木都没有,堪称荒野求生,南边相隔三十公里的山脚下倒是有一个小镇,不过也要穿过这三十公里的荒地才行。 如果可以,他会做充足的准备,比如避毒珠和解毒丹药之类的上路,但是显然魔尊没给他这么多的时间,他只能今晚紧急上路。 他计划好了路线,穿着最朴素的杂役衣服,腰上挂着最低级的白珠子,带着他的所有家产——只有五块灵石的储物袋,悄悄向南方宫墙进发。 “谁在那?”突然一声娇喝。 他躲在假山后面,猛地僵在原地。冷汗刷地就冒了出来。 杂役们有着严格的作息和活动范围,在不该出现的时间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点,那就是死路一条。 他心思电转,种种念头翻涌,首先装不在是不可能的,这个世界都是修士,遇到修为高一些的修士,只需要神识一扫就知道你在不在这里。 “我是桃花阁的,只是路过。”他额头渗出冷汗,“怎么了?” 桃花阁是魔尊养姬妾男宠的地方,地位比杂役高一些。 那人走到他的面前,竟然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然而周身却毫无修炼过的痕迹,但即使没有修为,李折竹也不敢怠慢对方。 因为女孩子的腰间挂着的珠子竟然是朱红色的,地位仅次于曜黑之下,一看就是个尊贵的人。 女孩指了指树枝的最高处:“原来你是爹爹的男宠,去,帮我的风筝给我摘下来。” 李折竹抬头一看,几米高的大树上,枝头竟然真的挂了个浅色风筝。 他身姿轻盈,迅速攀上树,摘下了那被缠绕在枝头的风筝,递给女孩。 女孩看了他半晌,忽然道:“你知道这风筝是拿什么做的吗?” “纸?” 纸鸢嘛,肯定是拿纸糊的。 “纸可没这么好的触感,”女孩露出一个饶有兴味地笑,歪了歪头,将风筝递过去:“你摸摸。” 他顺从地去摸那覆在竹骨上面薄薄的一层,触感又滑又细腻,像是上好的锦缎,偏偏手感又不大一样,细看还有一些细腻的纹理,似乎是 “是人皮哦。”女孩笑了起来,“你有很好的一张皮。” “看到你,我想做新的风筝了。” 李折竹倒抽一口冷气,惊悚感脊椎一路爬到头皮,他头皮发麻,单膝跪下,硬着头皮道:“成为您的风筝是我的荣幸,但尊主今晚召了我侍寝,我不能辜负尊主的好意。” “简单。”女孩道,“我现在去找爹爹说一声,你——” 眼看他就要被扒了皮做成风筝,他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只听砰的一声,女孩应声倒地。 李折竹面无表情地把这个热爱扒皮却毫无修为的小女孩抱到假山后面藏了起来,然后狠狠地掐了女孩的脸一下,让白皙的小脸蛋肿的老高。 喜欢剥人皮是吧?让你喜欢剥人皮! 出门不带侍卫,活该。 他扭头离开,七绕八绕,走过亭台楼阁,穿过曲折的园林小径,终于找到了离得最近的宫墙。 他目测了一下,大概有十几米高。 如果是上个世界和上上个世界,按照他的体力值一定爬不上去,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现在可是炼气修士。 他足尖轻点,轻盈地踩在宫墙之上,飞快地向高处跳跃而上,最终稳稳落在墙头。 他往下一跳。 没跳下去。 他不信邪,拍了拍面前的空气。 他的手就像是碰到了无形的阻碍,有一个透明而坚硬的膜挡住了他的去路,他这次用了一些灵力,把灵力灌了进去。 一股尖锐的疼痛从掌上袭来,紧接着就沿着经脉一路蔓延到心脏。 李折竹脸色惨白,急促地喘气,喉结滚动,咽下了喉头的一股腥甜。 这里有禁制或者阵法,是杜绝人出入的,强行出去,只会被反噬受伤。 他在储物袋中找了一下,找到了一颗丹药,吞了下去,原地打坐,压下那股子气血翻涌, 半个时辰后,李折竹垂头丧气地往回赶,然后走到被打晕的女孩面前。 “系统,兑换一个记忆清除卡。”他道。 【积分-50。】 他一阵心疼。 但是记忆清除卡又必须兑换,不然等到大小姐醒了,自己这个不仅不听话还打晕了对方的底层杂役就要丢掉小命了。 他回到了杂役房,心灰意冷地躺到了床上。 完蛋了,他出不去了,至少今晚是出不去了。 一旁的奶牛猫踩着猫步过来,爬到了他的身上,然后咬住他的手臂,后脚开始一下一下地蹬,前爪开始踩奶。 李折竹咦了一声,把小猫咬着他手臂的嘴巴推开,结果小猫又咬了上来。 作为猫奴,他立刻明白了小猫在干啥,它发.情了。 此时天色已晚,月上枝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李折竹在哪里?魔尊叫他过去呢。” “李师兄住在这。” 凌乱的脚步声往这边走来。 李折竹知道是魔尊找人叫他过去,知道今晚逃不过,正打算起身 “喵!” 只听砰的一声。 他面前的奶牛猫突然变成了一道白光,紧接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凭空出现在他面前,给他表演了一个大变活人。 男人身材绝佳,容貌俊美,眉眼含情,此时脸颊绯红,眼神带着醉酒一般的迷离,浑身散发着一股令李折竹浑身燥热的香气。 李折竹看清男人的脸的时候,脑袋嗡了一声。 怪不得见到他的第一个人孙查查没有被魅惑,合着被魅惑的人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只觉得心情十分微妙。 顾茗松怎么也在这个世界里? 下一秒,他就觉得不太妙了。 此时的顾茗松显然没有理智,处于发.情期的猫猫能有什么理智?他只是想和心上人来一场生命大和谐罢了。 “你别亲我——”他拼命去推对方的脸,对方的脸都被他推扁了,还再坚定地往前挪,同时腰上抚.摸上一只大手,鱼一样地往他衣服里钻。 对方对他的拒绝表现得十分烦躁,一口咬在他的手上,喵了一声,用一只手把他的两只手腕捉住,攥得紧紧的,李折竹挣了一下,没有睁开。 紧接着,他的双手被往上一推按在床上,对方低下头,附身亲了下来。 柔软的唇瓣包裹住他的唇瓣,一点点地研磨着,舌尖舔过的嘴唇,再深入撬开他的牙齿,向里面探去。 理智告诉李折竹应该迅速推开对方,可惜那股子惑人的香气一出来,他的理智就摇摇欲坠了。 他们吻得难舍难分。 紧接着,是颈脖。 柔软脆弱敏感的颈脖被人一下一下地亲,烙下一个又一个吻,带来酥麻的痒意。 “唔”李折竹仰头呻吟了一声,眼尾泛红。 “就在这。”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 咚咚咚。 紧接着,是三声敲门声。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他推拒着顾茗松,艰难应答着:“我在在换衣服,你们等等。” 顾茗松不满意他的走神,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耳垂,他又情不自禁哼了一下。 “什么声音?”外面的人问。 “等一等啊。”他颤抖着声音,侧头道。 然后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对顾茗松道:“放开我,不然我要电击你了。” “松开——”他咬牙切齿。 要是顾茗松再不停下,他俩被人发现了,那他俩就一起完了。 死于通.奸被捉是什么体面的死法吗? 顾茗松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听不懂电击两个字,然后选择忽略,自顾自开始脱他的衣服。 【兑换电击一次,积分-50。】 还好因为卖了鬼侯令的原因,他的积分有两千多积分,不然他是肯定不会花这笔巨款的。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修真界的人体质太强悍的原因,顾茗松没有预料之中的软绵绵地倒下。 而是轻轻哼了一声:“好麻。” 然后,李折竹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硌着他,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他差点崩溃了。 不是,不是,怎么还起反效果? 外面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大声吼道:“你到底在干什么呢!” 李折竹心里一惊—— 只听砰的一声,门被狠狠踹开。 李折竹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很快,他就发现身上的重量不太对劲,又睁开眼。 门外的管事脸色铁青,但看到屋内情形时,又愣了一下。 只见青年狼狈地躺在床上,衣衫散乱,扯开的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大片白皙胸膛,纤瘦的腰肢陷于柔软的床铺之上,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绯红,眼睛泛着晶莹的水光,袖子从手腕上滑落,露出漂亮的手腕骨,以及——陷在猫毛里的修长五指。 一只肥胖的奶牛猫不断地扭着身子挣扎着,爪子蹬动间又把青年的衣服扯乱了一些。 “啊,原来是猫。”管事有些尴尬,但是立刻又变了神色,又冷酷无情又严肃,“快点,别让尊主等得久了。” “好的,马上。” 他劫后余生,松了一口气,把猫版顾茗松往被窝里一放,裹好自己凌乱的衣服就想快点走。 这个房间一股子令人燥热难耐的香气,他有些受不了。 突然,他脚步顿了顿,问别人:“这个屋子里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香气?” “没有啊。”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都摇了摇头。 怪事,这香气居然真的只有他能闻到。 他刚走出房门,猫版顾茗松噔噔噔就追了上来,在他的腿上一直蹭,还直立起来扒拉他,死活不愿意和他分开。 他狠了狠心,把对方关在屋里,然后门就传来砰砰砰的撞门声,伴随着凄厉的猫叫声。 撞得李折竹都心疼了,这么撞门脑袋肯定很疼。 但他没时间细想,忍痛离开了顾茗松,他得尽快想办法应付魔尊。 侍寝肯定是不能侍寝的,但要想魔尊对他的拒绝接受良好,就必须证明自己有别的用处。 可惜他并不了解对方,不知道对方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而这个东西又能是他拥有的或者可以从系统中兑换的。 他需要静观其变。 第53章 李折竹被管事带到了一座巍峨的宫殿面前,连白玉阶都铺了上百层。 他默不作声跟在后面,走入殿门,里面屏风内有人说着话,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仙骨在哪如何取得” “061,”他立刻去喊061,“仙骨是什么?” “一块骨头,传说得仙骨者一定能得道飞升,是人人都趋之若鹜的宝贝。” “它在哪?如何获得?” “我查查在冰原洞天,如何获取不太清楚,上面没写。” “林无咎有什么陈年难愈的伤没有?” “好像有,但是要仙骨才能治愈。” “” 他和061聊了半天,想找出今晚逃避侍寝的对策,最终他们决定从仙骨下手。 不一会,花玉颜从屏风内走出,看了李折竹一眼,道:“进去吧。” 李折竹跟着管事进入,看向魔尊林无咎。 林无咎穿着最普通的玄色法衣,坐在塌上。 他迅速摆明自己的价值:“尊主,我知道仙骨在哪,如何获取,也知道炼化的功法。” 按他心里的剧本,接下来林无咎应该感兴趣地问他,然后他说一半藏一半,保证自己有持续的价值,然后再趁着对方高兴再顺理成章的提起一个不情之请,比如不让他侍寝。 但是剧本没有按他的想法演。 林无咎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花护法说的果然没错,你是个美人。” 他轻佻笑道:“仙骨这么耗费心神的事就不用美人操心了。你叫什么名字?” 准备了一堆忽悠对方的话的李折竹有些茫然,仙骨怎么就不用他操心了?不证明自己的价值对方怎么放了自己? 他乖乖回答:“李折竹。” “好的,阿竹,去洗漱吧。” 李折竹还欲再说话,但被对方带着大乘期威亚的眼神轻轻一扫,他就冷汗直流说不出半个不字,他就这么被管事和婢女拉了下去。 偏房。 浴桶里的李折竹一直在想该怎么逃过今晚,最好的一劳永逸,接下来的所有侍寝都免了,甚至死亡危机也能解除。 他翻遍系统商城,目光停留在复制卡上,复制卡可以短暂复制一个人的修为和实力,但是价格很昂贵,而且限定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如果他使用了复制卡复制了林无咎的实力,和对方打了起来,他可以在这半小时内逃出魔宫并且甩掉林无咎,但一旦半小时过去他还没能脱身,那他就会迎来自己的死期。 难度太大了。 要不用隐身衣跑掉,以后都过上东躲西藏的日子? 也不是不行。 【您已兑换隐形衣,积分-100。】 系统出品应该有保障,他肯定不会被发现。 管事在外面等了许久都不见李折竹出来。 他左灯右等,终于不耐烦了,打开门就走了进去。 结果看清屋内的场景时,他大吃一惊。 只见屋内空空如也,只有水冷了的浴桶,和空空如也的衣架子。 他吓得脸色苍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那他怎么向尊主交代? “嗯?”林无咎听到管事的汇报,满眼兴味,“阿竹在你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他放下画笔,笑道:“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凭空消失的。” * 李折竹在浴桶旁裹着隐形衣鬼鬼祟祟地探头往外看。 现在管事走了,他安全了,他准备悄悄溜回杂役房。 就在此时,房门打开,一道黑色流光化作一玄衣男子进了房间。 他看清男子的面容时,呼吸一滞,大气都不敢喘。 林无咎怎么亲自来了? 对方往前走了两步,正好停在李折竹的面前。 李折竹蹲在地上,咽了口唾液,对方再往前走一步,就会踢到他。 但对方看不见自己,只需要再等一会,等他们两人离开,自己就能溜走。 他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一步,哪料到对方又往前挪了一步。 他不解地抬起头,正对上男子附身下来,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眼睛。 一瞬间,他心跳骤停,头皮发麻。 “躲得开心吗?阿竹。”对方低低地笑了起来,看着猎物的目光戏谑又揶揄,垂下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只听见咔嚓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隐身衣就像是被一瞬间撕成了碎片,碎掉的布料在空中纷纷扬扬,最后飘落在地上,露出蹲在地上的李折竹的身形。 “我只是想找你画像,你这么怕我做什么?”林无咎道,“起来吧,地上凉。” 对方的态度居然算得上是温和,看他呆滞,主动替他解惑:“虽然你用了法器,可惜大乘期的修士都有神识,你在哪,在做什么,我都看的一清二楚。” 李折竹没想到系统的道具在修士面前不堪一击,他对系统有些恼怒,但听到画像两字时愣了一下。 所谓的侍寝居然只是画像吗? 他跟着对方回了大殿,贴着符箓的灯没有燃油就散发着柔和的光,将殿内照的亮如白昼。 各种彩色矿石做的颜料被调制好放在桌子上,旁边是毛笔和画纸。 对方指着窗前摆放好的桌椅:“去坐吧,随便写点什么。” 李折竹就坐到了窗前,自己给自己磨墨,对着宣纸发呆。 旁边的林无咎已经开始了作画,一时间空气安静下来,只有笔落在纸上轻微的摩擦声。 李折竹呆呆地看着白纸,忽然想到了顾茗松。 对方怎么也来到了这个世界?他不觉得这是巧合。 他在心里问061:“顾茗松是为我而来的吗?” 能问出这句话的人脸皮一定很厚,但他想不出对方有什么任务,毕竟对方来到前两个世界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保护他。 “嗯。”061没否认。 “我们现实中认识吗?” “嗯。” 他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隐秘的期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猜。” “同事?朋友?还是”他心跳得很快,手心冒汗,小心翼翼地问出最后两个字,“恋人?” “你算是养大他的叔叔吧?反正关系很亲密,我一直挺磕你们两个的。”061道。 李折竹呆滞了,他沉默了,他只觉得眼前一黑。 现在他不用在乎他们会不会离别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也不用纠结他们之间的感情了,他现在需要的是丢弃道德。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没问啊。”061理所当然地说。 “在想什么?”一双手从背后环住他的腰,男人挨得极近,凑到他的耳边温声说着话。 林无咎越过他的肩膀低下头去看他宣纸上写下的字:“顾?你心上人的姓?” 对方触碰的每一寸皮肤都让李折竹感觉到排斥,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他不着痕迹的拉远距离,道:“不是。”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不问了。你要看看我画了什么吗?” 李折竹被拉到桌子前,看向那幅画。 青衣如翠竹一般的青年坐在檀木桌椅上,低头一笔一划写字的样子恬静美好,配上桌子上花瓶里插着的浅色花卉,显得十分宁静。 林无咎很满意自己的画作,侧头看着李折竹:“你长得很好看,我都舍不得你走了。” 他又道:“杂役房的活太累了,粗活会伤到你柔软的手指,到时候起了茧子就不好看了,以后你就住进桃花阁吧。” 他侧头吩咐隐在黑暗中的管事:“把他的白珠子换为绿色吧。” 一句话,李折竹就从食物链的最底层,变成了倒数第二层。 他出了大殿,走下白玉阶,和管事约好了明早从杂役房搬到新住处。 林无咎送了他新的法衣,和普通需要来回换洗的衣服不同,这种法衣不染尘埃和污垢,会自动根据穿衣者的身形调整大小和形状。 他走到房门前,里面的猫叫声已经停了。 他推开房门的时候迟疑了。 他该怎么处理和顾茗松之间的关系? 上个世界属于是天崩开局,一开局发现自己已经把顾茗松撩了,而他开始也不在意顾茗松是否自愿,该和对方亲嘴就和对方亲嘴,毕竟谁会在意一个单纯是被他无情利用的人的意愿?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得考虑顾茗松的真实意愿和回到现实中的一系列问题。所以他要当断则断,他在这个世界中坚决要守住自己的底线,和对方划清界限。 当挚友可以,再不清不楚就不行了! 做好心理建设,他推开了门。 他以为会见到团成一团的猫猫,但他碰到的是一个人。 顾茗松恹恹地坐在床上,见他回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房间好小,都没地方下脚。” 李折竹噎了一下,他关上房门:“有地方住就不错了,总比当流浪猫好。” “你说什么?”顾茗松阴暗抬头,“谁是流浪猫?本座是这魔宫的主人。” “魔宫的主人是林无咎。” “那个伪君子不过是趁本座不备无耻偷袭才上位当的魔尊,他也配叫魔宫的主人?”对方轻蔑。 “原来你是前魔尊啊。” “放肆!你知道上一个对本座这么说话的人都怎么样了吗?要不是你合本座的眼缘,本座必杀你。”顾茗松森然道,“很好,你引起了我的注意。你叫什么名字?” 神特么引起了你的注意,李折竹在心里吐槽。 “李折竹。” 顾茗松把这三个字在唇齿间绕了一圈,觉得很熟悉,仿佛在唇齿间绕过千万遍,他压下这种奇怪的感觉,直接躺在了李折竹窄窄的床上:“你的房间本座占用了,你自己找地方睡去吧。” 李折竹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他刚刚简单和061聊了一下,了解了这个世界的顾茗松的情况,简单来说就是身受重伤的前魔尊在新魔尊的眼皮子底下躲躲藏藏并且时刻阴暗地准备杀掉卑鄙无耻的新魔尊夺回魔尊之位的故事。 “你为什么在魔宫里呆着?你这样很容易被林无咎发现。” 这太危险了,万一顾茗松被林无咎发现,对方一定会杀了他。 “魔宫是本座的地盘,凭什么本座出去?要出去也是林无咎那卑鄙小人出去。”顾茗松像是被激怒了,“本座要是走了,和被赶出去的丧家之犬有什么区别?” 李折竹叹了口气,他觉得现在这样东躲西藏也没好到哪去,但他没有直说,而是默不作声地从床底下拿出一床被子一个褥子,在地上铺好地铺。 ——顾茗松占用了他的床,他只能睡地上。 他打好地铺,躺下,忍不住蹙了下眉。 地上好硬。 他用一种渴望的眼神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床铺,然后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勉强打的窄窄地铺上艰难地睡觉。 这个地铺窄到蜷缩一下身体都困难。 顾茗松盯着他蹙起的眉头,纠结地在床上动了动,道:“算了,虽然本座不习惯和人挨得太近,但你很合本座的眼缘” 他大发慈悲:“你上来睡吧,我努力克服一下。” “不用。”李折竹拒绝了,床那么窄,他要和对方挨得很紧才能睡,他需要和对方保持距离划清界限,坚决不能和对方睡一个床,不然按照他们两个的习惯,第二天起床他俩百分之百是抱在一起的。 “不识好歹。”对方哼了一声。 顾茗松没有睡觉,修士不需要睡觉,他占用床是为了打坐修炼。 他盘腿坐在床上,想像以前那样入定,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他的神识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不自觉地外放,落在地上蹙着眉闭眼睡觉的人身上。 神识一点点扫过对方的眉眼,盖着被子却还是凸出的身体弧线,就像是一只虚虚抚摸过对方身体的手,暧昧地在对方身上打转,勾勒描摹着对方的轮廓。 岂有此理!蓝颜祸水!居然扰乱了他的心弦! 要不还是杀了吧,他想,这种疑似会成为他情劫的男人断不可留。 空中突然浮现出一条白绫,它们就像是游蛇一样钻入被窝,悄无声息地勒住男人,攀上他的脖颈。 只需要顾茗松的一个念头,对方就会顷刻毙命。 他盯着李折竹,眼里杀意一闪而过。 第54章 然而那白绫转了一圈,最终都钻到了李折竹的身体下面,变成了一只小船一样的形状,托举着着男人清瘦的身体,一起浮在半空中,然后缓慢移动,最后精准的、轻柔的把他放到了床上。 顾茗松眉眼阴郁,愤恨地给对方盖上了被子。 今天先不杀,明天再杀吧。 留他一晚又何妨? 讨厌的祸水,连睡着的样子都这么惹人怜爱,时时刻刻都在勾引人,果然是祸水! 第二天,李折竹就跟着管家搬到了桃花阁,他没有什么行李,只有走时怀里抱着一只奶牛猫。 桃花阁的待遇比杂役房要好很多,他的住所居然带一个小院子,里面种着桃树,此时正值春季,正开着艳丽的粉红色桃花。 管家一走,顾茗松就变成了人霸占了他的房间。 只见顾茗松喝了一口他沏的茶,嫌弃地皱眉:“好差的茶叶。” “这已经是我能拿出的最好的茶叶了。”李折竹正在铺床单,无奈地说,“我只是个不受宠的男宠。” 不知道为什么,男宠两个字让顾茗松心里很不舒服,他压下那股不悦,但还是重重放下了茶杯。 李折竹铺好床单也跟着坐了下来,因为刚刚做完家务有些渴,就拿起顾茗松喝过的、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就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顾茗松盯着李折竹的印在自己喝过的地方的嘴唇,提醒道:“这是本座喝过的。” “嗯。”他神色如常,随手把被子放在了桌沿上。 茶杯离桌子边缘很近,近到只有两厘米的距离。 顾茗松盯着茶杯,他的手很痒,他努力克制着,克制着 然后李折竹就看见顾茗松忍耐不住的伸出了手,放到了茶杯靠里一侧,往外轻轻一推。哗啦一声,茶杯倾斜向下倒去,然后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李折竹没忍住笑出了声,他仿佛看见了一只可爱的小猫咪,看见水杯就忍不住推倒。 看来猫猫版顾茗松哪怕变成了人,也逃不掉猫猫的习性。 “你笑什么?”顾茗松恼怒道,“你敢嘲笑本座?” “没有。”他憋着笑,“我只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我去收拾碎瓷片。” 他一边捡碎瓷片,一边产生了一个奇妙的想法,假如给顾茗松买猫抓板,逗猫棒,猫薄荷糖 说干就干,他去系统商城花了两积分换了逗猫棒。 他摇了摇上面挂着羽毛的长长的逗猫棒,羽毛晃动,铃铛发出哗啦哗啦的响,他问顾茗松:“你看这个!好看吗?要不要我送给你?” 顾茗松森然道:“李折竹,你别以为我看不出这是逗猫的。” 被你发现了。 李折竹想了想,又兑换了一瓶猫薄荷糖,献宝一样递给对方:“要不要尝尝?” “本座辟谷,不吃凡间食物。”顾茗松不屑地说。 李折竹拧开盖子,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猫薄荷香气和甜蜜的糖果香气交织的味道,顾茗松的鼻翼煽动了一下,他努力侧开脸,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瓶子里一颗颗五角星形状的绿色糖果上面瞟。 李折竹拿出一颗,递到对方嘴边。 顾茗松没忍住,张口含了进去。 湿濡的触感包裹上他的指尖,舌尖轻轻舔过,柔软的唇瓣贴在他指尖上,他脸色微变,蜷缩了一下手指。 咔嚓咔嚓拒咀嚼糖果的声音响起,顾茗松紧紧蹙着的眉松开了,脸上浮现出愉悦的神情,他评价道:“太甜了。” 然后手伸进罐子里拿了第二颗。 李折竹把糖罐子放到桌子上让他自己拿,然后就继续做家务去了。 等他把衣服晾好回来后发现,糖罐居然已经空了。 他错愕地抬头,就看见了扶着额头坐在桌子旁一动不动的顾茗松。 猫吃多了猫薄荷,会有什么反应? 他不太确定。 “顾茗松?”他戳了戳对方。 对方砰的一声,倒在了桌子上,随即又尽力支起头,晃了晃脑袋像是要保持清醒,然后对方撑起身体,摇摇晃晃站起来,又砰的一声栽倒下去。 他看着这一幕哭笑不得,抄起对方的膝盖和腰,给对方来了个公主抱,把对方搬运到了床上。 顾茗松脸颊绯红,眼神迷离,仰面躺在床铺上。 他有些沉,李折竹放好对方后正欲起身。 一双手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然后猛地缩紧。 啪的一声,李折竹一个没站稳跌倒了对方的身上,手下是对方隔着一层衣服,但存在感非常强的,柔软的、鼓出来的胸肌。 他脸刷就红了,没忍住捏了一下。 对方闷笑一声,口齿不清地说:“你捏我胸。”然后摸索着摸上他的脸:“你占我便宜,我要占回来。” 李折竹咳嗽一声:“我这是意外,你” 他的眼睛猝然睁大。 因为对方张口含住了他的嘴唇,像是一颗主动贴上来的果冻,微凉,柔软,滑滑的 轰的一声,李折竹的理智弦绷断了。 顾茗松一个翻身,上下位置颠倒,按住他急切地吻了上来。 “顾茗松——”他慌忙去推对方,结果对方根本推不动,而且嘴上手上都不停,那张原本白皙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神色迷迷糊糊像是喝醉了一样,唇齿纠缠中,他能闻到对方口中散发的一股子猫薄荷味。 就在他恼羞成怒想要用道具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沉重而且巨大的躯体就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满脸不可思议。 只见一只巨大的、足足有三米高的奶牛猫重重压在他的身上,把他压了个结结实实,毛绒绒的毛发盖住了他的脸,令他呼吸不畅,他费劲地侧过头,把口鼻解放出来,手上推着对方沉重的躯体,却怎么都推不动。 他生无可恋地被压在床上,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手贱给对方买猫薄荷糖。 顾茗松已经睡过去了,临睡前还把李折竹压得严严实实的,李折竹奋力把自己往外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拔出了半个身体,结果对方似乎是在睡梦中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富有弹性的爪子肉垫啪的一下按在他的胸口上,紧接着,猫咪借力开始挪动,精准的把身体盖回了他的身上。 那爪子在猫咪用力的那一刹那带来的压力让李折竹两眼发黑,差点疼晕过去。 他双眼空洞地望着眼前白花花的猫毛,被压在床上等待对方恢复正常醒来放他自由。 他的手动了动,突然感知到了什么,用手在对方柔软的腹部捏了捏,咦了一声。 他有些惊奇,没想到顾茗松这么精壮的身体,变成猫猫居然还有原始袋?他捏了捏那一坨脂肪,手感极其软和,舒服极了,令人上瘾。 他又开始好奇猫猫版顾茗松会有多少咪咪,毕竟人版的只有两个。他在对方身上摸索着,直到日暮西山,对方砰的一声变回人才停止探索。 “李折竹。”顾茗松从迷迷糊糊中醒来,一睁眼想起自己的壮举,黑着脸道,“你胆敢害本座?” “那只是普通的猫薄荷糖,明明是你自己吃太多才导致睡着的。”李折竹道。 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知道怎么出魔宫吗?魔宫外面好像有禁制。” “你到了元婴期修为以上即可来去自如,”对方鄙夷道,“是你修为太低。” 李折竹噎住了,以他的资质和现在的修为,他怎么可能修炼到元婴期? 他不想呆在魔界,魔修和名门正派不一样,拿活人炼丹都是常事,连魔尊林无咎毫无修为的女儿都喜欢剥人皮做风筝,魔界危机四伏,哪天稍不注意就丢了小命。 他必须尽早出去。 他不死心地问:“你没有别的办法吗?” “你要是有筑基修为,本座就有办法带你出去,不过”顾茗松话锋一转,“本座凭什么帮你?” 这个世界没人会无缘无故帮你,只有等价交换。 “你以前和林无咎打斗时是不是受了伤?”他问,“你带我出去,我有办法治你的伤。” 哪料到顾茗松舔了舔嘴唇,盯着他一开一合的嘴巴眼神幽暗,换了个话题:“本座刚刚是不是亲你了?” “嗯?” “本座觉得这种事很舒服,很喜欢,”顾茗松道,“本座改变主意不想杀你了,你留在本座的身边,本座想每天和你做这种事。” “你和本座亲了,以后就是本座的人,林无咎那狗东西就不能碰你,等你修炼到筑基本座自然带你出去。” 李折竹无奈地看着他:“可我不想和你亲吻。” “为什么?”顾茗松十分不解,“本座长得这么好看,实力又这么强大,而且我都主动了,你凭什么不喜欢我?” “又不是全世界的人都会喜欢你,我就不喜欢。” “你撒谎,”对方斩钉截铁,“你和我亲的时候明明也很享受。” 李折竹不想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他要想出魔宫最低也要筑基期修为,他现在当务之急是开始修炼。 正在此时,管家敲门了:“公子,尊主找你侍寝。” 顾茗松勃然大怒:“他——唔唔唔。” 李折竹捂住他的嘴,隔着门高声回答管家:“好的,我马上去。” 等管家一走,他就压低声音安抚道:“只是画画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茗松气的胸腔上下起伏:“画画?你当那个狗东西真会只找你画画?” 他冷笑一声:“他的妻妾男宠隔三岔五就会失踪一个,也就你这么天真,觉得他只会找他们画画。” 李折竹心里一惊,失踪?那些人难道 “就是你想的那样,”顾茗松眼里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他居然想动你,本座这就去杀了林无咎!” 李折竹连忙按住对方,对症下药地顺毛:“别冲动,你打不过他,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心疼。” 顾茗松停住了,他的神色缓和下来:“你担心本座?” “是的,所以你别冲动,反正我一时半会也出不了什么事。” 顾茗松哼了一声,紧接着一个玉佩被扔到了李折竹的怀里。 “这是什么?” “法器。戴上这个,本座就可以感应到你在哪,还能听到你那边的动静。” 顾茗松道:“若是出了事,本座可以立刻赶过去保护你。” 定位加监听? 李折竹听罢,杏眼一弯,酒窝微微凹陷,露出暖融融的笑意来,恰逢春风裹挟着桃花瓣吹入窗户,顾茗松有些失神。 “好,那你等我回来。” 第55章 李折竹给林无咎画完画像后,就过上了很有规律的生活。 他不用再像杂役一样干活,只需要每天学学琴棋书画,去藏书阁看看书就好。 他每天都去藏书阁,找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治疗顾茗松的伤,而且还真让他找到一个——冰原洞天的千年火灵芝,是世间难得的天才地宝。 “冰原洞天?”他喃喃,他记得林无咎要找的仙骨也在冰原洞天。 他得和顾茗松去一趟冰原洞天才行,但是他修为低微,连魔宫都出不去,所以他当务之急是提高修为。 然后修炼的第一天他就被顾茗松无情吐槽了。 “李折竹,灵气见了你是绕道走吗?”顾茗松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的灵根根本不吸收灵气,你到底怎么修炼到炼气三层的?我从未见过资质这么差的人!” 李折竹也生无可恋:“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啊。” 眼看自己修炼这条路走不通,他想起了系统,他问061:“我每个世界都赠送的十连抽呢?” 061吸了一口奶茶:“等我一下。” 【恭喜您获得十连抽。】 “都抽了。” 【您已获得筑基丹三颗,愚人节特供地阶法宝一个。】 筑基丹?他立马打开详情介绍。 【筑基丹:吃了有百分之二十的概率筑基。】 好东西! 然后他手里多了一件愚人节特供低阶法宝一个,是一个紧紧闭合的扇贝型法器,上面散发着地阶法器独有的紫光,不知道会有什么效果。 法器分天地玄黄四个阶层,天阶法器散发金光,地阶是紫光,玄是蓝光,黄则是黯淡的白光。 他试探着注入灵力,期待地看着贝壳,祈祷对方能有一个牛逼的功效。 是攻击,还是防御,还是可以加快灵气吸收速度从而有助于修行的法宝呢? 只听到空中传来啦啦啦的如同八音盒一样的音乐声,紧接着,扇贝缓缓打开,里面喷出彩带,一个连着弹簧的红鼻子又圆又大的小丑脑袋砰的弹出来,正砸中李折竹的鼻梁。 李折竹眼泪差点飙出来,他捂住鼻子,听到音乐声嘻嘻嘻地笑起来:“恭喜你,上当啦,恭喜你,上当啦~”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奇葩的地阶法器,这是个捉弄人的法器? 他不死心地戳了戳小丑脑袋,企图对话:“你有别的用处吗?” 小丑脑袋晃了晃,毫无反应。 所以这是个没有器灵,无法对话,只能用来整蛊的道具? 他不死心,又点开愚人节特供地阶法器的详情介绍。 【愚人节特供!让您和您身边的人开心一笑的法器!千金难买轻松一笑,你是否也感受到了愚人节的魅力了呢?】 底下还有一行奇小无比的字:概率触发地阶法器级别的防御功效,概率为1%。 他一时间噎住了,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那百分之一,安慰着自己,没事,还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帮我抵挡伤害呢,呜呜呜呜呜,我命好苦 唯一能安慰到他的是筑基丹,总共有三颗呢,筑基成功概率是1-(0.8*0.8*0.8),足足48.8%的成功率呢! 他当即收拾好记笔记的书本纸笔,离开了藏书阁,回了自己的住处,打算试验一下他的筑基丹。 他刚一回到院子,就看到顾茗松正像一只没骨头的猫一样懒洋洋地躺在桃花树下的躺椅上,身边是两个没有脸的人,一个正在拿着扫帚扫地,另一个正在给他剥葡萄和端茶送水。 还有一个倒是有脸,但用的是李折竹的脸。 “李折竹”正搬着凳子坐在顾茗松的旁边,柔媚地趴在对方身上,轻声喊着夫君,然后顾茗松就会拈起一颗剥了皮的晶莹剔透的葡萄,递到“李折竹”的嘴边喂他吃。 李折竹看到这一幕拳头都硬了。 “你回来了?”顾茗松抬眼看了他一眼。 “把这个人变回去。”他咬牙切齿地指了指那个柔媚的“李折竹”,他看见那个柔情似水媚态横生的自己就起鸡皮疙瘩。 顾茗松不满地哼了一声,随手一挥。 一阵清风飘过,三个人便消失不见,只有三张裁剪成小人模样画着符箓的黄纸飘落在地上。 李折竹把地上的黄纸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里,冷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让我伺候你,给你端茶送水。” “老婆是不能做这种事的。”顾茗松一本正经道,“老婆要宠着。” 李折竹没有反驳老婆两个字,也没和对方计较对方侵犯自己的肖像权,反正他又管不了对方,对方就是和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黄纸傀儡拜天地入洞房他也没本事制止。 “我要尝试筑基了,你帮我护法看着点周围。”他对顾茗松说。 顾茗松吃惊地瞪大猫眼,葡萄拈在手里都忘记放到嘴里:“你?筑基?现在?” “是的,你就等着看吧。”他说罢就推门进了房间。 结果他的试验很成功,到了傍晚的时候他已经是筑基修士了,他现在耳聪目明,感觉浑身都是力量。 顾茗松十分不解,他不明白李折竹用了什么邪术可以一天之内从炼气三阶到筑基期,但是他检查了对方的身体,确认对方进阶得很正常,毫无身体隐患。 真是见了鬼了。 “你现在可以带我出魔宫了,然后我们一起去冰原洞天找千年火灵芝治你的伤。”李折竹对顾茗松说,这是他的规划。 “我不带你出去,除非你当我的男宠。”顾茗松无赖地说。 “你让我当男宠?”他要气笑了,“你做梦吧,道侣我还能考虑一下。” “凭你一个筑基期也想做本座的道侣?本座是不是太给你脸了?”顾茗松恼怒道,一生气或者摆架子的时候就会自称本座。 “你爱带不带,我就不信没有别的办法出去,再说了,大不了我这辈子都不出去了。”他说。 顾茗松哼了一声,拧起眉,过了半晌,才纠结地说:“不是本座轻视你,你只是一个筑基修士,资质又这么差,本座要是真让你做了道侣,不到百年你就死了,本座后半生就只能孤身一人了。” 他过了一会又改变了主意,皱着脸,十分勉强地说:“算了,道侣也不是不行,但你要先修炼到元婴,当然,本座会找遍天下天材地宝帮你” 李折竹看着他纠结的样子觉得很好笑,没告诉他就算是道侣他也不当,正在此时,管家来了,让他去找林无咎。 “估计今晚又要画画,可能会回来的晚一些。”他对顾茗松说,然后在对方不满地抱怨中转身离开了开满桃花的小院。 林无咎今天看上去心情很好,甚至专门穿衣打扮了一番,隔着很远都能嗅到身上散发的香气,看上去十分俊美。 他今天给李折竹换上了极为繁琐但极为漂亮的衣服,亲自给他梳妆打扮,看着对面镜中的李折竹露出满意的笑容。 一颗朱红色的丹药被递到了李折竹的面前,那枚丹药散发着一股清香。 “这是什么?” “有助于你修炼的丹药,吃下去吧,我今天带你去个好地方。” 对方有着极强压迫感的目光沉沉地压下来,他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紧张地喉结滚动一下,握住那颗丹药,放入口中,然后做出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林无咎发出一声轻笑,俯下身,在他耳边低语:“阿竹,你在害怕我什么?” 对方伸出手,握住他紧紧攥住的拳头,把蜷缩着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露出里面的朱红色药丸,语气调侃:“你信不过我,连我给的丹药都不吃。” 李折竹瞳孔一缩,脸色微变,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他低估了修士的敏锐。 “吃下去。”林无咎强硬地命令道。 紧接着,他的下巴一疼,阖上的牙齿被掰开,朱红色丹药被强行塞了进去,苦涩的药丸入口即化,他连吐出来都没得吐。 他俯下身剧烈地干呕着,想把那枚不知道功效的已经化成水的丹药吐出来,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这是什么丹药?”李折竹脸色难看,瞪着林无咎。 林无咎近乎怜悯地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李折竹想偏头躲过,却被对方的灵力和压迫感死死的定在原地,他的头被对方像是抚摸小猫一样一下一下捋着,对方温和地安抚道:“给你吃的是好东西呢,你一会就知道了。现在跟我来吧。”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跟上,像一个提线木偶。 这一次,他们没有在宫殿中画画。 对方把他带到了一个高耸入云的阶梯前,天上的星星汇成银河,再向下垂落,聚成一节节阶梯,来到李折竹的面前。 “上来吧。”林无咎率先抬脚踏上阶梯。 李折竹看着对方眼里压抑不住的兴奋,感觉到恐惧和不安,好像前方有什么在等着自己,要把自己吞噬掉。 他突然想起顾茗松说的那句话:“他的妻妾男宠隔三岔五就会失踪一个” 他手心出了汗,不安地抚摸了一下怀里顾茗松送的玉佩,稳定住心神,没事,他有顾茗松,有系统。 他跟着对方一节节踏上阶梯,随着阶梯的尽头越来越近,他看清了上面的东西,那是一个庞大的空中花园,上面种着一片片的花树,海棠,迎春,桃花,梅花 空中悬挂着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符箓灯,萤火虫们在空中飞舞。 最重要的是,李折竹穿行其间,看到上面的人时,心慢慢沉了下去。 那是一个个美人,每一个都漂亮得过目难忘,有的穿着华服坐在秋千之上,满脸灿烂笑容的和秋千一起悬在空中,仿佛下一秒就能听到她的欢声笑语。 可惜她很诡异地被停滞在半空中,维持着一个姿势,再也无法动弹。 有的美人姿态优雅坐在花丛中,伸出一只手去接空中飘落的花瓣,有的神态妩媚,身姿婀娜,衣衫不整地站在彩楼外招手,像是惊艳四座的花魁。 还有在满是小贩却格外空旷的街道上撑伞走过的美人,在河边放花灯的纤纤玉手 “这是我做的美人景。”林无咎眼里满是欣赏,似乎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阿竹,他们都永远停留在了他们人生中最美的那一刻,你也想永远这么年轻漂亮吗?” 李折竹心里一惊,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打开系统商城查看有什么道具可以解这种困境,额上汗珠滑落。 他终于知道林无咎要干什么了!他要把自己做成和那些美人一样的雕塑,然后把自己放入这些收藏中! 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衫。 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的手脚控制不住地发软,意识变得模糊。 该死,是那颗朱红色的丹药! 第56章 李折竹迅速兑换了负面效果消除剂,抵消了丹药的作用,然后火速兑换了复制卡,正待使用—— 【已兑换负面效果消除剂,积分-100,已兑换复制卡,积分-800。】 突兀地,星光闪烁的天空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一道雪白的剑光劈开苍穹,剑锋所过之处狂风呼啸,美人景所在的空中花园地面寸寸开裂,剑刃直指林无咎的面庞。 “林无咎,多日不见,你还是这样恶心。”一人腾云驾雾从裂缝中飞出来,雪白的赤峰剑握在掌心,顾茗松嘴角嗓音慵懒,含着淡淡的讥讽,神色傲然,像是睥睨天下的仙尊。 李折竹放松下来,捏在手里的复制卡松开了。 林无咎掀起眼皮:“我还以为是谁来了,原来是手下败将。” 他骤然出手,一把古琴悬于空中,被他轻轻一拨,带着磅礴灵力的音波四面八方散去。 天空上的银色星辰越发明亮,它们感召到林无咎的琴声,投下细长的光线,宛若一张巨网,向顾茗松袭来。 顾茗松穿梭其中,不让光线碰到自己,光线落在一旁的美人景上,瞬间着起烈火。高温炙烤着李折竹,浓重的黑烟升起,美人们散发出皮肉烧灼的味道,空中有一股烤肉和草木被焚烧的香气。 顾茗松随手一挥,一张白色的灵力罩罩在李折竹的面前,抵挡住了星辰散发的光线和火焰。 两人在空中打了起来。 空中的灵力碰撞发出一声声巨响,灵力激荡让李折竹几次都差点摔在地上,他狼狈地往外跑着,企图离开战场中央。 林无咎咦了一声,他从顾茗松时不时瞥向李折竹的目光里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玩味地看着顾茗松:“你很在意阿竹?” 李折竹心下一紧,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果然,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吸力从背后袭来,他腾空飞起,勉强的景物迅速倒退,紧接着他的脖子就被一只手扼住了。 他用余光瞟到了林无咎那张阴柔的脸,是对方挟持了自己! 林无咎掐着他的颈脖,对顾茗松道:“你现在用剑刺自己丹田,不然我要杀了他了。” 顾茗松冷笑一声,眼里森寒一闪而过:“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卑鄙。” 李折竹不想让对方为难,无论对方选什么他都不想看见,所以他捏住复制卡,深吸一口气。 ——他可不会把命交给别人。 他伸出手去掰林无咎的手,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林无咎,我想你的算盘打错了,我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也绝对不会是他的弱点。” 下一秒,形式反转。 只见被扼住咽喉的李折竹气息节节攀升,修为暴涨,从筑基,到金丹,到元婴最后停留在大乘期。 林无咎脸色一变,迅速撤回手掌,然而他慢了一步,李折竹速度更快,他向后打了一掌,林无咎硬生生抗下这一击,发出一声闷哼,紧接着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他迅速后撤远离李折竹。 李折竹回头笑道:“现在是二对一,你输定了。” 林无咎脸色难看,他知道今晚他杀不死他们任何一个人了,他眼珠一转,抬手在琴弦上拨弄了两下,接着冷笑一声:“来日方长。” 说罢,空中光芒大盛,刺眼的白光充斥着视野,肉眼一时间无法捕捉道林无咎的影子,空中一道流光闪过,林无咎消失在了原地——他逃跑了。 李折竹见危机解除,立刻去看顾茗松:“你怎么样了?” 他记得顾茗松以前受了伤,不能动用灵力来着。 猝不及防的,他被顾茗松从背后环住,圈在怀里,身后是对方温热的身躯依靠着他的身体,一只被刀割开的手腕放在他的面前,汩汩鲜血溢出,对方将手腕放在他的嘴边:“喝下去,我的血能解毒疗伤,那狗东西你喂的东西有剧毒,喝了就没事了。” 李折竹愣一下:“你的血能疗伤解毒?” 他记得上个世界顾茗松的血也有这个功效,他以为只是因为对方恰好当过药人,却没想到这个世界的顾茗松的血也有这个功效。 那是否可以断定,现实生活中的顾茗松其实也有这个功效? 他被这个猜测惊到了,因为一个人如果有这个功效,别管他生活在哪个时代,他都是众人垂涎的香饽饽,一定会有贪婪的人拿他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他一定会被关起来,被人做研究,被抽血,被虐待。 顾茗松看他神色有异,嫌他婆婆妈妈,张口就把自己的手腕含进去,吮吸一口血,然后掐着李折竹的下巴,含上他的嘴唇,将腥甜的血液渡过来。 这是一个带有血腥味的吻。 血液含着一股顾茗松身上独有的香气,令人喝下一口还想喝下第二口,对方的吻像是罂粟一样令人着迷,引诱着人抛弃道德和对方在欲望中沉沦。 李折竹用好大的意志力才从中抽离,在咽下血液后第一时间推开了对方。 “李折竹!”对方恼了,“你喝了我的血,连给我亲一口都不乐意,我白救你了。” 说罢对方委屈道:“我为了救你都受伤了,很严重,你连一点报酬都不给我,你没良心。” “有多严重?”他睨了对方一眼,他看对方好得很,活蹦乱跳的。 对方扯了扯嘴角,下一刻就倒在了他的身上,气息虚弱地说:“真的很严重,快死掉的那种。” 对方在撒娇,他笑骂道,去推对方毛绒绒的脑袋:“别装。” 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大口大口的血液从对方嘴里渗出,沾湿了他肩头的白衣,对方闭着眼睛倒在他的身上,轻声说:“我要死了,你得抱抱我。我要是真死了,也得死在你怀里才够本。” “小白眼狼,亲一口都不乐意”对方声音低了下去,慢慢没了声息。 李折竹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揪住狠狠捏了一下,他脸色大变,去抱顾茗松,惊恐地去按对方的颈脖。 还好,颈动脉还在顽强地跳动。 现在魔宫是待不下去了,他的复制卡只有半小时的功效,林无咎一旦发现他们两个一个修为变回筑基,一个身受重伤就会立刻回来解决掉他们,他现在需要立刻出魔宫,再找办法治疗顾茗松的伤。 他现在修为是大乘期,魔宫的禁制拦不住他,他迅速离开了魔宫。 魔宫的外面是半径几十里路的荒地,他飞到一半复制卡就失效了,降落在了黄沙漫天荒地上。 他给顾茗松喂了丹药和高级愈疗剂,背着对方在黄沙漫天的荒地上艰难行走。 荒无人烟的荒地没有水和食物,他又饿又渴又累。 终于在第二天太阳下山前,他看见了人烟。那是一个小城镇,他们两个模样都无比凄惨,一个浑身是血昏迷不醒,趴在另一个人的背上,另一个浑身不仅全是血,而且又脏又破,可怜的像是路边的乞丐。 只要人离他们离的近了就能闻到一股令人心悸作呕的浓郁血腥味,周围镇上的居民见到他们就绕开。 李折竹走进一个客栈,掏出他为数不多的钱财,问:“你们这里的客房多少钱?” “四十文一间下房,六十文一间中房,一百文一间上房含三餐饭菜。” 李折竹的身份相当的贫穷,灵石都只有五块,凡间的银钱也少得可怜,他只好要了一间下房,打算凑活一下和对方挤一挤,毕竟对方受了伤也需要人贴身照顾。 小二大概也没想到他们两个人要一间小小的下房,但是穷人他见多了,也没表现出什么,麻利地给了钥匙开了房间。 李折竹把顾茗松背上去,放到床上,看向对方苍白的面孔,心里划过一丝愧疚。 他去问061:“你能看到他现在身体状况如何吗?” 他只有五颗灵石,肯定是请不起修真界的医修的,他也打不开顾茗松的储物袋找灵石,只能求助系统。 他已经给对方喂了高级疗愈剂,但效果微乎其微。 “他旧伤复发了,经脉受损,我给你找到了一款定制法器可能会有用。”061打开系统商城,把鼠标放在一个图案上,“你看这个,你可以自己设计一个法器,功效和样式都是定制的,你就根据顾茗松的身体状况量身定做一个修复经脉和内伤的法器给他戴上就可以了。” 李折竹花掉了500积分购买了这个法器,然后跟客服沟通了一下,甚至上传了顾茗松的身体数据,最终敲定了功能,但是样式上面他犹豫了一下。 他侧头看了一眼顾茗松,吞咽了一口唾液。 这个法器最好是猫形态和人形态都能戴的样式,小猫嘛,当然是项圈合适啦,但是人戴这个 他幻想了一下俊美的顾茗松白皙的颈脖上勒着一个细细黑色项圈,恰好盖住一半的喉结,上面缀着一个金色的小铃铛,最好那张嫣红的嘴唇露出一点虎牙,尖尖的牙齿叼着拴在项圈上的链子 他脸红了。 他咳嗽了一下:“要项圈吧,可以变幻大小的那种。” 智能客服没有感情,不会吐槽他,只会一本正经地照做,但061不一样,他噫了一声:“你就是在满足自己的私欲,耳钉明明也行。” 李折竹也有些羞耻,他无言以对,干脆不吭声。 最后项圈被做了出来,套在了顾茗松的脖子上。 李折竹扒下对方的衣服,用温热的湿毛巾给对方擦拭身体,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 对方赤裸的时候,他目光情不自禁停留在对方漂亮的锁骨和白皙柔软的颈脖上,他伸出手拨弄了一下那只金色的小铃铛。 因为有时候潜伏需要无声,所以铃铛没有装上铃舌,只有空荡荡的外壳,所以拨弄起来没有声音。 李折竹给对方换好衣服盖好被子,才有空去清理自己身上的血污,他洗了个澡,换了新衣服,躺在了对方旁边。 疲惫立刻涌而上来,他迅速陷入梦乡。 睡着前,他迷迷糊糊地想,不知道顾茗松醒来以后看见这个项圈会是什么反应? 不会生气了和他大闹一场吧? 第57章 第二天,李折竹刚吃完早饭,顾茗松就醒了。 对方赤.裸着上身,盯着镜子里脖子上的项圈看了许久,侧头看着李折竹红着的脸,眯起眼睛:“你很喜欢看本座戴这个?” 李折竹没敢告诉他这个项圈意味着什么,小声道:“还行,不好看吗?” 对方凑过来,将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低沉的声音蛊惑惑人:“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对这样的我有欲望。” 他的耳垂被含住了,温热湿濡的触感刺激着他,对方低声问:“想不想把你心里想的实践出来?我奉陪。” 李折竹猛地抽身离去:“不,我没什么——” 想法二字还没说出口,顾茗松的手掌就他颈后一压,啪的一声,他的脸就被按在了对方的胸肌上。 这柔软的,富有弹性的触感,这光滑细腻的皮肤 他突然感觉鼻子痒痒的,有什么液体从鼻孔里流出来了。 五分钟后,顾茗松捧着他的脸颊,拿手帕帮他一下下擦着鼻血,嫌弃道:“就这点出息。” 李折竹脸色爆红,他夺过手帕:“我自己来!” “还说不喜欢我,埋一下胸就流鼻血。”顾茗松笑道,捏着他的脸,“你就嘴硬吧。” 李折竹恼怒地用手帕把自己的鼻子堵上,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想想怎么治疗你的伤吧!我给你的法器治愈速度太慢了,到时候咱俩被林无咎找到就完了,你得赶紧想办法恢复实力。” “我们去冰原洞天。”顾茗松道,“那里有我要的东西。” “千年火灵芝?” 顾茗松意味深长地笑笑,没有正面回答,只道:“火灵芝却是是疗伤的天材地宝,只是……” “只是什么?” “往后你就知道了。” 冰原洞天是一个位于大陆最北方的秘境,每三年开放一次,各大门派的弟子们都在这里试炼,他们要想进入冰原洞天,首先要拿到进入冰原洞天的名额,也就是入场牌。 而冰原洞天的山脚下有很多售卖名额的商家,他们当务之急是往北方极寒之地赶。 魔宫在南方,他们要穿越整个大陆才能到达冰原洞天。 顾茗松受了伤只能发挥出金丹的实力,李折竹又是个筑基,他们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往北方走。 他们风餐露宿。 李折竹不满地问:“你在修真界混了这么多年,怎么连个代步工具都没有?我看人家都有灵舟什么的。” “本座向来都是腾云驾雾,哪里需要那种奇慢无比的东西代步?”顾茗松用一种你在侮辱我的表情看着他。 行吧,走路就走路吧。 他们行至山里,山中山清水秀,然而越往大山深处走,气氛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土地渐渐变黑,树木阴森,正值春末夏初,气温却骤降,冷的人直打哆嗦,越往深处走越森冷,前方像是有吞噬人的怪物。 傍晚,山中竟然渐渐起了大雾,逐渐伸手不见五指。 李折竹看不清路,也看不清身边的人,只有对方沉稳的脚步声让他心里稍稍安定。 他忍不住问:“顾茗松,你觉不觉得这里有些奇怪?阴气好重的样子。” 他的后方突然嗯了一声,传来了顾茗松的声音:“是很古怪。” 这一声让他头皮发麻,顾茗松在他身后,那这个挨着他的脚步声是谁的? 噌的一声,李折竹拔剑出鞘,向右斩去。 “啊——”一声少女的惊叫响起。 他愣了一下,问:“你是谁?” 顾茗松在空中画了一个符咒,符咒微微驱散了大雾,勉强能看清眼前的场景。 只见一少女瑟瑟发抖,惊惧地看着他们:“我,我我爹是走南闯北的卖货郎,我跟他一起的。” 说罢指了指旁边,李折竹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中年男人。 “小洁,快到爹身后来!”男人喊道,他把女儿护在身后,对李折竹赔礼道歉,“小女不懂事,冲撞了仙人,实在对不住。” 话音未落,只见顾茗松一剑劈向二人,李折竹心里一惊,下意识阻拦:“你做什么!” 那剑锋直指男人,堪堪在距离男人脸几毫米的地方停下,男人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的看着他们。 “山中精怪这么多,本座怕你们是害人的精怪,所以试探一下,老伯不会介意吧?”顾茗松笑眯眯地问。 老伯抖若筛糠,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原来真是凡人。”顾茗松兴致缺缺,收了剑,不再分给注意力给父女二人。 四个人沉默的行走,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发现了一处村庄。 村庄里的雾稍微淡一些,隐隐有鸡鸣声传来,袅袅炊烟升起,饭香味扑面而来,李折竹肚子开始咕咕叫。 “这是梁家村,我们是来投奔亲戚的。”老伯道,“我们先走了。” 李折竹点点头,他和顾茗松路过村庄,继续在大雾中行走。 半个时辰后,李折竹脸色难看地站在梁家村面前。 “我们又经过这里了。”他道。 “进去看看吧。”顾茗松懒懒散散地说,“山中迷雾中出现的村庄,八成有古怪。” 他舔舔嘴唇:“敢在本座面前装神弄鬼,本座让他后悔出生。” 几个在村头水井前洗衣服的女子看到了他们,都投以胆大又火辣的目光。 “这两个男人好俊啊” “你去找他说话。” “你怎么不去?” “哼,都是胆小鬼,我来。” 那说着“我来”的女子站了起来,冲着他们吹了声口哨:“小郎君,从哪里来,往哪里去啊?” 李折竹正要搭话,顾茗松却像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女子们打量李折竹的视线。 “从南边来,往北边去,路过此处,想要歇脚,请问你们谁家可以收留一下,钱好说。”李折竹从对方身后冒头,冲女子们喊。 女子们吃吃地笑了起来:“小郎君长得这么俊,就别走了,我们村的女人漂亮又能干,你们都赘过来多好啊。” 李折竹觉得奇怪,这里的女子这么大胆的吗?碰到陌生男人也主动调戏? 顾茗松握住剑柄,森然开口:“都滚开,活腻了本作可以送你们一程。” 女子们被他浑身的煞气吓得脸色一白,收起笑脸不敢再嬉闹,正在此时,砰的一声,村头的一家大门被从里到外踹开,发出一声巨响。 一个男人被人从屋内踹飞出来,撞开了门又倒在了地上,瑟缩地蜷着,而一个女人紧接着从门后出来,拿着笤帚就开始对男人打骂:“我娶你回来是让你吃干饭的吗?让你哄个孩子你都能自己睡着,你找死是不是?你看看看整个村子的男人数你最懒!早知道不要你了,隔壁的小军比你能干多了,还善解人意,不像你——” 李折竹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他脑子还没转过弯,什么“娶”? 洗衣服的女人们都愣了一下,那个最大胆的女孩子还是硬扛着顾茗松的煞气对他喊:“我们村的女孩大部分都不是这么凶悍的,郎君你放心,像你这么好看的男人,要是赘给我,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对你好。” 说罢又瞥了顾茗松一眼,小声嘀咕:“这个凶的跟个煞神一样,肯定没人要。” 李折竹感觉很不舒服,那种被人掂量着打量有多少价值和性价值的视线令人极其不舒服,“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对你好”这种话令他愤怒。 噌的一声,顾茗松把剑拔了出来,这一声剑鸣让他清醒了,冒犯归冒犯,他还不想看见血溅当场的场面。 他一把拉住顾茗松想要拔剑的手,小声央求:“你别乱来,万一他们只是凡人你就要错杀无辜了,也谢谢你为我出头。我保证不看别的女孩子一眼,要看也只看你,你最好看。” 有时候你明明知道对方在说甜言蜜语哄你,但你还是忍不住心花怒放。 顾茗松就是这个感觉。 他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就是觉得烦,反正对方不知道是人是鬼会不会害他们,还是杀了最省事,但李折竹都央求他了,他也就懒得再动手。 他们忽视女人们那种奇怪的令人不舒适的视线,主动和村子里的人沟通了一下,最终以每晚五十文钱的价格住在了村长家。 稀奇的是,村长竟然是个女人,她叫梁昭帝,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盯着他俩,半晌道:“这么漂亮的两个小郎君独自出来玩啊?家里的父母和姊妹竟然也放心。”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尤其是吃饭的时候。 村长家总共有十几口人,村长梁昭帝,梁昭帝的丈夫,母亲以及两个子女,还有几房亲戚。 “男人不能上桌吃饭,要等女人吃完了才能吃饭。”梁昭帝道,“但是你们是客人,不好怠慢。这样吧,你们可以和女人们一起吃,但不能用同一个桌子。” 说罢,她指了指地上的小矮桌子,桌子上摆着两小盘子素材:“你们去那里吃。” 李折竹终于悟出来这个村子是哪里不一样了。 寻常古代的村子都是男尊女卑,然而这个村子却恰恰相反,不仅是母系社会,而且是女尊男卑,女人的地位非常高,高到可以随意指使男人做任何事,像是家里的土皇帝。 怪不得村口的女子这么大胆,原来是在调戏他,占他的便宜,按这个村子的习俗,他这么被调戏是要坏名声的。 低矮的木卓又窄又小,桌上的菜很素,唯一的烧鸡在女人所在的桌子上,他叹了口气,蹲在地上捧着碗嚼着粗米。 如果其他人喝酒吃肉,而你只能蹲在角落里吃剩菜,你会觉得很屈辱,很不公平,像是尊严被践踏了。 李折竹也感受到了那种屈辱和对他的不尊重,但他没有发作,只是庆幸自己只需要在这里过上几天这样低人一等的日子,而不是像村里其他男人一样,这样的日子要过上一辈子。 顾茗松根本没有吃饭,他一个真正的已经辟谷的修士,又不用吃饭,早就回屋修炼了,不然按照前魔尊养尊处优唯我独尊的性格,他能把桌子掀了。 李折竹情绪不佳地吃好了饭,他刚刚端着碗起身,就看见角落里的男孩飞快地走上前,去抢他的碗。 “我来刷。”男孩说。 “不用,你还没吃饭,你先去吃饭,我去刷就行。”他很平静地说。 “不行,妈妈会打我。”男孩说。 李折竹吃了一惊,手一松,那被抢走的碗就掉落在了地上。 瓷器碎裂的声音十分刺耳,谈话声纷纷停止,一双双冷酷的眼睛向这个方向投来视线。 那些目光审视,凶恶,不耐烦,厌恶,最终化作一只只利箭穿透了男孩瘦削的身体。 “你打碎了碗。”女人说。 男孩神色惊恐,惶恐不安充斥着他的眼睛,他咽了口唾液,小生嗫嚅着:“娘” 李折竹立刻把男孩拉到身后:“抱歉,是我打碎的,我会赔。” 女人冷漠地看着他,最后视线越过李折竹,冲男孩吼道:“狗娃,滚过来。” 第58章 李折竹怕男孩被打,主动提出要赔钱。 结果那个女人要敲诈掉他五十文钱!远远超出市场价格五十倍! 他当然是不同意,他只愿意出两文钱,正正好是一只碗的价格,再多了就是被敲诈了,他也不是泥人脾气。 女人道:“没事,你是客人,本来也不想让你赔的。” 李折竹正困惑,不是刚刚还要五十文钱,现在怎么又不要钱了? 然后他就听到女人沉下脸:“狗娃,过来!” 男孩战战兢兢走过去,女人抬手就是一巴掌,然后把他按在凳子上,用笤帚抽他,凄惨的哭声响彻整个房屋。 女人一边打一边骂:“都怪你手滑,让老娘赔了一只碗的钱,钱好挣吗?干脆打死你算了,省的养你还费钱!” 李折竹听明白了,这是点他呢。 女人大概是看出他对男孩心软,故意把男孩打给他看,一边打一边骂,什么难听的词汇都从她口中说了出来,直到李折竹看不下去掏钱为止。 他没办法,上前道:“算了算了,别打孩子了,我把碗的钱补上吧。” “五十文,一分都不能少。”女人贪婪开口。 李折竹只好掏了五十文给对方。 末了叹了口气,他估摸着女人也不舍得给男孩看大夫,所以走前还递给男孩了一颗丹药。 他被讹了钱,又看到小男孩的遭遇,心情低落,推门回了房间,看到顾茗松那张安静打坐的脸心情才稍稍好一些。 晚上,李折竹正要睡觉,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找遍了整个房间,只找到了一床被褥。 他总不能和顾茗松挤一个被窝吧?所以他只好去敲村长梁昭帝的门。 “村长,你在吗?” 对方的屋子很暗,透不出一点光亮。 “进来吧。”女人的声音和白天有些不一样,似乎更加的沙哑,像是砂纸在摩擦。 他推开门,看见昏暗的油灯下,村长正在穿针。 豆大的油灯火苗勉强映照出桌前的模样,村长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映在墙上。 柔软的棉线一下一下怼着细长的针,女人的眼神似乎很差,那棉线离针头总是差一段距离,怎么也穿不上。 “我来吧。”他主动走上前,接过针线,帮女人穿好线递了回去。 “谢谢,”村长沙哑开口,“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想再借一床被褥,可以吗?” “在那边的柜子里。我晚上看不清东西,就不帮你拿了。” 李折竹依言照做,他抱着被褥道了谢,正要离开,就听见村长的声音从身后幽幽响起。 “晚上子时以后不要出门,明白吗?” “出门会怎么样?”他回身问。 昏暗的灯光下,女人的脸有些阴森。 “村里有邪祟,你如果不想丢命就乖乖遵守,这是我们村的规矩。” 李折竹礼貌地道谢:“多谢提醒,我们会小心的。” 他替对方阖上了门,转身离开。 看着门徐徐合拢,屋内的女人突然变了。 她的双耳消失,只露出两个血洞,双眼慢慢凹陷,黑洞洞的眼眶失去了眼球,猩红的血液从眼眶中滴下,留在下巴上,滴在桌子上。 她的衣衫变得无比破旧,腹部裂开了个大口子,里面不是白净的肚皮,而是腹部上狰狞的伤口,内脏缓缓流出,又被她用沾满血污的手指一个一个地塞了回去。 她拿出刚刚穿好的针线,在裂开的肚皮上缝了起来。 阴森昏暗的屋子里,豆大点火焰闪烁了一下,女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像是有什么恐怖的邪祟在墙上漆黑的影子中涌动。 随着针一下一下地穿过血肉,裂开的伤口越来越小,渐渐地,她破了大洞的肚子变成了被伤口和黑色棉线组成的蜈蚣一样的狰狞形状。 她静静地做完这一切,用空洞洞的眼眸看向窗外,低声道:“子时快来了” 晚上,李折竹躺在床上,正准备睡觉。 笃笃笃。 窗子上响起了三声敲窗户的声音。 李折竹疑惑地起身去开窗,天色都这么晚了,是谁来找他? 他打开窗,看见了晚上因为一只碗挨打的男孩,那男孩模样凄惨,小心翼翼地问:“仙人,请问晚上的丹药您还有吗?” 他似乎是有些害怕,连忙又道:“我只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您别生气。” 李折竹听明白了,男孩是希望再得一颗丹药,他掏出一颗药:“怎么了?还有别人受伤了吗?” 男孩咬了咬下唇:“是我自己。” “一颗药不够吗?” “不是,是娘把那颗丹药拿走给姐姐了。” 怪不得,原来是根本没吃上丹药,晚上疼得受不了了,才又找他要第二颗。 “你想过离开这个村子吗?”李折竹问他。 男孩摇摇头:“我出不去,我不识字,也没有钱。” “等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田地,种田攒了钱也可以逃出这个村子的。” 男孩又摇了摇头:“我不会有自己的土地。” 他心情低落:“男人是不允许拥有自己的土地的,我成亲前给娘家干活,成亲后给媳妇干活,我一辈子都赚不到属于自己的钱。” “我分不到爹娘的田地的,那是给姐姐的,这样我就没法自己养活自己,我只有成亲一条路可以走。” 李折竹说不出话,他没法安慰这样的男孩,只是沉默地又递出一颗丹药,然后关上了窗。 第二天,他一起床,就看见梁昭帝正把一个婴儿往水里按。 “你做什么!”他惊呼一声,极快地飞奔过去,拦下了梁昭帝。 “他是个男婴,我们不想养了。”梁昭帝道。 “这是一条生命!” “男婴很晦气,我们家里穷也养不起,你这么有善心,不如你来养?” 李折竹一时有些无措,但不能眼看着男婴去死:“不要可以给我。” “五两银子,我就把男婴卖给你。” 他瞪大那双杏眼:“你敲诈我?” “你也可以不买,这男婴养大了可以给你干活,你可以使唤他一辈子,或者把他赘出去,还能赚一笔彩礼钱,怎么就不值五两银子了?你要是不想要就别妨碍我,走开。” 李折竹讨厌这种拿人当商品和物品的感觉,这个女人在不断地估算自己孩子的价值,想办法榨干他的一切,却偏偏对孩子没有爱。 他们冷漠,愚昧,无知,具有性别歧视和偏见,不把人当人。 但他没有办法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婴儿失去生命。 他只好从他仅剩的七两银子中扣扣嗖嗖地掏了钱。 女人接了钱,哼的一声把男孩塞给了他。 他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儿长吁短叹,他本来打算用这些钱买一辆驴车的,这样他们就有了代步工具,但是救下了男婴之后,他的钱就不够了。 一会他得找顾茗松借一点。 当他抱着婴儿柔弱脆弱的身体时,他才真真切切意识到自己真的收养了一个婴儿。 他向村长买了一点米糊,像是奶爸一样一点点喂给婴儿,小婴儿像是很久没有喝过奶水,大口大口地疯狂吞咽起来,然后呛咳出来。 他只好又擦婴儿的嘴巴,重新喂给对方。 他需要找村里刚生小孩的妇女要一些奶水,可惜以这个村子对男人的态度,他不知道能不能要来奶水。 “你要奶水?”抱着孩子的女人冲他问。 “可以借一些吗?”他提着刚买的猪肉,期待地问。 “行吧。”女人看了一眼他提着的猪肉,勉强同意了。 看到小婴儿吃上奶,他才松了一口气。 这么折腾了好久,他累的不行,又买了一些容易消化的羊奶,打算夜里喂给孩子,还买了换洗的尿布。 他叹了口气,愁苦地想,他做完任务就离开这个世界了,他不可能管这个婴儿一辈子,到时候这小孩怎么办? 他只能希望等自己出了这个村,能给对方找个好人家领养了。 “我看你是自讨苦吃。”顾茗松坐在椅子上,看他手忙脚乱地奶孩子,“你能管得了一个婴儿,但是你能管得了所有弃婴不成?” “能管一个是一个,还能真让梁昭帝把小孩溺死不成?” “你心太软了。”顾茗松支着下巴看着他。“会吃亏。” 他不置可否。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下来,照在李折竹耐心哄婴儿的侧脸上,为他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显得有些圣洁。 顾茗松忽然发现李折竹的眼睛并不是纯黑色,而是透着淡淡的金色,像是神明的一缕神光顺着阳光爬上了他的脸颊,进入了他的眼睛。 很漂亮,很动人。 “你的发尾竟然是白色的。”顾茗松惊奇道,他伸出手把玩着李折竹的头发,食指一圈圈地绕着他的发丝,而那墨发的发尾居然带着一点白。 “是吗?”李折竹侧头看了一眼,“还挺潮流的,都省去了染发的钱。” “什么是染发?” “我们老家的词,你不懂。” 李折竹好不容易忙到了晚上,小婴儿哭闹了一天,晚上终于睡着了。 他也终于可以歇着,然后睡觉了。 结果晚上他刚睡着,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打死他——” “敢进女人的房间做这种事,恶心!” 他困极了,根本不想管,蒙上被子想继续睡。 但是外面吵得他睡不着觉,他只好睁开眼,披上衣服向外走去。 他打了个哈欠,看向外面。 只见一个男人被五花大绑地捆起来,旁边是哭的梨花带雨、衣衫不整的少女。 他突然眼睛一凝,那个少女居然还是老熟人,白天在雾气中碰到的卖货郎的女儿。 他拽住外面的人:“发生了什么?” “还能怎么着!那个男人居然敢强.奸李老汉的女儿!我们打算把这个男的捆起来烧死他!” “烧死他——”有人大吼着附和。 “我看他是赘不出去,想女人想疯了!” 强.奸? 他看向受害的少女和一脸恐惧被捆起来的男人,有些费解,这里的男人敢强迫女人? 他十分不解,这里重女轻男,甚至会溺死男婴,怎么会有男人赘不出去,干出这种强.奸妇女的事? “不是女多男少吗?怎么还能赘不出去?”他不解地问。 “谁和你说是女多男少?是男多女少,多少老光棍没有媳妇,他们想女人想疯了才会做出这种事。”村民义愤填膺。 李折竹敏锐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对村子里的人怎么处理这个男人并没有兴趣,这是村子里的人自己的习俗。 但他总觉得很奇怪,按理来讲,这样重女轻男又杀婴的村子应该是女多男少才对。 少女哆哆嗦嗦的在角落里,她的脸上和身上都有被殴打过是痕迹,他的父亲正抱着女儿哭:“小洁啊……” 强.暴一直都不是简单的性.侵,它往往包含着极端的暴力,被强迫的一方会留下终身的阴影。 李折竹犹豫了一下,兑换了一张记忆清除卡,递给了女孩。 “这是……什么?”女孩青肿着脸,看向男子在月光下平静温和的面庞。 李折竹蹲下身,与他平视,举着金色卡牌温和地说:“这是能让你忘记痛苦的东西。” “记住伤害和痛苦还是选择忘记是你的自由,但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内心的痛苦超出了你能承受的极限,可以试试这个,它能让你忘记你所有的创伤经历。” 女孩似懂非懂地问:“是你们仙人制作的好东西吗?” “是的。”他答道,“我希望你从阴影中能走出来,拥有好的人生。” 他温柔平和的声线像是春风和暖阳,可以抚平人心中的不安,润物细无声一样的让人感觉到他的内心深处的温柔。 他那令人信赖的声音慢慢让女孩打颤的身体停止了哆嗦,那只细白柔软的手接过了那张卡,女孩小声说:“谢谢你。” 李折竹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祝你以后平安幸福。”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 女孩泪眼朦胧地看着那高大背影,又低头看了一眼金色的卡牌,擦了擦眼泪,将卡牌郑重的放到了胸口最贴着心脏的口袋里。 李折竹一推门回了屋,就瞪大了眼睛。 只见他的被褥被泼上了水,又扔到了桌子上,而顾茗松脱得□□地躺在唯一的一个被窝里,支着下巴看着他。 对方见他进来,立刻招了招手:“快来睡觉,我们今天做点好玩的。” 他脸黑了:“我的被子是你弄的?” “谁叫你天天不肯和我睡一个被窝,快进来,让我抱抱你。”对方兴致勃勃地冲他招手,“我昨天看到茅厕里有两个男的在做那种事,我看着觉得很恶心。” “但是一想到要是和你做,我就觉得很兴奋。快来,我教你!” “不行,”他立马说道,“我不做,我再去要一床被褥。” 话音未落,他就觉得一股吸力把他飞快地往前吸,啪的一下,他就倒在了床铺上。 对方居然用灵力作弊?他愤怒地想。 只见顾茗松飞快地掀开被子,把他往里面一裹。 温暖的被窝一下子包裹住了他,带着顾茗松温暖的体温和沁人心脾的香气。 莫名的让人放松,直到—— “你做什么!”他怒道。 顾茗松扒他的裤子! “走开——”他去推对方的脑袋,“我说了我不做。” 就在对方嘴唇碰到他的那一刻,他突然怒了。 他一点都不想一次次被对方强迫着做这些事情,惊慌和无力化作愤怒的火焰,烧红了他的理智,他一把揪着对方的头发,把对方的脑袋从自己身上拔下来,然后啪的一声。 ——他一巴掌扇在了对方的脸上。 他没收着力道,顾茗松被他直接打偏了头,头发散下来,看上去十分狼狈。 冷白色的月光洒下来,照亮了对方露出的小半张被打的红了一片的面容,在白皙如雪的皮肤上分外显眼。 “李折竹!”顾茗松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敢打我?” “我想让你舒服,你居然打我?” “我警告你,别碰我,不然我以后都消失在你面前,让你再也见不到我。”他看到对方红肿的脸,先是慌乱和心疼,最后又强行被他压下去,他严厉地说,“你从来都不尊重我,你什么时候考虑过我的意愿?你只想做你想做的,又任性又自我,可是我凭什么受你摆布?我是个人,不是物件也不是你的宠物!” “本座救了你,要点报酬怎么了,你这个白眼狼!本座对你那么好,什么时候拿你当过物件和宠物!你要是敢跑,就是天涯海角本座也能把你抓回来。” “你还记不记得在魔宫我和林无咎对打的时候,我的修为暴涨了?这样奇怪的法门和手段我多的是,你要是再越界,我保证让你找不到我。”他冷声道,“你别逼我。” 顾茗松瞪着他,李折竹确实说中了,他不能百分百确定李折竹逃跑后自己能把他抓回来。 最后他冷笑一声:“那有本事我们分道扬镳。” 他哼了一声:“到时候你就知道本座的重要了,等你想本座想的相思成疾的时候,就会后悔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到时候你就是求本座,本座也不回来了。” 说罢,特意补充,强烈暗示:“除非你穿着纱衣勾.引本座,不然本座肯定不会原谅你。” 说罢,穿上衣服就推门而去了。 李折竹看他走了,先是又生气又好笑,过了一会又开始担心,对方这么晚出去能睡在哪里? 他纠结了一下,还是努力盖上被子睡下了,对方这么大的人了,还能委屈了自己不成? 但是他刚睡下就突然想到,此时已经子时了,村长说外面有邪祟,顾茗松现在受了伤只有金丹期的实力,出了危险该怎么办? 他当即就睡不着了。 第59章 顾茗松在屋主的门上敲了敲:“有人在吗?我们加钱,再租一间屋子,账记在李折竹的身上。” 说罢,也不管里面有没有回应,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面静悄悄的,只有月光从开着的窗户洒进来,照在床铺上。 床上躺着一对夫妻,两人安安静静,连鼾声都没有,细听之下仿佛连呼吸声都没有。 顾茗松走进去,一把抱起男主人,他手中的人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但他面不改色,仿佛丝毫意识不到这人的怪异之处。 他把两人随手扔在桌子上和地上,脱下鞋袜就钻到了床上,霸占了整个床铺,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缩进了被窝。 李折竹循着顾茗松的踪迹来到了这间屋子,一进门就看见地上毫无动静宛若死人的男女主人,和床上闭目养神的顾茗松。 他不解地问:“这两人是什么情况?” “你拿剑砍一剑不就知道了。”顾茗松慵懒得像是没骨头的猫,“反正他们又不是人。” 李折竹听话照办,他抽出背上的剑,寒光一闪,剑刃就劈向男主人。 只听咔嚓一声,男人的身体裂开,横截面竟然是木制的颜色,然后男人的身体像是皮球一样瘪了下去,微风拂过,地上啪嗒一声,掉下一个巴掌大小被劈开的木偶,上面贴着黄色符纸,用着不知道是朱砂还是鲜血的红色颜料画着奇诡的咒文。 “原来真不是活人,”李折竹心想,“只是不知道这个村子有几个活人,总不能一个都没有吧?” 顾茗松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冲他勾了勾手指:“你想知道?” “嗯。”他诚实地点点头。 对方轻笑了一声,微微歪头:“你记不记得我们刚刚在吵架。” “嗯。” “所以我凭什么告诉你?” 李折竹: 对方慵懒地提醒:“纱衣。” 他气笑了:“我上哪给你找纱衣去,你最好什么都不告诉我,然后我被偷袭死了,你抱着我的尸体哭去吧。” 顾茗松听罢,纠结地动了动,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用一种宠溺地表情看着他,像是妥协了,他说:“我没感觉到活人的气息,但是阴气极重的厉鬼的气息倒是有,可惜气息很微弱,像是被什么法门掩盖住了,我分辨不出谁才是那个厉鬼。” “整个村子这么多木偶,像是幻术不精或者灵力不足的人或者厉鬼布下的幻境,一般幻境都是体现出被困者心中最隐秘最渴望的事,借机杀死他,但很显然我们两个没有一个人的愿望是生活在一个女尊男卑的村子,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这是施术者自己给自己做的美梦。”李折竹接话道。 “宝贝,你真聪明。”顾茗松夸赞道,“不愧是本座看上的人。” 他没觉得这有什么聪明的,这明明是明眼一看就能想到的,但是对方总是像是哄自己爱人一样哄自己,这种场景局外人只会觉得又恶心又肉麻,但是如果是当局者,自己又恰巧对对方有好感的情况下,那就是令人害羞的撩拨。 他没表现出来,只是继续说:“那施术者一定是个女人。” 没有男人想生活在女尊男卑的世界里,受虐狂也不行。 “那我今天收养的男婴……”李折竹突然想了起来。 “自然是假的。”顾茗松理所当然地说,“不过我看你挺喜欢孩子的,就没揭穿你,等我们以后有了孩子……” 说罢他的目光向下,往李折竹小腹看了一眼。 “你往哪看呢?”他瞪向对方。 他是个男的,还能生孩子不成? 061迷迷糊糊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嗯?我睡了一觉醒来,你们都要生孩子了?生子丹限时半价啊。” 李折竹:…… 顾茗松看他变幻的脸色,闷声笑了一下。 “明天还要跟着他们去蛇神庙祭祀蛇神,我们早点睡吧。”顾茗松拉开被子,“本座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你也不要这么小肚鸡肠。” 李折竹有些无奈,他也不想和对方吵架,前提是对方不越界,他摇摇头:“我们分床睡吧。” 说罢转身离开,只留给顾茗松一个冷酷的背影。 “李折竹!”他身后,恼怒的声音传来,再然后,一段白绫凭空出现。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白绫他五花大绑,扔到了床上。 顾茗松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摸了摸他的脸:“晚安。” 被绑的像个螃蟹一样的李折竹脸涨得通红,然后一只手就搭在了他的腰上,然后是一只腿也搭了上来,对方搂紧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的身上,像是一只喜欢睡在主人胸口上的小猫,还拿脸蹭了蹭他的颈窝。 酥酥麻麻的痒意从脸颊传来,对方的头发散发着皂角的香气,像是茉莉花的幽香,他无奈地叹口气,接受了这个糟糕的姿势。 他总是拗不过顾茗松的。 一夜无梦。 第二天,那对被劈成木偶的夫妻居然又活了过来,他们像是失了忆,没事人一样继续做着早餐,连两人霸占了他们的房间这件事都没提。 他们跟着村民们一起上山祭拜蛇身。 路上的雾气依旧很大,看不清前路,前方的村民们用木头和绳子绑住猪牛羊的四条腿,一步一个脚印地抬着三牲在满是泥泞的黄土路上行走。 他们唱着山歌,是李折竹从未听过的语言和调子。 “唱巫词歌上山也是祭祀的一部分。”梁昭帝穿着一身造型夸张的红衣,戴着奇诡的面具,冲他们说道。 “这蛇神是你们村独有的神仙吗?”李折竹问。 “不知道,但蛇神很灵验,保佑着整个梁家村,如果你祭拜它,它会让你心想事成。” “很灵验?心想事成?”他重复。 梁昭帝笑了,那是一种意味深长地笑,黑漆漆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笃定道:“只要你够心诚,祭品足够让它满意,那么你一定会心想事成。” 顾茗松挑了挑眉。 说话间,前方突然出现了青石板阶,阶梯上方是一座庙宇,奇怪的是,这座庙宇很破旧,屋顶漏了个大口子,一旦下雨,必然会漏水打湿里面的蒲团和神像。 不像是被精心保养供奉的神庙,倒像是荒废的野路子神庙。 男人们将三牲抬到抬到庙前就不动了,接下来是女人们抬起三牲,向里面走去。 “男人不能进祠堂,也不配祭祀蛇神。”梁昭帝道,“他们不能进去,但你们是客人,我允许你们进去。” 说罢,她的目光在李折竹的身上流连,李折竹总感觉这人的目光令他毛骨悚然。 那是一种隐藏在平静外表下暗流汹涌的贪婪,仿佛里面有蠢蠢欲动的野兽,要撕破平静的表面冲出来将他吞吃入腹。 他跟着进了蛇神庙。 只见那是一条条阴暗的吐着信子的毒蛇,它们缠绕在一起,组成本该是莲台的底座,它们身上的蛇鳞纤毫毕现,活灵活现地仿佛下一秒就会爬行蠕动起来,无数小毒蛇又扭曲地纠结成一个巨大的蛇身,巨大蛇身缠绕在一个雌雄莫辨的人像身上。 那人像赤身裸.体,浑身布满蛇鳞,非男非女,同时具有两种性.器官,面庞雌雄莫辨,竖瞳极为阴森可怖,嘴角像耳朵的方向裂开,露出蛇类的尖牙和嘶嘶吐出的蛇信子。 像是一个诡异的邪神。 他盯着神像,错觉蛇神的眼珠似乎转动了一下,一种被窥伺的感觉袭来,不是一道目光,而是千千万万道目光,四面八方向他投射而来,无论是那巨大的蛇神,还是组成莲座的小蛇,还是支撑起整座庙宇的柱子上盘踞的毒蛇。 它们都在看着他。 李折竹打了个寒颤,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仿佛那些三牲和果盘不是祭品。 他才是那个祭品。 他不安地往顾茗松身侧靠了靠,对方感觉到了他的依赖,挨近他低声笑道:“害怕的时候想起本座来了,昨天不是硬气的很吗?” 李折竹无言以对,小声回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对方哼了一声,面上却依然带着几分春风般的笑意,像是对喜欢的人的依赖十分受用,“也就本座宠你。” 那边祭祀已经正式开始,李折竹本来以为祭祀就是简单的供奉三牲,上香然后唱一些祝词,结果真正开始祭祀时,他大吃一惊。 随着那古老的祭词开始唱,他居然听懂了那奇怪的音调在唱些什么。 他们的唱词里居然有着召唤蛇神的办法。 蛇神以鲜血为引,以痛苦为食,越是身体和精神上极度痛苦的人越容易召唤出蛇神,它们贡献出双足,贡献出双耳,献祭双眼,剜出内脏供蛇神食用,以求得力量。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侧头问顾茗松:“你听到他们在唱什么了吗?这个蛇神邪乎得很。” “听不懂,不像是人话,”顾茗松道,“你能听懂?” 他当然能听懂,所以才越听才越心惊,背后都冒出了冷汗。 渐渐地,随着祭词越唱越多,蛇神动了。 李折竹惊惧地看着这一幕。 雕像动了? 只见高大的身体缓缓向下倾斜,它慢慢俯下身,身体上的蛇鳞越发清晰,它变成了一只巨蛇,向下蜿蜒游动,游下莲台,张口咬住一头猪的腹部。 那猪还活着,剧烈挣扎了起来。 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响起。 三分钟后,它满脸血污,将三牲的内脏吃了个干净,又慢慢爬回蛇做的莲台,恢复成了雕像。 祭祀完毕。 李折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那猪的嘶鸣声不对劲。 他仿佛听见了一个少女的声音,微弱至极,在细细的喊着救命。 一双手摸上他的眼睛,是顾茗松。 对方在他耳边低声道:“那不是牲畜,那是人。” 紧接着,对方伸出一跟沾了血的手指,在他的眼皮上各滴了一滴鲜血。 他再次抬头看向三牲,脸上顿时一白。 那里被绑着吃掉内脏的哪里是什么猪牛羊!分明是卖货郎和他的女儿!还有个陌生男人! 顾茗松在他耳边低声道:“如果我们两个没有修为,今天被祭祀的人里面也有我们。” 李折竹看向台上肚子上被挖个大洞,失去内脏奄奄一息的几具尚在呻吟的躯体,蹙起眉,到底是谁这么狠毒,拿活人祭祀? 第60章 他们下了山。 雾气似乎比早上淡了一些。 李折竹指了指那边的一座黑屋子:“那是什么?” “弃婴塔。” “唉,都是可怜的孩子。”一个人接话道,“家里养不起,看到是男娃,自然就扔了。” 路过那间黑屋子时,李折竹透过黑漆漆的窗户往里面看了一眼。 里面有碎裂的腿骨头骨,也有完整的婴儿尸骨,还有一只野狼在里面不知道在刨些什么。 “嘻嘻。” 耳边传来一声孩子的嬉笑。 他眯起眼睛,正对上一个扎着红绳束头发的小脑袋,她透过窗户,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她对他做了个口型:“晚上来找我,我有秘密告诉你。” 说罢,那小孩子的脑袋就消失在了窗边,像是鬼魅的幽灵。 不过对方八成就是邪祟。 一回去,他把这件事告诉了顾茗松。 “你想去就去,”顾茗松道,“她要是施术者正好我们直接杀掉。” 李折竹点点头,就见顾茗松忽然搂住他,一只淌着血的手腕再次递到他的嘴边。 “怎么了?”他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心中一紧,语气有些急,“你好端端的割自己手干什么!” 他立刻去掏储物袋里的丹药,想要给对方止血。 “你中了毒。”顾茗松执意要把血喂给他,“你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他眼神阴郁:“有人给你喂了毒,太脏了,喝我的血洗一洗。” 说罢,强行将手腕塞进了他的嘴里。 血腥味蔓延在唇齿之间,李折竹吞咽了两口,就坚决拿开了对方的手,给对方塞了一颗丹药。 湿濡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顾茗松就着他的手吃下那颗丹药,那双含情眼抬起,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对方慢条斯理地吞下那颗丹药,道:“你关心我。” 他捻了一下手指,道:“朋友之间,应该的。” 顾茗松脸刷就黑了。 晚上,他们趁着夜色上了山。 黑夜加上浓重的雾气,根本看不清上山的路,哪怕顾茗松画了符咒,也只能堪堪照亮方圆几米的地方。 弃婴塔黑风阵阵,风吹过,发出呜呜咽咽地哀鸣。 他们提着油灯和符咒,推开了那矮小的门。 他听到嗖的一声,一个黑漆漆的影子迎面冲他飞来,速度极快,眨眼到了他的跟前。 顾茗松剑往前一劈,那东西发出嗷呜一声,坠落在地上。 李折竹拿着油灯一照,才发现那不过是一只尸首分离的野狼。 “嘻嘻。” 女孩的声音凭空出现,紧紧挨着他的耳边,像是在向他耳朵里吹气。 他猛地侧过头,看向肩膀。 只见黑漆漆的屋内,忽明忽暗的油灯下,一个头颅凭空出现,落在他的肩头,女孩的头颅嬉笑着道:“你就是蛇神想要的那个人?” 女孩嗅了嗅他身上的气息:“果然是好东西,怪不得它这么急着催着村长献祭你。” “我想分一杯羹。”她说,“不多,一只耳朵就好。” 说罢,龇牙就向他咬来。 突兀地,咔嚓一声,似乎是骨头被踩在脚下的声音。 女孩僵住了,她一寸寸地转过脑袋,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顾茗松拿脚踩着头颅:“你再动一下,我让你的本体变成齑粉。” 女孩傻眼了。 她张了张口,最后道:“那我不吃了。” “晚了,告诉我,布下幻境的人是谁?蛇神?”顾茗松逼问,威胁般地踩了踩那颗只剩头骨的头颅。 “嗯,还有粱招娣。” “招娣?梁昭帝?” “是招娣啦。” 意料之中。 “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出这个村子?”李折竹问。 “你去把蛇神杀了不就行了,”女孩撇撇嘴,“你们不会打不过吧?” 顾茗松勃然大怒:“区区一个野路子神,本座当然打得过!” “那你怎么不去打?” 顾茗松面无表情:“要是本座在巅峰时期,杀这个野路子神不过是一剑的事。” 李折竹捂住脸,那不就是打不过吗? 准确来说是打得过的,但是顾茗松显然不太想正面打,他一旦动手使出超出金丹期的实力,必然会加重伤势。 女孩听罢,翻了个白眼:“这个梁招娣可是个狠人,她杀了一个村子的人呢,又有蛇神相助,你们打不过他们的。” “喂,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该放了我吧,我——”女孩的话戛然而止。 只听见骨头碎裂的咔嚓咔嚓声,顾茗松轻笑了一声:“想什么呢?” 说罢,一脚将那头骨踩得粉碎。 女孩呆住了,她突然尖啸一声:“我咒你不得好死——” 说罢,她轻飘飘的头颅就像是被一阵风吹走了,空中漂浮的鬼影随风消散,只余下黑漆漆冷冰冰的屋子。 “你都没用了,我还留着你干什么。”顾茗松扫了一眼地上碎掉的头骨,理所当然地说。 “这里死的都是女婴。”李折竹对他杀女孩鬼的行为没什么意见,继续讨论道,“梁昭帝一直在骗自己,被抛弃的是女性,被剥夺继承财产的权力的是女性,被家暴的是女性,被迫低人一等的也是女性。” 风吹过弃婴塔,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像是千百年来女鬼冤魂的哭泣声。 “我倒是佩服她,”顾茗松眼里流露出欣赏道,“不过她还是做的不够狠,我要是有这一村的仇人,我得把他们绑在一起,放到蛇窟里,日日鞭挞,让他们受尽刑罚才好。” 李折竹:…… 那你真的是很恶毒了。 他们下山回了村庄,刚走回屋门口,就看见那里立着一个人影。 是梁昭帝。 顾茗松不动声色地挡在李折竹的面前。 梁招娣恶狠狠地盯着他们,森然开口道:“你们违反了规矩,要接受惩罚。” 随着话音落下,风云变色。 黑漆漆的天空裂开了一个大口子,从裂缝里露出一只猩红色的兽瞳,宛若蛇类的眼睛。 蛇神按捺了几天,终于图穷匕见,露出了真身,它贪婪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折竹,像是在看大补的千年人参精。 李折竹在和蛇神眼睛对视的那一瞬间,耳边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人在他耳边敲了钟,巨大的钟声令他耳朵短暂失去了听觉。 眼前的景物也随着钟声扭曲起来。 他眼前一阵眩晕,等眩晕过后再睁开眼时,他发现围绕着梁家村几天的浓雾散了。 他站在山清水秀的梁家村村口,疑惑地看着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 天空碧蓝,云彩在空中舒展,村头种的槐花树上是叽叽喳喳的鸟,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人们看他背着剑一副外来人的打扮,也不找他搭话,而是对他视若无睹。这时,一个女人径直向他走来,仿佛眼盲一样,直直地往他身上撞来。 “小心——”他提醒,侧身想躲,却发现自己脚像生了根一样扎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女人撞在他的身上。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那女人穿过了他的身体,仿佛他是一个幽魂。 正在此时,他看到了粱招娣。 女子正在和一个中年妇女激烈地争吵:“我要和他和离,他打我,我凭什么不能和他和离?” “你这样像什么样子,我们家不收你这样的女人,我们也养不起你,你哥哥弟弟都成了亲,你回来了哪有你的地方住,回你丈夫家过日子去!” “你是我娘!” “女儿家成了亲,爹娘就不是亲人了,而是亲戚!我们没法收留一个亲戚!” 母女两个激烈争吵着,最终粱招娣哭着回了丈夫的家。 李折竹的脚不由自主地迈步,一路跟着那个身形单薄的女子,看她进了院子,默不作声地开始淘米。 她的眼泪一滴滴淌下来,掺入了淘米水里——她红着眼睛哭了。 李折竹明明知道是这个女人想要害自己,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接住了那滴下的泪水。 晶莹的泪水滴在了他的手心上,紧接着,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属于男性的、宽大的手掌和骨节分明的手指变成了属于女子的、纤细柔软的手臂和手指,淘米水中的米在他手下被一下下地拨弄着,指尖一片水的清凉。 他动了动手臂,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这具身体,这具身体依然自己活动着,他像一个身临其境的看客。 米被放在了蒸笼上,身体的主人又炒了菜。然后又去喂了猪,那些畜生拱着她,她倒完大桶的猪食,又打扫了肮脏的猪圈。 她洗干净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然后突然开始干呕。 冷汗从她额角滴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屋从犄角旮旯里拿出了一包包好的中药。 他艰难地分辨出了纸上龙飞凤舞的潦草大字。 李折竹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是堕胎药,这个女人怀孕了? 粱招娣深吸一口气,犹豫了许久,把药又重新包好,藏了起来。 他大概能明白为什么对方想要一副堕胎药,因为一旦她生下孩子,她这辈子就和这个家捆绑了,她就跑不掉了。 此时,一声粗鄙的大喝在门外响起:“臭娘们又去哪了?做的饭呢?” 只见一个不修边幅的大汉走了进来,他一身臭味隔着很远都能闻到,他往桌子上一坐,大爷一样的就等着伺候了。 陆陆续续的一家子都回来了,等着吃粱招娣做的饭。 女人不能上桌吃饭,李折竹再次体验了一把尊严被践踏的滋味,他缩在角落里,和身体的主人一起吃下了一顿别人吃过的剩饭。 男人吃过饭后睡了午觉,鼾声如雷,吵得粱招娣缝补衣裳都不得安宁。 下午,粱招娣下田干了农活。 晚上,她挨了打。 “一天天得就想着跑!我打死你!你再敢跑!” 与粱招娣共感的李折竹只觉得那一脚把他的内脏都踢破了,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沉闷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上,紧急着,一根铁钉耙咚得砸在了他的脑袋上,顿时血流如注。 李折竹眼前一黑,脑袋一片轰鸣。 鲜血滴滴答答淌了下来,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胸中涌上痛苦,愤恨,怨毒,他突然想,要是这个男人死了就好了,要是他们都死了就好了。 要是整个村子的人全都死了 他狼狈地倒在地上,恶毒的目光盯着唾骂他的男人。 一丝丝恶意像是藤蔓一样缠上他的心房,他幻想男人被血染红的样子,惊恐求饶的神色,而他居高临下的支配着男人,让对方成为自己的狗,跪着向他求饶,猩红的血丝爬上他的眼球,他心中的怨毒几乎要从胸中溢出来,他想杀了他。 很快,他心中一惊,从那潮水般把自己淹没的恨意中抽出身,很快,他意识到那不是他的情绪,那是粱招娣的情绪。 属于粱招娣的恨意和怨毒正在侵蚀他的灵魂,把他的灵魂一起染上不甘,痛苦,绝望,和怨恨。 他迅速告诫自己,他要当一个冷静的看客,绝对不能和对方再次共情。 这很危险,这种共情可能恰恰是对方想要的效果。 他开始思索,为什么粱招娣想让他看见这一切?如果他继续看下去,他身上会发生怎样的事情?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70 第61章 顾茗松看向满是浓雾的四周,他像是被带到了一座孤岛,除了浓雾再也看不清其他。 嘶的一声,他脚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只仰着脑袋的毒蛇,他一剑剁下蛇头。 一只又一只蛇蜿蜒着从四面八法向他游来,它们仰着头颅,嘶嘶的吐着信子。 顾茗松伸出一只手,在空中画符,火焰熊熊燃起,烧着这些蛇的身体,紧接着,他一剑劈向苍穹。 呼啦一声,幻境碎裂了。 露出藏在迷雾下的东西,这一次他看清了周遭的幻境。 ——这里是蛇神庙。 李折竹默念着心中一切可能帮助他逃脱幻境的咒语,可惜没有什么效果,他只能被迫当粱招娣人生的看客。 女子拿香灰糊上头颅上的伤,这是民间的土方法,可惜只是迷信而已,并没有什么用。 可惜她也没钱再请大夫了。 她擦干净血,因为失血过多眼前一阵阵发花,但还是下田继续干农活。 她像一个被掏空棉芯的玩偶,不仅失去了健康的身体,还失去了灵魂,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晚上,她还是掏出了那包堕胎药,她深吸一口气,将它们放到小陶罐里煮着喝。 咕嘟咕嘟的水沸腾声响起。 “你干什么呢?不去干活在这偷懒。”男人走进来。 她脸色瞬间惨白,下意识将小陶罐挡在身后,惊恐地看着男人,她心跳如擂鼓,不安地说:“我马上就去。” “藏什么呢?”男人一把拨开她,看见了纸上写着的字,随即勃然大怒。 “我打死你!你怀了老子的孩子,还想把他堕了,那是老子的儿子!” 李折竹再也不忍心看不下去了。 这次,他从女子的身体里跑了出来,看清了对方是怎么粗鲁的把女子按在地上打的,也是怎么把滚烫的汤药浇在女人身上的。 凄厉的尖叫响彻整个屋子。 下一刻,画面翻转。 他在女子的体内,和这个断了腿一瘸一拐的女子一起走在山路上。 路的尽头,是青石板上的蛇神庙。 她摔倒在地上,泥沾染了一身,她握住匕首,爬到诡异可怖的蛇神面前。 蛇神的竖瞳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怨恨充斥着她的胸膛,她尖叫一声:“求蛇神救我!” “我娘家不要我,我丈夫打我,我的婆婆难为我,我没有家,没有去处了——求求您救救我!” 她眼里闪过一丝恨意,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拿出匕首,高声唱着古老的歌,她用诡异的语言唱着,音调像是某种咒语,随着她的歌唱,蛇神像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献上双耳”她唱。 匕首颤抖着抬起,置于耳边。 她鼓起勇气,大喊一声,随着一阵剧痛,她的耳朵落地,被她颤抖着放在了供台上。 “献上双目” 视野一片猩红。 “献上痛苦。” 李折竹在她体内与她共感,剧烈的疼痛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让他浑身直发抖。 他失去眼球的眼睛猩红一片,脑海里是一幕幕急速掠过的场景,有他被娘溺死在井水里的,冰冷刺骨的水淹没了他的口鼻,窒息感阵阵涌来,绝望把他埋没。 有他被扔在弃婴塔,野狗啃食他身体的剧痛,尚且活着的他被野兽撕咬,渐渐变成一具失去血肉的尸骨。 有他被指着鼻子骂赔钱货的尖锐的宛若利剑扎穿他心脏的恶语,有十月怀胎分娩的辛苦却换不来家人照顾的怨恨 “别装,装什么娇气,起来干活。”一双双猩红的眼睛,一只只影影绰绰的恶鬼,他们磨着牙对大着肚子的孕妇说。 那些女鬼附在他的身上,把她们的痛苦展现给他,他和她们链接在一起,女鬼们的怨恨变成了他的怨恨,女鬼们的嚎哭变成了他的嚎哭。 他分不清自己是谁,他好像死在那个弃婴塔里了 终于,他情不自禁地跟着粱招娣沙哑开口:“献上双耳” 失去双眼和双耳的女人此时正在摸着腹部摸索着,她狠狠一用力,将匕首捅进了小腹,一点点往下划开。 血液和内脏流了出来,痛到极致,她居然发出了刺耳又诡异的笑声,她嘶哑着嗓音说:“——请蛇神享用,赐我神通。” 随着话音落下,蛇神从莲座上将蛇头垂下,嘶嘶的声音近在耳侧,冰凉的蛇信子落在她的脸颊上。 他们一起把自己献祭给了蛇神。 “回神——”一个声音厉声喝道,是顾茗松的声音。紧接着李折竹一阵恍惚,他猩红的、失去眼球的视线中,慢慢透出光亮。 他茫然地立在原地,低下头,看清了眼下的场景。 他的长剑插.入了他的腹部,血液淌了下来,而他的手正握着剑柄,正缓缓向下割着,而他的手背之上覆着令一双手,那是一只沾满血污的破烂双手,李折竹刚刚还见过这双手。 是粱招娣的手。 他慢慢回头,看见他身侧的女人。 她满脸血污,眼眶空洞没有双眼,脸颊两侧也没有双耳,她献祭了自己的一切,获得了蛇神赋予的力量。 李折竹沙哑开口:“你刚刚在操纵我把自己献祭给蛇神,对吗?” 粱招娣道:“蛇神想要你,我就把你献给蛇神。” 他一把推开粱招娣,对方踉跄一下,差点被他推倒在地。 这时候李折竹才发现对方其实很羸弱,不像是有神通的人,反而像个凡人。 也许她本来就是个凡人。 顾茗松走上前,握住李折竹的手,把长剑拔出,然后扯下衣服,环绕他腹部一圈,将伤口勒紧,包扎好。 然后给他递上丹药,输送灵力,他对李折竹道:“你是修仙之人,体质和凡人不一样,这伤大概一天就能长好。” 李折竹看见他,心慢慢安定下来,有顾茗松在,他会很安全。 突兀地,头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他们猛地抬头,震惊地发现蛇神动了。 那蛇神慢慢化做一条巨蟒,嘶嘶地吐着蛇信子,垂下头,慢慢地俯下身。 莲座上的小蛇也动了起来,它们游下来,像是泼下来的水一样泄在地上,将他们包围。 蛇神睁着竖瞳,张开血盆大口,直向着李折竹咬去。 顾茗松拔剑就斩。 剑出如龙,势不可挡。 白色剑光和青色蛇鳞相撞,发出锵的一声响。 眨眼之间,蛇与剑过了数十招。 李折竹也画符去杀这些潮水一样涌来的小蛇,他们分工明确,顾茗松打大boss,他打小喽啰。 粱招娣跌坐在地上,听着声响判断着谁占了上风。 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支撑着整个庙宇柱子发出响声,柱子上面的蛇开始动了。 “快出去!庙要塌了!”李折竹吼道。 这些支撑着庙的柱子一旦离开自己的位置,这个庙就会立刻崩塌,把他们都埋进去。 他们三人迅速边跑边打地往外跑。 胜负很快揭晓,顾茗松的实力毋庸置疑。 蛇鳞坚硬如铁,难以砍破,但他每一剑都砍在了同一个地方。 终于,那块蛇鳞被砍出了一道裂缝,紧接着,是顾茗松的下一剑。 这一剑气贯长虹,顺着那裂缝,一剑斩下了蛇头。 蛇神轰然倒地,变成了一片石头废墟。 围绕着梁家村的迷雾散了。 粱招娣脸色惨白,她知道蛇神一死,她大势已去。 李折竹长舒了一口气,他走向粱招娣,他有话问对方。 “你想献祭我,但没有像献祭卖货郎一样直接把我捆来,是不是因为蛇神想让我自愿献出自己?” “是。”粱招娣老实交代。 “弃婴塔的女孩小鬼说我很独特,我和别人哪里不一样?” 女人用黑漆漆的眼眶看着他:“你当然不一样。” “你身上有楼嘉大神的气息。” “神的东西藏在了你的身体里,蛇神感觉到了,它想吞噬你,不止是蛇神,这里所有的邪祟都想吞噬你。” “楼嘉大神?”他不解,“那是谁?” “是百年前飞升的大神,他在修真界的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冰原洞天就是他创造的。”顾茗松为他解惑。 “原来如此。”就是不知道他怎么和对方产生联系的。 “你”李折竹看向粱招娣,斟酌着语气,“你杀孽太重了,我很同情你,但是杀人得偿命。” “他们该死!我为什么要偿命!”粱招娣突然激动起来,“凭什么我要死,你们谁给过我活路!” “凭什么我是女人,我就要像狗一样被赶来赶去!” 她嘶吼着,质问着。 女人是没有家的,她们是水中无根的浮萍,她们没有继承父母财产的权利,她们没有父母的爱和托举,她们被剥夺掉出去工作的权力,剥夺掉读书向上爬的权力,社会逼迫着她们往一条路上走,那就是婚姻,让她们被困在锅台前,只能生儿育女,将理想和抱负都消磨在后院中。 这样一来,她的一切就会被夫家支配,哪怕被磋磨被家暴,都无法离开,她们没有那个实力,也没有那个勇气。 她们被揉捏成社会需要的形状,再也没有自由和自我。 哪怕是现代的女孩也仍然在被往这条路上逼着,因为这是父权社会的需要,他们需要她们的付出。 一旦家里的哥哥弟弟结婚,她就要被赶出家门,她的房间会被哥哥弟弟的孩子占有,她除了结婚就无法拥有一个家,婆家拿她当外人,娘家也拿她当外人,没有家的迷茫和痛苦时时刻刻充斥着她的心。 李折竹听着对方的哭诉,说不出话来。 “我死了以后,你能不能给我立一个墓碑,”她低声哭泣,两行血泪留下,“上面写梁昭帝行不行,我想叫梁昭帝。” 李折竹摇了摇头,背负着上百条人命的罪大恶极者不配拥有墓碑。 他给对方了一个痛快,可自己的心却一直堵得慌。 雾散了,他们终于可以离开梁家村了。 “你不难过吗?”李折竹问顾茗松。 “李折竹,女人很苦,男人未必不苦,”顾茗松意味深长地说,“人吃人,高位者吃低位者,强者吃弱者,男人吃女人,都一样的,和人的劣根性有关,和性别无关。” 李折竹知道对方说的是对的。 他忽然想,那要是他创造一个世界,里面的人和谐相处,没有自私利己的天性,人人都为他人着想,没有剥削压迫,没有犯罪和血.腥暴力,没有偏见和歧视,只有无尽的和平和快乐,整个世界如同仙境一样美好呢? 他突然产生了这个想法,如果他是神,他是造物主 他舔了舔嘴唇,产生了一个荒谬又大胆的想法。 第62章 两人走出大山,继续向北,晚上的时候他们找了个客栈住下。 李折竹盘算着他们还有多远到冰原洞天山脚下,拿着自己的钱算着账。 最后他实在是受不了贫穷的日子,拿自己为数不多的五颗灵石去换了凡间的银钱。 凡间的钱和修真界的钱(灵石)自然是不互通的,但是很多凡间的富豪喜欢拿银子高价购买灵石,然后用来买一些延年益寿的丹药之类的,所以有的钱庄专门会收灵石,他拿灵石换了三十两银子的银票和散钱。 “李折竹。”他一回客栈,就看见刚沐浴完赤.裸着上身用手指拽着自己脖子上项圈的顾茗松。 对方表情恹恹的:“脖子上有点勒。” “我看看。”他凑过去,果不其然看到对方白皙的脖子上面有一道红色勒痕,他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红色勒痕,然后小心地给对方调大了项圈的大小,让项圈松松垮垮的挂在对方脖子上。 顾茗松盯着他认认真真的侧脸,舔了舔嘴唇,嗓音沙哑:“我想亲你。” 李折竹迅速拉开距离,捂住嘴唇,警惕地看着对方:“不亲。” 顾茗松哼了一声,爬上床把自己盖进被子里,不一会被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被子被掀起,顾茗松凑到李折竹面前问:“那现在呢?” 他故意挨的很近,用双手把李折竹圈在背后的桌子和自己的手臂之间,问对方。 李折竹盯着他,吞咽了一下唾液。 只见俊美男子嘴角噙着势在必得的笑,一双含情脉脉具有风情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他说话的嗓音又性.感又低沉,两只毛绒绒的三角形猫耳朵从柔软的黑发上长了出来。 他的大腿被猫尾巴一圈一圈的缠绕住,尾巴尖恰好被坏心眼的停留在他的大腿内侧,有一下没一下地搔着他大腿的敏.感处,带来麻痒的感觉。 “怎么样,本座特意用了窥梦术,看见梦中你就是这么肖想本座的。”顾茗松将嘴唇送到他的唇边,低声诱惑着,“你不想亲我吗?” “亲我,就和你梦里想的一样” 李折竹往后一仰,拉开距离,又伸手抓住了那条作乱的猫尾巴,把对方的尾巴扯开拿走。 “不亲。”他冷酷无情地说。 “为什么?”顾茗松不满,“你明明梦里就是这么亲我的,而且不仅亲了我,你还——” 李折竹脸涨得通红,一把捂住对方的嘴:“别说了!不许说了!” 顾茗松把他捂嘴的手扯开,继续道:“你还压在我身上,你在和我” “我叫你别说了!”他崩溃地说,“我脑子坏掉了,我傻了行不行?” 顾茗松盯着他,半晌,不死心地问:“真的不亲了?” 李折竹的脑袋像是拨浪鼓一样摇着。 顾茗松失望地松开了他。 他微微舒了一口气,迅速开门出去,外面的凤一吹,他的脑子才清明下来。 救命,他用双手捂住脸,努力把对方长着猫耳朵和猫尾巴的样子从脑子里赶出去,结果那画面反而越来越清晰,他只是幻想自己拿手触碰了那只猫耳朵,那只三角形的黑色猫耳朵在他手掌里抖啊抖,像是拢住了一只蝴蝶。 他没忍住又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 太要命了,他得赶紧把复活任务做完,回现实中好好问问顾茗松的真实意愿,要是对方也喜欢自己那就皆大欢喜,要是不喜欢 他心中低落了一瞬,但很快又调整好了心态。 他问061:“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复活?” “有的世界会有机缘,或者你的复活能量攒够了,目前你的复活按钮还没有亮起,应该是没有攒够” “明白了。” 他看向天上皎洁的月亮,心想,什么时候能回家呢? 他们走了大概又一百多公里,进了山。 天色已晚,他们需要找客栈休息。 此时已经靠近冰原洞天,气候逐渐变得寒冷,李折竹不得不穿上厚一些的衣服御寒。 “这是黑风山?”他拿着地图问顾茗松,“我听说这山里有一个客栈,专门招待前往冰原洞天的客人,老板娘不收银钱和灵石,只收一样东西作为报酬,那就是戚鬼的心脏。” 他指了指前方的一处二层小楼:“是那里不?” 只见山道上横着一栋二层小楼,上面挂着牌匾——福来客栈。 他们对视一眼,走进客栈,听到里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只见一群穿着鹤纹白衣的少年,正和坐在门口剥豆子的老板娘争执:“我们可以付灵石,双倍三倍都可以,请你让我们住在这吧。” 老板娘:“我只收戚鬼的心脏,你们有多少个人,就要收多少心脏,没有的话就请回吧。” “已经这个时间了,我们上哪里找戚鬼的心脏去?” “那我不管,我只收这个,这是规矩,你没有就出去。” “你这老板娘怎么这样啊,这么多钱都不要。” 这时,一个少年温声道:“没关系,既然老板娘不愿意,我们不如离开,就不围在这里打扰老板娘做生意了。” 那少年长得端正,说话也温和,他一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既然楚师兄都这么说了,那我们走吧。”另一个少年瘪瘪嘴道。 瞧上去这少年似乎是这群人的领头羊,其他人都听他的话。 姓楚的少年对老板娘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师弟们多有叨扰,抱歉。” 李折竹不由得对少年多看了几眼,对方瞧着像名门正派的弟子。 “那是忘尘山的小孩。”顾茗松懒懒散散地倚着门道。 “我看那个领头的少年挺有风度的。” 顾茗松不置可否。 他们也没有戚鬼的心脏这种东西,所以也打算在外面随便找个树下过夜,然而刚走了几步,就听见了前方的喧哗声。 怎么回事,难道又是那批小孩? 他们上前一看,才发现不是。 只见树下站着大七八个人,有男有女,最显眼的当属一个油头粉面穿金戴银的紫衣少年,长得有些胖,讲话的嗓音很大,显得很吵,旁边两个妖娆女子一左一右柔弱无骨地趴在他的怀里,撒着娇:“少主,人家想住客栈嘛,这荒郊野岭的,地上睡着多硬啊。” 那少主抱着美人亲了一口,道:“放心,今天一定让你住上客栈。” 然后继续指挥几个下属把网里的东西吊上树,少主道:“快,给他放血,快吸引戚鬼来吃他。” 李折竹走近一看,那网里的东西正是活人! 只见一个胆小怯懦的少年被网兜着挂在树上,因为害怕不住的哭泣。 少主拔出剑就要对准少年的腹部,看样子是要刺进去,将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开膛破肚,就是为了能吸引戚鬼,晚上能住上客栈。 正欲刺下,旁边突然有男子高声道:“你这样是引不来戚鬼的。” 少主的剑停住了,拧眉看向来人。 只见那是两个并肩而立的男人,一人身着青衣宛若翠竹,笑容温柔亲切,一人身着玄衣,气质慵懒随意但却暗藏锋芒,开口的就是那个青衣男子。 李折竹道:“戚鬼喜食人类心脏,但你们人数众多,它们怕是不敢来,但若是阴年阴月出生的人则截然不同。” “他们对戚鬼的吸引力非比寻常,不如我们用阴年阴月的人的鲜血为诱饵,用符咒和灵石布下阵法构成牢笼,捕捉他们,如何?” “说的轻巧,我们上哪找阴年阴月出生的人?” “我就是啊。”李折竹道。 树上的少年停止了哭泣。 “他们说的真的行得通?”少主狐疑地问自己的属下。 “行得通。”李折竹抢答。 李折竹本意是想救下那个即将失去生命的少年,方法是他从书上看到的内容加上他的猜测,但是具体效果怎么样他根本不知道,面上看着不动如山,其实心下十分忐忑。 他很没底气地看向顾茗松,小声问:“你能做到吗?” 顾茗松低笑了一声:“你真行,牛是你吹的,英雄是你逞的,干活的却是我。” “求你了,那个少年真的很可怜。” 顾茗松压低声音问:“你亲都不给我亲,我生气了,我不想帮你,不如你自己来布阵,如何?” “你不想要戚鬼的心脏,你想晚上睡野外?” 没有人想睡地上,顾茗松也包含在内。 顾茗松哼了一声,妥协了,还特意强调:“本座不是为了你布阵,是为了本座晚上自己睡的舒服,下次再求本座办事,可没这么容易了。” 他用李折竹的鲜血在黄纸画了几张符咒,又用灵石布下阵法。 阵法刚刚完成,就听见了四面八方传来呜呜呜的声音,仿佛是风声,细听下却不是,像是某种动物的呜咽。 只见几只黑色的影子从地面上缓缓爬出,像是鹿又像是羊的轮廓,它们耸动着鼻尖嗅着周围的气息,然后被引诱着、无知无觉的像牢笼中爬去。 “是戚鬼!”有人惊呼。 顾茗松皱眉骂道:“闭嘴,你要是吵到他们让它们跑了,我就拿你的心脏引诱戚鬼。” 那人当即不敢出声了。 顾茗松屏息,一点点向里面走去,拿剑一剑一只,有的戚鬼发现了不妙,想要溜走,又被阵法牢牢困在里面,只能接受死亡的降临。 李折竹数了数数量,一二三四五…… 他们最后得到了九只戚鬼的尸体,获得了九个心脏。 “怎么办?心脏不够啊,他们有两个人,我们有八个人,这怎么分?”有人道。 少主眉毛一竖:“还能怎么分?他们一只,我们八只——” 顾茗松拔剑指向对方,皮笑肉不笑:“你再说一遍?” 少主被那寒芒一指,咽了口唾液,改了口:“当然是他们两只,我们七只,至于他——” 少主手指向刚刚从树上放下来的少年:“他住野外,爱住哪住哪。” 那少年瑟缩了一下:“少主,这里晚上是有虎妖出没的,我会被吃掉的。” 少主不耐烦地挥挥手:“那是你自己的事,滚吧。” 说罢从李折竹手里拿了七个心脏就走。 少年委屈地站在原地,同伴们投来的同情的目光,然后陆续陆续离开。 李折竹叹了口气,心软了,他将手中的心脏递出去一颗:“你拿去住客栈吧。” 少年惊讶地瞪大眼睛:“那你呢?” 李折竹把玩了手中的红色小球一下,笑着说:“今天运气好,刚刚我发现有一只戚鬼有两颗心脏。” 说罢,给对方展示了一下手中还剩的两颗红色小球。 “谢谢你,”少年感激道,“您叫什么?” 他们通报了姓名。 “我叫温绥安,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说罢少年深深地鞠了一躬,扭头去追同伴了。 “这是哪个门派的,怎么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人做这种”李折竹想起少年怀里的女人,觉得伤风败俗,有些难以启齿。 “那是清风阁被宠坏了的小少主周崇徊,估计也是奔着冰原洞天的试炼去的。清风阁是有名的丹修门派,富得流油,那两个女人怕是他的小妾。” “他去试炼还带小妾?”李折竹大吃一惊,“修仙之人讲究清心寡欲,他年纪轻轻不仅有了道侣娶了妻,竟然还有几房小妾?” “这世界上什么样的废物没有啊?”顾茗松懒懒地说,“都是些扶不上墙的东西,还不如忘尘山的书呆子。” 他们回了客栈,正听到大堂里有人吃着饭,大声吵嚷着,说什么天生魔骨。 他们也坐下来点了几盘小炒,正巧那个叫温绥安的少年坐在他们对面,小口小口扒着炒饭。 李折竹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听大堂里的人讲话。 这个客栈是前往冰原洞天的必经之路,所以有不少门派的弟子聚集在此,所以很热闹,什么人都有,他们讨论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有门派八卦,谁和谁结为道侣啦,谁又当了谁的小三啦,也有正经的论道,还有一些就是单纯的闲聊。 “天生魔骨是什么?”他好奇地问。 只见天生魔骨四个字一出,旁边安静扒饭的温绥安突然浑身肌肉紧绷起来,连吃饭的动作都轻了不少。 “道友竟然不知道天生魔骨。”前方的汉子回过头来,“那是害人的东西!” “哦?愿闻其详。” 其他不知道天生魔骨是什么东西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你们听没听说过天生仙骨?” “你是说得之即可飞升成仙的仙骨?” 李折竹觉得仙骨十分耳熟,他不由得回想起他在偷听林无咎和花玉颜对话时对方提起的仙骨,难道这个仙骨就是他们想要的仙骨? 藏在冰原洞天的仙骨? “正是!只要得到仙骨,即可快速吸收灵力,修炼起来事半功倍,能短时间内修为不断拔高,而且绝无隐患,保证可以飞升。天生魔骨也有类似的功效,修炼事半功倍,短时间内不断拔高修为,也能飞升” “那照你这么说,这天生魔骨和仙骨也没什么区别,不都是可以让人飞升的好东西吗?”有人道。 “那可不一样。仙骨只需要吸收灵力即可,魔骨的晋升却是要杀戮才能获得的!没有一个天生魔骨到最后不变成杀人如麻的恶魔,最后血债太多,要么被人替天行道除去此祸害,要么在杀戮中失去了理智,变成了行尸走肉!” “那天生魔骨岂不是天生的恶魔,人人得而诛之啊。” “正是如此。” “那他们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人可以分辨出来他们与其他人的不同,让大家可以防患于未然” “当然有,那天生魔骨的左手小指上上都有诡异的红色花纹,懂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天生魔骨。” 李折竹余光一瞥,突然发现旁边的温绥安已经抖若筛糠,悄悄把自己缺失了一根小指的左手往袖口里藏。 他盯着对方残缺的左手,若有所思。 “魔骨,最后都会发疯吗”温绥安抖着嗓子,鼓起勇气问。 “那是自然!我就没见过一个善终的魔骨。”那人斩钉截铁道。 “也不一定嘛。”顾茗松放下筷子,“魔骨不一定都会发疯,万一有一个恰好保持了理智,还飞升成了魔神呢?” “不可能,修真界这么多年都没出一个,怎么可能有天生魔骨能飞升。”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顾茗松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温绥安,“万一有人能做第一个呢。” 如果这个被欺负被践踏,心中压抑已久的少年亲手杀了第一个人,唤醒了体内的魔骨,不断地杀戮满足心中暴虐的欲望,那这次的冰原洞天试练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顾茗松看着温绥安,突然十分期待。 第63章 晚上。 温绥安抱着自己的衣服在井边拿着大盆搓衣服。 他身材瘦弱,个头不高,面容苍白,看上去年龄很显小。 他专心致志地洗着衣服,月光洒下来,在地面上投射出他的影子,那些影子慢慢变换了姿势,阴影缠绕上了他的脚踝,一点一点向上爬着,最终抱住了他,像是抱着一个可怜的缺爱的孩子。 温绥安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身体后仰,躺在阴影的怀里,闭上眼睛,低声道:“只有你陪着我了。” 阴影摸了摸他的脑袋,沙沙地宛若摩擦声的声音说了一句话:“永远陪着你。” 温绥安听罢,就像是找到了心灵的港湾,他脸上露出一个病态又餍足的笑容,竟然回头亲了亲阴影。 阴影幻化出一根舌头,伸入他的口腔,搅动他的舌头,挑逗他的欲望。 正在此时,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亲昵。 温绥安脸上闪过惊慌失措,他迅速低下头继续搓衣服,阴影也飞速爬下他的身体,回到地面上重新变回平平无奇的影子。 来人是顾茗松。 顾茗松站在对方面前,垂头盯着这个唯唯诺诺地、瑟缩的少年,蹲下身,打量了一下盆里的衣服:“这是你们少主周崇徊的衣服?” “嗯。”温绥安低头回答。 “这是法衣,不用洗的,一个清洁的法咒就能干净,他这是故意磋磨你。” “我知道。”温绥安的头更低了。 “你不恨他吗?他今天可是想取你的心脏引戚鬼,你这样的天生魔骨,就应该把看不惯的人踩在脚下,比如你那个少主” 温绥安听到天生魔骨四个字脸颊一白,他眼睛迅速溢满惊恐:“你知道我是天生魔骨?你不杀我吗?” “我们无冤无仇,我好好的杀你做什么?” 温绥安吞咽了一下口水:“他们都想杀天生魔骨。” “那是他们蠢,天生魔骨是最接近魔神的存在,你不想成为魔神吗?这样你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你完全可以把你的仇人杀掉,比如那个周崇徊。” “周崇徊是少主,我不能杀他的!”听到顾茗松的话,温绥安像是受到了惊吓,“我不杀人。” “哦?”顾茗松笑了,那是一个很傲气的笑,“若是我,他想要我的命,我就先要他的命,哪怕捅了天大的篓子,哪怕结果是死我也认了,我从不受气。” 温绥安依旧摇头:“天生魔骨不能杀人,会疯,我不想变成疯子。” “谁说你会疯?我可以帮你啊。”顾茗松诱惑道,他像是诱惑人犯罪的毒蛇,勾起人心中隐秘的欲望,“我有一门功法可以清心,你拿去修炼,辅以丹药,我保证你不疯。” 温绥安微微一颤,他被诱惑到了,没人能拒绝飞升的诱惑,没人能拒绝成为神仙。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温绥安抬头看向他:“如果我拿了你给的功法和丹药,你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是一场交易。 顾茗松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句话。 温绥安点点头:“好,我会听你的话,你把功法和丹药还有丹药的炼制方法给我。” 顾茗松扔给他一个小储物袋,这是他今天看到温绥安缺失的小指后整理出来的东西,里面都是温绥安需要的东西和用法。 温绥安收好后继续洗衣服,他低着头,月光有些暗,让人看不清神色。 他想,要是周崇徊死在冰原洞天多好啊,最好不是他杀的,最好他死在妖兽的嘴里,反正他不想动手他没下定好决心走这条路,他连杀鸡都害怕,怎么会想杀人? 但是储物袋里的东西他还是拿了,他想防患于未然,谁能保证他这辈子都不造杀孽呢?万一他不小心做了错事,唤醒了魔骨,他就必须修这门功法,吃这些丹药了。 至于刚刚和他说话的男人,对方的要求也很简单,如果他的修为到了元婴期以上,自己就要为对方做一件事。 这不难,是自己捡了大便宜,他想。 * 第二天,李折竹他们继续上路。 不知又过了多少天,他们终于到了冰原洞天的山脚下。 每隔几年都会有一些修士来到山脚下,不少商贩就会来这里卖东西,组成集市,又在此住下,渐渐形成了一个小镇子。 而小镇子最高的塔楼则是一个拍卖行,最近这几天就在售卖冰原洞天的入场牌,价格现在已经炒到了一万灵石一个,相当的昂贵。 而此时,李折竹正在塔楼对面的茶馆和顾茗松大眼瞪小眼。 “你没有灵石?你当了这么多年的魔尊,几万灵石的存款都没有?”李折竹拔高声音。 “本座看上什么都是直接去抢,需要花灵石的时候也自有花护法替我付,本座哪里需要带这些身外之物?” 李折竹快气吐血了,那他们跑这么远是来干什么的?连入场牌都没有,怎么进冰原洞天?硬闯吗? “是你不如花护法,”顾茗松道,“花护法随身都带着很多灵石的,只要有需要,随便本座取用。” 好好好,倒成他的错了,这一路上顾茗松吃他的花他的,对方不但觉得理所当然,还觉得他这个跟班不如花护法靠谱。 “那你跟花护法过日子去吧,我穷,我不配跟着你。”他恼怒。 顾茗松奇怪道:“你又在无理取闹些什么?本座喜欢你,自然要和你一起过日子,关花护法什么事?” 李折竹现在头都变成两个大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在五天内挣够两万块买入场牌。 他恼火地问:“那你说,我们要怎么弄到入场牌?我们两个人一穷二白,身上的钱加起来只有三块灵石,距离两万灵石还差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七块,你说怎么办!” 他们坐在茶馆的一楼,靠着窗户,外面是熙熙攘攘的街道,恰逢此时,一对双胞胎在窗外的街道上叽叽喳喳地从窗边路过。 只见两人穿着华丽,浑身叮了咣啷带了一身的首饰,脖子上挂着金锁、玉坠子、金项链,腰上是金腰带,双鱼玉佩,龙形玉佩,手串若干,袖链也若干,手指上带着好几枚戒指,恨不得每一个手指都带上一个。 每一个首饰都散发着蓝光和白光,甚至还有紫光,看上去有些滑稽,但只要是修士都能看出这每一件首饰都是一件法器,价格不菲,这对双胞胎一定是非常有钱的家庭十分宠爱的孩子。 两个人此时正一人拿着一个小木牌,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那小木牌上面刻着六个字——冰原洞天信物。 顾茗松指了指那两个人手里的入场牌道:“呐,这就是我们的入场牌。” 李折竹: 他迅速拉住顾茗松,阻止了对方当街拔剑强抢的打劫行为。 他深吸一口气:“让我想想办法。” 他纠结了好一会,脑袋里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诶,有了。 他迅速叫住外面的双胞胎:“道友,我看两位面善,和我十分有缘,想请道友上来喝杯茶,交个朋友,如何?” 双胞胎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困惑地对视了一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李折竹又道:“我有一件法宝想请二位帮忙看一下,拜托了。” 双胞胎一听有法宝,就上了楼。 李折竹特意斥巨资要了一壶好茶,又要了几盘点心喝瓜子,把茶给两人斟上,体贴地送到每个人的手里:“实不相瞒,我和兄长来此处的路上遭遇歹人所骗,不小心被骗了所有钱财,我哥哥又急需去冰原洞天采灵草治伤,可惜没了钱买入场牌,但有一件值钱的家传宝贝在身上,所以叫二位上来其实是想和二位做个交易。” 他说道被骗了钱的时候特意哽咽了一下,又说道哥哥急需灵草时面上露出焦急,说到交易又多了一丝恳求。 然后他详细地编造了他们是怎么被歹人欺骗的,又详细描述了哥哥的病情再拖几日就不行了,又开始吹自己家的宝贝世间难得,是家传的宝贝,保证你买了不亏。 顾茗松冲他投来疑惑的目光,他们哪有什么值钱的宝贝,但凡他们有值钱的宝贝,他们就该出现在当铺,而不是在这和双胞胎卖惨。 双胞胎中的袁大头睁着清澈的大眼睛:“道友别怕,我们帮你,只要东西好,钱管够。” 袁二头的眼睛也清澈无比:“你们放心,我们会给你们比市场价高很多的价格的。” 于是李折竹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件扇贝一眼的法器。 没错,就是那个愚人节限定款地阶法器,一打开就会被连着弹簧的小丑头打脸的那个。 但是此时,这个迷惑性极强的法器正在散发着地阶法器才会散发的耀眼紫光,看上去有着价格不菲的身价。 “哇,地阶法器诶。”袁二头道。 他们哪怕全身上下都挂着法器,但稀有的地阶法器也只有一两个,此时这新出现的地阶法器明显吸引住了双胞胎的注意力。 “我们只想要你们的入场券,只要你们给我入场券,这祖传法器就是你们的了。”李折竹道,“道友,我这法器可不一般。” “哪里不一般?” “我这个有器灵!” 袁二头又是惊呼一声:“哇塞,有器灵诶。” “它都有什么功效?” “可以防御,最高可以抵挡大乘以下全力一击。” 袁二头又哇塞了一声。 “道友,虽然是地阶法器,但我们想先验货。”袁大头道,“你放心,只要法器是真的,我们一定不仅把入场牌给你,还会额外送你三万灵石。” 李折竹心虚道:“三万灵石就算了,我们只要入场牌。” “不过,”他话锋一转,“它的器灵脾气不太好,你若是没有遇险却动用它,器灵怕是要生气。” “没关系,我们就打开看看。” 说罢,就要注入灵力。 李折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旦对方注入灵力,小丑头蹦出来打脸,他的谎言就要被戳破,到时候就全完了! 成败在此一举,他在心里大声嘶吼:“061!” 与此同时,藏在扇贝里的金色带翅膀的小球版061发出威严的声音:“谁打扰老夫睡觉?” “滚!” 061压低嗓音,装出一副老爷爷的样子,凶神恶煞地吼着,一副即将发怒的样子。 袁大头的手顿住了,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他以为李折竹就是吹牛,没想到真的有器灵? 有灵性的法器和没有灵性的法器天壤之别,法器里面的器灵可以修炼,相应的,这个法器的品质也可能提升,别看这扇贝现在是地阶法器,未来成长为天阶法器甚至神阶法器都是有可能的! 而这些器灵多半都脾气很大,像个难伺候的大爷,一般来讲最好不要轻易得罪。 于是袁大头忍住了注入灵力一探究竟的冲动,他不想惹得器灵不高兴,但是他已经确信买下这个器灵只赚不亏。 感谢那位骗了李折竹全部钱财的歹人,不然他都捡不了这个大便宜。 他当即把两个入场牌塞进了李折竹的手里,顺便大手一挥,拿了个里面装着三万灵石的储物袋递给对方:“这法器我要了!” 说罢,生怕李折竹后悔或者嫌给的钱少,拿起法器拽着弟弟就跑了。 李折竹也立刻拽着顾茗松就跑了。 “我们跑什么?”顾茗松不解。 “我怕他们一会回过味来了,跑回来打我。”他捂着脸道。 他也不想坑蒙拐骗的,他这纯属是被逼无奈了,他在法器里面放了一张瞬移卡,关键时刻可以拿来保命,勉强抚平了他骗人的内疚。 顾茗松哼了一声:“他们打不过我。” 李折竹道:“这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问题是我骗了他们,我们不道德。” 他长叹了口气,好歹入场牌是有了,接下来就是等到五天后冰原洞天开启了。 希望不要冤家路窄再碰到那对双胞胎,他可不想挨一顿毒打。 第64章 李折竹将两个入场牌揣入怀中,让顾茗松自己先回客栈,他自己去了买点糕点。 他拎着糕点正往楼梯上走着,突然觉得眼前花了一下,像是四周的景物突然扭曲了一瞬间。 他困惑地蹙了下眉,环顾四周,楼底下的小二还在招呼着喝酒的客人,窗外的街道依然来来往往,似乎和刚刚没有任何不同。 但他仍然感觉四周不太对劲。 远处的风景有点过于模糊了,好像有马赛克。 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是太累了,都出现幻觉了,居然觉得远处有马赛克。 他拾阶而上,推门进屋,发现顾茗松正坐在窗边看书。 李折竹将山楂锅盔往桌子上一放,环顾四周,看见床上有两床被子的时候愣了一下:“你去向店老板又要了一床被褥?” 稀奇,顾茗松居然会主动做这种事,对方一般都是赖在他被窝里不挪地方的。 顾茗松合上书:“嗯,本座看到店老板只给了一床被子就去要了,你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都不知道主动去要被子,还要本座——” 他正说着话,刷的一声,一把剑向他刺去。 李折竹毫不犹豫地出剑,正正好刺穿了对方的胸口,对方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看向剑锋。 随着这一剑刺出,周围哗啦一声脆响,周围的景物再次扭曲,露出本来的样貌。 他站在僻静的街角,旁边两个身高一高一矮的男人,高个子被李折竹刺穿手掌痛的嗷的一声,另一个矮个子举着笛子正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李折竹挑眉:“幻术?还是能制造幻境的法器?” 矮个子指着他:“你是怎么识破幻境的?这不应该啊” “我同伴不会主动去拿第二床被子,就这么简单。” 矮个子惊呆了,他细细观察了两个人的性格行为,自认为万无一失,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是断袖!连睡两床被子都算ooc。 矮个子急了:“快打死他,上!入场牌照样是我们的!” 李折竹冷笑一声,薄唇无情地吐出两个字:“鬼侯。” 只见两人突然动作停滞,站在原地不动,口中发出极其凄厉的惨叫。 紧接着,原本白净的脸皮上迅速长出红色斑纹,它们蔓延到了整张脸上,脸皮逐渐突出、变硬,到最后脸皮居然变成了一张傩戏面具,扣在脸上。 原来鬼侯兵的面具,竟然是和脸长在一起的吗?李折竹心下震惊。 那两个人像是受到了酷刑,他们的脸最终停留在一个红色傩戏面具若隐若现的状态,正惊恐地看着他。 他们也意识到了李折竹法门的诡异之处,他们现在居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像是活生生被做成了僵尸,连动一下都困难。 矮个子最先意识到了自己是不可能战胜李折竹的,他慌忙示弱喊了起来:“我们错了,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惹错了人!我们愿意交出所有的法器换我们的命!我有天阶法器,你看这个笛子——” 李折竹哦了一声,尾音上扬,像是被挑起了兴趣:“说说看,这笛子有什么特别?我看看够不够买你的命。” “这个笛子是天阶法器,只要你吹出特定的乐曲,根据你的心意,就可以给某人制定一个幻境,然后借机杀了他” 他接过那只竹笛,竹笛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材料却坚硬无比,上面散发着天阶法器才有的金光。 只是瞧上去威力不大啊?不还是让他识破了吗? “不一样的!”矮个子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慌忙解释,“我们修为太低,发挥不了这个笛子百分之一的功效,要是换做大能来,威力绝对不止这么点!” 李折竹点点头,毕竟是天阶法器,收了也不亏。 他将笛子在手里把玩了一圈:“怎么用?乐曲是什么?” 矮个子示范了一下:“这个可能有点难,你一时半会学不会也是正常的” 话音未落,就见李折竹将笛子放到嘴边,紧接着,一段悠扬的旋律就从嘴边吹出。 矮个子只看见周围场景突然变了,山川,河流,冬雪,枯枝落叶,夏雨,烂漫的山花,以一种奇诡的方式拼接在一起,围着他旋转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看着眼前不断环绕着他飞速旋转的幻境场景,高声问:“你,你玩够了没有,放我们兄弟两个走吧,我保证不再来打扰你。” 放屁,他怎么可能甘心天阶法器拱手让人,等他被李折竹放走,他立刻回去禀告大长老,让对方回来报仇,杀人越货,不仅把天阶法器抢回来,还要把入场牌也拿走! 他心里打着小算盘,面上却惶恐无比,然后他听到了一声低笑。 “放了你?”那声音音色温润,语气不急不徐,声音的主人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竟然轻笑了一声。 紧接着,那个声音如同噩梦一般降临。 “鬼侯。” 他说。 周围的幻境散去了。 矮个子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在飞速消散,他的身体不再属于他自己,他的灵魂也将被抹杀。 他的身体伫立在街角,很快,傩戏面具覆盖了整张脸,他和那些鬼侯兵再也没有区别,僵硬的、恭顺的站在那,垂着头,宛若一具没有自我意识的行尸走肉,静静的等待着李折竹的吩咐。 财不外露,李折竹将天阶法器收进储物袋里,继续走回客栈。 两个乖顺的鬼侯兵跟在他的身后,寸步不离,像是两个忠诚的护卫。 “别跟着我,自己找地方藏起来。”他回头命令道。 两个鬼侯兵倒退着离开。 李折竹把储物袋里的买的山楂锅盔抱在怀里,推开了客栈房门。 顾茗松正在打坐。 他把糕点放到桌子上,坐姿端正地开始啃糕点,一边啃,一边看着顾茗松发呆。 金色的阳光洒下来,照在顾茗松的侧脸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对方生了一张很俊美的脸,完美无瑕,像是世间最好的雕塑家用尽毕生心血,在刻刀下最完美的作品。 他盯着左眼皮那颗极小的痣,忽然产生了凑上去亲一亲的想法。 但他迅速压制了下来,低头咬了一口糕点。 不能亲,他们可是要做感情纯洁无暇的好兄弟的! * 冰原洞天。 一望无际的雪原上,无数筑基期和金丹期的修士站在冰天雪地中,眺望着远方。 他们都是修真界年轻一代的翘楚,腰上挂着冰原洞天的信物,等待着来接他们的飞行法器。 李折竹站在雪原上,刺骨的寒风刮得他脸生疼,他将手放在嘴边轻轻哈气,想让手温暖起来。 一只手伸过来,把他的手握住,放在嘴边哈气。 李折竹一侧头,就看见顾茗松正捧着他的手,对方盯着那双指尖泛着红色的冰凉双手,低头亲了一下手背。 柔软微凉的触感一触即分。 “你干什么!”他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唯恐对方再亲第二下。 “给你暖暖啊。”顾茗松理直气壮,然后强硬地拽过他的手,放到自己怀里,然后手指不老实地捏了捏他他的手,还摩挲了一下。 “滑滑的,嫩嫩的。”顾茗松评价。 李折竹噎了一下,他恼怒地瞪了对方一眼,当然,这在顾茗松眼里没什么威慑力,他觉得李折竹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在发脾气,就是亮爪子抓人都很招人喜欢。 李折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问:“你在想什么?” 表情为什么这么荡漾! 顾茗松很诚实:“你很可爱。” 李折竹沉默了,他收回了目光,不打算再理睬对方。 过了一会,他的耳朵也有些冻红了,他又小声抱怨:“好冷啊。” 与此此时,前面的一对小情侣正在卿卿我我。 女修士小声说:“好冷啊。” 男修士递给她一个刻着火符咒的黄阶法器:“宝宝,你拿着这个,拿着这个就不冷了。” 女修士:“宝宝,你对我真好。” “那宝宝亲我一口。” “木啊~” “啵~” 李折竹: 顾茗松盯着前面的小情侣一会,也回头对李折竹说:“我也有让你暖和的方法。” 说罢,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不知道是想听他叫宝宝,还是想亲一口。 李折竹目不斜视,假装没听见。 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层橘红色的透明薄膜,把他圈在里面,顿时所有的寒冷和风雪都被隔绝在了薄膜之外。 他像是突然坐到了篝火旁边,暖意从身上一路蔓延到心里。 是顾茗松给他做了个温暖的结界。 他刚想感激顾茗松,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等等,你刚刚为什么不给我弄这个保暖的结界,非要哈气给我暖手?” “我想亲你啊,”顾茗松理直气壮,“你的手很白很滑,我想亲一下,怎么了?” 他还补充道:“你要是投怀送抱就更好了,抱着我也会很暖和的。” 李折竹噎了一下,这熟悉的感觉。 他又问:“你怎么不给自己弄一个结界,你不冷吗?” 顾茗松一提这个就炸了:“你现在才知道关心我冷不冷吗?李折竹,你这个人又冷漠又无情,连关心人都不会!” 李折竹愧疚了,他不是那个意思 顾茗松又说:“我受伤了,,没灵力做第二个结界了。” 他特意强调道:“为了救你受的伤。” “这个结界很小,我们要抱着才能一起挤进去,你会让我进去吗?” 说罢,眼睛亮亮的,期待地看着李折竹。 当然,如果李折竹拒绝,他也会暴力挤进去的。 大乘期修士也会感觉到冷吗?李折竹困惑。 “李折竹。”顾茗松等了半天也没见李折竹来抱他,他恼了,“本座就令你这么避之不及!你躲本座就像是老鼠躲猫,那你何苦跟过来和我冰原洞天。你是不是在钓着我?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 一双手从背后环住了他。 李折竹从他的背后圈住他,将他笼罩在自己的怀里。 他抱着对方,将下巴放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对方穿着的黑衣颈边上面有着玄色狐狸毛,他的鼻尖就挨着狐狸毛,他轻轻地说:“我没有钓着你,现在这样可以了吗?” 他温柔地问:“还冷吗?” 顾茗松的脸颊,耳尖一点一点地变得粉红了,许久才闷闷地嗯了一声:“还有一点,你再抱紧一点。” 李折竹心里觉得好笑,又抱紧了一点。 顾茗松侧头看他,伸出白皙骨节分明的大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又捻了捻对方发白的发尾,抱怨道:“非要我主动提,你才会做。” 李折竹心下叹息,他遵从内心抱住对方,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亲密时光。 好兄弟也能抱一抱吧? 应该不算是越界吧? 顾茗松不知道李折竹此时还在纠结这行为是不是好兄弟之间能做的,他现在心里草长莺飞,心情明朗的恨不得哼歌,眯着眼睛特别享受的靠在李折竹的怀里。 四周的小情侣们不少,居然没人觉得他们这样有什么,根本没人注意他们。 刚刚温存了一会,远处就慢慢出现一个黑点,人群骚乱起来,都指着那个黑点议论纷纷。 那黑点由远及近,随着距离的拉近,慢慢露出全貌。 那是一个足以容纳上万人的巨型飞舟。 它从远处而来,最终停在众位修士面前。 上面覆盖着结界,没有入场牌的修士是无法登上飞舟的。 修真界八大门派的掌门和重要长老,还有散修盟盟主,他们站在船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这次的五千前来试炼的地阶修士。 “请有入场牌的道友依次上船,我们这就用飞舟载着大家前往冰原洞天!” 带着灵力的声音一圈一圈散开,响彻整个天空。 第65章 李折竹和其他人一起上了飞舟。 他眼尖,一眼看到了围成一圈坐在甲板上的忘尘山少年们、清风阁嚣张跋扈的少主周崇徊还有温绥安。 那被称作楚师兄的彬彬有礼的少年楚墨正在给师兄弟讲解冰原洞天里面的场景,李折竹也竖起耳朵听。 冰原洞天是楼嘉大神留下来的秘境。传闻楼嘉大神镇压仇人于冰原上,又用无数阴气极重的尸骨构成了一座阴森的牢笼,但他又怕此地阴气太重,生出什么祸患来,就又搬来一座灵脉山镇压住鬼气,灵气浓郁的山经年累月长出各类珍稀灵草和修为高的妖兽,形成了一大秘境——冰原洞天。 “楚师兄,那既然冰原洞天的主人叫做楼嘉,那他飞升了吗?” “既然叫做大神,那应该是飞升了的。” 李折竹对这个楼嘉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开口问,而是继续往下听。 冰原洞天总共分五层,每一层代表着一个元素,从外往里则分别是水,金,土,火,木,雪原就是第一层,占了水元素。 “每年冰原洞天开放的层数多少都不一样,大部分时间都是只开放水金土前三层,第四层很少开放,第五层则从来没有开放过,一般都是每隔几天开放一层,最后开放到几层,谁也不知道。” 李折竹在一旁听着,听到这心里一紧,他们此行的目标千年火灵芝就在第四层,如果这次不开放 恰逢有人问:“那如何判定今年开放到第几层呢?越往里得到的灵草妖兽丹就越好,我们可不想只在外层转悠。” “这并没有什么规律。但越里层越危险,冰原洞天的第四层曾经开放过一次,5000多人最后居然只剩下600多人,损失惨重。所以不要总想着进里层,优先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楚师兄,我听说千年火灵芝在里面?” “是的。” “那仙骨呢?” 这一话一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向楚墨。 传说中能让人飞升的仙骨呢? “那只是传说……”楚墨迟疑着说。 “自然也在里面!”突然,旁边带着斗笠,脸上纹着莲花花纹的男子插嘴。 他气息很诡异,不像是正道中人,周围人不由得往旁边让出一圈空间,不想和他挨得太近。 “仙骨大家就不要想了,没人能进第五层的,”楚墨连忙道,“毕竟是传说中的东西嘛,不一定存在的。” “小友又说错了,这仙骨自然是存在,”莲花纹脸桀桀一笑,“当年楼嘉把身怀仙骨的仇人镇压在冰原上,谁能先找到那位仇人,谁就能先从他身上剥离仙骨,多大的诱惑啊!” 他看向冰原洞天的最里层的方向,满脸期待和痴迷,喃喃道:“那可是仙骨啊” 李折竹记起林无咎也想拿仙骨,那林无咎会派属下或者乔装打扮来冰原洞天吗? 这个莲花脸也是魔修,他不会就是林无咎派来的吧? 不过还好他和顾茗松只想要第四层的千年火灵芝,不想卷入仙骨争夺,这些人哪怕伪装成筑基期和金丹期,然后跑来找仙骨,那也和他们无关。 毕竟楼嘉把每一层都制定了规则,在前三层内,绝对不能动用比金丹期更高的修为。 没有人修为高出金丹,那他们就是安全的,只需要安安静静苟到第四层开放就好了。 他们成功进入雪原。 李折竹下了船,和顾茗松想里面走去。 他们可以远远的看到里圈有一些黑色浓雾,黑色浓雾翻滚着挡住了里层的场景,也许等到下一层开放后,这些浓雾才会散开。 “也不知道今年第四层会不会开放。”他忧心忡忡。 “你想知道?”顾茗松凑过来,“我告诉你,一定会。因为这是一座蛊山。” “蛊山?” “养蛊,那就是让里面的人互相厮杀,直到留下最强的那一批。” “每死多少人,秘境就会多开一层,直至死的人过多,第五层开放。” 李折竹心里一惊:“你的意思是,那次第四层开放,不是因为开放了第四层所以死了四千多人,而是因为死了四千多人,所以第四层才开放?” “是的。” “那我们怎么进第四层” 顾茗松勾起唇角,意有所指:“当然是等,今年一定有人会大开杀戒。” * 第一层代表水元素的冰原很冷,时不时会冒出几只妖兽。 他们路上遇到楚墨他们一行人,对方邀请他们一起走,然后齐心协力一起制服一路上的妖兽。 楚墨是个很讲究公平的人,他分战利品从来都十分公正,所以哪怕是别的门派的少年修士也十分信服他,他们一行人不多时就积攒了四十多个人,大家一起抱团抵御困难。 正值晚上扎营,楚墨说自己要去周围布一下示警的阵法,和大家打了招呼就往外走。 楚墨越走越远,在漫天雪地里御剑,寻找着四周妖兽的痕迹,来确保他们晚上休息时是安全的。 突然,他看到底下有两个黑影在动,似乎是两边的修士起了冲突,正在打架。 他想着都是道友,有什么事非要打的你死我活的,他决定去劝架,所以御剑降落下来。 可等他看清了眼前的场景,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那不是打架,而是单方面的屠杀,那莲花纹脸的男人指使着手下,将一小撮抱团的人全部残忍杀害。 他们的手段残忍,邪气冲天,绝对是魔修! 楚墨心下警铃大作,当即转身欲走。 背后传来一声笑:“来都来了,怎么还想走啊?” “你能走得掉吗?”一个女声道。 若是李折竹看见这个女人,一定会认出这是花玉颜。 花玉颜轻轻吹了一下指尖的花瓣,花瓣飘过,洞穿了楚墨的身体。 楚墨倒在了地上,七窍缓缓流出鲜血,死不瞑目。 莲花脸道:“你们魇心教杀人方法倒是优雅漂亮。” “是你们手段太恶心,”花玉颜用脚踩了一下楚墨苍白的、失去生机的脸,可惜道:“长得还挺俊。” 这十几个魔修隐隐分成两拨,看得出来他们并不是一条心,而是两股暂时合作起来的势力。 花玉颜冷冷地睨了莲花脸一眼,心下警惕,他们本来就是塑料盟友情,先一起合作杀戮修士献祭给冰原洞天这座蛊山,等到第五层打开,他们就又会变成对手,争夺仙骨。 毕竟他们有两拨人,仙骨却只有一个。 至于第五层的打开条件,花玉颜漫不经心地看了对方里面混着的几个大乘期一眼,也许需要大乘期修士献祭也说不定呢? 到时候又是一场厮杀。 * 李折竹没有辟谷,他走了一天早就饿了,正吃着储物袋里拿出的糕点当饭吃。 他周身包裹着橘红色的薄膜,薄膜内温暖如春,他靠在顾茗松身上,想等自己吃完饭就靠着对方睡一会。 这时,他们找来休息的冰洞外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似乎是有人踩着积雪回来了。 大家都警惕地握住武器,看向洞外。 只听外面一个温润的声音道:“阵法都已经布好了,各位今晚安心休息吧。” 是楚墨的声音。 众人都松了口气,继续该聊天的聊天,该休息的休息。 楚墨似乎和刚刚出去时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仍然白衣胜雪,温润和煦,安静地坐在李折竹旁边擦着剑。 李折竹将包着糕点的纸包递过去,示意对方拿一块枣泥酥。 少年嘛,总是嘴馋喜欢吃点零嘴,楚墨也不例外,前几次李折竹分给他糕点,他都吃了。 只是这次楚墨没有去拿,他摇了摇头:“多谢道友的美意,在下已经辟谷,就不吃了。” 李折竹疑惑地看着他。 你前几次吃的挺开心的啊?他记得对方吃到甜点会情不自禁露出笑意,眼睛弯起来,像两弯月牙。 他觉得这个表情很好看,特意投喂了楚墨好几次。 楚墨再一次坚定地拒绝了他。 好吧,李折竹收回糕点,可能对方也有自己的心事吧。 外面寒风呼啸,李折竹吃完糕点,又喝了两口水,靠着顾茗松闭上眼睛。 顾茗松还在打坐,但是李折竹靠过去后,他就睁开了眼睛。 他把李折竹搂在怀里,让对方趴在他的胸口,温暖的橘色结界隔绝了外面的刺骨的严寒。 李折竹嫌这么睡有些不舒服,直接躺在了对方的腿上,闭上了眼睛。 他的头被人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像是在给他催眠。 李折竹觉得很舒服。 他们要真的是情侣就好了,他想。 正在这时,有人惊呼。 “楚师兄,我怎么感觉自己修为变高了一点?好像就是在杀完妖兽以后。” “在冰原洞天杀戮,修为就是会变高的。”楚墨的神色突然变得晦暗不明,“如果杀人,你的修为会涨的更快,这就是冰原洞天的规则。” 那人大吃一惊,连人群都骚乱起来:“楼嘉大神不是神明吗?怎么会布下这么丧心病狂的规则,这和鼓励自相残杀有什么区别?” 楚墨道:“这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一件事,当心你们身边的每一个人。” “当然,遇到可疑的人,你们也可以先下手为强。” 李折竹拧起眉看向人群中的楚墨。 他压低声音问顾茗松:“楚墨好端端的怎么会告诉大家这些?” 楚墨不像是会挑拨大家关系的人啊? 他的印象中的楚墨,就算知道了冰原洞天的这些规则,也一定会隐瞒下来,尽全力阻止大家自相残杀才对啊。 不过,他们也确实要小心身边人了。 正在这时,洞外传来嘎吱嘎吱踏雪而来的声音。 众人再次看向洞外。 “谁?” “是我。”楚墨的声音不紧不慢传来,“我回来了。” 众人悚然一惊,都纷纷看向在雪洞中盘坐在地上的楚墨。 怎么会有两个楚墨? 到底谁是真的? 另一个,又会是谁? 第66章 后进来的那个楚墨2和盘腿在地上的楚墨1面面相觑。 楚墨2看到楚墨1时,脸有一瞬间的扭曲。 楚墨1倒是神色如常:“哦?看来有人冒充我啊。” 楚墨2:“大家小心,他是假的,你们千万别上当!” 一个忘尘山的师弟小心翼翼地问:“那楚师兄们,你们谁记得我的生辰吗?” 另一个师妹道:“我们问你们几个楚师兄才知道答案的问题,谁答不出来,谁就是假的。” 话音刚落,两个楚墨的表情都有些紧张。 楚墨2的额头滴下一滴冷汗。 李折竹盯着他们若有所思,他想起楚墨1那些ooc的言论,还有死活不肯吃糕点的样子,忽然将手中的水递到了楚墨1面前:“楚墨,喝点水吧。” 他这一个动作,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怎么了?”有人反应过来,“这位道友为什么非要他喝水?难道说” 楚墨1面色凝重起来,他的手僵在空中,似乎不敢接。 李折竹勾唇笑了一下,果然如此。 他手一扬,水壶中的水全部泼了出来,正好浇在楚墨1的脸上,楚墨1就像是被打湿的纸人,迅速萎缩,变小,最终掉落在地上。 只见地上是一个画着符箓的黄纸小人。 似曾相识。 李折竹看到那小人的时候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顾茗松。 他记得当初给顾茗松端茶倒水的傀儡术做的人变成原形也是这样的小黄纸人,连上面符箓的字迹都一模一样。 顾茗松似乎毫不心虚,面不改色地和他对视。 楚墨2看到地上的纸人如蒙大赦,他指着地上的纸人道:“你们看,这是别人做的傀儡术。”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傀儡术啊,那这么说是有歹人挑拨离间我们了?毕竟他那个杀人会变强的言论太惊世骇俗了,一听就像是魔修那群歹毒的人编的。” “就是,就是。还好这位道友找出了假人。” “还没完,”李折竹淡声道,他流淌着淡淡金色细纹的墨色瞳孔看向楚墨2,“这位道友,请你去回答忘尘山诸位同门的问题。”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道友这话是什么意思?”楚墨2道,“你怀疑我也是假的不成?” “你确实可疑。”他道。 楚墨2不悦:“这位道友,是不是所有人在你眼里都有可能被掉包?拷问完了我,那其他人要不要拷问?大家都互相怀疑,互相拷问算了!你这样我只会怀疑你居心不良,是魔修派来影响我们团结的细作。” 李折竹扬眉:“奇了怪了,我只是想让你回答几个问题,你却迫不及待地给我扣帽子,你这样显得你很心虚啊。” 楚墨一噎,像是突然记起了人设,表情重新温和起来,他走到忘尘山同门面前道:“既然道友怀疑,那问一问也无妨。劳烦各位师弟师妹了,你们请问吧,我一个一个地回答。” “大长老的外号叫什么?” “我生辰是什么时候?” “” 出乎意料,这个楚墨对答如流,毫无破绽,似乎是真的楚墨。 过了一会,忘尘山的几个同门都叽叽喳喳开心起来:“真的是楚师兄!” “楚师兄你回来了!” 楚墨安抚了几个师弟师妹几句,又回头看向李折竹:“道友这回放心了吗?” 看来对方是真的了,李折竹心想。 他道歉道:“抱歉,我也是出于谨慎。” “没关系,道友又机敏又谨慎,忘尘山的师弟师妹们要是和你一样,以后在外游历就不会被人骗了。” 楚墨冲他颔首,径直向里走去。 两人擦肩而过。 李折竹忽然在楚墨身上闻到了一股很奇异的香气。 这味香气有些刺鼻,不太好闻。 他蹙了下眉。 随着雪夜降临,大家在冰洞里都安静下来。 李折竹闭上眼睛,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之间,他好像又闻到了楚墨身上的味道,而且越来越浓烈。 正在此时,一只手捏住了他脸上的肉。 他困得不想理,偏了偏头,躲得很不走心。 那只手继续在他脸上乱动。 他突然嘴唇上一湿润,柔软的东西覆盖上来,有什么人在舔舐他的嘴唇,一点点把舌头往里伸。 他恼怒地睁开眼,瞪向对方:“顾茗松——你怎么大半夜偷亲!” 顾茗松舔了舔他的嘴唇:“乖,张嘴。” “你走开!唔——” 对方侵入他的口腔,与他纠缠在一起,浅淡的香气从两人的唇齿间蔓延,他原本的困意被情.欲驱散,他伸手去推对方,又被对方牢牢抱住,他一怒之下一口咬在对方的舌头上。 腥甜的、混杂着奇异香气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 血腥味进入口腔的那一刹那,他的大脑突然从未有过的清明,那些困倦和疲惫一扫而空。 他吃惊地瞪大眼睛,推开顾茗松。 两人的唇齿间之间拉出一条暧昧的银丝。 他盯着对方因为亲吻而嫣红的嘴唇失神了片刻,又清醒过来,低声问:“我中毒了?” 顾茗松的血可以疗伤解毒,对方是故意喂给他血的,怕是早就知道他中毒了。 怪不得他一喝下血液大脑会瞬间清明。 “嗯。”顾茗松把他压在地上,然后凑到他的耳边含住他的耳垂,含糊道:“你先闭眼装睡,一会下毒的人就要跳出来了,你别吓到他。” 很快,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李折竹也闭上眼睛,只偷偷眯了个小缝往外看。 只见那楚墨抹了一把脸,解了易容,露出了底下的真容。 一张皱巴巴的脸,头发银白,长得十分难看。 那皱脸男骂骂咧咧:“要不是楼嘉定的破规矩,让老子只有金丹期的实力,这群小崽子老子一掌就能全打死,用得着这么费劲吗。还拷问我,要不是老子搜魂了,还真要被识破了!” 冰洞外踩雪声响起,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一个脸上刻着莲花纹的男人走了进来:“行了,赶紧杀,节约时间。” 只听噗嗤一声,一把剑贯穿了洞口的一个弟子的胸膛,皱脸男踹了那弟子一脚:“照这个献祭速度,到底什么时候能开第五层啊,累死老子了。” 莲花脸:“多干活,抱怨什么。” “你说我们忙活半天,仙骨不还是尊上的,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依我看,不如” “你想造反?” “你不想?” “那也得等第四层开了再说,现在闹什么内讧。” “也对。” 两人一边说一边干活。 李折竹捏了顾茗松手一下。 不能让这两个人继续行凶了! 顾茗松心领神会,盯着那两道身影。 那两道身影背过身,正将后背暴露在他的视线下。 正是现在! 一剑斩出。 他从敌人背后悄无声息地发起了进攻。 一人猝不及防,只堪堪侧身,勉强护住了后心,但还是被刺破肩膀。 皱脸男大吼一声:“竟敢偷袭老子!” 只见黑烟闪过,无数厉鬼的嘶鸣声扑面而来。 阴暗的鬼脸扭曲着,尖叫着,向顾茗松爬去,它们黏住了他的腿脚,限制了他的行动,顾茗松只觉得腿一片冰凉,麻了一半,仿佛失去了知觉和控制。 笛声响起。 莲花脸和皱脸男只觉得四周的场景开始扭曲,看不清样貌,幻觉时不时进入脑海,难以分清楚真实和虚假。 李折竹垂着眼,吹着竹笛,一声声悠扬的旋律在几人身边环绕。 双方战在了一起,剑、法器、符咒、法门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两方实力不相上下。 李折竹只是个辅助,他在心中默念道:“鬼侯!” 【目标等级过高,技能使用失败。】 他挑了挑眉,看向场中的敌方两个人。 鬼侯技能失效了?对方修为到底有多高? 有能力背刺魔修尊主他们不会是大乘期的大能吧? 这个想法令他心里一惊。 那两个人眼看被迷晕的众人渐渐有了苏醒的趋势,为了自己不被醒来的众人围攻,莲花脸毫不犹豫掷出一沓符咒。 一阵黑烟在地面上升起,等黑烟散去时,地上早已没有两人的身影。 “这两个楚墨都是假的,真的楚墨去哪了?”李折竹一边说,一边查看其他人的情况。 “这么久没回来,八成是死了吧。”顾茗松浑不在意。 李折竹对那少年印象不错,闻言心口有些闷。 他突然眼神一凝,看向地上的某处。 那是一个刻着符箓的黄纸小人。 他拾起黄纸小人,问顾茗松:“这是不是你画的?” “这么以假乱真的傀儡术,当然是本座画的。”顾茗松骄傲地说,“本座的傀儡术天下一绝,要不是本座受了伤,发挥出的实力不及原先的百分之一,本座的傀儡就是斗法打架也不在话下。” “那那些挑拨离间,鼓励他们自相残杀的话也是你说的了?”李折竹沉下脸,“这样的傀儡你放出去了几个?” 顾茗松敢作敢当:“十几个吧。” “你这样做,整个冰原洞天都会乱的!”他淡金色的瞳孔映着顾茗松无所谓的脸庞,这种漠视的态度让他心寒,他感觉到眼前的人有几分陌生,“你会害死很多人!” “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和本座有什么关系?本座逼着他们杀人了吗?本座迄今为止,手上可一滴血都没有沾,”顾茗松不满地说,“你凭什么冲本座发火?本座只是告诉了他们真相而已!” 他强调道:“你是本座的人,应该为本座着想。冰原洞天的第四层不开,本座怎么拿火灵芝?” 李折竹抿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顾茗松似乎说的没错,他只是推波助澜了而已,本质还是这群人怎么选择,他们的贪念有没有战胜良知。 而且 他在看到魔修在大肆杀人献祭的时候也隐隐期待过的。 他也隐隐期待过就这么顺水推舟地等魔修一路厮杀,然后自己站在道德的最高层,一滴血都不沾的看着别人打开第四层,然后享受别人罪恶酿成的果实,拿到自己想要的火灵芝。 不仅得了好处,而且心安。 他也不是多么正直的人,没什么立场指责顾茗松。 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钟声响彻整个秘境上空,打断了他的思绪。 秘境中的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同一个方向。 只见秘境中心一直笼罩的浓雾散开,露出里面金属的颜色,那金层像是一座庞大的建筑,一个个金属格子在不断活动,无数空缺着金属格子的入口在不断转移位置,隐隐能从缺口看见里面的布满荆棘的陷阱,浓重的血腥味从里面散发出来,像是吃人的金属怪物。 一直埋藏在迷雾中的第二层,开了! 而这也意味着,秘境已经吃到了足够多的祭品,有很多人丧命了。 第67章 李折竹两人和几个忘尘山弟子找了个入口钻入金层。 幽深的甬道内黑漆漆的通往前方,他们刚刚迈入金层,就听见身后传来咔嚓咔嚓的机括活动声。 从身后透出的日光逐渐变少,最后砰的一声,身后的青铜门关闭,只留下漆黑不见五指的空间内几人面面相觑。 顾茗松掏出一张符咒,轻轻一抖,暖光黄色的灯光照亮了金属空间。 幽深的甬道旁白有无数小空间,他们随便找了个空间往里面看了一眼,只见那小格子空间里面很冷,冷的彻骨,似乎是被放置了聚集灵气和寒气的阵法。 那青铜墙壁上生长出无数鹅卵石一样冒着荧光的矿石,它们疙疙瘩瘩的布满了四面墙面和天花板,像是癞蛤蟆的表皮,看上去令人头皮发麻,但是旁边的忘尘山弟子却发出了惊喜的叫声。 “那个矿石是英灵石吗?这个很贵的!价值连城!” 说罢,他大概实在是抵御不了钱的诱惑,掏出储物袋和剑就往里冲,然后开始撬墙上的稀有矿石。 “小心!”有人喊,伸手钻进去就要把他拉出来。 很快,只听到机括转动的声音,上方的墙体突然落下了青铜门,速度奇快无比,眨眼睛就落到了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咔嚓一声。 紧接着,被隔绝在青铜门里面的那个贪婪少年发出凄厉的惨叫,隔着厚厚的青铜门都听的一清二楚。 脚下的地面突然震动了一下,面前的青铜门再次打开,里面的贪婪少年倒在地上,而一只巨大的蟒蛇缠绕在他的身上,一点点地收紧,骨头碎裂声咔嚓咔嚓响起,令人牙酸。 ——他全身的骨头都蟒蛇妖勒断了。 李折竹正要救人,就面前的房间刷的一下向下陷了下去,迅速落下,坠入了深渊一样的井中。 紧接着,一面青铜墙隔绝了他的视线,成为了新的地面。 他脸色大变,抬头对众人道:“大家小心别走散——” 他的话戛然而止。 不知道何时,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众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青铜墙。 他和他的同伴们在这座活着的金属城中走散了。 他倒没有躲慌张,因为他身上佩戴着顾茗松给的能够定位监听的玉佩法器,他相信对方可以找到自己,只是需要时间。 他深吸一口气,抬脚向前走去。 他的皮肤上突然感觉到一股冷意,很凉很冷,像是被冰冻住了一般,知觉都丧失了一半,行动也变得迟缓了。 发生了什么? 耳边有东西在呼呼呼地吹气,冰凉的气流顺着耳洞一直往里,逐渐向下蔓延到全身。 他猛地回头看向身侧。 正对上一张惨白的鬼脸! 那惨白的鬼脸脸上泛着不正常的嫣红色,大坨大坨的红色胭脂在脸上不均匀的涂抹开,一双吊梢眉,狭长的眼睛有着针尖大小的红色眼珠,瞧上去诡异无比。 鬼脸咧开画上去的红唇笑了,发出嘻嘻嘻的声音。 他想拔剑,手上的动作却极其缓慢,跟考拉一样。 身后的青铜门缓缓打开,露出后面的真容。 只见一个身上挂着无数鬼脸纸人的男人和他正好对上视线。 那男人驮着背,脸颊上也画着大片腮红,见到他,沙哑地像是砂纸磨过地面的声音响起:“又找到了一个。” “鬼侯!鬼侯!”李折竹在心里拼命喊着,但毫无用处。 下一秒,他就觉得周边的事物越变越大,那青铜门变得极其巍峨高大,那驼背男人也像小山一样的拔高,变大,黑色的阴影投在他的身上,挡住了对方身上符咒发出光。 他渺小的就像是一粒尘埃。 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不是周围物件越变越大,而是自己越变越小! 变成巴掌大点的他狼狈地站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纸人的血盆大口嗷呜一声吞掉了小小的他,他滑入了纸人空旷的肚子里。 他站在纸人白色的身体里,看到里面的场景心下一惊。 只见纸人肚子里站着无数和他一样一动不能动的人。 有的人还是活人模样,有的却不大一样。 他们的躯干和头颅还是血肉构成的,四肢却已经变成了纸片质地,脸上浮现出大片大片涂抹不均的胭脂,眉毛上吊,眼睛变得狭长,仿佛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纸人。 他心里焦急,他可不想变成纸人! 这该死的魔修! 纸人肚子里又陆陆续续丢进来不少人。 他隔着纸人肚皮听着外面的动静。 正在此时,他隔着纸人肚皮听到了顾茗松的声音。 他心里一喜,顾茗松肯定能感知到自己在纸人的肚子里! 对方能救他! 他听到兵刃相击的声音,似乎是顾茗松占了上风,眼看纸人即将到手,机括转动的声音响起。 顾茗松的声音又消失了。 打斗声也消失了。 嗯? 救星被青铜门隔开了? 那他怎么办? 驼背男人道:“哼,倒是难缠。” 说罢继续向前走。 正在此时,一个熟悉的男声在纸人外部响起,那声音很柔和,确切来说是阴柔:“抓了多少人了?” “五十七个。”驼背男人答道。 “嗯?”阴柔男子突然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李折竹只觉得眼前的视野一阵晃动,眼前的世界变了个样子。 ——他被纸人吐了出来。 他瘫坐在一个人的手掌上,那人细细打量着自己,他一抬头,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阴柔面庞。 林无咎?! “原来阿竹也在这。”林无咎温和地笑着,“你看你,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和我在美人景中享受极乐不好吗?非要在冰原洞天吃这种苦,还差点变成了纸人。” 说罢,对方伸出食指戳了他一下,又揉了揉他发尾发白的脑袋。 李折竹一阵恶寒,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低吼:“别碰我!” 对方温柔地问:“怎么还耍脾气了?” 旁边的青铜墙壁砰的发出一声巨响。 所有人视线都向一侧青铜门看去。 只见青铜门碎裂成齑粉,一个神情阴鸷,像是压抑着的愤怒到达极点的美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位暴力破开青铜门的俊美男人森然开口:“林无咎,你再敢动他一个试试。” 说罢,赤峰剑出。 顾茗松和林无咎打成一团, 李折竹在林无咎的手中被颠得胃里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手上一脏的林无咎: 紧接着,李折竹的视线突然旋转起来。 很快他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是顾茗松的剑砍下了林无咎的左手,握着他的左手在空中旋转,又被顾茗松捉住,顾茗松掰开那只被砍下来的左手,把他又攥在了自己手里。 只听咔嚓的机括声响起,青铜门再次远动,他们和林无咎他们面前又多了青铜墙,他们这两方见面就打的仇人被分散开了。 “你快把我变回去吧。”小小一只的李折竹大喊着求助顾茗松。 哪料到顾茗松看了他一眼,拒绝了他的请求:“你在我手心里呆着比较安全,这里的一切一直在活动,你变大了我们容易走散。” 说罢,他也学着林无咎的样子摸了摸李折竹的脑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了兴奋和跃跃欲试的神色。 “你说,要是现在有小裙子,我给你一件一件换上”对方兴致勃勃。 李折竹骂道:“你又想给我穿女装!你先把我变回来,我现在身体这么小很不方便。” 顾茗松看着他半个巴掌大点乖乖地坐在他掌心的样子,嘴角都压不住,哪会理会他的要求,甚至对方突发奇想,双手捧着他,把他放到嘴边,然后伸出艳红色的舌尖,轻轻舔了一下李折竹小小的脸。 巨大的舌头把李折竹舔的东倒西歪,脸上糊上了一层唾液。 “你属狗的吗!”他气的不行,“你别玩了,快把我变回来!” 顾茗松眼里浮现出笑意:“不要!你现在这样多可爱。” 说罢,就握着他继续前进了。 李折竹: 他们一起闯关,直到路过一层蓝色薄膜。 不知道穿过蓝色薄膜会发生什么,但顾茗松艺高人胆大,还是大胆迈步了。 结果在他们迈入蓝色薄膜的那一刹那,李折竹身体突然急速下坠。 不是,握着他的顾茗松呢?! 失去了身下支撑的李折竹从高空自由落体,眼看就要被摔成肉泥。 下坠时,自由落体产生的惊惧的冲上脑袋,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救命——” 他不会要被摔死了吧? 刷的一声,只见地面突然伸出一根尖刺,直直的向上扎,冰冷无情的寒芒闪烁着,誓要把恰巧站在这里的人扎成残废。 对其他人来说是要命的陷阱,但对李折竹来说却是救命的好东西! 眼看他小小的身体就要被捅个对穿,他一扭身,躲过了尖刺,然后掏出小匕首在尖刺上从上至下划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借助这点摩擦力减速。 本来他身体也不大,最终,他哎呦一声痛呼,平安降落在地上。 他捂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他太小了,以前一步能迈出的距离,现在要走半天。 他看着巨大而空旷的金属空间直叹气。 谁也没想到那个蓝色薄膜是个传送阵,还是每个人传送到不同的地点,直接分散了他和顾茗松。 现在半个巴掌大点的他,可怜又无助,又要躲避魔修的追杀,还要在金属城存活。 正在此时,前方的青铜门打开,他听到了叽叽喳喳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他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前方。 糟糕,怎么冤家路窄,真让他给猜对了,在冰原洞天碰到这一对老熟人? 只见那对被他用愚人节限定版地阶法器骗了入场牌的双胞胎叽叽喳喳地往前走,突然目光一凝,看向地面上的小人。 李折竹捂住脸,只求对方不要看清他的脸,认出他这个骗子。 苍天啊,他这么小,跑都跑不掉啊! 第68章 “咦?”袁大头指向地面,“那里有个小人。” “真的耶。” 李折竹捂着脸,故意压低了一下嗓音,免得对方通过熟悉的声音认出自己:“两位道友你们好,我身上被人下了咒所以变成了这样,你们不用管我,你们先走吧。” 袁大头盯着他三秒后,突然说:“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你穿的衣服我觉得很熟悉,像” 他苦思冥想,怎么也想不出来。 “像那个骗子!”袁二头大喊。 李折竹: 话音刚落,李折竹就觉得自己被人握在了手心,对方问:“你怎么捂着脸?你是不是心虚,你不会真的是那个骗子吧?” 他慢慢放下遮着脸双手,无辜地说:“怎么会呢?我只是脸上受了伤,怕吓着道友,所以捂着脸。” 说罢,他仰起脸,让对方看得清楚一些。 只见那是一张平平无奇的大众脸,脸上还长着很多麻子,一条长长的新鲜疤痕从眉骨一路向下直到嘴唇,确实看上去丑陋无比。 【已购买易容丹,积分-50。】 袁二头放下戒心,又热情道:“道友,你变得这么小,一点都不安全,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们保护你。” 他们真的是热心肠的好人。 李折竹哪会和这对双胞胎走一起,他巴不得他们再也不见,他拒绝道:“我还要找我的朋友,就先不跟你们一起走了,谢谢你们的好意。” 袁二头似乎对这么小的小人很感兴趣,但是被哥哥拉了一把,示意不要冒犯他人,只好恋恋不舍地放下他,道:“那你自己小心哦。” “好的,拜拜,祝道友试炼一路平安。” “也祝你一路平安。” 两方人分道扬镳。 李折竹舒了一口气。 他为了防止顾茗松认不出他,他解下了易容,继续往前走。 * 金层。 周崇徊浑身是血,狼狈地在金层走着,他身上保命的法器使用后报废的七七八七八,能用的保命手段已经不多了。 他的身后跟着沉默的温绥安。 “天杀的魔修,把老子逼到这个地步,等老子回了清风阁,一定让爹爹把他们全收拾了。”说罢,周崇徊捂了捂肩膀上的伤口,嘶的一声痛叫。 他的嘴唇乌青,不难看出中了毒。 周崇徊给自己吃了一颗解毒丸,然后静静等着。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他的嘴唇仍然乌青,解毒丹毫无作用,他的小腹也越来越疼,隐隐有毒发的征兆。 “草!”他骂道,“狗娘养的东西,下这么歹毒的毒。” 他阴沉着脸,想着对策。 身后的青铜门开开合合,每一次开合都有可能伴随着杀机。他的保命手段太少了,追杀的魔修又跟得太紧,他又中了毒,种种压力下,即将失去生命的恐慌笼罩在了他的心头。 他需要给自己上个保险。 他眼珠一转,看向温绥安,计上心头。 “喂,你,过来,我要用这个。”说罢,扔出来两张扑克牌大小的薄木板,上面刻着符咒和花纹,流光溢彩的银色在褐色木板上流淌。 温绥安看到那小小的木板时,瞳孔一缩,满眼恐惧。 “这是”他抖着嘴唇,“换命符?你要我当你的替死鬼?” 换命符,即施术者如果受了伤,那么所有伤害都会转移到被施术者身上,所以又叫替死符。 “能替我死是你的荣幸,过来,把上衣脱了。” 换命符需要割开被施术者脊背上的血肉,把符咒缝进去才能生效。 温绥安沉默地看着周崇徊,抿着嘴唇,没有动。 昏暗的青铜城内,散发着荧荧亮光的符咒突然抖动了一下。 他的影子颜色慢慢变深,攀上他的脚踝。 影子沙哑开口:“不、不行。” “他不能、替你死。” “什么东西!”周崇徊脸色大变,指着那奇怪的、逐渐攀上温绥安脊背和肩膀的阴影,惊惧地瞪大眼。 突然,沉默不语的温绥安开口:“我对你不够好吗?” 周崇徊不解:“你是我的仆人,你当然” “我要伺候你,还要伺候你的小妾,你让我吃你的狗剩下来的东西,我也吃了。你没把我当过人,但凭什么——” 他突然爆发,眼圈通红,愤怒和不甘爬上了他带着血丝的眼睛,他嘶吼道:“我是个人,我不是你的狗,不,我连你的狗都不如!” “可我是你弟弟!” 阴影也沙沙的开口:“杀、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你也可以变成少主。” “你也是、阁主的孩子。” “你不敢,我帮你。” 说完,阴影慢慢融入进他的肌肤,把他的眼眶染成黑色。 温绥安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一改往日的犹豫和懦弱,他变得残忍、血腥、跃跃欲试、兴奋,他扬起一个笑容,阴影的沙沙声和他本来的少年嗓音融合在一起:“我也想当少主。” “所以,麻烦你去死。” 说罢,他就像是一只扑向猎物的鹰隼,向周崇徊俯冲而去! 周崇徊是个靠丹药堆积出来修为的废物,一辈子只会作威作福,出了事有人替他兜底,遇险了有人替他拼命,他这么无用的人怎么会打架! 他惊恐地大叫一声。 紧急着,尖锐的匕首刺穿了周崇徊的喉咙,他死不瞑目的瞪大眼睛。 温绥安眼圈通红,鲜血溢出的那一刻,兴奋和刺激达到了顶点,让他头皮发麻,骨子里的什么东西被激活了,他兴奋的手只颤抖。 血淋淋的刀再次刺入对方的小腹,一次又一次,渐渐地,他沉迷于刀尖割破血肉的快感,幸福和满足涌上心头,掌控生死的感觉逐渐让他迷失了自我。 天花板上吹落下尖刺,正巧扎穿了他的肩膀,被他钉死在了原地,大股大股的鲜血涌出,滴落在他沾满鲜血的手上,顺着往下流。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露出一个吃吃地笑,伸出手向上弯起,握住了那根尖刺。 然后手指用力,那根铁质尖刺慢慢扭曲,最后被他生生折断,扔到了地上。 而一炷香之前的他,根本做不到徒手扭断冰原洞天里刻满符咒增加坚硬特质的铁刺。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低声说:“他们说的没错,天生魔骨,修为是涨得快。” 他盯着前方,仿佛透过这层层叠叠的金属,看向下一层的远方,“下一个,会是谁呢?” 临走前,温绥安还是吃下了顾茗松给的丹药。 他不想变成疯子。 他想要的是飞升成仙! * 李折竹继续往前跑。 突然,他面前出现了一双脚,对方背对着他,玄色靴子正正好在他的面前。 他努力仰头往上看,不看还好,一看冷汗就下来了。 冤家路窄,这不是林无咎的穿着打扮吗? 他迅速掉头就跑,跑到角落里被潮湿的、长满青苔的石头和小草叶子挡住才舒了一口气。 然后他就和一只巨型蟑螂大眼瞪小眼。 蟑螂高大的身体投下的阴影笼罩着他。 两根长长的须须左右晃动着。 李折竹脸色一白。 蟑螂向他走了几步,低下头。 眼看蟑螂就要咬他,只听砰的一声,眼前白光闪过。 他高挑的身影正正好立在一堆潮湿石头中央,他变回来的动静惊动了前方的林无咎,他立刻和回过头来的林无咎面面相觑。 “原来你在这里啊,阿竹。”林无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闹够了吗?回到我身边来吧。” 只见一层层蛛网爬上李折竹的腿脚,李折竹脚下跟生了个根一样,怎么也挪动不了一分。 对方摸了摸他的脸,温和地说;“乖,跟着我走。” 说罢,就背着手,大步向前继续走。 李折竹的腿不再听使唤,跟着一起机械地动了起来,跟在了林无咎的后面。 “我看你是不长记性。”顾茗松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前方,一步踏出青铜门,“你另一只手也别想要了。” 李折竹热泪盈眶:“救我!” “本座正在救。”顾茗松瞥了他一眼。 正欲说话,咔嚓一下,他面前的青铜门落下,把他和顾茗松还有林无咎隔绝开来,紧接着是急速的失重感,他所在的金属格子在迅速下降,随着咯噔一声,下降停止。 他和其他两人被分散的更远了。 他低头费劲地用剑把缠在他腿上的蛛丝挑下去,这才一点点恢复了知觉和控制权。 他继续往前走着,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觉得眼前一亮。 只见前方的青铜门缓缓开启,日光从外晒了进来。 ——他找到了出口。 震耳欲聋的钟声响起,原本笼罩在第二层和第三层之间的迷雾散开,露出里面的土层。 尘土飞扬,也许是临近第四层火层的缘故,这里的气候变得很热,阳光炙烤着大地,汗慢慢浸湿了衣衫。 李折竹脚下是柔软的褐色黄土,他看不出这黄土有什么玄机,向前小心翼翼地踏了一步。 无事发生。 他蹙了下眉,又往前走了几步,正好看见一个熟人。 等看清那人的脸时他大吃一惊。 对方的长相依然是文弱的长相,可气质大相径庭。 温绥安握着沾血匕首,眼睛泛着红血丝,冷漠地盯着从金层出现的人。 像是一个嗜血的怪物,一只伺机捕猎的老虎,目光冰冷,像是某种野兽,不带有人性的光辉。 温绥安看到了李折竹,突然指向他的身后:“小心后面。” 李折竹下意识回身向后看去。 温绥安眼里凶光毕露,冰冷的匕首从后面精准的刺入李折竹的咽喉。 温热的血从刀尖涌出。 李折竹不可置信地动了动眼珠,倒在了地上。 温绥安走上前,看着那人断裂的大动脉和喉管并没有收手,而是走上前,将刀再次顺着肋骨缝隙插入了对方的心脏。 他看着昔日恩人死在自己手里无动于衷,反而为自己新增长的力量而感到狂喜。 他疯癫的大笑起来:“我天生就该飞升,你们都是我的养料哈哈哈哈!我从前好蠢啊,为什么要被你们踩在脚下,被你们高高在上的怜悯,我真是蠢——” 血溅在他的脸上和嘴唇上,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溅在他嘴唇上的血液,一脸幸福与餍足,阴影及时攀上来,亲昵地蹭着他,然后模拟出嘴唇,一下一下亲着他的脸,像是在鼓励自己的爱人,奖励他的勇猛。 温绥安闷声笑了起来,笑得歇斯底里,眼泪都笑了出来,他再次起身,寻找猎物。 然而在他看清后面的人影时,瞳孔一缩,身体僵住了,脸上露出见了鬼一样的神情。 李折竹安安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宛若一个无声无息的幽灵,鬼魂一样注视着他,不知道站在他的身后看了多久。 李折竹依然是那副温柔可亲的样子,笑容温和,吐出的话却令人头皮发麻:“杀的爽吗?” “现在,该我了。” 第69章 【已购买瞬移卡,积分-100。】 温绥安慢慢回头,看向身后那具被他残忍杀害的尸体。 那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不知何时在李折竹瞬移后顶替了李折竹的位置,死在了土层门口。 温绥安扯了扯嘴角,没关系,现在杀李折竹也不晚,只要是杀戮就可以变强,杀谁都是一样的。 他迅速出击,身手极快,像是一只敏捷的花豹。 李折竹冷声道:“鬼侯。” 温绥安只觉得动作一滞,身体有些不受控制,他的脸上红色面具若隐若现,但始终不能变成成鬼侯兵。 李折竹蹙起眉,他意识到温绥安实力已经超过金丹期了,技能在他身上并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了。 但没有关系,即使他是筑基期,也有一战之力。 他们警惕地看着对方,气氛焦灼,厮杀一触即发。 温绥安先沉不住气,率先进攻,李折竹拔剑抵挡。 李折竹和对方修为差距较大,但有鬼侯的加持,打的不相上下,难舍难分。 李折竹冷汗滴了下来,他体力逐渐耗尽,渐渐有些不敌,但他有顾茗松给的定位,只要坚持到顾茗松来 温绥安也意识到了短时间内拿不下他,与其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去找别人。 于是他扭身一窜,消失在了茫茫黄土间。 李折竹脱险后,刚舒了一口气,就听见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两个人讨论声叽叽喳喳的,像两只小燕子。 他尴尬地回过头,正好看见来人。 只见两个穿金带银,浑身都是金光闪闪的饰品的一对双胞胎站在土层门口,兴奋地捧着刚摘的灵草吵嚷着。 “哥哥这里的灵草好新鲜啊!” “你看,还沾着露水。” 李折竹迅速背过身,捂住脸。 “咦,哥哥,你看——”袁二头指向李折竹的背影,“这个衣服好熟悉,他是不是那个骗子?” 李折竹心下顿感不妙。 袁大头回头一看,大叫一声:“就是那个骗子!死骗子,站住!” 李折竹撒腿就跑,往土层里面钻。 突然,他脚下一空。 地面上出现一个大坑,他猝不及防坠入进去,土壤就像是有生命一样关闭了入口,将他挤压,像是食道运送食物一样把他向下咽着。 口鼻被土壤遏制住,窒息感涌上来,他眼前一阵阵发黑,想张口呼吸,却呼吸不到一点空气,只有泥土灌入口鼻,窒息感闷得胸口发疼,满脸涨的通红。 终于,只听扑通一声,他被丢了出来,他剧烈地咳嗽着,四周一片漆黑,他掏出符咒照明,这才看清楚了周围的景象。 他身处在一个椭圆形空间内,四周都是土墙,他像是吞入食道后又被运送到了胃部,静待着消化与腐烂,直至成为土壤的一部分。 他偏了偏头,轻轻喊了一声:“鬼侯?” 然后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没有任何活物或者死物和他产生链接。 正在他失望之际,突然一种奇异的感觉袭来,有什么东西和他连接在一起,正在缓缓冲他靠近。 他心里祈祷着,麻烦召唤出来一个有用的东西,什么都行,就算是恶心的虫子他也认了 窸窸窣窣的挖土声从旁边传来,半分钟过去,突然,一面土墙被挖出一个打洞。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根长长的触须。 再然后,是它丑陋的带着口器的头部,再然后,是它长满绒毛的身体。 这只筑基期的蚂蚁妖低头看着他。 李折竹: 他忍住了对虫子的恶心,指了指上面,示意对方:“麻烦你往上挖一挖,我要出去。” 蚂蚁妖听从命令,开始挖土。 李折竹跟在它身后,躲避开不断向后掉落的土壤,向斜上方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日光照射下来,他跟着蚂蚁妖爬出了洞穴,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他刚长舒一口气,就听见身后又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看,是那个骗子!” 李折竹掉头就跑。 刚跑了没几步,又跌在了土坑里。 双胞胎御剑飞行,追着追着,就看见李折竹掉坑里消失不见了。 他们大骂着骗子运气好,结果就看见前方的土壤突然拔高,变成了一座土山,张开大嘴,把他们吞了进去。 他们被向下运输,还没反应过来,就哎呦了一声,跌在了柔软的黄土上。 他们观察着四周,发现自己被埋在土里了,前方有一个符咒散发着莹莹幽光,勉强照着山洞。 而拿着符咒的人他们正好认识。 袁二头指着那人大喊:“看,是骗子!” 李折竹: 冤家路窄。 袁大头大叫一声:“死骗子,我揍死你!” 李折竹眼看要挨毒打,他双手举高:“抱歉,我那时也是逼不得已,但是你们最好不要动我。” “为什么?” 李折竹无奈地说:“因为我不想动武。” 袁大头勃然大怒:“你还想反过来打我们?” 说罢,拿着法器就冲了过来。 蚂蚁妖拦在了他们面前。 蚂蚁妖一个筑基期,打两个金丹,根本不够看的。 不一会,蚂蚁妖就被卸了胳膊卸了腿,瘫痪在了地上。 “哼,看你现在怎么办!”袁大头怒气值拉满。 李折竹无奈地摊了摊手,心里念了无数遍对不起,以后有机会补偿你们。 然后,他低低的说:“鬼侯。” 袁大头和袁二头的动作立刻僵住了。 疼痛从四肢传来,与此同时涌上来了一股麻木感,肢体好像失去了知觉,他们试图抬抬手,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他们的动作不再受自己控制。 袁二头惊恐地瞪大眼睛:“你,你你你,你干了什么?你现在又要干什么?” 李折竹微笑着拿着剑,戳在地上:“放心,只是干一点儿正事。” “两位,快来和我一起挖土啊~” 双胞胎大喊:“你想得美,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你们不想出去吗?”李折竹问,然后蹲下身开始挖土。 “那也不想和你一起出去!” 双胞胎嘴上骂骂咧咧,身体却不受控制,一步一步走到李折竹身旁,拿着剑,一点一点地跟着他一起挖土。 袁大头:“草!死骗子,你敢使唤我?” 袁二头:“呜呜呜,手好酸。” 三个人齐心协力往外挖。 拿剑挖土是很慢的,李折竹开始想念蚂蚁妖了。 他抱怨道:“你说说你们好好的,把那个打蚂蚁妖给打散架了干什么?” “@&%¥*&*”双胞胎继续骂人。 李折竹又用鬼侯技能召唤了几次,可惜没有任何东西回应他。 可惜了,他心想,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辛辛苦苦挖的尘土飞扬的双胞胎,还好有人陪他干苦力。 不知道挖了多久,前方终于被挖通了,露出布满月亮和星星夜空。 他们重见天日了。 李折竹把两位双胞胎定在了原地,给他们鞠躬了好几次,说了好几遍对不起,然后脚底抹油开溜了。 徒留下双臂酸痛、嘴巴上还在骂街的双胞胎。 “下次见到他,我一定把他脸都打肿!” “下次我要把他绑回家,给我挖三天三夜的土,种三天三夜的菜!” “哼,再把我们家的几万亩田地全都犁一遍,犁不完不许回家!” “就是就是。” 李折竹看到前面有个三米多高的土包包,急速向他冲了过来,大惊失色,迅速往旁边跑,结果那个三米多高的土包包在他身后敏捷地移动着,追在他的身后像是狼在追羊。 他呼哧呼哧喘着气往前跑,土包包在后面追,然后他脚下一空。 他心下绝望,不会吧?又要掉下去挖土吗? 他的手臂酸的都抬不起来了啊! 一只手突然拽住了掉落的他。 那只手白皙、骨节分明、在月光下莹白如玉。 顾茗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张俊脸带着看热闹一样的笑意:“你怎么连御剑都不会啊?” 说完,他只觉得耳边狂风呼啸,他们瞬间拔地而起,离地面越来越远。 他脚下腾空,除了顾茗松毫无支点,只得紧紧拽住对方的手。 哪料到顾茗松低笑了一声,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 他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对方松开了手。 失去支撑的他迅速自由落体, 身体急速下坠,生物刻在基因里的本能让他恐慌感和惊悚感飙升,心脏扑通扑通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冲破了嗓子眼,喉咙中遏制不住的惊呼一浪高过一浪。 “顾茗松——” 他眼里满是惊慌失措。 身下的土壤似有所感,突然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着他的坠落,好将他吞入口中。 就在他要和大地亲密接触的那一刹那,一双手揽住他的腰部,把他向上一托,失重感消失。 他落入了温暖宽阔的怀抱。 李折竹惊魂未定地搂着对方,双手死死抱住对方的肩背,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的浮木一般,全身紧紧依赖在对方身上。 顾茗松在他耳边发出愉悦的笑,像是被他乖巧依赖的样子取悦了,一只大手在他的后腰上摩挲了一下,另一只大手托着他的大腿,问:“你瞧瞧你,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这么热情的投怀送抱缠着我,我有理由怀疑你对我有非分之想。” “我什么时候热情地缠着你了。” 他惊魂未定,闻言有些恼火,喘着气问。 “真不是投怀送抱啊?”顾茗松故作惊讶,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语调戏谑,“那你看看你,现在是以什么姿势在我怀里?” 李折竹被戏耍了本就不高兴,刚要发火,突然意识到了他们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 他现在才发现他因为过度惊恐,整个人都缠在了对方身上,包括双腿。 他的腿缠在对方的劲瘦的腰肢上,极其暧昧和涩情。 眼下,他搂着对方的脖颈,胸膛蹭着对方的锁骨,腰腹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抵着对方鼓出来的富有弹性的胸肌,而双腿难堪地缠在对方的腰上。 挨得太近了 近到肌肤相亲,近到他低下头就和对方呼吸交缠。 近到他只需要低头轻轻一碰,就能吻上对方柔软嫣红的嘴唇。 他们腾云驾雾,高空的风清凉舒适,徐徐吹起顾茗松乌黑的墨发。 天上星河璀璨,银河倒悬,令人沉醉的美景连着自己的倒影一起倒映在对方的瞳孔。 他看到自己白净的脸颊泛上羞涩的红,从前他以为自己和对方亲密接触一定是恼怒的、正经的,而如今他从对方眼里看见了亲密接触中自己的模样。 是羞涩的,眼睛明亮的,欲拒还迎的,眼神温柔又迷恋的。 要命,怪不得顾茗松笃定自己喜欢他。 任谁来了也得说他俩是两情相悦。 正在此时,旁边路过了两个道友。 修士A:“他俩弄啥子嘞?” 修士B:“你看不出来吗?他俩搞对象呢。” 修士A:“乖乖,这么奔放诶,这可是在天上!” 李折竹脸皮薄,脸颊又红了几分,他问顾茗松:“我要是从你身上跳下来,会站在你的云上吗?这个云是可以踩的吧?” 顾茗松挑眉:“这是专属于我的云,别人怎么能踩得上去?” “那我要是踩了呢?” “你会摔下去。” 他补充道:“摔得粉身碎骨。” 李折竹打了个寒颤。 “所以,”顾茗松眼睛亮亮的,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你就在我身上呆着吧,我抱着你飞。” 说罢,仰头亲了亲李折竹。 柔软的触感一触即分。 顾茗松心情似乎很好,含情眼温情脉脉,嘴角勾起,轻轻哼着歌。 李折竹: 他裂开了。 第70章 五天后,火层打开。 李折竹想要的千年火灵芝就在里面。 他们踏入火层,整个火层就像是火山的一部分,地面上的石块裂着缝隙,有橘黄色的岩浆滴落下来,偶尔还会路过岩浆池。 顾茗松手一挥,李折竹面前就出现了蓝色薄膜,凉爽的气息一下子隔绝了烤箱蒸笼一样的热气。 两人对照着地图,终于找到了火灵芝所在的岩浆池。 一头三个脑袋的蛇形妖兽盘踞在那里。 它长长的身躯和尾巴长着黑色鳞片,头部像是眼镜王蛇,但又像鱼一样长着鱼鳍,支撑着鱼鳍的鳍骨支棱着,在末尾又长出尖利的刺。 它盘踞在火灵芝的身上。 没错,身上。 火灵芝被它压在了身体底下,它不挪窝,就守着这跟灵草,吸收着它身边的灵气。 “我们需要把它引开,然后摘取火灵芝。”李折竹道,“你有什么头绪吗?” “你给我点灵石,我布个阵法。”顾茗松道。 李折竹把从双胞胎处骗来的灵石递给他,看着他在旁边开始摆灵石,在地上画符咒,不多时,一个小型阵法就成型了。 顾茗松并指成刀,剪了一张灵芝状的黄纸,往阵法中心一扔。 那黄纸落地就长成了灵芝的样子,瞧着和真正的火灵芝别无两样。 更加浓郁的灵气因为阵法的缘故聚集在此,这假火灵芝比真的瞧上去还像真的。 三头蛇用中间的脑袋抬起来在空气中嗅了嗅,感应到了这堆骗子阵法。 三头蛇疑惑地挪开缠绕在火灵芝上的身体,又嗅了嗅真火灵芝,李折竹硬是在那三张蛇脸上看出了茫然无措。 它智商似乎不高,分辨不出来哪边才是真的。 还需要加把火。 于是李折竹掏出笛子,开始吹那段足以让它产生幻觉的旋律,随着悠扬的笛声响起,在蛇眼中的画面发生了变化。 它身下的火灵芝突然长了脚,爬出岩浆池,往阵法里走去,身形和假火灵芝融为一体。 三头蛇当即就慌了神,挪着身体往外游动,当它重新盘起来的时候,它已经上当了,离真正的火灵芝有足足几百米远。 李折竹长剑一挑,那红色的大蘑菇就安安稳稳的落在剑尖上,他将剑递给顾茗松。 顾茗松长袖一挥,火灵芝就进了他们的储物袋。 可怜的蛇妖还围着假灵芝转圈圈呢。 他们拿到了真的灵芝,不敢再逗留。 正在此时,洞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一个女人的身形渐渐从阴影处出来,李折竹心下一惊,居然是花玉颜? 花玉颜手里拿着骨鞭,身姿婀娜,娉娉袅袅地站在洞口,哎呀了一声:“不好意思,我们要开第五层拿仙骨,要杀几个大乘期献祭,顾尊者也是大乘期,不介意为我们的大业添砖加瓦吧?” 顾茗松持剑而立,闻言轻蔑一笑:“凭你?恐怕你才是那个被献祭的大乘期吧?” 花玉颜淡声道:“楼嘉的规则在第四层已经束缚减半,你死定了。” 说罢,骨鞭一甩,轻盈的步伐眨眼睛到了面前! 顾茗松却拔剑,硬接他一招。 花玉颜心中轻蔑,顾茗松受了伤,不避开她的锋芒,反而硬碰硬,这不是找死吗? 她毫不犹豫地拼尽全力。 然而,顾茗松却身形一晃,眨眼睛消失在眼前,再出现时,已经后退了百米。 现在才退?不知道已经晚了吗? 嘶啦一声,燃着紫色火焰的骨鞭抽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金戈相击的声音,她突然发现自己面前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只大蛇,三只脑袋齐刷刷地看着他,金色竖瞳里流露出平白无故被抽了一鞭子的愤怒。 李折竹停止吹奏,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笛子:“抱歉,你可能要和这大乘期的三头蛇打一架了。” 花玉颜这才发现中了计,人家压根不想和她正面起冲突,而是幻觉让她不小心给自己树立了三头蛇这个敌人! 她脸色铁青,这大蛇被激怒后对她穷追猛打,她为自保不得不和大蛇战作一团,什么李折竹顾茗松,统统都顾不上了,眼里只有这巨大的蛇不断咬下来的场景。 顾茗松随手一挥,手中出现了一张冒着金色光芒的弓,竟然是天阶法器! 他弯弓搭箭,眯起双眼,专心致志地盯着场中的打斗,在心里计算着一人一蛇的运动轨迹,然后—— 一箭射出! 花玉颜的身躯被一只金色的箭射穿后心,她的动作一滞,下一刻,是到来的蛇头,那蛇头张着大嘴,尖锐的牙一口咬住她的腰肢,然后令人牙酸的骨头被咬碎裂的声音响起,蛇头一扬,一个女子就这么被吞入了腹中。 “这么简单就死了?”李折竹问,他有不真实的感觉。 一个大乘期,死的这么容易? “不会,她当护法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就这点本事。” 只见蛇腹突然出现一条长长的划痕,划痕里面透着亮光,那划痕从里到外逐渐变深变大,蛇腹部被竖着切成两半,随着鲜红内脏落下来的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 花玉颜脚踏乌云,从被开膛破腹的蛇身里钻了出来。 她身上还挂着那只箭,狼狈不堪,眼里满是怒意。 李折竹突然发现一片花瓣飘散在空中,被风一吹,就直直像自己飘来,像是要落在他的眉心,给他点上一颗朱砂痣。 顾茗松的剑啪地就把那花瓣隔开了,那花瓣轻飘飘拍在剑身上,却留下了一个凹陷。 把一柄神剑拍出一个凹陷,可见力道多大,破坏性多强。 要是真打在李折竹的眉心,那他大概率已经死了。 比花瓣更快的是花玉颜的骨鞭,顾茗松的白绫无需主人亲自使唤,自己就和花玉颜打作一团。 洞外再次传来了脚步声,还有斗法的轰隆隆的灵气碰撞声,不知道这一次来的是谁。 很快,答案揭晓。 莲花脸、皱脸男和林无咎边打边进了山洞。 这群大乘期发了疯,为了仙骨一个个都变得不择手段,什么朋友、同盟,到最后全都变成了敌人。 随着这几个人的加入,战局发生了变化。 莲花脸和皱脸男站在一起,他们两个都是白莲派,和林无咎花玉颜的魇心派是敌对关系,莲花脸想的是先和皱脸男联手把对面干掉,自己再偷袭皱脸男,最后成功进入第五层拿下仙骨。 不巧的是,在场的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至于受伤的顾茗松和实力可以忽略不计的李折竹,都被他们选择性的忽略了。 他们决定优先解决劲敌,再把这两只看上去一只手就能碾死的蚂蚁解决。 李折竹去拉顾茗松:“走吧,我们趁乱溜走。” 反正火灵芝都到手了,没必要和这些人打。 他拉了对方的手腕,但没拉动。 “谁跟你说我要走?”顾茗松抱着剑,看着乱成一团的战局,舔了舔嘴唇,“你不会真以为我的目标是火灵芝吧?” 他野心勃勃地说:“我也要仙骨。” 李折竹惊呆了,他不由得低声问:“我们?我们和他们打?” “放心,我不打没有准备的仗,等会你就知道了。”顾茗松神神秘秘地说。 下一个来的,是那个浑身是纸人的驼背男人。 纸人诡异的嘻嘻笑着,试图吞掉林无咎,又被林无咎琴弦一拨,被撕成了碎片。 飞扬的白色纸片又形成一个漩涡,重新凝聚在一起,变成了新的纸人,完好如初。 它轻轻吹了口气,将花玉颜变成了巴掌大小。 花玉颜受了很严重的伤,她被纸人吞入腹中,不到五分钟就又被吐了出来。 娉娉袅袅的女人仍然风情万种,只是她的笑容僵硬,脸颊上画着大坨大坨的腮红,身上雪白的皮肤变得苍白如纸。 不,那就是纸! 她的瞳孔变成针尖大小从,又被驼背男人轻轻一吹。 她就像是进了碎纸机一样,变成了雪花一样的纸屑。 她成了第一个被献祭的大乘期。 下一个则是皱脸男。 顾茗松始终没有加入战场。 杀到最后,只剩下林无咎和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莲花脸。 失去左手的林无咎目光挪向顾茗松:“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得到了足够的祭品,木层打开。 钟声响起,一股浓郁的灵气从最后一层弥漫出来,随着最后一层木层被打开,楼嘉的规则彻底失效。 林无咎的气息节节攀升,重新变成了那个呼风唤雨的大乘期。 ——现在,他的实力无人可挡。 缺失的左手慢慢重新长出,新生的血肉覆盖上娇嫩的皮肤,微微泛着粉色。 大乘期的压迫感令李折竹呼吸困难,像是有千钧之力压在他的头上,压迫着他跪拜,逼迫着他臣服,他硬扛着大乘期的威亚,五脏六腑都疼痛起来,脸皱了起来,神色痛苦不堪。 林无咎一步一步走到他们面前,和脆弱的顾茗松高下立见。 “你砍下了我的左手,我也要砍下你的四肢才公平。”林无咎妖气的脸怼在二人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 “是吗?”顾茗松掀起眼皮,“死的也不一定是我吧?” 林无咎笑笑:“死到临头还放狠话吓人,嘴太硬是要受惩罚的哦。” 话音未落,林无咎心底窜上一股凉意,一丝不妙在心底蔓延。 有可怖的东西在身后急速靠近了。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呼啸的风声,那声音又尖又急,足以见对方的动作有多快。 一把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匕首从背后闪电般地割开了林无咎的喉咙。 一张阴狠怨毒杀气四溢的脸出现在他背后的肩头。 那张脸的主人冰冷、狠辣、阴沉、疯癫,阴影攀在他的身上,从他的肩头伸出一根根长长的尖刺,一并刺入了林无咎的躯体。 “都去死吧。” 少年恶狠狠地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80 第71章 也许是天生魔骨实在是太强横,温绥安的实力深不可测,他杀死林无咎后,站在一片血腥之中,兴奋癫狂的眼神落在了李折竹两人身上。 他呼吸粗重,一步一步靠近,直到—— 莲花脸突然像是回光返照一般苏醒过来,他嗅着空气中浓郁的灵气,激动的发抖,他踉跄着站起来,兴奋地说:“木层开了!第五层开了!仙骨是我的了!” 他爬起来哈哈大笑着,眼睛亮的惊人,沉浸在即将获得仙骨的喜悦中。 他爬起来一边大笑一边往外冲,他要当第一个进入木层的人! 温绥安想去追,奈何莲花脸跑得太快,他只能转移视线,他站在李折竹他们面前,森然笑着:“我要杀了你们——” 顾茗松浑不在意,他看对方就像是看一只跳梁小丑,他懒懒的掀起眼皮:“滚!” 李折竹腹诽,你叫他滚他就会听你的吗? 这下好了,温绥安这么强,他俩都打不过,真要死在这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温绥安居然真的停住了,对方僵在了原地,一脸茫然,显然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乖乖听对方的话。 “你给我的丹药有问题?”对方眼睛瞪大,不可思议地问,“那里面有什么,蛊虫?你想控制我?” 阴影发出嘶鸣:“你敢控制我们?你竟然敢——” 顾茗松懒懒地说:“不然呢?” “我教你一件事,”他俯下身,在对方耳边笑得像是计谋得逞的妖魔,“不要相信有人会平白无故对你好。” “你”温绥安眼睛喷火,“你骗我!” “你杀到现在,居然还没失去理智,我以为你早疯了呢。”顾茗松耸耸肩,然后下达了命令。 “去,杀了那个男人。”顾茗松指着莲花脸消失的方向,“帮我扫除得到仙骨的最后一层阻碍。” 温绥安咬着牙,他就像是一个智能机器人,只会听从指令,完成指令,即使有自己的思想,也被牢牢控制住行为。 他牙关紧咬,努力和蛊虫抗衡着,他不想变成别人的刀,他不想被重新套上缰绳 他嘶吼道:“我不会再给别人做事!我是属于我自己的!” “你们都滚!” “就算是死,我也不当别人的狗。” 他下定了决心,双目通红,大喝一声。 李折竹握着剑,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暴起。 然而他却手腕一转,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温绥安用匕首反手捅入了自己的咽喉。 温热的鲜血喷洒出来,阴影发出尖叫,它惊慌失措地想要去堵温绥安脖子上的缺口,可血还是顺着皮肤和阴影只见的缝隙流了下来。 温绥安躺在地上,畅快地大笑了起来,尽快他的喉管被切开,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我是,属于……我自己的……”他说。 阴影哀哭着抱着他,伏在它胸口上流出黑色的眼泪,然后一点点融化在他的身上,与他融为一体。 他们的生命一起消散,永远的停留在了十五岁那年。 李折竹看着这震撼的一幕,久久说不出话。 他侧头瞪向顾茗松:“你做了什么?” 天生魔骨一旦开始杀了第一个人,他身上的魔骨就会被激发,他将走上一个黑暗血腥的道路,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温绥安那么胆小,没有人怂恿和设局,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 “还能做什么?”顾茗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自然是让他把那个少主杀了,然后让他释放自我罢了。” “你怂恿他!”他气得胸膛上下起伏,“你想让他疯掉?” “关我什么事?” “是你怂恿的他杀人!”李折竹怒吼道,“你想要一个实力强大听从你命令的下属,所以你毁了他一辈子!” “李折竹!”顾茗松委屈了,他眼眶刷就红了,用楚楚可怜的眼睛看着李折竹,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心碎的小狗,他说,“你怎么可以为了外人凶我?我不是你最喜欢的人吗?温绥安算什么东西,难道比我的感受还重要吗?” “我伤心了,我明明没有错,”他瘪着嘴,“我怎么就毁了他的一生了,他在清风阁任人宰割也能叫一生吗?我至少让他手刃了仇人,我是为他好。” 他发自内心地觉得他对温绥安是有恩的,他鼓励对方报仇,还给对方吃了能提升修为的丹药,哪怕这丹药加了料,可他让对方有血有肉、肆意潇洒的活了一回啊,作为报酬,对方替他做点事不是应该的吗。 他怎么就毁了别人的一生了?就算温绥安疯了死了,他生命中的最后时光难道不快乐吗? “你不要胡搅蛮缠,你不仅毁了温绥安,也毁了被温绥安杀的人。” 顾茗松见撒娇没有用,脸阴沉了下来,那些令人怜爱的楚楚可怜从他脸上褪去了,他冷冷地说:“我胡搅蛮缠?李折竹,你又在装什么?” “你问问自己的心,当我和其他人的生命放在同一个天平上时你会怎么选?做人别太虚伪,少自己骗自己。”他恶狠狠地往李折竹心口扎刀。 “你敢说你知道有魔修混入冰原洞天,知道他们会杀人献祭,你敢说你没有庆幸过吗?你只需要袖手旁观,冰原洞天的最后两层就会自己打开,而你的手干干净净,一滴血都不会沾。” 顾茗松掐住他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你敢说你坦坦荡荡?” 他嗤笑一声:“虚伪。” “少装,老老实实地跟我走,今天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他理所当然、居高临下,他从来没把李折竹放在与他平等的位置上,他觉得李折竹在无理取闹,明明是属于自己的人,不为自己着想,偏偏因为外人冲他发脾气。 李折竹被捏的下巴生疼,被这么粗暴的对待令他眼泪直往下掉,他不敢置信对方会这么粗暴地对他,他辩解着:“我没有我知道这些事的时候,我很伤心伤心和愧疚总不是假的。” 顾茗松面无表情:“我也很伤心,但我没得选,这里的魔修两大势力都实力强劲,我又受了伤,没有温绥安这张底牌,我要怎么在冰原洞天的厮杀中活下来?你也心疼心疼我,我也需要仙骨。” “我们明明可以找别的方法治疗你的伤,你也不是非要仙骨不可的,明明还有火灵芝,还有别的秘境的其他灵草。我要是知道冰原洞天是需要献祭人命才能打开的,我根本不会来!” 顾茗松懒得和他继续争辩,他心下烦躁,不想再看见李折竹这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他收敛一切神色,徒留冷漠:“随你,你现在走也不晚。” 说罢,他直接扔下李折竹,向着木层走去了。 李折竹瞪着他的背影,他以为对方会回头,但事实上,对方似乎十分生气,一次都没有回头。 木层长了无数植物,一眼看不见尽头的高大的树木将木层变得幽暗,里面发出沙沙的声响,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 顾茗松的身影很快被淹没在了那些阴森的树木之后。 李折竹盯着他丢下自己渐渐远去的背影,心慢慢沉下来,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投在地面上的黑色阴影,那阴影瑟缩着,抱着自己的双臂,像是要在这炙热的火层中抵挡住不断侵蚀上心头的冷意。 顾茗松是这样一个人吗?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他努力忽视着内心的声音,可事实就是摆在那,对方强大,冷漠,漠视生命,心硬如铁,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就会变得不择手段。 他早就知道的,可真的切身感受到的时候,还是心口闷疼。 他眼眶有些酸。 “你伤心了?”061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开始讨厌顾茗松了?” “没有,我在讨厌我自己,”李折竹脸上带着浓浓的厌倦,“我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我没想着改变他或者怎么样。” “讨厌自己?” “我在想,我要是有足够的实力就好了,我就能把那些魔修都杀了,挽回所有人的生命,然后再把顾茗松那个狗东西打晕带回去,带他闯遍其他秘境,找治疗他的方法。” “是我太弱小了,我不该指责他,我只是” 只是对顾茗松的人品有些失望。 他低声说:“我心里难受,我不希望他手里沾血。你说这次试炼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5000多人,居然大部分都埋藏在了这里,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他更无能,不仅保护不了自己,差点就成了那死去的几千人之中的一员,还只能眼睁睁看着顾茗松犯错。 他不是菩萨,他的心其实很小,装不下那么多人,别人的生死与他毫无关系,他不在乎他们死在谁手里,但却绝对不能死在顾茗松手里。 他希望对方干干净净的,而不是满手血腥的。 “咦,你也在这里?”身后传来惊喜的声音。 李折竹迅速隐藏好情绪,回头一看,这不是忘尘山那群少年吗?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道友们也在这里啊?楚墨道友回来了吗?” 为首的少年叫楚培决,他闻言眼眶一红,有些哽咽:“我们只找到楚师兄的尸体。” 空气中陷入令人压抑的沉默。 李折竹道:“节哀。” 说罢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道友也要进木层?”一个师妹问。 “对,你们也去吗,不怕危险?” “试炼嘛,我们怕危险就不会来了。”那楚培决爽朗笑笑,“道友,一起啊?” 李折竹同意了。 他们刚走进去没多远,就听见身后一声惊呼。 李折竹侧头一看,只见一个少年白色衣服快速消失的影子。 “怎么回事?”有人惊叫,“少了两个人!” “都别紧张,我们走近一点不要分散,一起去找找刚刚不见了的师弟。”楚培决高声道。 李折竹眼疾手快帮楚培决斩下了一段急速向他飞来的东西,那东西落在地上,众人看清楚的时候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那东西长长的一条,上面生长着绿色小的叶子——是一截粗壮的藤蔓,然而却不是普通的藤蔓。 只见那藤蔓被砍断后,在地上飞速扎根,再次生长变成完整的植物,藤蔓尖张开五六瓣裂口,露出里面一圈一圈森白的獠牙。 “这藤蔓怎么还长牙!” 有人被咬了一口,大叫道。 毒素在他身上蔓延,紫色瘢痕从伤口处一路往上蔓延。 李折竹迅速给他塞了一枚解毒丹。 递出去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这些解毒丹是顾茗松送给他的,心情不由得有些沉闷。 哪怕顾茗松这么对他,他还是没出息地担心对方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他们顺着刚刚其中一个师弟消失的地方往前走,忽然听到了前方的呼救声。 “救,救救我” 那声音虚弱,是刚刚消失的师弟的声音! 他们拨开遮挡视线的、扎人的灌木丛,看向前方,然后都纷纷因为震惊捂住了嘴巴。 面前是豁然开朗,一株遮天蔽日的大树直上云霄,它身上垂落了无数藤蔓,每一条蜿蜒的绿色藤蔓都张着五六瓣裂开的露出尖牙的嘴巴,而大部分的藤蔓上,都挂着一具具被吸干血肉的干尸。 它们皮肤枯槁,泛着青紫,薄薄的皮下是细瘦的骨头,大大的头颅低垂,连在纤细的颈骨上。 密密麻麻的长着紫色瘢痕的干尸悬挂着藤蔓上,挂满了整个树木,像是可怖的装饰品,风一吹,整个树上的干尸都会微微晃动。 而消失的两个师弟,就挂在其中的两条藤蔓上。 他们尚且身上长着紫色瘢痕,被悬挂在树上,随着风轻轻摇摆着。 而其他藤蔓,则在他身边,对众人虎视眈眈。 这要怎么才能救下来? 忽然,李折竹眼神一凝,他发现被悬挂的人里面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他们吊在两个师弟的上方,浑身穿金带银,饰品一样的法器众多,两人长得一模一样,赫然是袁大头和袁二头两个双胞胎。 看来今天这几个人是非救不可了。 毕竟他欠了这对双胞胎一大笔钱。 第72章 看着这遮天蔽日的大树和再次袭来的藤曼,楚培决拿出了火符咒。 只见轰的一声,冲天的火焰燃起,将众人包裹起来,藤蔓撞在火焰上,发出灼烧草木的气味。 它们畏惧火焰,不敢进来。 楚培决小心翼翼地借着火焰的掩护往被困师弟们的方向跑。 然而,火符咒的火转瞬即逝,不多时就熄灭了。 “你有多少符咒?”李折竹问。 “我没有想到这里还用的到这种符咒,所以只带了一张”对方有些懊恼,一旦脱离了火焰,这些藤蔓就会一拥而上,他们就这下子不仅救不了两位师弟,其余的同门也要陷入危险之中了。 楚培决一边说一边灵敏地跳跃,他身法轻盈,闪避速度极快,然而越往前,藤蔓越多,甚至结成了团,包围住了他,他避无可避。 “胆敢擅闯”大树发出树叶摩擦的沙沙声,艰难地组织着句子。 “他有树灵?” 在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有树灵说明有智慧,有智慧的树和死物截然不同,他们更聪明,更难对付,会耍计谋,也会有意识地运用灵力。 所有人都狼狈不堪,左支右绌,在生死间徘徊。 而有树灵的消息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绝望蔓延在每个人的脸上。 “要不”有人看了一眼被高高悬挂在树上的两位师弟,“我们就不去了吧?让楚师兄一个人去就好了,我们要不我们走吧?太危险了。” “你怎么能这样,那是你朝夕相处的同门!”有师妹喊道,“我就是死,我也不能后退!” “那你去送死啊!又不是所有人都想把命搭进去!你看看这藤蔓,啊——”他被咬了一口,痛的直喊。 “别吵,不是没有办法。”李折竹听到下方的吵嚷,低声呵斥道。 他和楚培决踩着树木枝干,在藤蔓间穿梭,向上龟速攀爬。 李折竹忽然停下,对楚培决道:“不要爬了,我们下去!” “下去?现在?”楚培决低头看了一眼他们攀爬上来的路,他好不容易才爬到这里,他舍不得。 “我有办法。”李折竹眼神坚定,“信我。” 楚培决迟疑一下,还是选择相信同伴。 他们一路下滑,来到地面。 李折竹看着遮天蔽日的大树和虎视眈眈的藤蔓,深吸一口气,拿出天阶法器笛子,将嘴唇覆盖在笛子上。 有树灵那就是有智慧,有智慧那就可以骗,可以蒙蔽。 悠扬的笛声划破夜色,所有人都看向一边在藤蔓间辗转腾挪,一边吹笛子的李折竹。 天地间风云变色。 一个巨大的幻境开始编制 只见漆黑的夜空中翻滚着黑云,紧接着闪电划破夜空,撕裂黑云,下一刻,闪电落在了树上,燃起熊熊大火。 树妖开始发出尖叫,它不断地抖动着,企图扑灭身上的火焰,所有张口咬住干尸的藤蔓都松了口,它们拍打着火焰燃烧的地方,却只看见一簇簇火焰越打越多。 众人看不见李折竹构建的幻境,只看到树妖突然发了疯,藤蔓啪啪啪的拍在身上和地上,大地都因藤蔓的拍打裂开道道裂痕。 它顾不上所有人和这些干尸,满心满眼都是火焰,连藤蔓们松了口,猎物们全部掉落下去也没注意到。 干尸像是巨大冰雹一样砸了下来。 “我去。”有人□□尸砸了个正着,发出一声惨叫。 好在干尸奇轻无比,轻飘飘的像是一张纸,他眼前一阵阵眩晕,但却没晕过去。 李折竹在藤蔓和坠落的干尸身法灵敏的穿梭着,他精准的躲过一条差点抽在他脸上的藤蔓,接住了两个坠下来的双胞胎。 他一手提着一个,撒腿往外跑。 身后的大树还在发疯,排山倒海的干尸落下来又潮水般的往前涌,他踩着干尸的脑袋,在上面狂奔着,跳跃着。 他就像是一只身姿优美的猎豹,在乱成一团的地方敏捷地穿梭着。 他终于逃到了安全地带,将发疯的树妖撇在脑后,然后将双胞胎往地上一扔,掏出解毒丹就一人喂了一颗。 坏消息是,他和楚培决他们走散了。 好消息是,一炷香后,双胞胎悠悠转醒,他有了新的同伴。 袁大头迷迷糊糊一睁眼,就看见了大骗子那张俊俏的脸,他应激一样跳了起来,拿着刀就怼在了李折竹的咽喉上:“你你你,死骗子你又要干什么!” “我救了你,”李折竹双手投降,“我骗了你钱,却救了你的命,你把刀放下,我们两清如何?” 袁二头也悠悠转醒,刚醒的他大叫一声:“是骗子!” 说罢,也应激的跳起来,拿着刀架在了李折竹的脖子上。 这下好了,两把刀,一左一右的怼着他,把他的脖子夹在了中间。 “我救了你们。”李折竹只好再次重申。 袁大头狐疑地看着他,他们的记忆停留在被拖走前,一醒来就是这个骗子在他们身边,看起来是对方救了他们没错。 袁大头收起刀,哼哼唧唧道:“原谅你了,不过你干嘛要骗我们” “对呀对呀,你就是管我们借钱,我们也会借的。”袁二头睁着清澈的眼睛,“我们袁家讲究结交天下有才能的英杰,你有难我们会帮你的。” 李折竹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世界上有这么慷慨善良的人,居然会主动帮助落难的人。 是他把两个人揣测的太坏了。 他羞愧道:“抱歉,是我的错。” 三人冰释前嫌。 正当这时,远处传来了吹吹打打的声音,似乎是一队正在送亲的队伍,吹着唢呐,敲着铜锣。 他们的视线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 很快,吹吹打打的声音近了,那队伍也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支骷髅组成的队伍。 骷髅队伍前面的人敲锣,吹唢呐,再往后是几个骷髅举着仪仗,后面是骷髅抬着骨头做的轿子,轿子上挂着红色的帘子,被风一吹就露出里面空空荡荡的内里。 再往后的骷髅则像是随从,它们左摇右摆的排成两列向前走着,失去血肉的骨头泛着白色光泽,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折竹。 它们走到李折竹的面前,放低轿子,一只骷髅拿出一排排割的整整齐齐的手骨做的小凳子,放在轿子的底部,像是在等着贵人踩着走上去。 骷髅们齐刷刷的高声道:“请贵客上轿!请贵客上轿!” 李折竹蹙起眉:“你们要请谁上轿子?” “当然是你!”为首的骷髅伸出一节节骨头连接在一起的手,戳了戳李折竹的胸口,“你戴着楼嘉刻的木牌,我们的主人又是楼嘉,你就是贵客。” 李折竹疑惑地摸了一下被戳的地方,摸出了一小块木牌。 正面写着平步青云,背面写着平安顺遂,两个小字在角落里——茗松。 这是楼嘉刻的? 楼嘉大神是顾茗松的家人,亲手刻了木牌送给他? 李折竹愣了一下,忽然想,那自己还真是和楼嘉比不了,人家是飞升的大神,自己只是个凡人。 想到自己还吃过楼嘉的醋,还真是有点可笑。 不过他原本还担心顾茗松遇到危险,现在倒是放心了,顾茗松和楼嘉是家人,楼嘉肯定不会让顾茗松在自己家出了事。 “你们要带我去哪?”他问骷髅。 “自然是招待你。” 说罢,那骷髅指向远方。 只见前方的树木和灌木丛就像长了腿一样,纷纷向两侧分开,露出一道宽阔的道路,前方的视野豁然开朗。 远远的,高耸入云的雕像映入眼帘。 李折竹仰望着高不可攀的雕像,那人笑容温柔可亲,双手捧着向前,似乎要拢住什么东西,又像是要递出什么,那双温柔的眼睛眼睫向下,垂眸浅笑,瞧上去圣洁高贵,像是渡世的神明。 “楼嘉”他喃喃着。 是楼嘉的雕像。 “走吧。”骷髅道,“贵人请上轿。” 说罢,他微微弯腰,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袁大头悄悄拽着他的衣袖,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道:“我看它们来者不善啊,要不别跟着走了,怪吓人的” 袁二头也小声说:“谁知道它们要干什么,这可是楼嘉的秘境啊,能创造出杀人才能涨修为的秘境的大神能是什么好东西,他的下属也一定坏坏的,我们可千万别上去。” 李折竹摇了摇头,他认为没有危险,他想上轿子一探究竟。 自己留在这里很危险,十有八九就被植物杀了,跟着对方走可以避免这些植物的杀机,最重要的是 这些骷髅浑身气息压迫感极强,却不是故意放出的威压。 它们生前的修为一定极高,所以死后才会有这么强大的压迫感,李折竹甚至觉得为首的骷髅给自己的感觉和林无咎不相上下。 对方大概率是大乘期。 这群骷髅要对自己不利,那根本不需要装出这一出,直接杀掉或者对他不闻不问就好了。 双胞胎听了,张大嘴巴:“它们有大乘期?” “不是所有。”他回道。 这下双胞胎也不纠结了,在这里留着很难活下来,赌一把跟着骷髅走,没准还能捡个楼嘉留下来的功法和宝物呢。 李折竹指了指双胞胎:“能带上他们吗?” 骷髅道:“贵客的朋友自然也是贵客。” 说罢,几只骷髅突然骨头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它们扭曲着自己的身体,不多时,就把自己折叠成了能坐下两人的长椅子。 骷髅弯腰:“请吧。” 于是李折竹踩着小凳子上了轿子,骷髅们带着他们一路吹吹打打,前往未知的前方。 谁也不知道他们此行会经历什么,是危险还是机遇 第73章 骷髅们将他们往前扛着,这一路上没有任何危险来找他们,他们离楼嘉的雕像越来越近,直至他的脚下。 金层一样的建筑矗立在那里。 为首骷髅的一挥手,青铜门缓缓打开,露出幽深的甬道。 骷髅们就抬着轿子走了进去。 他们被带到了一间房间,轿子放下,骷髅道:“贵客请稍等片刻。” 李折竹忽然问:“请问,传说中这里有仙骨,是真的假的?” 骷髅道:“你也想要仙骨?” “我就问问。” “自然是有的,曾经楼嘉大神把身怀仙骨的千古罪人关押在此处,仙骨就在这里。”骷髅道,“不过贵客最好不要打仙骨的主意。” “那这里有没有楼嘉的宝物和功法?”袁大头期待的地问。 “贵客要宝物和功法,我们自然奉上,贵客稍等片刻,一会我们带贵客去藏宝库选上两件。” 说罢,骷髅们就退下了。 “走,去找仙骨。”李折竹站了起来,对双胞胎道。 双胞胎齐刷刷地摇头:“我们想要宝物和功法。” 李折竹无奈,他想着骷髅们总不会害他们,所以就提出分道扬镳。 他得尽快去找顾茗松。 哪料到他刚想走,就看见几个骷髅每人端着一盘肉走了进来。 血淋淋的内脏被置于瓷盘上,空气中散发着血腥味。 “这是?”他脸色微变。 “刚刚木层闯入几个少年,我们特意把他们的心肺挖出来给贵客吃。”骷髅嘻嘻笑了起来,“这可是好东西,千年难遇一次,我们都不舍得吃呢。” 忘尘山那些少年? 李折竹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双胞胎都被吓呆了,哆哆嗦嗦地说:“我们不要功法和宝物了,你们放我们走好不好?” “贵客说哪里的话,请食用。”说罢,骷髅们依次把盘子放在桌子上,摆上小刀和筷子,躬身邀请他们。 这群骷髅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折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吃不惯这个,这么好的东西还是你们自己吃吧。” 他没敢激怒对方,只想拖延时间,然后找机会逃跑。 哪料到骷髅突然脸色大变,声音尖利:“给你们吃你们都不吃!吃下去。” 说罢,一个骷髅拿去一块内脏切了一块掐住李折竹的下巴就往他嘴里喂。 李折竹被掐住下巴,冷汗直流。 要顺从对方吃人肉吗? 还是掀桌子? 他有几成把握带着双胞胎安全离开? 他啪地打掉骷髅的手,就要去摸笛子。 “好啊,竟然还敢想动手!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你是谁!” 那骷髅猛地一拍桌子,大叫起来。 李折竹只觉得脚下一空,眼前一花,失去了意识。 潮湿的空气带来闷闷的窒息感,仿佛呼吸道和肺部都浸在水里。 他迷迷糊糊间感觉有尖锐的管道扎入他的手臂、大腿,甚至还有颈脖和锁骨。 疼痛感袭来,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 他呻吟了一声。 很快,这些尖锐的管道又注入了冰凉的液体,他的四肢失去了知觉。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垂下来的紫色藤蔓,正缠绕在整个山洞的石壁上,还有他的身上,以及他正前方的祭坛。 那祭坛上方吊着一个男人,那人上半身被藤蔓缠绕,藤蔓的最尽头扎入对方的皮肉,与他生长在一起,空心的紫色藤蔓几乎透明,紧紧攀附在他的全身上,偶尔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在输送什么液体。 那人低垂着脑袋,看不清容颜,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藤蔓插进了他的眼眶,口鼻,耳朵对方一定是聋子兼瞎子。 对方赤.裸的身体有血肉不断落下,就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刀在凌迟,又因为身体强大的自愈能力很快恢复了伤口,又再次被凌迟 他的身下有一条条蛇,每次有血肉掉下来,它们就会游过去吃掉。 一具白骨尸体坐在他的斜下方,仰望着男人,她穿着破破烂烂的紫色裙子,不难看出是一个女人的骸骨。 李折竹艰难地动了动脑袋,发现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些紫色藤蔓也扎入了自己的身上,而且还在他的肌肉里不断地扭动,可能是液体的原因,他竟然感觉不到疼痛。 他看了看系统积分余额。 49积分。 很好,他没救了,那对双胞胎也不知所踪。 他苦笑着,他不会真没救了吧? 他能活到十二月初三吗? 看到自己的部分肌肉变成肉糜状,他悲哀地想,这些藤蔓好像在消化他的肌肉,这冰凉的液体似乎是它的消化液。 消化液还自带麻醉功能,很高级啊,他苦中作乐地想。 至少死的不疼。 “砰——” 石墙传来一声巨响。 李折竹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 那侧石墙轰然裂开,尘土纷纷而下,露出一道人影。 那人影高大,结实,看起来十分强势可靠,也很熟悉。 “顾茗松!”他竭力去喊对方,即使声音细如蚊蝇。 对方若有所感,抬头看向他。 两人对视。 “怎么才半天不见,你就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顾茗松扬眉。 “救我。”他羞愧低着头,去央求对方。 “现在知道喊救我了,刚刚不是很硬气的冲本座大喊大叫吗?” 李折竹眼巴巴地看着对方。 顾茗松有点受不了他这个可怜巴巴的表情,他认为对方在冲他撒娇,哪怕李折竹不这么认为,但对方的表情取悦了他,他大手一挥,那些藤蔓被齐齐斩断。 李折竹坠落下来,按照往常的经验,他应该被顾茗松接住,对方向来不放过和他肌肤相贴的任何机会,然而—— 顾茗松只是拿一只手拎住了他。 “太脏了。”顾茗松嫌弃地看着他一身的藤蔓。 李折竹被他单手放到地上。 顾茗松纠结了很久。 这个世界的他是一只猫妖,众所周知,猫有洁癖。 他蹲在地上,在储物袋里找了很久,才从储物袋里的扒拉出手衣,戴上以后才小心翼翼地给李折竹清理藤蔓。 每一根藤蔓的拔出,都在李折竹身上留下一个血洞。 原本他的表情还算轻松,但看见血洞的时候,紧绷着的脸还是泄露出了怒意和一丝心疼。 他别别扭扭地说:“看你还敢不敢和本座吵架,本座赶你走,你居然还敢真的走,下次不许擅自离开本座了。”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颈侧的血洞,声音闷闷的:“这么大的口子,你怎么不喊疼?” 李折竹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是看到顾茗松想要关心又憋着不想认输的样子,没忍住笑了起来:“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傲娇。” “什么是傲娇?”顾茗松抬眼看他,满是不解。 “猫就是傲娇。”他总结道,“很可爱的意思。” 顾茗松勃然大怒:“你敢说本座可爱?” 可爱,是上位者对下位者说的话,至少也是平辈,是强者对弱者说的,带着宠溺意味。 顾茗松生气了,但他还是默默住李折竹的手,把灵力输送给他,帮助伤口愈合。 “我夸你可爱的意思喜欢你。”李折竹晃了晃对方握着自己的手,安抚道,“不是看轻你的意思。” 他试图站起来,但腿上肌肉受了很严重的伤,他站不起来了。 “得劳烦你背我了。” 顾茗松拒绝了:“你和我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背你。” 他补充道:“我只背自己的老婆。” 说罢,期待地看着他。 李折竹噎住了,他故意说:“不想背就不背,我爬着走也能走。” “李折竹!”顾茗松恼怒地喊他,“你喊一声夫君或者相公都不行吗?” “哥哥。” “宝宝。” “亲爱的。” “心肝宝贝。” 李折竹连着喊了四个称呼。 顾茗松脸红了,他满足地在李折竹脸上找了一块不脏的地方,捧着他的脸拿手帕反复擦了半天,这才下嘴亲了一口。 然后美滋滋地背过身,蹲下身等他爬上来。 李折竹趴在对方宽阔的脊背上,觉得十分安心,他问对方:“你找到仙骨的位置了吗?” 顾茗松奇道:“你和仙骨共处一室,居然没有发现吗?” “什么?”他大吃一惊,看向祭坛上被吊起的男人,“他就是那个千古罪人?” “他到底做了什么,让楼嘉这么残忍的对他?” 顾茗松也算是熟读修真界史书,可他真不记得有什么祸害一方的魔头和眼前这位对得上号,于是他肯定道:“是私怨。” “那楼嘉一定是个小心眼且狠毒的人。”李折竹道。 说完这句话,他就心虚了,他突然想起自己蛐蛐的这位楼嘉是顾茗松的家人,自己当着人家家人的面说人家小心眼和狠毒,他不安地看向顾茗松,怕对方想起什么然后冲他发火。 果然,哪怕失去了记忆,但维护家人的本能还在,顾茗松当即反驳:“楼嘉当年杀了不知道多少祸害人类的妖族,是人族的大英雄,他都立下这么多功劳了,因为私怨把人关起来泄愤又怎么了?鬼知道这男人做了什么恶心人的事呢。” 说罢,他厌恶地看了一眼祭坛上的男人:“长得这么丑,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李折竹有些无语,拜托,那个人虽然眼睛没了,但不难看出五官端正,是个帅哥。 他问:“那仙骨在哪?要怎么挖出来——” 他话音未落,就看见顾茗松站在对方身后,赤峰剑自己出鞘,飞上高空,扎入了对方的颈骨。 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被割断的声音响起,一块血淋淋的、麻将大小的骨头被挖了出来。 浓郁的灵气倾泻而出,不难看出不是凡物。 顾茗松将那沾血的白玉一样的骨头握在了手心。 那祭台上的男人似乎就靠着这块骨头续命,在仙骨离体的那一刹那,他的躯体迅速被藤蔓消化,血肉被割下只剩白骨,很快就断了气。 【检测到关键人物死亡,世界线偏移,世界重启中】 突兀地,耳边的系统发出尖锐的报警声。 随着话音落下,整个山洞都震了一下,似乎从远处传来,有什么十分可怖的事情正在发生。 于此同时,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在冰原洞天之外,无数鸟兽奔逃四散,发出慌乱的惊叫,天地间风云色变,有的地方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有的地方则起了火,大片大片的火焰燃烧着整个森林 而最南方的天空与地面合二为一。 传闻天清地浊,一旦清气和浊气混在一起,就变成了混沌之气。 如今天地要重归混沌,推倒重来。 而这种趋势正在逐渐向北方蔓延。 “什么情况?”李折竹问061。 “世界在重启,所谓重启,就是先毁灭一切,然后重新构造。”061急得满头大汗。 “世界重启了,我会怎么样?” “你会死,”061高声道,“绝对不能让世界重启!” 【世界重启中,进度1%,2%,3%】 【未知错误。】 【世界重启中,进度4%】 【未知错误。】 黑色系统的标识和金色系统标识反复出现,黑色系统反复要重启世界,而金色系统则反复拦截,两方打得不可开交。 李折竹盯着那些标识,脸色难看。 “你等等我,我去看看能不能解决,”061心跳如擂鼓,“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的,信我。” 061冲出办公室,手都在颤抖,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有。 他要去找时叙,时叙一定有办法。 第74章 时叙办公室。 “时叙,CH001小世界出了故障!”061急匆匆地推门而入。 时叙在虚拟键盘上敲了敲,沉稳地说:“我这里显示一切正常。” “可是世界在重启,可李折竹还在里面,他会死的。” 时叙沉默半晌:“我不能违抗主神的命令,神引想要他死,我们这些下属有什么办法呢?” 061瞪着他:“你真是个#@¥#@¥%%…¥!” 骂完后,他怒气冲冲地走了,临走时狠狠摔门,发出砰的一声。 他焦虑地踱步,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基地里乱转,最终停留在一个幽深的走廊前。 这是通往总控制室的路。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如果他潜入控制室,悄悄更改指令呢? 距离李折竹脱离的12月3号还有10天,只要在这10天里,审查员没有发现他的行为,他成功拖延了CH001的重启,李折竹就会安然无恙。 他说干就干,走入了幽深的走廊,映入眼帘的是高大铁门,他掏出ID卡片刷卡。 那是一张黑色的卡,上面是烫金的一行字。 061号,凌六一,C级员工。 【权限不足。】 红灯亮起。 怎么会? 061大吃一惊,他是C级员工,明明是有权限的。 突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打开一看,密密麻麻的短信充斥着视野。 【世界管理员061在CH001小世界01任务中违规为任务对象李折竹提供免费十连抽,现进行警告。】 【世界管理员061在CH001小世界02任务中违规为任务对象李折竹提供免费十连抽,现进行警告。】 【世界管理员061违规给任务对象李折竹更改中奖概率,现权限降低。】 【】 【061,现权限完全禁止,静待处罚。】 好吧,他给李折竹偷偷开的后门全被发现了,并且在这关键时刻取消了他所有的权限,他什么也干不了了。 他进不去控制室了。 他呆呆地看着手机,慢慢低下头颅。 心口被石头压着一样难受。 他又不死心地拿卡刷了几遍门禁,得到的全是权限不足和亮起的红灯。 【权限不足。】 【权限不足。】 他垂头丧气,决定晚上给李折竹买一点纸钱提前烧过去,希望对方在地下做个有钱人。 就在他想着李折竹的衣冠冢立在哪,那家陵园收费贵不贵时,一只手覆上了他的肩膀。 他微微侧头,看见了被修长两指夹着的黑色卡片。 烫金大字写着, 007号,时叙,S级员工。 “用我的。” 时叙低沉的声音响起。 * 【世界重启取消。】 黑色系统对话框和金色对话框终于意见统一。 李折竹也不知道061做了什么,反正危机是解除了,他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百无聊赖地坐在原地,看顾茗松盘坐在空地上炼化仙骨。 他抬起头可以看见高高的楼嘉雕像,无聊到开始数楼嘉衣服上有多少褶皱。 太无聊了,没有书,没有手机,没有平板。 只能和闭着眼看的顾茗松干瞪眼。 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坐麻了的屁胡和腿。 不得不说修士伤口恢复是真的快,他腿上的血洞如今愈合的只剩浅浅的疤痕,不仅能站起来,还能跑步了。 窸窸窣窣。 他耳尖一动。 森林另一侧有草木拨动的声音。 他顿时紧张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发出声响的方向。 很快,他看见了一个男人,对方脸上布满红色花纹,正巧画的是莲花的样子。 是那个大乘期的莲花脸! 他看了一眼正在专心打坐的顾茗松,心里一紧。 对方是奔着仙骨来的,他一定会杀了顾茗松夺取仙骨的! 他舔了舔嘴唇,不能让对方接近顾茗松。 他要从一个大乘期手底下保护对方。 他一个筑基期,能做到吗? 李折竹心一横,决定拼一把。 他掏出笛子,盯着莲花脸,吹出了熟悉的旋律。 莲花脸烦躁地走在丛林里,拿刀随手一挥,草木就被清除了一大片,宽敞的道路就露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刚刚眼前一花,四周的场景好像不太一样了。 还不等他细想,前方传来吹吹打打的声音。 只见一队骷髅扛着轿子,吹着唢呐敲着锣,摇摇晃晃来到了他的面前。 那轿子停在他的面前,骷髅们齐声喊着:“请贵客上轿!” 莲花脸原本还在怀疑是不是有埋伏,但看见这一队骷髅,反而放下心来。 别人不知道这木层里面有什么,他却是知道的。 他曾看过晦涩的古籍,描写了冰原洞天的木层确实有吃人肉喝人血的骷髅,这本古籍只有他看过,就算是别人给他设了套,也是断断想不出这些骷髅的。 就算是有人设套又如何,有能力杀他的人都死了,其他人全都是跳梁小丑罢了。 “你们知道仙骨在何处吗?”莲花脸坐在轿子上,握着刀,毫无礼貌地问。 他想着,这群骷髅们的修为不高,如果它们吃硬不吃软,好声好气的求着还不告诉他,那自己强行打一场逼对方说也行。 他一定要得到仙骨。 “贵客也想要仙骨?”为首的骷髅道,“贵客不要急,有缘人即使不刻意去找,也会机缘巧合下得到的。” 李折竹在幻境外,流下一滴冷汗。 他修为实在太低,创造出这么细致的幻境已经是极限了,如果莲花脸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远处是大片大片的马赛克。 只有莲花脸身边的一小片区域是正常的。 只需要多看一眼 幻境的精髓就是骗。 低阶幻境由于施术者修为不足,只能短暂的骗对方,幻境和现实是有重叠的地方的,只能伪装成被施术者周围的人,借机接近杀了对方。 而修为高深的施术者,可以做到在幻境中为对方编织一个人生,让对方沉浸在其中醉生梦死,再也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例如给金丹期的修士创造出一个他进了秘境,但不幸被妖兽杀死的幻境,当他相信自己真的死了的那一刻,他在现实中就真的死了。 更高级的幻境甚至会抹除对方的记忆,为修士编织一个凡人的身份,那么他就真的变成了一个凡人,再也没有修为,任人宰割。 只要他相信自己死了,那么他就真的死了。 只要他相信自己是个凡人,那么他就真的变成了凡人。 不过这都是大能才能做到的,李折竹只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幻境不会出现马赛克。 终于,骷髅们把莲花脸带到了招待客人的地方。 李折竹悄无声息地替代了那个为首的大乘期骷髅,只要对方相信自己有大乘期的实力,自己就能在幻境中与对方一战,或者悄无声息地杀了对方。 幻境中,他端着盛满血肉的盘子,握住割肉的小刀,接近了对方。 “这是什么?” “能让你修为大增的东西。” 说罢,他将肉放在了桌子上面。 现实中,莲花脸正坐在树桩上,手虚虚做出握刀的动作,对着空气说着什么。 李折竹吹着笛子,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对方,腰间的匕首出鞘,然后被他握在手里。 他的身影和幻境中骷髅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突然,莲花脸一声冷笑,抓住了李折竹的手。 “小畜生,这种级别的幻境也敢来骗老子!” 说罢,锋利的刀出鞘,一刀斩下了面前人的脑袋。 幻境如打碎镜子一样层层剥落,什么骷髅,什么血肉盘子,统统消失不见。 只剩下黑夜,高悬在天空上的明月,和因为微风轻轻摇晃的树木。 被握着手腕的李折竹脸色惨白,刚刚他勉强躲过了那一刀,可接下来,筑基期的他逃不掉了。 “敢耍老子,去死吧!” 他一刀砍下李折竹的左手臂,把他按倒在地上,再然后是右手,腿 他残忍地虐杀着青年,眼里全是被欺骗的愤怒。 青年发出痛苦的惨叫,眼里全然是惊恐,血浸湿了泥土,留下褐色痕迹。 最后青年的声音逐渐微弱下去,最后几不可闻,他被踩入泥土的脸沾满肮脏的泥和血污,漂亮的杏眼逐渐瞳孔涣散,生机慢慢流逝。 “小畜生,真当自己是什么天才,筑基期拿个天阶法器就敢凑到老子面前卖弄。”莲花脸骂骂咧咧。 他突然脸色一变,鼻翼耸动,细细的嗅闻。 他感受到了极其浓郁的灵气。 是他从未见过的浓郁灵气,如同诱人的花蜜吐露出来的芬芳,勾.引着人往那个方向看去。 莲花脸脸上闪过狂喜,是仙骨!是仙骨! 他哈哈大笑,拿到拍了拍青年的脸:“我说你怎么这么拼,原来是相好的在炼化仙骨。” “可惜了,老子这就让你相好的来陪你,这仙骨注定是老子的。” 他呼吸粗重,巨大的狂喜冲入脑海,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他要飞升成仙了! 身下的青年被他全然被抛在脑后。 青年失去意识前听到这句话,像是濒死的鱼一样挣扎了一下,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一口咬在了莲花脸的腿上,眼里满是绝望,眼泪从红红的眼眶中流了出来。 莲花脸直接砍下了他的脑袋,然后兴奋的冲着无知无觉的顾茗松走去。 他沉浸在即将获得仙骨的喜悦中,哈哈大笑着:“这种好事终于还是落到了老子手里啊哈哈哈。” 他走到无法动弹的顾茗松背后,提起刀—— 一炷香后,他握住了那带血的、白玉一样的骨头,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样捧着它。 那仙骨如同有灵性一般,自己往莲花脸的身体里钻。 仙骨这种天材地宝,怎么会主动认主? 这个念头在莲花脸脑海中闪过。 紧接着,一个没来由的念头就涌入脑海,把这不合理的一幕突然变得合理化,让他忘记了刚刚的疑惑,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了眼和脑子—— 仙骨在遇到命中注定的主人时,会自己往对方身体里钻。 莲花脸顿时大喜。 他果然是天命之人! 天空中忽然阴云翻涌,隐隐有雷电在其中闪过。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风云变色,灭顶的威压从天空压下来,隐隐含着天道的气息。 ——莲花脸即将飞升的雷云来了。 莲花脸先是错愕,然后是狂喜。 他的雷劫来了,他要飞升了! 第75章 李折竹吹着笛子,看着疯疯癫癫的莲花脸。 清冷的月色下是他淡漠的脸。 他特意做了两层幻境,确保万无一失。 只需要让莲花脸死在这场雷劫 只要对方信了自己死了,那他就真的死了。 只要对方相信。 莲花脸经历雷劫的时候,仙骨忽然作乱,他灵力紊乱,在他的视角里,哪怕他再不甘心,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灾难降临。 “不是说我是天命之人吗?凭什么!”他在雷劫下嘶吼。 他狼狈不堪,浑身皮肤焦黑,绝望地看着最后一道雷劫。 轰隆隆—— 天威无情地将他的呐喊声吞没,只留下一具焦黑的尸体。 现实中。 李折竹走向对方焦黑的尸体,长剑出鞘,一剑刺入对方的胸口后尤嫌不够,他又顺着肋骨的缝隙刺入对方心脏,将剑柄左右旋转了一下,确保对方死的透透的。 他仅仅靠一个天阶法器,单杀了大乘期。 这放在修真界,绝对惊世骇俗。 这时何等的天才才能做到的事! 李折竹做到了。 天空再次聚起乌云,闪电在黑云下若隐若现。 雷鸣轰隆隆响起。 李折竹直视天威时才发现自己模拟的雷劫有多么的拙劣和小儿科。 ——这是顾茗松的雷劫。 无情的,足以碾压一切蝼蚁的雷劫。 那双含情目已经睁开,顾茗松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唔,本座要飞升了吗?” 李折竹担忧道:“也有可能会死。” 他记得系统的恶意,他隐隐感觉这次的雷劫没那么简单。 “本座有仙骨在手,怎么可能会死。”顾茗松冷哼道。 李折竹担忧地蹙起眉。 顾茗松觉得他在杞人忧天,他身上杀孽不重,招来的雷劫必然不会威力太大,他又有仙骨,扛过雷劫岂不是小菜一碟。 然而等到第一道天雷劈下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事实和自己想的好像有所偏差。 “怎么回事?”他心下大骇。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按理来讲应该是由轻到重,然而这第一道雷劫的威势,就足足比其他人强了一倍。 按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到了后面怎么可能扛得住? 他面色凝重起来。 只见他大手一挥,一道透明的薄膜就把李折竹包了起来。 这是在保护李折竹,不然凭借李折竹的这点修为,第一道雷劫劈下来他就得变成渣渣。 顾茗松长剑出鞘,和雷劫正面交锋,剑意锋利,锐不可当。 每次的碰撞,都是极致的攻伐。 随着雷劫的增强,他慢慢招架不住。 第三十五道雷劫。 顾茗松发带爆发出剧烈白光,天阶法器为他挡下了这无可抵挡的雷劫,断裂掉落。 第四十一道。 顾茗松祭出白绫,白绫应声而碎,被劈焦的千年鲛纱燃气烈火,又从夜空坠落,变成灰尘飘散在空中。 第五十三道, 李折竹面前的薄膜突然产生了一条裂缝,他错愕地看向天空中与雷电纠缠的玄衣身影。 他意识到对方力竭了,不然这薄膜不会有裂痕。 如果他再不远离雷劫中心,一旦薄膜破碎,他就完了。 正在此时,薄膜突然被修补,李折竹刚想往外跑,头就一疼。 他撞在了透明薄膜上。 他不可思议地拍打着薄膜,满脸不敢置信。 顾茗松居然把他关了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出不去?”061惊慌失措。 李折竹稍微一想,就想清楚了其中缘由。 他一脚踹在薄膜上,气笑了,咬牙切齿地说:“还能怎么回事?他想和我生一起生,死也一起死。” “要是他抗过了雷劫,那他带我一起飞升仙界,如果他撑不住死了,就让我和他一起被雷劈死。” 他恼怒的学着顾茗松的口吻把他曾经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别离。狗东西想和我生同衾死同穴呢。” 061傻傻地问:“那你会给他殉葬吗?” “你说呢?”他咬牙切齿,“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我可以主动给,但你不能强行从我手中抢。” 说罢,他握住笛子,看了一眼在空中摇摇欲坠的顾茗松。 他可以动用笛子给对方制造幻觉,让对方解开禁锢。 到时候他自己有把握活下来,但他的捣乱势必会让顾茗松的困境雪上加霜。 他想活下去,只要再熬几天他就能完成任务了。 要为了自己的生命背刺对方吗? 顾茗松已经有点维持不住人形了,猫耳朵都跑出来了,过一会估计就要变成一只大猫了。 李折竹看着那毛绒绒的耳朵,不合时宜地想摸一摸。 第七十九道雷劫。 还有三道 顾茗松跌坐在地上,狼狈不堪。 他看向旁边被关起来的李折竹,和对方遥遥相望。 李折竹已经放下笛子,安静地注视着他。 然后对他用口型说—— “我喜欢你。” 他第一次对顾茗松表明心意。 这是他的态度。 ——我想和你同生共死。 哪怕你曾经强迫过我。 但我原谅你了。 我也不想让你孤独。 顾茗松呆呆地看着李折竹。 他应该欣喜若狂的,他在死亡降临时,内心无比扭曲地想,哪怕是死他也要把李折竹拴在裤腰带上。 他绝对不要李折竹离开自己。 他要对方永远陪着他,如果自己死了,那对方也要和他一起死。 他们黄泉路上不寂寞。 最重要的是,可以防止李折竹在他死后又找第二春。 可是真看到李折竹盘腿坐在地上温柔地盯着自己时,他又觉得心口微微刺痛。 要不算了吧? 他想。 李折竹要是死了,就变成灰了。 他就再也没有这么温柔明净的眼睛,没有这么俊秀漂亮的脸庞。 天空中狂风呼啸,雷劫暗暗蓄势,威压节节攀升。 它要将胆敢妄图登天的凡人蝼蚁湮灭在这浩荡天威之下。 李折竹见对方在这关键时刻没有打坐调息,疑惑地给对方打了个手势。 怎么不抵抗了? 突然,他面前的薄膜碎掉了。 被劈的焦黑的玄色身影飞到了他的面前。 “你听着,”顾茗松神情严肃,看了一眼天上的雷劫,焦躁不安,将装着自己的全部家当的储物袋解了神识锁交给了他,倒豆子一样交代着遗言,“这里有足够你用到元婴期的法器,你一个人追寻大道,长路漫漫,须有钱财和高阶法器傍身,也需要有师父和高人指点,你拿着我的信物去找药谷的鹤神医,他会庇佑你,也会指导你,你天资虽然差的无可救药,但修到金丹不成问题” 他似乎是想起了李折竹从十三岁起就被关入了魔宫再也没出来过,应该从未体验过人间美景,喝过秦淮河边的美酒,吃过全世界的美味佳肴。 他嘱咐道:“世界很大,你应该去看看。”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李折竹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眼眶红了。 他只听到对方要死了,但一直在为自己做打算。 “我不走。”他说,“我陪着你。” “本座的话不容违背,你乖乖的,听话。” 说罢顾茗松手一挥。 李折竹只觉得一阵大风卷过,身边的景物急速后退,眨眼间,他已经被送到了很远的地方,需要伸着脖子仔细分辨,才能看清遥远的天空上,有一人正在乌云下渡劫。 他擦了一下眼睛上的湿润,问061:“他要是在小世界死了,那现实中的他会怎么样?” “自然也会死了。”061理所当然,“他用的是自己的身体。” 李折竹怔怔地低头看着手里的储物袋,只觉得有千斤重,心里也沉甸甸的有千斤重。 他忽然向着雷劫中心急速奔跑起来,就像是一只奔跑的雪兔,耳边的风呼啸而过,他的喉咙泛上血腥味,四肢酸软,却依然竭尽全力的奔跑着,一刻都不敢停下。 他怕他晚一步,就见不到顾茗松最后一面了。 他跑到山顶上,看到那在空中和天地争夺生机的玄色身影,惶恐不安的心才安定下来。 刺眼的白色闪电撕裂夜空,将天空闪成白色,而那个影子屹立在天地之间,明明很渺小,却很坚韧。 他露出浅浅笑意,眼里流露出满足。 只要那个影子在视线范围内,哪怕下一秒是一起死亡,只要生命中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对方的身影,那死也值了。 061大为震撼,甚至不理解。 他磕cp是磕cp,他真没想过李折竹真来寻死。 倒数第二道天雷降临。 一只猫从天空中坠下,眼看要摔在地上,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掌稳稳接住。 李折竹抱着顾茗松,摸着奶牛猫昏迷不醒的脑袋,拨弄了一下让他心软又心痒的耳朵,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就在他以为一切尘埃落定时,金色对话框浮现。 【叮咚,您获得楼嘉的馈赠,是否现在领取?】 楼嘉的馈赠? 他猛地抬头,若有所感,看向直直耸入云宵的楼嘉雕像。 那雕像的手捧着什么的双手向前伸着,温柔垂下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李折竹,他的手心有一块金色的亮点,在黑夜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他的心砰砰砰狂跳起来。 原本他的平静是极致的绝望下的心理防御机制,可如果他能活呢? 周围的植物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全部活动了起来,疯狂冲李折竹涌来,张牙舞爪地想将这个人杀死在他得到楼嘉的馈赠之前。 李折竹身形在藤蔓和树影间灵活穿梭,不断躲避着袭来的危险,抱着猫飞速的奔跑着,顶着雷劫,顶着着巨大的压力,冲向雕像。 他要活! 腿部传来尖锐的疼痛。 一根根细细的藤蔓缠住他的脚踝,钻入他的血肉,藤蔓竭力阻止着他往那个方向跑,它们攀爬在他的血管里,一路向上,直至心脏,直至他死亡 李折竹发出凄厉的惨叫,他腿失去了知觉,摔倒在地上,扑倒在楼嘉的脚下。 不甘心和怒意涌上心头。 他怒吼道“凭什么!凭什么你们总不想让我好过?” 明明顾茗松可以飞升的 是该死的系统把他的雷劫提高了一个难度!是系统布下了杀机。 它要杀他还不够,还要连带着顾茗松一起杀。 他深呼吸,眼里闪过狠辣。 他举起剑,转身狠狠一斩。 锋利的刀刃在月光下寒光闪过。 一双腿齐齐斩断。 他舍弃了双腿,阻止了藤曼的继续蔓延,获得了继续攀爬的能力。 李折竹疯狂地往雕像上爬,他一只手将匕首插入雕像,再用另一只手握着雕像上的凸起,一下一下地艰难地向上挪动着。 长长的两行血迹从他断裂的双腿留下,留下两道鲜红色的血痕,像是什么人在绝望中哭泣留下的血泪。 他咬着牙,再坚持一下,快到了 失血过多让他浑身发冷,眼前大片大片的黑红色,视线逐渐模糊,他硬撑着去看那金色的光电,害怕看不清眼前的路,一个不小心坠落,就成了藤蔓们的盘中大餐。 他终于爬上了那双手。 粗糙的石壁划破他细嫩的肌肤,沙砾嵌在肉里,随着爬动留下道道血痕。 他艰难地向前握住了那片柔和的金色。 金色碎片感受到他的体温,融化在他的掌心,修补着他破烂的身体。 他的原本泛着细碎金光的眼睛变得明亮,他的眼睛被染成淡金色,墨色悄然褪去,白发快速生长,他的身体涌入了新的力量,脱胎换骨。 原来这块金色物体是那位世界管理员的心脏碎片之一。 原来那位世界管理员是楼嘉。 他将获得神的力量。 他向下坠落,稳稳落在地面上,抱起猫放在身后,直面浩荡的雷劫。 他嘶吼:“来啊,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杀现在的我。” 雷劫仿佛受到了挑衅,也可能是恰好酝酿完毕,话音刚落,闪电落下。 这次的闪电来势汹汹,网状的白色纹路将天空撕裂成一小块一小块,刺目的白光令人短暂失明。 但是更可怖的东西来了。 晓光破云。 朝阳的日光从乌云后破云而出,金色的身影在天空中时隐时现,那是一张雌雄莫辨的脸,祂高大,庄严,漠然,像是天地间无情运转的自然法则,无法违逆,无可违背。 妄图死而复生,逆天改命者,当诛! 雷劫后,是更可怖的剑光。 李折竹热血沸腾起来,他用凡人制作的兵器、用楼嘉赐予的力量,和对方第一次正面较量。 巨大的灵气碰撞声令耳朵失聪,极致的白光令眼睛失明。 短暂的失去意识后,李折竹看向天空。 乌云退散,雷劫结束。 唯有神明依然屹立云端,高高举起手臂,再次蓄势,劈下第二剑。 他手上的凡铁终究是承受不住这么大的神力,碎得彻底。 他冷笑一声,手腕一翻。 一柄清冷月色做成的长剑从他手中浮现。 楼嘉中正平和的力量重新凝聚成他的倚仗。 第二剑,不分胜负。 这一剑一往无前,带着蝼蚁的挣扎和向天的质问。 既然不想让我活着,何苦给我机会? 这一剑让他筋疲力竭,也斩碎了他的所有妄念。 李折竹低低的笑了起来:“果然,还是斗不过神明。” 他是凡人蝼蚁,在以神明为意志的系统为他布下的杀机中苟延残喘,明明那么努力,却还是走向了穷途末路。 只可惜,把顾茗松也牵扯进来了。 到这时候他反而理解了顾茗松,他也希望黄泉路上有人作伴,明年的这个时候,他们的骸骨埋入土里,长成两棵枝叶相覆的梧桐树,怎么不算是生死相依的浪漫呢? 神打断了他的思绪,高高抬手,要挥出第三剑了。 他将和身后的顾茗松一起拥抱死亡。 忽然,什么冰凉的东西攀在了他的身上。 一缕缕黑色染脏了那清冷月华般洁白的剑刃。 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茗松和我做了交易,我来帮你这一回。” “我来帮你挥出这一剑。” 李折竹的手臂不再受自己控制,自己一寸寸的抬起来,向下挥出惊天动地的一剑。 它将山川劈成一道道裂痕,整个冰原洞天都被劈成了两半,连带着天空中那道金色的虚影也被劈开。 金光消失了,神也消失了。 只剩一个寂静的清晨。 一切都仿佛一场梦境。 那股冰冷的力量撤离前,李折竹喘着粗气问:“我能知道你是谁吗?” “迦南。” 那人就从他的身上撤离了。 他在囫囵记下这个名字。 回头看向昏迷的猫。 奶牛猫侧躺在地上,脖子上项圈的铃铛晃了一下。 他眼里笑意浮现,蹲下身,用手指拨弄了一下铃铛。 奶牛猫动了动腿。 还好你活着,他温柔地想。 第76章 由于顾茗松没有抗过所有天雷,天道没有承认他的飞升,所以登仙道路并没有为他打开。 李折竹抱住猫猫版顾茗松,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大变。 迦南一剑劈开了冰原洞天,也劈碎了秘境和外界的结界,那里面的怪物和骷髅岂不是都被放了出去? 它们会侵袭山脚下的小镇,祸害人类的栖息地。 他不会闯下大祸了吧? 低语在耳边响起:“我可以帮你解决,只要你付出一点报酬” “迦南?”他敏锐地回头,背后却空空如也。 “什么报酬?” “把你手中的猫给我。” 李折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行。” 眼前场景大变,一副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只见一群骷髅奔向小镇的街道,烧杀抢掠,啃食人心。 “他们是因为你才遭殃的。”迦南轻声道,“生灵涂炭,仅仅因为你,只要你把怀里的小猫给我,我保证可以帮你救下所有人。” 李折竹摇摇头:“是你劈开的冰原洞天,不是我。我也不会把顾茗松交给你。” 他原本觉得对方是来救他的,可如今看来对方不安好心,对方和顾茗松做了交易,所以来救他,那他会不会故意搞一些破坏,逼迫他和顾茗松再做另外一场交易呢? 在他模糊的记忆中,似乎有迦南这个名字存在,对方给他的感觉其实并不坏,甚至很亲近。 可他潜意识里仍然认为,对方是不可信任的,狡猾的,充满陷阱的。 对方明明可以换一种方式救他的。 偏偏用了这种方法,这种残忍的,祸害生灵的方法。 对方是故意的。 他会在出了冰原洞天后和其他修士一起守护小镇,但不能交出顾茗松。 他没那么伟大和无私,他想选择他喜欢的人。 小镇是因为他遭殃? 不,小镇是因为迦南而遭殃。 迦南失望离去:“好吧。” 李折竹抱着猫,一步一个脚印往外走。 这里的植物感觉到结界碎了,全都把根从土地里拔了出来,然后踮着脚尖往外跑,想要见识一下冰原洞天外的世界。 剑痕将大地劈成窄窄的山谷,李折竹就延着这天裂缝往外走。 他抱着猫,掂了一下,笑道:“还好你现在很小,要是变大了,变成了老虎大小,我都抱不动你” 顾茗松迷迷糊糊间听到李折竹的嘟囔声。 “小要是变大抱你。” 觉得他太小了,想让他变大,更方便抱他? 行吧。 李折竹正傻笑呢,就听到砰的一声,手腕一沉。 花豹大小的奶牛猫出现在他的怀里,由于重量陡然变化,他毫无心理准备,差点让对方摔下去。 不是? 他目瞪口呆,艰难地抱着大猫猫,把他放在地上摇了摇:“喂,能听到吗?变小一点啊。” 顾茗松烦躁地尾巴拍地,拍的当当响,尾巴尖抽在了李折竹的手臂上。 不是刚才要求变大吗?又要求变小了? 事多。 众所周知,猫奴们很喜欢捏猫猫的小爪爪,亲猫咪的小脸,和被猫尾巴打。 李折竹没忍住,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 最后,在几次沟通后,顾茗松成功的变成了缅因猫大小,被李折竹抱在怀里继续往前走。 等他出了冰原洞天,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他找了个客栈,给自己洗澡换衣服。 吃饭时,他发现天上到处都是飞来飞去的修士。 “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吗?”他问隔壁桌子的修士。 “道友不知道?” “冰原洞天的怪物全跑出来了,不过忘尘山的仙尊已经来了,不到一上午就把那些邪物全都制服了,关到了忘尘山守山去了,现在这些修士正忙着灾后重建呢。” 李折竹心下安定了一些,又想到画卷中被吃掉心肝的百姓,心里一紧:“伤亡怎么样?” “倒是没什么人受伤,那些怪物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瞧上去邪气四溢,但是只吃牲畜,尤其是那群骷髅,一只牛羊只吃心肝,不吃肉,吃得多又十分挑剔,搞得老百姓财物损失严重,不过好在它们不伤人,就是老百姓辛辛苦苦养了一年的鸡鸭猪牛羊都没了,唉” 李折竹有些惊讶,转念一想又明白了过来。 这些东西说到底都是楼嘉大神的下属,它们在冰原洞天杀人是为了守山,不一定是生性爱杀人。 他对楼嘉的看法改观了一些,但这样看来,欺骗他的迦南就更可恶了。 他冲对方道谢,吃过了饭,又上楼去看猫猫。 顾茗松已经醒了,四仰八叉地躺在桌子上拨弄窗边养的兰草,时不时扭一下身体。 李折竹走过去摸他的脑袋,被猫爪打了一巴掌。 “别烦我。”顾茗松说,“本来现出原形就烦。” “你知道对于猫奴来说,小猫拿肉垫打我代表着什么吗?” 顾茗松冷笑一声,他哪会不知道,又打了他一下,柔软富有弹性的肉垫一触即分:“你主人奖励你的。” “你也知道是奖励我啊。”李折竹俯下身,亲了亲他的小耳朵,“我可以把头埋进你的肚皮吗?你身上的小猫味好香啊。” “你在调戏本座。”顾茗松眯起黄澄澄的眼睛,“等本座变成人后有你受的。” 李折竹把头埋进去,陶醉的吸了一大口,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问:“你有几个咪咪头?” “滚!” “好嘞。” 他乐颠颠地把顾茗松浑身上下都吸了一遍,然后熟练的用食指揉了一下小铃铛,露出傻笑。 “嗷呜!”顾茗松一口咬在他欠欠的手上,咬出了很深的一道牙印,然后又伸出带着倒刺的粉舌头舔了舔。 李折竹把他抱在怀里,摸他的下巴:“你要是以后都能自由的切换人类造型和猫咪造型就好了。” 他还有五天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以后的世界顾茗松就没有猫猫形态了,他有些可惜。 “本座自然一直可以切换。”顾茗松舒服地眯起眼,伸长了脖子方便他摸,“等到我伤养好了,我就把仙骨挖出来送给你。” 李折竹大吃一惊:“你在胡说什么?” 这不是你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东西吗? “我拿它疗伤罢了,我凭自己的力量也能飞升,用不着外物帮助。”顾茗松道,“只是你天资太差,要和我长相厮守几乎不可能,我可不想二百年后你变成一抔黄土,独留我孤寂的在人世间。” “没有你,连飞升都没意思了。” “你带上仙骨,以后我们一起飞升仙界。” 李折竹眼眶微红,他摸着那毛绒绒的脑袋,低声道:“要是我有一天走了呢?” “除了我身边,你还能去哪?”顾茗松奇怪道,“你难不成有家人?” 他特意在魔宫溜进藏书阁,在万千书册中找到了记录男宠来处的小册子,找到了李折竹那一行。 上面显示着他家乡经历了蝗灾,父母和幼弟都饿死了,只有他因为长得不错被人贩子看中买了下来,捡回了一条命。 “你要是有家人,我就和你一起去见见,若是没有”顾茗松撅着猫屁股伸了个懒腰,才继续说,“我就是你的家。” “你要是跑了,天涯海角本座也把你抓回来。” 说罢,他舔了舔嘴唇问,“还有猫薄荷吗?” 李折竹觉得好笑,他给对方又兑换了一个猫薄荷球,看着对方啃咬。 他不知道顾茗松是切片还是和他一起穿越,如果是切片,那每一个顾茗松都会在他走后度过漫长的一生。 如果是切片,对方一定会很孤独,很失落,很痛苦。 想到这,他心口疼了起来。 最后这几天,他白天跟着修士们一起灾后重建,其余时间一直陪着顾茗松。 顾茗松不满自己把他扔到客栈,于是李折竹只好把变成小奶猫的对方揣进兜里,带到村里干活,给村民砌墙盖房子。 在十二月初三那天,他罕见的没有去村里,而是抱着顾茗松逛街。 “吃糖葫芦吗?”他问对方。 顾茗松哼哼唧唧:“太酸。” “不止有山楂的,还要山药豆和小柿子的呢。” “小柿子的吧。” 李折竹掏出两个铜板,一人一猫你一口我一口,干掉了整串糖葫芦。 “要这个!”顾茗松忽然伸出小爪子,指着一个方向。 李折竹一看,是油炸豆沙馅糯米炸糕球,表面还撒着白芝麻。 顾茗松很喜欢吃糖油混合物,又甜又香,热量炸弹。 李折竹给他买了一个。 然后把他放到地上,把炸糕撕碎,晾凉才喂给他。 “你今天怎么不去给村民盖房子,而是带我出来逛街?”顾茗松一边吃,一边问,“还这么温柔耐心,不像你。” “我一直很细心温柔。”李折竹平静地说,“只是我们一直很忙,很少有这么安宁的、可以好好相处的时光。” 对方把最后一块炸糕吃完,道:“以后就有了,等本座好了,带你游遍大江南北。” 李折竹没接话,只是拿出手帕给他擦了嘴,然后又从储物袋里拿出水壶把水倒在手心里喂他喝。 顾茗松指了指前方:“去那个店看看。” 李折竹抬头一看,愣住了。 那是一个几个挨在一起的店铺,贴着喜字,店里的东西大概是太满太多放不下,堆在了外面。 红烛,红灯笼,两个并排的喜字的剪纸 旁边还有成衣店,摆放着大红色的、织着凤凰的布料。 像是嫁衣用的。 上面写着。 嫁娶一条龙服务。 最牛婚礼策划,包你满意。 (修士的道侣大典也能办。) 活像某穿越的现代人开的店。 “去那家店干什么?你不会要成亲吧?”他开玩笑道。 “不成亲就入洞房那叫无媒苟合,”顾茗松道,“本座想和你睡觉,又不想委屈了你,过阵子本座打回魔宫,重新成为魔尊后就和你举行道侣大典。” “我先去问问流程。” 说罢,就要从李折竹怀里往下跳。 李折竹把他按住,无奈道:“明天,明天行不行?” 他轻轻刮了一下对方短短的鼻梁:“今天的时间我们拿来约会,成亲的事不急。” 顾茗松还想说什么,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回客栈,快回客栈!我很急!” 李折竹不明所以,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客栈。 就在他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只听到砰的一声,一道白光闪过。 顾茗松飞速跑向床榻,快的只留下一道残影。 然后,俊美的、身材堪比杀伤武器的男子就坐在床头和李折竹对视。 好险,差点当众裸奔。 “本座要洗个澡。”顾茗松指使道,“你去让小二烧水。” “洗完澡后,本座要报复你这几天对本座的作为。” “好,”李折竹见对方变回了人形,就知道对方身体已经无恙了,他笑盈盈地问,“你想怎么报复我?” “你亲了本座全身。” “嗯。” “还摸本座的铃铛。” “嗯。” “你还捏本座的猫耳朵和尾巴。” “嗯。” “本座要一一报复回来。” “哦。” “快去叫洗澡水!” “好。” 【距离脱离本世界还剩36分钟。】 他勤勤恳恳给对方将浴桶灌满洗澡水。 然后站在旁边,在烛火下细细打量着对方的容颜。 顾茗松的长相像是女娲最得意的作品,女娲中意的宠儿,从脸蛋到身材,没有一项不完美。 那颗藏在眼皮下的小痣十分隐秘,像是引诱人亲一口。 他这么想了,也是这么做的。 【成功存活到12月3号。】 【脱离中】 他的吻像蝴蝶一眼轻盈,不带一丝情欲,仅仅只是很温柔的眷恋。 一触即分。 然后,他的身体被迅速抽离世界,取而代之的,是一具被系统模拟出来的傀儡。 耳边传来惊恐的惊叫。 “李折竹,醒醒!” 他叹了口气,在心里和对方告别。 抱歉,顾茗松,还有 晚安,顾茗松。 第77章 系统空间。 【是否使用楼嘉的馈赠?】 “是。” 【恭喜你获得新技能月华斩。】 【技能升级用积分+10,请选择升级的技能,a鬼侯,b月华斩。】 “月华斩。” 李折竹和金色系统沟通了一会,就多了一个技能。 【月华斩:曾于神明过招的剑刃,藏于你的心中。】 【已升级,月华斩已升至二阶,可斩断一切你想斩断的事物。】 他正站在纯白的房间内,对面是落地镜,他的样貌有了些许变化,最显眼的就是黑白渐变的头发和淡金色瞳孔。 “这是什么技能?你和神引过招的时候用的那个?”061好奇地问。 李折竹手腕一翻,手中就出现了一把清冷月色凝聚成一般的匕首,再一抖,又变成长剑,长戟,长刀 最后他心念一动,一把白色手枪出现在他的手里。 哇塞,这么变态的技能吗? 就是不知道破坏力怎么样。 “神引是谁?那个空中的神?” “是的。” “祂为什么想杀我?系统和他是什么关系?迦南又是谁?” 061迟疑一下,忽然拉开了白色房间的一侧墙壁,像是拉开了帷幕,露出外面的世界。 只见车水马龙的马路上,高楼大厦耸立,而这个城市的最中心,则是两座背对背站立的雕像。 一个睁着威严的金灿灿双眸,冷酷无情,手举着剑,像是征战四方的勇士。 另一个一身紫色皮肤。满头雪白的头发,双手合十,露出妖异的红色瞳孔,和勾起的蛊惑笑意。 “这是神引和迦南。” “神引代表着规则,日升日落,生老病死,四季轮回,都是神引的负责范围。” “系统也代表着规则,它是神引和迦南共同的意志。” “迦南代表着欲望,野心,祂汲取人类的情感作为空间站的动力,维持着各大管理员和系统的正常生活和运转。” “顾茗松在你死后,和迦南达成了交易,具体内容我不知道,但是迦南愿意给你复活的机会。” “所以系统很矛盾,一方面出于规则,它需要杀死你,一方面又受迦南意志的影响,给你存活的机会” “但是,我不知道那个金色系统是哪来的,它好像不属于以上任何势力。” “是楼嘉的。”李折竹道,“你有楼嘉的相关信息吗?” 061摇摇头:“我没听说过这个人。” “对了,虽然这么问不太礼貌,但他俩是男的女的?”李折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神引和迦南的性别,无论是容貌,身材,声音,都阴阳难辨。 “雌雄同体啊,”061道,“神明不是雌雄同体那还能是什么?” 他补充道:“他俩还一起生孩子呢,我告诉你” 061突然八卦起来,拿出瓜子边磕边和李折竹讲起了顶头上司的私事。 李折竹: 打扰了,原来他俩是这种关系。 061把瓜子放到一边,又吸了一口奶茶,清了清嗓子:“行了,时间到了,你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前往下一个世界了。” “好的,下一个世界?” “人鱼。” 第78章 【你是鲛人,传闻鲛人心脏处的鲛珠可以炼制灵药,医死人肉白骨,还可以令人长生不老】 【你将被无数居心叵测的人类捕杀炼药,请活到12月3号。】 李折竹闻到了潮湿的水汽,淡淡的海腥味萦绕在鼻尖,他的双手被紧紧绑缚。 昏暗的月色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缓缓睁开一双金色眼睛。 长长的黑白渐变的头发垂落在地,他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他被横着绑在一根长长的棍子上,被人抬着往前走,无论是双手还是布满鱼鳞的鱼尾被粗麻绳绑在棍子上。 粗糙的麻绳随着抬他的大汉摇摇晃晃的走动摩擦着他细嫩的手腕,传来刺痛。 “这就是领主要的人鱼?”一个大汉的声音传来。 “可不是,你们说,它真的能炼长生不老药吗?” “领主都说能了,当然能。” “领主不是出远门了吗?什么时候回来把这人鱼开膛破肚?我还想早点看看它的鲛珠是什么样子呢。” “要不了几天了” 巨大的城堡拉开铁门,大汉们将李折竹从棍子上解下来,抬入池塘,十分随意的往里一扔。 扑通一声。 骤然入水,被绑着双手的李折竹下意识开始蹬蛙泳,但是他的手被捆住了,根本动不了,只能绝望地看着水漫过他的口鼻,墨绿色的鱼尾疯狂拍打着水面,溅出高高的水花。 咦? 他将水吸入肺中,不仅没有呛水咳嗽,反而觉得很滋润。 他在水下可以呼吸。 干裂的鱼皮都得到了滋养,他惬意地呼出一口气,摆了摆鱼尾,将上身浮出水面。 他打量着四周,发现自己似乎在欧洲的城堡里。 并且被一个领主抓了起来,马上要被宰了炼灵药。 这是个坏消息,尤其是他的手被捆着,没有双腿,就算手上的绳子被解开,他跑上岸也只能在地上爬,根本没办法逃回大海。 他一整只鱼颓废地靠在池塘壁上,想翻看系统商城。 商城打不开了。 “061?”他问。 061不见了。 黑色系统显示几个大字。 【信号不好,重连中】 这时候的李折竹还不知道,这一重连,它在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上线过 他抬起头看向城堡,城堡很高,大概有四层楼,最底层的落地窗拉着窗帘,隐隐有暖黄色的灯光透出来。 刷拉,窗帘被拉开,露出里面金碧辉煌的内里,李折竹可以看见高高挂起的水晶灯,放着蜡烛的长条形餐桌,还有摆放整齐的椅子和桌子上拜访的代表信仰的雕像。 以及—— 拉开窗帘的男人走到窗前,和池塘里好奇张望的李折竹对视。 俊美的容貌,三月春风一样的含情眼,慵懒又漫不经心的笑 他和顾茗松隔着草地遥遥对视。 他看着顾茗松的神色从漫不经心到惊艳,再到震惊,再到疑惑不解。 对方的眉头蹙起,像是能夹死一只苍蝇。 三分钟后。 顾茗松打开侧门,来到池塘边,俯下身,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水里的李折竹。 一头柔顺的长□□浮在水面上,一张精致的雌雄莫辨的脸,一双干净清澈无辜的眼睛,上身赤.裸,肩膀宽阔,手臂上肌肉鼓起,窄腰半隐没在水里,被鳞片包裹的臀部很丰满,墨绿色的鱼尾很漂亮,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李折竹对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哗啦一声。 李折竹支起上身扒在池边上,问:“你住在这里,你和领主是什么关系?” 他的声音音调很奇异,明明只是很平常的问话,却轻柔婉转的像是在唱歌,悦耳动听,声线干净清澈宛若天籁,又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 令人走神。 他将被麻绳捆住的手递了过去,温声道:“我的手很疼,你可以帮我解开吗?” 顾茗松眯起眼睛,问:“你们人鱼都这么会蛊惑人吗?” 他眼里有愠怒:“把你的魅力收一收,我不想受你们的魔法和海妖的蛊惑,再敢勾引我,我现在就剖出你的心脏。” 他看到这只人鱼的第一眼,就觉得被吸引了,情感来势汹汹,霸占了他的思绪。 那只有一种可能,人鱼蛊惑了他。 人鱼一定是故意的,对他使用了某种咒术和魔法。 李折竹道:“我是学渣,人鱼会的魔法我一个都不会,我什么都没对你用。” “那我怎么会” “你对我一见钟情了,”李折竹抢答,“巧的是,我也喜欢你,虽然我们跨物种了,但我相信爱能抵万难。” “好疼,你救救我吧。” 他把手又递了过去。 十五分钟后。 他手上的麻绳换成了铁链。 李折竹: “你是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他吐槽,“亏我们上辈子互通心意的时候,我还想过这辈子和你结婚。” “这么轻浮,海里的相好的不少吧?”顾茗松拽着那被磨得通红的手腕,给他在铁链内塞进柔软的绸缎,防止他再受伤。 “那没有。” “哦?” “给你守节呢。” 顾茗松脸上蔓延上一丝愉悦。 “我觉得这个池塘太小了。”李折竹抱怨。 “那你还想去哪?” “池塘太小,伸展不开,我觉得大海就不错,你要不把我养在海里?” “然后你跑了,永不相见?” “不会的,你在哪,我在哪,就是跑进海里我也会回来找你亲嘴的。” 顾茗松没忍住,笑了一下。 他抬头看了一眼李折竹红润嫣红的嘴唇,用手指触碰了一下。 很柔软。 李折竹含住了他。 湿濡的触感包裹住了手指。 顾茗松眸光一暗,开始思考和一条鱼共度春宵的可能性。 可惜了,这条鱼最多再过五天,就要被他父亲剖开心脏取出鲛珠了。 现在睡一条鱼不划算,产生了感情不利于过几天的离别。 他凑到人鱼的跟前,与他挨得极尽,呼吸相缠。 他发现人鱼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呼吸一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目光逡巡,像是在细细描摹他的容颜。 搞得好像真喜欢自己一样。 他懒懒地说:“你要是想靠色诱让我放你一马,那是门都没有的,当然你要是硬往上贴,我也不会拒绝,但我一定会过河拆桥。” “我最多让你这几天过得舒坦一点。” “收起你那些没用的小把戏,我不吃这套。” 说罢,他转身回了房间。 天色已晚。 顾茗松在大浴缸里洗完澡,穿着蕾丝边睡衣,爬上柔软的、垫着无数海绵垫和丝绒的大床。 他年少时心理有创伤,睡觉时喜欢在漆黑的夜里点上一根昏暗的蜡烛。 女仆定时敲门,端来托盘,托盘上摆着几片药物和温水。 “这是您的药,祝您今晚不做噩梦,有个好的睡眠。” 他将几片精神类药物和安眠药吃下,淡淡地说:“出去吧。” 女仆离开了。 他没有拉窗帘,他的房间正对着池塘,他忽视掉窗外那一直注视着他的视线,也不管人鱼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自顾自睡觉。 半夜,梦里纷纷扰扰的场面令他额上渗出汗珠,不安笼罩着他。 奇异的歌声从窗外传来,温柔坚定,带着舒缓人心的力量。 鲛人轻轻哼着歌,陪伴着他入睡,驱散噩梦。 顾茗松睁开眼睛,看向窗外。 李折竹抬起拖着沉重铁链的手,冲他挥了挥手。 轻柔婉转的声音隔着很远依然清晰地传入耳膜。 “睡吧,我陪着你。” 淡金色的眼眸在黑夜里闪着非人类的光芒,但盛满了属于爱人的温柔。 顾茗松重新躺下。 好消息是,这次他没有做噩梦。 坏消息是,这次的梦前半段温馨安宁,后半段是旖旎春梦。 可恶的人鱼躺在他的身下,鱼尾化作双腿,勾缠着他的腰,和他动情的一起直上云霄。 第二天,他黑着脸去洗裤子。 早上,李折竹眼巴巴地看着他在长桌上享用豪华早餐。 柔软的面包,黄油,培根,芝士,煎蛋,鸡肉片,生菜,奶油蘑菇汤 他轻声道:“我很饿。” 即使隔的这么远,顾茗松都能听到对方带着撒娇的抱怨声。 “去,把喂金鱼剩的鱼食撒给他。”他吩咐女仆。 “我不吃这些,里面还有蚯蚓,我讨厌虫子。”李折竹看着飘在池子里的鱼食。 “我也想吃三明治。” 顾茗松不打算给他。 他认为李折竹用魔法蛊惑了他,如果他对对方好,那就是中计了。 坚决不能让狡猾的非人类得偿所愿! 人鱼绝食了。 人鱼一整天都没有吃饭。 人鱼在晚上低血糖了。 人鱼晕过去了。 李折竹眼前一阵阵发黑发红,眼前天旋地转,浑身无力,死鱼一样飘在水面上,脸色煞白,像是一张白纸。 他感觉到有人抱起他的头颅,往他的嘴里喂着甜滋滋的液体。 他意识回笼,发现顾茗松板着脸,用勺子一勺勺给他喂糖水。 “你以前都是拿嘴喂我,”他感叹,“待遇下降了。” “当时我还挣扎,觉得你在非礼我,现在我喜欢你亲我了,你又不亲了,拿一个冰冷的勺子打发我。” “说的跟真的一样,”顾茗松挑眉:“你嘴里不会有鱼腥味吧?” “你亲一亲就知道了。”他说。 “太阳有点晒。”李折竹补充道,“可不可以给我支一个太阳伞。” “我还想吃牛排,就是你中午吃的那个,要七分熟,黑椒汁,煎蛋要单煎面,我不喜欢吃太老的。” “你是俘虏,怎么脸皮这么厚。” “向爱人表达自己的需求,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顾茗松把他扔回池塘。 但是半小时后,李折竹头顶出现了太阳伞,池塘边被放了牛排。 牛排煎的很老,煎蛋是双煎面,盘子旁边放着一个蔫不拉几的西兰花和小西红柿。 李折竹用濮爪握着刀叉,濮爪做这么细致的活很不方便,他吃的很费劲。 但吃饱了。 他开始觉得无聊了。 他问顾茗松:“有没有什么娱乐的东西?” 顾茗松觉得这个人鱼的能力太逆天了,无论他们隔的有多远,无论他在哪,他都听见李折竹讲话,哪怕对方声音很小,甚至只是嘀咕。 他烦躁地把书合上。 书皮上画着一只鲛人。 书名是《人鱼饲养大全》。 旁边还摞着一大堆书,分别是《人鱼的一些小秘密》《人鱼的能力》《人鱼研究报告》 “去,给他送扑克牌,象棋,中国象棋,围棋”他吩咐女仆。 “这些至少要两个人才能玩。”李折竹提醒。 “那你自己和自己玩。” 李折竹: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他轻声说,“我现在要掉珍珠了。” “悉听尊便。” 顾茗松翻着书,越翻表情越凝重。 他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人鱼确实不具备魅惑人类,让人类爱上它们的能力。 而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听到对方讲话,是人鱼和伴侣之间的能力,只有两情相悦的命定伴侣才能出现这个奇特的现象。 他沉默了。 两情相悦?命定伴侣? 风从窗外吹了进来。 纸张呼啦呼啦的响了起来,自动翻页,翻到了奇怪的地方。 章节十三,人鱼的繁殖器官和性.交方式 写这本书的人很猎奇,他不仅写了人鱼和人鱼的繁殖,还写了人鱼和人类的。 “你脸红了,你在看什么?”李折竹好奇地问。 一本正经的讲解图突然因为人鱼婉转的声音变得活色生香了起来。 一条人鱼和一个人在交.媾。 一个男人,一只雄性人鱼。 他们在纸上痴缠,纵欲,放荡,沉沦。 书画的人画技很好,纤毫毕现,虽然下流,但却并不恶心,反而因为两个主人公的身体和容貌极美而极具艺术价值。 顾茗松合上书,脸色阴沉,一双眸子阴云密布。 他不能被一条即将死去的人鱼,一个畜生,扰乱心神。 李折竹百无聊赖地在棋盘上把棋子垒高,垒成城堡又轻轻推倒。 他带着鱼鳍的耳尖动了动。 顾茗松下楼的脚步声沉稳有力,不多时,他面前停留了一双牛皮靴子。 他招了招手:“来下棋。” 对方低头看着他,蹲下身。 匕首架在了他的颈侧。 紧接着,缓缓向下,划破他的皮肤,猩红的血液淌了下来。 然后匕首停留在了胸骨和肋骨之间。 对准了他的心脏。 他心里一惊,惊惧抬眸,对上了一双杀意森然的眼睛。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别杀我,你会后悔的。” 那双眼睛的主人没有回答他。 风吹过池塘。 鲜红色的血液在池塘绽开,像是一朵开放的莲花。 血红色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人鱼胸口插着匕首,按在池塘边的濮爪脱力,整条鱼滑落入水中。 第79章 顾茗松鱼一样跃入水面,将李折竹抱了出来。 他抱着人鱼在城堡长长的走廊里急速奔跑,一脚踹开魔法练习室的门,将李折竹放在地上,开始画阵纹。 随着六芒星亮起,他紧蹙的眉头才舒展开。 他拔下了匕首。 匕首在最后一刻偏了两寸,没有扎入心脏,也没有伤到附近的大血管,而是插入了肺部。 李折竹呼吸困难,眼前一阵阵发黑,好在治疗的魔法在修补他的身体。 顾茗松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对着下午的阳光看书。 他心烦意乱什么都看不下去。 他自认为心硬如铁,但为什么最后一刻不忍心了? 如果现在都不能承受失去人鱼的痛苦,那几天后呢? 到时候父亲回来后,把人鱼剖开心脏,他会不会情绪失控,进而引发精神类疾病复发? 他讨厌束缚,但更讨厌痛苦。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他不想让人鱼死了。 女仆敲了敲门。 “少爷,领主来信。” “进来。” 被托盘托着的信摆放在中央,顾茗松撕开火漆印,抽出信纸。 领主后天就要回来了。 人鱼最多会活到大后天。 顾茗松是个相当理智并且毫不拖泥带水的人。 如果情感不能掐灭,他无法承受失去人鱼的痛苦,那就坦然接受这段感情,并且迅速为人鱼做出谋划。 “去备马车,准备行李。”他嘱咐道。 “您要出远门吗?” “快去!” 最晚明天夜里,他将带着人鱼离家出走,把对方放回大海。 李折竹被治好了伤,放回了池塘。 他闷闷不乐。 他不是一个爱提要求的人,之所以一直向顾茗松提要求,无非是对方太过冷漠。 他喜欢对方迁就自己的样子,这让他在陌生且危险的环境有安全感。 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每次顾茗松迁就他的时候,他就会露出清浅的笑意,明亮的眼睛像是含着蜜糖。 结果顾茗松这一刀,哗啦一下把他心都捅碎了。 他不在乎领主什么时候回来。 他有鬼侯,月华斩,就是在魔法世界他也有一战之力。 但他更希望是顾茗松来拯救他。 顾茗松发现人鱼突然变得很蔫,不提要求了,也从太阳伞下挪了出来,宁愿被暴晒也不肯用他提供的太阳伞遮阳。 像是要和他划清界限。 直到一整个天结束,对方都没有开口要食物。 晚上的时候,人鱼开始吃鱼食了。 他终究是不忍心,夜晚的时候,他抗不住内心的煎熬,忍无可忍,亲自去了厨房。 天杀的,娇气的,令人难以割舍、睡觉都睡不安生的人鱼! 他是猪油蒙了心,大半夜的亲自下厨给对方做饭吃! 黄油放到了煎锅中,渐渐融化,溢出奶香。 被处理好的牛排嘶啦一声进入煎锅,紧接着是磕下去的鸡蛋。 食物发出诱人的香气,肉香和奶香混合在一起。 七分熟,黑椒汁,单煎面煎蛋。 顾茗松将盘子端到池塘边,放在对方的面前。 人鱼睡着了。 月光下,什么东西在对方的脸颊旁边闪烁了一下,反射出微光。 顾茗松愣了一下,伸手去摸,光滑的硬物体停留在他的指尖。 他捻了一下。 这是一颗水滴型的珍珠。 鲛人泣泪成珠,他不会哭了吧? 顾茗松迟疑着,伤口疼?想家了? 出于隐秘的心思,他将珍珠放在了最贴近心脏的口袋里,然后推了推人鱼。 李折竹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人一旦被关心就会觉得委屈,所以他不小心流出了一颗珍珠。 顾茗松捏住他的鼻子:“不要装睡,再不起来我就把盘子撤走了。” 李折竹慢吞吞地直起身:“你要是不想给我吃你就端走,不是真心想给我,我就不要。” 顾茗松闷笑一声:“别生气了,来吃饭,明天” 他眼里闪过一丝柔和,他捋了一下李折竹的脑袋,将一头柔顺的头发捋顺:“明天送你回家。” 李折竹错愕抬头:“你放我走?” “看心情,”顾茗松懒洋洋地说,“你乖乖的,我就放你走。” 李折竹乐了,原谅了他被捅的一刀,这不就是放他走的意思吗? 他的濮爪确实不好使用刀叉,顾茗松见他这么笨拙,捏了一下他的脸:“笨死你算了。” 顾茗松接过刀叉,不一会,牛排和煎蛋都被切成小块。 李折竹要拿回叉子,结果扑了个空。 他刚想说话,嘴巴就被塞了一块牛排。 “吃吧,我喂你。” “我自己可以吃。” “但是我想喂你,”顾茗松道,“不听话就别吃了。” 李折竹噎了一下,小口小口就这他的手吃牛排。 顾茗松勾起唇角,神情愉悦,这么喂食有种对方依赖他生存的感觉,很有成就感。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安静却一点都不尴尬,像是多年熟悉的老友,又像是享受彼此陪伴的时光的伴侣,仅仅是在一起,哪怕一句话都不说,也觉得很幸福。 李折竹吃饱喝足后,又躺回池塘。 夜里。 顾茗松再次听着对方的歌声睡觉,噩梦和怪物被对方驱赶,只剩下安宁平和。 第二天夜里,顾茗松将人鱼用布遮住,上了马车,指挥着车夫远走。 车夫瞟了一眼棉布下面人鱼的轮廓,没敢说什么。 海面一望无际,海风徐徐吹来,海浪声有节奏的像是大海的呼吸,月亮悬挂在海面上,投下斑驳月光。 顾茗松将他扔到了海里,淡淡地说:“再也不见。” 人鱼是一种危险而狡猾的生物,他不觉得这几天人鱼对他的讨好是出于真心,自己大概率会被用完就扔,相信人鱼会回来看他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李折竹见他放下自己就要离去,猛地拽住对方有力的手臂,向上一跃。 顾茗松猝不及防,差点被他拽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衣襟。 他只见墨绿色鱼鳞在月光下闪过绚丽的色彩,紧接着人鱼的牙齿就嵌入他的肩膀。 “死鱼,敢咬我?”他波然大怒,有力的手掌掐住了李折竹的脸。 李折竹淡金色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他,然后用带着濮爪的手握住了掐着自己的手腕,轻轻摩挲了一下,温柔地说:“给你做个标记。” “什么标记?”顾茗松脸色难看,他不觉得人鱼会给他打什么好标记。 “方便你去了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李折竹温柔地说。 说罢,他掰开那只掐着他的手掌,将它抚平,这个姿势就好像顾茗松的手掌虚虚贴在他的脸侧,隔空温柔的抚摸。 李折竹偏过头,想亲吻对方的手掌,那个象征着关系更进一步的吻欲落不落。 最后,他只是克制地用脸颊轻轻地蹭了一下那只温暖的手掌。 “晚安。” 月色醉人,他深深看了一眼对方俊美的容颜,“我叫李折竹,下次见。” 说罢,鱼尾一摆,扭头钻入深海。 明黄的明月悬于深海之上,潮起潮落的声音无端令人心尖一动。 顾茗松怔怔地看着那消逝在水中的背影,将那只被李折竹蹭过的手掌仔仔细细地看,回想着对方刚刚蹭他的那一下。 潮湿,滑腻,白色发尾十分顺滑。 他把手掌凑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 是海风的味道。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一个令他回过神来后心神大骇的举动。 ——他轻轻亲了一下被李折竹蹭过的手掌,完成了那个克制的吻。 * 李折竹确实在引诱对方,为的就是对方救他。 如今他自由了,他们的关系也应该重回原点。 一种反复暧昧,但是死活不确定关系的状态。 俗称钓鱼的鱼钩和他的鱼。 现在他游到海底,在贝壳和海藻珊瑚间穿梭,偶尔和鱼群打个招呼,然后就急匆匆地往一个神秘的地方游去。 这里有他要找的人。 每个人鱼故事里都有一个女巫,和一个爱上人类死活要上岸的恋爱脑人鱼,女巫们通常会让人鱼拿出美丽的歌喉作为交换,给予它得到双腿的机会。 “美丽的小美人鱼,我要你美丽的歌喉。”女巫对李折竹说。 “我会变成哑巴吗?”李折竹忐忑不安。 他可不可以拿别的东西换,比如一颗肾 “你会失去你动听的歌喉,但我怜悯你,保留你说话的能力。” “可以,我需要双腿。”李折竹答应的很快。 “很好,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公鸭嗓了。” 说罢,女巫在他的头上点了一下。 李折竹再开口时,那种奇异的、蛊惑人心的腔调和干净温柔的嗓音已经消失不见:“我的腿呢?” “你需要找到你爱的人,如果你也得到了他的心,只要你和他亲密,你就能获得双腿。” 女巫特别强调:“越亲密,双腿维持的越久。” 李折竹悟了,想要获得双腿,就要定期亲嘴。 女巫又说:“必须是他真心喜欢你,其余的歪门邪道,比如下情蛊,统统都不行!” “如果是神明给的魅惑技能”李折竹犹豫着问。 “我就是神!”女巫烦躁道,“什么都不行,只有真心喜欢才可以,你别动歪心思。” 也就是说,只要他亲了顾茗松长出了双腿,就能证明对方真心喜欢他。 这个认知让他忐忑不安,万一亲了嘴,自己的鱼尾没反应,那他不就是单相思了? 而且还是很畜生的单相思,他听061说是自己养大的顾茗松,要是两情相悦勉强还说得过去,要是单相思还天天仗着魅惑技能和人家亲嘴,那真的很缺德。 他纠结了一下,对女巫说了一声谢谢。 然后放下他拜访女巫带来的整整一个大扇贝的极品珍珠,离开了。 女巫说,他有两个小时的双腿时间,来供他上岸。 他飞快地游到海面上,爬上沙滩,摆了一下鱼尾。 墨绿色的鳞片飞快淡去,鱼尾分叉,最后变成了一双又直又长的腿。 他爬上岸后发现自己没有衣服。 他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潜入水中找了一堆海带,围在了腰上,遮住了隐私部位。 他的耳朵还是鱼鳍状,头发和眸色也很显眼。 这不行,会被看出来是人鱼的。 他搞了个大扇贝,扒开,然后盖到了自己的头上。 扇贝在左右两侧夹着他的脑袋,遮住了耳朵和头发。 他头上顶着扇贝,身上缠着海带,赤着双脚,硬着头皮在渔民震惊的视线中溜进了小镇。 他根据标记感觉到顾茗松没有回城堡,而是在海边的小镇住下了。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找到对方。 * 顾茗松放走了人鱼,他的领主父亲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什么亲生父子,都没有长生不老来的重要,以对方冷漠无情的性格,自己大概率会被盛怒的父亲处死。 所以他救走了人鱼,就注定要舍弃小少爷的身份,舍弃奢靡的少爷生活,过贫穷平凡的一辈子。 车夫已经被他赶走了,他并没有透漏给对方自己最终的住处。 白天他带着金条买下了这破旧的房子,带着行李住了进去。 由于女仆们的照顾,他很少做家务,家里打扫的乱七八糟,被套也没套好,被子拧成一团,他和被套战斗了几个小时,仍然理不出头绪。 算了,就这样吧,明天请邻居大姐来看看。 他不介意付一点钱。 夜里,他睡在拧成一团的被子下面,根本盖不住全身,床也梆梆硬。 但他是个对恶劣环境适应良好的人,所以他睡着的很快。 但是即使吃了精神类药物和治疗失眠的药物,噩梦仍然找上了他。 半梦半醒之间,他听到了窗子吱呀了一声。 紧接着,是什么砰的一声什么东西摔进来声音。 按顾茗松的警觉性,他应该迅速清醒并保持戒备,但噩梦就像是漩涡,把他越拉越深,即使他竭力想要醒来,却仍然无法如愿。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顾茗松爬起来,准备去狭小的卫生间洗漱。 他推开门,沉默了。 巨大的浴桶被装满了水,浴桶边像是搭着衣服一样搭着几片海带和一个大扇贝。 鱼尾高高翘起,被搭在浴桶边上。 美丽的人鱼躺在浴桶里,阖着眸子,闭目沉睡。 线条优美漂亮的小臂从浴桶边垂下,青筋在白皙的手臂上若隐若现,手掌低垂,一根根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是薄如蝉翼的濮,再下面是尖锐的爪子,长长的白色指甲上刻着淡粉色的花纹,将手指显得更加细长。 如果顾茗松在21世纪,就会觉得尖锐的爪子像是美甲。 修长的颈脖因为仰面枕在浴桶边而暴漏出来,柔软白皙的脖子下是精致的锁骨。 母猪上树了,顾茗松想。 人鱼似乎感受到了灼热的视线,缓缓睁开了眼眸。 刚醒的李折竹有些呆萌,愣愣地看着顾茗松,举起手挥了挥:“嗨~” 他看到顾茗松盯着他的脖子,不解地捂了一下:“你在看什么?” 顾茗松舔了舔嘴唇,他凑过去,呼出的气流喷洒在李折竹的脸上:“这可是你自己回来的。” “啊?” 浅淡的、独属于顾茗松的香气钻入鼻腔,李折竹傻傻地看着他,心脏狂跳。 什么意思,终于打算亲他了吗? 第80章 李折竹心里正着急,他只需要仰头亲一下顾茗松,只需要亲一下。 然后看自己长没长出双腿,就能知道对方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他仰起头,唇瓣和对方嫣红的嘴唇只有毫厘之差,他不敢吻。 他害怕了。 万一结果不如自己所愿呢? 万一亲完了没有长出双腿呢? 万一对方根本不喜欢自己呢? 呼吸交缠。 顾茗松低笑一声,性.感低沉的声音一个劲往他耳朵里钻:“发什么呆?” 说罢,便将唇印了上去。 李折竹揽住对方的脖子,和对方亲密无间。 这是一个绵长的吻。 顾茗松气喘吁吁地松开他,沙哑地说:“感觉还不错。” 何止不错。 身体和心灵一起颤动,十分美妙。 李折竹没有心思回答他,他满心都是鱼尾。 他低头一看。 鱼尾摆了摆,毫无动静。 李折竹只觉得天都塌了。 他一下子激动地坐起来,盆里被他一折腾水花四溅,把顾茗松的衣服袖子全打湿了,他眼眶酸涩,染上嫣红:“我要回大海!” “你怎么了?”顾茗松不解地看着他,蹙起眉头去捧他的脸,“刚刚不还挺开心的吗?好好的回什么大海。” “明天给你买个大浴缸,放在楼上天台,我养着你。”顾茗松捏了一下他的脸。 “我要回大海。”李折竹呼吸急促,几乎要哭出来,他没脸再和顾茗松待在一起了,懊恼和内疚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失恋了。 他现在不想看见顾茗松,也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他慌里慌张地往浴桶外爬,摔在地上也没回头,狼狈不堪地摆着鱼尾往外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只想逃跑。 太狼狈了,衬得他和小丑一样可笑。 “李折竹!”顾茗松见到他在地上挣扎,十分心疼,蹲下身想去扶他,想把他揽在怀里安抚他,“你怎么了?” “别碰我!”李折竹挡开他的手,浑身发抖,“我没事,你让我静一静。” “我……”他眼眶一红,十分无助,忽然很想家,哪怕他记忆里丝毫没有家存在过的痕迹,“等我平复好情绪,再来和你说话。” 他慌里慌张地腿一弯,跪坐起来,站起来踉踉跄跄就想往外走。 等等。 腿一弯? 站起来? 李折竹低下头。 一双长长的、又白又直的腿出现在他的下半身。 气氛有点尴尬。 他的眼泪刷就收回去了。 他面无表情的迈回了浴桶,坐下去挡住隐私部位:“不了,不回大海了。” “怎么又不回了?”顾茗松也没管湿透的衣服,扒在浴桶边,摸着他的头发,“出什么事了?” “回什么大海,我要和爱人一起过日子了。”李折竹笑着说,“我给你讲个故事。” 顾茗松摸着他新长出来的双腿,听他娓娓道来,讲述了女巫和小美人鱼的故事。 “怪不得你现在变成了公鸭嗓。”顾茗松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因为怕李折竹伤自尊,一直没提公鸭嗓的事。 “我喜欢你。”李折竹用纯正的公鸭嗓嘎嘎嘎地说,眼神温柔,深情款款。 “我爱你。”他又觉得分量不够,郑重地补充道。 顾茗松迟疑了一下,问:“要不你还是学习一下手语吧?” 他总结:“你的声音怪破坏气氛的。” 李折竹气的使劲用手拍他的手臂,把对方撸起袖子的手臂拍的都红了:“我那是为了谁?你说我上岸是为了谁?你当我不想在海里当王子吗?” 他有一座珍珠和红宝石做成的宫殿!珍珠和红宝石啊! 他放弃了荣华富贵,就为了和爱人在一起! 顾茗松:“我知道的,我不嫌弃你。” 他哼哼道:“我连鱼都喜欢过了,区区公鸭嗓而已。” “我爱你。”他眼睛亮晶晶的,“你等我赚了钱,让你和当王子的时候一样富有。” 顾茗松现在没有经济来源。 他需要迅速找到工作或者创业,有了钱才好养老婆。 他有一箱金条,买下这栋房子用了一部分,现在他打算开一个店铺。 说干就干,他穿戴好衣服,出门去选店铺的地址。 李折竹从对方的行李箱种找到宽松的睡衣,穿在身上。 尺寸正好。 他见房间乱七八糟的,就体贴地开始做一个田螺姑娘,为对方整理被子,整理衣柜,擦地擦玻璃 一直到如落西山他才停下,趴在窗台上翘首以盼爱人回家。 天色已晚,门口的钥匙转动了一下。 紧接着是门吱呀的一声。 顾茗松抬头看去,发现房间里焕然一新。 “你下午打扫了房间?”顾茗松拎着一瓶酒,两块草莓蛋糕和夹心面包,在门口换鞋的时候问。 “太乱了。”李折竹道。 “下次不要做这种事了,”顾茗松道,“我可以请小精灵来打扫,也可以做傀儡打扫。” 李折竹明知故问:“舍不得我干家务?” 顾茗松瞧了一眼那双白皙的手,柔软的不带一点茧子的手指:“你手会变得不好看。” “我以为你会说怕我累着。”李折竹主动将餐具拿出来,放入食物,摆放整齐。 “有那个原因吧。”顾茗松矜持的说,“绝对不是因为心疼你。” 天色渐晚,太阳被地平线吞没,逐渐陷入昏暗。 电又贵又稀少,只有大户人家才用得起电灯,所以这栋房子还是用烛台照明。 顾茗松的脸被烛火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色,对方脸颊有些红,将酒杯递给他:“鱼能喝酒吗?” 李折竹盯着对方脸颊的红晕,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你怎么了?” 对方浑身滚烫。 炙热的呼吸从对方口中吐出,灼烧在他的手上。 “有点热。”顾茗松有些晕,去解衣服。 “酒是谁给你的?”李折竹脸色铁青。 顾茗松歪歪头:“邻居乔斯,说是为了感谢我” 笃笃笃。 门外传来敲门声。 “顾先生,我是乔斯,我想向您借一下钳子。” 李折竹怒气冲冲地打开门。 只见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看见屋里有第二个人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你是?” 臃肿肥胖油腻的男人情不自禁地被眼前的人的美貌所吸引,贪婪地目光一寸寸划过李折竹白净的颈脖,宽松睡衣露出的锁骨,以及白皙笔直的小腿和在拖鞋上赤裸白皙的脚踝和脚背。 “滚!”李折竹被恶心的不行,骂道,“下流,恶心。” 哪料到男人并不退缩,反而猥琐一笑,掏出了一根羽毛,对着李折竹念了一句什么。 咒语生效。 李折竹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就不再受使唤。 他被禁锢,动弹不得。 今晚,他和顾茗松将是砧板上的鱼肉。 才怪。 “买一送一啊。”男人不停地吞咽口水,伸出粗糙的手,去摸李折竹的脸,“今晚咱们三个快活快活” “鬼侯。”李折竹都快吐了,他厌恶地蹙起眉,冷冷地说,“这是你自己找死的。” “嘿嘿,美人在说什么——啊啊啊啊——” 男人发出凄厉的惨叫,他捂住头颅,拼命的捶打着,可傩戏面具很快占领了他的脸,意识眨眼睛被剥夺,疼痛感先是涌上来,再消失,等他再也感受不到疼痛时,他就变成了一具傀儡。 几秒之后,男人如行尸走肉一样站在李折竹的对面,空洞的双眼呆呆地看着李折竹。 “去,替我们看门。”李折竹从屋里拿出象征着领主的荆棘玫瑰勋章,命令道,“看到穿戴着这个标志的人找过来,就立刻来通知我。” 一旦捕杀他的人找过来,有一条狗替他巡逻、通风报信显然更加安全。 男人点了点头,尊敬地后退,然后才转身离开,领命而去。 李折竹关上门。 猝不及防地,他被人从背后揽在了怀里。 吻落在他的颈侧,灼热的呼吸烫的他一个哆嗦。 “我们是恋人,”对方沙哑的嗓音发出邀请:“要不要做点恋人该做的事?” 虽然不想承认,但李折竹确实想这个事情想了很久了。 他回身搂着对方,把对方往床上推。 他们倒在不算柔软的床上,正欲进行下一步。 砰的一声。 李折竹呆住了。 他的腿变成了鱼尾巴。 顾茗松正摸的起劲,猝不及防摸了一手坚硬的鳞片。 两个人都沉默了。 “我要从哪里进?”顾茗松有些委屈,“你怎么可以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变成鱼尾?” 他不满地咬了李折竹道肩膀:“你是不是不想做?” 他尾音鼻音很重,像是在撒娇。 李折竹根本顶不住他用这个口气和自己说话,心都酥了。 他尴尬极了,他背过身,趴在床上:“我有泄殖腔的,应该藏在鱼鳞下面,你找找。” 顾茗松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气的又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正在两人犯难时,李折竹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于是打算自己来。 他忽然一推对方,将对方按在身下,两人上□□位颠倒。 他一口咬住对方的后颈,尖锐的人鱼牙齿留下深深的牙印,又舔了两下,道:“宝宝。” “把你把自己交给我。” 顾茗松勃然大怒,他从来没想过雌伏在他人身下,危机感令他下意识想弄死攀在他身上的人,咒语到了嘴边又被咽了下去。 他忍了下来。 如果是李折竹,未尝不可。 他冷笑一声:“我要是不爽,明天把你做成咸鱼干。” 李折竹嗯了一声,温柔地又亲了亲他:“好。” “今天要是不爽,我被你压一辈子。” * 第二天。 李折竹的双腿重新长了出来。 他发现女巫的咒语也不是很灵,有时候明明亲过嘴了,鱼尾还是会冒出来,具有很多不确定性。 但是总体来讲过得去,只要有腿就行。 他抱着顾茗松,把脸埋在对方大大的胸肌上,感觉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顾茗松薅起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从自己的胸口拔了下来:“你是不是没断奶?” 他面色恼怒,脸涨得通红,连胸肌也因为生气跟着上下起伏。 李折竹盯着上下起伏的大胸肌,脸染上羞涩的红:“对不起。” 下次还敢。 李折竹打算去厨房做点饭,忽然门外传来笃笃笃的声音。 他拉开门,看见新鬼侯兵站在门口,向他做了个手势。 他脸色大变:“他们来了?” 鬼侯兵点头。 “多少人?” 对方比了个七。 他和顾茗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领主已经搜查到这里了。 李折竹如果暴露了,迎接他的将是领主的军队。 插翅难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0-90 第81章 李折竹以为领主的下属来了,顾茗松第一反应应该是备战。 但顾茗松在收拾行李,准确来说,是把金条拿出来放桌子上。 “你在做什么?”他不解。 “方便逃跑。”顾茗松拍了拍满是金条的小箱子,忽然问:“要是我有一天没钱了,你不会抛弃我吧?” “我以为你会说死战到底。”他一直觉得顾茗松是那种很倔,打死也不退缩的那种人。 “明知道打不过还打,这是愚蠢的行为。”对方懒洋洋地说。 然后眼神锐利:“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会不会抛弃我的这个问题?” 他委屈道:“你是不是心虚?难道钱比我重要吗?” 李折竹不知道对方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他没好气地说:“你比命重要,行了吧?” 顾茗松不满道:“李折竹!你在阴阳我吗?” 李折竹叹了口气,想到上个世界的生死相依,眼里闪过柔软,他温柔地说:“不,我从来不阴阳别人,我说的是实话。” 对方说:“那我现在就把金条扔了,你要是跑了,我杀了你。” 他目瞪口呆,不知道对方抽哪门子筋,和金条争风吃醋,他不解的问:“你是想喝西北风吗?” 顾茗松哼哼唧唧:“反正你是我的。” * 顾茗松是逃跑的领主家的少爷,也是放走人鱼的人,领主下属应该会优先搜查人鱼,然后就是搜查他。 为了躲避认识他的领主下属,他去了二楼天台。 楼梯很窄小很隐蔽,李折竹将通往二楼的房间锁住,以防被人发现。 笃笃笃。 门外传来敲门声。 “我们是领主府的人,奉命挨家挨户搜查,打开门!” 李折竹飞速剪掉头发,把发尾那些白色头发统统剪掉,只留下黑色的上半部分,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正常的人类,而不是和某只跑出领主府的人鱼撞特征。 他将剪掉的白发藏起来,打开了房门。 “让开!”为首的男人狠狠推了他一把,直奔盥洗室。 浴桶里面空空如也,没有水,也没有人鱼。 领主不相信有人会大公无私,劫走人鱼就是为了将人鱼放生,按照他的逻辑推断,应该是顾茗松想要独占人鱼,将人鱼圈养,然后取出鲛珠,炼制长生不老药,然后自己吃一份,其余的卖出,这些药足以让顾茗松获得巨大的财富,甚至自立门户。 所以他们挨家挨户的搜查盥洗室,就是为了找出被养的人鱼。 很显然,这里没有人鱼。 男人兴致缺缺,但是例行公事药照办。 “你见过这个人吗?” 男人将画像怼到李折竹的脸上。 顾茗松的画像? 李折竹不动声色,佯装仔细查看,然后摇了摇头。 其他人已经在住所搜查几圈了,一无所获。 忽然,男人指着那扇被锁起来的房门。 “打开,我要检查。” “钥匙丢了,”李折竹面不改色,“打不开。”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手段打开。”男人招呼道,“破门!” 砰的一声,木门被炸得粉碎,木屑四溅。 房间尽头,通往二楼的楼梯被露了出来。 男人眼前一亮:“上去看看。” “我劝你不要去。”李折竹金色瞳孔倒映着几人的背影。 “嘿,轮的着你——” 话音刚落,李折竹手中便出现了清冷如月华的刀。 那刀奇异,锋利,神秘。 只需凌空轻轻一划。 为首的男人尸首分离,倒在了地上。 他头飞出去的时候,嘴巴还在说着话。 几个人骚乱起来,惊恐地看着李折竹,这个身手绝对不是普通人,八成也是个魔法师! 他们只是普通人 这时,一个男人掏出红宝石样式的魔器,大喊道:“不要慌,就算他是魔法师又怎么样!看我怎么杀了他!” 他举起红宝石,恶狠狠地说:“召唤恶魔!” 黑烟冒起,它们先是散开,又缓缓凝聚成形。 阴冷的气息在小屋蔓延。 一只黑色浑身鳞甲的巨型人影出现,它居高临下,满脸疙瘩,猩红色的圆眼睛直勾勾盯着李折竹。 男人看着身形单薄的李折竹,轻蔑地想,他的这颗宝石魔器可是祖传的,里面的恶魔是传闻中的路西法的后代,虽然长得丑,但是实力却十分强大,他保证这个金色眼睛的怪异男人吃不了兜着走。 他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 李折竹觉得这个恶魔长得有些辣眼睛,不论对方实力怎么样,精神攻击是拉满了。 他嫌弃开口:“鬼侯。” 恶魔僵住了。 所有人都僵住了。 十秒钟过后,李折竹的鬼侯大军多了六个人。 恶魔没想到李折竹这么强大,猩红色的凸出来的圆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发现别人都死了,驱使他的人也不在了。 它哈哈大笑:“我自由了哈哈哈哈,我自由了!” 李折竹蹙起眉,警惕地看着他,月华斩出鞘。 恶魔被劈成两半。 然后又重新凝聚,左边变成了一只新恶魔,右边也变成了新恶魔。 左边的恶魔哈哈大笑:“我自由了哈哈哈哈,我自由了!” 右边的恶魔哈哈大笑:“我自由了哈哈哈哈,我自由了!” 李折竹: 顾茗松听到炸门声就意识到不对了,他本来已经做好了一旦这群人上来,就打一场的准备,结果等了半天也没人上来。 他不解地下楼,结果看到了荒谬的一幕。 只见两个奇丑无比浑身鳞片的恶魔将脑袋凑过来不停地蹭着李折竹,一左一右,像撒娇的猫:“你好厉害,你那招教教我呗,他们怎么就变成你的下属了?” “多奇奇只恨飘零半生未逢明主,公若不弃,多奇奇愿拜为师父。” “师父,你教教我嘛。” 顾茗松: 他黑着脸把多奇奇恶魔一左一右拎开:“这是我老婆,你凑那么近干什么。” “师娘!”多奇奇撒娇地蹭他的手,“让师父教教我嘛。” 那双猩红的灯泡眼和满脸的疙瘩让顾茗松快恶心吐了,他扇对方一巴掌都嫌会脏手,他忍无可忍,掏出手套戴上,左右手一只恶魔一巴掌扇在对方脸上:“滚!” 多奇奇嗷的一声,猩红色灯泡眼流出两行清澈的泪。 它把自己团吧团吧,重新变成了一个,又在身体里扒拉了一下,掏出红色小宝石:“师父,送给你。” 李折竹道:“我没打算收你为徒。” 多奇奇道:“没关系,我觉得你是我师父就行了,我要跟随你!强大的魔法师是所有人崇拜追随的对象,多奇奇崇拜你!多奇奇要跟随你!” 说罢,它把红宝石放到李折竹的眉心,李折竹刚要闪避,红宝石却融化成液体,钻进了他的身体。 “恶魔之心!”它说,“可以为你抵挡一次致命伤害!” “我的诚意已经给你了,”多奇奇道,“从现在起,我将一直跟着你,直到你答应成为我的师父。” 李折竹摸了摸眉心,求助地看向顾茗松。 他不觉得有谁刚见面就送他这种大礼,他更倾向于有谁要害他。 “收着吧。”顾茗松抱臂道,“这小恶魔长得这么丑,对你是真的好,连恶魔之心都愿意给你。” 恶魔之心是恶魔每三百年才会从体内生长成熟的一颗果实,十分珍贵,轻易不会送人。 “哇啊啊啊啊,不许说多奇奇丑!”气的多奇奇拿脑袋撞顾茗松,“我不承认你是我师娘了,多奇奇要给师父找新的师娘,比你帅,比你温柔,比你体贴!比你对多奇奇好!” “你敢!”顾茗松森然道,“信不信我连着你和你的新师娘一起砍?” “师父!”多奇奇哭了,“师娘要砍我。” “多奇奇,”李折竹打断这场闹剧,“我的鬼侯技能教不了你,我也不会什么魔法,你跟着我学不到什么的。” “不要紧啊,”多奇奇道,“你可以保护我,我也可以保护你。” 李折竹收了人家的礼物,就不好意思赶别人走了,他打算给多奇奇收拾一间屋子出来,供对方居住。 “不用收拾了,我们得赶紧走了。”顾茗松面色凝重,“领主的人一直在找我们,我们需要立刻马上离开。” 李折竹望向对方:“我们去哪里?” “新兰城。”顾茗松严肃道,“它不是我们的顾领主的地盘,而是另一位领主卡斯的地盘。” “顾领主不能随意进入其他领主的地盘,更遑论带着军队来捕杀你,他也不会告诉卡斯领主人鱼在对方的领地,卡斯领主暂时不会追杀你。新兰城又靠着海,方便你随时逃回大海,十分安全。” “好,那就去新兰城。” 他们收拾好行李,带上金条,上了马车。 外面雾蒙蒙的,空中飘起了雨丝。 高头大马拉着车,穿过欧式街道,向码头进发。 这里距离码头足足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天气因为下过雨的缘故有些阴冷,顾茗松找出大衣,披在李折竹的身上。 然后把他往自己怀里一带,抱住对方。 李折竹侧着身回搂着对方。 车夫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惊诧道:“你们两个男人?” 多伤风败俗啊,车夫脸色难看,恨不得立刻把两个人赶下车。 顾茗松威胁道:“怎么?你有意见?” 他将大衣的领口散开,露出里面衬衣上挂着的十字形项链。 那是魔法师的标志。 车夫没想到对方居然是魔法师,凡人总是对拥有神秘力量的人感到敬畏,当即意识到自己碰到了硬茬子,吓得不敢说话了。 “哇!”多奇奇砰的一声出现,“我师父的事你少管!” 车夫看见奇丑无比的恶魔,差点被吓晕过去。 他胆战心惊地赶马车。 终于,随着车夫吁的一声,马应声而停。 车夫见到他们下了车,头也不回的赶着车跑了。 太可怕了,车夫拍着胸口。 李折竹两个人和一只大恶魔飞快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 他们拎着行李箱,冲到售票处。 “要三张去往新兰城的船票。”顾茗松将钱递入窗口。 “最早的船是明天早上八点启航。” “可以。” 售票员拿出三张船票,印上印章:“祝你旅途愉快。” 远方传来轮船的汽笛声,顾茗松看了一眼怀表,距离明早启航还有十个小时。 “找个旅店。”顾茗松道。 雨越下越大了。 天阴沉沉的,乌云滚滚,暴雨倾盆而下,远处的大海在暴雨中潮起潮落,卷上海岸,撞击着码头。 顾茗松站在旅店房间的窗边,神色凝重。 他觉得,他的父亲可能要来了。 * 领主府。 “尊敬的神明。” 顾领主在神像下双手合十。 “请为我算出人鱼的所在地。” 他接过女仆端来的托盘,托盘上有个星盘,他轻轻念动咒语。 神明的眼睛睁开了。 祂的目光投射在星盘上。 很快,暗淡的星子亮起,一颗又一颗,最终指向新兰城的方向。 顾领主眯起眼:“要去新兰城吗?” 他低声笑了一下,问管家:“去往新兰城最近的船大概什么时候到码头?” “明早八点。” “还有六个小时。”顾领主道,“走吧,带上人马,我要——抓到那条人鱼!” 第82章 乌黑的天空下,一队队骑着燃烧着火焰的魔兽的青年在街上耀武扬威。 每个人脖子上都挂着十字架标志,代表着他们是魔法师。 而他们的目的地,正是码头。 * 八点。 李折竹他们拖着行李站在码头,看见登船的梯子下降,铺到他们面前。 他们上船后都舒了一口气,只要船开走,他们的危机就解除了一半。 “多奇奇要看大海啦!”多奇奇兴奋地说,“等到雨停,太阳出来,灰扑扑就消失了,我就可以看见美丽的海景啦!” 李折竹也露出一个放松的笑。 他们选的套房十分宽敞,有大浴缸,可以供他变成人鱼享受。 有钱人真好啊。 他们等待着船启航。 “八点半了,怎么还不启航?是雨太大了?”多奇奇看着表问。 李折竹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砰—— 踹门声响起。 李折竹马上戒备起来。 会是谁? 门被踹开,外面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轮廓和顾茗松有几分相似。 李折立刻看向顾茗松,发现对方眉头紧蹙,看表情都快要吐出来了。 他不由得想,这对父子不像父子,活像仇人。 两队全副武装、拿着枪和刀剑的魔法师青年鱼贯而入,包围了他们三个。 “真有趣,”顾领主巡视一圈,“松子,你居然和人鱼交情匪浅,居然把畜生当成人。” 顾茗松语气阴森:“你嘴巴放干净一点,这是我的爱人。” 饶是顾领主见多识广,此时面上也划过一丝空白。 他面色恍惚地喃喃道:“是我在做梦吗?人和鱼也能在一起吗?” “是人鱼。”下属小声提醒道,“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才是鱼,和鱼还是有区别的。” 李折竹听着他们窃窃私语,悄悄接近巨大的窗户,计划着怎么从重重包围中逃出去。 “我不管这是你的爱人还是爱鱼,”顾领主对顾茗松说,“我给你三分钟考虑实时间,把人鱼主动捆到我的面前,不然咱们断绝父子关系。” “荣华富贵和一条鱼,你自己掂量。” 无论如何,人鱼今天都会被他抓住,区别只是他给了顾茗松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他确信没人会选择一条鱼,毕竟没人会放弃权力和金钱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他笑容渐渐扩大,毕竟是他的儿子,他是了解的,对方绝对不会是恋爱脑 砰的一声。 窗户当场碎裂。 顾茗松抱起李折竹就往海里一跳,背影决然,向领主表明了他的态度。 破碎的窗户在背后溅起木屑和玻璃碎片,他们在空中坠落,坠入海中。 纷乱的雨丝拍打在海面上,浪潮翻涌,吞没了两人的身影。 多奇奇在天上飞着,冲顾领主比了个中指:“滚吧,我师父师娘天下第一最最好,你算什么东西。” 说罢,他骄傲地向远处飞去。 顾领主恼羞成怒,扑到窗台上向海面看去。 他咬牙切齿,觉得顾茗松脑子有病,好好的和鱼私奔,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这么大的雨,这么宽阔的海,岸上全是他的侍卫,他们能跑到哪里去? 除非一辈子待在海里不上岸! 就不怕淹死吗? 他刚想到这里,就看见空中划过一条绚丽的弧线。 那是一只鱼尾。 尾鳍摆动,一片片鱼鳞在海中反射出五彩斑斓的亮色,像是一闪而过的彩虹,有力的柔韧的下半身肌肉拥有健康的美感,李折竹紧紧抱着顾茗松,他的上身穿着衬衫,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勾勒出胸肌和腹肌的形状。 他挑衅地看了一眼顾领主:“不好意思,你儿子选了我。” 说罢,他带着顾茗松一头扎进海里,在海里畅游。 他的速度像是一枚炮弹,眨眼睛就冲出去百米远。 顾领主气急败坏地拔出火枪,往前面打了两枪。 “下令,去开战船,我们追!”他怒道。 李折竹带着顾茗松扎入海底,对方头发全湿了,贴在脸颊两侧,又在海里飘散开,抱着他腰的手狠狠地掐了他一下,指了指上面。 李折竹连忙把他送上海面,让对方喘口气。 顾茗松大口大口呼吸着,海浪将他们带的起起伏伏,暴雨打在他们脸上,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现在怎么办?”顾茗松喘着气问,“岸上他们肯定派人把守了,我们上不去。” “你信不信你老公的体力?”李折竹笑着问。 相信什么体力?顾茗松想,他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李折竹是什么意思,体力?难道是 “现在很危险,虽然我觉得水里很好,但是现在不适合做这种事,”顾茗松沉痛道,“你太黄了,需求太大也不好。” 李折竹差点发出尖锐爆鸣声。 “我说的是游泳,我能带你去新兰城!游着去!”李折竹气的一口咬在他的脸上,“你才黄!你看看现在这个狂风暴雨的天气,你能往那个方向想也是个人才!” 白皙的脸庞上多了一个牙印,顾茗松顶着那张帅脸,脸颊微微泛红,嘴硬道:“是你表达有问题!” 他理直气壮:“说不定你就是故意让我想歪的,你就是想调戏我。” 李折竹发誓,他从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人。 忽然,背后的汽笛声打断了他们的聊天。 他们回头看去,看到一艘艘巨大的战船向他们飞速驶来,它们呈三角形阵型,一看就训练有素,像是军队。 火炮轰的一声落在水面。 堪堪擦着李折竹的手臂而过,火焰在海面上燃烧,水沸腾起来。 黑色的影子在水面下向他们直直重来。 看轮廓,那是一枚鱼雷。 “走!”李折竹一把抱住顾茗松。 “驱赶他们到我的网里,不要真的打到他们。”顾领主在甲板上拿着望远镜道,“不要伤到人鱼,要捉活的。” 说罢,他念动了咒语。 古老的语言从他口中发出,空中浮现出光亮,组成一个个奇怪的文字,向李折竹他们飞去。 鱼雷和火炮不断射出,李折竹像是在水里跑酷,他灵敏的躲过一枚又一枚的鱼雷,在水里灵活穿梭,鱼尾反射出的彩色亮光不断闪烁。 他向新兰城的方向游着。 时不时还得将顾茗松举上水面换气。 轰的一声,火炮炸响,李折竹抱住顾茗松扎入深海。 顾茗松的憋气已经到了极限,手紧紧攥着李折竹的后腰,示意他上浮。 轰的一声,头顶火炮炸开,火焰燃烧在水面上,临近火焰海水都沸腾起来,连冰冷的海水都变得温热起来。 李折竹低头看向面色青紫的顾茗松,张口吻了上去。 氧气从口中溢出,又被顾茗松汲取。 李折竹见对方的面色渐渐恢复红润,才松开对方。 一枚枚鱼雷向他冲来。 很密集。 他想也不想,就向一个方向游去。 顾茗松看到那边有亮晶晶的东西,他掐了李折竹一把,示意对方那里有陷阱。 李折竹刚要停下,就见到那些亮光向自己飞速移动。 它是用无数咒文组成的大网,大的看不清边界。 无处可逃。 它就像是捞鱼一样,把李折竹捞出水面,然后紧紧束缚。 银色咒文勒在他们的皮肤上,像是火钳在烙印,皮肤灼痛,冒起青烟,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和咒文一模一样的黑色伤口。 李折竹抱紧顾茗松,想靠自己的身体把对方的身体遮住,减少咒文灼伤对方身体的面积。 他疼的一直在扑腾,鱼尾摆动,像只可怜的、即将被渔网捕捞进入锅里的鱼。 “行了。”顾领主露出得逞的笑容,“可以带回去了。” 哼,区区小人鱼,还想掏出他的手掌心? 这可是他的杀手锏,高级魔法,会的人十分稀少,就是高级魔兽来了也得被网住,神裔来了也解不开,区区一个柔弱的人鱼,还不是手到擒来。 “来,今天参与捕杀的都重重有赏。”顾领主看着不断挣扎的人鱼,高兴的吩咐道,“晚上开庆功宴!” “恭喜领主啊。”有下属恭维道,“长生不老药有着落了。” “领主,少爷怎么办?”下属看着被李折竹紧紧护在怀里的顾茗松。 顾茗松忽然挣动了,反把李折竹抱在怀里,想替对方挡一挡灼烧皮肤的咒文。 顾领主脸色当即就黑了。 “什么少爷,他废了,没用了,我的大业不需要这种奇葩继承,”他道,“回去以后让他亲手杀人鱼,他要是心狠识时务,就把他留下,继续当少爷,要是不忍心,就把这个耻辱幽禁起来吧,我们家容不下这种丢人现眼的东西。” 他正准备收网,就看见网里面有亮光闪烁 嗯? 那是什么? 李折竹听着四面八法传来的肆意嘲笑,和掂量着人鱼肉能卖多少钱,鲜美不鲜美,好不好吃的言论,忍着疼手腕一翻,月华斩出现在他的手里。 那是很独特的匕首,清冷如月光,却极其柔和。 李折竹低声问手中的匕首:“你能斩断世间一切可以斩断的东西,对吗?” “我还没正式试过你的威力。” “可以和神明一战的技能,你一定足够强悍。” “救救我。” 说罢,月华斩狠狠划下。 大网顺着月华斩划下的轨迹裂开,李折竹扑通一声掉落在水里。 顾领主脸色大变。 大网裂口愈合,向下再次扑杀而来。 李折竹手腕一翻,一把银白色手枪出现在手中。 他对准大网,扣动扳机。 没有子弹射出。 但有别的什么东西从枪口跑出来了。 诡异的力量从枪口扩散,它威严赫赫,惊天动地,天地为之颤动,即使看不见,也令人毛骨悚然。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看向海面上持枪的人鱼。 诡异的力量从他的手中散开,直直向他们涌来。 它摧毁着路径上的所有东西,无论是虚无的咒语,还是坚硬的钢铁,亦或是脆弱的生灵。 “这是规则。”顾领主脸色大变。 他是魔法师,早就触摸过玄学和神秘的自然法则,这种力量让他想起了无可违背的自然法则。 自然法则说,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四季该有轮回,人该有生老病死 而如今,自然法则说, ——这一枪,势不可挡。 【月华斩:斩断世间一切你想斩断的事物。】 大网碎成齑粉,那股神秘力量还在扩散,它先是将钢铁船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解构所有路径上的生物体,又钻入海洋,掀起巨大的浪潮。 几息过后,海底的沙子被分开,露出深深的沟壑。 鱼群俯首。 深海为之战栗。 海面上,人们因为船的撕裂而掉入水中,发出惊恐的尖叫。 “救命——” “救我!” 那力量擦着顾领主的肩膀,眨眼睛,他的左臂就消失不见 领主捂住伤口,那只握着枪的人鱼的身影变得极其高大,黑白色拼接的头发贴在漂亮的无可挑剔的面庞上,一双淡金色的非人类眼睛的泛着冷漠的光。 如同掌控杀伐的天神降临,附在他的身上,站在他的身后。 与人鱼酷酷的装逼外貌不同的是,人鱼的内心活动极其复杂。 李折竹根本没想到这一枪威力这么大,心里涌起惊涛骇浪。 不是,这么爽的技能被他拿到了? 他不懂什么是规则,什么天道,什么自然法则,他只知道这一枪直接把钢铁做的船轰没了半个。 太爽了。 他随手又打了几枪,然后也不管后面是怎样的炼狱,扭头就往新兰城游。 虎口脱险了呢。 顾领主都没了半身体,应该不会找他的麻烦了吧? 第83章 晚上。 李折竹终于游到了新兰城。 他们上岸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衣服。 李折竹想围个海带,但他刚动手,就被顾茗松拦了下来。 顾茗松觉得他丢不这个人,干脆将湿漉漉的大衣脱下,围在腰间裹住了他的双腿。 白皙赤裸的脚站在青石板上,往上是消瘦的脚踝,笔直的小腿和花骨朵一眼裹住大腿的大衣。 柔软的足踩着有锋利石子的路,很容易留下细小伤口。 李折竹正愁眉苦脸,忽然一双手抄起他的膝盖和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被抱了起来。 “抱紧我。”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即使听了这么久,他依然耳朵发热。 顾茗松浑不在意路人的目光,带他找了个旅馆门口,放下对方。 他们的行李丢了,那一箱金条也丢了。 顾茗松展开大衣里仅存的湿哒哒的纸票,说:“这就是我们全部的钱。” 两千块钱。 交了房租就没钱吃饭了。 李折竹道:“我们需要工作,我能做什么?先说好,我没有学历。” 两个衣衫不整的人站在门沉思着。 “师父,我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工作!”多奇奇拿着传单跑过来,“看!” 李折竹拿到一看,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招男模。 7000底薪+提成。 只要够努力,月入10万不是问题。 李折竹: “我们是正经人,不做鸭子。”他语重心长地对多奇奇说,“人要有骨气。” 多奇奇挠挠头,又递上一张纸:“那这个呢?” 李折竹再次接过来一看。 魔法学院招生! 联系电话:!#%^$@$#$ 学院地址:xx街xx号 “这个是招生,我们没有钱等等,”他看向顾茗松,“你是不是可以去应聘老师?” “如果他们缺人的话。”顾茗松眼睛一亮,自信道,“我有十成把握应聘成功。” 他们找了一个很便宜的旅馆,然后去买了两套衣服。 李折竹终于不再衣不蔽体。 他在旅馆里洗好湿漉漉的衣服,再晾起来。 这种沾过海水的衣服很难洗,如果洗不干净,干了会有盐渍留在上面。 李折竹勤勤恳恳地洗衣服,他不能指望五指不沾阳春水的顾茗松干活。 顾茗松正在套被套,但不出所料,最后还是没套上去。 大少爷怎么会做家务呢? “咯咯咯,”多奇奇正在看屋主留在书架上的少儿读物,笑得前仰后合,引来李折竹杀人一样的目光。 它当即不敢笑了。 深夜,李折竹躺倒在床上,累的头发晕。 顾茗松抱住他,亲了亲他的脸。 “好累。”他两眼无神,看着长着蛛网的天花板,“你会给我幸福的,对吗?” “我会赚很多钱养你的。” “那下次你可不可以学会洗衣服做家务?你明明说了,老婆不可以做家务。”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他流出了两行清泪。 “熬一熬,过几天我找到工作就好了。”顾茗松画饼,“等我闲下来,给你做个打扫家务用的傀儡,或者有钱了请一个小精灵做家务。” 为什么男人可以发誓为你遮风挡雨,就是不能做家务? 李折竹越想越气,他游泳游了整整一天,还要收拾房间做家务,伺候徒弟和大少爷。 他一口咬在对方的胸肌上,狠狠地泄愤。 “李折竹,”顾茗松掐住他的下巴,把他揪出被子,“你要干嘛?” “拿大胸肌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他幽幽地说,然后掰开对方的手,,狠狠捏了两把大胸肌,然后把被子盖过头顶郁闷地去睡觉了。 第二天。 顾茗松起的很早,他向来作息很规律,但李折竹就不一定了。 他赖床。 顾茗松把早饭递到他的嘴边,试图把吃货馋醒。 李折竹眼睛闭着,嘴巴倒是不歇着,一口咬下涂满奶油和果酱的面包,在嘴里咀嚼。 “师父这么懒吗?”多奇奇震惊了。 “嘘,他只是累着了。”顾茗松用一种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温柔声调说,“他很可爱。” 然后低头亲在对方脸上,给了个早安吻。 多奇奇觉得这一幕尴尬的脚趾扣地。 终于,李折竹起床了。 他顶着黑眼圈和顾茗松一起去了魔法学校。 他们和招生老师聊了很久,基本上摸清楚了老师的薪资待遇和学校环境。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彬彬有礼的绅士老师问,“您可以入学试一试,七天内对学校不满意,退学,我们全额退款。” “其实我是来问问你们缺不缺老师的。” 老师有一瞬间的无语。 他原本以为对方是来入学当他学生的,没想到是想当他同事。 他问:“有高级魔法师证书吗?” 李折竹紧张地看向顾茗松,对方是领主的孩子,接受的教育是顶尖的,应该是有证书的吧 有钱人家的孩子会没有证书吗? 有钱人家的孩子应该样样都精通才对,毕竟他们有太多的资源。 顾茗松当然没有,他一个领主家的少爷,用得着考这些证书吗? 所以他十分坦然:“没有。” 李折竹忽然觉得,扫大街和端盘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他们两个都没有学历。 如果扫大家和端盘子也要学历,他们可也许只能捡垃圾了。 老师也拧起眉,烦躁地想,又一个招摇撞骗的。 “抱歉,我们确实在招聘老师,但是您显然不符合要求,”老师冷冷地说,“我们不招连证书都没有的文盲。” 顾茗松被看不起了,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李折竹叹了口气,打算站起来鞠躬道歉离开了。 他不太想继续坐下去了,不想自取其辱继续纠缠了,他去餐馆打工也是能养活自己的。 他拽了拽顾茗松的袖子,示意对方我们走吧,但是没有拽动。 他疑惑地看向对方。 只见顾茗松毫不在意老师的态度,微微后仰,倚靠在沙发的靠背上,长腿交叠,手摆放随意,神态自若。 这是一个上位者才有的气质和姿势。 非常自信。 老师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心里嘀咕还挺像那么回事,长得很帅,气质也唬人,但是是一个文盲。 “高级魔法师证算什么?一坨垃圾罢了,”顾茗松懒散地笑着,不屑挑眉,“你们招收老师要求还挺低的。” 老师大吃一惊,气的不行,什么叫高级魔法师证算什么?他苦学十年才考出来的证书怎么就是垃圾了? 这个人傲慢又无礼,得赶紧赶出去! 他刚要站起来发火,就听见顾茗松笑着问:“如果说,我有这个呢?” 对方从颈脖上取下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十字形吊坠项链,上面镶嵌着猩红色钻石。 老师呆住了。 “王王庭使者。” 十字形吊坠代表着的是领主和王庭的军队成员,而猩红色钻石更是地位崇高,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王权,也代表强大的实力。 对方有这个信物,说明对方是整个国家最强大的那一批魔法师。 高级魔法师在他们面前确实不算什么。 老师也没想到在新兰城这种小地方能见到这种大人物,不论对方不再继续为王室服务的原因是什么,仅凭对方的实力,就足以让他震撼。 他立刻站起来,行了一礼:“抱歉,我刚刚说话有些不妥,请您谅解,关于您入职本学院的事情,我这就去请示校长,稍等片刻。” 校长是个和蔼的老人,眼睛一笑就眯成了一条缝:“行。” 顾茗松不仅留下来了,成为高年级的教师,还拥有了一个年级副主任的位置。 原先是没有年纪副主任这一说的,但是顾茗松来了,为了给对方工资发多一点,所以就给他设置了一个官。 “我要预支薪水,还要让你们收一个学生,学费欠着,以后发了工资交。”被所有老师捧着的顾茗松颐指气使,指了指李折竹,“他以后就是你们的新学生了。” 校长笑眯眯的:“好说,好说。人才嘛,傲气一点也是难免的,条件提的多也是正常的。” 李折竹震惊地指了指自己:“我?上学?” “不然呢?文盲鱼。”顾茗松扭头对他说,“学点魔法防身用。” “我想去餐馆刷盘子。”他坚定地拒绝了,“我可以帮你养家。” “我家不要文盲。”对方睨了他一眼,将双手撑在校长办公桌前,身体微微前倾,“给他办入学手续。” 李折竹觉得浪费钱,他再过三个月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与其学那点三脚猫功夫,不如去餐馆刷盘子给顾茗松减轻负担。 “我” “你有学历才能赚更多的钱,不要你啊我啊的,去上学。”顾茗松道。 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辜负爱人的好意,妥协了。 晚上去兼职刷盘子也是可以的。 于是,顾茗松入职了,李折竹入学了。 * 顾茗松拿着预支的8000薪水,租了一个好一点的房子。 两人采购了一大堆家具和吃食。 “这个没有用,你买它干什么!”李折竹从顾茗松手里抢过来一张地毯,“你刚发了薪水,省着点用。” “李折竹,”顾茗松委屈道,“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家,我想布置的温馨一点,没有地毯怎么能行。” “难洗,贵。”他拒绝了对方。 “这些也没有用。”他把零零碎碎的一些装饰品拿出来,“不要买。” 他牙都要咬碎了,他们很穷的,怎么可以这么挥霍! 刚回家,他就发现刚出门不久的顾茗松鬼鬼祟祟地回来了。 手里提着大篮子,里面装着不少东西。 里面赫然是被李折竹禁止购买的所有物品。 “我不是说不要买吗?”他恼火,咬着钢笔笔尖在记账本上记账。 “有家的味道。”顾茗松委屈,“这是我的第一个家,你怎么可以布置的这么草率。” 李折竹深吸一口气:“没关系,只要你能忍受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不吃肉。” 顾茗松:“那有果酱和奶油吗?” “没有。” “我们穷到这个地步了吗?” “没有。” “那为什么不让我吃?” “因为这是对你乱花钱的惩罚。” “我后悔把钱都交给你管了。” “你自己说了,我是你老婆,要管钱的。” 顾茗松拆开一个糖果含在嘴里嚼了嚼,含含糊糊道:“讨厌你了。” “嗯,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李折竹头也不抬,继续在记帐本上写写画画,规划出接下来的一个月每天的预算。 “对了,你说这里是你的第一个家,那你以前的家呢?”李折竹很在意这个问题,状似不经意地问。 “你父亲要是拿你练黑魔法和在你身上试魔药,你也不会把那里叫家,”顾茗松恹恹的,“我没家,爹不疼娘不爱,所以这是我的第一个家,你要是苛待我,我的第一个家也没有了。” 有家人的地方才叫家啊。 顾茗松对家和归宿有一种刻入骨髓的执念,像是找栖息地的候鸟,有爱包裹着才心安。 李折竹心一软,艰难地从水费和通勤费里面抠出一点钱,放到给顾茗松买奶油和果酱的预算里。 * 三天后,正式开学。 李折竹穿上魔法师的袍子,拿着书本和笔记本纸笔,坐在阶梯教室里。 窗外的飞鸟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嚷声,他很久没有体验过学生生活了。 那些很遥远的大学课堂忽然回到了他的身边,只是讲台的黑板上不再是公式和图纸,而是奇怪的字符。 他现在才知道咒语原来是一种蕴含着神奇力量的古语,发音和写法与寻常文字一点都不一样,只要念出来,就能调动那股力量。 他像学习一门外语一样学习着对方。 他没有基础,学的很艰难。而他的同学们多半出自魔法师父母的家庭,基础很好,很多东西本来就会,老师又教的很快,他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 这些字他一个都不认识,发音更是发不出来。 只能勉勉强强磕磕绊绊地跟着念。 这节课是教神清气爽咒,换句话说是清心咒。 一结束课程,懵懵懂懂的李折竹立刻拿着书本,站到讲台边去请教老师。 老师穿着点缀着银蓝色星星的袍子,一头褐色头发被编织成一绺,搭在肩膀一侧,讲话温声细语,和蔼可亲。 很多学生都喜爱他,下了课都喜欢找他说话。 海诺也不例外。 此时,老师正在一个字一个字教着李折竹读音。 李折竹跟着念了几遍,觉得大致能复述了。 “有没有同学愿意贡献一下自己,检验一下李折竹同学的学习成果?”老师拍拍手,引起大家的注意。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因为不太相信这位基础奇差的同学的技术,都不敢自告奋勇。 眼看无人应答,老师笑容有些尴尬。 “要不,”老师为难道,“你在我身上试试?” 海诺一听,怎么可以让如此美貌、温文尔雅的老师受这种苦? 风险就应该由他这种身高185,健硕肌肉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热心小帅哥来承担! 他毫不犹豫出列:“我来!” “李折竹同学,你尽管来试验!我顶得住。” 说罢,视死如归地站到了李折竹的面前。 李折竹觉得只是一个清心咒,又不是要杀了对方,用得着用这种壮士断腕的表情看他吗?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证明给大家看,于是他果断开口,字正腔圆,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然后 后面是什么来着? 理智告诉他,他如果记不住就应该及时停下。 但面对海诺讥讽的目光,他咬咬牙,硬着头皮念了下去。 记忆模糊不清,但好消息是,他念完咒语后,一道银光在空中划过,钻入了海诺的脑袋。 成功了!成功了! 他露出期待的神色,看着海诺,心想自己终于给自己争了口气,他问:“你现在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内心平静,神清气爽。” 旁边的老师嘴角抽搐,温柔的笑意荡然无存,指着李折竹手指发抖,说不出话。 李折竹疑惑地看了一眼老师:“怎么了?” 只见眼前的海诺先是迷糊了一下,对方的眼神变了。 粉红色泡泡从对方眼里溢了出来,他看着李折竹,露出痴迷的神色,然后伸出粗糙的巧克力色大手,一把握住了李折竹白净细嫩的手,俯下身,低头亲了一口。 李折竹吓得拼命把自己手往回抽,却被紧紧攥住,那双力大无穷的手跟钳子一样夹着他,那双狗狗眼含情脉脉,深情款款。 “亲爱的李折竹同学,请原谅曾经的我愚昧无知,见识如此浅薄,竟然觉得您是个不可救药的愚蠢之人。” “现在我衷心的后悔,我突然发现您的优点像是天上的星子一样多,连睫毛的弧度都这么完美,眼睛是那么明亮动人。” “我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你,我已经可以预见,往后无数个日夜我都会为您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只为获得您的一个笑脸。” “求您接受我的求爱,成为我的伴侣,我知道这样是如此的唐突,可我一刻也等不及与您告白了,炙热的爱欲催促着我表明心迹。” “我向您保证,下次我一定带着99朵花来见您,表达我真挚的爱意。” 说罢,对方扯过草稿纸,五指翻飞。 不一会,草稿纸被飞速折成一朵纸花,对方单膝跪地,举着纸花,向李折竹深情表白。 李折竹: 老师: “发生了什么?”他抖着嘴唇,询问老师。 “你”老师指着他,指尖发抖,看上去快气哭了。 “李同学,我知道你基础很差,老师理解你,但是” “你怎么可以念成钟情咒呢?” 老师像是要碎掉了,他捂了一下脸,恢复了一下情绪,才继续说:“两位同学不要急,老师会尽快解决这件事的” 李折竹呆滞了,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念,就闯下了这么大的祸。 “胡说!我爱他是出自于灵魂的共鸣,怎么会是咒语!”海诺坚定地将纸花往前递,“请接受我的爱意,收下这朵花。” “要解开咒语,需要炼制特殊的魔药,你可能需要等个十天。”老师无视了求爱的海诺,对李折竹道,“没关系,我会尽快的,但是这几天可能要让李同学困扰几天了。” “不,不许解开,我不同意!你个歹毒的男人,不许磨灭我对李同学的感情!你居心叵测,是不是要和我抢心上人,我告诉你,我家有矿,我能给他幸福!你不能!”海诺激动起来。 有同学看到了教室门口的人影,疯狂打手势示意海诺别说了。 海诺浑然不觉:“我要和李折竹结婚!我对他的感情是天下最真挚的,比钻石还要坚固。” 他身后传来幽幽地声音:“你要和谁结婚?” 只见来接李折竹放学的顾茗松站在门外,如同幽灵一样出现在他们身后,杀气四溢:“你对他什么感情?” 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打了个寒颤,吞咽了一口唾液。 阴森的气息从顾茗松身上散发出来,他皮笑肉不笑地继续问:“你再说一遍,你要和谁求爱?要把你那个破纸花送给谁?” 在场的人都知道顾茗松和李折竹是伴侣,都同情地看向海诺,海诺应该不会老虎脸上拔胡子吧? 对方可是王庭使者,惹不起的存在,海诺会知难而退的,毕竟当小三也不光彩。 哪料到海诺满脸坚定。 他继续递出花朵:“我知道你是他的伴侣,可你这种心胸狭窄的小人根本配不上我的心上人!我只是比你晚来了一步而已,我要求公平竞争,这一次,我一定会战胜你,给李同学幸福。” 全场鸦雀无声。 并为他点了一根蜡烛。 第84章 “我记得魔法师中有一种战书只要双方同意比试,生死不论。”顾茗松阴恻恻地说,“不是要公平竞争吗?敢不敢比一场?” “比就比!我——” “闭嘴。”李折竹拿手一把拽过海诺,捂住他的嘴巴,“比什么比,你有那个本事吗,就和他比?” 海诺被捂住了嘴,含糊不清地说:“呜呜呜,你甚至不肯给我一个为你而战的机会” “顾老师,孩子只是中了钟情咒。”旁边的老师提醒,“这是一场误会。” “我知道,但是他挑衅我。”顾茗松阴森森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中了钟情咒吗?但他居然敢挑衅我,公然撬我墙角。” “别跟他一般见识啦,回家,回家。”李折竹生怕一会海诺就被对方揍瘪了,他拼命推着对方往外走,“我饿死啦,快回家吃饭吧。” 顾茗松被推着往前走,还不忘威胁地看着海诺。 海诺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等一下,”老师忽然想起什么,追出来说,“后天有个周测,你们是知道的吧?” “李同学的基础很差,可能要挂科,你多给他补习一下,挂科会被派去海里做社会实践,很辛苦,也有一定的危险,我希望他能有个好成绩的、,”他对顾茗松说,“另外,明晚上有个迎新晚宴,如果他想参加的话,你要给他准备礼服。” “好的,谢谢提醒。”顾茗松脸色缓和下来,“我会给他准备好的。” “好,那明天见!祝李同学有个好成绩。”老师微笑着送别他们。 * “明天有晚宴,”李折竹咬着面包和咸鱼干,将食物咽下去才问,“我可以去吗? 顾茗松将面包撕成小块,扔进自己的那碗汤里:“你想去就去。” “要交钱,我们还欠着沃斯太太的钱呢” “我会做一些兼职,钱的事你不要担心。” 李折竹有些担心:“你别把自己累着了。” 这几天顾茗松很忙,时常熬夜,他心疼。 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心里十分内疚,本来顾茗松可以过着大少爷的生活,有钱有权,吃香喝辣,现在却要和他一起吃糠咽菜了。 更内疚的是,他过一阵子就拍拍屁股跑了。 顾茗松要是切片,那就要被他影响一辈子了。 他垂着头,忽然吃不下东西了。 “你在内疚吗?”顾茗松像是看透了他在想什么,“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很平静很充实,是我喜欢的生活。”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城堡里呆这么久,我应该一成年就逃出去的,就算没有你,我也迟早会逃出去,”他低声说,“现在看来,我之所以一直逗留,是因为在等你,命运安排我在那里等你。” 李折竹脸颊微微泛红,他小声说:“你嘴好甜。” “都是真心话。”顾茗松眉眼一弯,笑意盈盈,“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李折竹红着脸洗完碗和盘子,回味着对方的情话,又温习了一会古咒语才睡觉。 他开始期待明天的晚宴。 第二天一早,海诺就围了上来。 “李宝宝,吃饭了没?” 李折竹被这声宝宝叫的打了个哆嗦,他警惕地看着快要贴到他身上的海诺,往侧边一仰,拉开距离。 对方嘿嘿一笑,在他桌子上一字排开摆上食物,从奶油蛋糕到面包再到三明治和鲜牛奶鲜榨果汁 一应俱全。 “宝宝,你看看你喜欢哪个?你要是喜欢东方样式的,我今天回去让我家厨师学一下,明天给你做。”对方痴痴地看着他,迷恋溢于言表。 “对不起,”李折竹深深的内疚了,“是我念错咒语的错,对不起。这个错误给你我都带来了困扰,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你平时就当作看不到我吧。” “宝宝,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对方情绪激动起来,“你打我骂我都行,你不能不理我!” “你哪里都没有。” 他有些绝望:“请你等几天好吗?解药马上就要做出来了。” “那就是没生气,没关系,就算你拿我当一天狗,只要你让我对你好,就是狗我也很幸福。”说罢,海诺脸上开始冒出粉色泡泡,“我爱你。” 然后他忽然想到什么拉下脸,指着坐在李折竹身边的同学,凶神恶煞地说,“你走开,把这个位置让给我,你爱去哪去哪。” 李折竹攥住他的手腕:“不要欺负同学。” 那只手覆盖上去的那一刻,海诺的脸比桃子还红,他磕磕巴巴地说:“好的,好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你是不是要学习了,那我、我就不打扰你了。”他晕晕乎乎地说,“你好好学,有不会的我教你。” 说罢,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李折竹深吸一口气,捂住脸。 这都是什么事啊? * 晚宴很快到来。 “森林大礼堂?”李折竹疑惑地念出地点。 还不等他问清楚森林大礼堂在哪里,就被欢呼着的学生拥簇着往前走,他被人潮带着,汇入这条溪流,走向这条路的终点。 一座巍峨的礼堂。 它和普通礼堂截然不同,至少李折竹没见过哪座礼堂里面绿意盎然,草木疯长,像是一座花园。 即使是秋天,花骨朵也争先恐后绽放,散发出馥郁的芳香。 无数巴掌大点的小精灵在空中穿梭,它们拎着装着食物和酒水的篮子,忙忙碌碌地照顾着所有人学生。 李折竹不喜欢坐在太中心的地方,所以它找了个偏僻靠边的圆桌前坐下。 出于礼貌,他向旁边拼桌的同学打招呼:“你好。” 那同学眼睛很大,娃娃脸,蒜头鼻,容貌不算好看,但胜在可爱,重要的是他黑发黑眸,像是东方人。 李折竹对东方人很有好感。 “你好,我叫温小微。”男生大方一笑。 他和对方通报完姓名。 “你是东方人?”温小微指了指他黑白渐变的头发和淡金色的眼眸,“你的长相不像东方人。” “我在东方长大。”他温和地说,“我们拥有相同的家乡。” “那你肯定吃不惯这里的食物。”温小微叹气,“我就吃不惯这里的食物。” “你和父母一起搬迁到这里的吗?” “和奶奶。”温小微忽然脸上愁云密布,“她身体不太好” 他的眼眶红了。 从对方的表情来看,李折竹判断出对方的奶奶状态应该很糟糕,甚至可能已经时日无多,他拍了拍对方的肩,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对方点了点头。 啪的一声。 桌面上被放上一张纸。 李折竹循声看去,发现那是一张写满了奇怪字符的纸。 “这是?”他看了又看,勉强分辨出这些文字是古咒语。 “菜单。”精灵闪着翅膀在他面前飞,“要吃什么?” 李折竹看不懂,求助地看向温小微。 “这个是咖啡,这个是果汁,这个是马卡龙”温小微很耐心,“你看看想吃哪个。” 李折竹不爱吃齁甜的东西,但他想起顾茗松爱吃,他不由得张望了一下,想看看教职工顾茗松在哪里。 人太多了,他找不到。 他叹口气,随手点了几个齁甜的甜品,想着一会找顾茗松的时候带上。 “有需要再叫我。”精灵飞走了。 周围的桌椅上都挂着小灯,像是一个个萤火虫,李折竹好奇地环顾四周打量着这一切。 “同学们,” 突兀地,礼堂中间升起圆型舞台。 校长笑眯眯的脸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为了检查我们学生的学习成果,我为大家准备了一个小游戏。” 说着,精灵们呼啦啦飞过来,给在场的每个人发了三张纸。 “看到这三张颜色不一样的纸了吗?”校长说,“我希望你们用古咒语写下三封信。” “红色这张纸,我希望你们写给最喜欢的人,表达对他的喜欢。” “黄色这张纸,写给最敬佩最爱戴的人,表达对他的倾佩和感激。” “蓝色这张,则是表达歉意用的,你们有没有闹不愉快的朋友?有没有愧对的人?请给他写一封信,和他破冰吧。” “各位,希望你们能珍惜这次表达心意的机会。” “祝你们玩得愉快。” 说罢,升降台下降,校长离开。 所有学生顿时沸腾起来,他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个小游戏。 “诶,你要写给谁?”温小微凑过来问。 李折竹看着这三张纸,红色的肯定写给顾茗松,黄色的应该送给他喜欢的老师,至于蓝色的那张 他想起天天来给他带早饭、献殷勤的海诺。 不小心给对方下了个钟情咒,怪对不起人家的,写个道歉信吧。 “我不太会古咒语。”他求助温小微,“可以帮帮我吗?” 温小微早就看出来他是个文盲了,自告奋勇道:“我帮你!说,你喜欢谁,要给谁写?” 李折竹就又管精灵要了三张白纸,递给温小微:“你帮我想想,红色的肯定是写给心上人,黄色的写给老师,蓝色的,是写给一个” “追求者吧?” 他不确定地说。 “包在我身上!”温小微刷一下就奋笔疾书起来。 “你写的什么?”李折竹没想到他书写速度这么快,震惊地说。 温小微骄傲地说:“你放心,都包在我身上!温小微出品,都有保障!” “亲爱的心肝小宝贝,好想和你甜甜蜜蜜,你”温小微忽然顿了一下,“你的恋人长什么样子?” “帅,狐狸眼,左眼眼皮上有一颗小痣,鼻梁很高,嘴唇柔软性感有唇珠,皮肤很白,身材很好,”他想了想,虽然非常不好意思,但还是厚着脸皮补了一句,“胸很大。” “好。” “好想亲遍你的全身,吻你眼皮上的小痣被你抱在怀里每天说爱你三百遍都不嫌多。” “等等,写的是不是有些露骨?” “你懂什么,这在情侣之间是情趣!”温小微猥琐地笑了起来,“保证你对象看的脸红心跳。” 顾茗松只会兽性大发,不会脸红心跳,他的脸皮太厚了,红晕透不出来,李折竹在心里吐槽。 “写好了!下一张是道歉信,我想想,”温小微说,“就写我已经找到了真爱,为了不让我爱人误会,要和你一刀两断?” “是道歉!” “那就写,很抱歉给咱们两个人都带来了困扰,但” 温小微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兴高采烈地往白纸上写下了一串串李折竹根本看不懂的古咒语。 “最后一张纸,”温小微翻到最后一张纸,“来,写给老师?” 终于,温小微搞定了三张纸,李折竹只需要照着从三张白纸上往三张带颜色的纸上抄就好了。 “温小微!”忽然,有个同学招手,“我古咒语不好,你帮我把把关!” 温小微回头:“来了来了。” 他走的急,衣角沾到了那三张白纸,不小心把纸带到了地上。 纸张散落一地。 他连忙边道歉边捡起来,递给李折竹:“你抄吧,我去帮别人看看。” 说罢匆匆离开。 李折竹不认识古咒语,根本意识不到三张纸顺序已经变了,他无知无觉点点头:“谢谢你。” 然后无知无觉的开始抄写。 浑然不知自己把三张纸弄混后将经历怎样的修罗场。 第85章 李折竹将信件装进信封折好,在信封上写上每个收信人的名字。 他环顾四周,终于在一种教职工堆里找到了顾茗松。 顾茗松正在和别人攀谈。 猝不及防的,一枚迷你马卡龙塞入他的口中,白皙柔软的指腹和他的舌尖一触即分。 他错愕抬头,看见了李折竹那张温润的脸。 对方嗓音柔和,连公鸭嗓的吵闹感都冲淡了不少:“猜猜我是来干什么的?” “总不能是为了送一枚马卡龙。”顾茗松哼哼着,他当然知道对方是来干什么的,所以故作矜持地整理了一下衣襟,坐的笔直,等对方率先开口。 “喏,给你。” 粉色信封递到手边。 顾茗松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伸出白玉一样的手指,接过信封,却没有第一时间拆开。 ——他打算慢慢享用。 “你们教职工应该不用写这三封信吧?”李折竹好奇地问。 虽然他知道对方不用写,他八成是没有情书了,但他还是有点期待。 他还挺想收到顾茗松给的情书,万一对方写了呢? “这个小游戏是给你们锻炼古咒语的,我们老师凑什么热闹。”顾茗松身体一样,手一摊。 李折竹脸红了一下,他没有锻炼自己的古咒语,他作弊了。 他还有些失望,因为对方真的没写。 他压下失落,露出笑脸,说:“没事,我给你写了就行。” 顾茗松道:“但是你叫一声好听的,我没准就写了。” 他眼里迸发出光彩,毫不犹豫:“宝宝,老公。” 顾茗松被取悦了,他手一翻,就像变戏法一样,手中出现了一个东西。 正是一封粉红色的信。 “我当然给你写了,”对方骄傲地说,“别人有的待遇我的男朋友都要有,别人有情书,你也要有。” 李折竹忍俊不禁,他接过信封,两人手指不经意碰在一起,心中都泛起一阵悸动。 他也没急着打开那封信,只是俯下身凑上去。 越凑越近 两人呼吸相闻。 暧昧在空气中流动,气温逐渐升高。 他能看清对方眼皮的那颗小痣,小小的浅淡的一颗,勾的人心痒痒的。 大庭广众的,是不是不太好? 他有些犹豫。 顾茗松低笑一声,看穿了他的犹豫,主动仰头。 一片柔软轻轻落在他的脸侧,像一片羽毛飞过,很轻,很快,像一朵云,一块棉花糖,盛满蜜糖的味道。 有人从他们旁边路过,发出惊叹。 “哇哦。” “祝你们百年好合啊!” “早生贵子。” “什么早生贵子?”顾茗松骂道,“我俩谁能生?” 李折竹低低的笑,他被这么多人调侃,有些不好意思,正巧手中还有两封信没有送出去,打算找个借口悄悄溜掉,缓和一下脸颊上的热。 他扬了扬手中的信说:“我先去送信了,一会见。” “好,一会一起回家。” 他临走还不忘拍一拍对方的肩,示意对方早点看信的内容。 然后扭身钻入茫茫人海中。 顾茗松目送他远走,心情颇好,指尖摩挲了一下粉色信封。 这可是李折竹亲手写的情书。 他幻想着李折竹给他写下甜言蜜语,许下海誓山盟,深情一点固然很好,涩情一点更好,他喜欢露骨的文字,越炙热越好。 他心里猜测着羞涩的对方会说的情话,会叫他的昵称,会在信里亲昵的撒娇 对方会管他叫什么? 松松,松子,亲爱的,宝贝? 他喜欢肉麻,越甜腻他越喜欢。 就是写的土味情话他也照样喜欢。 他心里闪过一万种猜测,怀着拆礼物的心,用白皙的手指剥开信封,露出内里。 “我看看你的恋人写了什么。”有人凑过来,想和他一起分享喜悦。 顾茗松正想炫耀呢,就顺水推舟,想都不想就当着大伙的面展开。 有人跟着信一字一句的开始念。 “我理解你对我的情感,也知道我们中间存在一个天大的错误,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喜欢你,我已经找到了毕生所爱,我要和他过一辈子,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等你清醒后,我将为我们之间的过错负责,你可以向我索求补偿,抱歉。” 众人面面相觑。 咔嚓咔嚓,脆弱的纸张被团成一团。 顾茗松脸上所有粉色泡泡都消失了。 吃干抹净就想跑了? 还“我已经找到了毕生索爱,要和他过一辈子。” 和谁?海诺吗? 那个黑煤球傻大个? “顾老师,也许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有人看到他的脸色,小声说。 “有什么误会?”顾茗松冷笑一声,“他皮痒了,我去给他治一治。” 说罢,咣当一声,椅子被他带起来发出撞击声。 他站起来顺便扶了一把椅子,然后怒气冲冲找李折竹算账去了。 此时的李折竹无知无觉,他刚刚递完了给老师的信,此时正在大海捞针,寻找海诺。 他的目光在黑皮肌肉男们的身上不断逗留,终于,他目光一凝。 找到了目标。 海诺正在奋笔疾书地写情书。 他一看见李折竹眼睛就亮了,嗓音夹夹的:“宝宝~你等我一下,情书马上写好了~一会就送给你~” 也不知道从哪个狐朋狗友那里学到的,整这个死出。 “不用了,我不收你的信件,我是来送道歉信的。”李折竹将蓝色信纸递过去。 海诺的表情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来:“所以,你是要拒绝我。” “你只是现在脑子不太清晰,以后会好的,你忍几天,过阵子就没事了。” 海诺本来不想接信封的,但是这是李折竹亲手写的。 他必须拆开读完,然后回家装裱起来,日日回味。 不然对不起他心上人写的这么多字。 所以他怀着巨大的心痛,打开了信封,小狗蔫不拉几的看了第一句。 “亲爱的心肝宝贝,我爱你。” 他呆住了。 终于苦尽甘来了吗? 他就知道,没人能拒绝家里有矿的男人。 他一下子来精神了,一把抱住李折竹转了个圈,伸长了嘴巴就要亲他的脸:“宝宝,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李折竹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巴,疯狂挣扎,从对方怀里下来,把他推远。 怎么回事?他明明写的拒绝信啊? 海诺激动个什么劲? 海诺指着信的内容,一字一句翻译给他听:“亲爱的心肝宝贝,我爱你,我喜欢你眼皮下的小痣,喜欢你含情的眼睛” 李折竹晴天霹雳。 这是写给顾茗松的啊? 他他把信送错人了? 他冷汗刷就下来了,不知道顾茗松打开信封了没有,他必须现在去阻止对方打开信封,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这就是你的心上人?”顾茗松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学着他信里的口吻,“我要和他过一辈子~” 李折竹冷汗涔涔。 他试图解释:“我送错信了。” 顾茗松则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你给你新移情别恋的心上人送了什么信。” 说罢,他一把抢过海诺的信,一目十行开始看,并且面无表情,不动声色。 李折竹窥着他的表情,企图看出点什么,但他一无所获,只觉得越发不妙。 “好想亲遍你的全身。”顾茗松着重念出来了这一句,“当然,我喜欢你从背后抱着我,亲吻我的” “对不起。”李折竹觉得再念下去他的脸都要丢没了。 他深深低着头,觉得自己在劫难逃。 “回家。”顾茗松提溜着他的领子就往外走。 “这是给我的信,你凭什么带走!”海诺大喊大叫。 下一秒,一个不倒翁凭空出现在地上。 那不倒翁正是海诺的模样,它正气愤的左右摇摆着,油墨画着的脸张牙舞爪,像是要冲出来咬他一口。 “不敬师长,”顾茗松凉凉地掀起眼皮,“好好在原地待着反省吧。” 不倒翁气的摇摆的更激烈了。 然后拎着李折竹就往外面走。 热闹的礼堂被他们抛在脑后。 刚一出礼堂,外面的秋风一个照面,把人都吹的清醒了许多。 秋风吹下街头的落叶,打着旋掉落在李折竹的肩头。 李折竹抬手拂去。 沉闷的脚步声落在青石板地上,顾茗松在他前方闷头走,他在后面忐忑不安。 对方会怎么收拾自己? 他想到顾茗松那个非打即杀的性格,心里揣测对方应该没有家暴倾向吧? 他在心里盘算着一会怎么道歉,抚平对方心中的怒火,要不 他给顾茗松磕一个头? 三个也行。 吱呀一声,门开了。 顾茗松点上油灯,放在桌子上。 昏暗的油灯下,对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是要吃人的妖怪。 对方拉了个椅子坐下,身体后仰,双腿交叠,皮笑肉不笑,他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露出白净的指尖,敲了敲木桌子,发出笃笃笃的三声,一副居高临下要审问犯人的架势。 李折竹吞咽了一口口水,强忍着拔腿就跑的冲动,硬着头皮上了刑场。 “我真的是送错信了,你知道的,我不懂古咒语,我不是故意的,我对你的心意苍天可鉴” “你觉得我是为了这个生气?”顾茗松看上去更生气了,他眸中闪着怒火,“你说说看,我为什么生气?” “不,不是吗?”他呆住了,还有别的愿意吗? 他脑子转得飞快,“那是因为我和海诺最近走得太近吗?我发誓我们清清白白。” “再猜。”对方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 “因为,因为我古咒语没学好,不小心给海诺下了咒?” 他试探着问。 他现在绞尽脑汁,实在不明白还有哪里惹对方生气了。 “再猜,再给你三次机会,全猜错了的话,我要给你惩罚。”顾茗松主人气质拉满,虽然暴怒,但那股压迫感反而令人着迷。 李折竹绞尽脑子,逐渐开始胡言乱语连今天左脚先踏入的家门的理由都讲出来了。 他是真的想不出来,他已经摆烂了,他准备好迎接惩罚了。 “李折竹,”顾茗松皮笑肉不笑,“你不是因为期待惩罚所以才胡言乱语的吧。” 瞎说,他没有,他是真的想不出来。 绝对不是为这股子主人气质着迷。 顾茗松眼看他也想不出来什么,冷笑一声。 “你为什么找人代笔?” “啊?”李折竹抬头,“那是我自己亲笔写的。” “内容也是?” 李折竹重新低下头:“内容不是。” “所以,是你和我讲情话,还是别人和我讲情话?” “我只想听你想和我说什么,说多说少都没关系,”他冷冷地说,“我不要多么华丽的辞藻,哪怕你只写个我爱你,只有三个字,只要是你想的,你写的,我也能高兴一整天。” “三个字,十分钟就学会了吧?” “很难吗?十分钟都不愿意给我花?” 李折竹头更低了。 他终于明白顾茗松为什么生气了。 他十分愧疚,他想将一大堆甜言蜜语捧给对方,但对方只想要一句话,只要是他想出来的内容,他亲笔写下,是什么都没关系。 他低声说:“对不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犯这种错误了。” 他抬起头,目光温柔又坚定:“我发誓,下次绝对不会做这么不妥当的事惹你生气。” “抱歉。” 他走到顾茗松身前,环抱住对方:“对不起,还有,” “我是真的很爱你。” 顾茗松脸色稍霁,却拒绝了对方的拥抱。 “怎么了?”李折竹心一揪,“还在生气?” “宝宝,”他去亲吻对方的额头,“饶了我这一次吧。” “你是不是忘了你猜错了三次,”顾茗松睨了他一眼,“我要惩罚你。” “好,那宝宝想要怎么惩罚我?”他忽然兴致盎然,他预感到马上要有刺激的事情发生了,“我都陪着你。” “去洗澡,洗干净一些。” 顾茗松双腿交叠,身体后仰,对他露出一个愉悦的微笑。 “我要上.你。” 男人在面对伴侣疑似出轨的时候,总喜欢拿性发泄情绪。 愤怒和缺乏安全感时也不例外。 李折竹非常理解,乖乖地去了。 他打开盥洗室的门,给自己在浴缸里放满温水,躺了进去。 一入水,他的鱼尾就迫不及待变了出来。 李折竹呆住了。 都变成鱼尾了 那今晚还能成吗? 没关系,先洗着,万一一会变回来了呢? 他给自己身上搓的香香的,擦干净滴着水的中长发,然后看向下半身。 事实证明,人不该有侥幸心理。 还是鱼尾。 他尴尬地握了握盆边,喊来了顾茗松:“松子,宝宝——” “干什么?”顾茗松打开盥洗室的门,就看见大浴缸里高高翘起的鱼尾。 耳朵上的鱼鳍也露了出来,濮爪尖锐,扒在浴缸边缘。 “李折竹!”他气的走上前,一口咬在李折竹的手臂上,“你故意的是不是,这个时候变成鱼尾?” 摆明了和他对着干。 李折竹深感抱歉:“要不,你让我来一遍,变成人腿之后再给你来一遍?” 这真是个馊主意。 他也明白。 顾茗松怒气值飙升。 他狠狠地咬住李折竹的唇齿,给对方了一个血腥味的吻。 唇齿纠缠间,鱼尾缓缓变化。 它分叉,变形,变白,鱼鳞褪去,变成两条又白又直的腿。 顾茗松一把把他从浴缸里抱出来,放到了床上。 “一会我就告诉你惩罚是什么。”顾茗松咬住他的耳垂,“等我一会,我去洗个澡。” 第86章 李折竹趴在床上,眼尾绯红,眼神迷离,艰难聚焦,快感冲刷着他的大脑,他却难以集中精力去感受。 “我每天说爱你三百遍都不嫌多”他抖着嗓音,手里攥着那封送错的信,逐字逐句的念着。 “继续,”身后的顾茗松命令他。 “我期待你的吻,你的吻落在我的后颈” 柔软的吻烙在他的后颈。 “脊背” 脊背上传来一阵酥麻。 “腰窝。” 湿濡感从后腰传来。 “嗯——” 他身体克制不住地痉挛,像是猫一样的弓起,脸埋在被褥之间,双目失神,那封露骨的信掉落在一旁。 “我错了。”沙哑的嗓音响起,李折竹闷闷地说,“你饶了我吧,我受不了了。” “乖乖受着,”顾茗松咬在他的耳垂上,“一会再念一遍,我要再来一次。” 他发出一声呜咽。 都是他自己造的孽啊! 清晨的阳光洒在李折竹的脸上,他感觉睡着的时候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脚腕上缠绕了一圈,他也没在意,继续昏睡。 昨晚实在是太累了。 等他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他一下子惊醒了,今天是周测! 这么重要的日子,顾茗松怎么没有叫他起床! 他飞速掀开被子坐起来,看了一眼表,七点半,还来得及。 他喊了一声:“松子?” 无人应答。 对方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自己刚下床,就听到咣啷一阵响。 他错愕地低下头。 发现自己的左脚脚腕上挂着脚环和铁链,铁链一路延伸到床尾,和沉重的大床拴在了一起。 他被囚禁了。 李折竹有一瞬间的无语。 他大声呼喊起来:“我今天周测,顾茗松你给我解开!我要迟到了!” 房子里空空荡荡,除了自己喊声的回音,安安静静毫无声息。 他今天还要考试,如果缺考,则默认0分,考试没有过关,他就必须参加社会实践。 又称补考。 他在床头摸索了一下,发现了一根细细的发卡,很细,像是能撬锁的。 他捏着发卡,想起自己并不会撬锁,于是瞎捣鼓看一会 发卡断锁孔里了。 他没招了,喊道:“多奇奇——” 砰的一声,恶魔凭空出现。 “师父,叫我有什么事呀?”多奇奇左手拿着牛奶,右手拿着汉堡,吃得正香。 “帮我打开这个锁。”他指了指脚腕。 “师娘锁的?”多奇奇眨眨眼。 “对,帮我打开。” “不可以哦。”多奇奇说。 “为什么?你打不开?” 堂堂恶魔怎么可能这点事都办不到。 “师娘说,师父要出门找别的野男人了,师娘请我吃了汉堡包,我要帮他守护他的爱情,”它指了指铁链,“把你锁起来,你就没法找野男人了。” “你听他的,不听我的?”他咬牙切齿。 “多奇奇喜欢从一而终,所以师父,你委屈一下。” 说罢,多奇奇拿着汉堡包消失了。 李折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决定用月华斩。 他手腕一翻,正准备切开铁链,忽然顿住了。 不行。 顾茗松已经生气了,自己再闹一出越狱,对方只会怒火再次飙升,到时候就很难收场了。 绝对不能越狱。 但是这样的话,他的周测就要泡汤了。 他忍痛接受了他无法参加考试的事实,乖乖地把床头柜上摆放的早餐吃完。 顾茗松可能会把他锁很久,为了尽快获得自由身,当务之急是让对方消气。 怎么让他消气呢,李折竹撑着下巴想。 诶,有了。 他发现铁链还是很长的,他的活动空间很大,他可以在整个卧室活动。 所以他去书柜里拿了一沓纸,用剪刀把裁处一个个爱心状,叠在一起。 然后查了古咒语词典。 他在爱心剪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我爱你。” 他写了很多遍,然后在爱心剪纸的三个字下方画了一些简笔画,有的是一只小猫咪,一朵小花,一朵云。 最后他把爱心纸都贴在了墙上,贴了满满一墙。 等他忙完,已经到了下午。 他吃过多奇奇端来的午饭,翘首以盼顾茗松回来。 “多奇奇,去做晚饭,要丰盛点,糖油混合物优先。”他吩咐多奇奇,指使对方讨好顾茗松。 “好,包在我身上!”两米高的大恶魔围着围裙,哼着歌在厨房做饭。 等到日落西山,门锁传来了钥匙碰撞声。 紧接着,门被打开,露出顾茗松俊美的脸庞。 “师娘!吃饭!”多奇奇将食物端到餐桌上。 “李折竹呢?” “还在卧室里。” 顾茗松打开卧室门,看到了满墙的贴纸,和乖巧求原谅的李折竹。 他心下一软。 李折竹观察他的神色,觉得有戏,于是他夹着嗓子可怜巴巴地说:“宝宝,我错了,你放了我好不好。” 泪眼朦胧,我见犹怜。 顾茗松要是不动容,那简直是铁石心肠! 他期待地看着顾茗松。 “别夹了,你的公鸭嗓夹不住的。”顾茗松瞬间清醒,“本来我都心软了,你这一夹,给我夹清醒了。” “顾茗松!”李折竹怒道,“不许提公鸭嗓。我变成公鸭嗓是为了谁?” “我今天周测都没去,过几天就要参加社会实践了,”他叹了口气,埋怨道,“都怪你。” “你有本事把我锁一辈子。”他爬上床,把被子盖过头顶,摆烂了。 爱咋咋。 许久,他听到一声叹息。 紧接着,是脚步远去的声音。 过了一会,顾茗松回来了,似乎拿回来了什么东西。 脚腕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似乎被一只手握住了。 然后他听到了咔嚓的金属活动声,脚腕顿时一轻。 他消瘦的脚腕被人握在掌心,然后是柔软的指腹落下,轻轻按摩着他被铐久了血液不流通有些发麻肿胀的脚。 “抱歉。”对方低低的说,“我只是有些接受不了。” “我精神状态不好,受不了刺激,你昨天让我想起了很糟糕的事。” “我很害怕你离我而去。” “我打开信封的时候,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情绪就失控了,后面的事我其实意识有点模糊了,有点记不清楚。我昨天很粗暴,对吗?”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些委屈:“李折竹,你会嫌弃伴侣有精神问题吗?” 李折竹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他刷一下坐了起来:“你有精神问题?” “嗯。”顾茗松松开他的脚,蹭了过来,跪坐在床边,将头枕在他的腿上,“你会嫌弃我吗?” 这是个送命题,但凡李折竹字里行间表现出他介意这个事情,他就把对方重新锁上,这辈子都别想解开了。 李折竹浑然不知这是个送命题,他小心翼翼地斟酌道:“你不会伤害我的,对吧?” “不会。”但是他现在手痒了,想去拿锁了。 “你也不会无缘无故伤害他人的,对吧?” “嗯。”顾茗松手已经摸上了刚刚打开的锁。 ——对方再说一句,他就把对方拷起来。 哦对,对方有月华斩,这个锁以后还得加强一下,他准备刻点咒文,免得被挣脱开。 哪料到李折竹温和地说:“我会一直照顾你的情绪,让你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绝对不会再犯病。” 顾茗松听完,咣当一声扔开铁链:“最好是这样。” 李折竹这才看到刚刚被对方攥紧的铁链和铁锁。 他有点无语。 “去吃饭。”对方亲了亲他的脸。 第二天一早,李折竹去了魔法学院。 一只手从身后拍了他一下:“李折竹!” 他回头一看,是温小微。 “你也挂科了?”温小微问,“我在社会实践名单里看见你了。” “别提了。”李折竹幽幽地说,“你写的情书写的真好啊。” 经过这两天他都能熟读背诵了。 “嘿嘿,包顾老师满意。”温小微嘿嘿笑道,非常没有眼力见,“走,社会实践去!” 社会实践其实就是由老师带领全年级不及格的学生,坐船去海里捞鱼虾,然后拿去市场上卖。 让学生们体验赚钱有多么不容易,珍惜学生时代的生活,好好学习,不要荒废时间。 五人一艘小船,互相协作,一起拿着渔网捕捞鱼虾。 李折竹和其他同学一起扔下大网,然后其余同学将船往前划捕捞鱼虾。 海浪将小船打的东倒西歪,甚至还有水溅上来,打湿衣服。 秋天的海风很冷,吹的人忍不住打哆嗦。 “哇!”旁边的船发出惊呼。 李折竹循声望去,只见无数鱼虾蟹从渔网中倾泻而下,占满了半个小船,同学们纷纷发出欢呼。 李折竹也跟着露出笑容。 突兀地,海底掀起一股巨浪。 遮天蔽日的海浪凭空出现,高高的浪潮足足有十米多高,眼见要将他们的小船卷上去。 船再也维持不住平衡,不断倾斜,越来越危险。 如果浪潮翻涌,把他们卷进去,他们的船一定会翻的! “救命!” “怎么办?” “老师救命,我不会游泳!” 同学们惊慌失措,纷纷呐喊。 老师离得很远,看到了这边的危险也根本来不及救援。 他们大部分都是学生,根本不会什么魔法,碰到天灾也束手无措。 李折竹神色凝重,手腕一翻,清冷月华斩出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柔和光芒。 长长的弧线划出,向远处蔓延。 巨大的海浪被劈开分叉,纷纷向两侧让路。 小船悠然自得的从中间驶过。 这一刀,劈山断海。 惊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哇!” “好厉害!” “谁做的?是老师吗?” “是李折竹!” 李折竹收刀,神色却依然凝重。 他觉得很奇怪,他们在沿海地带也没走远,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浪。 他拧着眉,收起刀,听见背后传来嘶嘶的声音。 像是某种动物在哈气。 十分诡异。 他猛地回头。 只见他身后的海浪被劈开,也露出了身后海浪始作俑者的真容。 ——那是一只巨大的海妖。 无数猩红色的眼睛从它的章鱼头睁开,无数巨大的触手在海里蠕动,一只触手攀在远处的渔船上,远远的微鼓起的吸盘清晰可见,吸在船上,又轻轻一掀。 船翻了。 无数人掉落在水里,发出绝望的哭泣,又被大海无情淹没。 第87章 一只触手向李折竹所在的方向袭来。 李折竹毫不犹豫使出月华斩。 章鱼怪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它猛地向一侧蹿了一下,避开了月华斩的轨道,可那只触手却还是被削了下来。 巨大的腕足从空中坠落,投下巨大的阴影。 阴影的下方,正是小船。 “都跳下去!”李折竹吼道。 他率先往水里一跃,向旁边游去。 身后的腕足砰的一声拍了下来,小小的木船被拍的七零八落。 腕足向海底坠去。 李折竹下水后睁眼一看,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头皮发麻。 无数小章鱼在水下拖拽着人类,而它们原本漫无目的,看见李折竹的那一刻,全都被吸引了过来。 章鱼大网向他袭来。 人鱼入水后,鱼尾再也藏不住,下身衣服被撕裂,绚丽的鱼尾舒展开来,耳侧的鱼鳍也露了出来。 李折竹挥手,使出月华斩。 章鱼大王被切开,但更多的章鱼不怕死的重新涌了上来。 章鱼将他包裹,尤其是右臂,让他无法使出技能。 一层层,一圈圈的缠绕,将他包裹成一个大球,章鱼捂住他的口鼻,蒙上他的眼睛,向一个方向游去。 “鬼侯!” 他在心里拼命呼喊着。 终于,章鱼们回应了他,它们迅速失去生命,然后变成了他的下属,松开了他。 李折竹在水里大口呼吸,此时的大章鱼怪正一下一下向他游过来,伸出腕足想要抓住他。 他毫不畏惧,但要杀章鱼,还是有些难度。 这时,他看到了一个金色物体在海底一闪而过。 像是楼嘉的心脏碎片? 机不可失,他迅速下潜,想看清楚那个金色物品。 在下潜过程中,大章鱼怪的腕足不断地来抓住他。 李折竹烦了,手中的刀刃变成枪,他扣动扳机。 章鱼怪慌忙闪避。 无数小章鱼反过来去骚扰大章鱼怪。 李折竹终于到达了海底。 不见了?他疑惑地看着海底,四处寻找着。 忽然,一缕金色光芒在他的实现最远处划过。 他迅速追了过去。 只见那东西被沙子掩埋了一部分,正随水流缓缓移动,就像是被风吹的向前跑的落叶。 他甩动鱼尾,伸手去抓。 碎片从指缝中溜走。 腕足从身后袭来。 他灵敏躲过,又去抓握。 终于,金色碎片被他握在手心,然后融化,钻入他的身体,将他的头发染成全白,金色瞳孔越发明亮。 【已获得楼嘉的馈赠,是否立即使用?】 “是。” 【您已获得无伤闪避技能,使用技能期间,你将自动规避大部分伤害。】 “使用技能。” 说罢,他向大章鱼怪游去。 章鱼怪挥舞着触手,却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这个人身法极其诡异,就像是抓不住的鱼,每次它以为触手就要抓住对方的时候,对方都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避开了。 终于,李折竹到了对方面门上。 猩红色眼睛流露出惊恐。 月华斩毫不犹豫刺入它的心脏。 接下来,是第二颗心脏。 再然后,第三颗心脏被贯穿。 章鱼失去了三颗心脏,触手动了动,最后向海底坠落。 它死了。 李折竹收起刀,向海面游去。 他向上游,忽然发现前方有个人在水中漂浮,对方已经昏迷了过去,任由自己坠落。 不会淹死了吧?他心想。 然后从身后抱住那人发胳肢窝,向上游去。 他把对方举出水面,对方像是死了一样耷拉着脑袋,李折竹环顾四周,见没有小船,只好向岸边游去。 女巫的魔法此刻失灵了,无法给他变出双腿,他只好把对方送到岸边,自己扑腾着鱼尾爬上去,先把对方头侧向一边,将对发口鼻中的东西清理掉,然后给对方按压胸部,做人工呼吸。 心肺复苏了做不知道多久,忽然,那人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咳嗽着坐了起来。 “温小微?”李折竹惊讶地喊出那人的名字。 温小微迷迷瞪瞪醒了,他虚弱地问:“你救了我?” “嗯。” 温小微还想在说什么,忽然瞪大了眼睛,指着他的下身:“你你你” 李折竹摆了一下鱼尾:“怎么了?” “你不会告诉别人的,对吧?我可救了你的命。”他支着脑袋,长长的白发垂落,黄金色瞳孔满是对救了朋友性命的喜悦。 他温和地说:“你上岸后,记得告诉顾茗松来接我。” 温小微表情像是见了鬼。 他点点头:“行,我会告诉顾老师来接你的,那我现在上岸?” “去吧,越快越好。” 李折竹表示,他不是很想在海里没吃到待上太久,饿的时候只能吃生鱼。 温小微脸色凝重的走了。 他先是快走,然后是奔跑,他满脸狂喜,那是人鱼啊! 他再也顾不上湿漉漉的穿着,在大街上飞奔着,然后他走到一个偏僻的街道,找到了一处地点。 那是一堵墙,墙上贴着一张扑克牌。 红心6。 他将手搭在红心6上,眨眼睛,他就消失在了原地。 眼前是一处酒馆,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个客人,吧台上的酒保正在擦拭着酒杯,湿漉漉的他满脸兴奋,冲到了酒保面前,获得了对方一个嫌弃的白眼。 “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酒保蹙眉,“把地板都弄脏了。” “我知道人鱼的下落了!”温小微浑不在意酒保的态度,激动的语无伦次,“我看见了,他就在新兰城,和我是同学,我们关系还很好!” 酒保闻言吃了一惊,一把拉住对方:“你确定有人鱼在新兰城?” “确定!”他兴奋点头,“快告诉卡斯领主,把他抓起来炼长生不老药!” 不怪他如此兴奋,他只要在这场捕杀中拥有大功劳,就可以分一杯羹。 他奶奶病的很重了,只需要一颗药,一颗人鱼鲛珠炼成的药,奶奶就能百病不侵,健健康康,甚至长生不老 就算领主不给他珍贵的人鱼药,出于情面,对方也会奖赏他别的魔药,赐给他最好的医师来给奶奶看病,说不定就治好了奶奶呢? 他怀着激动的心,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酒保也很兴奋,他道:“稍等片刻,我去通风报信。” 说罢,就急匆匆往楼上跑,因为太着急,还差点被楼梯绊了一跤。 看着酒保上楼的身影,温小微只觉得未来希望满满,不由得露出傻笑。 李折竹在海上飘着,一直飘到日暮降临也没有人来找他。 他有些气馁,怀疑是不是温小微没有把口信送到,毕竟顾茗松听到消息肯定会立马来接他啊? 难道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 他在海上纠结的团团转,肚子饿的咕咕叫。 恰逢一条鱼经过。 他濮爪一伸,把对方抓到手心。 然后张口咬了下去。 鱼尾巴啪啪啪扇在他的脸上,带着水花,打得他差点握不住鱼。 他硬着头皮闭着眼睛咬开了对方的腹部,然后用濮爪掏空对方的内脏,随手扔进了海里。 他以为他会觉得鱼很腥而难以下咽,但事实并非如此。 也许因为他是人鱼的缘故,这条鱼异常鲜美,连鱼血都是鲜甜的。 他的牙齿尖利,轻而易举咬碎鱼骨和鱼鳞,他大口吞咽着吃完了一整条鱼,将残骸随手扔到了海里。 已经很晚了。 他想。 他时不时就去岸边溜达一圈,等着顾茗松找到自己。 他发现码头的大船不知道何时开动了,它们队列整齐,在海上似乎在搜寻着什么,来来回回逛着。 李折竹坐在沙滩上,下半身埋没在海水里,惬意的向后一仰,枕着胳膊看着夜空。 如今天气莫名其妙变冷了,明明是深秋,却寒风刺骨。 冬天要来了。 明亮的月亮有两个,天空上挂着一个,海里飘着一个。 “李折竹——”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刷一下就坐了起来:“松子?” 有人向他急速奔跑,然后蹲下身一把抱住了他。 “你终于来了。”他有些委屈,“我饿得都吃生鱼了,要是有寄生虫可怎么办啊。” “人鱼的消化液腐蚀性很强,不会感染寄生虫,”顾茗松勾起唇角,摸了摸他的脑袋:“来亲一个,长出腿带你回家。” 温小微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等等我啊,你跑的好快啊。” “是你太慢了,”顾茗松嫌弃,“回去体能课算你不及格。” “啊!”温小微发出哀嚎,“不要啊!” 忽然,眼前一片白茫茫,刺眼的光线刺激得眼睛直流泪。 一束大灯照在他们的脸上,打断了两人的甜蜜时光。 他们错愕抬头,顶着光线勉强看出一艘艘庞然大物一般的船从远处打着探照灯照向他们,无数小船正在从大船上被下放,向他们开了过来。 身后的海岸上,有马蹄踏过石板的声音。 咚咚咚的声音不绝于耳。 紧接着,它们的真容露了出来。 一只只脚下燃着火焰的魔兽嘶吼着来到海边,它们背上的魔法师下马,打着手电筒向他们照过来。 李折竹忽然感觉不妙,他们似乎在狩猎什么,这些船,这些人,就算编织而成的大网。 插翅难飞的那种网。 “是人鱼!真的是人鱼!”他们兴奋地欢呼起来。 有人举起了枪,对准了他们。 “跑!”顾茗松吼道,一把把他推向大海。 “我劝你别跑。”牛皮靴落在柔软的沙滩上,几乎没有脚步声。 李折竹正要游走,出于担心顾茗松,听到声音海水忍不住循声望去。 只见一只火枪对着顾茗松的脑袋,枪的主人金发碧眼,穿着华贵优雅,披着披风,一手拿着镶满宝石的权杖,一手握枪。 “不然,我就杀了他。”卡斯慢条斯理地说。 “人鱼和人的爱情故事,”他赞叹,“很稀有,很感人。” “让我给这个故事写一个结局吧,”他露出一个满怀恶意的笑,“人鱼为了爱人能够获救,自愿献出鲛珠和生命,从此卡斯领主获得长生,他的爱人得以活下来,所有人求仁得仁,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局圆满。” 顾茗松面无表情地看着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咒文变成一张盾牌,挡在他们的面前。 砰的一声,子弹被射出,却被咒文墙无情挡住,掉落在地上。 “啊,你很强。”卡斯笑道,“可我也是魔法师啊。” 他手腕一翻,重新拔出另一把枪:“不知道炼金子弹行不行。” “你可以试试,”顾茗松眯起眼睛。 李折竹瘫在浅海里,回头看了一眼海中的轮船,他知道那里也是捕杀他的士兵。 好像走不掉了。 “结局不会是这样,”李折竹忽然出声。 卡斯的目光重新被他吸引。 他反驳道,“结局应该是卡斯领主死亡,人鱼和他的爱人活下来长相厮守。” 说罢,鬼侯技能和月华斩同时出手,与此同时,无伤闪避开启。 原本的士兵忽然变成鬼侯兵,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枪从李折竹两人身上移开,对准了卡斯领主。 “真可怜,”李折竹露出笑容,“你要被自己的属下杀死了。” 卡斯领主毫不犹豫射杀了自己的下属。 可是下属是鬼侯兵,本来就死了,怎么会再死一次呢? 他脸色变得凝重。 此时,温小微偷偷站到李折竹他们身后,他正举着一张弓,弓被他拉出一个满月一般的弧度,熊熊火焰在箭矢头上燃烧。 谁也没注意到这个小角色。 李折竹和顾茗松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并没有对他设防。 所以当箭矢洞穿两个人的时候,他们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谁偷袭了他们。 多奇奇给的恶魔之心为李折竹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但是顾茗松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那只带火的箭矢贯穿了他的后心,火焰燃烧着他的内脏,即使海水冲刷也没能熄灭火焰。 顾茗松低声断断续续念了咒文,那些火焰才停下。 “顾茗松?”李折竹慌乱了,他捂住对方的伤口,想要堵住那个大洞,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顾茗松低头看了一眼大洞,沉默了,他看上去还算镇静,可攥着李折竹的手却骤然收紧。 他低声念着治疗咒文,咒文迅速去填补治疗他的伤口。 生机还在流逝,他的内脏被火焰灼烧过,已经不能正常工作,连心脏都跳不动了。 他眼神暗淡下去,看向李折竹,轻声问:“我是不是没救了?” 李折竹搂着对方,眼泪滚了下来:“不会的,不会的” 鬼侯兵们和卡斯带的兵在厮杀,炮火互轰,枪林弹雨,而这激烈的战斗仿佛离他们很远。 温小微吞咽了一口唾液,他以为没有人管他了,所以他悄悄拉起了第二次弓,对准了李折竹。 “滚!”李折竹满眼通红,侧头狠狠地对他吼。 鬼侯技能生效,温小微忽然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的意识没有彻底被磨灭,他跪倒在地上,手摸向腰间的匕首,然后抽出。 “凌迟自己。”李折竹恶狠狠地下达命令。 温小微露出惊恐的神色,他的手一寸寸抬起,不再听从自己的命令,可意识和痛觉还在,他眼睁睁看着匕首在皮肤上割下一片片肉,眼睁睁看着死亡残忍的降临 他是鬼侯兵,他即便被凌迟成了骨架也依然会动,如果李折竹一直保留他的意识,他将永生永世被囚禁在这个骷髅骨架中。 不得解脱。 顾茗松的眼神已经涣散了。 李折竹慌慌张张地去联系系统,他需要治愈剂或者保命卡,随便什么都好,只要能救命就行! 可系统只有冷冰冰的几个字。 【系统重连中】 “背包呢?怎么打不开?”他又疯狂去点背包。 “楼嘉,楼嘉!”他又去喊金色系统,“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 【抱歉,他已经死了,我不能起死回生。】 金色系统说。 死了? 他有些茫然无措, 他下意识抱紧对方,将头埋在对方的心脏处。 他等着对方的心跳。 求求你了,跳一下吧,让我知道他还活着。 可是, 很安静,很寂静,没有任何声响。 像是一具尸体。 怎么会 怎么会没有心跳 怎么就没有心跳了! 大海潮起潮落,吹来的海风冰冷刺骨,李折竹如坠冰窟。 他不死心地又去探颈动脉。 安安静静,没有脉搏。 他呆住了,手微微发抖。 过了许久,他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哀嚎,痛苦压垮了他,压弯了他的脊梁,他把自己团成一团,哭的肝肠寸断。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啊…… 还有两个月就要12月3号了,他的重生能量已经攒够了80%,活过了这个世界他就能重生,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能和顾茗松好好的生活。 明明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他以为生活有了期望,有了奔头天知道当他看到复活能力一点点向上涨,高达80%的时候,有多么高兴。 然而临门一脚的时候,他失去了自己的爱人。 他慢慢镇静下来,眼神重新变得温柔坚定,他抹了抹眼泪,嗓音沙哑:“楼嘉,你在吗?” 【我在。】 “你帮帮我,只要顾茗松能活过来,我愿意以任何东西换。”他对金色系统说,眼里人露出恳求,“什么都可以,你拿走我的性命也没关系。” 只要对方能起死回生。 【抱歉。】 等等,起死回生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心脏砰砰砰跳了起来,他吞咽了一口唾液,金色眼睛明亮了起来他呼吸因为激动粗重了起来。 他舔了舔嘴唇,将顾茗松平放在沙滩上,亲了亲对方苍白的失去血色的唇瓣:“你别怕,要么我救活你,要么我去底下陪你。” “我知道你最怕离开我,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为了我失去生命。” “你应该在现实世界等着我回家的,不应该为了我来到这一个个世界经历这些危险和苦难。” “无论我们的结局最后是什么样子,我都认了,至少我们双向奔赴,共同努力过。” 他说完,又亲了亲对方眼皮上的小痣,然后恋恋不舍地将对方的样貌在心里描摹。 等他看够了,才回头看向战场。 鬼侯兵们像一堵堵肉墙,挡住了射向他们的子弹。 他透过缝隙目光逡巡着,四处寻找着卡斯的身影。 他又低头附身亲了亲顾茗松。 双腿因为短暂的亲昵而长出,他将对方抱在怀里,站起身,问鬼侯兵:“卡斯呢?” 鬼侯兵指了指一个方向。 “带我去。”他语气森然,眼里杀意一闪而过,“我要和他做个交易。” 第88章 卡斯急匆匆撤退了,燃着火焰的魔兽带着他向前跑。 他终于明白顾领主为什么没有拿下这条人鱼了,他原以为是对方无能,现在看来,是人鱼太过厉害! 对方到底使用的是什么魔法?居然可以操控他人为自己所用? 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疯狂逃窜,狼狈如丧家之犬。 正在此时,他目光一凝,脸色一白。 “吁——”他示意魔兽停下。 魔兽的前掌高高翘起,又重重落下。 他面前挡住去路的,是一个骑着魔兽的身影。 天空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冰冷的雨水顺着对方线条优美的下颌流下,只见那人白发金眸,赤裸着上身,下半身被衬衫围住,骑在魔兽身上。 对方背上绑了个人,两人腰间的绳索紧紧缠绕,背上的人低垂着头,枕着白发人的肩膀,一动不动,似乎是一具尸体。 卡斯色厉内荏,疾言厉色:“你要干什么?你给我让开,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你不要害怕,我没有别的意思,”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的态度很温和。 “我来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卡斯悄悄握住手中的魔器,想杀他一个出其不意。 “你不想要长生不老药吗?我给你鲛珠。”男人平静地说,“我只需要确认一件事,这种药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对吧?” “你要救你的爱人?”卡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愚蠢至此,拿自己的命去满足虚无缥缈的爱情? “所以魔药可以令人起死回生吗?” “当然可以!那可是鲛珠!”他激动起来。 “嗯,所以我给你鲛珠,作为回报,我需要两份药。” 一颗鲛珠可以制作好几份长生不老药,他只要两份,剩下的都归卡斯。 卡斯拒绝不了这个提议。 兵不血刃获得长生不老药,没人能拒绝这个诱惑。 “一言为定。”他回答。 李折竹点点头:“带我回你的城堡吧,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炼魔药。” 卡斯连忙答应,心里想,这简直是天降大好事! 实力强横的人鱼脑子忽然抽了,非要献上鲛珠给他炼药。 一行人一起骑着魔兽沉默的向城堡进发。 冰冷的雨水扑面而来,街头一两只乌鸦发出难听刺耳的叫声。 李折竹的心情很沉重,他知道怎么取鲛珠,需要一把刀划开他的胸膛,剖开他的心脏,找到那颗宝贵的珠子,然后取出。 他会死。 人的心脏破了个大口子,又怎么会活着呢? 明明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小世界,挣扎了这么久,就在即将复活的时候,他还是死了。 他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敲了敲金色系统:“有没有可以让我保持状态,在死了以后也能活动一段时间的道具?” 他不放心卡斯会在他死后将药分给顾茗松,他得亲眼看着顾茗松把药吃下去他才放心。 【已发放状态维持卡,时效:7天。】 李折竹点点头,这样确实保险一些。 不知道走了多久,卡斯的城堡到了。 城堡很大,李折竹刚走进去,就有女仆为他擦干净身上的雨水,递上姜汤,为他准备干燥温暖的衣服。 李折竹低声道谢,他先是找到一个房间将自己的衣服换好,然后再照顾顾茗松,他给对方擦干净血污,换上新衣服。 他画了一个阵法,保持对方的尸体不腐烂,免得药没做好,人先烂了。 做完这一切,他开始看着卡斯做准备工作。 首先是药物的材料准备,其次是容器和仪器们的清洗,卡斯都做的一丝不苟。 终于,炼药开始了。 咕嘟咕嘟的药水在锅中沸腾。 三天过后,终于到了紧要关头。 “到了放鲛珠的时候了。”卡斯看向他,眼里满是兴奋和渴望。 李折竹深吸一口气,他的手在发抖。 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他握着匕首,抖着手,几度下定决心想刺入胸口,却又都停下了。 他下不去手。 “我”他惶恐地抬头看向床上的顾茗松。 他害怕。 人死了会经历什么?人死了会有意识吗? 是精神随着□□消亡,还是灵魂升天,□□腐烂? 未知令人害怕,生物本能无法让他坦然自杀。 “要是自己下不去手,我们也可以帮你。”卡斯已经有点急不可耐了,他催促道,“快点,一会时间过了,魔药效果就不好了。” 李折竹闭上眼睛,默念着顾茗松的名字,从中攫取勇气,刀尖一寸寸向内。 刀尖扎入皮肤,开始是疼痛,紧接着,被刺穿的是肋间肌肉,这时反而只感觉到刀具的冰凉。 再然后,他用人鱼尖锐的濮爪掰开了胸骨和肋骨,将带血的骨头扔在了一边。 他的胸膛凹下去了一块,里面是跳动的心脏。 金色的心脏。 他颤抖着手,用尽所有勇气,割开了那一下一下收缩的肌肉。 他忍着疼痛,眼睛噙着泪,用白皙的指尖在伤口里面翻找着。 他摸到了一颗弹珠大小的硬物。 他把那颗流光溢彩的白色鲛珠掏了出来,血液已经染红了他的大半衣服和手掌,他把鲛珠递给卡斯,忐忑不安地问:“你会成功的,对吧?” 卡斯早已急不可耐,立刻把鲛珠抢了过去,扔进了咕嘟咕嘟的锅里:“会的会的,你放心。” 然后他开始忙活,不断地往里面扔材料,念咒语。 他像是一个神棍,时不时还要加一两段舞蹈。 李折竹慢慢平静下来,坦然接受了自己的结局。 他安静地坐在地上,看向窗外。 下雪了。 今年的雪来的格外的早。 夹杂着冷雨的细雪纷纷扬扬落在地上,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卡斯偶尔发出的声音。 他站起身,看向窗外。 高大的梧桐树站在街道两侧,撑伞的女人走过铺着白雪的马路,马车在街道疾驰,绅士们坐在马车上看书。 他将外面的景色尽收眼底。 再不看看,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壁炉发出噼啪的声音。 李折竹握住顾茗松冰凉的手,将他放在自己的脸上,像是对方再抚摸他的脸庞。 日升日落。 卡斯卡着七天的期限做好了药。 “成了!” 卡斯激动的浑身颤抖,他将几颗流光溢彩的白色药丸拿了出来,药丸还泛着热气,他兴奋地捧着药丸,张口就往嘴里送。 “月华斩。”身后一个冷漠的声音说。 他的手臂飞了出去,药丸咕噜噜掉了一地。 他惊恐地看向身后:“你说了,我炼了药,给你两颗,其余的归我,你现在在干什么?” 李折竹眼里闪动着令人胆寒的森然目光:“你杀了我爱人,还想全身而退?” 李折竹伸出强壮的手臂,一把攥住他的头发,将他扯到自己面前:“你想长生不老?呵呵。” 说罢,他把卡斯的脑袋向下一暗,对方不由自主的跪下,他将对方的脑袋狠狠砸在地上,面目凶狠:“你凭什么长生不老?” “我承诺让你活着了吗?” 他嘶吼着,手掌一次次向下按压,头颅一下又一下的砸在地上。 寂静的雪夜里,砰砰砰的脑袋砸在地面上的闷响不断响起,沉闷而压抑。 李折竹眼睛亮的惊人,眼神狠辣,像是地狱里索命的的恶鬼。 即使他暴虐,冷酷,疯癫,可那张漂亮的脸上仍然浮现出狠辣锋利的美,像是原本被软纱包裹的刀,破纱而出,寒芒不可逼视。 温和柔软的表面忽然被撕碎,流露出真实的,鲜活的,暴虐的,令人惊心动魄的美来。 那颗原本体面的、精心收拾过的头颅,被一下下磕出鲜血,在地上留下大片血迹,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脑袋逐渐干瘪,露出里面红白色的脑浆,碎裂的头骨逐渐不成形,直到李折竹抓不住他的头颅,才松开了手。 他随手把卡斯的尸体往旁边一扔,像是扔掉什么脏东西,又拿出手帕擦干净手上的血迹,才捡起地上滚落的药丸。 他走到顾茗松的床榻前,虔诚地祷告,然后用指尖捻起药丸,往对方嘴里送。 他亲吻了尸体,把撬开对方冰冷的牙齿和口腔,将药送进去。 药入口即化,顺着咽喉向下滑去。 一颗不够,还有下一颗。 一颗接着一颗,直到所有的药丸喂给了对方。 他只留下了一个,是留给自己的。 他还存着一份希望,希望自己吃下这颗药,也能起死回生。 他不知道人鱼吃这个药还有没有用,但万一有用呢? 他趴在顾茗松的尸体上,将头枕在对方的胸口,去听那里的心跳。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紧张蔓延在他的心间,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他越发惶恐。 他希望药丸只是起效慢一点,而不是毫无作用。 李折竹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等的令人心焦。 终于,他听到了一声很细微的咚声。 他立刻又倾耳去听。 可刚刚拿一下仿佛是幻觉,再没有第二下了。 他有些无措,又去摸对方的脉搏。 也许是上天垂怜,这一次,他感受到了。 对方的心跳正在恢复,对方的生命正在回归。 他喜极而泣,抬头去看对方的脸。 那张苍白的死人面孔逐渐染上血色,嘴唇从青白变得嫣红,呼吸平稳而均匀。 他露出笑意,心里甜甜的。 他温柔地抱起对方,亲了亲对方的眼皮:“我带你回家。” 说罢,他打横抱着顾茗松,推开城堡的门,离开了卡斯家。 寒风凛冽,纷纷扬扬的雪花粘在他的睫毛上,落在他的肩膀上,又很快融化成水。 他用厚厚的毯子包裹着顾茗松,心想,不能让他着凉。 他回到了和顾茗松一起布置的家。 推开门,一切都和几天前走时的样子一模一样,除了窗台落了一些灰尘。 他把对方抱到了温暖柔软的床上,点燃壁炉,让冰冷的屋子逐渐变得温暖。外面落着雪,寒风呼啸,屋内却将冰冷隔绝,壁炉里的柴火发出燃烧声。 他留恋的注视着这个房间,柔软的地毯,桌子上细细碎碎的小玩意,每一处都被顾茗松精心布置过。 这是他们共同的家。 他换了干净的衣服,但他看到胸口凹陷的大洞没有因为药丸愈合的时候,眼眶还是红了。 他吸了吸鼻子,躺倒在顾茗松的身边,伸出五指插入对方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他搂住对方的腰轻轻靠了过去,将头买进对方的颈窝,微微蜷缩起来。 “顾茗松,”他嘟囔着,“你再不醒,我就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 对方安安静静,无知无觉。 但顾茗松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将他冰冷的躯体捂热,温暖着他的内心。 一个活人和一个活死人,在温暖的床榻上紧紧拥抱,互相依偎。 【状态维持卡即将失效。】 意识渐渐模糊。 在陷入沉睡的最后一刻,眼泪忽然从他阖上的眼睑滚落了下来。 他难以自抑悲伤,啜泣着想,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晚安,顾茗松。 第89章 顾茗松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半梦半醒之间,他好像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些什么,然后那个人搂住他的腰,一片湿润似乎是水的东西滴在了他的颈侧。 他心脏忽然很疼,一种彻骨的疼痛,像是很重要的东西从他的生命中剥离了。 他猛地睁开眼,意识缓缓回笼。 他第一时间想坐起来找李折竹在哪,却被一个紧紧抱着他的人缠住了四肢。 他侧头一看,看到了一张苍白的面孔。 搂着他的四肢无比僵硬冰冷,直挺挺的,硬硬的。 ——对方已经死了很久了。 他喃喃道:“李折竹” 他去摸对方的脸,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又轻轻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眷恋地摸着对方的头颅,顺着往下捋,到肩胛到脊背 空中金色光电闪烁了一下。 他听到了嘶嘶的声音。 他侧头去看,惊讶地发现空气中浮现着一行小字。 【李折竹死了。】 这一句话简直在顾茗松雷点上蹦迪,他恶狠狠地说:“用得着你说,滚!” 【我有办法让他复活。】 顾茗松因为糟糕透顶的情绪而暴躁的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抱歉,刚刚我声音大了点,你继续说。” 金色系统也有些无奈。 如果死的是顾茗松,他肯定不会花费大量精力去复活对方,生老病死是自然法则,他不想干预。 但如果是李折竹,就另当别论了。 它是金色心脏和世界意识的混合物,李折竹是它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意义,它没法不救对方。 【我需要一点能量。】 【你的记忆,你的情感,你的爱意,都可以变成我的能量。】 【你愿意献出这些,去挽救他的生命吗?】 “你只管去做,”顾茗松坚定地说,“想拿什么拿什么,我只要他活着。” 【好。】 【下个世界你还要陪他吗?我可以让你们继续团聚。】 【我暂时不能和神引迦南抗衡,但不久后我就有这个能力了。】 【去保护他吧,我会给你们一个好的结局。】 “好,我们成交。” * 李折竹以为自己死了。 他猜想过死亡后会有什么可能性,但万万没想到自己回了系统空间。 “怎么回事?”他茫然地站在纯白色房间里。 “什么?”061傻傻地问,“发生了什么吗?上个世界没有信号,我啥都没看到呢。” “我死了,但我没有被抹杀,”李折竹说,“为什么?” “啊?”061抓耳挠腮,“但是” “我查查哈。”061说。 三分钟后,061道,“我这里忽然涌现出一大堆信息,说顾茗松献祭了爱意和情感换取你再次复活的机会,但是” “是和迦南做的交易?”李折竹忽然想到第三个世界的结尾,迦南说的话。 顾茗松和祂做了交易 “但是,”061十分不解:“献祭这些怎么能做到换取复活的机会的?这点筹码哪里够让迦南动容,邪门。” 【是我。】 金色系统忽然出现。 【你已经获得新技能,无伤闪避。】 它继续说。 李折竹没想到金色系统在复活自己的道路上出了一把力,暂时把迦南抛在了脑后,他很感激对方给了他这次机会,感谢楼嘉的馈赠,他真是个好人。 这个技能也很厉害,他现在攻防属性都有,群攻技能也有,武力值点满了。 【是否进入下一个世界?】 “下一个世界是?” 【末日。】 第90章 【虫族入侵蓝星,它们拥有锋利的爪子,用于飞行的翅膀,庞大的体型,杀人如麻,并且热衷于在人类身上产卵孵化幼虫,自此,蓝星末日降临】 【你是某会所的陪酒男模,流落风尘,身份低微,请在末日中活下来。】 【融合进度5%。】 李折竹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不太对劲。 哪哪都不对劲。 首先,他穿的很清凉。 他穿着白色半透衬衫,最上方解开了三颗扣子,露出锁骨和半漏的胸肌,若隐若现,引人遐想。银色项链缠绕着他白皙的脖颈,红色宝石缀在项链上。但以李折竹的眼光来看,这绝对是假货,百分百是水钻。 原身份很穷。 虽然项链是假的,但不妨碍它漂亮,鲜红色的一颗缀在雪白的皮肤上,艳丽的过分。 衬衫下摆被摆弄出了一个造型,露出一点覆盖着薄肌肉的清瘦腰腹,下身是低腰休闲长裤,臀部曲线诱人,再下方是修长笔直的腿。 太艳了,太勾人了,像出来卖的。 不是正经人。 其次,是他所处的环境。 此时唱K的音乐声早已暂停,桌子两边坐着两方人,气氛剑拔弩张。 李折竹只看了一眼,目光就被吸引了过去。 他坐在一群大腹便便的男人女人的身边,还有一只咸猪手一直在摸他的腿,又被他不着痕迹的避开。 但对面的男人不一样,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只见对面为首的男人笑容散漫,含情眼暗藏锋芒,双手十指交叠,姿态放松地坐在沙发上。 身后跟着的人应该是他的属下,有站有坐,隐隐以他为首。 李折竹近乎贪婪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记得上次看见对方时,对方还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会动,也不会说话,看得他心发慌,看得他害怕。 如今对方鲜活的坐在他的面前,他的眼睛连眨一下都不敢,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生怕对方是一场幻觉。 顾茗松明显察觉到了他过于炙热的视线,微微偏头看来他一眼,眉头蹙起,似乎是对他这种视线很反感。 李折竹被这厌恶的目光刺了一下,这才想起对方的献祭了爱意,现在他俩的关系应该是陌生人,是自己单相思对方。 想到这,心脏微微刺痛,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心态,甚至摩拳擦掌,决定抛弃下限,无所不用其极,早日追到顾茗松。 另一拨人穿着华贵,笑容无赖地坐在另一侧沙发上,摊着手:“我说,顾队,我们飞鹤军盟是真的没钱,该给战士们发的体恤金和抚慰金我们都发了,还是军盟上下勒紧裤腰带省下来的钱发的,再多了我们也没有了。” “战死的战士们每人发500元抚慰金,国家规定的是每人8000元,请问剩下的钱去哪里了?”顾茗松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你们真是对的起这些保护人类、为人类出生入死的战士啊。” 李折竹从他们来回的扯皮中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顾茗松带领的队伍隶属于飞鹤军盟,飞鹤军盟不算贫穷,虽然是五大军盟中最富有的那个,但也算得上有钱和富饶,下面的战士们待遇却差得离谱。 原因自然是军盟上层层层剥削,贪污掉了大部分钱财,导致战士们的工资发的很少,战亡抚慰金也只有500块。 500块钱,一条命。 顾茗松这是来闹事的,他要求给战士们涨工资奖金,顺便把战亡抚慰金吐出来。 “没钱。”大腹便便的军盟负责人一摊手,“你说说这基础建设要不要钱?南方现在要修路,北方防护网被虫族啃了要重建,武器制造也要钱,日常还要购买大量训练器材供你们这些破坏力超强的武夫训练,我们哪还有钱?我们已经做到了我们能做的最好的。” “你可以选择不掏这个钱,”顾茗松微微倾身,“但明天,我不会带人守北方防线。” “你要造反?”负责人大吃一惊。 “不,我们这叫罢工,”顾茗松挑衅道,“罢工游行。” 负责人脸色铁青。 他们当然不敢赌,顾茗松要是带人罢工,北方必然沦陷,他们很多人的家当和亲戚都在北方,当务之急是稳住顾茗松。 “考虑好了吗?”顾茗松食指点了点桌面,“把钱吐出来,或者明天虫族攻破北方防线。” 负责人咬着牙,恶狠狠地说:“算你狠。” 李折竹看负责人吃瘪,没忍住,扑哧笑了一下。 他这一笑,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 李折竹连忙收敛起笑意,正襟危坐。 他就是一个被叫来陪酒的,跟他一样的还有几个男模坐在军盟的人的旁边,负责人正愁没处发火呢,当即瞪向他。 负责人是个玩的很花的人,但不是那种花,而是血腥暴力的花。 寻常的性已经满足不了他日渐变态的欲望,他喜欢在床上折磨人,经常有小男孩被折磨的遍体鳞伤从他房间里抬进医院,可偏偏他位高权重,所有人都不敢说什么。 如今,恶魔的目光盯上了李折竹。 “你说的我们会考虑,”负责人看了一眼李折竹,“我们会尽量挤出钱的,至于刚刚那个笑出声的人” “一会来我房间。” “我要确切的日期,什么时候,多少钱。”顾茗松冷冷地说。 而此时,负责人的手已经揽向李折竹的腰。 李折竹被那双油腻腻的手一摸,恶心的都要吐出来了,他攥住对方的咸猪手,站了起来:“不行,我不跟你走,你也别摸我,我不是干这行的,我不卖身。” 负责人勃然大怒,他收拾不了顾茗松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男模? 他啪地一巴掌扇了过去:“你不是做这行的你进来干什么?少装。” 他以为自己会打到这不识好歹的小畜生的脸,结果被对方一个眼疾手快躲掉了。 “我是服务生,倒酒的。”李折竹着头皮说。 “你一个@#¥#清高什么?” “我是顾队的下属,我真的不能做这个。”他迅速说。 这下大家都愣住了,包括顾茗松。 顾茗松拧起眉,他不记得自己有这个下属啊,是他带着这个人来的吗? 他明明记得对方是那群酒囊饭袋叫过来的鸭子啊? “你他妈的唬谁呢?”负责人大吼,“你要是顾队的下属,你能在这陪酒?” “我也不想的,”李折竹状似苦恼,“我是实在没钱了才来的。” 他哭丧着脸:“我都过了入职军盟的考试了,但是上面的人管我要钱,说不给钱就把我安排到最危险最苦最累钱最少的岗位上去,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妹妹,我哪有钱给他啊,我只能出来干点兼职。” 这下子把贪污受贿都摆到明面上来了,大家都尴尬了起来。 军盟负责人以及下属们脸全都黑了。 有人打圆场:“有几个蛀虫是正常现象,哪里没有蛀虫呢?平时大家还都是很节俭的,小兄弟你说说都是谁让你交贿赂的,这些蛀虫我们现在就处理” “原来在你们眼中,来会所一次花几十万上百万叫节俭啊,我经常看到你们这些大人物来这里吃吃喝喝玩乐,我以为你们在挥霍呢,”他低着头,小声说,“还是我太穷了,没见过世面,我眼中的节俭和你们眼中的都不太一样,唉,我以为我这种一天只吃三个窝窝头的才叫节俭呢。” 这下次真是无差别创飞所有军盟上层了,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老百姓一顿只吃一个窝窝头,大人物们一次消费就花几十万。 连顾茗松眼角都流露出些许愉悦,心想这个男人虽然穿着不正经,但长了一张好嘴,胆子也大,居然敢当众让这群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们下不来台。 “行了,我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把嘴闭上别打扰我们,”负责人怒道,然后对顾茗松说,“抚慰金我们会尽量多发放的,你们明天谁都不许罢工,谁敢罢工,我就上报,按法律处置。” “2500元一个人,786人,一分都不能少,”顾茗松冷冷地说,“还有,你在威胁谁呢?” 负责人不敢多言,只能挑个软柿子捏,于是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折竹,骂了一句XX。 但对方是顾队的下属,自己也不能再强迫对方跟自己走,所以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就带着人离开了。 顿时,顾队这边乐成一片。 “终于把钱要到手了。” “这群蛀虫,真恶心。” “来来来,庆祝一下。” “走走走,去吃烧烤。” “顾队去吗?” 顾茗松不太想去,他挥了挥手:“你们去玩,到时候拿账单来,我给你们报销。” 顿时一片欢呼。 按理来讲,李折竹应该溜了,但他舍不得顾茗松。 所以他站在跟在对方身后,想找机会和对方说说话。 那群玩笑着的年轻人终于走远了,拥挤的马路上只留下李折竹和顾茗松两个人,风吹过对方的衣摆,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 对方烦躁地叹了口气,掏了一下兜,似乎在摸烟。 果然,一个烟盒从对方兜里拿了出来,上面画着骷髅和吸烟有害健康的图标。 他担忧对方的身体,立刻上前一步:“顾队,抽烟对肺不好,还是不要抽了。” 他一本正经地补充道:“抽烟的人,肺是黑的,又恶心又丑,我们要保持粉粉的肺。” 哪料到顾茗松睨了他一眼,然后打开烟盒,手指伸进去,从里面夹出了一颗糖。 李折竹: 对方剥开糖纸,将粉色糖果塞入口中,随手将糖纸团成一团揣回兜里,空气中立刻蔓延出一股桃子味。 “我不抽烟。”顾茗松看到呆若木鸡的李折竹,嘲笑道,“烟盒就是骗你这种小傻子玩的。” 小傻子有些无奈:“吃糖对牙也不好。” “喝酒对肝也不好,”顾茗松舔了舔糖果,“你这么注重养生,怎么还来陪酒?” 李折竹无言以对。 “对了,”对方忽然想起什么,目光如电,满是审视,“你真是我的下属?” 他摸摸鼻子:“我瞎说的。” 说完,期待地看向对方:“我很仰慕你,我可以是你的下属吗?” 顾茗松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而是掏出车钥匙,道:“跟我来。”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忽然很想在这个小傻子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财力。 所以他刻意掏出了车钥匙。 要知道这是末世,物资匮乏,大部分资源都被送去军用了,私家小汽车极为奢侈,一般人有自行车骑就不错了。 他带着对方来到了自己车前,观察着李折竹的反应。 李折竹看着那辆车。 一辆很普通的汽车,他想,上面的牌子他看不懂,看样式应该不贵。 他接受良好。 见李折竹并没有露出惊艳和羡慕的目光,顾茗松不由得蹙了一下眉。 没关系,对方可能是故作镇静,哪有人见到小汽车不想摸摸的? 他拉开副驾驶的门,示意对方进去。 “你喝酒了没有?”李折竹忽然问,他怕对方酒驾。 “你在开什么玩笑?”顾茗松不爽,“我是很蠢的人吗?开车怎么会喝酒,你少磨磨唧唧的,上车!” 他把李折竹塞进去,自己坐到了驾驶位,他想着对方应该不懂什么叫安全带,正要讲解。 就看见李折竹直接给自己把安全带扣上了。 “怎么了?”李折竹对上对方失望的眼睛,不解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顾茗松状似无意地问,“以前经常坐车吗?” “嗯。” 他当然经常坐车,他的好兄弟买了一辆兰博基尼,天天带着他兜风。 “陪人坐的?”顾茗松想起对方难以启齿的职业,脸黑了一半,不会是和客人一起坐的吧? 而且还是经常坐。 “啊?”李折竹听不懂,什么叫陪人坐的? 他想了想,陪好兄弟坐车兜风怎么不叫陪人坐的,于是他点了点头。 顾茗松忽然想把李折竹从车上扔下去。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微妙的在心中蔓延。 他觉得这样的人很脏,坐上车都弄脏了他的车。 他又生气又恶心,恶心是觉得对方脏,生气是为什么他却不太懂,他只知道对方惹怒了他,连刚要到抚慰金的好心情都散尽了。 为了报复对方,他眼珠一转,决定给对方一点教训。 车缓缓驶入一处建筑。 建筑占地很大,绵延数十公里,瞧上去是个大型基地。 顾茗松在门口某处停下车,绷着脸下了车:“出来。” 李折竹乖乖地跟着出来。 他也没问对方把他带过来做什么,只要和顾茗松呆在一起,无论是去哪,干什么,只要是和对方共处,他都觉得很幸福。 这种幸福泡泡没维持多久,很快就碎了。 顾茗松在入口刷了卡进入基地,带着他七拐八拐,走过了很长的道路。 周围人一直再和他们打招呼,都纷纷喊着:“顾队。” “这些都是你的队员?”李折竹惊讶地问。 “嗯。”顾茗松没有多话,而是带他去了一处玻璃门前。 “顾队,”有个年轻男人正在玻璃门外的健身房撸铁,“怎么带人来了训练室,咱们基地又要来新人了?” 顾茗松抱着手臂:“那可不一定。” 说罢,他回头看向李折竹:“想来我们基地吗?” 李折竹眼睛一亮:“可以吗?” 只见顾茗松似笑非笑:“那得看你的本事。” 他指了指训练室。 透过玻璃门,他看到里面草木茂盛,树木遮天蔽日,像是一个特意塑造了环境的温室,不知道是否是错觉,他似乎听到有嗡嗡的声音在里面响着。 “进去,然后靠自己的本事存活4个小时,当然,从来没有没有异能的普通人能活过十分钟,”顾茗松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你知道冒充我们基地的公职人员是什么后果吗?” “要么你进去,完成考验成为我们基地的新人,要么我就把你以冒充公职人员的罪名送进监狱,你自己选。” “当然,我不会让你真死在里面,但是——” 顾茗松宛若恶魔低语:“你要是残疾了或者精神失常疯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选吧。” 他充满恶意地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0-100 第91章 说实话,顾茗松这个态度让李折竹还是很伤心的。 从前的顾茗松对他和对其他人很双标的,现在自己不再特殊,那种落差感就出来了。 他伤心地垂下眼,又迅速调整好心态。 其实他也很好奇玻璃门后是什么,他有无伤闪避、月华斩等技能,确信自己不会有什么危险,加上他也确实想进入飞鹤军盟,所以他选择了参加新人考验,进入训练室。 顾茗松听到他的选择,高高挑起眉。 他没真想让李折竹进入训练室,在他的设想里,对方会脸色苍白,会害怕地求饶,甚至会哭。然后他再顺理成章把对方送进监狱,让对方进去好好改造,洗刷洗刷污秽思想,别一天天做这些下流的、淫.秽的、不劳而获的工作。 “里面很危险,”他强调,“你要是真出了事,我不会给你任何赔偿。” “不用,”李折竹温温柔柔冲他一笑,眼睛含情脉脉,“我想和你在同一个基地工作,这样就能每天见到你了。” 旁边撸铁的队员动作停滞了,满脸震惊地看向他,在心里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牛啊,居然敢和他们顾队调情。 李折竹不怕死行为终于惹怒了顾茗松,他冷笑一声,啪的一声按在门边的按钮上。 玻璃门徐徐打开,露出里面的绿意盎然。 “行,你要找死我也不拦着你,请吧。” 说罢,他手一伸,做出了一个极具讽刺意味的请的手势,看李折竹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蠢货。 李折竹正要进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停顿了一下:“提前说一句,如果我不小心损坏了你们的器械,你不会让我赔钱吧?” 队员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小兄弟,我们这里的器械是特殊材质的,研究院研究出来的新材料,刀枪不入,即使是异能也打不坏一点,你放心,尽管打。” “那要是真打坏了呢?” 顾茗松冷冷地说:“你要是有那个本事,我把你当大神供起来。” “一言为定。” 李折竹说罢,大踏步进了训练室。 玻璃门在他身后徐徐关闭。 “顾队,”队员嘿嘿一笑,看向顾茗松,“这人这么自信,八成也挺厉害吧。他是你从哪里挖来的宝贝?异能是什么?” “什么宝贝,”顾茗松抱着手臂,“就是一个会所陪酒的。” 队员大吃一惊:“会所陪酒的?那那那那你还让他进训练室?” 一个会所陪酒的能有什么本事,他要是有本事,他能去会所陪酒吗! 这不是厕所里面打手电,找死吗? “他冒充公职人员,本来就是重罪,”顾茗松冷酷无情,“我给过他机会了,这是他自己选的,就是出事了也是活该。” 话虽然这么说,可他心里还是有疑虑。 对方这么自信,居然敢选进训练室,难道真有什么压箱底的异能? “不行,”队员坐不住了,“我得去看看,要是真出了事,对我们影响也不好。” 说罢,他按了一下按钮,进入了训练室。 * 李折竹走入训练室,才发现这是一个很大的、人工模拟的森林。 湿润的水汽蔓延在树林间,植物特有的清新气息萦绕鼻尖。 他打开顾茗松给的小包,看到了任务守则和一些野外用品。 任务守则说他需要去规定地点尽头拿到小旗子,并且存活4个小时。 野外用品分别是匕首,打火机,指南针和地图。 他拿着指南针和地图确定了进发方向,重新背上小包,向前走去。 “嘿!” 他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他回头一看,发现是那个撸铁的肌肉男队员。 “这里太危险了,我陪你一起,我叫周善良,你叫什么?”男人问。 “李折竹。” 周善良热络大方:“行,你就叫我周哥就行了,我——” 他的话头忽然停止了,满脸警惕地看向身后。 嗡嗡嗡。 身后有东西在叫。 李折竹也猛然回头,看向身后。 一只两人高的螳螂举着大镰刀冷冷地盯着他。 虫族! 他心想。 “小兄弟你怎么运气这么差!”周善良脸上浮现出凝重,“这是螳螂,是整个训练室除了蜘蛛外最难缠的虫子,普通人打半个小时都不一定能脱险,你躲在我身后,我保护你。” 然后,他听到身后的青年低声说了一句话。 “鬼侯。” 那是什么? 他心想,难道是对方的异能? 李折竹尝试控制眼前的螳螂,他很有信心,对方充其量只是一只战斗力爆表的大螳螂而已,再厉害也没有修真界的金丹期厉害,控制一个虫族为他开道是手到擒来。 出乎意料的是,螳螂一动不动,并没有听从他的指令,也并没有和他产生链接。 难道对方很强?连鬼侯都控制不了?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月华斩出鞘,无伤闪避技能开启,攻击力和防御力拉满。 周善良手中心火焰燃烧,正要出手,就听见呼啸的风声,一种可怖的气息在身旁蔓延。 他错愕侧头。 只见青年长刀在手,灵敏地躲过螳螂的大刀,手中月白色的刀刃耀眼漂亮,锋利至极,狠狠向下一劈。 螳螂的头颅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 他愕然地已经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他看到了什么! 需要他艰难逃窜才能打赢的螳螂,居然被眼前的人一刀砍下了脑袋? 这可是研究院研究出来的新器材,金属系异能都无法掌控的存在! 失去了头颅的蟑螂还在凭借本能战斗着,它的大刀还在挥舞,发出呼啸的风声。 李折竹身形灵巧如鬼魅,眨眼睛跳跃到对方身后,轻飘飘落在了对方的背上。 蟑螂不断煽动着翅膀,想要把对方颠下来,但已经晚了。 长刀捅入了它的后背,然后向后用力,紧接着,锋利的刀锋切开了它的躯体,将它的身体劈成两半,露出体内被切开的、报废的控制中枢。 李折竹目光一凝,落在螳螂身体被月华斩切开的断口处。 金属的材质映入眼帘。 怪不得,他心想,鬼侯技能没有回应不是因为对方太强,而是因为对方既不是活物,也不是死物,而只是一堆金属机器。 “兄弟你”周善良张大了嘴巴,他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强,果断改口道,“李哥。” “嗯,”李折竹神色平常,“走吧。” “等等,”周善良脸色凝重,看向一个方向。 只听那个方向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响,像是一群昆虫的脚落在地上,窸窸窣窣地行走。 黑压压的一片蚂蚁向他们潮水般地涌来。 它们每只都有两人多高,像一辆辆大卡车,长着长长的触须,瘆人的口器,庞大的身体,毛绒绒的六肢飞快地倒腾着。 ——是蚂蚁潮! “这么多!”周善良倒抽了一口冷气,面露惊惧,“我们快跑!” 李折竹也不想和这么多蚂蚁打,他们飞快地向南方小旗子的方向跑去,蚂蚁们缀在他们的身后穷追不舍。 周善良刹住了脚步。 他们被一只足足有一栋楼那么高的蜘蛛挡住了去路。 白色花纹缠绕在蜘蛛的脚上,它的复眼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 前有狼,后有虎,跑不掉了。 周善良有些后悔自己逞强进入训练室,他原以为顾队最多把难度调成低级,比如F级,最多就是一两只小蚂蚁,小蜜蜂,没想到进来了才发现是A级地狱难度。 顾队这是想让他新认的李哥死啊。 与此同时。 顾茗松站在监视器旁,静静地看着这两人的动向。 空中飞行的微型无人机已经将两人的表现实时传输进了监视器,让他可以时刻监视着两人的动向。 他的右手边就是停止按钮,一旦按下,里面的所有机器虫都会停止动作。 此时,他的手悬在红色STOP按钮上。 一旦发现不对,他就会立刻按下。 他想起李折竹三两下解决螳螂的样子,心想,还真让他捡到宝了。 只见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屏幕内的李折竹忽然抬起头,看向空中。 那双金色眼睛正正好隔着屏幕和他的对视。 居然发现了微型无人机?他挑眉。 他以为青年会挑衅他,给他竖个中指什么的,毕竟他俩已经结下了梁子,没想到青年的动作却出乎他的意料。 青年忽然眨了一下右眼,给他了一个wink。 青年似乎尤嫌不够,漂亮骨节分明的双手高举,手指弯曲,向他比了一个爱心。 笑容温柔和煦,姿态放松,宛若在家里的后花园散步。 岂有此理!胆大包天! 他冷笑一声,直接把悬在红色按钮的手移开,移向旁边的难度调整按键。 既然表现的这么轻松,还有时间比爱心,那就再加点难度吧。 他按下难度升高键,只见原本显示的A级标识闪烁了一下,变成了S。 他愉悦的勾了勾嘴角。 现在,你还有心思比爱心吗? * 周善良冷汗都下来了。 前有狼,后有虎,就在他心里疯狂呼叫顾队,希望对方手下留情的时候,空中传来嗡嗡声。 他抬起头,看清天上飞的是什么的时候,两眼一黑。 只见密密麻麻的蜜蜂包围在了他们的头上,这下好了,三路夹击,他们完蛋了。 李折竹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地说:“别怕,放松。” 然后他就觉得眼一花,青年拎起他的手臂,向上一跃,眨眼睛他们就离开了地面。 青年的身法极其灵活,似乎每一步都精准预判,全部踏在蜘蛛不断乱动的腿上,向上攀爬,没有一步落空。 蛛丝喷出,想要将他们包裹起来,缠绕住以便于吃掉。 但李折竹就像是在森林里灵巧的猴子,无数次和蜜蜂尾部射出尖刺和蛛网擦肩而过。 这场景说是枪林弹雨也不为过。 蚂蚁们不会飞,只能抬头看着李折竹越来越高的身影,它们触角互相碰了碰,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三秒过后,它们像是下定了决心,也沿着蜘蛛腿向上攀爬,带着倒刺的脚勾在蜘蛛毛绒绒的身体上,速度奇快无比,向李折竹追去。 李折竹踏着绒毛,拎着周善良,很快爬上了蜘蛛的背上。 他站在蜘蛛的头颅上,月华斩化为一把枪,沉甸甸的握住右手中。 周善良勉强在蜘蛛头上站稳,只见身侧的青年握着枪,对准蜘蛛的头颅扣动扳机。 无形又可怖的力量洞穿蜘蛛的头颅,坚硬的外壳被打出一个大洞,露出里面的金属零件,那股强大的力量继续向下,正正巧集中了蜘蛛的控制中枢。 蜘蛛颤动了一下,瘫痪了。 蚂蚁们则继续攀爬着。 它们数量太多太庞大了,远远超过了人能抗衡的极限。 李折竹思考了一下,低头问枪:“你能变成坦克或者飞机吗?” 金色系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变一个。”他说。 金色系统沉默了一会。 【你可以用无伤闪避。】 李折竹不太清楚无伤闪避的强度,但金色系统说可以,那就是可以尝试,所以他开启无伤闪避的技能。 然后向下一跃。 蚂蚁们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眼前的人身法极其诡异,这个人就像是世界上的bug,或者说 是概念神! 他说:“我不会被攻击到。” 于是所有攻击都会被他躲掉,落不到他的身上。 周善良被他背在背上,都快被他变成残影一样的身法整的晕车了。 他晕晕乎乎地说:“李哥,你好厉害。” “嗯。”李折竹高冷地回复了一个字。 不是他想高冷,而是他的体能已经到达了极限。 他已经有点跑不动了。 技能很逆天,但蓝条不够了。 他们在丛林里穿梭,等到甩开蚂蚁一段距离后,李折竹这才慢下来,停在原地拄着膝盖喘着粗气。 周善良从那种眩晕的状态下缓过神来,从李折竹背上下来,回头看向蚂蚁们。 这里的草木有很多枯枝,湿度也下降了很多,是放火的好地点。 周善良手一翻,火焰冲天而起,燃烧了一大片草木,将蚂蚁挡在火焰后面。 “其实这个异能在碰到真实的虫族是很管用的,他们怕火。”周善良解释道,“但是训练室的虫族都是金属做的,不怕火烧,所以我一直没有用我的异能。” “但是如果它们的CPU过热,会暂时停下降温的,到时候蚂蚁们就不会再追我们了。” 李折竹也觉得这个火焰异能在碰到真虫族的时候会很好用,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办:“走吧,咱们拿旗子去。” 他们拿到了旗子,原路返回。 四个小时很快过去。 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月亮升起,星星闪烁。 他们重新站在了玻璃门门口,没有顾茗松想象中的狼狈不堪,李折竹甚至还在他开门时还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顾队,你还在这里等着我啊。” 衣角微脏。 顾茗松此时对于李折竹的态度已经好了很多,毕竟强者到哪里都会被高看一眼。 “明天来报道入职,从明天起你就是飞鹤军盟的一员了。”顾茗松给他递了一瓶苏打水,“今天表现很棒,回去好好休息。” 此时众多顾茗松的队员们都已经团团围了上来,他们早就听说有个新人进了训练室,并且在S级难度下完美完成了任务。 “哇塞,这就是新人吗?长得好帅。” “穿的也很潮。” “S级难度!你可太厉害了,哥,以后你就是我哥!你的异能是什么啊?” “白发是染的吗?金色瞳孔是天生的还是戴了美瞳啊?” 什么穿的潮,顾茗松看了一眼白发金哞、戴着红色耳坠红色项链、长相优越的青年,又看了一眼不好好穿漏腰的衬衫和低腰休闲裤,心想,明明是穿的骚。 “行了,别围着看了,”他对队员说,“他累了,让他休息休息。” 众人见队长发话,即便恋恋不舍,也只能乖乖听话,一步三回头的作鸟兽散。 “对了,你的名字。” 他忽然想起他还不知道青年叫什么。 “李折竹。” “李折竹”他将这个名字在唇齿边绕了一遍,“很好听。” “行了,你回去吧,晚上早点睡。” 青年纹丝不动。 他停止关机器的手,不解地看向对方。 “顾队。”只见青年忽然脸一红,不安地搓了搓衣角,轻声道,“我今天完成了S级难度的挑战,有没有什么奖励啊?” “你还想要奖励?”顾茗松拧起眉,“奖励你入职体制内,还不行吗?” “那是基地对我的奖励,我还想要顾队的私人奖励”青年眼含秋波,楚楚可怜,“我有一点难处,想求顾队帮忙。” 顾茗松心想我帮你个毛线球,你一个异能者还去当鸭子,不劳而获净想着赚快钱,有这个异能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去卖,就这么贪图享受! 他才不会帮对方,他打算故意询问对方需要什么帮助装作意动,再狠狠拒绝。 对方失望的样子应该很好看。 不知道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会不会蓄满泪水? 他想象了一下对方俊俏的脸挂着泪痕的样子,忽然没来由的兴奋起来。 “我没钱交房租,被房东赶出来了,连行李都被扔出来放到楼下便利店了,”青年低着头,“顾队可不可以收留我一晚。” “你没钱?”顾茗松愣住了。 他以为对方是贪恋纸醉金迷才去赚快钱,但是如果对方没钱 “你真是服务生?”他愕然。 “什么?”李折竹有点听不懂,他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顾茗松见到他一脸茫然,心里有了数。 他没想到自己错怪对方了。 那自己今晚的刻意刁难和蓄意报复算什么? 尴尬在空气中蔓延。 出于愧疚,他不自觉地就答应了对方的请求:“可以,今晚你来我家住吧,要回去拿行李吗?” “那真是太感谢了,”李折竹立刻说,“谢谢哥。” 两人向停车场走去,李折竹跟在顾茗松身后往外走,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心里窃喜。 终于找借口能住在一起了,今晚他必须抓住机会,搞点事情拉近关系! 第92章 李折竹没有撒谎,他是真的被房东赶出来了。 他拎着行李箱放入顾茗松车子的后备箱,坐上车抵达了顾茗松的家。 他一进门,换上一次性拖鞋,就一脸期待地东张西望。 他希望顾茗松家只有一个卧室。 他以为对方的家会是黑白严肃风,但其实恰恰相反,顾茗松家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挂在门上面的五帝钱和招财猫吊坠,摆放在客厅展览柜上的金属丝缠绕而成的艺术品,比如马车和上面的绅士。 落地窗前是毛绒绒的小沙发,上面放着柔软的垫子,似乎坐上去就会陷进去,如同陷进一朵云里。 高大的毛绒玩具放在大沙发上,茶几上摆着Q版老虎杯垫和玻璃杯 小夜灯被啪地打开。 顾茗松道:“你睡客房。” 李折竹的心哗就碎了,他不甘心地看了一眼主卧的方向,失落的提着行李箱去了次卧。 顾茗松家有一间主卧,一间书房,一间客房,三室两厅。 他随便布置了一下,就走出房门。 一个不注意,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顾茗松刚倒完水,不解地看向他。 只见李折竹抱着小腿,露出痛苦的神色。 “撞到小腿了?”顾茗松看了一眼茶几。 李折竹眼里噙着晶莹的泪花,眼尾发红,楚楚可怜。 “在训练室的敏捷劲呢?怎么还会被茶几绊到?”顾茗松挑眉。 李折竹恨他如此冷漠,却也无可奈何。 他单腿跳到了沙发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沙发软的出奇。 “你要是只会说风凉话,就别开口了,”他郁闷地将裤子撩上去,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腿。 他的袜子很低,露出纤细漂亮的脚踝,再往上是肌肉匀称的小腿,骨肉匀婷,冷白色的皮肤如同美玉,而如今,这块美玉上有一块红紫。 顾茗松盯着他的小腿和脚踝,忽然觉得很漂亮,像是令人惊艳的艺术品。 他想用指尖轻轻触碰,验证那雪白的皮肤是否如想象中那样光滑。 李折竹轻轻吹了一下那块红紫,猝不及防抬起头,和顾茗松炙热的眼神相撞。 他嘴角微微翘起,又被压下,但是心里却暗自得意。 这眼神他再熟悉不过,是痴迷和留恋的眼神,代表着欲望的开始。 他正想再往上撩撩裤腿,就见对方放下水杯,扭身进了卧室。 不看了吗?他愣愣地想。 过了一会,对方拿着一个小箱子回来了。 箱子被打开,露出里面的内里,有绷带,碘伏,棉签,还有一些常用药物。 顾茗松将药箱往旁边一放,拿出一瓶红花油递给他:“抹一抹。” 李折竹乖乖地接过,将红花油倒在手上,轻轻涂在小腿上,慢慢涂开,空气中散发出一股药味。 “顾哥哥,”他小声问,“今天在训练室伤到了后腰,我自己够不到,你可以帮我抹一下吗?” 然后在心里疯狂呼叫金色系统。 【怎么了?】 “给我后腰上加个伤口。” 【】 “求你了。” 【已伪造伤口。】 “你叫我什么?”顾茗松眯起眼睛。 顾哥哥?亏他想的出来。 “哥,”李折竹眼见对方脸上阴云密布,立刻改了称呼,“求你了,帮帮我。” 顾茗松懒得计较他的称呼,拍了拍他的肩:“躺下。” 李折竹乖乖地躺下。 他趴在沙发上,把衬衫撩上去,露出纤细柔软的腰肢。 他身体一直偏清瘦,所以腰又白又细,陷在柔软的沙发里。 “伤呢?”顾茗松眼神在对方性感的腰背上流连了一下,手有些痒痒的,他克制住奇怪的想法,指着白皙如玉完好无损的后腰问。 “伤口呢?”李折竹立刻去质问系统。 【加载中。】 “” 【加载完毕,伤口位置:腰腹。】 随着加载完成四个字落下,李折竹忽然觉得腹部被人大力锤了一拳一样,情不自禁溢出一声闷哼,他蹙着细长的眉,忍着疼又翻了个面:“在这里。” 他可怜巴巴地掀起衣服,露出薄薄的腹肌。 果然,上面一大片惨不忍睹的青紫,饶是顾茗松也看得直皱眉头。 “伤在腰腹,你给我看后背?”他扯了扯嘴角。 “记错了。”李折竹硬着头皮说。 “这也能记错?”顾茗松觉得匪夷所思,他把红花油递回去,“这里你自己够得到,自己涂。” “我手也疼,扭到了,那个角度使不上劲。” 为了增加可信度,李折竹特意拿着手掌往腰腹上带,结果手果然抖了起来,像是脱力的样子。 装的跟真的一样。 顾茗松终究是看不下去伤患瞎折腾,自己拿过红花油倒了满手就往对方腰腹上抹。 对方的手覆盖上去的时候,李折竹就意识到有些不妙了,药要反复涂抹揉搓才能被吸收达到药效,这就代表着顾茗松的手会反复抚.摸他的身体。 他和顾茗松水乳交融云雨过那么多次,在对方碰到自己时,那些香艳画面就不断在脑子里翻涌,他呼吸都粗重了,脸染上红霞,他轻声说:“太轻了,哥,你重一点。” “重一点疼。”顾茗松无情拒绝,他其实也不好受,对方的皮肤太滑太嫩了,尽管只是涂药,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心猿意马。 李折竹就是想要疼一点,不然再摸下去,他的下面就要有反应了,他马上就要丢脸了。 即使他再三祈求,命运也没有放过他。 “嗯?”顾茗松吃惊地看向他的帐篷,“你” 李折竹此时也不顾不上自己手上有没有油了,捂住了眼睛,嗫嚅道:“对不起。” 他尴尬地不行,当即想从沙发上要坐起来跑去卫生间,却被狠狠按住了。 他惴惴不安地像是惊惶的小兔子,顾茗松的一只手紧紧箍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肩,动作粗暴,力气很大,不让他起身,对方盯着他泛着泪光和嫣红的眼睛:“喜欢男人?” 他脸涨的通红,豁出去了,小声道:“喜欢你。” 顾茗松闻言脸上阴云密布,他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狠狠用力,眼里满是盛怒,他森然道:“滚!下次再敢对着我起反应,我割了你那玩意。” 窒息感涌上来,李折竹被掐的脸涨的通红,他去掰对方的手,又不断地拍打着。 男人冷漠的声音和下了狠手的力道让他的心口闷闷的,眼泪不由自主地从蓄满了泪水的眼眶众溢出来,爬满了整个脸颊。 顾茗松盯着他的泪水和脆弱的样子,莫名觉得有点后悔,但很快就被他压制了下来。 他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排斥一切亲密关系,对方的欲望对他来说就像是恶心的蛆虫,他无法理解爱情,所以也不相信爱情,他不觉得对方是真的喜欢自己,他只觉得对方想和他上.床。 爱情是什么?他不理解。 他只能理解令人恶心的欲望。 他警告道:“今晚离我远点,明天就从我家滚出去。” 李折竹捂住脖子点头。 他收拾好药箱,转身离开了,只留给李折竹一个冷漠的背影。 李折竹飞快地跑进卫生间,用冷水不断洗着脸和被掐过的颈脖,动作机械麻木,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刚刚那一幕。 对方的厌恶像是一把尖刀,刺进他的心脏。 怎么会这样? 脖子上残留的红花油被洗干净,他打量着镜子里的男人,精致,温柔,俊美,璀璨的红宝石耳坠闪过一丝艳色。 他和顾茗松相处了这么多个世界,确定这张脸这个身材绝对是对方的菜。 是自己吓到对方了吗? 他颓然撑在洗手池上,任凭冰凉的水从下颌滴下,打湿衬衫。 他懊恼自己的身体真不争气,他本来想徐徐图之的,现在直接摊牌了,顾茗松现在要赶他走了,往后也会对他避如蛇蝎。 他不甘心,他想追对方。 身体的燥热渐渐消下去了,他推开门走了出来。 客厅和餐厅都没有人,只有厨房里传来炒菜声和抽油烟机声。 他沉默地走进厨房,给对方打下手。 顾茗松有点烦他,要不是答应了对方收留对方一晚,这种对他图谋不轨的人就应该被扔出去,离他远远的。 晚上的饭吃的很沉默,压抑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顾茗松吃完饭就进屋休息了。 李折竹收拾完碗筷,郁闷地回了客房。 他拿着一杯水。 按他本来的剧本,这杯水应该被泼到床上,然后他跑到顾茗松屋里求收留。 现在这个剧本行不通了,他要是敢这么做,顾茗松绝对会让他在湿被窝里睡一夜。 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在房子里转悠了一圈,忽然眼睛停留在了客厅垃圾桶里。 他屏住呼吸,蹲下身凑到垃圾桶前。 那是一个药盒。 药盒被卫生纸盖住了一半,但仍然露出了药名。 阿立哌唑。 精神药品。 他忽然想起上个世界,顾茗松是有睡眠障碍和精神问题的。 这个世界也有吗? 他不死心地将空了的药盒从垃圾桶里捡起来,看了一眼说明书。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就是精神药品。 此时已经临近深夜,他看了一眼顾茗松紧闭的房门,走过去,天人交战了好一会,终于拧开了那扇房门。 顾茗松睡眠一直不怎么好,常年在前线和虫族作战,见过太多血腥场面,他有一些应激障碍,时常会惊恐发作,或者做噩梦。 这天他吃过了药物,睡的还是不安稳。 他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被父母用铁链和项圈住脖子,锁在地下室的场景。 他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过了两年,瘦弱不堪,每周他的父母都会用卫生条件极差的器具给他抽血。 后来他才知道,他们在售卖他的血液。 那天,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们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我们没有骗你们,”父亲谄媚地对研究员们笑着,“他的血真的可以解毒治病,他跟别人不一样,只要15万,你们就能把他带走。” 他以为地下室的门打开,阳光会照进来。 事实上,那只是另一个地狱的入口。 他们的脸化作一张张贪婪的鬼影,让人分不清他们到底是鬼还是人。 也许外面那些杀人如麻的嗜血虫族都比人心更令他安心。 “顾茗松?”有人在拍他的脸,“你发烧了。” 他闭着眼睛,在噩梦间沉浮,但他听到了一个温柔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清澈柔和,像是暖阳下的涓涓细流,令人心安。 冰凉的毛巾搭在他的额头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精味,他的睡衣被扒了下来,腋下和大腿传来冰凉的触感。 “醒一醒,你烧到了39.5摄氏度,得吃退烧药了。”对方轻轻推他。 他太疲惫了,没有睁眼。 李折竹用酒精涂在顾茗松身上给他降温,企图叫醒他。 现在顾茗松已经烧迷糊了,醒不过来说明很危险,所以他果断给对方叫了救护车,送对方去了医院。 他看护了对方一整夜都没合眼,直到晓光破云,他才趴在对方的床头沉沉睡去。 在他睡着后,顾茗松醒了。 他先是感受到了生病后的空虚和疲惫,然后看到自己的手上还输着液。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他的输液管,给他将冰凉的液体暖热。 手的主人趴在他的床头,白发散乱,侧着头睡得正香,脸上还有睡觉时压出来的红印子。 金色阳光洒在对方温润的侧脸上,为对方镀上一层金边,显得恬静温柔。 像是天上派来的守护神一样,没来由的,他脑子里浮现出这句话。 他看见了对方眼下的青黑,没有叫醒对方。 可李折竹像是有所感应,真的睁开了眼睛,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迷迷糊糊地问:“你醒了?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小米粥。” “你照顾了我一个晚上?”顾茗松问。 “当然是我,”李折竹还没睡清醒,骤然看到顾茗松那张俊脸,不知道今夕是何西,恍然间还以为停留在上个世界。 于是他直起身,凑过去,柔软的唇落在了对方的脸上。 “早安吻。”他温柔浅笑,隐隐带着羞涩,在阳光下美好的像是一幅画。 顾茗松感觉到脸颊上微凉柔软的触感,像是羽毛一样一触即分,整个人都呆住了,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他喉结滚动,心脏鼓噪,口中干涩,喉咙发紧,浑身血流涌上了脸颊,轰隆隆的让他连周围的嘈杂都听不见了。 心里痒痒的,像是有东西即将破土而出,奋力长出来。 “谁准你亲我的?”他恼羞成怒,脸颊绯红,“我最讨厌同性恋——” “我不是同性恋,”李折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但他还是顽强地说,“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滚开,耳朵聋了吗?我昨晚说的话你是不是没听见——” “我去买粥。”李折猛地站起来打断他,将椅子带的呼啦一声响。 他不想再听到对方继续说出哪怕一句伤人的话了。 他逃也似的跑了。 顾茗松盯着他的背影。 他的手指克制不住抬起,摸了摸对方亲在他脸上的部位。 软软的,微凉的,湿濡的。 他茫然地又摸了摸脸颊。 谁来告诉他,有个男人亲了他,然后他心跳加快了,这正常吗? 不安笼罩在他的心上,他有些恐慌,用指甲狠狠地抓挠着被亲过的脸颊,留下道道红痕,像是要把那片脸皮撕下来。 他得离李折竹远一点。 第93章 李折竹拎着小米粥和咸菜回到了病房。 “我喂你吧。”他将椅子拉近一些。 “不用。”顾茗松很冷漠,“我自己来。” “但是你在输液。”他看了一眼输液管。 “拔了。”对方说,坚决不让他喂,对他避如蛇蝎。 “别跟自己较劲,”李折竹用勺子搅了搅粥,叹息一声,“我没别的意思,我什么都不图,也不会要什么回报,只是想照顾你而已。” 然后盛满小米粥的勺子就放到了顾茗松的嘴边:“吃一点吧。” 小米粥的清香扑鼻,李折竹的眼睛很认真很温柔,瞧上去心无杂念,似乎真的什么都不图,只是想照顾他。 顾茗松盯着他半晌。 终于,他还是含住了勺子,吃下了对方喂的小米粥。 李折竹很体贴,速度不急不徐,粥的温度也刚好,顾茗松吃的很舒服。 “医药费我会还你。”他说。 李折竹本来想说不用的,但是他忽然后知后觉想起来他因为没钱被房东赶出来了,昨天叫救护车和垫付的医药费是他最后的几百块钱。 他尴尬地说:“好的。” 顾茗松睨了他一眼:“没钱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顾茗松勾起嘴角,幸灾乐祸:“没钱就去睡大街吧。” 李折竹不禁小声撒娇道:“我照顾了你一晚上呢。” “你心真狠,让我去睡大街。” 顾茗松没察觉到他在撒娇,只觉得声音绵软很好听,他耳朵微微一热,不解地摸了摸耳垂和脸颊,还没等他细想这意味着什么,就听到对方又一次用绵软的声调喊了他一声:“顾哥~” 他拧起眉。 对方照顾了他一个晚上。 出于礼节,他还是没赶对方走:“那你把家务包了,就当是房租。” “成交。” 医生说顾茗松已经退烧,可以回家了。 李折竹欢天喜地地收拾了一下,准备带他回家。 “不回家。”顾茗松忽然说。 “啊?” “去基地,我们去上班。” “现在?”李折竹瞪大眼睛,“你不需要休息的吗?” “业精于勤荒于嬉,”顾茗松道,“上班也是一个道理,人不能偷懒,何况你今天入职。” “可你刚退烧” 顾茗松置若罔闻,开始看公交车的路线。 这个年代资源匮乏,小汽车已经很少了,但是为了安全区内居民出行方便,还是保留了公交车。 他们上了公交,顾茗松投入硬币,来到了飞鹤羽基地。 飞鹤军盟下有五大基地,飞鹤羽就是其中之一,也就是顾茗松掌管的地盘。 ID卡被放到门禁上一刷,准许通过,他们进入基地。 “入职去人事科,”顾茗松指了指路,“我要回办公室了。” 李折竹乖乖地去了对方指的方向。 “新来的?”主任喝了一口茶,咂了咂嘴。 “嗯,我叫李折竹。” “怎么来的?” “坐公交。” 老主任一听,公交! 八成家里没有权势。 于是手上的笔在纸上画了画,直接就要把对方安排到最底层临时员工,承担打扫战场的工作,最苦最累,还没有功劳和升职空间。 “对了,你没有门禁,应该是和保安说了你的情况吧?门禁卡办下来要时间,你以后还得多和保安熟悉一下。” “没有,顾队带我来的。” 主任的笔停住了。 “顾队带你来的?” 他嘶啦一声就把纸撕了。 他反悔了,他决定让对方成为正式队员,经过训练后直接上战场,工资高,钱多,升职快。 “怎么迟到了?”他继续问。 “昨晚顾队发烧,我把他送到医院照顾了一晚上,所以” 主任的笔迹歪了,他吃惊地差点说不出话:“昨晚?照顾了一个晚上?你们住一起?” 李折竹想了一下,顾茗松到底是没赶他走,接下来也确实是要住一起的,于是他说:“对,是住一起。” 主任开始思考。 什么样的关系能住一起? 亲戚,恋人,至交好友。 他悟了,眼前这位是关系户。 为了打好关系,他直接给对方了一个钱多事少不危险的职务。 顾队的助理。 你说什么?基地没有这个职位? 那从今天开始有了。 主任把纸团成一团,新写了一张:“去找顾队签字,一会来录入信息。” 李折竹拿了将纸拿过来,把表格里的信息补充完整,就去楼顶找顾茗松签字。 顾茗松显然还有些虚弱,他正坐在椅子上,身体后仰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李折竹将表格递过去。 顾茗松看都没看,直接签上了字。 “等等,”就在李折竹出门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你是正式队员吧?” 有才能的人不该被埋没,即使他对李折竹有很大的意见,但也希望对方能被公正对待。 李折竹看了一眼表格,上面写着正式工,他点了点头。 “去吧。”顾茗松挥了挥手,殊不知就这么一个疏忽,导致了什么可怕后果。 李折竹上岗了。 “助理需要做什么?”他傻傻地问主任。 “倒水,倒茶,整理文件,伺候他就行了啊。”主任也不知道助理要干啥,但他知道怎么伺候人,“他瞌睡了你就送枕头,肩背酸了疼了你就上去揉,古代丫鬟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李折竹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你在我的办公室做什么?”顾茗松黑着脸看着正在沏茶的李折竹。 “做丫鬟。” 顾茗松:? “去训练。”他敲了敲桌子,“少在我面前乱晃。” “我是你的助理,给你当丫鬟就是我的工作。” “助理?”顾茗松愣住了。 “我的职位。” 顾茗松沉默了,他不死心地打开电脑查看了一下人员名单。 果然是助理。 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李折竹很有眼力见,他立刻接替了对方的手,给对方揉太阳穴。 顾茗松坐在椅子上,太阳穴上传来力道适度的按揉,惬意又舒服。 “顾哥” “叫顾哥哥也没用,”顾茗松冷酷无情地把他赶了出去,“我要什么助理,滚去训练。” 李折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李折竹同时做了正式队员的训练和助理的工作。 训练很累,大部分队员做完了都腰酸背痛,手都提不起来。 中午教官一吹哨解散,无数队员就哀嚎了起来:“我的手好酸,我的腿在发抖” 李折竹从冰箱里拿出准备好的、装满食物的保温桶,就准备往顶楼跑。 “竹子哥,你都不累吗?”有队员喊,“又给顾队送饭啊?” “嗯。”李折竹笑着说,“亲手做的。” “不是,”有人质疑,“你动不动就往顶楼跑,你该不会是喜欢顾队吧?” 他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李折竹大大方方点了点头:“是喜欢他。” 一时间,整个训练室都安静了。 “不是吧”有人张大了嘴巴,“顾队那样的凶神,也有人喜欢吗?” “没人觉得竹子很勇吗?连顾队都敢觊觎。” “牛逼。” 李折竹将众人的喧哗声抛诸脑后,飞快地拿微波炉热完食物,就拎着保温桶往楼上跑。 “我说了很多遍,我不需要。”顾茗松拧着眉头,看着李折竹将食物一一铺开。 “顾哥,尝尝嘛,我亲手做的。” 正在此时,有人推门而入。 “顾队,”那人道,“按你的吩咐,给你带的饭。” 一盒土豆炖肉盖饭盒饭被放到了桌子上。 顾茗松拆开盒饭就要吃。 “顾哥,”李折竹哀求地看着他,“我忙了一早上。” 自己的心意被视而不见,多日的追求没有一点进展,连四点半起床买菜,五点做饭,花费了两个小时做的饭都被对方冷漠拒绝,他是真的有点受不了。 他在崩溃的边缘。 他眼眶通红,快要哭出来了。 顾茗松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拿筷子夹了一口盒饭里的土豆。 冷漠,无情,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拒绝。 李折竹忽然觉得很累,就像是在跑没有终点马拉松,既不知道重点在哪,也看不到进度条。 手上似有千斤重,他提不起劲来,连递出去的筷子都拿不稳。 许久,他才低着头小声说:“我知道了。” 顾茗松懒得去探究他知道什么了。 李折竹将一盘盘菜一一放回去,抱着保温桶离开了,像是落荒而逃。 听到远去的脚步声,还有阖上的门,顾茗松的筷子顿了顿。 压抑的哽咽仿佛还回荡在耳边,他的注意力不自觉地跟着离开的身影一起溜走了。 他的筷子停顿在半空中,试图收回自己的思绪,可它们像是自己长了脚,自己跑到了李折竹身上。 对方会哭吗? 他忽然想去看看。 但他为什么要去看看? 他狠了狠心,继续夹了一块猪肉。 辣椒有点红,对方的眼眶也是红的。 茶水间就在隔壁,他好像听到了对方压抑的哭声。 他咬着牙,狠狠戳了一下米饭。 他管李折竹干什么? 李折竹在茶水间蜷缩在一起,捂着脸。 他十分懊恼,一遍遍回想着他失态的那天。 要是没有失态,现在他和顾茗松应该已经成为好友了。 多日以来积压的情绪一股脑涌上来,他咬着手,克制不住地哭泣。 脚步声传来。 他没抬头。 “在哭?”熟悉的声音响起,与平时的冷漠不同,那语气很复杂。 李折竹抬起头,看向挡住光线的男人。 “顾茗松。”他轻轻念着对方的名字。 顾茗松看着对方流泪的脸颊,湿润哀伤的眼睛,蹲了下来,与对方平视:“为什么这么伤心?” “因为喜欢你。”李折竹红着眼睛说。 顾茗松见他哭的楚楚可怜,终于于心不忍,说,“你第一次说喜欢我的时候,我们认识才不到半天。” “我没法相信你的喜欢。” 李折竹说:“但是我没撒谎,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没有别的意图。”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道:“我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了?顾茗松心想,终于不打算舔了? 脆弱和悲伤褪去,那双眼睛重新变得温柔坚定:“从前是我太贪心,但现在我不要你的喜欢和你的爱了。” 顾茗松扬眉,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 “只要我单方面对你好就行,无论会不会收到回报。但如果你感到困扰,也可以告诉我,我会远离你,但如果你有需要,”他温柔地说,“我一直都在。” “你和虫族打仗很危险,如果有需要,哪怕是我为你献出生命也可以。” “只要你过得好就行了。” 顾茗松盯着他。 他不擅长处理这么不求回报的情感。 但他确实感受到了对方的真挚和悲伤。 也许对方真的喜欢自己,他心想。 李折竹看他沉默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几息过后,他听到对方的态度第一次有了松动,对方问: “你今天做的菜还在吗?” 李折竹眼睛一亮,举起保温桶:“还在的。” “带到办公室来吧,我想尝尝。” 顾茗松叹了口气,退让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步。 第94章 顾茗松发现李折竹无孔不入地入侵了他的生活。 当他发现他洗澡忘拿浴巾时习惯性喊李折竹的名字时,已经晚了。 他好像习惯了李折竹的存在。 就拿今天办公室里的座椅来说,李折竹已经给对方在椅子上垫了小垫子,并且在抽屉里放上了颈椎按摩仪,桌子右前方放着酒精湿纸巾,天然香薰小圆球,左手边是整理的井井有条的文件,右手边是茶杯,摆成一排的小玩偶和被精心修剪和浇过水的绿植盆栽,空气净化器被调成静音状态,加湿器被打开,喷出袅袅水雾。 地面一尘不染,光可鉴人,边边角角都清理的毫无泥垢,就算保洁员来了也得喊一句前辈牛逼。 顾茗松几乎认不出来这是原先被他肆意摆放、稍显凌乱的办公位,还下意识退出门看了一眼门牌才确定这正是自己的办公室。 书架上的书被系统排列,黏上标签,按照首字母和数字序列整整齐齐立在书架上。 顾茗松坐的很拘谨,他有点不敢弄乱这个办公室了。 李折竹做完田螺姑娘,就去楼下训练了。 顾茗松看了一会书,忽然很想下楼看看对方。 于是他溜达了下去。 李折竹跟着大部队绕着基地在跑步,因为运动白皙的面庞染上健康的红晕,汗水从下颌滴下,浸湿了白T恤,年轻健康,富有活力,且秀色可餐。 顾茗松盯着对方半晌,对方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恰好侧头看向他,两人遥遥对视。 李折竹眼神明亮,抬起手臂冲他挥舞,青春活跃。 他今年多大了?顾茗松忽然想,有20岁吗? 李折竹并不知道被对方误判了年龄,他这个身份确实很年轻,学历也只有小学,当然这个学历并不低,毕竟 末世诶,有学上就不错了。 但他自认为自己内心装了一个沧桑成熟的灵魂。 正当顾茗松被对方年轻健康的肉.体吸引的时候,整个基地上空突然响起了警报声。 刺耳的铃声划破了天际,令在场的所有人脸色大变。 李折竹不解地环顾四周,他不明白气氛为什么瞬间变得凝重,但他也知道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去换作战服,五分钟后去楼下集合。”教官严肃地说,肉眼可见的焦躁起来,眉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发生了什么?”有新人不懂就问。 “北方防线有虫族进攻了!现在,立刻,马上,听从命令,快去!” 队伍立刻解散,所有人争分夺秒地往里冲,履行军人的职责,生怕晚一秒就有更多百姓的生命受到威胁。 李折竹迅速到更衣室换好纯黑色作战服,飞速在裤腿上别上匕首、小刀,腰上挂好装着手榴弹烟雾弹弹夹的小包和手枪,手持着冲锋枪,全副武装冲出基地。 队友们正在有序上车。 坦克,越野车纷纷争相出动,场面极其壮观。 李折竹深深意识到,他们所处的基地隶属于军盟。 他们是一支随时为人类冲锋陷阵的军队! 天空上传来细微声响,他抬头一看,基地顶楼的跑道上一架架战斗机轰炸机滑行起飞,奔赴战场。 “上车。” 顾茗松开着越野停在他的身侧,下达命令。 他迅速听从指令。 大部队们一起出动,奔赴前线。 “听着,这是你第一次上战场,”顾茗松很严肃,“跟好了我,保护好自己,别逞强,知道吗?” 汽车疾驰,他本来还想再说几句,忽然用余光发现李折竹在不安地扣衣角。 他眼神骤然温和起来,语气都变得柔软:“别紧张,我会看顾着你的。” 李折竹在这个世界他很少体验到顾茗松的温柔,有些受宠若惊。 可惜这种温柔一闪而逝,不过几息过后,顾茗松又变成了那个冷酷无情的顾队,面无表情地开车,连侧脸都专注冷峻。 军用通道被打开,随着警报声,他们奔赴前线。 等到濒临城外时,李折竹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嗡嗡声,好似虫子在虫鸣,就在此时,他听到系统传来的播报。 【融合度25%。】 他不太明白这个融合度是什么,但他直觉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数值。 嘎吱—— 一只巨型蜜蜂扑在他们的越野车上,尖锐的口器和覆盖住了整个车窗,尖锐的负责切割的牙齿咬上玻璃,发出令人牙酸的啃食声。 顾茗松从车窗探出手臂,一枪爆掉了对方的头颅。 那一枪洞穿了对方的头颅,可虫子动作只是停了一瞬,几秒后,尖锐的啃食玻璃声再次响起。 嗖—— 另一只蜜蜂从侧面飞来,咬向顾茗松探出的手腕。 后排的战士们已经将上半身探出车外,连续射击,枪枪命中。 冲锋枪的密集子弹将虫子打的汁液飞溅,很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车窗上的蜜蜂终于扛不住火力,从车窗滑落,掉落在地上,又被狠狠碾压。 越野车碾压过巨型蜜蜂时,颠簸了好几下。 李折竹的瞳孔倒映着世界末日。 无数尖叫着的人们被各种各样的虫子扑倒,啃食掉头颅,血浆混着脑浆流下来,那些虫子们并不是漫无目的的杀戮,而是分为几部分。 一部分只会将尖锐的触角扎入眼眶,搅动一下,然后将倒下去失去意识的人类有序拖走,像是工蚁举着面包屑,离开战场。 有的拖走的是失去头颅的尸体。 有的会当场开膛破肚,开始进食。 虫子黑压压的涌过来,脚步在地面上发出沙沙地响。 有的队员是第一次上战场,见到血腥场面当场吐了出来。 顾茗松担心李折竹会难受,体贴地回头想安慰一下他,结果一回头就噎住了。 李折竹正拎着冲锋枪杀的比谁都凶,突突突的一梭梭子弹打出去,对面的虫子哇哇哇倒地,人家面容冷静,眼神甚至有点兴奋,显然不仅接受良好,还玩得很开心。 轰隆隆,有雷声传来。 只见顾茗松手心中隐隐有雷电的光芒闪过,霎那间,天空阴云密布,隐隐酝酿着雷声,紧接着,一道道闪电轰隆隆劈了下来,正中虫巢中心。 火焰也熊熊燃气,席卷了虫族中心。 这是他们的异能。 有的是控制雷电,有的是控火,有的控制水,有的则是辅助治疗 李折竹也加入了进去,他高声道:“鬼侯。” 虫潮有一瞬间的停滞。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很清晰。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无数像人类奔袭的虫子忽然调转方向,向同类举起了屠刀。 虫子们顿时乱成一团,不断发生踩踏事件。 李折竹微微勾起唇角,他的鬼侯兵上限是8000个体,这意味着他的虫族手下会有8000个。 后排的年轻战士已经惊呆了。 “你的异能”他吞咽了一口口水,“是精神系?” 除了大规模精神控制,他想不出什么可能,他内心深深震撼,这也太夸张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虫子大规模内乱的场景。 李折竹一副尽在掌控中的高深样子,他微微一笑:“等着。” 说罢,门咔嚓一响,他下了车。 大部分战士们已经下车开始疏散人类,和虫族英勇战斗,战斗机和轰炸机则飞到了虫潮后排,不断投下炸弹,每次爆炸都伴随着虫子被炸飞的身体碎片。 李折竹握着月华斩的枪,神情漠然,沉浸在杀戮中无法自拔,一枪打一串,不断射杀着虫族。 前方的巨型蚂蚁因为火焰异能,身上燃烧着熊熊火焰,它们发出嘶鸣,在火焰中打滚,又被迫蜷缩,死在高温下。 他忽然闻到一股香味。 很香,像是世间最美味的烤肉味,来自面前被烤熟的虫子。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抬头射击了一只飞行在天空中的蜜蜂,但香味穷追不舍,不断地往他鼻翼里钻,像是一只只烤鸡,在向他招手。 【融合度30%。】 【融合度35%。】 他在一只烤熟的工蚁面前停下了,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 要不吃一口吧,太香了,他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并且一发不可收拾,不断在脑子里回想,诱惑着他犯错。 他纠结地不行,理智告诉他不要吃,但食欲直通大脑,无耻地很,像是上脑的精虫,直接霸占了他的所有思想。 就一口嘛。 嘎吱嘎吱,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下口的时候,他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 他回过头,看到身后有一只工蚁。 对方深邃的复眼盯着他,却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 它像是看透了李折竹的内心想法,搓了搓前腿,像是在洗干净手,然后走到一只烧焦了的同类面前,咔嚓卸下对方的一只腿,细心地清理掉上面的绒毛,就像是在给鸡拔毛预备使用一样,然后把这个烹制好的腿递给了李折竹。 李折竹不断地吞咽口水。 他大脑中的那根弦最终还是绷断了。 他都没注意给他腿的是什么生物,直接伸手接过来蚂蚁腿,一口咬了下去。 鸡肉味,嘎嘣脆。 【融合度55%。】 这声提醒就像是警钟,嗡的一声在他的耳畔乍响,他猛地清醒过来,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看向手里的东西。 一根被嚼的只剩下一点点的虫子腿。 草。 他猛地把所剩无几的腿扔了出去。 他耳边再次响起声音,不,是很多声音 空气中传来窃窃私语声。 【女王要更多的食物,要更多的人类,我们需要他们孵化卵,这些人太少了,不够】 【好痛,烧的我好痛,救我。】 【还要进攻吗,我们已经死了很多虫了,这些人类好强,我要受不了了。】 【你还吃吗?】 面前的工蚁在它们之中是一股清流,沉稳温柔,像是一个包容的长辈,重新举了一个蚂蚁腿,递给他。 【你还是个幼虫,你的身体在成长,你需要更多的食物,宝宝,乖乖吃饭。】 李折竹直接把腿拍飞了出去。 【不吃吗?不合胃口?】 工蚁问。 工蚁思考了一下,扭头从地上捡起了带血的人类大腿。 【你要吃人类吗?】 它将残肢递给李折竹。 【他们也很香,吃了他们,你会很快长大的。】 李折竹都快疯了。 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些话都是谁说的。 他一个人类,听懂了虫子们之间的对话。 他记得虫子们是靠碰触角和信息素交流的,他也没有信息素啊。 这个工蚁在说什么啊,问他吃不吃虫子,吃不吃人,还说他是个幼虫。 他忍无可忍,一枪爆掉了那胡言乱语的工蚁的脑袋。 工蚁颤动了一下,轰然倒地,腿还时不时抽搐。 他漠然加入了战场,把该死的蚂蚁抛诸脑后。 通过虫子们的对话,他意识到这场战役是由【将军】引领的。 只要杀了将军,虫子们就会崩溃,撤退。 “将军在哪?”他发现虫子们从来不攻击他,全部忽视了他,甚至偶尔搭理他的虫子态度都很友好,于是他拦住了一只工蚁,询问道。 工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李折竹也没想到他居然能感受到虫子们的情绪,这很古怪。 【融合度60%。】 随着这一声落下,他听到了遥远的、贯彻全场的声音。 它声音威严,在下命令。 【继续进攻。】 李折竹看向发声点。 是将军。 他高高跃起,身法轻盈,逆着虫巢,身体在空中辗转腾挪,踏着工蚁们不断前进的身体,向虫巢最中心奔去。 鬼侯虫们为他开道。 人类那边显然也发现了这个勇士。 “这人疯了吧?”轰炸机上的飞行员低头看了一眼,将炸弹落点避开了这个不断往里冲的男人。 耳麦里传来其他人的惊呼声:“我靠,这个身法,太牛逼了。” “我操,周维你特么的,你避着点他,你别把他炸死了。” “不是,他身边这群虫子怎么都护着他啊?” “精神控制系吧,同时控制这么多虫子,甚至以一人之力逆转战局,这得SSS级异能了吧?” “自信点,SSSSSSSS级都没这么恐怖!” “李折竹,”耳麦里传来顾茗松清晰的声音,“你去哪?” 李折竹一个扭身躲过了一只虫子的飞扑:“战场上,怎么了?” “我问你去哪,跑那么远是想死吗?”对方的声音压抑着怒气,但李折竹敏锐地听到了一丝担忧和恐慌。 “没事,我快找到将军了。”他低声说。 “一个人跑那么远,你疯了?” “真没事” 身后传来阵阵惊呼。 “卧槽。” “我勒个去。” “第二个疯子出现了。” 他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永生难忘。 只见一辆越野车越过层层叠叠的虫族飞速向他驶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令人心头发热,驾驶座上的人面色沉稳,方向盘打得飞起,飞速飙车,极限漂移。 雷电环绕在周围,一下一下将车周围的虫子劈的焦黑,足以撕裂苍芎的闪电下,男人伴着轰隆隆的雷声,就像虫巢里的利剑,撕开重重阻碍,劈山断水,势不可挡——来到他的身旁。 “上车。”顾茗松嘎吱停车,喝道。 李折竹的眼睛里倒映着男人坚毅的脸,或许是军人的光环加成,他心跳的飞快,觉得男人帅爆了。 他利落的一个飞扑钻入副驾驶,身体柔韧的变换姿势坐好,姿态流畅的系好安全带。 车再次启动,他看着如同神兵天降的男人,忍不住说:“你不是嫌我疯了吗?你怎么来了?” “陪你发疯。”顾茗松眼睛锐利,驾车直直向里冲去。 李折竹不禁笑出了声,唇角扬起,眉梢都挂上了笑意。 耳边风声呼啸,场景急速倒退,在高速和危险中,肾上腺素飙升,李折竹心里升出豪情和愉悦感。 这种世界末日中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的感觉拉近了两颗心的距离,灵魂共振,心跳加快,难言的气氛在两人之中蔓延。 似是战友之间共进退的豪情,似是一起发疯的惺惺相惜,也似互相依恋气氛微妙的暧昧。 风轻轻缠绕在两人的之间,像是剪不断的姻缘线,将他们绑在一起。 眼前骤然开朗。 “将军在那!”他指向前方。 不用他提醒,顾茗松也看到了。 只见一只无比庞大的虫子高高耸立,像是小山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无数亲卫虫拱卫在它周围,李折竹甚至无法用鬼侯技能控制它们。 它们强悍无比,将这两个胆敢冒犯它们的人类视作入虎口的羊。 它们像是闻道血腥味的狼,纷纷撕咬而来 将军的虫子腿高高抬起,李折竹能看清它带着倒勾的脚 虫腿狠狠落下。 顾茗松急速刹车,轮胎在地上发出吱呀的摩擦声。 尖锐的虫腿恰好扎入了越野车的前端,距离李折竹的头颅仅仅毫厘之差。 如果不是这个刹车,李折竹就没命了。 火焰轰然冲天而起。 “下车!” 顾茗松吼道。 第95章 两人从燃着烈火的车上跳下来,刚一露头就被无数虫族扑杀。 李折竹毫不犹豫开枪,打开无伤闪避技能,身形如鬼魅,像是游戏中无法锁定的游戏人物一般,在虫海中穿梭。 顾茗松没有他这么逆天的技能,但多年的训练让他的战斗能力拉满,一个打滚甩掉扑上来的蚂蚁,下一秒,雷电便将虫子电的发出焦味。 他们离将军越来越近。 李折竹手上的月华斩由枪化刀,长刀在手,摆出架势,将军俯身,巨大的口器越来越近,庞大而身躯遮天蔽日,挡住了所有光线 “月华斩——” 锋利的刀刃狠狠劈向对方。 最先斩断的是它的口器,无数触角从空中掉落,紧接着是头颅,虫体从中间开始裂开,变为两半,倒在地上,土壤弥漫起烟尘。 所有的虫子都呆住了。 它们失去了首领,群龙无首,很快陷入了混乱。 【怎么办?怎么办?】 【将军死了,我们还打吗?】 【你不要踩我,好痛!】 【快跑啦~】 它们达成了一致,潮水般地向后退去。 原本战场上和人类搏斗的虫子也开始慌忙逃窜,纷纷放下爪子中的人类,向丛林落荒而逃。 “成了。” 李折竹露出微笑,兴奋地望向顾茗松,正欲向对方讨要一个夸奖,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错愕地看向前方,前方某一处空间正在扭曲。 那扭曲的范围逐渐扩大,眨眼睛吞没了丛林,原本的丛林树木被其他景物覆盖,那是灰色的天空,天空上挂着七个红色月亮,地上是无数带着荧光的菌类,长着三头六翅的鸟在其中盘旋,树木高耸入云,挂着巨大的蜂巢,无数两人高的蜜蜂正在搬运人的躯体 它凭空出现,这块天地突然像是两个世界的拼接,分割线像是一个奇怪的入口,只要走进去,就会进入一个诡异的世界。 而另一个世界正在急速膨胀,吞没着这片丛林,但入口却越来越小,像是即将合拢。 而顾茗松正站在它蔓延的路途之上,他刚抬起头,诡异的景物就像是张开的血盆大口,瞬间吞没了他。 这是虫界! 原本人类世界和虫类世界是完全不同的时空,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两个时空碰撞,连接在一起,拥有了无数个链接通道,这才导致另一个世界的虫族通过这些通道进入人类世界。 而如今,突如其来的两界交汇降临,正在打开的通道眨眼睛就将顾茗松囊括进去。 那边将不再是人类社会,而是无数虫类,危险重重,连氧气含量都不同,正常人根本无法在里面生存的世界 李折竹瞳孔皱缩:“顾茗松——” * 顾茗松只觉得脚下一空,失重感袭来,眼前的景物正在飞速上升——他在坠落。 多年的战斗经验使他反应迅速,他立刻拔出匕首,反手插入身旁的悬崖壁上,用脚去瞪崖壁,增加摩擦,减缓下落速度。 他在空中不断地被生长在悬崖上的草木拦截,每一次撞击都带来身体的疼痛,他感觉到腰腹已经青紫,他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痛呼,正在他即将落地狠狠摔在地上的时候,一双手臂接住了他。 他跌入了一个怀抱。 他猛地扔掉卷刃的匕首,拔枪就对准了那人的脑袋,却对上了一张温润的眼睛。 “李折竹?”他拧起眉,“你也被卷进来了?” 他心凉了半截,他原以为这次死的只有自己,却没想到李折竹也搭了进来。 “我看你被卷进去了,我也跟着冲进来了,”李折竹回道,“你脸好红,你发烧了吗?” 时空隧道不是很稳定,两人虽然同样被卷进来,但落地点不同也是常有的事。 顾茗松脱下衣服,捂住口鼻,死死按住,制造窒息感:“没有,我只是有点醉氧。” 这里的氧气含量远远超过蓝星,他只待了一小会,就感觉头晕目眩,浑身使不上劲。 正在这时,背后传来嗡嗡嗡的声音,两人都警惕地看向某处。 顾茗松一把拉过李折竹,将他按倒在岩石后面。 那是一队虫族。 一只只巨大的蚂蚁扛着蓝色荧光物质,一个跟着一个,排列整齐的往前走。 它们走到一个大坑面前,坑洞看起来十分幽深,坑洞里面又爬出来几只蚂蚁,它们互相碰了碰触角,然后里面的蚂蚁就接过蓝色荧光物质,钻回了大洞。 这里不断有蚂蚁在四处转悠,像是在巡逻。 “这是?”李折竹小声问。 “蚂蚁巢穴。”顾茗松低声说,“我们快走,别被他们发现了——” 这时,空中飞过一只瓢虫,正巧在他们上空停下,低头看向他们,然后俯冲而下。 “走!”顾茗松拉着李折竹就跑,他不想在蚂蚁巢穴附近和任何东西打斗,他们不断左右闪避,瓢虫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一次次扑空。 “鬼侯。”李折竹小声道。 瓢虫停下了,它慢慢降落在地上,安静地站在他们身边。 正在此时,蚂蚁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们明显兴奋起来,与之一起来的,还有几只蜈蚣。 它们向他们冲了上来。 李折竹飞快地爬上瓢虫的背,手一伸向顾茗松伸去:“快上来。” 顾茗松拉住他的手,那只手微微一用力,就把他拉上了虫背。 瓢虫的甲壳背十分光滑滑,很难坐稳,稍不注意就会掉落下去,李折竹拿着长长的月华斩剑插入瓢虫的脊背,以作固定,然后握着月华斩防止自己滑下去,另一只手则揽住了顾茗松的腰。 浅淡的香气袭来,李折竹乍一闻到对方身上久违的、诱人的香气,精神有些恍惚。 瓢虫冲天而起,将地面上这群虫族甩得远远的。 地面上的虫族们越来越小,只能仰头看着他们越飞越远,逐渐遥不可及。 此时这个世界正值夜晚,天上的红色月亮诡异极了,他们在空中飞,飞过峡谷山川和河流 “你怎么跟着我进来了!”顾茗松这才顾得上呵斥李折竹道,“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们没有食物,这里的东西人类不能吃,我们活不过几天的,除非重新找到时空隧道。” 可时空隧道哪里这么好找,被卷入虫界的人迄今为止没有一个成功出来的,他们的下场不用想都知道,不是被怪物们吃了,就是被饿死渴死了。 “我看你进来了,我就跟着进来了。”李折竹很无辜,“我害怕你出事。” 顾茗松沉默了,他侧过头不去看李折竹。 李折竹感觉他好像生气了,他不知道怎么哄,要是以前亲一下对方就消气了,可现在他们不是情侣,他小声辩解道:“我和你说过的,我喜欢你,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顾茗松闭上眼睛:“别和我说话,我头晕。” 他没说气话,他是真的头晕,甚至有点想吐,但他也确实是一点都不想和这个蠢货说话了。 这里氧气含量很高,他是异能者,体质和普通人不一样,所以才能在不适合人类生存的世界撑这么久,换一个人来早就昏迷甚至有生命危险了。 他们找了一处洞穴,钻进去打算休息一晚上,让瓢虫在外面守夜。 顾茗松已经站不起来了,他整个人都依靠着李折竹才能行走,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紧紧闭着眼睛。 李折竹搂着他,将他放到地上,头枕着自己的膝盖,双手死死捂着他的口鼻,试图让对方舒服一点。 “李折竹。”顾茗松半梦半醒之间,叫了他的名字。 “嗯,”他答道,“怎么了?” 寂静无声,对方没有回答他。 他这才意识到对方只是无意识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嘴角微微翘起,心想对方昏迷时候叫自己名字说不定是喜欢自己,但很快他的嘴角就被忧愁重新压了下去。 找不到出去的路,他们是真的会死的。 但他现在更在意另一个问题——他没有醉氧,为什么? 工蚁的话不断钻入他的脑海,什么融合度幼虫不断在脑袋里盘旋,所以他去问了金色系统:“现在的我是人类吗?” 金色系统似乎在思考,过了很久才给出答案:【也许。】 还不如不问,“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回答一个“也许”算什么? 他有些无语,放弃和对方聊天。 不知道为什么,黑色系统再次联系不上了,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另一个让他注意的地方是,这次的任务没有提到“活到12月3号”。 这很奇怪。 他怀疑黑色系统的控制他的能力在削弱,金色系统和他的连接反而更紧密了。 也不知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反正横竖睡不着,他将衣服缠紧顾茗松的口鼻,打算出去找找空间隧道。 他不仅自己找,他还用鬼侯链接了一大堆生物,让它们帮自己找。 这些生物有的是三头六翅的鸟,有的是八条尾巴的蛇,还有一些虫族和稀奇古怪的物种,甚至还有一些有可以把根拔出来到处跑的植物。 三天过去了,他一无所获,并且水米未进。 虫界没有人类可以吃的食物,奇怪的动植物,紫色的水,按照教科书上面的研究结果,人界生物无法食用任何虫界物质,一旦食用就会中毒,甚至死亡。 但他太饿了,烤鸡炸鸡薯条盖饭在他脑袋里盘旋,顾茗松躺在石洞里,而他在石洞外的土地上画烧饼。 他忽然想起自己吃虫类是没有任何副作用的。 要不,鼓起勇气再次尝试一下? 第96章 那股唇齿留香的烤肉味仿佛还在味蕾上停留,李折竹越想越饿,越饿越想,终于霍然起身。 “鬼侯。”他呼唤道。 一只蚂蚁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指了指对方的腿:“拔下来,我要吃。” 蚂蚁无条件顺从他,把自己能卸的腿全部卸下,递给了李折竹。 李折竹将腿搬回了山洞,坐在篝火旁,用小刀将绒毛刮下来。 这样他的手上就沾满了坚硬如牛毛的绒毛,他没有水无法洗手,只好使劲拍了拍,把绒毛都拍掉,然后将虫腿放在火上炙烤。 很快,那股令他魂牵梦绕的烤肉味就飘了出来,他不断地吞咽口水,最终连烫都顾不上,大口大口的咀嚼吞咽着,滚烫的食物在舌尖上烫出小泡,他狼狈地张口吹着气,试图降温。 顾茗松在睡梦中闻到一股很难闻的味道,像是烧焦的塑料味,刺鼻又恶心,让他想起了那些战场上被火焰异能灼烧过的虫子。 他不得不睁开眼,看向味道的散发出。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只见李折竹正双手一只手一只虫腿,左右各一口轮流啃食着,像是饿极了。 “李折竹!”他有些虚弱,但还是坐了起来,压抑着怒气,“你在吃什么!” 李折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等嘴里的食物全部咽下去后才开口:“虫腿,很香。” 顾茗松拧起眉,怒喝:“虫界的东西不能吃!” “但是我好像吃了没事。”李折竹道,“也许只有别的东西不能吃,但虫子吃了是没有事的,我先替你试试,要是我没有事就证明可以吃,到时候你再吃。” “去催吐。”顾茗松命令道,“现在就去,不然一旦有问题,这么大的量你会死的。” 李折竹不想去吐,但他不想让对方担心,于是他站起来,来到洞外。 他背对着顾茗松,在喉咙里扣了几下,但并没有真的接触到喉咙,而是伪装成吐了的样子,还夹杂着咳嗽,十分逼真。 “好了,”他回过头,清澈的眼睛看着顾茗松。 顾茗松仿佛看透了他的阳奉阴违:“扶我起来,我要检查。” “不要吧,不是很好看,太污秽了,算了吧。”李折竹心里紧张起来,面上不动声色,“你好好躺着吧,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 顾茗松冷笑一声:“我怕你死了,扶我起来。” 李折竹拨浪鼓一样摇头:“不。” “你不扶我起来,我也能站起来。”说罢,对方一撑地面,真的摇摇晃晃来到了李折竹面前。 地面上干干净净,除了泥土就是紫色青苔。 顾茗松用一种死亡眼神看向李折竹。 李折竹扯了个讨好的笑:“真的没事,我不是第一次吃了。” “别逼我动手把你打吐。”顾茗松威胁道。 李折竹委委屈屈地说:“真的不是第一次吃了,你信我,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然后他就被掐住了命运的后颈脖,对方在衣服上蹭干净手指,然后单手掐住他的脸,撬开他的牙齿,手指向里探去。 “唔唔唔,我即几来”他含糊不清地说。 顾茗松也不想真的干这件事,所以他松开了李折竹,盯着他。 李折竹没有办法,象征性的吐出了一点东西,眼泪汪汪地看着对方。 “胃里会有一点残留。”顾茗松说,“要是有水的话就好了。” 可以吐得更干净一点。 李折竹生无可恋,太丢人了,在喜欢的人面前做这种事,连嘴巴里呼出的气都带着污秽物的味道,形象已经烂透了。 他应该穿着笔挺干净的作战服,将自己宽肩窄腰大长腿的好身材展露出来,浑身散发着洗衣液清新的香气,当然如果是高级香水味更好,然后一脸阳光的对着顾茗松笑和放电,而不是脏兮兮的站在这里。 被人盯着呕吐和被人扶着上厕所有什么区别?都很丢人。 顾茗松见到他吐完了,才稍微放心了一些,重新躺回了原地,留李折竹一个人在原地emo。 李折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觉得自己有点缺水,他看向洞外的小溪,紫色的溪流正在欢快流动,空气中的水汽在勾引他。 他没胆子尝试这奇怪颜色的水,所以决定下次吃生的虫腿,毕竟有汁水可以补充水分。 一天后,李折竹发现吃虫子是可以续命的,所以这次他烤了一些虫腿,叫醒了顾茗松。 “我吃了没事,你吃一些东西。”他将食物递过去。 顾茗松见对方是真的没事,对虫子无毒的事情将信将疑,最终饥饿和濒死的恐惧战胜了一切,他看着难闻的、发出塑料味的东西,试探地咬了一口。 甲壳十分坚硬,他咬不动。 李折竹听到他的描述,疑惑:“脆脆的怎么会咬不动?” 顾茗松扯了扯嘴角道:“你牙口够好的。” 李折竹只好将虫腿用匕首敲碎,重新给对方。 顾茗松很谨慎,他只咬了一口。 难以下咽的东西在嘴里反复咀嚼,塑料味直冲鼻子,他勉勉强强咽了下去。 “不吃了吗?”李折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谨慎一点,”顾茗松蹙着眉,重新躺回去:“明天再说吧。” 他怕自己吃多了食物中毒。 夜幕降临,红色月亮重新挂上灰色天空,如同血一般的鲜红带来诡异的感觉,缎带一样的紫色星群围绕着红色月亮,地上的荧光植物又开始散发幽幽的绿光。 风中夹杂着一股苦涩的青草味。 李折竹忽然很沮丧,他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来到了遥远的异界,可能这辈子都回去不人类世界了。 他会死,和顾茗松一起。 而且这个死亡日期在不断地靠近。 孤寂和恐慌占据了他的心,他急需一个情感宣泄口,他无法忍受生命中最后的时光是虚度的,于是他试探着躺到顾茗松的身旁,小声喊他:“顾茗松。” 对方似乎陷入了沉睡,并没有给出反应。 他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伸出沾了灰尘的修长的五指,慢慢移动到了对方同样污脏的手上,握住了对方的手。 对方的手因为缺水而变得十分干燥,他心疼的握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和对方十指相扣。 “顾茗松。”他又喊了对方一声,试探对方是否会立刻清醒,他害怕对方发现他的小动作,然后厌恶地训斥他。 对方只是蹙了蹙眉,没有醒过来。 他眼神温柔,嗓音满是依恋,侧过身凑过去,将头抵上对方的肩膀,微微蜷缩起来。 篝火继续燃烧着,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但很快,李折竹就陷入了恐慌。 顾茗松捂住腹部,冷汗从额头上不断渗出,他脸色惨白,蜷缩起来,疼得发抖。 “怎么了?”他惊恐问。 “我想吐。”对方呻吟着,爬到离篝火远一点的地方,不断地干呕着。 肮脏的黑色甲壳随便混杂着酸水被吐出,他胃部不断地痉挛,不断咳嗽,眼睛泛着红。 缓了好一会,他才坐回去,仰面躺在地上,捂住胃部,蹙着眉,很不安稳的样子。 “你胃疼?”李折竹小心翼翼地问。 “虫子不能吃,我中毒了。”顾茗松闭着眼睛,虚弱地说,“胃很疼。” 李折竹这才感觉到懊恼,他将对方的头放到自己腿上,让对方睡的舒服一点,然后俯身给对方揉着胃部。 大腿肌肉相较于地面稍微柔软一点,不至于冷硬到枕着不舒服,顾茗松的眉头微微展开了一点。 “对不起。”李折竹愧疚道。 “不是你的错,”顾茗松拧起眉,“毕竟你吃这些没有事。” “但是这样的话,你就没有食物了。”他无比担忧,“我们必须在三天内找到隧道,不然你会” 那个字仿佛有千金重,在心中划过一下就疼的难以忍受,他说不出口。 顾茗松没有搭话。 他的胃疼了整整一整夜,等第二天金红色的太阳升起,胃才变得舒服一些。 接下来的三天,李折竹不是在找时空隧道就是在找时空隧道的路上,他内心急切,生怕时空隧道还没有找到,顾茗松渴死饿死了。 他可以吃虫界的食物,但顾茗松不一样,他不能食用虫界的任何东西,甚至无法饮用虫界紫色的水,一旦食用,他会中毒,甚至死亡。 李折竹摸着对方昏迷不醒的、苍白的脸,对方嘴唇干裂惨白,生机正在流逝。 对方的身材很好,肌肉轮廓明显,但这也意味着体脂很低,脂肪很少,现在在能量缺乏的状态下肌肉正在快速流失,体重正在急速下降。 饥饿,缺水,失温,虚弱,死亡的阴影正在对方的上空盘旋。 他咬咬牙,心一横,下定了一个决心。 顾茗松正闭着眼睛,半梦半醒间,他闻到了一股香味。 这是他在虫界第一次闻到食物的香气,像是烤肉味,胃立刻蠕动了起来,带来一阵绞痛,催促着他尽快进食。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皮和眼睛因为缺水而发干,带来疼痛,映入眼帘的是长着紫色苔藓的山洞,侧过头,他看见了篝火。 李折竹正在剜胳膊上的肉,然后放到火上炙烤。 “要吃吗?”他胳膊一直在滴血,但他像是没有看到,只是将木棍上的肉片递过来,语气平静温和,似乎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一件很疯狂的事。 顿了顿,李折竹又将汩汩冒着血的手腕递过去:“血也有营养,也有你需要的水分,不要浪费,你喝下去吧。” 顾茗松握住他的手腕,死死握住,盯着他,嗓音沙哑:“为什么?” “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李折竹轻轻说,“我找不到隧道,也找不到你能吃的食物。” 唯一属于人界的东西,是他自己。 他自己是唯一可以当食物的东西。 “我不吃人肉。”顾茗松拒绝了他,“你下次别做这样的事了。” 准确来说,他不吃同伴的肉。 他没那么有道德,饿极了也会吃人,但同伴的肉是万万不可以的,因为一旦开了这个头,他就容易在危险中背叛同伴。 等他习惯了以李折竹的肉为食,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他会失控杀了李折竹的。 他忍着缺乏能量和醉氧带来的眩晕,虚弱开口:“我活不下去了。”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可以吃这里的东西,但我不能拿你当作食物。” 李折竹不想听那句活不下去了,他含住手腕上的伤口,吮吸足够的血液,拽过顾茗松的头,亲了上去。 他像是对方喂他血液一样,喂了自己的血。 顾茗松拼命推拒他,但他太虚弱了,力量聊胜于无,他被迫吞下去那些血液,很久没有进食的胃发出愉悦的欢呼声,进食欲望促使他要更多。 李折竹再次把手腕递过去:“喝吧。”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神智,喝血这件事开了一个头,就有下一次,下下次。 这次他没有拒绝。 他大口大口吞咽着血液,他的道德和底线在迅速崩塌,将李折竹当作食物的痛苦席卷了他的内心。 “我不吃你的肉。”他吞下最后一口血,沙哑地说:“这次是我对不起你。” “再过七天,如果还没有找到隧道,你就放任我吧,不要管我了。”他说,“天天不是割肉就是放血,你能撑多久?放弃我吧。” 李折竹用衣服将伤口包裹住,按压止血:“还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自己的体质好了很多,明明流了这么多血,连衣服都打湿了一大片,但却并不觉得虚弱。 顾茗松依靠着石壁,他看着篝火,他想着对方居然想到了割肉为自己的方法,心里又酸又苦,他忽然问:“李折竹,你爱我,对吗?” 如果对方不爱他,是不可能做到这一步的,对方只会在缺乏食物的情况下,趁着他昏迷吃掉他。 “嗯,”李折竹眼睛温柔又真挚,“我爱你啊。” “爱是什么感觉?”顾茗松又问。 “就是他明明在人群中,可以却总能第一眼看到他,看到他就觉得幸福,对方笑你就会开心,对方哭你比他还难受。如果他有了危险,你付出生命也想让他安全,而且这是危险来临时的本能,没有任何害怕和衡权利弊。”李折竹道,“你对他牵肠挂肚,见不到他就会思念,他是你生命的全部。” 顾茗松安安静静地听着,默默算着李折竹在他心里中了几条,人群中第一眼看到他,他想起对方跑步时,那么多队员,他偏偏一眼就看到了对方泛着健康红晕的脸。 对方冲进虫巢去杀将军,有了危险他立刻感到恐慌 他 正在此时,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里没有人类,只有敌人,所以他立刻戒备起来,下意识掏枪对准洞口。 “是鬼侯,我的下属。”李折竹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紧张。 一只蜜蜂飞了进来,嗡嗡嗡地比划着。 “你找到了空间隧道?”李折竹问。 蜜蜂疯狂上下飞舞,模拟点头。 狂喜涌了上来,激动之下他一把抱起顾茗松,一下就跃上了蜜蜂的身体。 苦等这么多天终于见到了希望和曙光。 他搂着顾茗松,对蜜蜂喊:“快快快,快带我们去!” 第97章 李折竹左手因为剜下了肌肉而使不上劲,所以只能拿右手搂住顾茗松不让对方滑下去,他们乘坐着蜜蜂往前飞,终于在半小时后看到了隧道。 那是一个很小的隧道,和狗洞比起来也大不了多少。 但李折竹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爬过去,只要能回到人类世界,狗洞他也认了。 他搂住顾茗松,钻了进去。 首先听到的,是刺耳的喇叭声。 他警觉地爬起来环顾四周,贴着小广告的电线杆立在路边,狭窄的马路边满是乱停靠的自行车和电动车,垃圾桶溢了出来,地上掉落着肮脏的垃圾,路过的行人对他们熟视无睹,他正巧和婴儿车里叼着奶嘴的婴儿对上眼。 婴儿哇的哭了。 这里是市区的街道?他惊讶地想。 他回过头,发现原先的隧道已经消失不见,他和顾茗松一个狼狈地跪在地上,一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嘀嘀嘀——”前方传来车的喇叭声,一辆公交正行驶在路上,他们正巧待在马路中央,挡住了车的去路。 “要死啊,躺路中间。”司机打开窗户吼他们。 他连忙喊了声对不起,半拖半抱地将顾茗松搂在怀里,挪到了一边的人行道上。 顾茗松还在危险之中,软绵绵的耷拉着脑袋,李折竹冲着周围的行人声嘶力竭地喊道:“救命啊,有没有人帮帮我们?” 来来往往的行人看到他们肮脏的衣服和沾满泥土的脸,都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行走时刻意绕开了他们。 他不由得一阵苦笑。 忽然,身后传来汽车喇叭短促的两声,李折竹不自觉回头看去,发现是一个开车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将头探出窗子:“嘿,那位先生,我载你们去医院,我不收钱,来上车吧。” 李折竹眼眶微红,连忙搂着顾茗松上车,一边道谢一边上车。 “对不起,我回头给你洗车钱还有车费。”他抱歉道。 “不用,”年轻人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的顾茗松,笑道:“我知道顾茗松,我在电视上看到过,守护人类的大英雄,载你们一程是我的荣幸。” 他的眼神时不时落在坐在副驾驶的李折竹的身上,尤其是那把细腰和长腿,那眼神令人浑身不舒服,但李折竹太忧心顾茗松了,居然没有发现。 男人很热心地帮他挂了号。 李折竹亲眼看着护士们给顾茗松输上生理盐水和葡萄糖,然后将打湿的纱布放在对方的眼皮上补水,才放下心来。 “不处理一下伤口吗?”他循声望去,看见刚刚开车送他们来医院的男人穿着白大褂,口袋里夹着笔,姿态休闲,嘴角噙着无奈的笑,“你看起来流了很多血。” 李折竹这才发现对方是急诊科的医生。 他跟着男人进了手术室。 他的血早已将伤口和衣服黏在一起,稍微撕一下布料就渗血,疼的不行。男人用生理盐水泼在黏着布料的伤口上,等浸润一段时间后才将布料撕下来。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看到惨不忍睹的手臂的心里准备了,毕竟他当时下手有多狠他心里是清楚的,没想到衣服被掀开后他大吃一惊。 他的手臂并没有凹陷,连创口都不大,似乎伤口在这短短的半年内悄无声息的愈合了。 这愈合能力简直逆天,显然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了。 “还行,只是缺了一层皮。”男人动作干净利落,声音很轻柔,“我看你浑身都是血,心还揪了一下,还以为血管破了呢。” “好了,”男人给他包扎好,“这几天不要碰水,每三天取下纱布消消毒。” “你对象那边应该没事了,他只是脱水和低血糖,晚上就能回家了。” “啊?”他猛地抬头,“他不是我对象。” 男人挑眉:“不是对象?” 他调笑道:“我看你心疼他跟心疼眼珠子一样,还以为是你对象。” “是我的”李折竹眼神闪烁,最后措辞道,“严格来讲是我的领导。” “哦~原来是领导,”男人盯着他刚刚在洗手间洗干净的、漂亮的无可挑剔的脸,刚刚在路上对方脸上全是灰,他什么都没看清楚,现在才发现对方是个美人。 他浑身那股子轻浮劲就出来了,他故意凑过去,将呼吸喷洒在对方的脸上,“所以你是单身,是吧?” 他凑的太近了,几乎和李折竹鼻息相闻。 李折竹的鼻尖都是对方身上的消毒水味,他没想到对方灰突然这样,眼睛因为惊吓瞪得溜圆,像是一只不知所措的猫,刷一下就往后仰去。 “小心。” 在他脑袋即将撞到身后墙壁的前一刻,男人柔软的手掌垫在了他的脑后。 李折竹撞在了对方的手掌上,又像是受到惊吓的猫,条件反射往前逃避对方的手掌,结果往前一弹,差点亲到医生的脸上。 “你——”他惊恐地看着对方,“你想干什么?” 男人笑笑,慢条斯理地抽出口袋里的水性笔:“不是说要还我钱吗?没有绿泡泡好友怎么还钱?” 然后,男人拽过他的手,在他的手心上一笔一划写下花体字,最后落款——杜微识。 “一定要加我哦,我等你。”杜微识特意在我等你三个字上加上重音,暧昧无比。 李折竹感觉被对方摸过的每一寸皮肤都长了蛆虫一样恶心,他猛地站起来,跟火烧屁股一样飞快地跑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回头要去投诉杜微识。 * 晚上顾茗松就出院了。 李折竹洗漱完毕就躺回了客房打开了手机。 顿时绿泡泡的99+消息和上百个未接来电充斥着屏幕。 “竹子哥,你还好吗?顾队和你在一起吗?” “我靠,你不会死了吧?竹子哥!” 群里也炸开了锅。 “顾队和竹子哥一起消失了怎么办啊?” “那一片丛林都搜遍了,也没找到他俩,我们是不是要给他们办葬礼了?” “胡说,我顾队怎么可能出事!” 李折竹直接在群里@了全体成员。 【已和顾队安全回家。】 群里顿时一片欢呼。 【竹子哥,你和顾队去哪了?】 【卧槽,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们死了。】 【胖子和大鸟哥都没了,差点以为你和顾队也没了呜呜呜。】 提到阵亡的战友,群里顿时一阵沉默。 许久,一个消息发出。 【向烈士致敬,愿英魂安息,人类文明的火种永不熄灭,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紧接着,一条条消息蹦了出来。 【向烈士致敬,愿英魂安息,人类文明的火种永不熄灭,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向烈士致敬,愿英魂安息,人类文明的火种永不熄灭,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向烈士致敬,愿英魂安息,人类文明的火种永不熄灭,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李折竹也一个字一个字敲下这句话,郑重发到了群里。 然后他想起欠杜医生的钱,犹豫再三,还是加了对方的好友。 【转账1000。】 杜医生:【不要,你要是真感谢我,不如做点其他的带着心意的事,比如】 【做个甜品给我?请我看个电影吃顿饭?】 李折竹: 【我有喜欢的人了。】 【没关系,他又不喜欢你,我也不介意你心里有别人。】 【钱发给你了,你爱收不收。】 杜微识勾起嘴角,打字:【宝宝,我不收你钱,我想要你给我一个机会。】 消息发出,屏幕上冒出来一个红色感叹号:【您还不是对方的好友,请加好友后再进行聊天哦。】 杜微识: 他不死心,又进行了好友申请。 【你的转账不够医药费。】 他显然拿捏住了李折竹不想欠他人钱的心里,很快,验证通过了。 李折竹压抑着怒气,问:【你还想要多少?】 他确定自己给的钱足够了。 对方显示了正在输入中。 很快,一张图片被发了过来。 男人的腹肌映入眼帘,裤子松松垮垮挂在腰上,胯骨都露了出来,甚至露出一点毛发和——。 李折竹脸色不太好看,他刚要说点什么,就看见了第二张图片。 准确来说,是一根图片,差点把李折竹看吐了。 他气得发抖,对于对方帮助过他这件事而一直保留耐心和礼貌的他终于破防了,从来不骂脏话的他打开语音:“操你妈逼滚!” 他怒吼声响彻整个房间,然后利落的删除拉黑。 【约吗?】 【您已被对方拉黑。】 杜微识盯着再次冒出的红色感叹号,轻轻叹了口气。 昏暗的楼道灯光洒在他的脸上,他抬起头面前紧闭的大门,露出了一个痴迷的笑,然后趴到门上,将眼睛凑到猫眼上,从外向内看去。 想靠删掉他的好友摆脱他吗?可他跟踪了对方,已经知道这个年轻漂亮的男人住在哪里了。 他趴在猫眼上往里看,喉结滚动,一边用手摸上器官,一边透过猫眼试图找到那个清瘦的身影。 可惜了,没看到呢。 下一次,他会登门拜访。 * 第二天一早,李折竹给顾茗松煮完粥就准备去上班。 没办法,家里有工作狂,他根本没法休假。 接下来的日子十分平淡,失去战友的伤痛也渐渐被时光掩埋,炎炎夏日渐渐转凉,悲伤也被秋风卷走,只剩下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期望。 “顾队,”有人嬉皮笑脸凑过来,“我们想聚餐。” “怎么,又想让我请客?”顾茗松挑眉:“又想让我钱包大出血呗。” “顾队~”那人语调拐了三个弯,“求你了。” 顾茗松扭头问正在擦桌子的李折竹:“你想聚餐吗?” “竹子哥~”那人立刻央求李折竹,“你就说想去嘛,你说你想去顾队肯定同意带我们去。” “我说想去你就同意去吗?”李折竹期待的问。 顾茗松:“你在我这有特权。” 李折竹心砰砰跳了起来。 然后对方就给他浇了一盆冷水:“毕竟你是和我同生共死过的好友。” 李折竹: 他怒而决定让对方钱包大出血:“去!” 顾茗松大手一挥:“准了。” 在办公室外偷听的众人纷纷发出欢呼,呼吸击掌:“顾队同意了,聚餐喽聚餐喽!” 请全基地的人都来吃饭肯定不现实,所以顾茗松这次只挑了分队长们和一些优秀队员,带着他们去了市中心最顶尖的酒楼,订了七八个包厢。 觥筹交错间,有人递给顾茗松一杯酒。 “顾队,我敬您一杯。”来人是个头发掩盖住眼睛的瘦小男人,顾茗松接过酒以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我的队员吗?” 不怪他觉得违和,他这群队员说白了就是军人,各个膀大腰圆肌肉轮廓明显,连女子都肌肉发达,臂围至少38,这个男人身形单薄的像纸,在众多肌肉男肌肉女里面鸡立鹤群。 “我是,我是第三支队的,”那男人磕磕绊绊地说,“异能是治疗。” 异能是治疗的人主要训练内容是异能训练,确实在体能训练上会宽松很多,如果身体基础太差的话,这个身板确实勉强说得过去。 顾茗松不疑有他,喝下了那杯酒。 男人紧紧盯着他仰头时性感的喉结,柔软白净的颈脖,和隐藏在衬衫下鼓出来的胸肌,隐藏在厚重刘海下的眼睛露出兴奋的、野兽般的光芒,满是病态的痴迷和占有欲。 他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吞咽了一下口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包厢,进了洗手间。 他将在这里守株待兔。 第98章 顾茗松觉得自己明明没有喝多少酒,但却一感到阵阵头晕,嘈杂的包厢内窗户紧闭,空气不流通带来闷热感,他解开衬衫的第一个扣子后仍然觉得热,干脆推开包厢门去洗手间,想洗把脸醒醒酒。 他踉踉跄跄走到洗手间,眼前一阵阵发花,他撑着洗手池,看着眼前镜子里下颌滴水的男人从一个变成了三个,又变成了两个。 喝醉了?他迷迷糊糊地想。 这时,旁边厕所隔间内传来咔哒一声开门声,脚步声直直向他走来。 “洗手去旁边那个池子。”他强撑着意识说。 对方却没去洗手,而是从身后贴着他站好,紧接着,一双手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腰,身后的躯体紧紧贴着他,包括凸出来的硬物,对方呼吸急促,十分亢奋:“顾队,你醉了,我们去休息休息?” 顾茗松在昏沉的脑袋里分析出了现在的情况,他拧起眉,嘴角擒着冷笑,怒火在熊熊燃烧。 他是手脚发软,但却不代表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男人见他不动,以为他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立刻迫不及待去亲他的脸,呢喃着:“你长得好带劲” 下一秒,一个坚硬的东西抵在了他的腰腹。 男人僵硬地低下头。 只见一只黑洞的的枪口正正对着他,顾茗松的眼神像是要吃人,语气森然:“滚!” 真理之下,男人旖旎的想法一下子全吓没了,慌忙后退,惊慌失措:“别开枪!” “滚。”顾茗松咬牙再说了一遍。 男人如蒙大赦,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扭头就跑。 砰的一声,枪声响起。 男人尖叫一声,抱住了头颅蜷缩起身体瑟瑟发抖,像一只佝偻的猴子。 他过了几秒才发现自己并没有中弹,原来刚刚那一枪是顾茗松故意打偏吓一吓他的。 “哼,软柿子。”顾茗松嘲讽道。 男人压根不敢多留:“谢谢顾队手下留情,谢谢顾队” 他哆哆嗦嗦地一边道歉一边道谢,然后头也不回的撒腿跑了。 顾茗松收回枪,揉了揉太阳穴,那种燥热的感觉又来了,像是一簇火苗,在小腹处顽强地灼烧。 他闭着眼睛倚在洗手池上,消化着这陌生的反应,想缓一缓再回去。 “顾队?”一个清爽的声音从面前响起,他睁开眼,看见了李折竹担忧的面孔,对方似乎刚跑步冲刺过,呼吸微微急促,脸颊微微泛着运动后的潮红。 李折竹其实是看到顾茗松去洗手间到现在都没回来,有点担心,所以就出来找,结果刚走过去就听见那边传来枪声。 什么情况需要开枪? 他心下一紧,恐慌起来,心脏狂跳,下意识就奔跑冲刺,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顾茗松面前。 “你怎么脸这么红,你怎么了?”他担忧地去触碰顾茗松的肩膀。 结果他刚碰到顾茗松,就看见顾茗松直挺挺的向他倒来。 他大惊失色,昏迷了? 他以为对方受伤了,紧张地去检查对方的身体:“你怎么——” “了”字还没开口,就卡在了喉咙里。 男人面色潮红,依靠在他身上,依偎在他的怀里,呼出的灼热气息打在他的脖颈,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去扯自己的衣服,将衬衫口子崩掉了好几颗,露出大片锁骨和白皙的胸膛。 “好热,”他低声呢喃,“好涨。” “哪里涨?”李折竹焦急地问。 胃涨不舒服? 他去揉对方的胃,然后就感觉对方的大腿及其中间擦过了他的腿。 他立刻明白了是哪里涨,绯红慢慢爬上了他白皙的面孔。 他结结巴巴地说:“顶楼是酒店,我给你开个房间去缓缓吧。” 他抱扶着对方,上了电梯,去顶楼酒店开了个双人双床房。 滴的一声,门被打开,他将对方扶到床上,给对方脱下了鞋袜。 精致的脚踝包裹着白皙的皮肤,在酒店昏暗的光线下白的显眼,李折竹的手握着对方的脚踝骨,刚想放下,就感觉到对方似乎觉得他的手很凉爽,故意蹭了上来,紧实的小腿肌肉和踝骨在他的手掌间流水一样的滑过,触感宛若上好的丝绸锦缎,光滑细腻。 李折竹吞咽了一下口水,感觉脸在慢慢发热,像是进了桑拿室,头脑发热,嘴巴发干,有些渴。 他暗暗骂了自己一句,起身去开灯。 咔哒一声,房间大亮。 他回头看向床上,看清楚场景时,脑袋嗡的一声。 顾茗松栽倒在柔软的床榻之间,毫无防备地仰面躺着,修长的手指已经解开了衬衫所有的扣子,丰满的胸肌和紧实的、肌肉块垒分明的腰腹一览无余。 裤子也微微下滑,露出一小块性.感的胯骨。 潮红从俊美的脸颊一路向下蔓延,连带着胸肌都染上了粉红。 那双腿紧紧夹着,小幅度互相摩擦,轻微的喘.息声在安静的房间内格外明显,一个劲的往李折竹耳朵里钻。 傻子也能看出来,对方中药了。 李折竹没敢继续看,他拿被子盖住了对方半.裸的身体,摸了摸对方体温灼热的脸:“等我一下哈。” 他迅速打开手机,开始在浏览器搜索。 “中春.药了怎么办?” 词条第一个, 【沈娇面色潮红,嘤嘤嘤的扑到了冷夜辰的怀里:“阿辰,我中了药,非xxoo不可解,你救救我” 冷夜辰大手一挥,搂住了怀中娇软,撕碎衣衫,两人开始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李折竹面无表情往下滑。 词条第二个, 【女子哭的梨花带雨:“周哥哥,你中了药,半小时不纾解就会修为尽失,灵儿愿意献身,只求哥哥安好。” 周武感动不已:“灵儿,我会对你负责的。” 说罢,他撕碎衣衫,两人抱在一起,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词条第三个, 【可乐可只觉得浑身燥热,他大喊着:“哥哥,给我!”身旁的几个男人猥琐笑道:“弟弟别怕,哥哥们这就帮你” 说罢,四人撕碎衣衫,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李折竹面无表情地推出了搜索页面。 所有搜索结果,无一例外,都是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要不他也和顾茗松不知天地为何物一下? 这个恶魔想法一出现,就被他狠狠唾弃了。 他和顾茗松是朋友,上下级,又不是情侣,他们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于是他果断去发帖。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他上司中了春.药,躺在他的身边,他需要怎么解决这件事?让对方药性缓解?洗冷水澡可以吗?】 很快,他收到了很多回复。 【上司?当然是骑在他的身上,拍着他的小脸蛋,桀桀桀地威胁道:“宝贝,你要是不给我涨工资,爷今天就办了你。”】 【领导?当然是把他按在床上亲,亲的他喘不上气,然后把对方亲的欲罢不能,然后狠狠弹一下他的蛋蛋,扬长而去,是领导就要狠狠报复他!】 【你要是喜欢他,你就办了他,然后第二天他勃然大怒,怒而把你开除,你伤心出国,然后三年后带球跑归来,助理震惊道:“总裁,那个三岁就当了世界顶级黑客的小孩和你有九分像。”】 看得出评论区不是怨气深重的牛马打工人,就是拿他寻开心的乐子人。 李折竹划来划去,在众多无用的评论中,找到了一个唯一靠谱的评论。 【AAA养猪场饲养员小张:春药说白了和吃错药没有区别,建议贴主带上司去洗胃甚至滤血,当然,土法子也很管用啦,拿手帮帮他就好了。】 李折竹迟疑着看向再次把被子踢了的顾茗松。 用手? 他疯狂摇了摇头。 不不不,任何不经过他人同意触摸对方隐私部位的行为都叫猥.亵,就算是戴了手套也不行。 他立刻给对方拢了一下缺了扣子的衬衫,整理了一下裤子,脱下外套,包裹住了对方衣衫凌乱的身体,一个打横抱抱住了对方,冲出了酒店房间。 他拦下的士。 “您好,去市中心医院。” 他打算带对方去洗胃。 他是个正人君子,从来不乘人之危,且在这种情况下都能坐怀不乱,柳下惠来了都得给他颁个奖。 他在后座揽着顾茗松,让对方枕着自己肩膀,温和地说:“等一会就好了,一会去了医院找医生给你看看。” 窗外的景色在飞速后移,此时夜景降临,华灯初上,即使在末日资源紧张的情况下,市中心也透漏出了现代社会的繁华。 顾茗松额头抵着对方的颈窝,鼻尖是清新的洗衣粉味,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诱人味道,像是男性荷尔蒙和沐浴露混杂的浅淡香气。 他微微动了一下,嘴唇擦过对方柔软的颈脖皮肤,一种奇妙的酥麻感涌了上来,他呼吸骤然一紧,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无师自通地将嘴唇凑到对方的脖子上,一下一下吮吸着。 李折竹感受到对方一下一下吻在他的脖子上,因为敏感他的眼眶都生理性泛红了,他去推对方脑袋,嗓音沙哑:“别亲我。” 顾茗松盯着他的一开一合的嘴唇,像是找到了更好的地方,昂起头就亲了上去。 柔软的嘴唇碰在一起,灼热的、互相勾缠的舌互相挑逗,李折竹闻到了久违的诱人香气,久久不开荤的他被那股令他神魂颠倒的香气勾引的失控了,他不由自主地回吻了对方。 狭小的车内,气温逐渐攀高,暧昧的声响不断响起。 “别把我车当酒店。”司机忽然打断他们,“要上.床去酒店开房去。” 李折竹这才清醒过来,脸涨得跟番茄一样,一把将顾茗松推开,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顾茗松不满地咬他的手,试图凑过来再找到那种令人快.感攀升的亲密行为,都被李折竹无情地挡了回去。 顾茗松不死心地去舔他的手指,又被李折竹无情抽出了手指。 对方含着水雾的眼睛瞪着他,控诉他的无情,李折竹统统无视。 “吱嘎——”刹车声响起,司机道,“医院到了。” 李折竹抬头看了一眼急诊大楼,迅速付了钱,抱着不安分扭来扭去的顾茗松就冲了进去。 他怕对方出丑,特意挡住了对方的下身,火速挂了号。 “中药了要洗胃是吧?”护士一边指导他把顾茗松扶到床上,一边打开洗胃机。 李折竹用被子盖住对方的下半身,又给对方脑袋旁边垫上一堆卫生纸:“对的对的。” “抽血检查了吗?查出是什么药我们好对症找出解毒的药。” “抽了抽了。” “行。”护士给顾茗松下了胃管,随着机器嗡的一声启动,水流缓缓进入对方的胃部。 洗了大概三四次,护士停止了机器。 “行了,洗胃后两个小时内禁食禁水,四个小时后才能吃东西,尽量吃点清淡的。”说罢,护士拔了管子。 紧急着,旁边的大夫看了一眼检查报告,念了一个药名:“咦,是这种药吗?” 李折竹听不懂是什么药,紧张的问:“对身体有损害吗?” “还行,不过呢”对方话音一转。 “什么?” “这个药物挺新的,没有相应解毒的药物。”医生耸耸肩。 他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顾茗松,残忍地给了李折竹一记重锤:“他吸收进血液的那部分药还是有作用的,目前还是中药的状态,你要不让他回家拿手解决一下算了。” 李折竹大惊失色,他折腾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不用手吗? 医生仿佛看透了他在想什么:“不一样的,这个药量大了伤身体,洗胃还是有效果的,毕竟一次和多次还是不一样的,我们也有中药后多次然后失去生育功能的案例。” 李折竹抱着顾茗松,失魂落魄地走了。 回家的路上,顾茗松脸还是红彤彤的,并且试图在车上去亲李折竹的嘴,扒李折竹的衣服。 李折竹拼命推距着,在司机异样的眼光中落荒而逃。 他将对方打横抱着抱进小区,把他抱上楼,抱回家,扔到了主卧的床上。 窗户打开,凉爽的秋风呼呼灌了劲来,将白色窗帘吹的起起伏伏。 朦胧的床头灯下,顾茗松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然后他手一撑,居然坐了起来,那眼神含着热切和侵略欲,紧紧盯着李折竹,像是一匹看到肉的狼。 顾茗松挪到了床边上,伸手手握上了李折竹的手。 李折竹手里是对方嫩滑的手背,还没等心猿意马,就被对方狠狠一拽,跌落在了对方的腿上。 他恰巧双腿岔开,坐在对方的大腿上,对方紧紧搂住他,身下是对方肌肉紧实的大腿和炙热,身前是对方丰满的、抵着他的胸肌,一只修长的手指挑开他的T恤,滑进他的下摆,在他腰上要命的画着圈。 李折竹呼吸一滞,然后像是兔子一样蹦了起来,一把推开对方,逃命一样冲出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他在卧室外捂着脸缓了好一会,才打开手机想回复一下热心网友。 【AAA养猪场饲养员小张:对了兄弟,这个药导致的那啥和普通的那啥不一样,你得帮他弄出来,不然绝对影响功能,小说里说不纾解就会武功尽失啥的是有道理的,你千万要尽快给他弄出来,明白吗?】 李折竹的头上都要冒烟了,他在客厅里来回走动,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不不不,不能用手,坚决不能用手 那他以后的幸福生活怎么办?再说了,顾茗松也会因为这个自卑啊。 他的脑袋里两个小人在不停地打架,打得他晕头转向。 他转了一圈又一圈,身影忽然停了下来,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灯泡。 为了同时兼顾以后的幸福生活和道德底线,他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第99章 小区楼下某粉色成人用品店的招牌下。 一个将鸭舌帽压到最低、戴着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黑色口罩、浑身裹得严严实实、行为动作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门口左右张望着。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后,打开店门哧溜一下窜了进去,动作快的像一道残影。 李折竹钻进去后,跟做贼一样眼珠乱转,寻找他想要的商品。 无数令他面红耳赤的小道具和衣服在橱柜里,他红着脸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目标。 一扫码,价格288。 有点贵,但是急从权,他还是硬着头皮输入了支付密码。 他将粉色盒子裹进自己的衣服,又飞快地打开店门冲了出去,强行压下逛这种店的羞耻感,冲回了小区。 然后他上楼打开房门,直奔主卧。 顾茗松还在床上,抱着被子微微蜷缩着,双眼紧闭似乎是睡着了,只有眉头紧紧蹙着,睫毛不安地抖动,脸颊潮红滚烫,显然,春.药劲还没有过去。 李折竹用剪刀拆开包装,看了一眼说明书,拿着小道具靠近,将顾茗松身体放平,解开了他的衣服。 他尽量不触碰到对方的隐私部位,将飞机.杯给对方固定好,在接触到的那一刹那,顾茗松扬起头,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 这一声把李折竹听的身体都酥了,他不敢逗留,关上门逃命一样跑了。 他背靠着门捂着脸,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动静,情色的声音不断往他耳朵里钻,令人度日如年,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刻意打开了手机,想感谢一下热心网友。 【AAA养猪场小张:我跟你讲,这种事伤肾,你得给他补补身体,什么猪腰子、生蚝、鹿鞭、枸杞,韭菜,都给他安排上,听到没?】 【顾顾顾:必须吃吗?】 【AAA养猪场小张:中药了和普通的不一样,必须吃。】 【顾顾顾:明白了,谢谢你,好人一生平安。】 李折竹打开多多买菜,搜索猪腰子,生蚝,枸杞,韭菜,点击购买,数量全部加到10份,确认下单。 二十分钟后。 李折竹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进屋给对方收拾了一下,擦干净了身体,换了睡衣。 顾茗松滚烫潮红的脸终于恢复了正常,眉毛舒展,面色安宁平静。 李折竹将他抱进了自己的客卧,然后去主卧换洗了一下床单。 然后他犯了难。 他不想把对方抱回主卧,他想和对方一起睡在次卧,反正顾茗松喝醉了酒又出了这么一件事,他俩躺一起,明天顾茗松问起来,他也可以回答自己和他睡一个屋是为了照顾他。 这样可以趁机同床共枕睡一晚上,甚至可以悄悄拉小手。 他纠结了一会,就下定了决心,转身去洗澡洗漱了。 等他把自己洗的香喷喷时,夜也已经深了。 他抱了一床被子放在客卧的床上,和顾茗松并肩而睡,顾茗松均匀有节奏的呼吸声就挨在他的耳边,挨得近了可以闻到对方身上自带的浅淡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他心脏扑通扑通地跳,隐秘的欢喜着,然后缩在被子里打开手机,照例刷了一会短视频。 绿泡泡有一个好友申请。 【D:你好。】 他从来不加陌生人好友,所以并没有同意申请,只是回了个问号。 【D:我是楼上的邻居,有事情找你,可以加一下好友吗?】 李折竹想了想,觉得加一下好友也没什么,大不了一会删掉,就点击了同意。 【D:你好,小哥哥寂寞吗?】 李折竹: 他面无表情地回复:【不寂寞,约.炮找别人。】 【D:我很大。】 【D:喜不喜欢我那天在门上给你留的礼物?】 李折竹立刻反应过来对方是谁。 紧接着,对方发来了似曾相识的一根图片。 杜微识!对方开了小号来加他! 他怒火中烧:【杜微识,你再敢骚扰我一下,我把聊天记录打印下来贴满你上班的医院。】 【滚!】 【D:我是真心喜欢你,我想追求你。】 【滚。】 李折竹删除拉黑一条龙,关上手机,气的捶了一下床。 旁边的顾茗松在岁月静好的熟睡,他却连欣赏心上人的绝美睡颜的心情都没有了,连手都没拉就闭上眼睛气鼓鼓的睡觉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 顾茗松从房间里醒来,他先是眯起眼睛缓了一下,看了一眼四周,似乎是怕影响他休息,窗帘被体贴地拉紧,房门被关上,只有隐隐约约的动静从客厅传来。 意识回笼,昨天的一幕幕涌了上来。 他对昨天的事倒是一点都不害羞,毕竟谁人生没有抓马时刻,他唯一在意的是一点——李折竹昨天既没有乘人之危,也没有主动揩油,安分守己的像是一个普通朋友。 不得不说,李折竹做了一个十分正确的决定,但凡他敢越线做点什么,顾茗松绝对会勃然大怒,直接把他从北方防线上的飞鹤羽基地调到南方防线,他俩一个南一个北,李折竹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他了。 顾茗松心情大好,对李折竹的印象再上一层楼。 他起床打开房门,就闻到了肉香味——李折竹在做午饭。 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几盘菜,分别是烤猪腰,炒猪腰,烤生蚝,蒸生蚝,韭菜鸡蛋,韭菜炒肉,韭菜 一旁的水壶里泡着枸杞,连带着旁边倒好水的小杯子里都是枸杞。 他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李折竹听到动静,又端出来一盘韭菜豆皮,他身上围着卡通图案的围裙,脚上穿着毛绒绒小兔子拖鞋,像一朵香甜可口的棉花糖,冲他甜甜一笑:“中午好啊。” 他放下饭菜,指了指卫生间:“米饭还要过一会才好,你要先洗个澡吗?” 顾茗松盯着桌子上的菜:“咱家生蚝猪腰和韭菜是泛滥了吗?你做这么多。” 李折竹煞有介事:“补身体的。” “补什么?”顾茗松盯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折竹:“怕你虚了。” 顾茗松:“我昨天给你的感觉是我不行吗?” 李折竹噎了一下:“我特意问的专业人士,人家说让你吃这个。” 顾茗松气笑了,他扭头进了洗手间去洗澡。 他把浑身令人不舒服的粘腻感冲洗掉,在热水的冲刷下发出惬意的感叹,淋浴室将他的声音回响的十分性感,于是他—— 李折竹疑惑地看了一眼卫生间,平时顾茗松都是在主卧自带的卧室洗澡,这是头一次用客厅的卫生间,所以他从来不知道对方洗澡会唱歌。 顾茗松声音低沉悦耳,唱歌十分好听。 对方洗了大概十几分钟才换好衣服出来。 “吃饭吧。”他决定不计较李折竹做了什么饭的问题,反正吃什么都一样,“吃完饭我们去上班。” 顾茗松夹了一口韭菜鸡蛋,对李折竹说。 “啊?”李折竹瞪大眼睛,“今天还要上班吗?你昨天还——” “不去扣工资。”对方睨了他一眼,威胁道。 他别无他法,蔫头耷脑地夹了一块猪腰子片。 顾茗松见他低着脑袋,露出头顶的发旋,纯棉卡通睡衣上的Q版小老虎也垂着头和主任一起垂头丧气,他莫名觉得这一幕很可爱,嘴角微微翘起:“去上班,等晚上下班了带你去个好地方。” “去哪?”李折竹眼睛亮了起来。 “你晚上就知道了。”顾茗松故意不告诉他,就喜欢看他又惊喜又期待又好奇的样子。 李折竹本来对上班这件事极其抗拒,并且没有任何热情,但有了顾茗松吊的这跟胡萝卜,他干劲满满。 队友奇道:“你今天怎么跟打了鸡血一样,训练的这么猛?” 他露出甜甜的笑:“顾队说下班后带我出去玩。” “卧槽,就带你一个?” “对,就带我一个。” 那人挤眉弄眼:“你和他是不是快成了?” “这个我不清楚,”李折竹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但我多日来的努力显然有了成效,今天带我出去玩,明天就能带我约会,谈恋爱指日可待。”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声。 他立刻回头,就看到顾茗松穿着黑色风衣,双手悠闲插兜,身体后仰靠着健身器材,双腿随意交叠,白皙修长的手指上套着车钥匙,正眼含笑意的看着他。 “今天带你出去玩,明天就能带你约会?”对方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 “啊,我说着玩的。”李折竹有些尴尬,“不约会也没关系,今天带我出去玩就行。” “你怎么知道是出去玩?”顾茗松故意说,“万一我是带你去北方防线去巡逻呢?” “什么?你要带我加班?”李折竹裂开了。 “上车。”对方没有回答他,只是按了一下车钥匙,远处的汽车发出滴滴两声。 李折竹跟着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后不安地重新问了一遍:“你真的要带我去加班吗?” “嗯。”顾茗松点点头,“最近北方防线有动乱,我得去看看,正好你陪我去一趟。” “北方最近不太平?” “对,虫族啃坏了防护网,政府正在修,但还没有修好,漏了一个大窟窿,虫族就趁机钻进来捣乱。” “好吧。”李折竹乖乖地说,认清楚了他们今晚确实是出去加班的事实。 按他攻略顾茗松这个进度,他从这个世界离开了,他俩估计还是朋友。 他痛心疾首,扼腕而叹。 窗外的景色急速后退,夜风呼呼的从大开的窗口灌进来,带来秋天的凉爽,窗外的景色从破败简陋逐渐变得繁华,马路变得又宽敞又整洁,窗外灯火通明,他们路过一个又一个高楼,一个又一个带着市井气息的街道。 “顾队”李折竹心生疑惑,伸着脑袋望着车外,左顾右盼,“这好像不是去往北方防线的路。” “不是去往北方防线的路还能是去往哪里的路?”顾茗松故意问。 “像是”他犹犹豫豫,不确定地问,“像是去往市中心的路?” 顾茗松勾起唇角,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给了他肯定的答案:“就是去市中心的路。” 这下子,李折竹再傻也反应过来了,顾茗松哪里是要带他去加班,分明是要带他去市中心玩! 喜悦爬上眉梢,他眉开眼笑,兴奋的不行,但一想到顾茗松居然逗他玩,不由得小声抱怨:“你拿我寻开心。” “你就说你现在开不开心吧?”对方笑着打趣他。 “开心。” 顾茗松看着李折竹弯起来的眉眼,透着纯真喜悦、亮晶晶的金眸,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他心花怒放,好似心里忽然开满了整片花田。 第100章 李折竹被带进了一座综合性商场大楼,最底下两层是餐厅,上面是售卖衣服,最顶层是电影院。 顾茗松带他去吃了火锅。 涮菜被不断下进锅里,李折竹隔着袅袅升起的水雾看着顾茗松专注的脸,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两个月前,他还因为顾茗松拒绝吃他做的饭而在茶水间里不争气地哭,现在已经能和对方单独吃饭了,跟做梦一样。 “吃完饭,我带你去看电影。”顾茗松道,“新上了一个片子,口碑很好。” “什么片子?”李折竹好奇的问。 顾茗松打开手机,调出购票记录。 李折竹念出一个片名,然后看到了后面题材的提醒,映入眼帘的第一个词条是——爱情。 他惊讶地看着这两个字。 顾茗松,他的上级,他的朋友,带他来看爱情电影? 影厅。 “先生,您的两张票,”售票员将票递给他,“要买小吃吗?我们这里有两种套餐,两杯可乐一大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两小桶爆米花都在打折。” 李折竹其实想要大桶的,两个人在昏暗的电影院里,在荧幕微弱的光线下,共吃一桶爆米花,手指时不时碰在一起,多令人心动啊。 顾茗松:“两个小桶的,吃着方便。” 李折竹: 他拽了拽顾茗松的衣角。 “怎么了?”顾茗松回头看他。 “大桶的克数多一些。”说罢,他指了指大屏幕上大小桶爆米花的克数,大桶300g,小桶125g。 理由无懈可击,十分有道理,绝不是出于他的私心。 顾茗松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心思,他是真的不知道两个人同吃一桶爆米花有什么问题,他听完话后直接选了大桶。 两人抱着爆米花和可乐进了影厅。 影厅里的人不少,随着主题曲播放,灯熄灭,电影开始。 故事讲的是古欧洲落魄贵族女主被强迫婚配给了未婚夫富豪,他们登上邮轮远航,女主却在邮轮上碰到真爱的故事。 男主带着被家族荣耀束缚了一辈子的女主去往底层甲板喝酒,跳舞,唱歌,做出一系列从前不敢做的事情,女主在男主身上寻找到了自由和爱的乌托邦,所以他们相爱了 李折竹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发展的感情,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忍不住胡思乱想,顾茗松为什么要带他来吃饭看电影呢,还是爱情片,还只有他们单独的两个人。 他是不是也想发展一点什么? 这个想法令他心潮澎湃,遏制不住的激动。 爆米花放在他和顾茗松座位之间的扶手上,他伸出手又拈了一颗,正巧和顾茗松伸出的手指碰在一处,他一时紧张,慌忙大口喝了一口可乐,差点呛咳,垂在身侧的右手手指微微摩挲,仿佛对方微凉指尖划过他指腹的触感还停留在上面。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刚刚触碰到指尖的那一刹那,他心跳加速,有点激动。 他侧头去看对方的脸,昏暗的光线下,对方的专注看着荧幕的脸颊被镀上一层银边,朦朦胧胧的暧昧情愫在心中悄然生长。 也许是黑暗令人大胆,他鼓起勇气伸出右手,覆盖在了顾茗松放在扶手上的手。 他的手掌攀上去,覆盖在了对方的手背上。 对方没有动,没有抽出来,只是安静伏在扶手上。 顾茗松默许了他的试探。 男主捧着女主的脸:“你是我此生的唯一挚爱。哪怕只是触碰到你的指尖,都令我如此心动,露丝,你能懂的,对吧?” 女主羞涩握住男主的手,与之十指相扣,回答:“我也是。” 李折竹大着胆子,将手再次往右移动,然后手掌交叠,他将五指插入对方的指缝,像男女主在屏幕中做的那样,十指相扣。 他紧张地不行,手心都在冒汗,脑子里胡思乱想,是不是太快了,意图太明显了,对方会退缩的吧,不会抽出手然后低声呵斥他吧 也许是顾茗松无法接受这么暧昧的牵手,三秒钟后,对方将手无情地抽了出去。 手掌间骤然一空,李折竹的心也跟着空了起来。 他无措地将手从扶手上拿了下来,心里不断乱撞的小鹿啪的一声倒地死了,心脏再也不乱跳了。 他又喝了一口可乐,无意识地开始咬吸管,透漏出不太明朗的情绪。 顾茗松本来不想牵手的,他觉得哪怕是正在培养感情,也不应该这么迅速,可他抽出手后,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李折竹。 昏暗的光线下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知道对方的头比往日低垂一些,明明看姿势在喝可乐,但顾茗松没听见任何吸液体的声音,对方好像在走神。 他的心忽然很乱,他不想看到那张脸有任何失望的表情,甚至生出了些许不忍,这种情绪像是燎原的火,一旦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 李折竹正心里难受,忽然一只手从右边伸了过来,并且重新攥住了他的手,放到了扶手上。 对方只是简单的握着他的手,没有十指相扣,仅仅只是像好朋友那样握着他,不带暧昧色彩,但将两颗心的距离拉得很近,亲密无间。 他心里那只死掉的小鹿忽然啪的一声复活了,又开始活蹦乱跳。 他心里正高兴,忽然觉得头晕晕的,脑袋上奇痒无比,还很痛,像是有东西在脑袋里拼命地往外钻。 顾茗松听到他小声的呻吟,凑过来低声问他:“怎么了?” 李折竹捂着头冷汗涔涔,他低声说:“我去趟洗手间,等我一下。” 他捂着头踉踉跄跄走出了影厅。 “先生,您是不舒服吗?”门外的工作人员看见他痛苦的表情,凑上来问他。 那种有什么东西即将钻出脑壳的感觉又来了,他不敢多留,冲工作人员摇摇头,推开门就冲进了洗手间,不安地看向镜子,低下头想拿出手机去拍照,看看自己的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结果他一看到镜子,就屏住了呼吸。 两根长长的、细细的奇怪的东西从他的头发里慢慢钻了出来,像是头被异物寄生了,但很快,他发现那不是他想的异物。 他可以控制它们,让它们左右摇摆。 最重要的是,它们是白色的,带着金色花纹,很漂亮,但是不太像人类会长的东西。 这是什么? 他惊恐地看着镜子,去敲金色系统。 【很正常。】 金色系统说。 什么叫很正常?人类长这个根本就不正常好不好? 【你原型就长这样。】 金色系统扔下一颗炸弹。 电光火石间,他明白了什么。 他那每个世界都不固定的长相,061吞吞吐吐的话语,修真界邪神对自己的渴望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根本不是人类呢? “李折竹?”门外传来顾茗松担心的声音。 他立刻将连帽衫的帽子带上,但两根长条还是露了出来,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直觉告诉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自己身上有异常,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眼看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也越来越心焦,咬着牙去掰那根长东西:“你蜷缩一下啊。” 门被推开了。 就在他以为这两奇怪的东西会这么支棱着直到他被发现,结果它们居然随着他的心意蜷缩起来,变成两个小团子,隐没在他的头发里,被他用帽子盖上。 他一回头,正对上顾茗松的眼睛。 “你”他紧张道,“你怎么来了?” “我以为你不舒服,来看看你,”顾茗松走过来,“头发怎么了?怎么捂着帽子不撒手。” 李折竹撒谎:“没有,头发不小心湿了,戴上帽子就不会着凉了。” 顾茗松见他没事,干脆在洗手池洗了手,干净的水流冲刷过那双白皙的手指,冰凉的温度将指尖冻的微微泛粉,继续问:“头发怎么湿了?” 李折竹: 他冷汗都出来了,再问他就要露馅了。 然而还没等他编出什么谎话,就听到顾茗松道:“算了,你喜欢戴着帽子就戴着,走吧,影片已经散场了。” 李折竹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摸了摸头上那俩小团子,神态自若地放下手:“走吧,回家。”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起走出电影院,坐电梯下行。 “想吃冰激凌吗?”顾茗松指了指马路对面的冰激凌店,“看起来还挺火爆的。” 李折竹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以后摘了帽子该怎么办,顾茗松连着喊了他好多声他才回过神。 “啊,吃、吃吧。”他说。 顾茗松无奈地按住他的肩膀,摸了摸他的头:“在这里等我。” 李折竹没想到对方直接摸他的头,他现在满脑子暧昧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全都是惊悚,那手掌在他的头顶轻轻拂过,眼看就要摸到那俩奇怪的团子,他一把捉住对方的手。 顾茗松疑惑地看着他。 李折竹尴尬地说:“我去买。” 说罢就飞快地跑了,连顾茗松要吃什么口味都没问。 等到他排上队,他才反应过来,他看了一眼马路对面遥远的对方,打开手机扣字:“你要吃什么口味?” “有什么口味?” 李折竹拍了一张照片给对方。 “你猜我喜欢吃哪个口味,猜对了给你惊喜。” 李折竹顶了顶腮:“我怎么知道你爱吃什么口味?” 他想了想:“那我给你买一个,你要是觉得好吃,就算我赢,好不好?” 对方发了一个猫猫卖萌的表情包:“OK。” 看着屏幕里的烧猫,他嘴角勾了勾,即将暗灭屏幕时,误触了某张表情包,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表情包已经发了出去。 一张照片做的表情包,上面的男人十分俊美,也板着脸很凶,旁边配文字:“我两眼一睁就是尺,你们谁也别想逃过我的火眼金睛。” 顾茗松:? 顾茗松:“你拿着我的照片做成表情包?” 李折竹跟犯了错的孩子:“群里那群队员做的,我看很好玩就保存了下来。” 说罢发了一个可爱卖萌的猫猫头,配文:“我错了嘛~” 顾茗松直接回了一个暴打猫猫头的表情包。 店员敲了敲窗台:“您好,先生,要点什么?” 李折竹这才意识到已经轮到他点冰激凌了,他连忙看向橱窗。 “百香果芒果和”他想了想顾茗松,“葡萄西柚的。” 店员动作很快,不到半分钟,两个雪球冰激凌就被递了出来。 李折竹小跑着回到顾茗松的身边:“呐,葡萄西柚味的。” 他记得对方很喜欢吃葡萄。 “把手机交出来。”顾茗松冲他伸手。 “你要干什么?”他警惕地看向对方。 “看看你私藏了多少表情包。” “就那一个。” “拿出来。” 李折竹没办法,就把手机递了过去。 顾茗松打开一看,满满一屏幕都是他俊美的脸,他睨了对方一眼,指了指屏幕:“这就是你说的就一个。” 李折竹舔着冰激凌,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就一页。” 顾茗松往下一滑,满满当当好几页。 李折竹: 顾茗松:“我给你删了。” “不行,”他急了,去抢手机,“你不许动我的手机。” 两个人争抢间,顾茗松的冰激凌球掉到地上,融化了。 两人都安静了。 “你没有吃到我买的冰激凌,”他控诉,“我都不知道你爱不爱吃,我没有惊喜了。” 顾茗松瞥了他一眼:“拿我的照片当表情包,还想要惊喜。” 他抢过手机:“我告诉你,你删了也没用,那群队员手机里的表情包多了去了,我明天就能都加回来。” 顾茗松: 他们走在马路上,凉爽的秋风袭来,树上的落叶被风卷下来,又被他们踩在脚下,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所以惊喜到底是什么?”李折竹问。 “你猜。” 李折竹: 他们走到停车场上了车,汽车行驶上了马路,顾茗松开了窗户,风呼呼灌进来,十分凉爽。 音响放着轻松的音乐,一切都岁月静好。 顾茗松忽然说:“其实那个惊喜是——” 他正要说话,忽然看见前方马路上两盏刺目的远光灯向他们照射过来,刹那间视野一片雪白,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能从那两盏急速驶来的大灯来判断出那是一辆逆行的汽车。 惊恐在两人心上蔓延,心跳加速,肾上腺素飙升,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茗松猛打方向盘。 在正常人的思维里,司机通常会因为怕死,而往左打方向盘,这样汽车就会向左转弯,但这样副驾驶就会更容易遭到撞击,从而死亡,所以副驾驶一直是很危险的座位。 而危险真正降临时,顾茗松第一个想法却是保护李折竹。 ——他向右打了方向盘。 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猛烈的撞击声一起响起,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顾茗松只觉得腿部遭受了恨恨的挤压,车窗破碎,玻璃渣子划上了他的皮肤,他下意识向右去揽李折竹,想将他护在身下。 在头遭到撞击陷入昏迷和安全气囊探出的刹那,他听到了李折竹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0-110 第101章 李折竹坐在医院走廊上,焦急地等待着手术室的灯灭。 很快,手术室门打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大夫走了出来。 他紧张地腿都在抽筋,生怕医生一开口就是“我们尽力了”。 “大夫……”他期期艾艾地问,眼神不断观察着医生的神色,想以此判断顾茗松的状态。 “已经没事了,”医生似乎是看穿了他的紧张,“异能者身体素质比普通人要高,你不要太过担心。” 李折竹这才舒了一口气,他小跑着跟着顾茗松被推入病房。 此时病房里已经有两个病人躺在了床上,有的拉上了帘子,还有一个正在被家属喂着喝粥,顾茗松是第三个被推进去的病人。 李折竹正要去照顾对方,就听到医生叫住了自己。 “怎么了?”他回头问,心里想着不会还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吧? 医生斟酌着说:“他有轻微脑震荡,可能会有一脑震荡常见的问题……” “比如头晕,想吐?”他抢答。 “不止,”医生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也可能是失忆。” 李折竹语调拔高:“失忆?” 医生点点头:“你多陪陪他吧。” 说罢,拿着手机就离开了。 对方路过李折竹的时候,李折竹看见了对方的手机屏幕,是正在编辑的文档,似乎是正在写的小说。 《霸总的落跑小甜心》一百一十一章。 章节名称:霸总车祸失忆,忘记了小甜心沈娇。 他有一瞬间无语,开始怀疑医生是不是在逗他玩。 他走入病房,恰好和病床上的顾茗松对上眼。 “你是?”对方疑惑地看着他。 李折竹没想到这种抓马剧情真的在自己身上上演了,他憋着一口气,坐到对方床前:“你觉得我是谁?” 说实话,他还挺想知道自己在顾茗松心中的第一印象的。 门口的医生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对话,拿着手机打字,奋笔疾书。 门内。 顾茗松思考了一下:“我见到很开心很愉悦,心脏怦怦跳,你肯定是我喜欢的人。” 李折竹正在接水,闻言水差点撒掉:“我不是你喜欢的人,我们充其量是朋友。” “那不可能,我说的都是真话。” 李折竹不由地回身看去,只见阳光下是顾茗松眉眼弯弯,笑容带一点揶揄,眼神清明,哪有半点失忆的样子。 “你骗我?”他终于反应过来了,恼羞成怒。 顾茗松勾着唇角:“听到你和医生在外面谈话了,就顺便演了一下。” 李折竹听到告白,心脏砰砰跳了起来:“你说你喜欢我。” 顾茗松平静地和他对视:“车祸时,我满脑子都是你。” “我所以我没骗你,”他叹气道,“你赢了,李折竹。” “我现在是真心喜欢你了。” 门外的医生打字速度快的只能看见手的残影,终于,他写好了结尾。 【两人抱在一起喜极而泣,激动的接吻,自此,他们心意相通。】 李折竹伸出手想抱顾茗松一下,却因为对方身上的伤没敢动手,最后只是虚虚的悬在对方身上:“所以我们是情侣了。” “对,我们是情侣了。” 李折竹觉得像做梦一样不真实,他们居然就这么在一起了? 顾茗松见他傻笑,嘴角也跟着翘起。 忽然,他注意到了什么,拧起眉头: “你怎么在医院还戴着帽子?” 李折竹猝不及防,眼珠像左一瞥,这是他撒谎的前兆,顾茗松已经识破了他的小把戏,手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帽子拽了下来。 李折竹的白发依然很浓密,看起来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但某一处白发上似乎有金色光芒闪过,他下意识摸了一把。 “别——”李折竹躲闪着,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他晚了一步,那只大手还是抚上了他的头顶,指腹在头顶揉了揉,带来奇异的触感。 就在李折竹以为他要被发现的时候,顾茗松却神色如常:“什么嘛,我还以为你头发被剪坏了非要遮住呢。” 李折竹闻言微微一怔,疑惑地摸了一下头顶,他这才发现那两个小团团忽然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危机解除了。 * 十五天后。 顾茗松早就从医院回了家,李折竹也请了长假照顾他。 厨房里传来鸡汤的香味,炒菜下入油锅时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 “亲一个。”顾茗松一边端着洗好的菜一边蹭到他的身边。 李折竹正炒菜呢,哪有心思亲嘴,他敷衍的啪的一下亲在了对方的脸上,就立刻继续翻炒。 “曾经没在一起的时候,你稀罕我稀罕的不得了,现在得到了就不珍惜,连亲嘴都这么敷衍。”顾茗松一边撒娇一边抱道,然后一把将李折竹一推,将他壁咚在墙上,凑过去就要亲。 “菜糊了。”李折竹一把推开他,去关了火。 “亲一个,亲一个。”顾茗松去搂他。 正在此时,门铃声忽然响起。 李折竹正愁没法摆脱粘人的爱人,所以自告奋勇去开门。 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是99朵热烈的玫瑰花,李折竹还以为是外卖员,顾茗松给他订了花,结果一抬头,脸黑了。 杜微识抱着玫瑰,眼里像是燃烧着一簇小火苗:“宝贝,又见面了。”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顾茗松听到动静,出来问:“谁啊?” 李折竹咬牙切齿:“性.骚扰我的人。” 门铃再次响起,还夹杂着杜微识不甘心的呼喊:“宝贝,你开一下门,我想你了。” 咔嚓一声,门再次开了,只是这回门内站着的不是李折竹,而是煞神一样的顾茗松。 杜微识被这个眼神吓了一跳,但不得不说他的心里素质真的很强悍,居然还硬着头皮站在那:“我要找李折竹。” “我看你想见阎王。”森冷的声音响起,煞气四溢。 半小时后,警察局。 “他打我。”杜微识鼻青脸肿,哭丧着脸,“我明明只是想追求爱,可他居然揍我。” 这时,李折竹从窗外经过,杜微识的眼睛立刻亮了,他满眼痴迷地盯着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我喜欢他,我想见他。” “听说你对对方进行了性骚扰,”警察说,“根据法律,我们必须对你进行处罚。” “我没有,我只是在求爱。”他狡辩。 “求爱没有这么求的,鉴于你的行为,我们决定对你进行拘留十五日的处罚。”警察说,“起来,我们去看守所。” 看守所环境极差,饭也清汤寡水,还经常有霸凌事件,够杜微识吃个教训的了。 杜微识好像听不懂人话,居然丝毫不怕,还锲而不舍地问:“李折竹也打人了,他会和我一起关进看守所吗?我想和他关在一起,我想见他,一刻见不到他我就心发慌。” 李折竹正在门外,一听到这句话差点炸毛。 警察觉得这个人精神状态堪忧,似乎不是正常人,但她也懒得去计较,毕竟还能把对方拉去做精神检测吗? 杜微识被带着出了审讯室,他路过李折竹的时候眼睛还紧紧盯着他,就在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杜微识鼻翼煽动,像是忽然闻到了什么味道。 他的眼睛忽然变成了无数复眼,诡异无比,然后骤然发狂,扑了上来,按住了李折竹。 警察们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人会忽然发狂,纷纷上来要拉开杜微识。 李折竹反应很快,迅速躲闪,但杜微识一扑不中,立刻又继续扑了上来。 这时,大家纷纷发出了惊呼。 只见杜微识的头顶忽然钻出来两根触角,身体迅速拉长,腹部胀大,尖锐的足从胀大的腹部生长出来,看起来像是虫和人的结合体,扭曲又怪异。 他疯了一样地将李折竹按在墙角,不断地亲吻:“我爱你啊,我爱你” 砰——一声枪响。 众人回头,看见顾茗松站在两人身后,黑洞的的枪管直指奇怪的杜微识,一枪射出后是下一枪,顾茗松连开了五枪,杜微识终于无法站立,从李折竹的身上滑落下去。 哪怕濒临死亡,他的目光仍然锁定着李折竹,口中喃喃:“想要你啊” “怎么回事?”有警察惊呼。 “是融合种。”顾茗松很冷静,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没想到竟然让他藏在了人群中。” 顾茗松打着电话:“嗯,是的,在xx路警察局,你们派人来看一下,没有人员伤亡……“ 等他汇报完情况才有空去看李折竹:“还好吗?” 李折竹看着倒在地上抽搐的杜微识,却没多少反应,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另一件事:“什么是融合种?” 对方和他解释了一下。 虫族喜欢拿活人开膛破腹后在里面产卵,然后幼虫在身体内孵化,破茧而出变成新的虫族,但也有一种特殊情况,那就是人并没有死亡,反而和幼虫完美融合在了一起,人的意识也并没有被抹杀,它们就叫做融合种。 李折竹越听,脸色越苍白。 他想起自己头顶上那两根东西,又对比了一下地上杜微识的触角,惊恐地发现,这就是同一种东西——他可能也是融合种。 “人类遇到融合种,和对待虫族一样,格杀勿论。”顾茗松说。 这句话就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他的心上。 格杀勿论…… 他就说系统怎么可能给他安排一个好的身份,让他岁月静好的待在人类社会过日子,原来危机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看向60%的融合度,抿着嘴角,感觉到头上悬着一把刀,随时可能会落下。 “融合种们也不一定是对人类有害的,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他试图为融合种正名,“杜微识也就是变态了一点,但根本不像虫族那样对人类有重大威胁。” “因为海上紫金城。”顾茗松睨了他一眼,“那群融合种建立了一个只有融合种的城市,声称融合种既拥有人类的高级智力,又拥有虫子强悍的身体,是全天下最高等的物种,然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人类对他们深恶痛绝,所以才赶尽杀绝,不死不休。” 李折竹这时才明白,自己现在有多么危险。 他的触角上次已经差点没藏不住,下次身体再发生变化又该怎么办呢?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他们会杀了他的! 顾茗松……也会将枪口对准他吗? “你好好的问这个干什么?还替融合种开脱。”顾茗松很敏锐,眼神锐利的看着他,“你该不会……” “该不会什么?”真到了这个时候,李折竹反而冷静下来,一双眼睛清澈无辜,“这个问题不能问吗?” 顾茗松看着李折竹,觉得对方浅薄的像纸,仿佛一汪很浅的潭水,一眼就能看到底,让人能洞悉他在想什么。 对方瞧上去真的很无辜,无懈可击,仿佛刚刚那些就是随口一问。 但是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没有人的某句话是无缘无故问出来的,他的心理活动一定不是表面上那么浅显。 但他什么都没问,既然谈了恋爱,他就会无条件站在李折竹这一边。 哪怕对方身上有猫腻,他也只会帮对方掩藏。 第102章 李折竹穿着制服,骑着摩托车,跟在分队长后面,完成今天在北方防线的巡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睡觉姿势不对,他的肩背总是隐隐作痛,而且这种疼痛感越来越强烈。 “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啊,”旁边的队员骑着摩托跟上来,“脸都白了。” 李折竹也有些扛不住了,吱呀一声,他刹车停下,冲他们喊:“你们先去吧,我一会再来。” 话音刚落,只听嘶啦一声,衣服被锋利的东西撕裂的声音响起,众人都纷纷张大了嘴巴看着他。 他回头一看,发现他的后背不知何时猝不及防冒出一对锋利的翅翼,在风中展开,白色的翅翼上是金色的花纹,美轮美奂。 布料都被翅翼顶开,破碎的布条飞舞在半空中。 众人都惊呆了。 李折竹心里一惊,捂了捂脑袋,果不其然,两根触须正迎风招展。 “融合种!”有人惊呼。 他心下一紧,试图解释:“我没有恶意。” 然而,十几只黑洞洞的枪口还是全部对准了他,众人脸色凝重,看他的眼神像是看向一个异类,如此陌生的眼神令他心头微微刺痛。 他知道自己再不跑就没机会了,所以他直接骑上摩托车掉头就跑。 “周队,怎么办?”身后传来队友们迟疑的声音。 要是人群中出现的融合种,他们直接开枪就行了,可面对曾经的同事,一起并肩作战过的战友,他们一时犯了难。 周队拧着眉头,也陷入两难,最终他犹豫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遇到融合种格杀勿论,走,去追杀他。祥子,你去汇报上级。” “是!” 紧接着,摩托车的轰鸣声响起,一辆辆摩托车载着飞鹤基地的军人,迅速向李折竹消失的方向奔去。 李折竹在摩托车上心思电转,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在人类的城市里过不下去了,但他并非无处可去,他可以去那个传说中全部都是融合种的海上紫金城,就算那里治安差,危险多,但至少不会被全体人类追杀 他冲上大桥,前面忽然出现了几辆汽车,上面贴着飞鹤基地的标识,拦住了他的去路。 几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李折竹当即开启了无伤闪避技能。 “开枪。”车内的人命令道。 他自认为自己这边一定能解决这个融合种,这么多人,这么多把枪,对方能翻天吗? 可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明明子弹如此密集,说是枪林弹雨也不为过,可面前的身影如同鬼魅,几个奇怪的转弯,除了制服大衣飞扬时多了几个弹孔,黑衣人居然毫发无损。 “这”有人看向队长。 李折竹看着将前方的路拦的严严实实的车辆,身后摩托车的嗡鸣声也越来越近,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不从杀人,但前提是对方不想杀他。 “鬼侯。” 低低的声音响起。 所有车内的人脸上都僵硬了,奇怪的面具慢慢从脸上长出来,伴随着凄厉的惨叫,意识被抹杀,他们变成了鬼侯兵。 这下子再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他了,鬼侯兵们纷纷开车让出一条道路,甚至主动兵分两路,一部分在前面为他开道,另一部分追在他的身后为他开道,将其他的追兵甩在身后,将他保护的死死的。 终于,他冲出了北方防护网,一头扎进了丛林。 鬼侯兵们紧随其后。 “周队,还追吗?” 追兵看着扬长而去的黑衣身影,问队长。 “追什么追,”周队脸色难看,“你没看出来吗?咱们能活着是他手下留情,反正追了一段路也能回去交差了,走,回去。” “是是是。”下属回应。 李折竹冲入丛林,停下摩托车,然后翻身下车,来到鬼侯兵们的车前。 鬼侯兵们空寂的眼睛看着他,他敲了敲车窗:“你们下来,给我腾出一辆车。” 摩托车的续航没那么远,坐久了还屁股疼,换成汽车代步会好一些。 车门被打开,鬼侯兵们乖乖下车,给他腾出了一辆车,然后呆滞地站在树下待命。 李折竹没有急着上车,而是先去检查了一下油箱,发现不是很满,又将其他车的汽油灌到现在这辆车里,看着满当当的油箱,他才满意地点点头。 他坐上驾驶位,打开汽车导航,看了眼地图,然后向海上紫金城的位置开去。 鬼侯兵和其他车都被他扔掉了,他没必要带着他们,但只需要半天,他就后悔了。 他居然忘记检查其他车辆上有没有零食了。 他找不到东西吃。 晚上,他一脸丧气地下了车,四处张望,想找点食物,结果一无所获。这一晚上他是睡在车里的,车里地方狭小,连腿都伸不直,睡的极其难受。 第二天早晨,他按摩着腰酸背痛的肩背,手里握着枪,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打算找点野鸡兔子烤了。 他在丛林中仔细搜寻着,走过来了树林,树林,树林 “见了鬼了。”他拧起眉头,太诡异了,这片丛林没有任何活物,连浆果都没有,除了高耸入云的大树,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他一直找到了晚上,忽然有冰凉的水落在了他的脸颊上,很快地面也有了小雨点,丛林中很快淅淅沥沥下了雨,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雨水泛着紫光,他缩回车内,不信邪的拿白纸接了一点雨水。 白纸上的雨水果然是紫色的。 雨后,他眼尖,在树底下发现了一片散发着紫光的蘑菇,它们支棱着,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 这是虫界才有的东西。 李折竹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部分区域虫界和人界已经重叠在了一起,而且这种重叠只会越来越大,直至两界完全融合。 这不是个好消息想着意味着人类终将会灭亡。 而目前他的难题显而易见,他无法找到食物和水,他唯一的储备就剩车后备箱里的两桶矿泉水了。 低血糖令他头发晕,他撑着树干,感觉这个世界都在转圈圈,他勉勉强强地支撑着自己,想去车内拿一颗薄荷糖,可浑身使不上劲,终于,他扑在车窗前,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意识昏沉,他陷入了一个又一个的噩梦,梦中,他被无数人类追着杀,所有人喊他怪物,他不安地蹙着眉,睫毛抖动,极度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他意识渐渐回笼。 嘴巴里甜滋滋的,就像是被喂过糖,而且更甜的东西正在顺着齿缝流进来。 他迷迷糊糊地想,难道自己的得救了吗,终于有人类良心发现,意识到他也是为人类战斗过的大英雄,来找他救他了? 也许是顾茗松,他心中一动,满怀期待地想。 他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模糊的场景逐渐变得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丑陋的脸,两根摇摆的触须,巨大的口器上的触角正在挪动,两只翘起来的腿正握着一个蓝色块状的流淌着液体的东西放在他的嘴边,蓝色液体还在往他的嘴里流。 他一惊,猛地坐起来,差点把这只蚂蚁的蓝色块块撞掉。 【你醒了,】蚂蚁说,【你昏迷了很久。】 “你救了我?”他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 【嗯。】 他呆坐在原地,忽然觉得讽刺,他救了那么多人,人类要驱逐他,他杀了那么多虫子,可到头来还是虫族接纳了他。 对方还给了他食物。 蚂蚁递给他蓝色块状物体:【蜜糖,多吃一些。】 他面色复杂,手迟疑着没有接。 他一旦接下蜜糖,吃掉对方的馈赠,就代表着他背叛了人类,他要和虫类狼狈为奸了。 但是,他好像也再也回不去人类社会了。 最终,他接过古怪的蜜糖,一口一口的咀嚼着,格外甜腻的蜜糖令嗓子眼有些疼,但他还是吃掉了对方全部的好意。 蚂蚁似乎意识到了他嗓子不太舒服,它走出去洞穴,再回来时,它拿着一个奇特的叶子,里面是聚成一汪的紫色的雨水。 【喝。】 李折竹侧头看了一眼他的翅翼,估摸着自己现在喝虫界的水也没什么,他也没有矫情这是雨水没有烧开消毒什么的,直接接过来喝了下去。 他以为这玩意很难喝,但出乎意料,这水很甘甜清冽,甚至没有土腥味。 他打量着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很长的洞穴隧道,外面是水汽弥漫的从林,里面则是黑漆漆的隧道。 【走吧,我带你去找吃的。】蚂蚁说。 正巧他也没有吃饱,反正蚂蚁也不会害他,他不疑有他,跟在蚂蚁的身后,向里面走去。 里面分岔口奇多无比,又有不少挖出来的大空间,里面住着其他蚂蚁,隧道内也有蚂蚁不断进出忙碌的身影,虽然它们长得一模一样,但他发现带领自己的蚂蚁格外高大一些,背部有几个排成一列的黑色小痣,很好辨认。 前方豁然开朗,他看到了很大的池子,最中间趴着的是一只肚子奇大无比的蚂蚁,近乎有十几层楼那么高大,李折竹只能仰望它。 这是女王! 而它的身下,是无数层层叠叠堆起来的人类躯体,他们数量庞大,堆成一座座小山,从起伏的胸膛看得出来他们还活着,他们四肢纤细,像是极度缺乏营养,可是肚子很大,里面似乎装了很大的一个球 不,不是球,是卵! 无数蚂蚁忙忙碌碌,将女王产出的卵搬运,再找到一个未被寄生的人类,切开他的肚皮,将卵放进去,很快,卵的膜就和对方的肚皮长在了一起 紧接着,它们就开始汲取人类作为营养了。 李折竹没有恶心也没有呕吐,他意外的很淡漠,平静地接受了目前的一切。 他触须微微动了一下,侧头看向蚂蚁:“食物呢?” 【在池子里,我去给你拿。】 “我不吃人肉,”他拒绝道,“我需要别的食物。” 这是底线。 蚂蚁思考了一下,对他说:【跟我来。】 它将他带到了另一处地方,那里有无数鼓着大肚子的储蜜蚁,蓝色的蜜糖将它们的肚皮撑的薄如蝉翼。 它再次将蜜糖递到了他的手中。 李折竹也没推辞,对方给多少,他就吃多少。 他惊叹蚂蚁们分工明确,有献出自己的伟大的储蜜蚁,也有勤劳的工蚁。 “我在你们心里算什么?工蚁吗?”他出于好奇,去问了蚂蚁。 蚂蚁用复眼看着他:【你是雄虫。】 哦,怪不得工蚁们对他都很客气。 “谢谢你的款待,我要出去了。”他拍拍手站起来,“请带我出去吧。” 他要去海上紫金城。 蚂蚁不为所动。 “怎么了?”他疑惑地看着对方。 【你应该留在巢穴。】蚂蚁道,【等你完全长大,你就可以履行雄虫的职责了。】 李折竹听罢,头也不回地顺着来路往回走。 开什么玩笑,他和蚂蚁们生活在一起,被当成同类,还和女王 他顺着来路走,走着走着,目光一凝,看向一处土堆。 这个土堆似曾相识,他似乎刚刚碰到过。 他不信邪又继续走,甚至换了一条路,十五分钟后,他再次站在了土堆面前。 他这才确定,洞穴内路况太过复杂,他迷路了。 冷汗从额角滑落,他不会真的要在这里待到“长大”吧? 蚂蚁跟在他的身后,寸步不离的守护着他,却偏偏不告诉他往哪里走才能出去。 【你应该留在巢穴,出去不是雄虫该做的事。】工蚁面无表情,【回去吧,我会照顾好你。】 “闭嘴。”他眼里闪过一丝狠色,手伸向怀中,下一秒,一把手枪抵在了蚂蚁的胸口。 “带我出去,不然我杀了你,明白吗?” 第103章 蚂蚁低头看着月华斩做成的手枪,并没有任何动作。 李折竹瞪着对方,三分钟后,持枪的手臂慢慢放下了——他不能对帮助过自己的虫开枪。 李折竹沙哑开口:“如果你不带我出去,我就去杀了你的女王。我说到做到。” “我总有机会见到女王的,我不属于这里,你带我走吧。” 女王两个字触动了蚂蚁,终于,它改变了主意:【跟我来。】 蚂蚁转身,露出它那长着一串黑痣的后背,窸窸窣窣的脚落在地上的声音响起,它开始带路。 李折竹跟在它的身后,绕来绕去,很快前方出现了黯淡的光线,他们抵达了洞口。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蚂蚁带他来到了汽车前,停下了脚步。 【你的旅途可以带上我吗?】它问。 李折竹心想自己去紫金城带上一只蚂蚁做什么,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你回去吧。” 他的身上的衣服都被紫色的雨水淋湿了,所以他很快打开车门钻入了车内,深秋的天气很冷,秋雨很凉,他打开了暖气才觉得舒服一些。 他脱下湿漉漉的外套,只留下衬衫,手指点击屏幕,随着操作车载音乐响起,他跟着节奏哼了几句歌词,一踩油门向前路驶去。 原车主人偏爱凤凰传奇和节奏感强的音乐,随着音乐的节拍扭动,连带着困意也被驱散了。 等到雨越下越大的,天色也渐晚,前方黑沉沉的看不清路时,他才停下车,蜷缩在座椅上入睡。 随着时间推移,黑云逐渐退散,淅淅沥沥的雨也停了,星星和月亮睁开眼睛,又逐渐西斜,晓光破云,太阳开始展露头角。 鸟鸣声在林间响起,吵醒了睡梦中的人。 李折竹耳朵一动,本来迷迷糊糊的意识迅速清醒过来,他听到了鸟鸣,这说明这里有了活物,他即将有食物。 他立刻起床,将车停在公路上,握着枪下车,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只见一只高大的蚂蚁蜷缩在他的车顶睡的正香。 没想到对方还是跟来了。 李折竹嘴角抽了抽,握着枪继续向丛林走去,鸟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他随意走了一个方向,十五分钟后,枪声响起,再然后,他已经拎着一只三对翅膀的野鸡走在归途上了。 他也没管这个鸟是虫界有的还是人界有的,利落的一刀割喉,拔毛。 四周下过雨,土地湿润,他就将鸟放到后备箱,等过了这个地界再烤。 “喂,”他喊了喊蚂蚁。 蚂蚁动了动,抬头看着他。 他硬是看出了些许可怜,他叹了口气,心软了:“去车里睡吧。” 蚂蚁爬了下来,他将后排的车门打开,看着对方爬了上去,在后排蜷缩起来。 他坐回驾驶位,听着音乐向前路驶去。 海上紫金城是一艘据说有一个县那么大的船,可以容纳几十万人的生活,但是想上船就得有船票,也要去“码头”等待上船,李折竹的目标就是码头。 他穿越荒野,走过荒无人烟的地区,终于到了有人活动的地方。 码头临近海,是个小城市,里面的人都用警惕的目光看向李折竹。 目之所及的人几乎都不是完全的人类,它们要么长着触须,要么长着翅膀,个别比较惨的人的融合体是蜈蚣,身体拉得老长,一堆手脚在空中飞舞,丑的难以直视。 李折竹并没有理会这些人打量的目光,带着蚂蚁走入了城市街道。 他走进了一家赌场。 “先生。”服务生阻拦他,“三楼不能上去。” 李折竹:“告诉龙哥,我要买船票。” 背上背着瓢虫壳的服务生愣了一下:“您稍等。” 服务生离开了大概三四分钟就回来了:“这边请。” 李折竹跟在对方后面,打量着这路的装潢,说实话,金碧辉煌,有点像KTV。 对方七拐八拐,把他带到了一门前,厚重的包厢门被推开,里面的吵闹声顿时大了起来。 几个男人围坐一圈,一边抽着烟一边打牌,烟云袅袅,整个房间的烟浓的都熏眼睛,味道很难闻,李折竹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 “买船票啊?”纹着青龙大花臂的男人漫不经心地出了牌,“300万,有没有啊?” 李折竹点了点头:“现在没有,待会就有了。” 青龙一愣,听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干脆摆摆手:“那等你凑齐了钱再来吧。” 李折竹转身离去。 他去了底下的赌场。 “换砝码。”他掏出了十块钱。 服务生大概没想到他这么扣,但他也好奇所谓的“现在没有钱,一会就有了”是怎么个意思,所以他听话的给李折竹换了一枚10块的砝码。 李折竹第一站是轮盘赌。 一个轮盘上有38个空格,玩家选一个数字,小球被打出,最终停在35个格子中的其中一个,一旦玩家猜中,那么玩家将会获得36倍的奖金。 “Allin.”李折竹将砝码全部送出。 服务生心想,十块钱还allin,不过轮盘赌虽然高倍回报,但中奖概率极小,一不小心裤衩子都会赔没了的项目能赚个鸟的钱。 “赌7。”他淡淡地说。 旁边的人也下好了赌注,他们紧张地看向小球,不断地吞咽口水,只有李折竹面色平静,仿佛不在乎输赢。 小球被发射,在轮盘上弹来弹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一角现在安静的出气。 小球调皮地玩弄着所有人心,最终施施然落在了7上。 顿时,欢呼声和叹气声一起响起。 李折竹抱住了新砝码,来到了第二场赌局。 “Allin.”他依然说。 “赌12。” 小球再次开始转动,它左摇右摆,最终停留在了某一格子。 第12格。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他们停下下赌注,看向李折竹,好奇对方会赢几把。 李折竹并不在意他人的注视,将所有砝码推出:“Allin,赌8。” * 小虎打了会扑克,伸手要拿酒杯的时候才发现杯中的啤酒已经没了,他打算去楼下拿点冰镇啤酒,刚下楼,就听见一个角落里传来整齐的呼声。 “十五!十五!十五!” 众人声音十分整齐,也十分激动。 不一会,那个角落再次爆发欢呼。 “十六!十六!十六!” 他们再次整齐划一地喊着。 他十分不解,叫住了一个服务生:“那边干什么呢?” 服务生脸蛋也红了起来,显得十分激动:“那边有个年轻人,玩轮盘赌连赢十五把。” 很快,那边的欢呼声又变了,变成了十七。 “呐,现在是十六把了。”服务生道,“短短二十几分钟,本金10块,钱翻了不知道多少倍,已经数不清了。” 小虎惊呆了,他没想到有人这么猛,这已经不是对方赔的倾家荡产的问题了,这是自己家要赔的倾家荡产的问题了。 他当即冲上楼,去找青龙耳语了几句。 青龙气定神闲出了一张牌:“知道了。” “老大?”小虎有些急,“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赔的裤衩子都不剩了。” “急什么?”青龙道,“你觉得有人轮盘赌次次都能赢吗?” 小虎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这小子八成使用了什么异能,”青龙将最后一张牌往桌子上一扔,“敢在我的地盘上使用异能,胆子真大啊,走,收拾收拾他去。” 楼下轮盘赌桌。 “别赌了别赌了,那位小哥,”小虎跟在青龙的后面,一眼看到了立在桌边的青年,喊道,“我们老大有事找你。” 那背着身的年轻人回过身来,露出一张温润的脸庞,灯光和阴影同时笼罩在他的脸上和身上,将他的身影明暗分割分割,但对方举手投足间姿态十分优雅,按在桌子上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周身散发着神秘气息。 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喽啰拥簇着一纹着青龙花臂的老大,施施然走到他的面前。 “这位小哥,轮盘赌次次都能赢,胆子很大啊,”青龙抽了口烟,“只是你也不用脑子想想,这到底合不合常理,我一时间居然不知道你是来挑衅砸场子的,还是来赌钱的。” “你想说什么?”李折竹蹙起眉。 “我怀疑你使用了某种异能。”青龙直接了当,“我们这里禁止使用异能,一旦发现” 他哼了一声,随手掐灭烟,眼里狰狞一闪而过:“打断腿都算轻的。” 李折竹点点头:“你要怎么验证我有没有使用异能呢?” “这样,使用异能是会有精神力波动的,我们这里正好有仪器,你戴上以后再赌三把,如果空气中有精神力波动或者你输了,根据道上的规矩,我们只能对你不客气了,”青龙道。 “这不公平,”李折竹说道,“按照概率来说,我不可能一直赢,如果我输了,也不能证明我前几次使用了异能,毕竟接下来的三次赌局是独立事件。” 青龙噎了一下。 李折竹说的没错。 他们真的无法证明前面的16次是否使用了异能。 “这样吧,前面的16次我们也不跟你计较了,统统作废,你重新赌,”青龙道,“我怀疑你使用了异能,前面十六次作废也合理吧?接下来的赌局,只要你赢了,多少钱我都让你拿走。” 李折竹也没跟对方计较,同意了对方的要求。 “龙哥,”有小弟哒哒哒跑上来,去拽龙哥的袖子。 “干什么?”青龙不耐烦地问。 小弟挤眉弄眼使眼色,青龙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于是干脆跟着对方去了角落。 李折竹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蹙了下眉,心中隐隐感觉到不妙。 “怎么了?”青龙火气很大,语气很冲,说实话,他挺生气的,他是绝对不信刚刚那个年轻人能有逆天运气连赢十六把,对方铁定是来砸场子的,但他根本不确定为什么对方敢来砸场子,他仔细思考对方是谁派来的人,也没想清楚是谁敢和他作对。 也许对方是脑子抽了,自己犯蠢,以为自己找到了生财之路,却没想到道上还有规矩。 反正对方今天别想拿走一分钱。 “仪器坏了。”小弟不安地说,“我们刚刚检查过了,使用异能它也没反应,根本检测不出来。” 青龙先脸一沉,但随即,他想到了一个赚钱的好办法,并且能给那个青年一个教训,“没事,仪器是坏的也没事,你们再弄坏一点,越坏越好。” “啊?”小弟懵了,“越坏越好?” “不仅要坏,表面上还得看不出来,”青龙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小弟顿时眼睛一亮:“对对对,老大说的是。” 说罢他看了看远处静静站在角落里的李折竹,有些兴奋,又低声回道:“这小子长得这么好,估计能卖不少钱吧。” “把他所有价值都榨干,”青龙哼了一声:“这么好的货物,都送上门来了,我们还能放他走不成?” “那要是他是什么人派来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喽,”青龙懒懒地说。 此时李折竹正等着这群开赌场的拿来仪器,很快,青龙和戴白手套拿着保险箱的小弟回来了。 白手套冲他点了点头,将保险箱置于桌子上,手指灵活的输入密码,嘀嘀嘀三声过后,保险箱自动打开,露出内里。 里面躺着一块精美的手表,只是里面不是转动的时针,而是七星蓝色碎钻以北斗七星的样式镶嵌在其中,其中只有最顶端的星星是亮着的。 “这就是能检测精神力的仪器,戴上吧。”青龙道,“一旦检测到精神力波动,星星们就会亮。” 李折竹又没有使用异能,他甚至连异能和精神力都没有,什么仪器来检查也是毫无精神力波动。 他镇静自若地戴上手表,拿着自己本金十块钱,修长指尖夹着绿色小砝码片,向前一掷,砝码滴溜溜滚入盘中,他对服务生道:“赌18。” 周围看热闹的人已经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全部都是看好戏的神情,他们期待着这个年轻人真的创造神迹,再次连赢十局。 随着荷官一按按钮,小球被再次发射,反复弹跳,兜兜转转停在了18上。 仪器毫无反应。 众人发出惊叹。 “赌30。” 小球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再次投入30小格子的怀抱。 “小球最终点数,30。”荷官道。 “赌8。” “赌17。” “赌31。” “” 随着李折竹温和的声音不断响起,小球都精准的落在了他讲过的位置上,一次又一次刷新着人们的认知,有的人的嘴巴已经震惊地合不上了。 仪器通通毫无反应。 青龙却并不恼火,他神色十分轻松,似乎并不为李折竹赢走多少钱而不爽。 10次过去,李折竹看了眼面前堆积成山的砝码,摘下手表:“现在我可以拿走我的奖金了吗?” 他的面前的砝码早已换成了1000一枚的紫色,并且堆积成山,高高的一摞几乎挡住他的脸。 青龙并不着急,伸出手作势要接过手表:“当然可以,这是你凭自己的实力赢的钱,我们哪有扣下的道理。” 然而此时,变故突生,只见那个手表在两人接触的那一刹那,咔嚓一声,表盘裂开了,碎裂的钻石表盘迸溅出无数细小的碎末,里面的零件忽然散开,掉在地上溅了一地。 看见手表成了这样,青龙作势勃然大怒:“你刚刚做了什么?” 李折竹也愣住了,这手表这么脆弱吗? “好啊,我就说怎么可能有人轮盘赌连赢这么多把,手表又没反应,原来是你将手表提前弄坏了!怪不得测不出你有没有使用异能。你为了钱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真当我们都是小鱼小虾不成!” “不是我,”李折竹拧眉,“我为什么要对你的仪器下手。” 他脑海里灵光一闪:“除非你给我的时候,它就是坏的!” “放屁,我们的仪器精心保管,怎么会坏?”青龙凶相毕露道,“抓住他!” 话音刚落,无数握着枪的融合种从赌场走廊里倾泻而出,将李折竹团团围住,他们每个人都握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对准了他。 一直跟在李折竹身后的蚂蚁立刻往前踏了一步,挡在李折竹身前,将对方掩盖的严严实实的,结果又被李折竹扯到了身后。 “我给你两个选择,”此时的青龙彻底撕开了假面,“要么把这个价值7000万的表赔给我们,要么” 他舔了舔嘴唇:“我们只好处理一下你这种赖账的人了,我们不介意把你拆开卖了抵钱,或者把你卖进红灯区,你自己考虑好要选哪个条路。” “你想讹我?”李折竹冷笑一声,“看来你不仅铁了心不想出这个钱了,还打算在我身上敲诈一笔。” 青龙不悦道:“你不要诬陷我们,我们赌场开了十年了,从来都公平公正。” 他对手下吼道:“把他拿下,要活的。” “好,既然你要来硬的,”李折竹笑着活动了一下手腕,“那我们试试硬碰硬,到底谁更厉害。”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残影,快的肉眼差点捕捉不到,向青龙扑杀而来。 第104章 赌场。 整个一层楼都安静无声,只有军靴踩在地上发出的脆响。 李折竹悠哉游哉走过一排排跪在地上双手抱头、脸上傩戏面具若隐若现瑟瑟发抖的小喽啰,双双手插兜走到跪在地上的青龙面前,随手将兜里的月华斩手枪掏出,抵在对方的脑门上。 “现在服了吗?”他柔声问。 青龙冷汗涔涔,他此时心里泛起惊天骇浪,这个年轻人是什么怪物,居然一句话让他们集体硬控在这里一动不能动,他现在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难道是精神系异能,可这个异能强度怎么可能这么强悍,这得几个S级才能做到这样? 不过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不至于露怯,他沉声道:“我是紫金城城主的人,你敢在我这里□□.摔,我让你上不了船。” “哦?”李折竹微微挑眉,“你说我□□摔?请问我打谁了?砸什么摔什么了?” 他指了指迄今为止完好无损的赌场任何的器材桌椅:“说起砸和摔,我可连一个椅子都没有踹翻过,至于打,请问你们任何一个人身上有伤吗?” 青龙无言以对。 李折竹也不是傻子,会到处招摇给自己树敌,迄今为止,他连码头的每个人的指甲都没动过,只是用鬼侯技能让他们硬控在了原地,既然想在紫金城混,他自然不可能把事情闹大。 “我只想要船票,我想上船。”李折竹握着枪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主动给我拿船票,或者” 他俯下身,在对方耳边如同恶魔低语:“我把你的宝贝赌场给炸了。” 伤人或者杀人那就是不死不休了,但是威胁人也不止一个方法,比如给对方的宝贝财路添一点堵。 青龙的表情像是打翻的颜料盘:“我可以给你船票。” 但他依然嘴硬:“但城主不会让你上船的。” “那是城主和我之间的事。”李折竹道,“和你无关,你现在只需要给我船票。” “现在,把船票给我。” 青龙冷冷地说:“你说给你就给你?” 李折竹发出鼻音:“嗯?” 青龙:“哼,你记住了,我不是被你威胁才给你的,我是不想和你一般见识。” 他嘟囔道:“给你就给你,哼。” 他走上三楼楼梯,李折竹和那只存在感极低的蚂蚁紧跟其后,对方拧开一扇门,在里面翻箱倒柜了一会,掏出一个保险箱。 滴滴三声,保险箱门弹开,露出内里。 李折竹本以为里面会是被精心保管的船票,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青龙在里面掏出金条、银票、大钻石大宝石头,堆在桌子上堆成了一座小山,看的李折竹都有些嫉妒了,然后对方在犄角旮旯里翻找一番,拿出了一枚钥匙。 李折竹狐疑地看着对方,不敢相信对方居然没只是为了拿一个钥匙。 只见青龙拿着钥匙,随手打开了柜子下面落灰的小抽屉,随着粉尘飞扬,抽屉打开,露出一堆破纸和一本本账本,最后才是夹在账本里的几张船票。 “要几张?”青龙绷着脸。 李折竹想到蚂蚁,对方都跟着自己跑到这里了,现在丢下人家也不合适,于是他说:“两张。” 青龙手指捻了捻,随意抽出两张递了过来。 船票的材质是薄薄的金属,十分有质感,李折竹的手指划过上面凹凸不平的繁复花纹,接住了这两张珍贵的船票。 “拿了东西就走。”青龙是一点都不想和这个家伙待在一起了,“以后再敢来赌场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我们紫金城的人也不是任你欺负的。” 李折竹颔首:“多谢。” 青龙冷哼一声,心里庆幸总算送走了这个瘟神。 几人一起下了楼,李折竹走到赌场门口时还回头看了一眼青龙:“后会有期。” “我可不想见到你。”青龙道。 李折竹笑了笑,转身推开门,身影淹没在了风雪之中。 没错,下雪了。 晶莹的雪花落在李折竹的风衣上,黑色风衣早已破了两个大洞,支棱出一对带着金色花纹的白色翅翼,整个翅翼整体向下低垂,幅度很像蛾子,边缘锋利如刀,金色花纹像是有生命一半在翅翼上缓缓流动。 雪落在翅翼上,冰冰凉凉的。 这个翅翼能飞吗?李折竹忽然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 他试着摆动了一下翅翼,心念一动,脚瞬间悬空,冲天而起。 “哇塞!”这下李折竹也兴奋了,对于人类来说,在天空中飞翔永远是一种铭刻在骨子里的浪漫,修真界的,本以为这辈子都不能体验飞翔的感觉了,没想到有一天和虫类结合,长个小翅膀就让自己感受到了飞翔的乐趣。 【等等我!】蚂蚁在地上飞快地倒腾着腿奔跑,【我追不上你了。】 风声在耳边呼啸,地上的建筑越来越小,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在翱翔,李折竹发出畅快的大笑,心念一动,俯冲下来,抱住了蚂蚁腰,坏心眼的抱住对方冲天而起,让蚂蚁发出一阵阵惊呼。 “怎么样?是不是第一次上天飞翔?”他高兴地说,“你跟着我算是走运了。” “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汤喝。”他笑着许诺。 刚刚赌场蚂蚁挡在他身前的一幕触动了他,他忽然觉得蚂蚁是一个不错的同伴。 “你有名字吗?”他问对方。 蚂蚁:【我们没有名字。】 “那你以后就跟我姓,”他恶趣味地说,“就叫李华。” 蚂蚁不懂李折竹为什么笑的这么坏,但它还是很高兴的接受了这个名字:【我叫李华。】 李折竹抱着李华来到一家店前,上面破旧的缠绕着复杂电线的招牌上写着“住宿餐饮免费WIFI”四字,这是李折竹为他们找的住所。 至少在三天后紫金城靠岸前,他们只能住在这里了。 随着风铃声一响,李折竹推开玻璃门走进去,厚重的军靴踩在了木质地板上,发出嘎吱一声。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木桌子,也许现在不是供餐时间,凳子被摞成一沓放在一边,视线尽头是木制楼梯,一路通往昏暗的楼上。 老板正坐在楼梯旁的凳子上边看电视边摘豆角,见到他们进来头也不抬:“双人双床间一晚上80,吃饭得等5点以后。” 李折竹选择住三天。 不一会老板就把钥匙递给了他们。 他踩着吱嘎作响的楼梯上了楼,找到房间,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拧,里面的场景就映入眼帘。 两张不大不小的床上是花色的床单被子,四面墙壁都是木制,二楼的采光不是很好,窗户上爬着爬山虎,光线很暗,但屋子整体还算整洁。 李折竹翻找出了一次性拖鞋,看了一眼六只脚的李华:“要不你别穿拖鞋了?” 正好李华也没有穿拖鞋的习惯,它被李折竹赶去洗澡了——蚂蚁也得爱干净啊。 李折竹先去隔壁的服装店买了新内裤和一套新衣服。 等他回来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李华已经用沐浴露把自己洗香香了。 正好李折竹也想洗个澡,干脆脱了衣服也进了浴室,李华看到他进来,就将水关上,拿着毛巾擦了擦身上:【你洗吧,我洗好了。】 嘎吱一声响,门被蚂蚁从外面贴心地关上了。 李折竹打开花洒开关,温热的水流从头浇到脚,所有毛孔都舒张开来,他挤上洗发膏和沐浴露,哼着歌洗去了风尘仆仆。 真惬意啊,他想。 他出门后发现李华李华正在看电视! 你爱我我不爱你你追我逃的肥皂剧正在电视机上上演,它正吃着薯片看的津津有味。 【你们人类的东西真好啊。】李华嚼着薯片,【我现在跟做梦一样。】 李折竹往后一仰,啪地陷入碎花色大床上:“喜欢就待在融合种的城市吧,我看他们对虫族的恶意不是很大,在这生活一辈子也挺好。” 除了见不到顾茗松。 想到顾茗松,他的心情低落下来。 他追了好几个月,总算抱得美人归,结果还没甜蜜几天,就天涯各一方了。 对方会着急吗,会担忧吗,会痛苦吗 顾茗松本来就有一些精神问题,如果发病了,还有谁能在他的身边陪他入睡呢。 他的心揪了起来。 李华看出来了他心情不佳,把一片薯片递到他的嘴边。 他也没客气,拿手接过就塞进了嘴里。 突然,电视机遥控器不小心被李华按了一下,换台了。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科学家们观测到虫界和人界正在进行快速融合,原本预计需要200年才会完全融合的时间限忽然缩减,据研究人员称,按照现在的融合速度,或许留给人类的时间不足一个月,人类的命运将何去何从。” 于此同时,镜头一转,对着哭泣的人们。 “再想不出办法,我们都会死的!”一个青年声嘶力竭地喊着,“你们知道虫界的冬天温度是多少吗?是零下50度!你们知道人类的种子在虫界土壤上是不会发芽的吗!这意味着我们将不会种出大米小麦土豆蔬菜” “救救我们!”一个女人哭着说。 民众早已陷入恐慌,甚至有人在呐喊:“反正都要死了,不如死前享受一把。” 说罢,那男子直接带枪冲入了银行,砰砰砰的枪击声响起,很快血液从里面飞溅出来。 李折竹愣愣地看着电视机里的画面。 人类要灭亡了? 李华盯着屏幕,它一个虫子显然不懂人类的绝望,它只是觉得有些吵闹。 它侧头看向李折竹,忽然一愣:【你在伤心什么?】 李折竹声音很低:“我的家乡,要灭亡了。” 虫子挠了挠头,以己度人,想象了一下女王连着巢穴被人捣毁的画面,心疼地拍了拍李折竹的肩。 【别难过,万一有什么办法呢?】 李折竹苦笑一声,世界上那么多顶尖科学家研究了几十年都没解决的两界合并,哪里会这么走运,短短一个月想出解决方法? 第105章 吃吃喝喝的惬意日子很快就过去了,今天是海上紫金城靠岸的日子,李折竹很早就收拾包袱去了码头。 海风徐徐向海岸吹来,海浪打在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远远的能看见一座大岛立在海上,它大到看不见边界,细看能看见里面修着公路,汽车在上面跑动,建筑拔地而起,而且建筑越来越大——过了半晌,李折竹才发现不是建筑变大了,而是岛屿变近了。 这就是海上紫金城。 每隔半个月,紫金城都会靠一次岸,接想上船的乘客上船并让想下船的乘客下船。 而今天距离上次靠岸,正巧刚过半个月。 李折竹站在空荡荡的码头,本以为紫金城会降下阶梯让他们这些乘客上去,然而最后的上船方式却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一只巨大的触手从海面下浮起,一头连接着海上紫金城,另一头啪的一下降落在了码头上,带着无数吸盘的那面触手朝天,像是一架连接两岸的桥梁,并且安安静静架在原地,一副等待他们爬上来的样子。 前面的乘客面色如常,似乎在已习惯了这种上船方式,直接大步踏上触手,在吸盘上平稳地行走,向紫金城的土地走去。 李折竹虽然觉得很新奇,但也没表现的大惊小怪,他排在队伍的最上面,眼看大家都陆陆续续上了船,他也迈开脚步打算走这条章鱼触角桥。 “等等——” 雄浑的声音从海面下传来,那只章鱼触手忽然收回,李折竹差点一个趔趄跌进海里。 “怎么了?”他忐忑不安地看向海上紫金城的方向。 他想起青龙的那句“城主不会让你上船”,在心里担心对方不会真的不让自己上船吧? 只见巨大的城市忽然开始晃动,紧接着,海拔极速升高,随着城市的上升,海面下支撑着整个城市的东西浮出水面。 那是一只巨大的章鱼。 它头顶着紫金城,一双小小的章鱼眼盯着李折竹。 李折竹仰望着这只巨大的章鱼,这才明白海上紫金城不是什么大船,而是建立在一只巨型章鱼身上的城市,章鱼平时就在水上飘着,融合种们则生活在它的脑袋上,在它的身上建起房子、马路、公园 “你就是那个在青龙场子里寻衅滋事的那个青年?” 章鱼审视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我没有寻衅滋事。” 李折竹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 “我没有冒犯任何人的意思。” “但你在轮盘赌时作弊了,”章鱼怒道,“不可能有人逢赌必赢。” “你今天不能上船了。”章鱼冷冷地说。 李折竹折腾来折腾去,就是为了上船找个去处过安稳的生活,如今愿望即将实现,没想到却被海上紫金城拒之门外,他先是拧起眉,心思电转,忽然想到了什么办法。 “章鱼先生,”李折竹冲章鱼挥挥手,“我想我们不该把注意力放在赌场这件小事上,毕竟我既没有损坏任何财物,也没有伤任何人,它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事。” “那你认为,什么是重要的事?”章鱼问。 李折竹露出一个蜜糖一样甜美和煦的微笑:“您听我慢慢讲。” “我想,您已经从青龙的口中知道了我的实力,也知道了我的目的就是想上船生活,那我们为什么不双赢呢?” “细细道来。” “我想紫金城一定需要很多资源,例如燃料、食物、矿产、机器来维持紫金城的生存,这些资源肯定不是紫金城自己生产的,如果我猜的没错,它们大多都是抢来的。”李折竹说。 这句话没有错,紫金城本来就是强盗组成的城市,它们抢劫人类安全区、打劫虫族,靠劫掠来供养自己。 “这样的城市,应该很需要打手,尤其是——” 他弯腰行了一个绅士礼,指向自己:“我这种以一敌千的打手。” “我可以控制敌方的人为我所用,如果我随您出征,我将让您兵不血刃地获得胜利果实。” 他微微一笑:“让我上船,我将成为您的下属,助您战无不胜。” 他眼里闪烁着对自己实力绝对自信的光芒,显然势在必得。 这份投名状比乱七八糟的求饶和恳求都管用,没有地方不欢迎强者,尤其是紫金城这种崇尚暴力的地方。 章鱼沉思片刻,他也知道这不是亏本买卖,养一个人花不了几个钱,就算是带上他身后那只拖油瓶蚂蚁也浪费不了多少资源,可李折竹带来的好处是巨大的,兵不血刃就摘取胜利的果实,没有比这更诱人的话了。 “好。”章鱼道,“我同意了。” 章鱼伸出触手,延伸到李折竹的面前,然后微微一卷。 为了表达城主的尊重,它亲自将李折竹卷了起来。 双脚骤然腾空,失重感袭来,李折竹一声惊呼,眼睛因为惊吓而瞪得像一只猫,他下意识去抓握周围的事物保持平衡,滑溜溜的章鱼触手从指尖划过,他不甘心地在对方触手上摸索了一番,最后揪住了对方的吸盘边角,手里抓住了东西,心里才安定了一些。 地面终于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双脚踏上了紫金城的土地。 章鱼触手摸了摸他的头,语气竟然有几分慈爱:“触感很好。” 李折竹打了个寒颤,觉得城主有些恶趣味,他现在浑身都是对方触手上的粘液,刚买的新衣服被弄得黏糊糊的,湿哒哒的贴在皮肉上十分不舒服。 背着小包裹的李华也被卷了过来,啪嗒一下掉落在地上,包裹都差点被颠掉了。 李折竹这个懒虫,他将所有的行李都扔给了李华背着,自己一身轻松,而李华是一只工蚁,早就干习惯了脏活累活,居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小包裹背的很熟练,一点都没有被压榨了的不满。 眼看一人一虫成功进入了紫金城,李折竹松了一口气,他拍了拍李华的肩,“走,我带你去租房子。” 他正欲继续说什么,耳尖忽然微微一动,高跟鞋踩在公路上的声音由远及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下意识抬头望去,看见那是一个穿着红色风衣的女人,扣子大开,露出里面的毛衣和修身长裤,脚步由远及近,停在了他的身前。 李折竹抬眸和她对视。 “你不用去找住处,”女人淡淡开口,“城主有吩咐,让你今天就上岗工作,我们为你安排宿舍。” 趁李折竹愣神之际,女人神色冷淡地睨了他一眼:“我叫柚湘,从今以后就是你的上司,你跟我来吧。” 说罢,她踩着高跟鞋转身,给他留下一个红色背影。 李折竹只好带着李华跟上,他一边走路一边打量着四周,紫金城和其他的任何城市都没有任何区别,有码头,有公路,有高架桥,有高楼大厦和长街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城市,就是卖海产品的店过多了而已。 他们走过长街,来到一个小站口,站口上画着一个红色符号,像是一个列车穿过隧道的样子,这个图标李折竹认识,是地铁站的标识。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图标,跟着柚湘站在了自动扶梯上缓缓向下,不禁问道:“这是地铁?” “还算有见识,”柚湘依然语气平平,“就是地铁。” 随着电梯到达底层,宽阔的地铁站下层映入眼帘,地铁购票机和闸门暴漏在视野内。滴的一声,磁卡贴近检票口,闸门打开。 “我的工作是什么?”李折竹趁着等车的时候问柚湘。 他实在是好奇自己以后即将做什么,他们抢劫的时候肯定会带上他,但是平时呢,总不能白拿工资不干活吧,他肯定是有工作的。 “你知道海上紫金城有个秘密研究院吗?”柚湘问。 他一无所知,摇了摇头。 “我们需要安保人员,正巧你也闲着,不如去当保安。” “秘密研究院是做什么的?”他好奇地问。 “既然是秘密,为什么要告诉你?”柚湘反问。 他知道了,这不是他该问的。 【叮咚,发布任务。】 金色系统忽然出现。 李折竹有些惊讶,金色系统的存在感一直很低,也从来不发布任务,今天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探究秘密研究院的秘密,并且去往最底层,找到金色心脏碎片。】 金色明亮的大字浮现在他的眼前,遮挡住了他的视线,并且不断跳动,十分具有存在感。 “知道了。”他说,“奖励呢,你打算给我什么奖励?” 有任务一定会有奖励的吧? 【去探索吧,我保证你不会失望。】 金色系统如是说。 “为什么非要探索研究院?”李折竹好奇地问,他觉得金色系统发布任务是有深意的。 【想不想拯救全人类?】 李折竹:…… 他是真想不到,拯救全人类和他这个普通人能联系在一起。 【研究院里有能让全人类生存的办法,我要你探究,将这个方法找出来,然后实现它。】 李折竹点点头,接受了这个任务。 地铁在隧道里行驶,发出轰鸣,车厢摇摇晃晃,里面空空荡荡,几乎没什么人。他们达到某一站后,柚湘却并没有带他们上地表,而是带他们在地铁站某面墙前站定。 那是一面平平无奇的瓷砖墙,忽略它有块砖凹凸不平的话,柚湘的修长的手指夹着一片ID卡,在凹凸不平的瓷砖上刷了一下。 “验证成功,欢迎员工柚湘。” 瓷砖墙缓缓向内打开,露出里面医院一样的走廊,里面的灯光十分明亮,无数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来来往往,看到门打开,还特意会点头冲柚湘打招呼:“来了。” 李折竹没想到所谓的秘密研究院建立在地下,还和地铁站连在一起! 柚湘带着他去了给他安排的宿舍,给他讲解了这里的规矩。 “你需要巡逻地下一层和地下二层两层,也就是最上面的员工宿舍和观察室,底下用不到你。”她说,“那里是禁区,你不要进去。” “如果我进去了呢?”李折竹蠢蠢欲动。 “你进不去,”柚湘道,“每一层都要刷ID卡才能进去,而且要刺破手指做基因对比,确保你是有权限的员工,最底层里面有人守着,这些不是你能想的事情。” 柚湘表情一直很冷淡,但提到最底层那个人时,她的神色忽然变得很古怪,甚至有些畏惧,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很强吗,而且大概率攻击性也很强,李折竹心想,也许还拥有什么特殊的异能能让柚湘这么忌惮。 “如果我不小心”他想了想,“万一底层有人混进去,我不得进去抓贼啊?我肯定要下去的。” “我知道,”柚湘拧起眉,“到时候会临时给你开权限,平时不要下去。” “那要是——” “会死。”柚湘打断他,“我们这里管理很严格,所以叫你不要乱动。” “今天先适应适应,明天正式上岗。”柚湘说罢,冷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别想有的没的,你只需要当好保安,守护好这里的秘密就好。” 她刻意强调:“别让小贼进来。” 说罢,她就转身离开了。 宿舍门被关上,李折竹坐在柔软的大床上,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宿舍。 木质地板,两张单人床,一张沙发,一张电脑桌,一台电视机,有一扇窗户和米白色的窗帘,但由于他们在地下,所以外面不是阳光,而是一张模拟地面风景的屏幕。 屏幕上正显示着花花草草,画面十分逼真,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推开窗子就是花田。 他将视线挪到系统任务上。 【探索秘密研究所,曝光他们的丑恶罪行,并到达最底层,拿到金色心脏碎片。】 “曝光研究所的丑恶罪行?”他愣了一下,他刚刚看到过被推来推去的病人,难道说…… 【人体实验。】 金色系统道。 “不是说拯救全人类的方法就在这里吗?”他不解。 【你去了就明白了。】 金色系统并没给出详细解释。 李折竹若有所思,人体实验啊,那还真是残忍。 他叹了口气,随即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拿起桌子上拜访的员工手册和研究所地图,准备晚上就开始冒险。 他很好奇,这里的安保系统,真的如他们说的那样危险吗? 第106章 钟表指针指向了晚上12点。 这意味着大部分研究院工作人员已经下班回宿舍甚至进入睡眠,也是李折竹出去探索的好时机。 他手里把玩了一下地图,在心里计划了一下路线,伸了个懒腰,关上灯走出宿舍。 门一开,走廊顶上的监控摄像头就捕捉到了他的身影,慢慢转动,追随着他的移动路线转动,目送他的离去。 李折竹回头看了一眼监控,若有所思。 得先毁掉监控吗? 那么他的第一步就是监控室了。 他穿着警卫的服装,腰间配着枪,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向监控室。 路上倒是会碰到其他警卫,他们会对他投来冷漠甚至蔑视的目光。 这个楼里的警卫没有一个是普通人,他们都是高阶异能者,眼高于顶,看不起李折竹这个新人是正常的。 李折竹面色如常,对这些高阶异能者需要小心对待,尤其是他待会他突袭监控室的时候,既要让他们被揍趴下,也要保证动静不会引来警卫,需要十分小心。 与此同时,监控室里的章二玳正在边看电视剧边看监控,准确来说,基本上都在看平板上演的电视剧,并且看得津津有味。 空气中弥漫着红烧牛肉面方便面的味道,他翘着二郎腿,先喝了口茶,又嗦了一口面条。 笃笃笃。 三声敲门声从门口响起。 章二玳眉头一皱:“谁啊。”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微风从门外吹了进来,他抬眼一望是个警卫,还是个生面孔,看上去也不像有后台的样子,当即甩脸子:“瞎溜达什么呢,不去巡逻跑这里来干什么?” 青年带着黑色口罩,看不清面孔,冷漠的视线缓缓扫过他,没有回答,他对这些残忍进行人体实验的帮凶们态度懒得唠家常,靴子在地面上发出轻响,迈过地上随意摆放的泡面箱。 李折竹边走边打量着监控室,一排排屏幕像是一个个小方格,将整个研究院的走廊都尽收眼底。 这里的敌人只有章二玳一个,没有任何帮手。 适合直接暴力解决问题。 章二玳没听到回答,不耐烦地回头望去。 只见李折竹走到小张背后,背着手,垂着头,神色不明地看着他,居高临下像一只阴暗的鬼。 章二玳只觉得浑身发冷,正要开口,结果嘴刚张开,就听到砰的一声,顿时觉得脑袋嗡嗡直响。 李折竹手拿保温杯,神色冷漠,这一击下,就是铜铁脑袋都得晕过去了。 哪料到结果出乎意料。 章二玳居然只是晕了一下午,紧接着就怒吼道:“你大爷的,在哪撒野呢!” 他毫不犹豫出手,他的异能是金刚不坏和控制水,一个是刀枪不入,一个是对空气中的水分子的控制。 他一把将手里的牛肉面扔向李折竹的脸,借着这挡住视线的几秒,挥出迅捷的一拳。 面汤和面条泼洒,扑面而来,挡住视线,李折竹一个无伤闪避就躲过,对方的拳风呼啸而过,一拳砸在他身后的墙壁,将墙壁都砸了个大洞。 小张心里冷笑,心想这小子还挺敏捷,随即领域无形张开,无数冰锥在空中成型,密密麻麻,几乎没有空隙,向李折竹扎来,重点是他的眼睛。 他用这招战无不胜,几乎没有人可以躲过这么密的冰锥,他已经做好了对方瞎眼甚至被刺穿喉咙。 他甚至连警报都懒得按,他自己一个人一只手就能解决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然而汤水落下,他睁大眼睛,只见面前空空如也,对方的身影忽然消失在面前,无影无踪。 他愣了一下,只听到背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他回头望去,只见青年那种一把通体雪白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的胸口。 青年语气很冷,眼神像是淬了冰:“我本来不想伤人的,但今天你恐怕不能完好的走出这间屋子了。” 章二玳冷笑一声:“你开枪啊,你知道什么叫金刚不坏吗?我的身体刀枪不入。” 他心里嗤笑,就一把破枪,子弹这种东西连他的皮肤都穿不透,还妄想制服他。 青年勾了勾唇角:“是吗?” 章二玳心里嘲笑对方的不识货,越发看不起这个年轻人,不由得狞笑:“看来你还不知道金刚不坏的威——” 砰——枪声响起,他的话戛然而止。 他生命的最尽头,目光所视是李折竹因为微笑微弯的眼,像是鬼魅:“好啊,那我试一试。” “看看你的身体到底能不能抗住我的一枪。”他冷冷地说。 章二玳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看见银白色的手枪抵着他的胸口,而他的胸口直至腰腹都破了一个大洞,缺失掉了所有内脏。 他眼睛不甘心地瞪着李折竹,蠕动着嘴唇想要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缓缓向后倒下了。 李折竹低头地盯着他的尸体,薄唇吐出凉薄的三个字:“何必呢。” 其实当他意识到了这里进行人体实验的时候,他就明白这里的一切都是违法的,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帮凶,杀起来毫无负罪感。 他面无表情地迈过章二玳的尸体,解决掉了这个人形报警器后,他将监控的所有内置硬盘全部找出并且拿月华斩一枪销毁——这样接下来所有的监控都不会拍到他的行动。 解决掉监控问题后,他在章二玳的腰间摸了几下,摸到了一把钥匙,然后用钥匙将监控室反锁,去了地下二层。 靴子在空荡荡的走廊发出轻响,地下二层不属于员工的生活区域,此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配电室在地下二层。 他此次并不是要去切断电源,切断电源太麻烦了,配电室一定会有人在里面工作看守,而且还有备用电源,这次他只是去制造混乱的。 他走到配电室门口,看着关上的厚重的们,直接举起月华斩,向门打了一枪。 只听一声巨响,门和墙壁瞬间被轰出了一个大窟窿。 这下子全楼的报警器全响了。 【疑似有危险分子入侵,请警卫员前往维护安全。】 【各部门注意】 李折竹深藏功与名,扭身走出走廊,打开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给柚湘打了个电话。 “喂?”女人冷淡的声音掺杂着一丝疲惫,似乎刚刚被吵醒。 “我刚刚看到了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地向地下三层去了,警报声又恰好响起,是不是有人潜入了研究院?” 柚湘此时也听到了警报声,她语气变得严肃:“我知道了,我立刻派人去地下三层查看。” “我不去吗?”李折竹表现出来恰到好处的诧异。 “你当然也去,”柚湘道,“来地下一层,我把你的ID卡权限升级一下。” 这是个好消息,意味着他不仅可以拥有权限进入地下,还有借口单独活动。 李折竹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和警卫身份成功混入了地下三层。 他小心避开其他警卫,在地下三层幽灵一样的穿梭。 一个个实验室在他的面前展开。 他透过玻璃窗向内看去,在白炽灯下看清了病床上的实验体模样。 半人半怪物。 有的明明是人类形体,却浑身布满蛇鳞,有的三对胳膊,上面布满白色羽毛,还有的半人半虫 看着看着,李折竹忽然明白了他们是什么。 他们是融合种。 不仅是和虫族的,还有的是和虫界的其他种族的。 隔着玻璃窗,他能看见那一张张昏迷的苍白面孔,他们普遍十分年轻,最小的还是身量不足一米的孩子。 吱呀一声,实验室的门被推开,李折竹走进去,看着这些不安地抖动着睫毛的实验品感到困惑。 除了虫族,没有其他物种喜欢拿人类孵化卵,那么这些奇奇怪怪的融合种从哪里来的? 他心里隐隐有预感,这就是人体实验的真相的关键。打量着四周,发现靠墙的柜子里有不少装在玻璃瓶里的药剂,和一些一次性注射用的针管。 “SW-IU12,SBY-Y65,H”他打开柜门,对着一个个瓶瓶罐罐念着这些奇怪的药名,然后拿出了手机,咔嚓一声将这些奇怪的药名记录在了手机相册里。 他又看了一眼病房内白炽灯下的病人们的床头记录,都是一些几月几日几时注射某药剂几毫升的简单记录,看不出什么。 他想了想,决定去旁边的档案室看看,希望有所发现。 档案室需要ID卡才能进入,并且一旦刷卡就会有记录,首先李折竹的卡不一定有权限,其次他就算有权限,记录显示他进去过就会显得他很可疑。 出于保险起见,他决定不采用文明的进入方式。 他拿出月华斩,对着大门就是一顿射击,就像是月华斩技能介绍一样【斩开一切你想斩开的东西】,门应声而裂开一个大口子。 金属碎片纷纷扬扬掉落下来,地面上顿时一片狼藉。 李折竹脚一迈,走进了档案室。 正好和两个面露惊恐的年轻男女对上视线。 那男生嗷的一声,握着资料的手抖了一下,纸质资料掉了满桌,另一个女生正握着相机,似乎刚刚正在对着资料拍照,他们齐刷刷地看着身穿警卫服的他进来,都不约而同露出了惊惧的神色。 “我,我们”她结结巴巴地说。 李折竹微微挑了挑眉。 他本以为对方是留在这里的实验人员,但目前看对方的表现,对方似乎 他手里握着枪,不动声色地问:“你们是谁?从哪里来的?怎么进来的?” 男生磕磕巴巴地说:“我们,我们是不小心迷路,偶然走错了路” “你是说,你们不小心走进了秘密研究所,不小心走过了到处都需要权限和刷卡的关卡,又不小心进入了档案室,又不小心给资料拍了照?” 年轻男女安静如鸡,眼睛一个劲的往枪上瞟,害怕的发抖,硬是说不出一个字。 “怎么进来的?”李折竹又问了一遍。 他特意强调:“不要骗我,不然我立刻把你们押送上去,交给柚湘处置。” 男生哭丧着脸:“是这样的,我们去澡堂子偷实验员的ID卡,结果被发现了,起了争执,然后我们不小心把他打晕了,然后干脆就带着他和ID卡进了地下三层。” “带着他?”李折竹愣了一下。 男生这才趴到了地上,屁股对着外面蛄蛹了一下,从桌子底下抱出来一个人。 那是一个年纪大概在40岁左右的男人,穿着白大褂,头上有着青紫痕迹,鼓起一个大包,像是被硬物砸过。 李折竹这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有的地方不仅需要ID卡,还需要本人的指纹和采血对比基因才能进入,他们大概也是进去后发现需要指纹之类的东西才回来把研究员背上的。 “发现什么了吗?”李折竹问,“关于这里的研究你们的调查有进展吗?” 那女生怯怯地问:“所以你不是来抓我们的,对吗?” 李折竹笑笑:“这得看你们的表现了,说说吧,你们从哪来,目的又是什么。” “我们是人类安全区的记者,”男生抢答,“我们听说紫金城秘密研究院在做很骇人听闻的实验,所以前来调查,如果有进展我们会回去曝光。” “紫金城不是法外之地吗,就算有什么骇人听闻的实验,你们曝光有什么用?”李折竹愣住了。 紫金城的秘密研究,人类安全区能管得了吗? “不是,”女生道,“其实是我们听到风声,说这里有让人类在人界和虫界合并后依然能生存的方法,我们真正想要找的是这个,而且我们希望可以偷出一些药剂,带回去供人类安全区研究。” “凭你们两个?”他大吃一惊。 “紫金城上船检查很严格,我们只上来了两个人。”男生尴尬地解释,“别人的审核都没通过。” “我看看你们找到的资料。”李折竹走到桌子前,开始翻看资料,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姓名:白纯 性别:女 年龄:14 入院时间:xx年xx日xx号 xx年xx月xx日肌肉注射xx药剂5ml,无不良反应 记录第二天静脉注射xx药剂10ml无明显变化 记录第三天手臂和肩背长出蓝色斑纹实验者自述很痒 记录第四天肌肉注射药剂5ml蓝色斑纹角质化,变坚硬 记录第十五天,蛇鳞已经覆盖全身,实验者食用虫界食物已无中毒反应 “所以,这些药剂其实是基因改造药剂,可以让人类转变成融合种的注射剂?”他喃喃道。 “是的,所以我们怀疑——” “他们想让全人类都变成融合种。”李折竹接话,他有些惊讶,“这是个不错的想法。” 既然作为人类大家都无法在虫界生存,那不如全员大进化,直接全部变成融合种就好了。 即使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自己变成另一个物种,但至少想活下来的人都能活下来。 这也是金色系统想让他找到的东西。 可惜人体实验太残忍了,这里面的人也许有自愿的人,但不可能这么多人自愿,强行绑架进行实验才是更可能的。 “只是,”女生表情有些严肃,“我们有一个疑问,他们做实验的人是哪里来的?” 李折竹也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紫金城几乎没有人类,那么这些数以万计的实验品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想去下一层看看。”女生很坚定,“我怀疑紫金城和人类安全区的某些高层有人口买卖交易,我们要找到线索和证据。” 她抬起头和李折竹对视:“您不是这里的警卫,对吗?您一定也是为了真相和正义而来的。” 李折竹真不是为真相和正义而来的,他是想去底层拿回金色心脏碎片,但女生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为人类的真相和正义出一份力了。 “拍照吧,拍完照我们走,继续向下寻找线索。” 他叹了口气,拉了把椅子坐在一旁看着年轻男女忙碌,悠闲地身体后仰,双手自然交叠,等着他们忙完。 一时间,安静的档案室里只有纸张翻页的沙沙声。 “唔——”此时,一个呻吟声突兀地在安静的环境中响起。 年轻男女停顿下来,都惊恐地看向地面上呻吟着的实验员。 那男子眼睫颤动,隔着薄薄的一层眼皮都可以看见对方乱转的眼珠,眼看就要苏醒 只听砰的一声,年轻男女震惊地看向李折竹。 李折竹随手将砸过实验员脑袋的手枪插回腰间,冲他们一扬下巴:“你们继续。” 地上的实验员头一歪,再次陷入昏迷。 年轻男女看了看地上脑袋上鼓了个大包的实验员吞咽了一口唾液。 兄弟,你下手真狠啊。 第107章 当李折竹他们拍完照时,已经到了凌晨3点,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齐琦,也就是男生背起了实验员,女生也就是齐愿也将相机挂回脖子上,他们准备去下一层。 “可以吗?”齐愿期待地询问李折竹。 尽管只是初次见面,但两人俨然已经将武力值最高的李折竹当作主心骨,凡事都要询问他的意见。 李折竹点点头,握着枪大步迈过惨不忍睹的门,带头离开档案室,向地下三层走去。 他们用实验员的指纹和ID卡刷了卡,成功进入了地下三层。 眼前的场景让他们大吃一惊。 这是一个监狱,准确来说是牢笼。 一个个人类睡在鸽子笼大小的房间里,房间堪堪只摆的下一张小床和便桶,每个房间住着三个人,挤在同一张看起来只能睡一个人的小床上,他们有的抱膝在床上发呆出神,有的则歪着头在睡觉,李折竹他们经过时发出轻微的脚步声,那些人就用冷漠麻木的目光追随着他们。 其中有的还只是七八岁的孩子。 “饲养室”齐琦一字一字念出了这层的名字。 这些都是饲养人类的地方,就像是饲养鸡鸭猪羊一样,这里是实验体供给室。 远处的灯并没有打开,这里的小鸽子笼一眼望不到头,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不知道里面会有多少张面孔。 他们吞咽了一口唾液,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慢慢向里层走去。 越往里面走,几人越沉默,沉痛压抑的气息在三人之间蔓延。 这里太恐怖了,密密麻麻蹲在鸽子笼里的人类,狭小窒息的空间,和毫无人性化的“饲养”。 角落里摆放着写着饲料两字的大袋子,那是他们的食物——他们甚至只能食用饲料。 渐渐的,他们终于走到了尽头,尽头是一面墙,这里没有他们需要的档案室,更没有他们想要的人口贩卖的证据。 齐愿一言不发地拍照,记录着这悲惨的一切。 齐琦率先打破沉默:“这里没有档案室,只是关押人类的地方。” “要不我们去地下四层?”齐琦有些犹豫,眼里流露出不安。 “你怎么这么害怕?”李折竹将他眼里的惊慌失措尽收眼底,奇怪道。 齐琦深吸一口气:“我们听说最底层有个身手极好的异能者,据说特别厉害,私自闯入的人有去无回,我们很害怕。” “我也是异能者,我能打赢他,”李折竹双手插兜,“走吧,我保护你们。” 临走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些麻木的面孔们,心情压抑,觉得十分窒息。 他不忍心再看,关上灯转身离开了。 他们来到地下四层,李折竹做好了有恼人的关卡的准备,比如像前两层一样,电梯门打开就是一堵墙,需要刷卡才能开墙上的门,他还在心里盘算着齐琦背上的研究员权限够不够,不够的话又该怎么办,结果却出乎意料。 没有墙,也没有关卡。 电梯门打开,黑洞洞的走廊从楼梯间和电梯口一路延伸到深处,黑暗笼罩在其中,看不清尽头,像是即将吞噬人的怪物的血盆大口,暗暗藏匿着危险。 李折竹心头隐隐感觉到不安,他带着两人延着走廊一直走到尽头。 玻璃门映入眼帘,且没有上锁,似乎轻轻一推就能打开。 【进去。】 金色系统催促。 看来系统让他找的东西就在里面,只是这里的安保如此敷衍,甚至称得上门户大开的地方,真的会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 年轻男女似乎也迷惑了,他们不解的问:“这里不会就是一个废弃的杂物室吧?怎么走到这里一点难度都没有?” 那个超强异能者传说是假的? “杂物室没必要安排在最底层,”李折竹沉吟道,“走,进去看看。” 他手放在玻璃门上,微微一用力,玻璃门就被推开,他率先进入。 就在他打开玻璃门的那一刹那,一道劲风从左侧袭来,他心里一惊,一个矮身躲过那道残影。 只听砰的一声,李折竹再次抬头看去,只见一只被干净白皙的手握住的匕首直直插在玻璃门上,玻璃应声而碎,呼啦啦的炸开一地。 那手的主人一击不成,身体像蛇一样贴了上来。 李折竹在对方贴身的那一刻就开启了无伤闪避,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技能并没有生效,连月华斩都不听从他的号令,从指间凭空消失。 他的格斗一向不好,被那男子近身缠住,狠狠撂在地上,尖锐的玻璃渣顿时扎入他的后脑勺和颈脖,殷红的血液汩汩流出,汇聚在身下。 男子双腿夹着他的腰,跪坐在地上,匕首高高举起,向下对着他的颈脖狠狠下落。 李折竹立刻拿手臂去挡。 尖锐的匕首顿时贯穿了他的手臂,剧痛袭来,他脸色顿时惨白,冷汗滴下。 正在此时,他们面面相对,李折竹电光火石间看清了那人的面孔,惊惧感爬到了他的脸上,令人头皮发麻。 这张脸极为熟悉,他曾经无数次在镜子中看见这张脸,这张脸也在镜子中无数次和他做出过一模一样的表情。 那是他自己的脸,准确来说,是他做重生任务前,属于大学生版自己的脸。 容不得他多想,这个男子下手极狠,动作极快,几乎是一击未中,下一击顷刻之间便至,快的让人毫无喘息的空间,眼看又是一刀落下。 李折竹赤手空拳,没有办法抵挡。 忽然,背后传来呐喊声。 “啊啊啊啊——”男子背后传来齐琦的呐喊,李折竹顺着男人细瘦的腰线边隐约看见对方背后齐琦急速冲过来的身影。 齐琦手里举着木椅子,大叫着向前跑来,狠狠一砸,像是要从背后砸男子的头。 男子若有所觉,身形轻盈地往侧边一滚,椅子顿时失去目标,但轨迹未变,男子这一个打滚,李折竹就暴漏在了椅子的攻击下。 李折竹看着高高落下的椅子,气的一咬牙,也向旁边一滚,椅子顿时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能看得出来,齐琦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不然这椅子不会这么惨,他差点被自己人给开瓢。 男子的目标是十分明确,就是李折竹,也不管其他人,对着他穷追不舍。 李折竹趁他们两个拉开距离,迅速去口袋里摸枪,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再次扑上来。 李折竹只觉得一道残影掠过,手上一空,那只手里的枪就不知所踪。 咔哒一声,一支手枪抵在他的额间。 李折竹吞咽了一口唾液,试图讲道理:“你等一等,我们聊一聊看看能不能做个交易” 只要让他发挥口才,他觉得还是有一定概率让对方放弃杀他的。 然而男子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下一秒,扳机扣动。 李折竹脸色苍白,死亡的阴影下,他脑子里走马观花,这辈子干的坏事都想了一遍,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要死在这里了。 出乎意料,子弹没有划出。 年轻男子疑惑地看了一眼手里的枪,不信邪地又按了几遍,枪里都没有子弹射出。 李折竹微微挑眉,目光扫过枪柄,心下了然。 好家伙,这家伙居然不懂得开保险。 李折竹心里有了数,他继续去夺枪,但男子似乎认为枪这个武器目前没有任何作用,直接放弃,干脆往旁边一扔,继续用匕首接近他。 李折竹一个冲刺,在空中用手接住枪,倒着拿的枪在手指间灵活的转了一圈,便被他熟练地握在手里,咔哒一声,保险打开,李折竹抬手就射击。 在男子的认知中,这把枪是废物,所以他对这把枪根本没有设防,他大概这辈子都没想到过枪有保险这种东西,傻不啦叽的就被命中了胸口。 血花溅出,他的身形微微一顿,继续握着匕首向前。 李折竹再开三枪,男子的身法十分轻盈灵活,他柔韧的腰肢在空中一扭,腰部带着双腿一起腾空,狠狠地向李折竹的脖子绞来,也因为身体的腾空,子弹堪堪从他的后背划过。 李折竹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颈脖遭受了巨大压力,窒息感袭来,眼前一阵阵发晕。 他强撑着不陷入昏迷,抬手再次射击,又被按住了握枪的右手,这一枪又空了。 他知道一旦被对方抢到枪自己就完蛋了,对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射杀自己,干脆又对着虚空打了一枪。 男子握住了宝贵的枪,将他抵在李折竹脑门上,扣动扳机。 还是没有子弹射出。 李折竹忍不住笑了一下:“傻子,没子弹了。” 他刻意把枪里的子弹打空的,这样枪这个能决定战局输赢的东西就谁都不会拥有了。 男子似乎有点生气,李折竹能从昏暗的光线下看到对方的细眉蹙在一起,这种感觉很奇妙,和“自己”面对面,并且殊死搏斗。 男子扔掉无用的枪,再次用匕首去割李折竹的喉咙。 “啊啊啊啊啊啊——”身后再次传来齐琦的吼声,这下李折竹又看清了,对方梅开二度,再次拖了一把椅子。 男子似乎有点无语,侧滚在一旁。 李折竹手腕一翻,一样东西凭空抛起,在空中滑了一个抛物线,掉落在地上。 旁边的齐愿看到这一幕,眼睛里光芒闪动,悄悄走过去将那东西捡了起来。 这回齐琦早有准备,收手很快,椅子和李折竹擦肩而过,呼啸声贴着他的耳朵划过。 年轻男人似乎失去了耐心,意识到也许先解决齐琦这种战五渣会更好,迅速向男生掠过去,速度快成一道残影,齐琦啊啊啊的害怕的大叫起来,声音撕心裂肺,被对方揽住的时候还害怕的闭上眼睛——他毫无战斗力,只会等死。 李折竹终于有空抽出匕首,同样向男人冲刺过去。 眼看匕首就要划破齐琦的颈脖,砰的一声,枪声响起。 男人身形摇晃了一下,匕首叮咣一声落在地上,然后缓缓倒下。 他的背后,是齐愿双手握枪的身影,这一枪正中后脑,彻底结果了他的生命。 齐愿眼睛十分明亮,抬头看向李折竹,一副求夸奖的样子:“我做到了,对不对?” 李折竹捂着受伤的手臂,赞许的点了点头。 枪没子弹了,但李折竹手里有弹夹,他刻意将弹夹扔给了齐愿,让对方悄悄把枪捡回来,装上子弹射击。 李折竹的手臂已经不再淌血,他对齐琦道:“开灯。” 齐琦听话的去开灯,随着咔哒一声,房间大亮。 李折竹低头打量着男子,发现对方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除了发尾是白色。 等等,发尾是白色? 他蹲下身,用两指掀开对方的眼皮,去观察对方涣散的瞳孔。 浅淡的金色在对方的瞳孔流淌。 他知道金色心脏碎片在哪里了。 他拿出匕首,将对方的胸膛划开,暴力掀开肋骨和胸骨,看到了对方的心房。 胸膛里面空空如也,对方并没有心脏。 但却有一片大拇指大小的金色碎片占据在心口的位置,和金色心脏碎片长得一模一样。 他伸出满是血污的手握住了那片碎片,碎片像是有灵性一样化作流水钻入了他的身体。 【恭喜你获得金色心脏碎片。】 金色系统撒花。 【您已获得新技能“缴械”。】 【缴械:在领域内可以将自己和敌方所有异能者的异能同时封住,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肉搏吧!】 李折竹看着这个技能若有所思,怪不得自己的无伤闪避和月华斩全部失效了,原本男子的技能是缴械。 这个技能将自己和地方的技能同时封住,这意味着如果一对一,敌方是实力远远高于自己的高阶异能者的话,可以靠缴械拉平两个人的水平,只靠肢体肉搏获取胜利,胜率大大提升。 同时,如果是群架,它只说是“自己”和“敌方”,没有提到封住友军的异能。 这意味着打群架己方无敌。 是个好技能。 他从技能介绍上收回目光,看向脚下。 “他是谁?” 李折竹看着对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疑惑地问系统。 总不能是前世的自己吧还是他妈妈生了双胞胎,对方是他遗落在异世界的同卵双胞胎兄弟? 这长得一模一样,太诡异了。 【一个有着心脏碎片的空壳,不是完整的活人,只是个壳子而已。】 原来只是空壳,怪不得智商不怎么高,他心想。 忽然,背后传来惊呼。 “我们找到了!” 他循声望去,看到了年轻男女惊喜的脸。 第108章 只见打开的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交易记录映入眼帘。 其中被交易的人的姓名编号来源、卖家、交易金额、交易日期、买家,写得清清楚楚,卖家是一个叫做阳光收容所的组织,这种组织在末日来临时很常见,基本上收留的都是无家可归的人——而这些无家可归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家里的青壮年参军战死后,他们无依无靠的父母儿女和一些孤身一人的残疾军人。 “天呐”齐愿惊叹,“他们可是烈士亲属。” “我知道这个收容所,似乎有很大的后台,”齐琦表情有些不安,“但是如果我们曝光出去,会不会威胁到我们的人身安全?” “那也要曝光。”齐愿的表情很坚定,“罪恶应该被暴漏在阳光下,他们应该受到惩罚。” 李折竹站在旁边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拍照和用U盘下载交易记录。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那边开着灯!”有人道。 “是不是跑进这里面了?” “不会吧,有那位守着” “要不进去看看?” 三人的神经同时绷紧,毫无疑问,警卫来了,如果他们再走近一些,就会看见满地狼藉和破碎的玻璃门,还有地上被开膛破肚的尸体。 到时候他们三个就要面对一群警卫的围攻,最终被押送给柚湘,迎接未知的未来——十有八九会被变成实验品的一员。 他们心跳如擂鼓,暗暗祈祷,可天不随人愿,脚步声最终还是向这边而来。 李折竹心思电转,主动推开玻璃们走入走廊。 “谁!” 他迈出门的那一刻,持枪的警卫立刻警惕地拔枪对准了他。 “是我。”李折竹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脸。 为首的人看到他的脸时松了口气,问:“请问,刚刚有人进来了吗?” 他声音冷漠,不容置疑:“没有。” “但是玻璃门碎了” 他视线冷冷扫过:“你在质疑我?” 警卫也不是傻子,玻璃门碎了说明这里有恶战,而李折竹却说这里没有人进来,尽管这个人和那位长得一模一样,出于谨慎,他还是动手试探了一下。 空中燃起火焰。 “缴械。”李折竹不悦道。 随着话音落下,所有人的异能都凭空消失,怎样都放不出来了。 这下警卫再也不敢怀疑了,他知道那位的异能就是缴械,这绝对是本人! 然而李折竹没有停手——他怀疑以那个智商不高的男人的性格,有人对他动手那就是敌人,所以他干脆利落的用刀抵在对方的喉咙上,然后微微一偏,扎在对方的肩上,血涌了出来。 警卫瞪大眼睛,瑟瑟发抖。 “地下四层,任何人禁止入内。”他森然开口。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瞬间落针可闻。 李折竹冷冷地看着他们,随着他的视线打量,他们都紧张地吞咽口水。 他们大多数人都没有接触过这个传说中守卫地下四层的怪物,只是听说过他这个人极其不好惹,并且认死理,说将闯入地下四层的人统统解决掉那就绝不放水,还是越少接触越好。 他们全都不约而同地想尽快离开。 警卫们:“对不起。”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带头开溜了。 他身后的人见头子开溜了,自己也没必要留着了,也跟着头也不回地跑了,走在最后的人还因为走得急踩了前面人的脚,导致前面的人踉跄了一下。 李折竹注视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等他们的身形全部隐没进黑暗才转身回了房间:“你们拷贝好了没有?我们得赶快走了。” “来了来了!”房间里的人忙道。 事实上地下其他三层才是最危险的,因为没有警卫敢来地下四层,那么其他三层势必有很多警卫防止入侵者逃出,尤其是出口,必定层层把手。 李折竹低头看了一眼表,此时已经是早上7点,这意味着实验员们已经起床,开启了忙碌的一天。 也意味着有些人准备出去吃早点或者休假。 李折竹对金色系统求助:“帮帮我们。” 【我已经给你换脸了。】 “不够。”他拧起眉,“我们需要一个能自由进出的身份。” 金色系统沉默了一下。 三分钟后,齐琦的身形和脸与地上昏迷的实验员变得一般无二,他指尖夹着对方的ID卡,瞧上去和真正的实验员毫无区别。 “我们这是要做什么?”他惊奇道。 这个男人的异能到底是什么,居然能让他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太神奇了。 “你装作这个实验员,然后带着齐愿混出去。”他说。 “那你呢?” “我是这里的警卫,当然要在这里呆着。” “可是这能行吗?”齐琦不安地问。 “怎么不行?”他睨了对方一眼,“你都换脸了,还担心别人怀疑你不成?” 半小时后。 柚湘带着人站在通往地铁站的门口,对来往的人逐个排查。 准备出实验基地的人排了整整一个大长队,此时都在因为不耐烦而骚动着。 有人已经开始不满:“怎么还不让我们出去?这样排队得等到猴年马月,好不容易休假一次,连出去都要等半天。” 柚湘拧眉:“有不良分子混进来了,所以我们需要加强警卫,各位稍安勿躁。” 正在这时,两个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认识对方,梁波,很倨傲,也很有名气。 “梁博士?”她眉头微微蹙起,“今天您不是有重要的实验,现在怎么忽然决定出去一趟?” 齐琦被盯的冷汗直冒,心中惶恐不安,唯恐自己露馅,他下意识去看远处注视着他们的李折竹想要汲取勇气,得到对方鼓励的点头,他才镇静下来,努力装作很倨傲的样子,话很少:“出去吃饭。” “食堂不是有” “不想吃。”他不耐烦地说,“天天吃都吃腻了,我在哪吃饭你也要管吗?” 柚湘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些高学历的实验员多多少少都有些怪脾气,所以即使对方态度恶劣,她也忍了下来,她看向旁边的齐愿,盘问道:“这位是?” “来探亲的侄女。”齐琦佯装不耐烦,迅速转移话题,“还要多久才能出去?这队伍慢的跟蜗牛爬一样。” 柚湘决定给他们开后门:“要不你们先走?” 齐琦巴不得插队出去,所以立刻跟着柚湘最先来到了队伍最前面,检查了他的ID卡,由于探亲记录一时半会没有查到,柚湘也有些焦头烂额。 “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有人在队伍里喊。 本来他们就对插队行为有不满,现在磨蹭半天不放人更让人恼火。 “安静。”柚湘冷冷地扫视了人群一眼。 “先让我出去吧,一会我带她回来再差也不迟。”齐琦道,“反正一会就回来了。” “但是这是规定,我不能违反规定”柚湘坚持道,“再等一下,马上就能查到了。” “奇怪”她蹙着眉看着屏幕,“你侄女几号来的,怎么没查到相同的人脸的来访记录?” 齐琦心揪了起来,真正的梁博士根本没有探亲的侄女,再查下去,齐愿会露馅的! 冷汗冒出,他忍不住看向李折竹,眼里闪过求助。 李折竹汗颜,对他对口型:“横一点,别怕!” 齐琦深吸一口气,开始演戏。 “我八点就要回来给病人做手术,你再这样墨迹我八点就回不来了。”他不耐烦地说,“就出去一会,你看你们” “但是——”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知道我的时间有多宝贵吗?我一分钟给研究所创造的价值是100元,懂吗?耽误了我的时间你们赔不起。”他怒道,“开门,我要出去!” 柚湘眼看对方发火,她也知道梁博士不会帮助不良分子,所以她刷卡开门。 “你们走吧,尽快回来。” 门徐徐打开,齐琦心跳如擂鼓,迅速走出大门,进入地铁站,冷汗浸湿了里衣,当门在背后关上的那一刻,他如释重负,情不自禁和妹妹来了个击掌。 耶,逃出来了! 李折竹见他们已经离开,这才回到自己的宿舍,假装一直没有出去过。 他先去洗了个澡,换了一件新衣服,好好的睡了一觉,等到晚上才出门上班轮值。 晚上警报已经解除,他决定去找柚湘。 “什么事?”办公桌后面,正在喝茶的柚湘冷漠的眼睛抬起。 “我看到实验室里在做什么了。”李折竹深吸一口气,“我想和你聊聊。” 柚湘毫不意外对方猜到了这些实验,毕竟只要去过地下二层,就会明白这一切。 “你说。” 李折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虫界和人界就要合并了,人类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最好的办法是集体转化成融合种。” “你说的没错。” “所以,既然我们已经掌握了这方面的技术,为什么不高价卖给人类安全区,这样我们可以赚钱,人类也可以存活,最关键的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歧视融合种。” 柚湘惊讶地看着他,随即,她那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你觉得我们没有考虑到?” 李折竹也知道紫金城大概率也考虑到了,但是他还是想来确认一下:“所以,你们会帮助人类在末日中存活的,对吗?” 柚湘看着茶杯里袅袅升起的雾气:“你觉得紫金城孤独吗?” 李折竹想了想:“没有田地,没有矿产资源,永远只能在海上漂浮,靠劫掠为生,无依无靠,无根浮萍,被世人厌弃,确实孤独。” “所以,我们在用这项技术换一个家。”柚湘抬起眼睛,“我们将用这项技术将整个人类变成融合种,这个世界将变成紫金城,我们将回归安全区的怀抱,拥有自己的田地矿产,可以自给自足。” “不瞒你说,我们已经在和安全区那边商讨这项技术的售价了,一旦卖出,我们整个紫金城的药厂、人类安全区的所有药厂都会加急生产这种基因改造剂,到时候我们需要有人护送这些药品去往安全区,人类将迎来大进化。” “到时候我们需要有人护送药物去安全区,你愿意跟着走一趟吗?”她问。 李折竹微微一愣:“我能回到安全区了?” 他的心脏忽然喜悦地跳动起来,回到安全区,多么诱人的一句话,他终于可以见到顾茗松了。 而且,是在阳光下和顾茗松一起在安全区生活。 他求之不得。 第109章 运输卡车摇摇晃晃地在山路上颠簸,李折竹坐在副驾驶,感觉心里像是一片云,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 今天他将进入人类安全区,将这批药物送进去。 奇诡的虫界风景映入眼帘,陡峭的山道上悬挂着蓝盈盈的藤蔓,一路垂到底部湍急的紫色瀑布,紫色流水拍打在山壁上,溅起片片白色浪花。 陡峭的山区渐渐远去,他们走入平原地带,空中飘起鹅毛般密集大片的雪花。 车载收音机里播放着最新的新闻。 “记者齐琦指控阳光收容所和背后保护伞飞鹤军盟高层温理涉嫌买卖人口,贩卖器官,组织□□等多项罪名,温理公开表示这就是诬告,据警方调查,记者齐琦的指控纯属无稽之谈,温理及阳光收容所所长以诬告陷害罪,诽谤罪等罪名将齐琦告上法庭,开庭日期为” 李折竹听着收音机,一愣:“什么?” 他打开了手机,发现重新有了信号,绿泡泡的置顶顾茗松的消息不断冒出,一时间手机叮叮咚咚一串响。 【吃掉李子:在哪?】 【吃掉李子:你是融合种。】 【吃掉李子:现在在哪,安全吗?】 【吃掉李子:担心猫猫.jpg】 李折竹回复了消息。 【顾顾顾:等我回家。】 然而这不是他打开手机的初衷,他要查关于齐琦的消息。 他一搜索齐琦,无数词条和帖子扑面而来。 齐琦公开诬告军盟高层官员# “温理可是有名的慈善家,这个齐琦是什么东西,给慈善机构捐过一分钱吗,怎么敢的。” “苍天有眼,还好警察还温理一个清白,这种恶心的记者就该下地狱。” “现在的记者为了火真是不择手段,没想到踢到铁板了吧,笑死,吃几年牢饭就老实了。” “我作证,我就是被温理资助过的贫困生。” 记者齐琦为了火,真是丧尽天良# 李折竹愣住了,他知道齐琦是冤枉的,到底谁在颠倒黑白? 他发评论:【不是说他举报温理时有白纸黑字的证据,怎么会是诬告?】 【欧:楼上不懂了吧,齐琦自己承认的他的资料是P的,视频也是AI制作的,他就是个骗子!亏我们还相信了这么久。】 【小花花快长大:撒谎的人吞一万根针,这个齐琦去死吧!】 【寂寞我的泪:欺骗民众感情,浪费媒体资源,真他妈的是坨老鼠屎。】 齐琦自己说自己的资料是假的? 李折竹拧眉,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药剂被运送进了商会仓库,李折竹被转移了注意力——他终于有机会回到自己的家。 雪花纷扬扬落在肩头上,街道银装素裹,大地铺着带着浅紫色的薄冰,他双手插进黑色风衣的兜里,仰头望着逐渐被七个红日占据的天空,站在顾茗松家的楼下静静等候。 诡异的的气候和氛围无时不刻提醒着人们,末日来临了。 “竹子。”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转身回头,看见向他奔来的顾茗松。 对方炮弹一样冲过来,把他砸的向后倒退一步,紧急着就是一个紧密的拥抱,那拥抱那么紧,像是要把他勒紧身体里,融入骨血里。 “我好想你。”顾茗松抱住他,低声道,“还好你没事。” 李折竹回抱住他:“嗯,我也是,很想你。” 两人安静地拥抱了一会,像是互相依偎的鸟。 “你出去干什么了?刚刚敲门家里没人。”李折竹率先打破这旖旎又悲伤的气氛,笑道。 顾茗松:“你猜。” 李折竹:“我不猜。” 顾茗松笑了一下,将地上的几个塑料袋捡起来,只见两只鸡脚从黑色塑料袋里支棱出来,十分喜感。 “给你买菜去了。走,回家炖鸡。” 家里。 李折竹勺子里盛着鸡汤蘑菇鸡汤都忘了喝,满脸震惊,勺子差点掉到碗里:“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也是一个样,”顾茗松道,“现在一只鸡要2000块,跟抢劫一样。” 李折竹嘴巴都张大了,说不出话来。 顾茗松给自己夹了一片青椒炒肉,睨了他一眼:“所以我是斥巨资给你做的欢迎回家的饭,你要好好珍惜,一滴汤都不要浪费。” 李折竹: 他知道现在食物贵,但不知道有这么贵,他情不自禁感慨:“大家疯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带了基因改造药剂回来。” 他低声说,“很快你就能吃虫界的食物了。” “你是不是怕我买不起药,特意带回来给我?”顾茗松挑眉。 现在基因改造剂很贵,有的地方甚至高达3万多一针,而整个疗程要打不止一针,加起来就是一笔天价,这还是军盟有意压价的结果,甚至为了社会稳定推出了药剂贷,首付2000。 所以顾茗松才会有此一问。 “你买得起吗?”李折竹反问。 顾茗松幽幽道:“你太小看我了。” 李折竹没忍住笑了一下,然而紧急着眉头就染上一缕担忧。 “基因改造剂的死亡率高达26%,所以我很害怕” “没事,”顾茗松倒是看得开,神色淡定,“不用药100%死亡,用了74%的概率活着,是我赚了。” 李折竹眼皮直跳,他老家说这是灾厄来临的前兆,他有些不安,但知道这种事刻不容缓,所以他还是决定给对方尽早用药。 晚上,李折竹收拾完碗筷,对顾茗松说:“去沙发上趴着,裤子脱下来。” “这么急?不先洗澡吗?” “不是干这个,”李折竹头疼,“我要给你注射基因改造剂。” 医院打针的人早就人满为患,排队估计要等一个月后,反正在哪注射都一样,干脆在家算了。 顾茗松闻言失望地哦了一声,转为问道:“不能打在胳膊上吗?” “可以啊。” “那为什么非让我脱裤子?” “” 李折竹咳嗽了一声:“因为肉多?” 放屁,他就是觉得顾茗松像小孩子一样趴在那很好玩。 很快,酒精被均匀涂在三角肌上,空中散发出醇厚的酒精味。 李折竹将安培瓶用剪刀对着上面印的蓝色圆点一敲,瓶口就飞了出去,只剩下瓶口大开,盛着药剂的小瓶子。 注射器针头插入,汲取液体。 “你怕打针吗?”他笑着问顾茗松。 顾茗松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我一个上战场的人还会怕打针?” 说罢,把头撇过去,再也不看针头一眼,甚至闭上了眼睛。 李折竹故意探头去看,发现对方睫毛还在不断地颤动,扑簌扑簌的,心下了然。 其实不怕疼和看着针扎进去是两回事,有的人会莫名其妙怕看到这个。 “诶呀,扎进去了。”李折竹故意道。 肌肉注射除了刺破表皮的那一瞬间是没有疼痛感的,所以顾茗松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就嗯了一声。 “打完了。” 顾茗松松了口气,回过头。 然后李折竹就当着他的面,将针头扎了进去。 顾茗松: 液体缓缓注入,带来一阵冰凉。 顾茗松皮笑肉不笑:“逗我很好玩吗?” 李折竹忍笑:“还好。” “行了!”他大功告成,将器皿全部收好,放在写着医疗垃圾袋的袋子里,准备一会扔出去。 “观察三天没有问题就扎第二针,如果有问题就得去医院——”他正嘱咐,忽然脸色大变。 “顾茗松!你怎么了?” 只见顾茗松扶着头,脸上血色褪去,一片苍白,李折竹刚碰到他的肩膀,他身体像是受不了这种接触,摇晃了一下,几乎要昏厥过去。 李折竹脸都吓白了,他忽然意识到——顾茗松可能会是进化失败的那一批人。 人命关天,他当即站起来,急匆匆地抱住对方,向楼下狂奔,眼皮狂跳。 汽车急速驶向医院,他心脏砰砰直跳,只恨不能再快一点。 太糟糕了,为什么顾茗松偏偏是那26%? 这要让他怎么办啊! 第110章 “是过敏性休克” “上呼吸机!” “注射地塞米松。” 抢救室外,李折竹正在焦虑地踱步。 他现在十分后悔,他就不该急着注射基因改造剂,毕竟12月3号马上就要来了,就算对方不转化成融合种,时间一到,顾茗松也会跟着到下一个世界,两个人一起活下去。 他本来是不想冒险的,可这次黑色系统并没有给他设置12月3号的存活时间,这让他心里无端恐慌,他会不会永远生活在这个世界? 想到这,他的心揪了起来,要是他们无法前往下一个世界,顾茗松又进化失败了,那他们又该怎么办? 天色渐晚,夜幕降临,在焦急的等待中,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 手术门打开,病床被推了出来,大夫摘下口罩:“没事了,去病房观察一下吧。” 李折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脊背放松了下去,他跟着病床,亦步亦趋来到了病房。 病房是四人间,四张病床排成一列,整整齐齐。 李折竹拿着杯子打算给对方倒点水,走廊上十分嘈杂,人群喧闹,饮水机在走廊尽头,需要穿过长长的走廊才能到达,忽然,他的目光被一处吸引。 他的目光落在隔壁病房最靠窗的床上,坐在病床上的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穿着厚厚的病号服,李折竹眼尖,看见对方白皙的手腕上有青紫的勒痕。 他之所以停下脚步,是因为他认识对方。 对方是齐愿,就是那个被诬陷诬告温理贩卖人口和器官的记者齐琦的妹妹,他们在研究所见过。 李折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只见齐琦的身边站着三个大汉,神情不善,挨的最近的穿着花衬衫,搬着椅子翘着二郎腿坐在病床边,叼着烟却没有点燃,额头上一个条长长的疤痕,腰上别着枪,显得凶神恶煞。 剩下两个或坐或立,又高又壮,一看就十分不好惹,正低头玩着手机。 李折竹一边接水,一边凝视着他们,齐愿正巧抬头,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 齐愿见到他,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先是谨慎地看了一眼三个大汉,然后对着李折竹嘴唇蠕动,向他传递了一句话。 李折竹勉强看出她在讲什么——“救命,我被绑架了!救命!” 他眉头拧起,绑架绑到医院?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了齐琦的诬告案。 他和齐琦一起调查的研究所,也对对方有些了解,他确信对方不会说谎,也绝对不会诬告,那么是什么让原本言之凿凿的指控变成改口承认自己诬告了呢? 当然是家人被绑架威胁,他不得不改口,宁愿把自己送进监狱,真相被掩埋,也绝对不让家人置于险境。 原来如此,他心想,这就是齐琦诬告案的真相,只是齐愿和家人被绑架,他们为什么不报警? 难道报警没有用吗? 想到这里,他心凉了半截。 如果真是如此,这位被指控的大人物温理一定手眼通天,连警察局都在他的管控范围内,所以他们才对这种绑架不闻不问,甚至可能变成帮凶,协助绑架。 如果真要帮助对方,那么前方等待自己的,一定是龙潭虎穴。 只是他们是朋友,他理应帮齐琦齐愿一把 对方敢光天化日之下绑架,颠倒黑白,势力一定十分庞大,他真的要和对方作对吗? “我想去厕所。”齐愿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其中一个大汉听罢,收起手机:“我陪你去。” 齐愿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到病房门口时两人隐晦地对视了一眼,从李折竹的角度看去,能看见对方手腕和手臂上青青紫紫的伤,他情不自禁跟在两人身后,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到了卫生间门口。 大汉停在了门口,不耐烦地对齐愿说:“快去快回!” 齐愿的目光越过大汉,求助地看向他的身后,那里站着冷眼旁观的李折竹。 在对方蓄满泪水的哀求眼神中,李折竹叹了一口气。 他对金色系统说:“给我易容。” 【收到。】 他的五官开始扭曲变化,身高拔高,体型变得强壮,不到半分钟,他就变成了花衬衫大汉的模样。 大汉顺着齐愿的视线回头,正巧看见李折竹:“老三,你怎么来了?” “我来洗个手。”李折竹面不改色,走向洗手池,和齐愿擦肩而过。 他忽然伸手拍上了齐愿的肩膀,威胁道:“还有你,你别趁着上厕所耍花招想跑,明白吗?” 手掌拍在齐愿的肩头,微微有些硌人,像是指尖夹着什么东西。 她立刻去拍他放在肩上的手,佯装厌恶道:“别碰我!” 两人的指尖轻轻触碰。 李折竹冷哼一声,走到水池前,水龙头打开,他玉白的手指放入冰冷的水中,被水流不断冲刷,面色如常。 感觉差不多了,他才和大汉打了个招呼,转身回了病房。 “等等,”就在他扭身出卫生间时,对方叫住了他。 他心跳如擂鼓,回头不耐烦地说:“有屁快放。” 大汉盯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很违和,但那种奇怪的感觉他说不上来,就像是一个人的灵魂装进了另一个躯壳,对方明明长得和他的同伙一样,但偏偏就让人觉得不像是同一个人,他问:“你把车停哪里了?一会还得带着那个女的回去呢。” 他在试探对方。 李折竹刚准备胡诌一个停车场,又想到这个大汉不会知道车停在哪里,故意试探他的吧? 他正想着如何糊弄过去,就看见金色系统举牌子。 【咱一起下的车,车停哪了你自己不知道啊?神经。】 李折竹当即开口:“咱一起下的车,车停哪里了你自己不知道啊?神经。” 大汉嘿嘿一笑,大手摸了摸短短一茬的头发:“嘿,瞧我这记性。” 李折竹睨了他一眼:“我回去了,你看好那个女的。” “欧克。” 与此同时,齐愿在蹲坑里心跳的很快,她低头看向手指,指尖夹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定位器,这是李折竹刚刚拍她的肩时留下的。 ——这意味着对方打算帮助自己。 她见识过对方的强大,自己和家人能被安全救出这件事有希望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它放入口袋,出了卫生间,任由大汉押着她回了病房。 见到花衬衫,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大汉问花衬衫刚刚去过洗手间的事情,让李折竹露馅。 也许是上天眷顾,他们什么也没说。 李折竹给顾茗松倒了一杯水,将水杯放在桌面上,点开手机,看向定位器所在的地图。 他盯着屏幕发呆——如何为齐琦翻案呢? 李折竹陪床陪了一晚上,不得不说异能者的体质就是强,昨天休克进的医院,今天就能出院。 “非得抱着我吗?”顾茗松的眼角狠狠抽了一下,“我觉得这样有点丢脸。” 李折竹正公主抱着他往外走,闻言打趣道:“怎么,你还想我给你买轮椅?” 顾茗松有些无语:“但是这样真的很丢脸,还好没有熟人” 话音未落,就看见走廊尽头几个下属拎着果篮冲他们打招呼:“顾队!竹子哥!” 顾茗松第一件事就是捂住了脸,闷闷地念叨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晚了。”李折竹勾着嘴角笑道,“他们都看见你了。” “顾队!” 话音未落,顾茗松肩膀上就被拍了一下。 他像是无法接受现实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你们认错人了,我不姓顾。” “哪能认错啊,竹子哥抱着的除了顾队还能有谁?”周善良嘿嘿笑道,他刻意把果篮拎高,“买了葡萄和橙子,回去给顾队洗洗削了吃。” 另一个眼睛青年也举了举手里的保温盒:“做了点清淡的菜,走,送顾队回家!” 这下好了,本来只用在李折竹一个人面前丢脸,现在大家都知道他住院被抱着走了。 顾茗松磨了磨牙,狠狠地在罪魁祸首李折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疼的对方嗷嗷叫。 刚一出医院大门,风雪就灌进了衣领,寒冷的风一个劲的顺着衣服和皮肤的空隙往里面钻,冷的人直哆嗦。 由于出门太急,李折竹没来得及给顾茗松换衣服,导致对方还穿着家居服,脚上是毛绒绒的拖鞋,身上是毛绒绒的睡裤睡衣,瞧上去很暖和,但终究比不过羽绒服。 李折竹和两个同事一起把他放到了副驾驶,打开暖气。 顾茗松身上落了雪,当即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紧接着身上就一暖,厚厚的羽绒服被包裹在了他的身上。 李折竹给他盖好衣服,将厚厚围巾包裹在他的颈脖上,微凉的手指蹭过他的脖子,激起一阵战栗。 “不用。”他瓮声瓮气地说,“你还是自己穿吧,别感冒了。” 李折竹坐在驾驶位,正要踩油门,忽然听到顾茗松问:“你有驾照吗?” 李折竹的手停住了。 他有驾照吗?原来的世界他是有的,现在这个世界以他的身份那自然是没有的。 “无证驾驶,扣分。”顾茗松无情地说,“你看得懂路标吗?知道地上的箭头是什么意思吗?” 李折竹咬牙切齿:“我怎么就不懂了,我是老司机!” “免了,我怕你把我的分扣光。”顾茗松睨了他一眼,“我真的服你了,没驾照还开车。” “要不,还是我来开车吧。”后排的眼镜青年弱弱地举起了手。 李折竹只好愤愤地打开车门,让出了驾驶位。 眼镜男正巧坐在顾茗松的身后,所以李折竹顶替他的位置后也正巧坐在顾茗松的身后,于是开车回去的路上,李折竹悄悄去摸他毛绒绒的脑袋。 这一摸,可摸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他不信邪的又揉了揉,感觉刚刚好像摸到了柔软的东西。 “顾队是进化失败了吗?”周善良忽然拧起眉头,“这个进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进化失败可不是一个好兆头,这意味绝望,死亡,被世界抛弃,淘汰。 说到这,车里顿时一片沉寂,压抑的气氛在车内蔓延。 “也不一定失败了。”顾茗松忽然开口。 “怎么说?”李折竹眼睛一亮。 顾茗松的身体变化自然是他自己最了解,既然他自己这么说,说明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回去和你说。”顾茗松打了个哈欠,“我先睡一会。” 李折竹还欲继续盘问,但顾茗松的嘴就像是蚌壳,怎么也撬不开。 终于在他的期盼下,两辆车,八个人,一起回到了他们的小家。 李折竹打开门,将一次性拖鞋给他们拿出来换上,这几个人一进门就开始东张西望。 “哇塞,”其中一个人指着墙上的照片,“你俩还拍了结婚照啊。” “祝你们幸福美满,早生贵子啊。”一个女队员随口道。 “听见没,”顾茗松去拍李折竹的肩,“他们让你早生贵子。” “去你的。”李折竹笑骂,“你怎么不生。” 他们打情骂俏的时候,几个人已经悄然霸占了客厅和厨房,势必要给他们顾队做一顿营养餐。 李折竹则负责搀扶着顾茗松回房间。 门一关上,李折竹就拉了个椅子坐下,严肃地问:“说吧,你进化到底怎么样了。” “我给你看一下,”顾茗松闻言伸手一颗颗解下了自己的扣子。 先是睡衣被剥落,露出精壮的上身,其次是裤子,露出雪白笔直的双腿,再然后 “不脱了吧,”李折竹咳嗽道,“再脱没了。” “不脱裤子就撑裂开了。”顾茗松睨了他一眼,然后李折竹就觉得眼前一花。 只见一只只粉色触手从顾茗松的后腰和屁股长了出来,逐渐代替了他的下肢,触手们张牙舞爪,铺天盖地,一个个瞧上去柔软柔韧,上面长着爱心型吸盘,相当的粉嫩可爱。 李折竹目瞪口呆。 柔软的粉色触手戳了戳他呆呆的脸,顾茗松笑着问:“怎么样,我进化的这个种族有意思吧? 他舔了舔嘴唇:“我们以后可以触手。” 李折竹咳嗽了一下,脸微微泛红:“也可以是八只触手同时用四台电脑工作” 工作狂顾茗松罕见地抱怨:“这个时候你给我提工作?” 李折竹转移话题,捏了捏他柔软Q弹的触手,忽然问:“所以改造你的基因药剂来自于虫界的章鱼?” “是的,而且”顾茗松无奈地摇了摇触手,“是粉色爱心小章鱼。” 李折竹看着略微透明的粉色触手,觉得很像果冻,于是将触手放到嘴边,低头亲了一下。 柔软的唇瓣落下,勾的人心痒痒的,粉色的触手忽然涨的通红,绯红的颜色染上去,跟火烧云一样。 “可爱捏。”他抬起头,金色眼睛因为笑容眯了起来,柔顺的白色长发垂落下来,瞧上去很漂亮。 顾茗松脸和触手一样红,直勾勾盯着他,咽了口唾液,然后他用触手缠绕上去,在那张白皙的面孔细嫩的皮肤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爱心型印记。 李折竹被他弄得痒痒的,不断往后躲,将小触手从自己脸上撕下来,又被缠住了手,触手甚至又嫌不够,往下要挠他的痒痒。 “顾队,竹子哥,饭好了。” 猝不及防,卧室门被推开,周善良的头探了进来。 然后他就看见了这诡异的一幕。 “呃”他挠挠头,“要不你们在玩一会?” “不用,吃饭去。”李折竹被别人撞见这一幕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一声,“走吧。” 饭桌上,几个人围坐成一圈,桌面上一时间都是碗筷碰撞的声音,但即使大家不说话,眼睛都在悄悄好奇地打量着顾茗松的触手。 他们不由自主地想,这触手看上去很好捏。 与此同时,大家看不见的桌面底下,一只触手撩起李折竹的裤腿,缠绕住他纤细的脚腕,在上面留下一个又一个爱心。 李折竹被他吸的又酥又麻,狠狠瞪了他一眼:“好好吃饭。” 顾茗松低低的笑了一下。 眼看饭局太过安静,周善良有些无聊,他向来喜欢边看电视边吃饭,于是干脆找出电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新闻的声音立刻传来。 “关于齐琦诬告温理一案,网络上众说纷纭” 李折竹猛地抬起头,这新闻说的目前正是他现在最感兴趣的,他眯起眼,忽然问大家:“你们觉得齐琦举报的情报是真的吗?” 周善良和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周善良率先道:“我不知道,但公众塑造的温理的人品一向很正派,所以风评也很好,所以我占温理,认为齐琦的诬告” 眼镜青年咽下菠菜:“我也占温理。” 只有顾茗松冷笑了一声。 李折竹见大家都不信,只好把自己在研究所看到的东西都讲了一遍。 “就算确实有人口贩卖这件事,也不能证明就是温理做的啊,”其中一人急了,“说不定本来就是一场误会,人口贩卖的另有其人。” “可齐愿被绑架这件事呢?”李折竹反问,“如果齐琦的调查方向不对,他们为什么要绑架齐愿。” “他们绑架齐愿,这就说明温理确实不清白,齐琦是正确的!” 此话有理,一时间饭桌上都安静了下来,他们都看向李折竹,看向这个年轻的、眼里满是坚毅、正直和善良的青年。 “那你要怎么做?”有人问。 “我要管这件事。”李折竹掷地有声,“但我需要大家的帮助。” 这是很难的一件事,能在警察眼皮子底下绑架,这说明对方的势力十分庞大,并且手段狠辣,谁知道他们今天帮助齐琦,明天他们的家人会不会也收到死亡威胁。 何况谁知道李折竹说的是不是真的? 在他们的印象中,温理一直是一个慈善家。 一片寂静之中,只有顾茗松放下碗筷:“我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无条件帮你。” 周善良嘴角抽了抽,他敢保证,按照他们顾队的性格,李折竹就是说地球是方的,顾茗松也会说我信你,我帮你宣传让大家相信地球是方的。 但他要加入吗?他陷入了犹豫。 饭桌上陆陆续续有人表示不会参与——这很正常,不是所有人都敢挑战权贵。而有的人则还在摇摆。 “我也帮你。”周善良咬咬牙,下定了决心,道,“我无条件信任顾队。” 这一句话点醒了众人,他们既然在顾队生病时来探望,那基本上都是他的心腹,追随李折竹他们做不到,但是追随顾队是他们的习惯,所以有人当即改变了主意。 “我也加入。”眼镜青年道,“虽然我武力值不高,但我是黑客,我来帮你们。” “我也加入。” “我也是。” 众人纷纷响应。 一顿饭下来,五人救援小组成型了。 “靠我们五个是不可能和□□一样的温理抗衡的。”李折竹道,“诸位有什么想法吗?” 顾茗松挑眉道:“五个人不行,如果是整个安全区的人呢?” “什么意思,”周善良问,“什么叫整个安全区的人?” “我的意思,”顾茗松手指轻点桌面,“我们要利用舆论的力量。” “但是目前所有有关温理齐琦一案的视频和帖子发出去都会被限流、下架、删除,我们该怎么曝光这件事呢?” “我当然有办法。”顾茗松道。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0-120 第111章 某w博上迅速火了一条帖子。 开头是一个男子的自述。 【我是飞鹤军盟的一个普通打工人,实名举报某军盟成员刘希年少时曾经霸凌同学。】 【没错,我就是那个被霸凌退学的人,初中时,他们将我关在厕所里,按在脏水池里打我,每天伤口和青紫无数,以至于后来我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发抖心理医生说我患上了严重抑郁症,几次想要自杀,这种人罪大恶极,却居然即将升职成为队长!】 【这种德行的人也配!】 这帖子本来没有多少水花,毕竟这种事无关公众人物,每天都在不少普通人身上上演,因为太过普通平淡,所以无人关注。 但被指控的刘希居然回复了! 且态度嚣张至极。 【刘希:对啊,没错,我霸凌的你,怎么了?】 【我是温理的儿子,你有种去告我啊,你以为我怕你吗。】 【我爸是温理,这个队长我当定了,明白吗?】 本来毫无热度的帖子,在和温理挂钩后,就迅速火了起来,并且一石激起千层浪。 人们最讨厌什么? 善良的人得不到好的回报,而恶人得不到报应,反而过的风生水起。 发帖人是普通人,而被控诉的人是嚣张跋扈的官二代,人们本能的会共情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 【不是,现在的二代这么嚣张的吗?】 【霸凌别人还能升职,这种德行的人不配!】 【都举报他,大家跟我一起都举报他。】 【温理这么好的人,怎么教子无方啊。】 【我也是三中的人,我证明刘希霸凌他人,我也是受害者。】 越来越多的受害者站了出来,证实了这件事,正义的网友们的愤怒被点燃,纷纷涌入刘希的账号进行辱骂,内容不堪入目,甚至波及了温理,他们连温理也开始骂。 但很快,网友们扒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不对啊,温理只有两个女儿还有一个6岁的儿子,这么大的儿子是怎么冒出来的,这个刘希是谁啊?】 【我是温家的司机,我证明家里没有叫刘希的人。】 【服了,一个姓温,一个姓刘,哪门子温家人。】 【我靠,这人冒充官二代啊。】 【真是异想天开,癞蛤蟆想当白天鹅,温理是什么家庭,谁都能碰瓷了?】 一时间对刘希身份的质疑铺天盖地。 霸凌者刘希冒充温理儿子的词条眨眼睛变成了热搜前三。 于此同时,顾茗松家。 “顾队,这样真的能行吗?”黑客眼镜青年手指在电脑键盘上轻点,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 他现在有点担心,现在已经有人在开盒“刘希”了,尽管他们做的资料是假的,但是再这样下去他们很有可能露馅,不过这样可能热度会更高,毕竟他们只希望有人关注这件事。 “你就说热度起来没有起来吧,”顾茗松道,“现在全网都知道了这件事。” 他想了想,又扭头吩咐,“小周,去找几个粉丝多的博主,花钱砸他们,让他们锐评一下这件事,热度越高越好。” “我们有这么多钱吗?”周善良懵逼,“他们要是要几十万,我们该怎么办?” 顾茗松拍了一下他的头:“你不找他们,他们也会为了流量蹭这个热度的,去吧,我有钱。” 周善良立刻去私信他知道的大博主。 同时,刘希也再次发言。 【我确实是温理的儿子,只不过是私生子。】 【霸凌的事其实是假的,是我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目的是拥有热度。有一件事压在我心头很久了,关于我的身世,我要揭露我那道貌岸然的亲生父亲温理,今晚我会开直播讲这件事,小鱼直播平台,晚上七点,不见不散。】 然后刘希的头像按了下去,再也没有发出过一条评论,只有个性签名改成了“小鱼直播平台,晚七点不见不散。” 炸了全网后潇洒离去。 全网哗然。 【所以霸凌的事是假的啊?】 【揭露自己的身世,斯哈斯哈,有瓜啊,难不成是什么狗血剧情。】 【楼上的我知道一点内情,好像是刘希的妈妈在未成年的时候被温理哄骗了,然后生下的小孩,然后怕老婆发现,翻脸不认人了。】 【不止,我听说是□□。】 【哎呀,我就说这些大人物肯定没有表面上那么光鲜。】 【晚上我要去直播间,高低得尝尝咸淡。】 【我有个疑问,为什么不直接曝光温理私生子的事?】 【楼上的,你不要太天真,这种消息曝光出来不出三分钟就会被按下去,只有曲线救国才可以曝光的出来。】 【走走走,晚上七点,不见不散。】 “大功告成。”眼镜青年道,“接下来,就是等晚上了。” “大博主们开始评析这件事了。”周善良指着某短视频软件的视频道,“这下子全网都知道了这件事,保守估计晚上开播后会有十万观众。” “足够了。”顾茗松眼里闪过一丝冷光,“现在,我们养精蓄锐,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收到!” 在顾茗松他们聊天的同时,李折竹也在和金色系统聊天。 “晚上给我易容一下?”他发出请求。 【没有这个功能。】 金色系统拒绝。 “你以前都给我易容过。” 【遇到问题你应该自己解决,不能总依靠我。】 “求你了。” 【】 【仅此一次。】 “OK,你对我最好了。” 李折竹发现金色系统其实挺好说话,只要语气软一点,它就会让步。 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这个小系统。 与此同时,温家。 西装革履、把表情严肃的助理正将打开的手机放置在一个中年男人面前,而手机上的内容正是刘希的主页。 中年男人眼神锐利,周身气度不凡,带着久居高位的威压,正是温理。 他面色阴沉地看着手机,刘希主页上有对方发布的自拍,容貌和自己有七分像,像到连他自己都开始回想自己年轻时的风流韵事,是否真的有过某个私生子。 他立的人设一向是爱妻爱女,家庭和睦,这种花边新闻对他十分不利,事实上对于位高权重的人来说,这种有损形象的新闻会在三分钟内被人按灭,可偏偏对方是由一个事件引导进的这个事件,热度已经起来,再封禁帖子反而欲盖弥彰,显得他心虚。 “去找这个刘希,”他冷声道,“无论他是不是我的私生子,都要让他承认自己是造谣。” 助理点点头:“明白。” 然后领命而去。 时间过得很快,日落西沉,华灯初上,时针最终指向了晚上七点。 手机上闪烁着红点,那是齐愿身上的定位器的位置,而手机上的绿点则是李折竹所在的位置,而此时两个两点正挨在一起,仅仅有十几米的距离。 “开播了开播了。”周善良将手机打开摄像头,放到了李折竹的口袋里,摄像头正对着前方,录入了眼前的路。 与此同时,直播间涌入了大量观众。 【我看看今天到底要讲什么故事。】 【主播在哪直播呢,怎么这么像是在户外?光线也好暗。】 【什么情况。】 李折竹轻声道:“大家别着急,我们先看点别的,保证你们不会失望。” 说罢,他就像一个幽灵,潜入了这座废弃已久的烂尾楼。 【在搞什么名堂?】 【再不讲故事我就要撤了。】 【卧槽?】 【我了个去!】 无数惊呼刷屏,直播间全都震惊了。 只见摄像头记录下的昏暗光线下,一个男子正站在门口的树下打算嘘嘘,紧接着摄像头视野猛然拉近,像是摄像头主人猎豹一样向前一扑,紧接着,一双白净的手劈在男子后颈,男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直播间哗然。 【杀,杀人了?】 【快报警啊!】 【都冷静,只是打晕了而已,不是杀人。】 【那也要报警啊!】 【没人觉得那只手很好看吗?】 【手指又白又细又长。】 【不是,你们这群色鬼都现在了还发花痴呢?】 李折竹没有理会弹幕密密麻麻的直播间,而是像是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将男人翻了个面,又将手机从口袋拿出,照向自己的脸,露出自己优越的长相。 金瞳,白发,像是天使。 男人的脸也暴露在摄像头中。 众人还来不及感叹李折竹优越的长相,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李折竹俊美的五官开始变化,逐渐向昏迷的男子靠拢,三分钟后,两人的长相变得一模一样,两张脸并排展露在大家的眼前,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李折竹轻轻说:“给大家展示一下什么叫潜伏。” 说罢,他将手机放回口袋,把昏迷男子藏匿在角落中,向烂尾楼内进发。 直播间。 【所以博主到底想做什么?私生子是不是也是幌子?】 【我有预感,这一定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话说他是怎么做到变脸的?】 【应该是某种异能吧,毕竟只有这个解释了。】 【博主好帅,舔屏。】 直播人数逐渐飙升,突破二十万大关,逐渐向三十万进发。 他们纷纷被吊起了胃口,想看这个年轻人到底要揭秘什么。 李折竹变换了身材和脸,走入没有装大门的单元门,踩着烂尾楼的水泥楼梯向上走,靴子落在地面上的脚步声不时响起,发出轻响。 远远的,有男人们的吆喝声和笑声传来。 李折竹停在三楼的楼梯口,耳尖微动,循着声响延着水泥路一路走到了一户毛坯房。 映入眼帘的是两张随意摆放的矮桌子,一张摆在角落,离的有些远,但能看见上面散落的盒饭和一次性筷子,另一张桌子挨着门口,几个肌肉男正叼着烟,手里拿着牌打牌,酒瓶散落在地面上,一片狼藉。 他们腰上基本上都别着枪,身上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异能者! 李折竹的目光落在角落。 那是几个被捆住的男女,其中有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蜷缩在地上,脸色灰白,衣服脏兮兮的,另一个是一个中年女人,半张脸上全是干涸暗红的血,头顶秃了一块,似乎被人暴力用钝器砸过,正侧着躺在地上,细看和齐琦齐愿眉眼间有些相似,最后一个则是两个小姑娘,一个是齐愿,另一个看上去只有7岁。 不难猜出他们的身份——他们都是齐琦的亲人。 直播间。 【是绑架啊!】 【所以博主是去救人的?可是博主为什么不报警啊?】 【嘘,继续看。】 李折竹走到几个男人面前,拽了个凳子坐下。 离他最近的男人正在刷直播,李折竹扫了一眼,是萌宠直播,不过很快就被男人划了过去,变成了游戏直播。 “出去尿完了?”男人瞅了他一眼,“这日子真无聊,天天没事干……” “确实无聊,”李折竹装作一副厌烦的样子:“天天在这看着这几个人什么时候是个头,我这几天天天想着回家洗个澡,你说我们啥时候能把他们放回去?” 那边打牌的人听了他的话,哼了一声:“再等等就行了,上面的人说放了他们,我们才能放了他们。” “他们这是得罪了谁啊?” “你想知道?”男人问。 “我还挺好奇的。”李折竹虚心求教。 “那你继续好奇吧。”男人嘴巴闭上了。 李折竹有一瞬间无语,他希望能打听到有用的信息,比如可以证明温理是策划这场绑架的人的证据,可这群人就像是蚌壳,怎么也撬不开口。 “老大,”他凑到为首的男人面前,“我这不是怕自己被抓坐牢嘛,上面的人到底是谁,你给我透个底呗。” 他表达了对自己的保护伞实力的不信任,和自己惶恐,顺便给老大开了瓶酒。 老大接过了酒,几杯下肚,终于松了口:“我们顶上的人物,那可职位高了去了。” 他迷蒙着眼:“温理知道不?” 李折竹心下一喜:“你说。” “他就是上面的人!” 于此同时,直播间炸开了锅。 【什么,温理是背后主使?】 【骗人的吧,这不会是演的一场戏吧。】 【造谣,绝对是造谣,这场戏演的还挺逼真。】 男人继续说:“那个齐琦你知道不?” “那个诬告温理温议员的人?” “可不是,这几个人就是齐琦的家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以,齐琦不是诬告,温理贩卖人口和器官确有其事,然后用齐琦的家人威胁他改口?”】 【我明白了,主播说得对,就是这样!】 【其实我一直想说温理不是大家看上去那么好,他其实和□□一向有联络,就是□□的保护伞,可你们谁都不信】 【我们这些小人物,没有人信我们说的话。】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眼前的真相。 与此同时,刷直播的男人随手一划。 直播间内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可不是,这几个人就是齐琦的家人。”男人的声音回荡。 实时画面出现在手机页屏幕上。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在了原地,视线慢慢移向从进门起就行为古怪的李折竹,像是要将他盯出个窟窿来。 从直播间的视角来看,摄像头也确实像藏在李折竹身上。 “草!”老大怒道,“他居然敢直播套话,敢背叛老子,抓住他!” 哗啦啦的一声,桌子被掀翻,几人拔枪而起,同时铺天盖地的异能向李折竹袭来! 直播间内。 【卧槽,完蛋了!主播危险了。】 【这群亡命之徒不会杀了主播吧?】 【我报警了,警察怎么还不到】 【@A区公安局,快去救人啊!】 第112章 蜘蛛丝一样的蛛网从天而降,兜头去网李折竹,企图将他捆住。 他刚闪身躲过,就听到轰的一声,前方骤然燃起熊熊大火,挡住了他的去路。 前方的路被堵死,他被迫停住脚步,回身看向几个绑匪。 制服这几个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开启鬼侯技能,这几个人会立刻失去神智变成他的下属,失去攻击能力,但李折竹不能这么做。 他的目的是为齐琦翻案,证明齐琦是受人胁迫才承认自己是诬告,用绑架罪等罪名将温理送进监狱,这几个人绑匪是关键的人证,绝对不能失去理智。 但这样一来,他就要同时和五六个高阶异能者周旋,难度太高了。 所以他选择了“缴械”技能。 于此同时,为首的绑匪心中冷笑。 他们知道这场直播过后,他们的保护伞一定会倒台,他们这些人犯下的罪也会公之于众,八成会是死刑。 对于死亡的恐惧化作愤怒,横竖都是要死了,还不如拉一个垫背的——比如面前这个害死他们的人。 居然敢一个人跑他们的地盘上来撒野,他势必要让对方有来无回—— 咦? 他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看向手掌。 本该冒出蜘蛛网的指尖空空如也,连落在地面上的蛛网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好像从未存在过。 他的异能呢? 所有人脑袋里同时响起一个疑问。 他们的异能呢? 而罪魁祸首李折竹趁他们愣神之际急速往楼下跑,兔子一样一溜烟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几人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异能可以邪门到抑制别人的异能,他们只以为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不约而同的开始检查自己的精神力海。 失去异能的他们就像是被拔了牙的老虎,陷入了恐慌。 “怎么回事?” “我的异能怎么没有了?” 一个人的异能消失可能是自己出了问题,但这么多人的异能一起消失,那么一定是有他人搞鬼。 为首的绑匪终于反应过来:“是那个叛徒!” “老大,追吗?” “追什么追!”老大恼怒道,“没看见他异能很邪门吗?” 老大的眼珠一转,看向角落里蜷缩起来的齐琦家人。 感受到他们的目光,几人都努力向后退缩,减小体积,尽量不引起注意。 “去,把他们撕票。”老大眼里露出凶狠的光。 楼下。 李折竹见没有人追上来,又悄悄拐了回去。 当绑匪知道自己无路可逃的时候,他们最有可能做什么? 当然是撕票。 他当然不能让绑匪撕票,他得保证齐琦家人的安全。 脚步声从楼下传来,他心下一喜,知道自己的队友来了。 果不其然,他在楼梯拐角处看见了自己的四个同伙。 顾茗松率先到达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交给我们。” 李折竹跟他击掌,目送他们进入了那户毛坯房。 很快,里面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在打斗,紧接着轰的一声,墙被打出了一个大洞。 再然后就没有声响了,陷入了安静。 李折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快了,马上 刺耳的警笛声划破了寂静,李折竹露出微笑,俯身向楼下望去,只见几辆闪烁红蓝光线的警车停在楼下,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门打开,穿着蓝色制服的警察从车内钻出来。 李折竹嘴角微微上扬,低头打开手机的直播间,密密麻麻的弹幕占满了屏幕。 【年度爽文!罪犯终于落网了!】 【期待后续调查结果。】 【主播牛逼。】 【所以齐琦是冤枉的对吧?我愧疚了,我以前还骂过他】 【法律会给每个人带来公平和正义!】 他变回本相,向直播间打了个招呼。 “各位朋友晚上好啊。” 【啊啊啊啊,主播晚上好!】 【主播好帅!】 李折竹笑着说:“谢谢夸奖,你们也人美心善。现在由我来给大家讲一讲我的亲生经历吧。” “我曾经去过海上紫金城的秘密研究所,在里面撞破了一个大秘密,也结识了案件中心人物齐琦” 他的声音温润,嗓音平和,听着十分舒适,加上娓娓道来的语调,观众们不知不觉就被他吸引着听了下去。 他将自己在研究所看到的所有场景和齐琦的调查结果一起讲了一遍。 “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这样,”他说,“冒充温理的儿子其实就是赚流量的噱头,很抱歉欺骗了大家,但是我的初衷也只是想让犯罪的人不再逍遥法外,得到应有的惩罚。” 【主播,我挺你!】 【我录屏了,以后我会发短视频告诉更多的人!】 【抵制□□,抵制为□□和地下产业提供保护的保护伞。】 直播的最后,是警察押送着绑架犯进入警车,而齐琦的家人被送往医院检查身体的场景。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李折竹关闭直播,锁屏手机。 背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回过头,看见齐愿的脸。 齐愿因为这几天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十分憔悴,原本圆润的面颊也凹陷了下去,但她的眼神明亮,十分兴奋:“李折竹!谢谢你!” 他礼貌地说:“我应该做的。你快跟着警察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吧,最近好好休息,吃点有营养的,保养好自己。” 齐愿用力点了点头:“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说罢,她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警车。 “我会永远记得你的~”背后酸溜溜的声音阴阳怪气的响起。 “松子。”他无奈地回头,“这个醋你就不要吃了吧。” 他的肩上搭上一只手,顾茗松亲昵地搂着他,粉色的、滑溜溜的触手出其不意地滑进他的衣领,在他的锁骨上轻轻地敲:“英雄救美的结局都是美人爱上了英雄。” “那美人一定是我。” “为什么?” “因为美人爱上了英雄,你是我的英雄。” * 十五天后。 警方的调查结果放出,温理和阳光收容所的所长涉嫌绑架罪、拐卖人口罪、非法买卖器官罪等七项罪名被拘役,预计明年三月开庭。 坏人终于要去坐牢了。 而齐琦也被无罪释放。 但李折竹现在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他盯着手机上的12月4号,陷入了沉默。 不对啊,怎么过了12月3号他还留在这个世界? 天知道他昨晚抱着顾茗松一起喝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表达了自己的不舍,吐了一地被顾茗松嫌弃,被扔进浴缸的时候泪水和花洒留下的水混在一起淌下有多难看。 他那时候是真心以为明天一觉醒来就到达了下一个世界,搞不好还要把顾茗松重新攻略一遍,他的爱人就像是到嘴的鸭子,刚啃了一口,就飞了。 他心里苦啊。 结果一觉醒来,他居然还在这个世界? 难不成他的任务不是活过今年的12月3号? 他沉思,他不解,他不安。 早上的阳光从窗外撒了进来,照在他沉思的脸上,把他金色的眼睛照的剔透,身后传来窸窸窣窣声,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背后抱住了他,紧接着是滑溜溜的触手将他一起搂住,顾茗松迷迷糊糊地问:“今天周末,你怎么醒这么早?” 周末就应该赖床。 李折竹没法解释自己的疑惑,他犹豫着要不要向对方说明自己和系统的事,刚下定决心,正要开口,金色系统忽然冒了出来。 【以后不会再有杀机了。】 【狗系统也不会再管你了。】 他疑惑地看着对方。 什么意思? 金色系统笑了一下,在空中画出一个金色的笑脸,弯弯的眼睛,圆圆的鼻子,勾起的两个嘴角,有些丑,但是很萌。 【宝贝,你自由了。】 【好好和你的爱人享受复活后的生活吧!】 李折竹吃惊地瞪大眼睛,什么意思,他成功复活了? 心脏砰砰砰跳了起来,他喉结滚动,他终于要迎来新生了吗。 在他喜悦的目光的注视下,金色系统慢慢变成一个个金色的小碎片,被窗外吹来的风卷到了他的肩膀上,然后缓缓融化,顺着衣领流到他的皮肤上,又缓缓融入了他的身体。 【最后一个心脏碎片融合完毕。】 【祝贺李折竹成功复苏。】 【生活愉快啊,宝贝。】 金色系统发出最后的祝福。 犹如一根细长的针在大脑来回搅拌,剧痛令李折竹咬紧牙关,冷汗直流。 无数记忆纷至沓来,逐渐回笼。 他忽然想起了所有的一切。 顾茗松从他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他搂着对方,声音难掩紧张:“你怎么了?” “没什么,”疼痛感渐渐消退,每天担心自己会死的高压环境消失,轻松的氛围笼罩住李折竹,他心情前所未有的好,他回头揉了揉顾茗松毛绒绒的头,“我自由了。” “什么?” “我说,以后我可以一辈子陪在你的身边了。”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他也想起了他们的初遇。 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第113章 李折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接这种任务。 只见黑色系统界面上写着几个大字:“请阻挠黑化的反派顾茗松杀死男女主,让男女主活着,达成HE结局。” 听听,男女主活着就算HE,足以见得这反派有多么凶残,任务有多难。 正当他思考的时候,手边脱落的墙皮恰好落下,砸在地上溅起灰尘,眼前泥泞小路肮脏狭窄,一路通往前方刷着黑漆、没有窗户、低矮宛若棺材一样的房子。 那是反派顾茗松小时候住的房间。 住在这么差的房间里,都把他看的有点心疼了。 按照原本的剧情,小小的、身负仙骨、血液能解毒能治伤、浑身是宝的顾茗松应该在顾家当作药引长到12岁,再被邪修灭满门后抓去当材料炼丹,再反杀邪修,最后来到名门正派剑宗,成为掌门的亲传弟子,再在最春风得意的年纪被诬陷和邪道勾结,再受刑被男女主挖去仙骨,关进牢里二十年,最后彻底黑化跑出来滥杀无辜顺便向男女主复仇,最后被正义的男女主联手干掉。 小说里非常常见的剧情,美惨强反派走上邪路被正义的主角干掉,普通的毫无意外,按理说按照时间线一路走下去就行,但偏偏故事上演时出现了点问题。 顾茗松他没被男女主干掉。 他把男女主干掉了。 男女主死后世界崩塌,系统这才意识到这个小世界出现了问题,所以特别派遣了李折竹前来修复剧情,给他下了两个指标。 1.男主务必长生不老,改写男女主被顾茗松杀死的结局。 2.男女主感情线HE。 系统重启了世界,把李折竹直接送到了顾茗松小时候这个时间点,让他自由发挥。 李折竹盯着面前肮脏压抑的环境,回想起小说中顾茗松从小到大的遭遇,觉得对方真的是个本性纯良的好人。 居然被命运捶打了那么多遍才黑化,换成他早就杀穿修真界了。 真是个善良又坚强的好人。 吱呀一声,屋门打开,一个尖嘴猴腮的仆人从里面骂骂咧咧地出来,手腕上带着带血的牙印,破口大骂:“小畜生,好心给你送饭居然还敢咬我,饿你三天就老实了。” 说罢砰的一声关上门锁了起来,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隐身的李折竹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寂静无人,就悄悄来到那把厚重的锁面前,拿着□□往锁眼里一插一拧。 门锁咔嚓一声打开,掉落在地上。 他打开门,向内望去。 只见棺材一样黑暗狭窄的小屋子里,摆着一张脏兮兮的床,一张摆着白米饭和几根菜叶的桌子,地上刻着奇怪的阵纹,就别无其他。 床上有个抱膝而坐的小孩,一双眼睛凌厉的像一匹狼,在瘦的脸颊凹下去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大,正冷冷盯着门口,嘴唇血色苍白,身体像是风中残烛,瘦弱无力,宽大的骨节下只有薄薄的一层皮肤,像病骨支不起皮肉的痨鬼。 李折竹没见过这么瘦的小孩,一时间有些无措。 按照他本来的想法,让男女主HE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干脆没有反派,直接把顾茗松杀掉挖出仙骨给男女主就能完成任务。 结果他来到这里一看,小说里冰冷的文字变成了现实,这里真的有一个活生生的、正在受罪的孩子。 他举起屠刀的手缩了回去,大步上前,决定开启了planB计划。 planB:把小孩版顾茗松接走,把他和男女主隔开,蝴蝶掉所有剧情,让顾茗松在小说中查无此人。 在他接近时,顾茗松正警惕地盯着门口。 在顾茗松的视角里,就是门锁忽然咯噔一响,门自己打开,泥泞的鞋印踩进了木地板小屋,然后鞋印停在自己面前,紧接着,脑袋传来温热的触感,像是被人摸了一下。 闹鬼了,他想。 但是没关系,最差的结果就是鬼杀了他,然后他也变成厉鬼,再把这个鬼杀掉给自己报仇。 他很冷静地想。 然后他就觉得自己的腰上和屁股上分别覆上了一片温热,像是有手掌按在上面,再然后—— “草——” 他惊呼一声,凌空飞起,被人拖着屁股抱了起来。 这一幕要是被其他人看见,就会觉得太诡异了。 小孩子在自己空中漂浮着动了起来。 李折竹尽量用温和的声音说:“别怕,我是你哥。” 此话一出,顾茗松就明白了眼前的场景是怎么回事,有个男人偷偷用隐身符潜入了进来,目的不明,但是想把他抱走。 他冷冷地回复:“我是你爷爷。” “嘿,你这小孩。”李折竹道,“嘴巴怎么这么脏。” “滚。” 李折竹没计较这小孩出口成脏,抱着对方就小心翼翼地往外跑。 他冲出小巷子,面前豁然开朗,是气派的、金碧辉煌的顾家主宅,苏州园林一样的园艺,潺潺流水,翠竹繁花,顾家其他少爷小姐在开阔清净的书房中朗朗读书,和顾茗松的棺材牢笼一样住处形成鲜明对比。 同样是顾家少爷,这差距也太大了,李折竹心想。 就在他踏入主宅时,忽然前方传来一针嘈杂。 “那个药引跑了!” “什么,看门的废物是干什么的,快去追!” 李折竹吓了一大跳,心跳如擂鼓,飞快地向外冲刺,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哪怕他把隐身符贴在顾茗松身上,两人同时隐身让人看不见,追兵也紧咬不舍,像是知道他们在哪一样。 “怎么回事?”他十分不解,干脆凌空一跃,飞了起来。 风吹在顾茗松的脸上,他面无表情地抱紧李折竹的脖子防止自己摔下去。 他们被反复围堵,李折竹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不对。 他问顾茗松:“你身上是不是有追踪的法器?” 顾茗松冷冷地说:“我还以为你很笨,这辈子都猜不到呢。” 李折竹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被气死,他怒气冲冲的将小孩恶狠狠地颠了一下:“在哪,赶快扔掉。” 然后他就看见对方扯起一抹冷笑,戏谑讥讽:“就埋在胸口的血肉里,你要把我开膛破肚把法器取出来吗?” 李折竹愣住了,不敢置信:“你是说,他们把这么小的你剖开胸口放入了法器?” 他的嗓音不由得颤抖起来。 这个小孩瞧上去也就七八岁,居然被人剖开过胸口,吃了这种苦? 顾茗松倒是没什么反应,在他的心里,这个偷他的人八成就是打算把他拿去炼丹,就像是在顾家仓库里偷灵芝一样,所以他留在顾家和被人偷走没区别,日子都不会好过。 他反而幸灾乐祸,挺想看看这个贼被顾家抓住的场面的。 只见对方伸出修长的手指,放在他的胸口上。 他心中冷笑,来了来了,这双手很快就会向刀一样刺入他的胸膛,不顾他的死活取出法器。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双手仅仅只是摸了摸他皮肉薄到可以摸到胸骨轮廓的胸口。 紧接着,他就觉得胸口暖洋洋的像是被温水泡过,他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头,看见对方指尖出现了一个小圆球。 那是追踪法器,埋藏在他的血肉里,让他疼的彻夜难眠的法器。 李折竹随手就将那承载着他无数痛苦的圆球往旁边一扔,像是扔掉了一块垃圾,扔掉了他前八年腐烂的人生,对方眯着眼睛笑道:“好了,法器取出来了。” 那只温暖的大手摸了摸顾茗松的脑袋,像是在他心口塞进一朵柔软的云,柔软酥麻,对方温和的嗓音响起:“以后你都不会疼了。” 顾茗松愣住了,眼里闪过茫然。 有人会对药引这么温和吗? 李折竹浑然不知自己在小孩眼里是凶神恶煞的坏人,拍了拍他的头:“抱紧了。” 然后没等他反应过来,他们就像是火箭一样窜了出去,狂风灌入他的张开的嘴里,他发出一声声惊呼:“草——” 李折竹觉得有必要教育一下小孩子不要讲脏话。 他拍了拍顾茗松的屁股:“小兔崽子,一会教育你。” 他们飞过金碧辉煌的顾家主宅,越飞越高,脚下是一个个变成小方块的房屋,和一条条的纵横的小路,田地也变成了绿油油的方格,像是田地都被他们踩在脚下。 “你要带我去哪?”顾茗松紧张地抓紧他的手臂,面色惊慌,“狗日的人贩子,你放我下去!” “叫谁人贩子呢,我是你哥。” “你他妈算我哪门子哥,我都不认识你!” “我是你娘那边的远房亲戚。” “呵呵,那你说你叫什么?” 李折竹听到这句问话犹豫了,他不太想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 在世界管理员的文化中,大家都是互叫编号,名字是很私密的事,只有亲朋好友可以叫。 他和顾茗松只是任务者和任务对象的关系,他不想把私密的一面展现给对方。 于是他说:“我叫楼嘉。” 他的编号是068,6868,楼嘉楼嘉,怎么不算是真名呢? 顾茗松气笑了:“你姓楼,我姓顾,我娘姓陈,你自己觉得你像我亲戚吗?” 李折竹嘴硬:“姓氏都是虚的,我们血脉相连,我就是你哥。” 他又收获了一声冷笑。 “你太瘦了,”李折竹摸了摸他的脊背,觉得手上的小身体有点硌人,体贴道:“我先带你去吃饭吧,再给你买点衣服,然后带你回家。” 顾茗松漠然:“我没家,我家死绝了。” “以后我家就是你家。” 李折竹再次收获一声嗤笑。 他无奈地说:“你要相信我,我会照顾好你的,让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长大。” 边说他边解除隐身符,把顾茗松拉到了一家门口人来人往、生意火爆的酒楼面前。 “知春楼。”他骄傲地指着上面的牌匾,“我特意打听过了,这是青州最有名的酒楼,吃饭都得预定。” “哦。”顾茗松冷淡地说。 以为一顿饭就能收买他?做梦! 这时,空气中传来爆炒辣椒的辛辣香味,一闻就觉得开胃,勾起人的馋虫。 顾茗松情不自禁吞咽了一口口水,但他还是坚定的和李折竹划清界限,往相反的方向挪了挪,并且用余光观察着周围环境,计划着怎么逃跑。 笑话,现在不跑难道等着以后被黑心修士扔进炼丹炉吗? 李折竹见小孩莫名其妙离他远了,为了防止两人被人流冲散,他干脆把对方抱在怀里,不顾对方的挣扎,步子一迈进了酒楼。 “客官,有预定吗?大厅还是包厢?”小二一见他就围了上来。 眼看逃跑计划失败,顾茗松恼羞成怒,愤怒地拍他的背,拍的梆梆响,咬牙吼道:“你放开我!你个死人贩子!” “嘘,安静。”李折竹拍了拍他的屁股。 顾茗松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血腥味当即在嘴上蔓延开来。 李折竹倒抽一口冷气,手指插入对方嘴巴,把他的口腔撬开,解救出了自己的脖子。 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沾血的脖子,也怒了:“你个白眼狼,我请你吃饭,你又打又咬。” 顾茗松还想再骂,忽然发现自己的嘴巴张不开了。 “唔唔唔?唔?”他惊恐地捂住嘴巴,一双狐狸眼瞪的跟猫一样圆。 “禁言。”李折竹得意地说,“好好待着吧你。” 豪气的对小二说:“来个包厢,上菜!我没预约,但价钱给三倍!” 小二却狐疑地看着穿着青衫的李折竹以及他怀里穿着破麻衣的小孩,只觉得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 正常人带着小孩出门,会自己穿的光鲜亮丽,孩子穿的衣衫褴褛吗? 根本不会! 所以这男人必然和小孩不熟悉。 刚刚这个孩子叫男人什么? 人贩子! 所以这个男人的身份呼之欲出!就是个人人喊打的人贩子! 他稳住心神,佯装无事:“客官稍等一下,我去和老板商量一下” 然后飞快溜走。 他急急忙忙跑到后厨,对着正在炒菜的老板道:“老板,出大事了!” 看到老板回头,他立刻把刚刚看到的一幕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老板脸色凝重:“快去报官,你去带他去包厢吃饭,务必拖住他,拖到衙役来!” 小二领命而去。 三分钟后。 另一个小二满脸笑意地迎李折竹进来,带他去了二楼。 三人推开包厢门,李折竹带着顾茗松落座,将菜单放在对方面前,让对方点菜。 出于对小孩子的心疼,他解开禁言,温声细语,语气十分柔和:“喜欢什么就吃什么,哥哥有钱。” 顾茗松憋着口气不打算说话,结果隔壁菜香味一飘过来,他的肚子就先替他屈服了。 他忍气吞声地低头一看,只见菜单上全是字,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菜品十分丰富。 他不怎么识字,看不懂上面写着什么,更不肯露怯,不想让人知道他是文盲连点菜都不会,他虽然看不懂上面字写的什么,但是他看的懂旁边笔画简单的价格,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找出菜单里最贵的二十个菜,挨个指了过去。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 随着他细瘦的食指挨个落在菜单上,小二的记账本很快写了满满一页,甚至越写越拥挤,很快就翻到了第二页,而罪魁祸首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架势。 眼看所有菜都要被念一遍,李折竹慌忙叫停,打断了他。 “停停停,不要这么多。” “凭什么?”顾茗松一点都没有花别人钱的自觉,理直气壮,“你说要请我吃饭,让我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的。” 他指了指菜单:“这些我都喜欢,怎么了?” 他讥讽道:“你不会是囊中羞涩付不起钱了吧,还哥哥有钱~” 他阴阳怪气地哥哥有钱拐着弯重复了一遍。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欠打,”李折竹头疼道,“我有钱,但是点这么多你吃得了吗?浪费粮食是不好的行为。” “我要吃。”顾茗松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他。 李折竹望着他的眼睛,虽然小孩子眼神很冷淡,但他其实可以看出来对方对于陌生环境的紧张,和对美食的期待。 他想起对方可能真的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于是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向系统要了一个可以无限保鲜的储物袋。 “都要一份吧。”他无奈地说,揉了揉顾茗松的头,纵容道,“仅此一次哦。” 顾茗松没想到对方真的同意了,他有些不解:“为什么?” 不是要拿他当药引吗?怎么还真请他吃起饭来了? 他拧起眉,他从未见过人间善意,不肯相信有人真是来解救他的神仙,所以小小的脑袋自己圆了逻辑, ——有的丹药需要药引心甘情愿献身才能完成,所以对方八成在和他玩攻略小游戏,想让他心甘情愿跳丹炉。 他冷笑一声,那就别怪他猛猛花钱了。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把餐单指了一个遍。 随着他清脆的童音响起,小二的纸越写越多,整整写了三页。 他冷哼一声,等着吧,他绝对不会被对方的糖衣炮弹攻陷,死也不会心甘情愿做药引。 等对方疏忽的时候,他就偷偷逃跑,让对方人财两空! 第114章 由于点菜过多,整整一张桌子都被盘子挤得满满当当,顾茗松低着头扒着筷子大口吞咽着,整张小脸都埋在了饭碗里,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一时间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囫囵的咀嚼声。 “慢点吃,不要吃太多肉,吃点清淡的,你习惯了清汤寡水,突然吃太油腻会肚子疼”李折竹看不下去他胡吃海塞,去抢他的饭碗,却被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将碗抓的死死的,像是护食的狼。 还不忘抽空给自己夹个鸡腿。 鸡腿在餐桌的另一头,离他很远,需要他伸长了胳膊去够,他手一伸,袖子就自然而然往上移了一截,露出伤疤纵横交错的手腕。 看到这些令人心悸的伤口,李折竹这才恍然意识到什么叫做药引。 每隔几日放血剜肉入药,才是药引。 他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闷得难受,抢顾茗松碗的动作停了下来,小孩子想吃就让他去吃,他给对方在系统商城买个消食片就行了。 他将消食片拈在指尖,趁着顾茗松张嘴的时候,眼疾手快将它塞了进去。 “唔唔唔?”骤然被塞了个药丸,顾茗松猛地瞪大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嘴,转头就连着饭菜带着药丸吐在了桌子上。 “你给我吃的什么?”他满眼警惕。 “给你吃帮助消化的消食片,你吐了干什么?”李折竹不解。 他涨红了脸,冷哼一声,嘟囔道:“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什么奇怪的毒药。”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一个疑似坏人的家伙,万一给他吃了奇怪的毒药或者蛊虫试图控制他,那他怎么办? 李折竹不知道对方心中的弯弯绕绕,只觉得可能小孩子戒心有点强,所以又给他拈了一颗消食片。 然后瞅准时机,嗖的一下扔了进去。 顾茗松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扔进嘴巴里的药丸入口即化,眨眼间就只剩了酸溜溜的液体,流入了喉间。 他捂着嘴,一张小脸慢慢变得惨白。 完了,他吃了坏人给的毒药。 他要完蛋了。 他死定了。 李折竹还很没眼色的摸他毛绒绒的脑袋,语气温和地说:“继续吃吧,肚子不会疼了。” 系统出品的消食片的质量超群,保证对方不会消化不良。 顾茗松呆呆的捂住嘴巴,低垂着小脑袋,想着肚子里的毒药,脑海里胡思乱想。 他吃了药会怎么样?肚子里长小虫子吗?自己一不听话就让虫子啃自己肚子? 还是吃了人就会变傻,只会乖乖听话 脑子里纷纷乱乱的,他连吃饭都没心思了,筷子在鸡腿上戳了一个又一个洞,感觉眼眶有点酸胀。 过了一会,他小声问:“你会杀我吗?” “什么?”李折竹诧异,“我怎么会杀你,我会照顾你长大的。” 顾茗松哦了一声,低头又咬了一口鸡腿,又小声问:“那你能不能别给我吃毒药,毒发作的时候会很疼。” “哈?”李折竹觉得滑稽,“你觉得我给你吃的是毒药?” 他想去把顾茗松的脸捧住,让他双眼看着自己,掐着他的脸蛋质问对方自己哪里不真诚,结果当他真的把小孩的脸捧起来的时候,他发现对方的眼睛和鼻尖都红了,一双大大的狐狸眼泪水直在里面打转。 他要说的话全都噎在了嘴里。 最后他放开了对方的脑袋,叹了口气:“服了你了,一天到晚都在脑补一些什么。” “你发誓,你刚刚给我吃的不是毒药!”小孩的声音变得嘶哑,“你这个坏畜生!” 被人骂了畜生的李折竹额头青筋直跳,他怒道:“小孩子嘴巴怎么说话呢?” 他看在对方情绪即将崩溃的份上没有计较,压下火气,柔声道:“我发誓,我给你吃的就是消食片。” “你拿神魂发誓。”小孩死死盯着他。 神魂发誓是修士特有的,撒谎天打雷劈,一般情况下没人敢拿这个发誓。 “我拿神魂发誓。”李折竹郑重道。 在他的再三保证下,小孩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正欲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还没等他出去询问,就听到砰的一声,他所在的包厢门被踹开了。 三个衙役打扮的男人走了进来,腰间都别着刀,锐利如鹰的双眼在他和顾茗松之间打量了一番,哗啦就抽出了刀对准了他。 “跟我们走一趟吧。”对方说。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蒙了,不解地问:“请问我是触犯了什么法律了吗?” 衙役听罢冷哼一声,不理会他,而是一把将凳子上坐着的顾茗松抱起来,柔声问:“小朋友,你别怕,告诉叔叔这个人是你的亲属吗?你是不是不认识他,是他非要带你出来,不让你回家,拐卖的你啊?” 李折竹眼珠子都瞪圆了:“我没有!我不是,我是他哥!” 他拼命向顾茗松使眼色:“你快告诉他,我是你哥,我没有拐卖你。” 他眼睛都快眨抽筋了,结果顾茗松清脆的童音响起:“我不认识他,是他说带我去个好地方,非要把我从家里抱出来的。” “你!”李折竹万万没想到他被顾茗松给背刺了,而还没等他继续解释,镣铐就拷在了他的手腕上。 “走吧,去大牢里呆着等着升堂吧。”衙役将他一拽,带他出了酒楼。 他一步三回头,不敢置信自己居然就这么被顾茗松卖了,在他最后的余光里,他看到顾茗松缩在衙役的怀里,软糯的声音不断传来:“是的,他打的我我家住在秦州,离青州不远我不认路,他带我走了有几天了还好叔叔你来了。” 连他这种从来不骂脏话的人都想来两句了。 昏暗的大牢里,蓬松的稻草上,李折竹面无表情地盘坐在地上,盯着地连成一行的蚂蚁。 镣铐拴在他的手腕上,磨得他细嫩的皮肤发红发疼,他打破脑袋都没想出顾茗松恩将仇报的缘由。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一步做的不到位,并且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 他怎么连个小孩都搞不定?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挫败感越来越难以忍受。 他哗啦一声站了起来,觉得有必要去问个清楚。 他是世界管理员,没有地方可以困得住他。 所以他手轻轻一晃,镣铐应声而开,掉落在地上,而他青色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原地。 * 顾茗松又跑了。 他本来就是借助衙役脱身,他不信任任何人,所以等李折竹被抓走后,他瞅准机会泥鳅一样钻入人群跑掉了。 他又跑又跳,耳边狂风呼啸,周边是草木绿茵,头顶是蓝天白云,风都带着自由的味道。 他心脏鼓噪起来,兴奋充斥着大脑,他情不自禁原地跳了两下,去够路边柳树垂下的绿绦。 他手腕一翻,一个钱袋子就出现在他的手心——这是他在李折竹身上悄悄顺下来的。 现在他有钱有路费,完全可以去往传说中大陆最南方的蓬莱仙境。 那里有无数仙山和仙家门派,他们是名门正派,一定不会像顾家那样贪图他的仙骨和奇特的体质,他小时候听大人说过,他的资质很好,仙门一定会收他做弟子的。 到时候,他就彻底脱离了这些年阴暗的人生,前途一片坦荡。 未来的憧憬令他又兴奋又高兴,他又小心地将钱袋子藏在了衣襟里,谨慎地打量着四周,怕有人给他抢了去。 这一打量,就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只见几个穿着顾家银白校服的人分散在这条路上,他们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纸,眼神不断地在人群中逡巡着,不断地对比,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他看到顾家校服就觉得头皮发麻,牙齿发酸,他吞咽了一口唾液,小心翼翼地钻入旁边的小巷,避开人群和各种视线,蹲在了地上扒着墙往外瞅。 耳边的微风将墙上的告示吹的哗啦啦直响,最后一阵猛烈的风吹来,薄薄的告示不堪重负,从墙上飞了出去,打着卷掉落在顾茗松的手里。 他低头一看,寻人启事。 顾家花重金悬赏画卷上的人。 底下是被悬赏的人的脸。 瘦削的面孔,凶狠的狐狸眼,凌乱的短发。 ——是他的脸。 顾家在悬赏他,满城通缉他。 看到这份寻人启事,惊恐在他的心间蔓延,恐惧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的心脏因为紧张砰砰直跳,大脑一阵阵眩晕,几乎攥不住手中的纸。 怎么办? 这么多人到处找他,别说去蓬莱仙境了,他明天不被人抓回顾家就不错了。 黑漆漆的低矮木屋,浑身血腥气、戴着黑色面具、残忍地割他肉的修士,恐怖阴森的阵纹,悬挂着血淋淋白骨的墙壁。 哪一个都是他不想看见的。 他刚刚窥见希望,骤然坠入黑暗,怕的牙齿打颤,眼泪蓄满眼睛。 他抹了一把眼眶,视线重新清晰,只见一双白色靴子停在他的面前,上面织着银色纹路,像是某种家徽。 他脖子僵硬地一寸寸抬起,目光一寸寸往上,逆着光看清来人。 那人穿着银白校服,胸口上织着一个顾字,腰上悬着一只画笔,笑容晏晏。 “小杂种,原来你在这啊。”少年笑道,眼里恶意闪动,像戏弄老鼠的猫。 第115章 顾茗松是一匹凶狠倔强的幼狼,哪怕牙齿尚未锋利,也勇于向敌人示威。 他面对比他大十岁的修士也敢拼命,右手一摸,抓起路边的砖头,弹簧一样窜起来,狠狠地扑上去,将砖头嗖的一声往少年额头上砸,炮弹一样飞起的身躯将少年冲撞的一个踉跄,后仰摔坐在地上,紧接着,少年只觉得额头剧痛传来,脑子嗡鸣一片,温热的液体从额角流了下来。 他下意识用手一抹,摸了满手鲜红的血。 他勃然大怒:“操你大爷的小畜生!” 顾茗松砸完一下,尤嫌不够,高高举起砖头又狠狠来了第二下,直把少年砸的满眼冒金星,然后趁着他头晕目眩之际,跳起来就向巷子外冲了出去,逃跑得飞快,嗖一下就没了踪影,只给他留下了一个迅速消逝的背影。 少年捂着满是鲜血的额头,气的胸膛狠狠上下起伏了两下,骂了一声:“小畜生,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从腰上解下画笔,沾了点手上的鲜血,在空中写了个字。 猩红的血液如在水中的墨水一般流淌在空中,拼凑出一个大大的牢字。 牢字很快在空中消散,于此同时,整个巷口的每条路都开始扭曲,移动,变成了一个个环形,每条路终点就是少年。 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这下子是条条小巷道都通少年了。 对状况浑然不知的顾茗松还在急速奔跑着,巷子里的路又多又乱,被前几天的雨水泡过的路满是泥泞,一走一个泥脚印。 他兜兜转转,忽然觉得前面的路有些熟悉。 虽然所有小巷里的路长得都差不多,怎么看怎么熟悉,但那小小的泥脚印骗不了人。 他来过这里。 他有些惶恐和不安,吞咽了一下口水,下意识掉头就跑,越跑越快,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仿佛再跑快一点,就能把所有的不对劲抛在身后。 然后,他就撞在了一袭银白色身影的腰腹上。 他惊惧地抬起头,看见满脸血的少年怒气冲冲的脸。 “小杂种,抓到你了。”少年恶狠狠地说。 然后他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令人不安的滴水声在寂静的黑暗中不断响起,顾茗松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到一双钳子一样大手攥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攥得生疼,有什么东西抵在他的手腕上,细细的一条线十分冰凉。 像是刀。 “师父,”少年的声音响起,“药什么时候才能熬好,托这个小兔崽子的福,我的药这个月都晚了两天还没吃到呢。” 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马上了,这不正在给你做嘛。” 令人牙酸的刀口割开血肉的声音响起,顾茗松手腕一阵剧痛,他情不自禁地浑身肌肉绷紧,嘴唇被牙齿咬破,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血滴密集的落在容器中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一双粗糙的大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太瘦了,效果不好。” 少年的声音有些尴尬:“那我让厨房给他加点肉?” 被割肉放血的顾茗松心中冷笑,他吃的这么差完全拜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所赐,如今对方才想起来他是一头猪,养肥了再杀才能吃到香喷喷的肉。 “定位法器被他给扔了,师父,要不我们再埋一个?”少年问。 “我正要做。”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被盖住眼睛的顾茗松只觉得胸口微凉,他被人剥下了衣服。 粗糙的手在他薄薄的皮肉上摸了一把,激起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别碰我,滚开!”他大吼道,“你们这群生孩子没xx、狗娘养的畜生!你娘生你的时候肚子里进了屎才让你们脑袋里没——唔唔唔。” “吵死了。”少年下了个禁言术后才觉得清净了,“嘴巴真他妈脏。” “行了,”那个被称作师父的人说,“埋入法器吧,你来下刀。” 顾茗松心生不妙,他经历过一次“下刀”,知道即将经历什么,可怕的记忆重新回到他的脑海里,恐惧攥住他的心脏。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冰冷的刀尖就斜着插入胸骨和肺部之间的缝隙,然后狠狠一挑,饶是顾茗松这样习惯疼痛的人都忍不住蜷缩起来,想要大哭,想要嘶吼,想要逃跑。 他被狠狠按住,像是被屠宰的猪,胸骨被掀开,露出里面粉嫩的肺部和被半包着跳动的心脏,血液汩汩流出,一个圆形的小法器被放了上来。 痛苦的嘶鸣混杂着灵魂的震颤,猩红的鲜血伴着魂魄的哀鸣。 就在他冷汗涔涔、绝望想死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谁啊?”那师父吼道,“谁这么不懂规矩,不知道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吗?” 那脚步声沉稳坚定,直直向他们走来。 紧接着,哗啦一声踹开房门的声音响起。 一个熟悉的、温润的、此时却难压火气的声音响起,在顾茗松耳朵里宛若天籁。 “我是顾茗松他哥哥。”青年道。 只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不到一分钟,世界都安静了。 小小的顾茗松因为疼痛细微的颤抖着,睁得圆圆的眼睛在黑色丝绸下不断地涌出泪水,最后连丝绸都被吸满了水,将它们溢了出来,冰凉的泪水流的满脸都是。 他听到了一个很紧张的声音:“很疼吗?你等一下啊。” 眼前的黑绸带被掀开,映入一张焦急的脸,李折竹将手放在他的胸口,在手覆上去的那一刻,疼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金色的光芒闪过,他的胸口恢复如初,洁白完整的皮肤从沾满鲜血的衣服中露出来。 年轻的男人头发是雪一样的洁白,金色瞳孔像是炽热的太阳,在漆黑的、墙上挂满白骨、色彩猩红又漆黑的恐怖屋子内宛若从天上下凡的神明。 安全,可靠,温暖,温柔。 顾茗松眸光微动,眨眨眼睛,小声问:“你是天神吗?” 李折竹被他逗笑了,用有力的臂弯将他抱起:“我是世界管理员。” 顾茗松:“世界管理员是什么?” 李折竹想了想:“就是保护你的人。” “那还是天神。”他说。 李折竹没否认,他抱着顾茗松,踏过顾家的庭院,向外走去。 顾茗松好奇地东张西望,他发现地上到处都是歪歪斜斜倒在地上的顾家人,各个眼皮紧闭,他指着他们问:“他们都死了吗?” “呃,他们只是晕过去了。”李折竹笑得有些无奈,“我没有这么凶残。” 顾茗松眼里闪过兽类冰冷残忍的光:“那你可以把他们都杀了吗?” 李折竹笑容僵住了。 他不可思议地低下头:“你说什么?” “杀了他们。”顾茗松渴望地看着他,“可以吗?” 李折竹一个刚刚上任的、刨去在蛋壳里孵化的一百年后岁数只有十九、满眼清澈纯真的青年哪里听过这么凶残的话,他不知所措,然后头摇的像拨浪鼓:“不不不,我不杀人,我还没杀过人呢。” “哦。”小小的顾茗松有些失望,也不强求,但他很快振作起来,“没关系,等我长大后再来杀也一样。” 他依偎在李折竹的怀里,用小手环住对方的脖子,甜甜地说:“楼嘉哥哥教我本事好不好?” 李折竹嘴角直抽,感情上他看不得这种凶残的事情发生,但是理智上他又明白这是顾茗松和顾家自己的恩怨,他没资格管。 他踌躇着说:“要是顾家和你有仇,哥哥不阻碍你报仇,但是杀孽太重是要遭报应的,所以我会抚养你长大,带你看万里山河和世间美好的事情,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人间有更多值得你倾注心神、好好享受的事物,你不该被仇恨熏染成一个残忍的人,犯下这么重的罪孽”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意图打消顾茗松灭顾家满门的念头,结果小孩安安静静,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他低头抱怨道:“你是不是不爱听,都不理我。” 结果他一低头,就看见疲惫的小孩靠在他的身上闭着眼睛,胸膛缓慢起伏,呼吸绵长清浅。 ——他睡着了。 这对于刚刚失血过多,虚弱苍白的小孩来说再正常不过。 李折竹叹了口气,抱着顾茗松用脚踢开城郊一座院子的门。 木栅栏向内吱呀一声打开,露出里面的小院子,泥土地上种着桂花树,一个少年正站在桂花树下拿着竹编的小篮子摘桂花,那少年见到他推门进来,眼睛一亮。 李折竹也眼前一亮。 无他,这个少年长得是真好看,明眸皓齿,唇红齿白,乌黑浓密的头发被高高扎起,干脆又利落,一身粗布短打也难掩姝色,干活的袖子向上挽起,露出莹白如玉的手臂。 少年甜甜地开口,这一开口,差点把李折竹吓的跪下。 “主人~”少年声音脆脆的,“你回来啦。” 李折竹笑容僵住了,他不敢置信地问:“谁把你调成这样的?” 少年眨眨眼睛:“你就是我的主人啊。” 李折竹沉默了一下:“叫楼嘉哥。” 少年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让我叫你主人?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吗?你要向管理局退货不要我了吗?” 向管理局退货。 没错,这是李折竹在世界管理局买的贴身秘书,系统说对方能干能吃苦,嘴甜会哄人,包满意的。 他以为哄人也就是嘴巴甜一点,没想到开口就是给他来了个天崩地裂。 他艰难地说:“我不会退货,你以后不要随便叫我主人,有点吓人。” 少年委屈地哦了一声:“是,哥哥。” 苍天,你听听,不是主人就是哥哥,怎么听味都不对。 李折竹现在一秒都不想继续和少年说话,他逃跑一样用脚踢开院子里唯一的建筑的门,随手选了个小房间,抱着顾茗松走了进去。 屋子里十分整洁,没有什么家具和摆件,瞧上去就知道不常有人居住,但床铺是新换的,干干净净,还飘着皂角清香。 李折竹将顾茗松放在床上,给他盖上被子,轻轻摸了摸对方的头,用手指抚平对方紧紧拧在一起的眉头,温柔地说:“睡一觉吧,等你醒了,我把阿怀介绍给你认识。” “他是我的秘书,到时候我们一起吃他做的饭。” 此时的他以为,他新认的弟弟和他的下属会好好相处。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见面开启了两人长达十年的争风吃醋。 第116章 经过李折竹的悉心照料,顾茗松一天比一天圆润了,凹陷的脸颊长出肉来,变得肉嘟嘟的,阴郁的眉眼也逐渐变得温暖,那双狠厉的狐狸眼也会时常露出笑意,拥有了这个年龄小孩子该有的健康快乐。 此时,三人正围着小院桂花树下的小桌子前,正襟危坐。 “现在我要宣布一件事情,”李折竹摆出一副开会的样子,“明天我们就启程去蓬莱仙境拜师。” 阿怀闻言有些紧张,他原型是管理局捏出来的生命体,和李折竹这些神明亲自生下的孩子不一样,从来没有世界管理员把他当平等的生物体看,他不确定李折竹会不会带上他,满怀期望地地问:“哥哥,我也去吗?” “你当然要去,”李折竹理所当然,“我们三个都去。” 阿怀瞪大眼睛,被惊喜砸蒙了。 修仙,长生,翻云覆雨,劈山断海变成一方大能,再也不被人欺侮,将所有人踩在脚下。 不止阿怀,连顾茗松都满眼痴迷,对未来产生了憧憬。 几人没过多久就坐上了李折竹买的马车,向蓬莱仙境进发。 他们风餐露宿,一个月很快过去。 云雾缭绕、飘渺的仙山映入眼帘。 山脚下贴着告示。 【凡走过登天梯、合长老眼缘者,收为弟子。】 “好高啊!”身边有人发出惊叹。 想要登仙山的人很多,发出感叹的是一个陌生人。 “确实好高。”李折竹点点头。 只见金色台阶从山脚下一路向上蔓延,直通天际,一眼望不见头。 “哥哥,我们快走!”阿怀迫不及待,推着李折竹的肩就把他推到了台阶前。 顾茗松倒是板着脸,看起来十分老成,但眼睛亮晶晶的,透漏出内心的波澜。 李折竹看着脚下金色的台阶,试探着抬起一只脚,放了上去。 随着这只脚的放入,他感觉身边似乎有灵气波动,但他觉得这和普通台阶好像没什么区别。 然而旁边的年轻男女就不一样了。 “哎呦,我的腿好酸。” “腿好沉啊,根本爬不上去” 他们哎呦哎呦的叫着。 听到这些抱怨,他连忙去看阿怀和顾茗松,生怕他俩坚持不下来。 结果发现是他瞎操心了。 阿怀蹦蹦跳跳像只麻雀,跑得飞快,不一会就爬到了上头,居高临下冲他们挥手:“快来!” 顾茗松倒是慢一些,但小脸神色平淡,脚步平稳,看上去毫不费力。 他若有所思,顾茗松果然如书中所说,天赋异禀。 他们一行人爬的飞快,引起了旁人的侧目,羡慕嫉妒的目光落在三人身上。 李折竹并没有在意。 他以为爬山嘛,应该也就爬几个小时就到顶了。 结果他没想到,这一爬,就爬了三天三夜。 “哥哥,我不行了。”阿怀瘫坐在地上,“我的腿肿了。” 李折竹坐到了他的身侧:“裤腿撩起来,” 随着裤腿撩起,少年白皙的小腿落在他的眼里,李折竹将他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用手找准了几个穴位,不轻不重地按摩了起来。 阿怀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一旁的顾茗松不干了:“你是残废吗?你自己没有手吗?要楼嘉帮你揉!” 阿怀坐在地上,委屈道:“但是哥哥心疼我,特意提出要给我揉的啊?我就是讨人喜欢。” 顾茗松气呼呼地坐到了地上,离他们三米远,一边瞪他们一边骂:“娇气!” 他侧过头不去看他们,觉得两个人亲密无间十分碍眼,而他孤家寡人,没人心疼没人爱。 他要是有家人,有人爱自己,那是不是现在也有人这么心疼他,嘘寒问暖,给他揉腿了? 啊对对对,他不讨人喜欢,他不配,活该没人爱。 就在他嘴巴嘟到天上去时,一袭青衣挡住了他前面的太阳。 那人叹了口气,缓缓蹲下与他视线平齐,伸出白皙的手指,捏住他鸭子一样嘟起来的嘴巴:“不高兴了?” “楼嘉,你少管我!”他去拍李折竹的手,“你照顾那个残废去!” 李折竹觉得好笑,他温声问:“腿不疼吗?我是来给你揉腿的。” “要你揉,”顾茗松眼圈红了,“你就是可怜我,我不要别人的可怜。” 李折竹叹息一声,坐到小孩子的身旁,伸手捏住对方的裤腿,将它往上卷。 顾茗松啪地就打在了他的手上,把白皙的手背打的红了一片。 “我没有可怜你,”李折竹无奈,他温和地说,“我只是觉得你走了这么久了,心疼你,想让你腿好受一些才给你揉腿的。” “天下的可怜人那么多,我没有什么精力挨个可怜挨个照顾的。” 顾茗松神色微微松动,但还是非常在意一个地方:“但你先给阿怀揉了,然后才给我揉的。” “那哥哥教你一招,”李折竹揉了揉他的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下次要学会先撒娇。” 顾茗松闷闷地嗯了一声,小声问:“那你下次可以先照顾我吗?我从小就没有娘亲,爹是个畜生,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了,我也想像其他小孩一样,有人疼,抱着我给我买糖吃” 他委屈:“有人第一时间关心我。” 活学活用,当场开始卖惨。 李折竹觉得这小孩真有意思,十分聪明,他从怀里掏出一物:“你也想有人抱有人给你买糖吃?” 顾茗松嗯了一声,正要继续卖惨撒娇,就感觉一个东西抵在他的唇齿间,轻轻往里一塞,水果的清香味和甜味一起在嘴里炸开,他眨了眨眼睛,捂住嘴巴,用舌头舔了舔口腔里正在融化不断散发出甜味的糖。 “现在你的愿望实现了一半了。”李折竹揉揉他的头,“被人抱着吃糖。” 顾茗松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他这次真心实意地说:“谢谢楼嘉哥哥。” 那边阿怀挪了过来:“哥哥,我也想吃糖!” 李折竹将储物袋里的一罐子糖果全拿出来:“你俩自己分去吧。” 阿怀跟较劲一样,非要把糖罐子拿在自己手里,顾茗松也想保管糖罐子,两人拽着同一个糖罐寸步不让,一大一小又开始掐了起来。 “刚刚还蔫得像个瘟鸡,现在吵架像个泼妇,我看你刚刚就是装的,绿茶心机男,和个小孩还又争又抢,岁数都白活了!” “你个小孩懂什么?小孩都丢三落四的,指不定一会就丢到哪里去了,当然要我保管!” 李折竹被吵的头疼,只好又兑换了一罐糖,交给了顾茗松:“那一罐就给他吧,你吃这一罐。” “哥哥,他的糖比我多!”阿怀指着自己被吃掉小半罐的糖和顾茗松手里满满当当的那一罐糖说。 他俩再次为糖多糖少掐了起来。 李折竹揉着太阳穴,又重新在系统商城买了一罐糖,将满满当当的糖罐子递给阿怀,并且没收了他手里的半罐糖:“这样好了吧?” 两个人将糖罐拿到一起对比了一下,确认两个人糖一样多,李折竹一点都没偏心,这才偃旗息鼓。 李折竹觉得自己就像是幼师,不断地哄孩子。 休息过后又是无尽的爬山。 也许是命运眷顾,这次他们很快就看见了台阶的尽头。 几只大仙鹤正在台阶旁梳理羽毛,它们脖子修长,动作优雅,见三人上山,开口道:“恭喜你们爬上仙山,现在请选择你们中意的门派。” 随着仙鹤的声音响起,一张地图在空中徐徐展开,里面画着无数仙门派别所占据的山峰,每一个门派上面都写着特点特色。 “我想学剑。”顾茗松毫不犹豫地指着剑宗道。 李折竹被剑宗两个字吓了一跳:“不不不,你不能去剑宗。” 因为男女主就在剑宗! 为了蝴蝶掉顾茗松的剧情,他必须把他和男女主隔开,防止他们见面。 只有让对方远离剧情,才有可能保住对方的仙骨,避免掉走到黑化剧情的第一步。 但是他这个表现太突兀了,连阿怀都投来疑惑的目光。 “换一个,换一个。”他连忙对顾茗松笑着说,“你看看还有其他喜欢的宗门吗?” 顾茗松摇摇头:“我就要去剑宗。” 仙鹤也跟着附和:“小朋友身负仙骨,天赋异禀,看面相性格坚韧不拔,偏执执着,是学剑的好苗子。” “不行不行,”李折竹慌忙摇头,转头指了指旁边的宗门:“九转宗,喜不喜欢?这里面也有很有名的剑修,去这个宗门也可以学剑。” “楼嘉”顾茗松再迟钝也发现了李折竹的异常,但就好像命运冥冥之中的指引一般,他十分倔强:“我要去剑宗。” “但是我要去九转宗,”李折竹板着脸,“你想和我分开吗?” 这句话简直是说到了顾茗松的心窝里,他当然不想和李折竹分开,李折竹在他心里地位是不一样的,他恨不得时刻黏在对方的身侧,再也不分开,可是 他真的很想去剑宗。 他低着头不说话了,无声的抗拒回答这个问题。 李折竹看对方失落的垂下头,只露出两个发旋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好吧。” 顾茗松眼睛一亮,抬起头。 “去剑宗吧。”他说,“我们一起去,我有信心保护好你。” 只要保护好顾茗松,不让他被诬陷和邪道有勾结,不让他走入第一个剧情就行! 区区男女主,在他这个世界管理员面前根本不够看。 包赢的。 顾茗松露出甜甜的笑,转而又想到了什么。 “可是,我这样是不是让你没能去你心仪的门派?” 他惦记着李折竹想去九转宗的事情。 李折竹心里唏嘘不已,小孩现在都会关心起他来了。 他笑眯眯地说:“你去哪,我去哪。” 他就是为顾茗松而来的。 旁边的阿怀插嘴:“我和松子不一样,我跟着哥哥去剑宗,哥哥去哪我去哪,从不让哥哥为难。” 顾茗松哼了一声:“楼嘉去哪你去哪,可你辛辛苦苦跟着的哥哥说我去哪他去哪,谁在他心里更重要你心里没数吗?” 阿怀咬牙切齿。 在他们争风吃醋的时候,仙鹤适时打断了它们:“爬到我的背上来,我驮你们去剑宗。” 说罢,三只仙鹤出列,矮下身子,方便他们爬上来。 李折竹没有先爬上仙鹤,而是一把将顾茗松抱起来,细心体贴的放在了仙鹤背上,嘱咐道:“坐稳了,别掉下去了。” 顾茗松嗯了一声,然后用眼睛得意的看了一眼阿怀。 没有被特别照顾的阿怀: 李折竹安顿好顾茗松,这才爬上了仙鹤的背。 紧接着,仙鹤振翅飞起,脚下的大地越来越远,地上的景物越来越渺小。 李折竹担心两人恐高,大声呼喊:“往前看,别往下看!” 两人应了一声。 风声呼啸。 剑宗,他们来了! 第117章 剑宗的课业不止习剑,还有画符、炼丹、阵法等课,毕竟一个剑修不可能除了剑法其他的一无所知,这就导致了很多长老其实是符修或者丹修等,拜师的时候也好根据自己的天赋和喜好选择不同的师父和道路。 顾茗松肯定是要学剑的,他早早的就找好了师父,阿怀也选择了剑,而李折竹 他因为做不到凌晨四点起来练剑,选择了符修。 顾茗松觉得匪夷所思,怎么会有人修炼不积极,但阿怀早就给李折竹找好了借口。 “哥哥是世界管理员,学这些没有用。”阿怀说。 这个解释勉强合理。 于是顾茗松开启了早四晚八的生活,而李折竹在人家练剑时躺在被窝里睡觉。 日子一天天平静的过去,李折竹一直以为这种舒服的生活会一直过下去的时候,顾茗松出事了。 他把同门给打了。 而且是一口气打了三个。 而顾茗松也因为这件事被璇玑长老惩罚抄写门规五十遍。 李折竹对此十分不解,他印象中顾茗松不是爱闹事的孩子,怎么会突然打人。 而且一打三,换个角度就是三打一,三个围殴一个,怎么看怎么不像是顾茗松的错。 “为什么打人?”李折竹板着脸,问顾茗松。 顾茗松站在庭院里,抿着嘴唇不说话。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他本意是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显然,顾茗松误解了他的意思,李折竹只听对方咆哮道:“你也是来兴师问罪的吗?你也要罚我吗?” 李折竹有些无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想知道你有没有受委屈。” 顾茗松眼圈通红:“这重要吗,长老不还是罚我不罚他们。”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李折竹耐心的询问下,顾茗松终于说出了来龙去脉。 顾茗松不喜欢和同门们聊天,吃饭上厕所上课都是自己一个人,一天到晚只知道修炼,不爱搭理人,久而久之,大家就开始传言他傲气孤僻,看不上其他人,于是他们开始孤立他,孤立的下一步就是霸凌,那三个同门恶意挑衅,故意踩踏了他种的灵田,他才动手的。 “都是废物,三个人被我一个人揍。”顾茗松冷笑,“又蠢又坏。” 李折竹听明白了事情经过,拉住他的手:“走。” “干什么?” “去找璇玑长老讨个说法。” 顾茗松心想能讨个什么说法,那老头子就是偏心,看不上他,铁了心针对他,李折竹去了也是一样。 拉拉扯扯间,两个人已经到了璇玑长老住的洞府。 璇玑长老是个有格调的人,门口两只仙鹤当作门童,后面是青山流水,绿林翠竹,再往后是悠长的小径,亭台楼阁,轩榭廊坊,应有尽有。 灵兽们去通报了他们的到来。 仙鹤引路,带着他们穿过小径,来到了一处凉亭。 璇玑长老坐在亭中,看到顾茗松的那一刻蹙了下眉:“你们要是为今天罚抄的事,那就不必来了。” “但是这对小孩不公平,顾茗松正是年龄小需要塑造三观的时候,需要长辈给正确的引导,”李折竹道,“今日之事,我想请璇玑长老重新评评理。” “他打伤同门,现在三个同门还在医修长老那里躺着,就算是有怨恨,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璇玑道,“我的处罚还很公正。” “这孩子和卦象中一样,天生煞气重,日后铁定是个杀神,”璇玑长老拧起眉,“以后别说长成正道栋梁,不长成大魔头就算是不错的了。” 顾茗松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 他总算知道璇玑长老为什么偏心了。 对方对他有偏见,对他赤裸裸的歧视,而偏见的原因,仅仅是因为璇玑长老算了一卦,认定他以后是个祸害修真界的魔头。 顾茗松觉得很可笑,可又很害怕。 害怕的根源是李折竹。 他侧头去看对方,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传说璇玑长老的卜卦没有不准的,他怕李折竹会信。 他忐忑起来,万一李折竹信了呢?万一对方也觉得他是坏种呢? 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坏种,但他害怕李折竹对他露出警惕和厌恶的神色,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李折竹没有说话的短短的十几秒对他来说分外漫长,就像是刽子手即将落下刀,每一秒都如此难熬。 就在他忐忑不安时,对方终于开口说话了。 “天命亦可改,何况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卦象。” 李折竹指责道,“也许就是你们一个又一个人的偏见,推着他走向了那条路。” “在我看来他性格很好,”他继续说,“他会在我不高兴的时候拿小虫子哄我开心,吃饭的时候会给我夹我喜欢的菜,我另一个弟弟在修炼上有不会的问题他也会耐心讲解,他是个会关心人的好孩子,只是大部分人给他的都是恶意,所以没人知道他其实是个内心柔软的人。” 顾茗松揉了揉眼睛,压下心中的酸涩感。 “今天的事确实是那三个人先动手的,顾茗松顶多算是还击的时候过分了一点。”李折竹直视璇玑长老,“我希望长老可以放下偏见,给他一个公正的处置。” 璇玑长老沉默片刻,开口道:“那依你看呢?” 李折竹:“那三个孩子抄五十遍门规,顾茗松去寒冰崖思过三天。” 寒冰崖常年冰封,寒风刺骨,在里面待着极其难熬,一般只有淬炼身体和意志的剑修会主动去,其余的人都是犯了错去思过室才会哀嚎着待几天。 里面及其无聊,且寒风刮骨,十分难熬,是整个剑宗弟子最讨厌去的地方。 但寒冰崖对修炼是大有裨益,虽然过程很痛苦,但收获很多啊。 这绝对算不上处罚,李折竹可以说是连吃带拿,啥好处都占了。 璇玑长老也有一瞬间的无语。 他不喜欢顾茗松。 哪哪都不喜欢。 在李折竹提出这种要求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是愤怒。 他毫不犹豫就要开口拒绝,并且打算给顾茗松一个处罚时,对上了李折竹清澈坚定的眼睛。 青年挡在小孩面前,像是要替对方遮风挡雨,挡住所有伤害。 他想到了他的师兄。 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知道今天李折竹一定不会让步。 而李折竹的话也勾起了他微弱的愧疚之心,也许他真的对这个孩子有偏见,伤害了对方。 仅仅靠着这点愧疚,他居然真的同意了李折竹的请求。 回去时,李折竹就像是斗胜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走出了璇玑洞府。 “怎么样?哥哥厉害吧。”他笑着问顾茗松,“寒冰崖可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看我给你争取的名额。” “等你去了一定要抓紧时间修炼,知道吗?” 他正认真嘱咐着,忽然被抱住了腰。 顾茗松的头埋在他的腰腹里,手臂环着他的腰抱的紧紧的,像是雏鸟归巢。 “楼嘉。”他嗓音有些软糯,“喜欢你。” 楼嘉给他撑腰,说他是个好人,还给他争取了去寒冰崖的机会。 楼嘉也是个好人。 李折竹也揉了揉他的头:“我也喜欢你。” 两人的影子被阳光在地面上拉长,小小的依偎着高高的,顾茗松闻着李折竹身上好闻的皂角香气,闭上了眼睛。 “哥,要抱。”他说,“想被抱着吃糖。” * 下午顾茗松去了寒冰崖。 他推开门,走入炎炎夏日,回头看向李折竹,打招呼道:“哥,我走啦。” 李折竹正在揉糯米面,打算做个炸糕,闻言抬头道:“好好修炼。” 对方大力点头,关上门,脚步走远。 李折竹心情很好,嘴角噙着笑,看向窗外。 只见鸟雀在嫩绿的树枝上蹦跶,落花纷纷洋洋落下,零落成泥,树叶褪色,秋风乍起,晶莹的雪花压弯枝条,发出劈里啪啦的脆响。 眨眼间,门再次打开,门外站着的人已是少年。 “我回来啦。”少年提着剑,汗湿透了麻布衫,笑容灿烂。 原来一晃眼,已经过了不知多少个春夏秋冬。 门一开,风雪就争先恐后顺着缝隙飘了进来,李折竹拿着厚实的棉服将顾茗松的身体包裹住,防止大汗淋漓的对方染上风寒。 “哥,”顾茗松眼睛亮亮的。 “刚练完剑浑身都是汗,”李折竹道,“快去洗个澡,水给你烧好了。” 旁边的阿怀正在煮馄饨,闻言回头酸溜溜地说:“哥哥对你真好,还叫我给你烧水。” “谁叫哥最喜欢我。”顾茗松睨了他一眼,转身去了里间。 冬天的早晨最幸福的莫过于吃一碗热气腾腾的早餐,三人围着桌子坐了一圈,吃着皮薄馅大的肉馄饨,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汤,浑身筋骨都舒展开来。 洗碗的时候,顾茗松忽然问:“哥,什么是道侣?” 这个问题让李折竹浑身一震。 什么是道侣? 顾茗松年纪也不小了,早就到了春心萌动的年纪,今天忽然这么问 他试探着道:“你想找道侣了?” 在他已经打好腹稿劝对方不要早恋,人生还长,别到时候年纪轻轻的随意做了选择,等年纪成熟时又后悔 但他显然多想了,因为顾茗松眼神清澈无比。 “哥,我只是想问道侣是什么。” 他今天听到别人提起这个词,并且带着憧憬的笑,感觉应该是很美好的事,所以想来问问李折竹。 道侣是什么? 这分两种,一种是四柱八字相合、体质灵力互补,双.修起来事半功倍,俗称最功利、最符合师长期待的包办婚姻。 另一种则是两情相悦,爱的死去活来,没对方不行。 这又分为两种,一种是良缘,一种是孽缘。 李折竹没有长篇大论,只是谨慎地说:“就是人生漫漫,难免孤寂,所以找的一个陪你走过一生聊以慰藉的人。” 顿了顿,他又觉得这种描述不够亲密,于是加了一句:“相互依偎,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顾茗松了然:“那我要和你当道侣。”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李折竹:“要是没有阿怀,我们早就是这种关系了。” 他很高兴:“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在他的设想中,李折竹是会陪伴他一辈子的人,要不是阿怀有点碍眼,他和李折竹早就是道侣了。 李折竹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摔了。 他咬牙道:“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在我们那边的习俗,道侣又称伴侣,是要有爱情才能在一起的。” “我爱你啊。”顾茗松理所当然,“你也爱我,所以我们是伴侣。” “爱情和亲情友情都是爱,但它和亲情友情最大的区别是爱情是拥有情.欲的。”李折竹道,“你对我是亲情,不是爱情,我们不是伴侣。” 顾茗松思考了一下,他脑回路清奇的小脑袋瓜执着于“永远在一起且没有第三者打扰”,如果李折竹找了其他人当伴侣,自己在李折竹心里就不是第一位的了,这让他十分难受,无法接受。 于是他很平静地语出惊人:“我会努力对你有情.欲的。” 李折竹听完这种炸裂发言,整个人都要碎了:“你以后会遇到你喜欢的人的,我只是你的哥哥,你的道侣肯定不是我。” “话说你的性取向是男性还是女性啊”他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并且十分期待听到女性的答案,这样顾茗松就不会没有断奶一样缠着他了。 至少以后遇到他自己喜欢的人时,就会自然而然和他疏远了,并且忘掉今天的小插曲。 顾茗松听不懂性取向是什么意思,但他联系上下文还是猜出来了,他一秒都没有犹豫:“男的。” “你怎么知道你就喜欢男的呢?以后我带你看看小黄片或者那种画,你没准就知道了。”李折竹觉得这么草率就认定了自己的性取向不太好,顾茗松显然还很懵懂的,不一定懂情欲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是男的。”顾茗松看着他。 李折竹呆住了。 “你的性取向”顾茗松瞧上去有些紧张,喉结滚动,轻轻地问,“也是男人吗?” 性取向啊 李折竹还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是世界管理员,喜欢维持人形,但不是所有世界管理员都会扮作人形的,他的同事们有的就长得稀奇古怪。 比如有一个同事是一只雄性章鱼,而且是李折竹最喜欢的粉色雄性章鱼,吸盘都是可爱的爱心。 他看到对方的第一眼,感觉心都化了,小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十分痴迷,要不是对方人品奇差无比,私生活十分混乱,他真的要一见钟情了。 一半是为了顾茗松不缠着自己,一半是真心话,所以他斩钉截铁:“我的性取向是粉色雄性章鱼。” 阿怀噗一下把茶水都喷了出来。 顾茗松紧张了半天,生怕对方说出一句喜欢女人,结果粉色雄性章鱼一出来,他整个人都风中凌乱,大脑宕机,艰难地问:“什么?” 李折竹也觉得这对人类来说有些难以接受,他红着脸:“就章鱼啦。” 阿怀一直在笑,手一直抖,茶水都洒出去了。 他阴阳怪气地对顾茗松说:“听见没,人家不喜欢男性人类~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人家喜欢章鱼哈哈哈哈哈。” 顾茗松恼羞成怒:“他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吗?” 阿怀笑着说:“反正那个人肯定不是你,但有可能是我。” “你胡说什么?”顾茗松警惕道。 “因为啊,”阿怀指了指自己,“我能变成章鱼哦!” 李折竹捂住阿怀的嘴:“你别火上浇油,一会顾茗松要打你了。” 顾茗松看上去已经要暴走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李折竹会给出这么离谱的答案,他认为李折竹为了摆脱他,居然拿出这么离谱的言论搪塞他,一点都不尊重他,也不拿他郑重提出的请求当一回事。 他觉得自己被戏弄了。 恼怒染上他的脸颊,他怒道:“你这个骗子!我不想理你了!” 说罢,他怒气冲冲地扭头砰的一声将自己的门关上,还落了锁。 李折竹看到对方发怒,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他去拍顾茗松的门:“松子,你别生气!我没有骗你。” 回应他的是枕头砸在门上的声音。 第118章 顾茗松拒绝吃饭,并且一直到夜幕降临也没从小屋出来。 李折竹有些着急了。 他敲了敲房门:“松子,开门,你不要生气,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你开门,我有礼物给你。” 他道歉对方不开门,但他不信有人能拒绝礼物。 果不其然,房屋内先是一片寂静,少顷,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紧接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露出顾茗松那张熟悉的脸。 “进来吧。” 屋内烛火摇曳,将顾茗松的侧脸照的镀上一层金边,李折竹走入房间,向桌子上一看,发现上面是朱砂毛笔和黄纸,连痕迹都未干,房间的主人刚刚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你有什么要给我?”顾茗松平静地在桌前坐下,李折竹窥他的脸色,判断不出他还在不在生气。 他掏出一物,递给对方。 那是一个木制平安符。 在上头打了孔洞,穿了线,可以挂在脖子上。 木牌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闻起来有一股清香,但上好的木料下,雕工却很粗糙,看得出刻木牌的人是新手,技巧生涩。 正面写着平步青云,背面写着平安顺遂。 最底下刻着一个名字。 茗松。 看到木牌的第一眼,顾茗松就知道了刻木牌的人是谁。 是李折竹。 他有些错愕地抬头看向李折竹,摩挲着上面的小字,脸上坚冰一样的表情渐渐融化:“谢谢哥。” “用小刀刻这个有没有伤到手?” 一只手握住了李折竹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在暖黄的烛火下仔细端详。 这就是不再生气的意思。 李折竹心下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是只有我一个人有,还是阿怀也有?”顾茗松盯着他问。 李折竹觉得,但凡让对方发现他是雨露均沾,他就完了。 于是他说:“你的是我亲手刻的。” 言外之意是,阿怀的是买的。 “这样啊。”顾茗松知道自己的礼物是独一份的后,笑意浮上眉眼,他将平安符递出去,撒娇道,“我要你给我戴。” 李折竹抓着平安符,看着对方伸出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满含期待,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他将平安符郑重地戴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手指不经意间摩擦过对方脖颈上温热的肌肤,他察觉到手下的躯体忽然僵硬了一下,连带着睫毛也颤动了一下。 那睫毛颤动的那一下,莫名让他想到掌心扑簌的蝴蝶,他看着对方的眼睛,不由得有些入神。 “你盯着我看干什么?”顾茗松似乎也有些不自在,他试图找一些话题,“我脸上有东西?” “我才发现”他盯着对方薄薄的眼皮。 “发现什么?”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触摸上去,触及到了那薄薄的眼皮,“你眼皮上有颗小痣。” 被人触碰到了眼皮,顾茗松的眼睛不由得眨啊眨的,连带着小扇子一样的睫毛也跟着扑簌扑簌的。 啊,蝴蝶到我手里来了李折竹没来由的想。 “哥,太近了。”顾茗松被那双金色的眼睛盯的有些紧张,他心脏不规律的跳了起来,喉结滚动,想后退躲开,平复自己的情绪。 李折竹这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远远超过了应有的社交距离,他如梦初醒一样往后退,砰的一声,后腰撞上了桌子。 “哎呦。”眼泪顿时涌了上来,他斯哈斯哈的叫了起来,脸痛苦的皱在一起,捂着腰闭着眼睛不动了。 “怎么了?”顾茗松慌忙去看他的腰,甚至因为急切直接去解了他的衣服。 修长的手指挑开衣领,解开扣子,露出劲瘦的腰肢和大片白皙的皮肤,后腰上的一片淤青十分碍眼。 李折竹想把衣服拉上,但顾茗松却很固执地不松开他,甚至凑近去看,温热的呼吸喷洒上来,带来奇异的酥麻感,他们之间的氛围哪哪都怪怪的。 “抹点药就好了。”他艰难地去拉衣服呢,想遮住身体。 “我这里有药,我帮你吧。”顾茗松说着,就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个瓷瓶,塞子一打开,一股清新的药香味皮扑面而来。 “千金芙蓉膏。”李折竹一眼就认了出来,“太贵了,我不抹这个,换一个。” 千金芙蓉膏,一看千金二字,就知道价格不菲,要不是长老赏赐,他们这辈子都用不起这么贵的东西。 “去床上趴着吧,“顾茗松往床上推搡他,“什么贵不贵的,只是一瓶药而已。” “别给我抹这个。”他背部朝上趴在床上,“不值得。” “有什么值不值得的。”顾茗松食指挖出一块药膏,在伤处涂抹均匀,语气理所当然,“你在我这里值得最好的。” 李折竹闻言不再动了,他说不清楚这种奇怪的氛围从何而来,但他的身体替他先做了反应。 ——他的脸颊发烫,似乎是红了。 臭小子,嘴真甜,以后肯定很会哄老婆,他心中感慨万千。 顾茗松的手法很轻柔,尽量不压疼他的伤处,很快药揉好了:“起来吧。” 李折竹坐起身,发现顾茗松正盯着他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捻了捻,紧接着,顾茗松侧过头,眼神闪烁,似乎不敢看他,半晌嗫嚅道:“把衣服穿上吧,别着凉了。” 李折竹一边将衣服拢起,挡住大片春光,一边盯着这小子的侧脸。 对方脸很红。 这让他有了一些不妙的想法。 为什么不敢看他?为什么脸红? 他的恋爱经历为0,在这方面知识也很贫瘠,但一个人面对另一个人赤.裸的身体脸红,就很可疑,像是电视剧和小说里演的喜欢。 他狠狠地摇了摇头,把污脏的思想从脑海里甩出去,他太龌龊了,怎么可以这么想顾茗松? 顾茗松是多么懵懂的一个人啊,连道侣是什么都不知道,都怪他不够纯洁,把对方想坏了。 于是他十分羞愧地说:“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然后他就想脚底抹油赶紧溜了。 “哥,那明天我要和大家一起去除蜘蛛妖,你也跟着去吗?”顾茗松在他身后问道。 愧疚压垮了他,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你想让我去我就去。” 浑然不知第二天会遭遇什么。 第二天,十六个仙门弟子一起坐上飞舟出发了。 这次要除的蜘蛛妖在须弥山,据说它的原型奇大无比,将整个山都掏空了作为它的洞府,千年毒晶布满洞穴,本来妖和人类修士井水不犯河水,但因为这个冬天格外寒冷,蜘蛛妖缺乏食物,就下山吃掉了一个村庄,触怒了人类修士,所以才派他们下山除妖。 他们站在飞舟上往下一看,山间云雾缭绕,众人御剑飞起,从山中洞穴进去探查。 顾茗松先进去探路。 里面的道路崎岖,从道路的直径可看出蜘蛛体型庞大,他们不到一会就找到了蜘蛛的所在。 李折竹以为会是一场恶战,结果他怎么也没想到,天才顾茗松只需一剑,就将祸害一方的蜘蛛妖轻松斩成两半。 众人纷纷惊喜的呼喊起来:“顾师兄好厉害啊!” 下一秒,大家都笑不出来了。 蜘蛛爆汁了。 粉红色的液体喷溅在所有人的身上,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大家全都倒在了地上。 “我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啊” “好热。” “师兄,你好香啊。” 在一众脸红喊热的修士之间,不受影响的李折竹鹤立鸡群。 他是世界管理员,对这种毒汁完全免疫。 他现在只关心两个人——阿怀和顾茗松。 他先是给大家都使了个清洁咒把粘液清理干净,然后把大家每个人都放到不同的通道内隔开,防止出现什么震惊四座的银趴事件,然后背上背着阿怀,怀里抱着顾茗松,飞快地逃离了现场。 阿怀一直在哼哼唧唧的蹭他:“主人~哥哥~” 顾茗松也没好到哪去,将头埋在爱他的衣领处轻嗅:“哥,你身上有股香味” 李折竹闪电般的回到了飞舟上,先是一个把阿怀放到了一个房间内,给他裹上被子,然后就准备去安置顾茗松。 毛毛虫阿怀还在扭动:“哥哥~别走。” “别装。”李折竹冷酷无情道,“你也是世界管理局的一员,我不信你也中招了。” “哥哥在说什么啊。”阿怀眼尾泛红,秀美的容颜秀色可餐。 李折竹叹口气:“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阿怀不是管理局的正式员工,而是管理员的秘书,说好听点是秘书,其实是管理员的所有物,不然也不会有被买卖和退货这一说了。 “想要地位你可以自己去打拼,而不是找个管理员睡觉然后叫他负责,”李折竹严肃道,“我会给你自由,不干预你的任何决定,希望你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而不是依靠我。” 阿怀怔住了。 他慢慢坐起来,潮红的脸颊褪尽颜色,低落道:“你都知道了。” “是的。”李折竹道,“歪门邪道的捷径不可取,我得走了,你自己加油。” 说罢,他抱着顾茗松离开,只留下一个背影。 阿怀盯着那个背影,嘟囔道:“其实也不全是这个原因啦。” “我是真的有点喜欢你的。”他撅了撅嘴,躺回了床上。 可惜你永远也听不到喽。 但是没关系,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当然,也得先铲除那个情敌——顾茗松。 顾茗松的情况很糟糕。 他距离蜘蛛最近,淋上的毒汁最多,此时正满面潮红,神志不清。 他仰面倒在床上,眉眼含春,抖着手去解衣服:“好热啊。” 可惜似乎手是酸软无力,他解了半天也没解下来。 然后他用那双水润的含情眼看向李折竹:“你能不能帮我脱一下衣服?” 他将脑袋凑上去,蹭着李折竹的手心:“帮帮我” 李折竹大脑宕机了。 你能不能帮我脱一下衣服? 帮帮我 这两句话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回放,撩人的性.感喘息声在耳边像羽毛一样刮着他的耳道,令人面红耳赤。 在对方衣衫褪下,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身体时,李折竹这才恍然意识到,顾茗松不是他记忆中那个瘦小的孩子了。 对方长大了。 长成了一个富有性.魅力的成年男子。 并且十分勾人。 第119章 鉴于顾茗松很热,不停的在脱衣服,李折竹费了很大的劲才给他用被子裹住身体,然后他单膝跪下,为对方脱鞋。 莹白的脚面上是青色蜿蜒的血管,极为色气,李折竹本来心无杂念,但顾茗松喉中溢出的难耐喘息让他不自觉红了脸,再看这精致的脚踝,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这不正常。 他的性取向明明是粉色雄性章鱼。 他脸红肯定是因为尴尬,不是因为对方漂亮色气的身体。 说服完自己,他将对方的脚塞进被子里以免着凉,结果一抬头,发现顾茗松已经把被子掀开了,露出大片肌肤,胸口和腰腹全部暴漏出来。 他认命地又去给对方裹上身的被子,他将对方上身塞进被子,再将被子边掖到对方身体下面,让他压住被子边以免再掀开,结果一低头,两条修长的腿踢开下面的被子露了出来。 按不住,根本按不住。 他焦头烂额,最后为了泄愤,用手指狠狠弹了一下对方的脑门。 对方唔的吃痛,委屈地看着他:“楼嘉。” 然后对方将手臂从被子里拿了出来,去握李折竹的手腕:“好热。” 滚烫的温度握住手腕,也许是因为欲望,对方的手指慢慢摩挲着他的手腕皮肤,带来痒意,他对上对方暗沉的眸子,然后对方诚实的话语差点让他破防:“你的手好滑,摸着好舒服。” 这要如何回答? 骂一声流氓?不行,对方只是中药了,也很无辜。 诚实回答:“你也好滑”,那这跟调情也没啥区别了,越界了。 那说我是你哥?众所周知,这在伪骨科黄雯里就是兴奋剂,是绝对不能说的禁区。 最终,李折竹选择第四种回答:“不要乱摸,你先忍忍,一会就好了。” 他已经在系统里面开始查找解药了,用不了一会顾茗松就能恢复正常了。 系统商城里的东西应有尽有,货币是李折竹的工资,也就是积分,他是S级管理员,每个月工资大概两万积分,也就是每月两万块钱,一小半用来买寿命,剩下的用来花销和存款。 理论上讲,只要工作够努力,就可以永生。 他找来找去,找到了几个看上去有用的东西。 【万能解毒丸:清除体内所有毒素。副作用:(此处省略3000字),提要:可能会失去三天的视觉。】 【时间回溯卡牌:可以让使用者的身体状态回溯到3天前。副作用:(此处省略3000字),提要:可能会有五天变成橘猫。】 【喜雅拉马药剂:解除春.药效果。副作用:(此处省略3000字),提要:可能会阳.痿。】 李折竹盯着这三个不是很靠谱的药剂,陷入了难题。 首先把第三个叉出去,养胃是不能养胃的,养胃了顾茗松就找不到对象了,而且还会自卑,历史上有很多因为不行而心态逐渐扭曲变成大坏人杀人放火的犯罪分子。 剩下的就是变成橘猫和失去视觉二选一。 李折竹认为,在剑宗变成小猫咪很危险。 猫,很容易被抓去当灵宠。 天知道最近剑宗有多流行“流浪猫花语手慢无”,而且他们特别喜欢给猫做绝育,基本上今天出门看到一只小猫,明天蛋蛋就已经嘎掉了,第三天就已经找好领养了。 要是一个没看住,让顾茗松痛失蛋蛋,就闯了大祸了。 于是李折竹选择了万能解毒丸,他宁愿让对方当三天瞎子。 大不了他寸步不离地照顾对方。 那边顾茗松已经再次踢掉被子,赤裸着身体打算给自己褪去裤衩子了。 他一把按住对方的手,免得一会坦诚相见。 然后心一横,花了10积分给对方兑换了药丸。 “来,松子,张嘴。”他捏着大药丸,送到顾茗松的嘴边。 顾茗松红润的唇瓣微微张开,从李折竹居高临下的角度可以看见一点猩红的舌尖,对方微微抬起头,舌尖一卷,卷走了他指尖的那颗大药丸。 那双狐狸眼微微眯着,含着水光望着他。 湿濡微凉的舌尖舔过他的指尖,李折竹瞪大眼睛,有一瞬间怀疑对方是蓄意勾.引。 但顾茗松表情毫无破绽,只是将大药丸嚼了又嚼,因苦涩的味道,不止眉毛,连脸都皱了起来, 他忍不住问:“这是黄连做的吗?” 李折竹尴尬地将水递过去:“喝点水。” 顾茗松没有用手接,而是无辜地望着他:“你扶我起来,我没劲。” 李折竹只好将杯子往桌子上一放,将柔弱的、没骨头一样的顾茗松扶起来,将水递到对方的嘴边。 顾茗松就着他的手,大口吞咽着。 喂过人水的朋友都知道,水杯上扬的角度很讲究,喂快了会导致水从下巴流下来,还容易呛到喝水的人。 目前顾茗松和李折竹就是这个情况。 水从下巴上淌了下来,一路顺着白皙的颈脖,流到锁骨上,再到有沟壑的胸肌,最后汇入小腹。 李折竹呆呆地看着淌着水的胸肌。 顾茗松柔弱地靠着他:“我身上没有劲,你帮我擦干净水吧。” 话音未落,只听破空声而来,眨眼睛窗户就被打破了一个大窟窿。 一人从外面滚落进来,一见到他们,当即抽出长剑,就要动手,看样子是想行凶杀人。 说时迟那时快,顾茗松长剑出鞘,一个闪身来到了那人面前,挡住了那人的剑。 两人飞快地缠斗了几息,那人见讨不到便宜,咬牙哼了一声,转身逃离,钻入茫茫夜色之中。 李折竹目瞪口呆地看向站在地上、面容冷峻、手持长剑的“柔弱”顾茗松。 他小声问:“你不是没力气吗?” “哦”顾茗松刷一下瘫软了下来,正巧依偎在他的怀里,柔弱无骨的依靠着他,“确实没劲,刚刚是见到事态紧急,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量。” “现在没劲了。”他无辜地望着李折竹。 错觉吧,李折竹想,顾茗松这么懵懂,怎么可能可以勾引他? 他正想把顾茗松抱回床上,就望见顾茗松忽然脸色大变,有些惊恐地抓住他的袖子,攥的紧紧的,嗓音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微微颤抖着说:“楼嘉” “怎么了?”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顾茗松明显恐慌急了,下意识搂住李折竹的腰,像是寻求保护和安全感,“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正常。”李折竹道,然后给他解释了自己用的什么药,可能会产生的副作用。 听到副作用只有三天,顾茗松绷紧的肌肉慢慢放松,再次柔弱无骨地被李折竹抱在怀里转移到了床上,他小声问:“那是不是接下来的三天你都要寸步不离的照顾我了?” “你不是有神识吗?不能用这个探路吗?”修炼菜鸡李折竹不是很懂修仙知识,但他还是对神识什么的知道一点的。 他准备去给顾茗松找一块糖压一下嘴里的苦味,所以逐渐远离床榻。 “我修为低,没有那么强的神识。”顾茗松察觉到李折竹的抽离,慌乱地在床上摸索着,想找到李折竹的手或者衣袖,“你在哪?” 李折竹立刻把手递了过去:“在这里。” 顾茗松握住他的手才安心,紧张的神色舒缓下来。 李折竹只好又从系统空间兑换了一罐糖果,拧开罐子盖子,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甜香。 “你给我拿了糖?”顾茗松问。 “嗯,张嘴。”李折竹道。 顾茗松乖乖张嘴,很快嘴巴就被塞进了一颗葡萄味的水果糖。 “楼嘉。”他满是依赖的去喊他的名字,声音缱绻动人,令人心跳跟着乱了起来。 “嗯。”李折竹回应他。 他也跟着脱了鞋,躺在床上。 这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 “对了,今天那个闯进来的人是怎么回事?”李折竹拧起眉。 “不知道,可能是闯入剑宗的可疑的人吧。”顾茗松倒是习以为常,“每年都有几个修士闯入剑宗搞事情的。” “所以今天你没有力气到底是真没有力气,还是在骗我?” 顾茗松不吭声了。 李折竹坐起来,去掰他的脸:“告诉我。” 顾茗松沉默半晌,忽然道:“李折竹,我懂什么是情.欲了。” 李折竹心里咯噔了一下。 “你说爱和情.欲都有的感情是可以结为道侣的爱情,”月光下,顾茗松失去焦距的眼睛循着声音望向他,“我现在很确定,我爱你,我想和你结为道侣。” 李折竹呆坐在床上,寒风顺着敞开的窗户吹进来梅花香气,窗外树影摇晃,风声如潮,在他的心里吹起一池春水的波澜。 他捂住心口,有些茫然。 他的性取向不是粉色雄性章鱼吗,为什么现在他的心脏跳的这么快? 错觉吧。 第120章 因为最近有邪修混入剑宗的事情,长老们想找弟子探查这件事。 邪修混入宗门不是小事,按理来讲应该有修为高、经验最丰富的师兄师姐们办案,但根据剧情,这件事最终会被交给顾茗松。 叽叽喳喳的木制傀儡鸟飞到了顾茗松的窗口,大声清了清嗓子:“徒儿,最近修炼的用功否?” 顾茗松正正襟危坐在桌子面前,被李折竹一勺一勺喂着饭,闻言循声望向傀儡鸟:“得益于师父的教诲,我最近都快突破元婴了。” 傀儡鸟点点头:“那为师就放心的将这个任务交给你了。” 李折竹手一抖,差点把碗打翻,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关键剧情要来了! 按照剧情,顾茗松会接下这个任务,然后调查邪修,最后一无所获,然后再被男女主抓住邪修,然后诬陷顾茗松勾结邪修,图谋不轨,顾茗松脾气硬,不肯被诬陷,干脆大打出手,最终被挖出仙骨,逐出师门,镇压在关山塔下。 关山塔里红莲业火焚烧,火毒难熬,这也是顾茗松黑化的原因。 这个任务绝对不能接! 李折竹迅速抢话:“你看看他现在的情况,能接任务吗?” 机械鸟一愣,看向顾茗松。 “没事,后天就好了,我可以——嗷唔。”顾茗松正在讲话,就被李折竹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腿。 “怎么了?”他摸着青了一块的大腿,因为疼痛渗出生理性泪水,泪眼朦胧地看着李折竹问。 李折竹对机械鸟说:“他眼睛看不见了,去不了。” 机械鸟不死心地围着顾茗松转了一圈,发现对方眼神空濛濛的,确实看不见。 “那为师叫医修来给你瞧瞧?”机械鸟尴尬地问。 “不用,我已经在给他看病了,”李折竹道,“但是这个任务他真的接不了,长老您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他现在需要静养。” 机械鸟用翅膀挠了挠鸟喙:“那你们没有什么要给我的吗?” 李折竹有些无语,这个老馋虫,天天不管事,就知道吃喝玩乐,最后连徒弟都护不住。 最终,他拿了个小铲子在梅花树下开始挖土,将地上的雪挖开就是冻的坚硬的土壤,李折竹掏出符咒往地上一拍,土壤就软化了,被他一铲子一铲子挖开,露出里面的光景。 那是几坛子桂花酒,是阿怀秋天的时候酿的,现在正好拿出来喝。 李折竹拎了一坛给机械鸟,机械鸟这才乐呵呵的提着坛子往外飞:“我这徒儿真孝顺啊” 一边说一边发出嘿嘿嘿的笑。 李折竹鄙视了一下对方,扭头就去照顾顾茗松。 他坐回椅子,将勺子拿起来盛了一勺米饭,又用筷子往上面放了一块辣子鸡,对顾茗松说:“张嘴。” 顾茗松啊的一下张开了嘴巴。 李折竹给他塞了进去,然后是第二勺第三勺 “不要喂了。”顾茗松说。 “啊?这就吃饱了?今天就吃这么少?”他看着平时会吃三碗饭的顾茗松震惊道。 “不,我的意思是,你给我喂了好多花椒,我嘴好麻。”顾茗松幽幽地说。 “啊哈哈哈哈,”李折竹尬笑道,“那我一会小心一点,你先喝口水吧。” 顾茗松就着他的手乖顺的小口小口喝水。 李折竹看对方低着头,柔顺黑亮的头发在头顶扎了一个高马尾,想到对方小时候一头凌乱发黄的短发,感慨万千。 他把对方养的多好,又高又壮,健康快乐——就是内心不怎么阳光,有时候会蹦出来阴暗的想法。 比如 “哥,等我修炼到元婴,就能找顾家那群畜生算账了。”李折竹听到顾茗松道。 他心里一紧:“你还想杀他们全家吗?” “那倒不是。”顾茗松道,“只是砍了为首那几个人的狗头罢了。” 李折竹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哈,还不算血腥,然而他刚舒了一口气,就听到顾茗松继续说。 “杀七百口人实在太累了,还是先杀一百个杀鸡儆猴吧。” 旁边摘豆角的阿怀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哇哦。” 李折竹瞪了他一眼,回头继续道:“罪魁祸首有这么多吗?要不还是少一点吧。” 此时的他还得非常纯良,有点接受不了生命的逝去,见不得血腥的场面,带着一股子象牙塔的天真:“要不给个教训得了” 顾茗松眼神冰冷:“你要为这群秃鹫一般的恶人说话吗?” 他似乎是难以接受:“你是我的哥哥,你却帮他们劝我手下留情?” 李折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干涉顾茗松的事情,他低下头,抿着嘴唇,还是决定拿他们之间的亲情赌一把:“可是你这样做,我接受不了,我会难过。” 他不太能接受自己身边的人这么残忍。 顾茗松嘴唇紧绷成一条线,似乎是发怒了,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冷漠地说:“随你。” 然后他站了起来,似乎是想离开回房间。 “我牵着你。”李折竹立刻站起来道。 然而顾茗松忽略掉了他的手,只是拿起用来导盲的棍子,一点一点向前走。 “松子。”他去拽对方的衣角。 顾茗松停顿了一下,忽然回头问:“为什么你不能永远站在我这边?” 他似乎是有些委屈:“我那么小的时候就被人关起来,动不动就被放血剜肉,全顾家有哪个人没有吃过那我的血炼制的丹药?他们说我是宝物,迟早要被剁碎了拿去炼长生不老的丹药,我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自己长大了就被拿去杀了,我被人像养猪一样养着,没人拿我当人,长那么大连字都不认识。” “我过的这么苦,你却让我说放下,饶了他们?” 李折竹问:“可是你杀了他们后呢?整个正道怎么看你,剑宗的人怎么看你?到时候他们给你扣一个邪修的帽子,你要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那就去魔域啊,”顾茗松理所当然,“反正总有我容身的地方。” 李折竹:“不行,我不同意。” “这是我的事。” “那也不行,除非你不认我了。” 他在要挟对方。 “你不要我了?”顾茗松拔高声音。 “没有,但我受不了魔域的天气,太热,我去不了。” 顾茗松知道对方就是在要要挟自己,最终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长叹出来。 他最后还是握住了李折竹的手。 一边握着,他一边嘟囔道:“你真讨厌。” “可没办法啊”他撇嘴,“我就是喜欢你,离不开你。哪怕你都这样说了,我还是没办法生你的气。” 三天的时间过的很快,顾茗松眼睛很快恢复了。 但有一个对李折竹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消息,那就是顾茗松终于突破了元婴。 这也意味着对方的复仇之路即将开始。 当对方出门的那天,李折竹紧张地不行,他不知道顾茗松会不会听他的话,手心都是汗。 三更天,门被推开了。 李折竹坐在桌前,抬头望去。 梅花瓣裹着料峭春寒吹入屋内,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梅花香气。 “你”他紧张道。 “你赢了。”顾茗松看向他,眼神复杂。 “什么?” “我没杀人。” “啊?” 顾茗松淡淡地说:“我只是废了他们的修为,没有杀一个人。” 他拿起桌上水雾氤氲的茶杯,喝了一口暖了暖身体:“不是因为害怕往后无处容身,仅仅只是怕你受不了魔域的酷热。” 李折竹怔住了,他凝视着对方疲惫的眼,烛火下,对方俊美的容颜带着一点对顾家人的不耐烦,但看向他的目光却是温柔缱绻的。 他问:“复仇的感觉如何?” “还好,”对方道,“我往后可以睡好觉了。” “我想喝酒,你陪我吗?”顾茗松邀请道。 于是李折竹再一次拿出了小铲子,挖开了那片土壤。 顾茗松连杯子都不拿,开了一坛酒就开始往嘴里灌。 “喝慢一点。”李折竹劝道。 顾茗松坐在桂花树下,只是默不作声的喝着,空中弥漫着淡淡的惆怅。 两人并肩坐在桂花树下,一人一坛酒,李折竹安静的陪着对方。 桂花酒度数不高,但顾茗松酒量更差,不一会脸颊就红了。 “少喝点,”他去抢对方的酒,却又被灵敏躲过。 “给我!”他板着脸。 顾茗松根本不听他的,一只手将酒举高,李折竹去抢,顾茗松含着醉意的眼睛一弯,勾唇笑了一下,然后将酒坛子向上轻轻一抛。 那酒坛子飞了起来,里面的酒稳稳当当待在坛子里,一滴都没洒进出来,然后顾茗松对着坛子底下张开口,空中的坛子立刻倾斜,酒液流了下来,正好被他张口接住。 李折竹: 对方挑衅地看了他一眼,酒坛子就落下,被他一只手抓着往斜后方放,势必要让李折竹抓不到。 李折竹哪里受得了被戏耍,当即扑了过去,却被顾茗松的腿绊了一下,跌在他的身上。 他连忙要站起来,却被顾茗松单手掐腰按住了。 李折竹低下头,看向顾茗松仰起头望着他的眼睛。 一缕鬓发从对方的侧脸滑落,李折竹鬼使神差的伸手想去帮对方撩起来。 他的手指触碰到顾茗松温热的脸颊,对方与他呼吸相闻,挨得很近。 近到他能闻到对方呼出来的桂花酒的香气。 “你”他迟疑着。 很快,他的声音被堵在了喉咙里。 顾茗松一把按住他的后颈,往下一压,吻住了他的嘴唇。 这是一个很干净的吻,仅仅只是嘴唇相贴,纯情的要命。 李折竹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如擂鼓,他只觉得自己处在云端,飘飘然,除了顾茗松的唇瓣,对方身上的香气,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遵循着本能,蹭了蹭对方的唇瓣。 顾茗松呼吸一滞。 两人唇贴着唇,许久李折竹才回过神反应过来——他应该避开。 他如梦初醒,猛地推开顾茗松,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有些无措:“你喝醉了,糊涂了。” “没糊涂,”顾茗松淡淡地说,“正是因为喝醉了,所以才把平时想干却不敢干的事情干了。” “但是,”李折竹着急了,“我的性取向是” “粉色雄性章鱼?”顾茗松笑了,“你确定吗?” 本来很确定的,亲完这一口就不确定了。 “但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李折竹抓了抓头发,“我是世界管理员,你是,呃,反正我们不能在一起。” “你不能永远陪伴我吗?”顾茗松反问。 “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死亡。” “那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因为你不喜欢我?” “没关系,”顾茗松反应仍然平淡,“我会追你,直到你同意。” 李折竹呆住了。 因为他觉得满脸认真执着的顾茗松,帅炸了。 他狠狠心动了。 但这真的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他真的不能和书中人谈恋爱。 顾茗松不符合他对伴侣的想象。 不是指长相,也不是指性格。 而是身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0-125 第121章 在李折竹的幻想中,他应该找一个同样是世界管理员的生命做伴侣,对方应该性格温和善良,脾气好有耐心。 顾茗松一个都没满足。 他不是世界管理员,他不能长生不老,他的性格和温柔善良不沾边,甚至有些凶戾,连长相都和粉色章鱼相去甚远,和他心目中的缪斯南辕北辙。 于是他果断拒绝了对方,并且以对方喝醉了为由,非要送对方回房间休息。 “我没有醉。”顾茗松迷蒙着眼,“我是清醒的,你要认真对待我说的话。” “回去睡觉。”李折竹才不听他讲话,“再吹风就着凉了。” 顾茗松躺在树下不起来:“那我醉了,走不动路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你背我。”顾茗松眼睛亮晶晶的,满眼期待。 李折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顾茗松犹豫片刻,改了个字眼:“不能背吗?那抱我走?” 李折竹想象了一下自己怎么把顾茗松送入房中,无论是扶着进去,还是背着,还是抱着,都会有肢体接触。 他们现在最不适合肢体接触。 他每次一碰到顾茗松,心脏病就会发作,心脏跳个不停,十分奇怪。 为了他们之间纯洁的亲情和他的身体着想,他不能触碰对方。 在顾茗松期待的眼神下,他径直起身向屋内走去,只给对方留下了一个冷酷的背影。 “楼嘉!你都不管我!”顾茗松没想到他掉头就走,顿时恼羞成怒,“你太狠心了。我就不起来,我就吹风着凉发烧,有本事你让我病死,一直别管我。” 李折竹凉凉地说:“你一个元婴修士还会发烧病死?” 说罢,他敲开了阿怀的门。 顾茗松牙都要要碎了:“你大晚上找他做什么!你回来!” 话音未落,少年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阿怀穿着洁白里衣,刚洗的头发还散发着水汽,睡眼朦胧地望向门外:“哥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折竹指了指院子里撒泼打滚的顾茗松:“把他送回自己的房间。” “滚!”顾茗松怒道,“我看见那个死绿茶就烦!” 阿怀瞅了一眼院子里赌气地坐在地上不起来的顾茗松,委屈地看向李折竹,楚楚可怜的咬着嘴唇:“哥哥,他这么凶,不会动手打我吧?” “他敢打你,我就帮你撑腰,”李折竹道,“快去!” 顾茗松瞪着他。 阿怀脚步很轻的走到桂花树下,小心翼翼伸出肤若凝脂的手,刚搭上顾茗松的手臂,就听到啪的一声,再低头时,手臂红了一片。 顾茗松打的。 “哥哥,你看他!”阿怀委屈,“我只是想送他回房休息。” 李折竹沉声道:“松子。” 顾茗松看他脸黑了下来,冷哼了一声,他愤怒地瞪了一眼阿怀,自己站起来,拍了拍被阿怀碰过的衣服,就像是弹去灰尘,去除什么脏东西。 “哥哥!你看他!”阿怀又喊。 在李折竹的虎视眈眈下,顾茗松忍气吞声向屋内走去,却没有回自己的屋子。 他去了厨房。 火符咒燃起,木柴上火焰窜起,紧接着锅里被加了些水,顾茗松从柜子里拿了一包被油纸包起来的东西,打开一看,里面是枸杞、百合、红枣、生姜等物,他将里面的东西往锅里一放,又扔进去了致死量齁甜红糖。 李折竹倚在门前,眉头微微一挑:“别人喝醉了要么耍酒疯,要么睡觉,你喝醉了喜欢做饭?” 顾茗松回头凉凉地睨了他一眼。 “我看看你做的什么?”他凑过去一看,愣了一下,“醒酒汤?” “嗯,”顾茗松硬邦邦地说,“不是给你做的。” “正巧我不也想喝,你一个人喝吧。”李折竹道。 顾茗松似乎恼怒了,他愤恨地用勺子将甜滋滋的醒酒汤搅和了一下,红糖因为放太多了,硬是没化开,需要顾茗松用勺子在锅里捣碎了搅拌。 锅里发出水即将烧开的响声,大量气泡上浮。 顾茗松低头勤勤恳恳搅拌红糖。 终于,水开了,醒酒汤做好了。 顾茗松走到李折竹面前:“让开。” 李折竹:“做什么?” “你挡着我的路了。” “你要过去做什么?” “拿碗。”顾茗松硬邦邦地说。 李折竹侧身让开,看见顾茗松走到柜子前,打开小木门,拿出了两只琉璃碗。 晶莹剔透的琉璃碗被放在灶台上,顾茗松用勺子将醒酒汤分成两份,然后将他们放置在冷水中,便于冷却。 李折竹看着他完成这些步骤,挑眉:“不是不给我喝吗?” 顾茗松冷笑一声:“你爱喝不喝。” 说罢,他把温度事宜的醒酒汤拿出来,不情不愿地把其中一碗放在灶台上,另一碗自己一口闷了。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转身。 厨房狭窄逼仄,李折竹再次挡了他的路。 “让开。” “又怎么了?” “回房睡觉。” 李折竹哦了一声,让开一条道路,顾茗松面无表情地走了,留下一阵清风。 李折竹垂眸看着灶台上温度适宜的醒酒汤,叹了一口气。 顾茗松喝酒是从来不会头疼的。 但他偶尔会头疼。 这碗醒酒汤是给谁做的不言而喻。 他开启管理员模式,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整个视野都发生了变化。 一只雀鸟站在屋顶,和李折竹共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小院子。 他看到厨房门口斜靠着一个人,安静地揪着手里的一支梅花,不一会那支梅花上的所有花的花瓣都被薅秃了。 青年将花瓣放入唇齿间,细细的咀嚼着,似乎在品尝花朵的苦味,但手里揪花骨朵的动作显示他有些心不在焉。 李折竹拿起那碗醒酒汤喝下,细微的吞咽声响起,紧接着,是碗落在灶台上轻微的碰撞声。 青年这才向侧后方厨房的身份望了一眼,转身离开,只留下地面上一支光秃秃的梅花枝。 李折竹收回共感,觉得顾茗松真的很可爱。 他嘴角情不自禁上扬,洗了碗刷了锅,才回房间睡觉。 梦里,那个嚼花瓣的青年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梦中。 先是眉眼明艳的和他抢着酒坛,然后去煮了醒酒汤,再然后,对方站在厨房门口嚼花瓣,而他站在旁边,伸出手怜惜地摸了摸对方的脸。 可爱死了。 他想,所以他最后没忍住,掐了对方的脸一下,迎来了青年愤怒的瞪视,再然后 对方的嘴唇贴了上来,唇贴着唇,他尝到了花瓣的苦涩味,闻到了清浅的桂花酒香,和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他的手放在了对方的心口上,感受到了对方和他一起乱掉的心跳。 再然后,青年顾茗松忽然啪的一声变小了,只留下一个八岁小孩和他面面相觑。 八岁的顾茗松指着他,大叫道:“流氓!” 李折竹被吓得睁开眼睛刷一下就醒了。 天光早已大亮,阳光晒在他的床沿上,金灿灿的。 见了鬼了,李折竹想。 难道是八岁的顾茗松托梦在质问自己的道德,说他没有一个做兄长的样子,把小孩带坏了,居然惦记着和哥哥亲嘴。 顾茗松太年轻,肯定是自己教育出了问题,绝对不是他的错。 千错万错,肯定是年长的人的错! 他谴责了自己的道德,决定把错误的路掰正,让他们的的关系回到应有的位置上。 他甚至没告诉顾茗松自己的名字。 顾茗松是他人生中的过客,不会在他漫长的生命中占去太多时光,哪怕对方刻苦修炼,延长寿命,也终究有一天会老去,最后化作一抔黄土,成为他记忆中最深刻的人,再然后,又在时光长河中因为不断流逝的时间和越来越多的阅历被逐渐遗忘,直至面目模糊再也记不起对方的名字。 他会陪伴顾茗松一辈子,但顾茗松只是他人生旅途的一小段。 他讨厌爱情悲剧,所以宁愿从不开始。 与此同时。 顾茗松在院子里将熟记于心的剑法练了一遍又一遍,而阿怀笑意盈盈地扳着小板凳坐在他的旁边。 顾茗松的剑法出神入化,他在剑道上天赋异禀,剑法早已不是剑法,而是返璞归真,大道至简,变成了最基本的刺、劈、撩、挑、抹,阿怀眼珠一转,正要说些什么,就被顾茗松一剑刺向咽喉。 元婴期磅礴的压迫感扑杀而来,凝成实质,剑出的那一瞬间,阿怀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惊悚一路顺着脊背爬上头顶,他张着口,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是惊恐地瞪大眼睛。 那剑剑势太猛,绝对是刹不住的! 他死定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剑在距离阿怀咽喉仅有毫厘之差时稳稳地停下了,凝成实质的压迫感也瞬间消散。 这人对自己剑和灵力的掌控居然如此精准,恐怖如斯! 阿怀被吓飞到九霄云外的魂这才缓缓归位,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冷汗早已打湿鬓角,心脏砰砰砰直跳,还没从刚刚的死亡阴影中回过神来。 “你又在想什么坏主意?死绿茶。”顾茗松连剑都没收回去,就这么对着阿怀的咽喉。 阿怀吞咽了一下口水:“我要是受了伤,哥哥肯定不会饶了你。” 顾茗松冷笑一声,还剑入鞘:“你真碍眼。” 阿怀咬了咬腮帮子:“你也碍眼。” 他眼珠一转:“你不是想问我刚刚在想什么吗?” “总不会是顾茗松天下第一好。”顾茗松冷笑。 阿怀笑笑,玉一般的手撑住下巴,歪着头问:“你不觉得楼嘉在躲着你吗?” 这话说到了顾茗松的心坎上,他能看出来李折竹的意动,也能看出来对方的抗拒排斥和拒绝。 阿怀发出愉悦的笑声,甚至越笑越大声,看顾茗松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笑话,挑起人的怒火。 “你笑什么?”顾茗松用剑挑起阿怀的下巴,“声带不想要我就给你毒哑了。” “你知道楼嘉的真名吗?”阿怀问。 顾茗松愣住了。 楼嘉和真名两个词放在一起,还有阿怀眼里的嘲弄,让他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这个猜想令他头晕目眩,几乎站不稳。 “他叫楼嘉”他沙哑开口。 “你看,他连真名都没告诉你。”阿怀耸耸肩,“人家压根没想和你长长久久,拿你当个消遣,你还真觉得自己在人家心里有多重要呢。” 顾茗松仅仅花了一分钟就整理好了心情:“他爱我——无论是哪种爱,我能感受到,他就是很爱我。” 可是那句真名还是刺伤了他,他落寞地垂下了眸子,却又不肯在阿怀面前示弱,又倔强的抬起头瞪视。 他看着阿怀补充道:“你自己没发现吗?我和你起争执,他总是偏向我。我身上发生什么事,他总是下意识心疼我和迁就我,他和我亲密无间,他是我哥,而你——” 他嗤笑一声:“在他心里就是个下属而已。” 伤敌一百自损一千的阿怀: 他撇撇嘴:“你真讨厌,祝你单身一辈子。” “你才会单身一辈子。”顾茗松恶狠狠地说。 他们正互相撕对方,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穿戴整齐的李折竹打着哈欠出现在门口:“嗨,早上好,今天吃什么?” “吃什么吃。”顾茗松道,“今天没饭。” “啊?”李折竹鼻尖耸动,“可我闻到香味了。” 顾茗松心情不好,直接撞开他的肩膀,回了小屋。 李折竹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问阿怀:“他怎么了?” 阿怀一脸茫然:“不知道啊,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李折竹也觉得莫名其妙。 “他脾气就是这样,”阿怀叹口气,“阴晴不定,不好相处,哥哥,你也不要怨他,他不是故意的。” 李折竹: 他一眼难尽地看了一眼阿怀:“阿怀。” “怎么了?” “茶味收收。” 阿怀: “讨厌,你就是偏心他。”阿怀委屈,“我明明只是正常说话。” 李折竹正急着想去问顾茗松怎么了,也没管阿怀,匆匆交代了几句就像顾茗松的卧房走去。 他在门外敲了敲门,才发现门虚掩着没有关。 似乎是特意给他留的门。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疑惑地转悠了一圈,忽然身后传来一股大力,将他狠狠地一推。 他猝不及防后脑勺撞向门板,又被人用手掌垫住没有受伤,一个滚烫的身躯将他压在门板上,一只手攥住他的两只手,向上一抬,扣在门板上,对方另一只手将他的肩膀按住,炙热的呼吸近在咫尺,高大的人影极具压迫感。 顾茗松双眼通红,像是一只困兽,他咬牙切齿:“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李折竹被按的动弹不得,他不知道顾茗松抽什么风,但心里的警报不断拉响,他直觉现在的顾茗松很危险,只能试探性安抚:“我需要说些什么?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不要这样。” “好。”顾茗松答应的干脆利落,他掐住李折竹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来和自己对视。 他直视着李折竹的眼睛,森然问:“我们一件一件事慢慢说。” “第一个问题。” “你真名到底是什么?” 此话一出,李折竹大脑嗡鸣一片。 一个无法解释的送命题来了。 第122章 “你听我说”李折竹磕磕巴巴地说,“楼嘉其实也是我的名字,只是” “只是?”顾茗松反问。 “只是李折竹更常用一些。”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顾茗松,窥他的神色,生怕他生气。 “原来你叫李折竹。”顾茗松低声道,将他的名字在唇齿间绕了一圈又一圈,“李折竹,李折竹” 李折竹望着对方一遍一遍记下他的名字,语气缱绻又低落,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顾茗松应该很难过吧,记了那么久、念过那么多遍的名字,居然是假的。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骗我?” “刚开始是觉得没必要说真名,后来不说,是怕你知道了生气”李折竹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 “我是很生气。”对方看着他的眼睛,“因为这件事不是由你亲口告诉我,而是我从别人嘴里知道的。” “对不起。”李折竹诚恳道,“我以后都不会再欺骗你了。” “第三个问题。” “你当年为什么来救我?” 李折竹吞咽着口水,冷汗流了下来。 不怪顾茗松怀疑,一个陌生人忽然对自己特别好,救自己与水火却什么都不图,怎么想也觉得蹊跷。 也许顾茗松也怀疑过,但这是他第一次问出口。 “因为”李折竹脑子各种念头闪过,试图想出一个合理的但又不伤害顾茗松的谎言。 如果只是因为任务,那就太伤人心了。 “不要撒谎,我要真话。”对方说。 他犹豫再三,心一横,还是说出了实情。 “所以你只是因为任务?”顾茗松喃喃道,“照顾我这么多年,也是因为任务吗?” 他直视李折竹:“那些偏爱,那些照顾,只是因为任务吗?” “不是!”李折竹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他大声打断他,“你不能这么想!感情是真的,爱也是真的,你肯定能感觉的到,对吧?” 顾茗松听罢,面色缓和了下来,松开了钳制他的手。 “那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他握着李折竹微凉的手指,将它放在手心里暖热,“你明明爱我,不是亲情,是道侣那种爱,你爱我,为什么不肯和我在一起?” 对方的手掌炙热滚烫,握住李折竹的手指,那滚烫的温度一路顺着手臂到达心里。 “我们、”他磕磕巴巴,“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不够。”顾茗松坚持道,“我想我是唯一的、最特殊的那个。” “但是我们不能在一起,因为我们寿命不一样,”李折竹道,“你会死的。我害怕离别,害怕阴阳两隔,那太疼了,我受不了的。” “那要是我成仙了,你是不是就答应和我在一起了?”顾茗松固执地问。“如果我长生不老,我们就没有寿命差距了。” 他眼神坚韧明亮,包含着冲破一切困难的决心:“我可以去成仙。” 那双炙热的手掌仍然握着那双微凉的手,李折竹望着对方俊美的脸庞和坚定的眼神,心中的围墙摇摇欲坠:“我再想想。” “没关系,你慢慢想。”顾茗松道,“我等你。” 他说:“我这辈子都等你。” 李折竹满脑子都是顾茗松那句情话,连自己怎么回自己房间的都不知道,他心如乱麻,一直想着这件事,直到晚上。 半夜,他实在忍不住了,打开系统页面,翻开联系人界面。 他的联系人不多,备注基本上都是编号,只有零星几个人是有名字的备注,这代表他们交换了姓名,是很要好的朋友。 置顶是一个叫凌六一的人,头像是可爱的小仓鼠,棕色毛发,和对方的发色是一个样。 对方的编号也叫061。 李折竹戳一戳凌六一。 李折竹狂拍凌六一狗头。 李折竹拨去语音电话,未接听。 【李折竹:干什么呢?】 十分钟后,凌六一姗姗来迟。 【凌六一:刚刚在工作,怎么了宝?】 【李折竹:我有点感情上的事想问你。】 【凌六一:你才多少岁你就有了感情问题?】 【李折竹:我认真的。】 【凌六一:讲。】 【李折竹(语音):是这样的,我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 他讲了大概半小时,恨不得把顾茗松的生平都讲一遍,内容包括对方小时候吃糖吃多了长了蛀牙,和阿怀吵架用剑削秃了人家的头发凌六一安静地听着,发现李折竹讲到顾茗松的时候,语气十分柔和,含着笑意,提到对方为自己做的事情时,又带着一股子甜蜜和羞涩。 凌六一心里咯噔一下,还真是感情问题,他的好兄弟好像栽了。 【凌六一:你喜欢他。】 【李折竹:啊?】 【凌六一:他人怎么样?】 李折竹也知道凌六一在防备自己好兄弟遇上渣男,想要在人品上把把关,他怕任何一个人误会顾茗松,所以立刻辩解。 【李折竹:他对我真的很好,他对感情非常认真。我看着他长大的,我能接受他的一切,他真的很可爱。】 【凌六一:既然他人品过关,你俩又互相喜欢,你在犹豫什么?】 【李折竹:我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但是】 【凌六一:他跟别人亲嘴你能接受的了吗?】 好问题,李折竹想象了一下顾茗松当着他的面和别人亲吻,发现他确实接受不了,只是想到那个画面他就心里难受,酸涩极了。 【凌六一:喜欢就在一起呗。】 【李折竹:但是我们两个的身份】 他又把心里那套说辞讲了一遍,他害怕结果是分离、是悲剧,他宁愿不开始,也不要承受那种悲痛。 【凌六一:你有点婆婆妈妈的。】 【凌六一:爱一个人你真的能忍得住不和他在一起吗?你今天忍住了,明天也会忍不住,明天忍得住,以后也总有一天会忍不住。】 【凌六一:不要再白白浪费青春和时间,喜欢就表白吧。】 【凌六一:享受过程,不要那么在意结果,只要过程是快乐的就好,再说了,万一你俩以后相看两厌分手了呢?人生就是这么多不确定,与其瞻前顾后,不如抓住现在。人要活在当下啊。】 李折竹看着凌六一一条又一条的短信,陷入了沉思。 他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 经过人生哲学大师一晚上的开导,李折竹悟了,他站起身,看向窗外的明月,一激动就想现在就冲出房间,跑到顾茗松房间和他表白。 结果他硬生生停住了。 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说也是一样的,顾茗松也许在打坐呢,不能打扰对方。 【凌六一:你那边已经是夜里了吧?早点睡,晚安。】 李折竹也给对方回了一个“你也加油”的表情包。 他收起系统面板,躺在床上,枕着胳膊下,兴奋地睡不着觉。 明天,就是他谈恋爱的第一天! 翌日。 李折竹站在顾茗松空荡荡的屋子外,指着一个人影都没有的屋子问:“他人呢?” “顾茗松?”阿怀懒洋洋打着哈欠,“他忽然抽风说要成仙,去了寒冰崖,说要横穿崖底,走入最内层。” “昨天夜里他就出发了,并且让我转告你,说他早晚有一天会成仙的,让你等等他。”阿怀道。 马上要告白的李折竹: 他玫瑰花都在房间内铺好了,心形蜡烛也摆上了,对方说不见了就不见了? 他拔腿就往外跑。 他现在迫切地、想要看见顾茗松那张俊美的脸。 “你干什么去?”阿怀的声音从身后远远传来。 “去告白!”李折竹大声回应,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阿怀: “还真在一起了啊。”他撇撇嘴。 寒风阵阵的寒冰崖外层是磨练意志淬炼静脉的寒气,里层是古战场留下的煞气,无数古战场影像留存在此,供剑修们挑战,精进剑法。 顾茗松就在古战场幻境中。 两国士兵在战场上举着盾矛刀剑厮杀,杀声震天,兵刃相击,有节奏的鼓声不断响起。 顾茗松就在这群士兵之中,他穿着最普通的燕国士兵铠甲,手持长剑,像一柄尖锐的长剑,撕开战场,杀入中心,越战越勇。 他在幻境中没有修为,只能依赖自己的剑,淬炼最锐利的杀意。 直到最后一个士兵倒在他的剑下时,幻境消失了。 寒风呼啸,他喘着气盘坐下来打坐,灵力顺着经脉运行周天,冲刷着灵脉中的滞涩,在丹田处凝结,修为很微弱的提升了一点。 轻盈的脚步声在他的身后响起,他敏锐地回眸:“谁?” 那是一个穿着素净的女子,手腕上戴着玉镯,清秀白净,连手中长剑的剑穗都是素白的。 那女子慢声细语:“抱歉,我本来只是路过,刚刚看到你的剑法不由得入了神,就想来和你说几句话,结识一下。” 意思是:交个朋友。 顾茗松微微放松下来,但仍然没有放开手中的剑,淡淡地说:“我不习惯和陌生人讲话。” 女子也并没有强求,而是忽然挽了一个剑花,右手起势,唰唰唰展现了一套剑法。 那剑法竟然和顾茗松刚刚使的剑法分毫不差! 这女子十分聪慧且善于使剑,顾茗松眼里隐隐有了欣赏。 女子还剑入鞘,冲他点了点头,就要离开。 “等等,”顾茗松叫住他,“你的名字是?” “阮玥。”女子道,“你呢?” “顾茗松。” 李折竹刚刚赶来,就看见了这一幕。 他的心中警铃大作。 原书中,顾茗松是有过喜欢的人的。 两人意外结识,都痴迷醉心于剑道,有共同语言和同一爱好,总是黏在一起切磋并且分享自己最近的心得,渐渐互为精神上的灵魂伴侣。 阮玥对顾茗松来说是不同的。 他怎么忘了这一茬! 他急匆匆地冲上去,打断了这次美好的相识。 要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顾茗松给截胡了,他上哪哭去。 “松子!”他喊道。 顾茗松若有所感,抬眸望去,正巧和李折竹对上视线。 他眼里迸发出惊喜:“你怎么来了?” 李折竹冲上去,当着阮玥的面,一把抱住了对方。 他抱紧顾茗松,脸埋在对方的肩上,嗅着对方颈窝里的香气,道:“想你了。” 这话可不得了,顾茗松呼吸一滞,挣开他的怀抱,双手捧住他的脸,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想你了。”李折竹一旦想明白一件事,认清自己的心意,就变得热烈大胆,他握住顾茗松的双手,侧头亲了亲他的手掌。 顾茗松像是中了大奖,几乎要被天上的馅饼砸晕了,他颤着声音问:“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喉结不断滚动,彰显着紧张的内心:“你亲了我,是不是说明” “我喜欢你。”李折竹接话,“我爱你,我想和你结为道侣。” 顾茗松一把抱住了他,准确来说是箍住了他,力气大的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里,和他融为一体。 “你们”一旁的阮玥惊讶地出声。 “哦,我们是道侣。”李折竹侧头补充,意有所指,“我们感情坚不可摧的,绝对不是其他人能插足的,谁也不行。” 感觉到敌意的阮玥: 不是,你没事吧? 第123章 在一起后的日子就甜蜜多了,顾茗松是不是就去寒冰崖修炼,梦想着成仙,而李折竹则天天给凌六一秀恩爱。 【李折竹:(照片)(照片)(照片),我男朋友帅吧?】 【凌六一:别秀了,我这边都要被照片刷屏了。】 【李折竹:我准备回系统空间一趟。】 【凌六一:怎么了?】 【李折竹:有新任务。我要离开这个世界一段时间,做完任务再回来,顺便我在系统空间买个戒指,打算弄个情侣戒指戴戴。】 【凌六一:刚确定关系就要离开?】 【李折竹:嗯。】 【凌六一:我要是顾茗松,我肯定要闹。】 凌六一说的没错,顾茗松确实闹了。 “我不同意!”顾茗松撒泼打滚,“刚在一起你就要走!” “很快就回来了。”李折竹安慰道,“就几天的事。” “不行!你不能走!”顾茗松很坚持。 李折竹道:“你不要闹了,就几天而已。” 顾茗松似乎是生气了,一整天都没出房间,他去叫了对方好几回,都吃了闭门羹。 临走前的那天晚上,他在书桌前写下了一封信,打算等第二天自己走后让阿怀交给顾茗松。 【松子,我要离开几天,你不要生气,这是我的工作,这几天阿怀会照顾你】 “阿怀,”他向屋外喊了一句。 “在呢,哥哥。” “保护好顾茗松。” 他怕他走后出什么乱子,毕竟男女主是一个时刻会爆炸的炸弹,万一这几天男女主忽然推动了剧情,顾茗松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阿怀十分乖巧地在窗外回应:“我会的,哥哥嘱咐的事情我肯定记在心里。” 李折竹舒了一口气,脱下衣服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 明天他就要走了。 没走成。 睡梦中,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的手腕上摩擦,颈脖也有束缚感,他拼命想睁开眼,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像是被无数只手拽入甜香的梦境。 等他意识从黑暗中脱离出来后,发现天已经亮了。 他动了动手腕,只听见铁链相击,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他抬头一看,好家伙,两只手都被铐住了,动弹不得。 脖子上也被套了个项圈,铁链一路延伸到床头,和墙上的大钉子拴在一起,打定主意不让他逃跑。 铁链上刻着咒文,一看就不是普通铁链,八成是某种法器。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的杰作。 他怒吼道:“顾茗松!” 门吱呀一声打开,顾茗松端着碗走进房内,用勺子搅和着甜粥,坐到他的床头。 “放开我!”他怒道。 “不放,”顾茗松理直气壮,“放了你,你就跑了。” “我生气了。”李折竹怒视着他,“我给你三分钟,立刻解开!” “那也不放。” “你能锁着我一辈子吗?我迟早得出去工作!” 顾茗松装作没听见,将勺子凑到嘴边吹了一下,递到他的嘴边:“吃点东西。” “解开。” “喝粥。”顾茗松充耳不闻。 李折竹盯着他,勾起唇:“你不会以为这样我就跑不了了吧?” 这话说的顾茗松心里一跳。 “拜拜。”李折竹得意一笑。 顾茗松眼里浮现出惶恐,即将失去什么的不安令他一把抓住李折竹的手:“你能不走吗?” 然而他的声音被李折竹远远落在了身后,消弭于空气中。 李折竹早就打开系统界面点击了传送,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这个世界,来到了系统空间。 只留下身后空荡荡的镣铐,和呆呆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的顾茗松。 系统空间是一颗小型星球。 里面有建筑、马路、地铁和空轨,车水马龙,居民楼下是大型综合商场、医院、能量补充站,基础设施应有尽有。 管理局总部是一片宏伟的建筑群,每栋大楼足足有上百层高,里面管控着三千小世界,包含无数员工和办公室。 李折竹先回了总部, 电梯上行,透过透明的墙壁,他可以望见远处直入云霄的雕像。 神引和迦南背对着背而立,那是他们的神明。 电梯门打开,他来到了最顶层。 S级管理员的黑卡放在感应区,很快,光屏上浮现出几行字。 【尊敬的068,您的待办任务有——去DUY005小世界暂代攻略主角攻的任务员168,时期为小世界的时间流速3天。】 【您正在运行的任务——在CH001小世界矫正异常反派顾茗松的任务将由045暂代。】 【是否确认传送至DUY005小世界?】 “确认。”李折竹道。 话音刚落,他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白色的筒状雪花屏包围着他,空间被挤压的呼啸声充斥在耳侧。 一分钟后,DUY005小世界的一个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个男人拥有着黑发黑眸,面容妖艳,气质却十分温和。 正是李折竹。 周身的环境十分安静,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处在白色大床上,无数玫瑰花瓣飘散在床上床下,一束鲜花放在木制床头柜上,窗前有柔软的沙发和小茶几,上面放着一盘切开的生日蛋糕。 旁边的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半透明的玻璃透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他瞪大眼睛,心下一惊,意识到了现在的任务到了哪一个环节。 主角攻要和主角受生命大和谐了。 天杀的168,怪不得要强行休假,没人跟他说做任务要出卖身体啊? 他直接从床上蹦起来,飞快地将浴袍脱下往旁边一扔,拿起床边沙发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他要脚底抹油开溜了,反正他只负责替168三天,三天后等168回来让他去和主角攻上床也是一样的。 然而他刚刚脱下浴袍,浴室门咔嚓一声,门被打开了。 他手忙脚乱地堪堪穿上内裤,逃跑的行为被抓包,尴尬地向浴室门望去。 看到浴室门口的男人时,他惊呆了。 那人有着一双含情的狐狸眼,面容十分俊美,眼皮下一颗小痣,宽肩窄腰,身上肌肉线条极为漂亮,力量感和美感共存。 他傻傻地喃喃道:“松子” 【检测到任务员有喜欢的人,鉴定喜欢的人对和您发生关系的意愿程度中】 【意愿100%!】 【系统已为您传送其意识并且加载了外貌数据。】 “传送意识的意思是?” 【这就是你喜欢的人。】 【享受这个美好的夜晚吧!】 顾茗松显然有些迷茫,他疑惑地打量着四周:“这里是哪里?”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装饰,窗外从未见过的场景,都告诉他自己已经不在原先的世界了。 他很快镇静下来,然后听到床边有窸窸窣窣声,他没想到旁边还有另一个人,警惕地回头一看,发现那里站着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 他拧起眉头,有些烦躁:“你是谁?这里是哪?” 李折竹观察他的神色,意识到对方现在不认识自己,因为自己换了脸。 他心里起了逗弄的心思:“你男朋友。” “男朋友?”顾茗松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李折竹一步一步靠近他,直至他的身前,离的极尽,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就是你的爱人,你的伴侣。” 顾茗松被他吹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狠狠往后一推:“谁是你爱人,离我远点,滚!” 李折竹差点被推倒在地,心中骂了一句。 但是他还没玩够,他眨眨眼睛,暂时改变了一下世界规则,一点金色的光点从他手中溢出,飞舞到了顾茗松的额间,融入了进去。 顾茗松忽然觉得浑身燥热,难以言喻的饥渴从心头窜起,他看向房间中唯一的人,嗓音隐隐压着怒火:“你对我做了什么?” 李折竹很坦然:“给你下了点助兴的东西。” 他发誓,这种药劲神仙来了都扛不住,今晚他就要玩点特别的。 他要看看顾茗松什么时候才能认出他。 这玫瑰花都铺好了,可千万别浪费,今天晚上他就听系统的话,好好享受。 他凑过去,摸了摸对方的胸肌,然后想亲一下他的面颊,结果嘴巴还没碰到,一个天旋地转,就被人撂倒在了地上,以一个很屈辱的擒拿姿势被按住了。 李折竹疼的眼泪汪汪:“你松开,好疼!” 手下是细腻的皮肤,连膝盖抵着的都是对方温热的肌肤,令人心猿意马,顾茗松手抖了一下,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缩回手,将李折竹往前面一推,一把拔出床头的水果刀,红着眼睛对着他,像是李折竹再往前一步,他就立刻让这个屋子见血。 顾茗松眼睛因为欲望烧的通红,他拿着水果刀,忽然问:“你和这个世界的……我,真是爱人?” “那肯定的啊。”李折竹信誓旦旦,“你身上哪有痣我都知道。” 顾茗松因为羞愤脸都红了。 如果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对方真的是“自己”的伴侣,那李折竹呢,李折竹在哪? 他会待在这个世界多久? 一辈子? 那他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李折竹了? 连欲望都被这股绝望和哀伤冲淡了不少。 李折竹意识到自己玩过火了。 他走到对方面前,温柔地问:“松子,你抬头看看我,你不认识我了吗?” 顾茗松抬起眼,对上那双温柔的、含着笑意的眼睛,忽然恍惚了一下。 他十分熟悉这双眼睛,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他的脑海。 他试探着问:“竹子?” “哎!”李折竹笑道,“你用了7分钟才认出我哦!” 顾茗松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现在易容了?” “算是吧。” “那这里是哪里,是……”他轻声问,“是你所在的世界吗?” “不是,不过和我的世界很像。” 顾茗松有些失落,他想去看看李折竹长大的地方。 李折竹眉眼一弯:“先别说这些,你花了七分钟才认出我,要罚的。” 顾茗松眼睛黏在他赤.裸的躯体上,闻言呼吸有些粗重,他隐约猜到了什么,心中也暗含期待,沙哑着嗓音:“你要怎么罚我?” 李折竹光着脚,施施然打开衣柜,向顾茗松展示里面的东西。 原著中主角攻十分会玩,他的家里铁定有少儿不宜的东西。 果不其然,里面什么都有。 顾茗松没见过这些,还懵懵懂懂地望着他:“这是什么?” 李折竹勾起唇角:“一会用在你身上的好东西。” 他笑着将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东西一一铺在床上:”从哪开始呢?” “先从这个开始吧!”他挑出一对猫耳朵和一条猫尾巴,和一条胸链 第二天,李折竹一早就醒了。 他先去洗漱刷牙,然后看着老古人顾茗松盯着马桶,然后试探着按了一下冲水按钮。 水打着卷被吸入下水道,发出声响。 顾茗松露出新奇的表情。 “快洗漱好,我们今天早点出门。” “做什么?” “约会。” “约会是什么?” 李折竹凑到他的脸颊上,亲了我一下:“就是好好爱你。” 说罢,他转身走到鞋柜前,回头问:“会穿鞋吗?” “区区穿鞋……”顾茗松一副你在小看我的表情。 然后就看见李折竹从阳台拿出一双刚刷好的球鞋。 他看着没有穿好鞋带的球鞋,沉默了。 李折竹勾着嘴角,蹲下身,在地上将鞋带穿好,递到爱人脚边:“宝宝请穿鞋。” 他收获了一个爆栗。 他浑不在意地笑着,等对方穿好鞋子后,半跪在地上给对方系鞋带。 太阳照射进来,撒在他的白的近乎透明的侧脸上,他垂着眼睫,嘴角噙着笑意,认认真真给对方系鞋带。 顾茗松低头望着这一切,心下微动。 李折竹做完这一切,站起身:“走,带你出去。” “去哪?” 门被打开,露出走廊和门口的电梯。 “保密。” 随着电梯显示屏到达14楼,封闭的大铁盒子打开,李折竹感觉到顾茗松下意识挽住了他的手臂。 他带着对方走入电梯,对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电梯里贴着字。 对方疑惑地问:“这是什么字?” 他不认识字。 李折竹给他念了一遍:“如遇电梯故障请拨打……” 顾茗松默默记着。 电梯门打开,外面是现代城市。 顾茗松好奇地左顾右盼,像是初生的婴儿,头一次打量这个世界。 巨大的M标识挂在马路边,李折竹也不顾外人的眼光,牵起他的手:“走,带你吃点你爱吃的。” “什么?”顾茗松看着车水马龙的马路,和对面不算闪烁着的绿灯标识,紧紧握着他的手问。 “冰激凌,第二个半价。” 李折竹拿手机扫码下单,不一会,服务员就在前台拿着两个冰激凌喊号。 顾茗松握着蛋卷,蛋卷上面是大块的奶油冰激凌,试探着咬了一口。 甜腻的口感在嘴里炸开,高糖刺激着大脑分泌出令人愉悦的多巴胺,令人吃了一口还想吃第二口。 李折竹舔着冰激凌,他不爱吃这么甜腻的东西,不一会,他的冰激凌就递给了顾茗松,被对方解决。 下一步,是游乐园。 今天是周末,游乐园人很多,头顶上的海盗船上的人们因为刺激发出尖叫,惊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胆子太小。”顾茗松评价。 他一个御剑上天入地的人,这点高度确实不够看。 “鬼屋八折啦,八折啦。”忽然一个传单被塞进顾茗松的手里。 “鬼屋?鬼修?”他拿着传单不解地问。 “吓唬人的地方,走走走,带你去玩。”李折竹推着他就向张大血腥口的大门走进去。 门是骷髅头,嘴巴张的格外大,供人走入。 一进去,阴冷的空气就包裹住了他们,李折竹被这低气温冻的一个寒战,阴森血腥的装饰布满墙壁。 “你好,是情侣吗?”工作人员看着他们牵着的手问。 “是的。” “那我给你们选个情侣套餐吧。” “被npc贴上三张死亡贴纸就算彻底死亡,活到最后有奖励哦~” 李折竹点了点,接过票,回头对顾茗松道:“我要奖励。” 顾茗松懵懵懂懂点点头,就听明白了一句话,不能被贴死亡贴纸。 李折竹此时还不知道情侣套餐和别的套餐有啥不一样,他就这么走了进去。 拿着票,两人往前走,结果一只手啪的一下抓住了李折竹的脚。 “啊啊啊啊啊——”他当时就蹦了起来,“救命!” 他很有心机地往顾茗松身上跳,被对方一把抱住,他双腿夹着对方的腰,将头埋进对方的颈窝,哭诉道:“吓死我了。” 下一秒,画着鬼面的npc就扭曲爬行爬了出来,拿着死亡贴纸张牙舞张就扑了过来。 “快跑快跑!”李折竹惨叫道。 然后他就看到顾茗松做了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他伸出一只手,一把拎起来那个npc。 单手,拎着后颈脖,将npc拎的双脚离地。 顾茗松甚至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背按安抚道:“别怕,他只是个凡人,我解决掉了。” 双脚离地不断挣扎的npc:“不是,哥们,你干啥呢?放我下来!” 李折竹抬起头:“啊,这。” 他们正尴尬地大眼瞪小眼,突然旁边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李折竹循声望去,只见旁边的棺材忽然喷出一股白烟,紧接着嘻嘻嘻的尖利笑声响起,像是鬼刺破耳膜的尖啸。 棺材缓缓开启,一个僵硬的女尸从里面坐起来。 那女尸穿着嫁衣,吊着长舌头,死不瞑目的眼睛望向他们。 然后她爬了出来,真的是爬出来的! 她长长的指甲直直向顾茗松抓来。 下一秒,只听啊的一声。 女尸npc也双脚离地,被顾茗松用另一只手拎在了半空中。 女尸npc的指甲去掰后颈脖上的手指,结果对方手硬的跟铁一样,一点都掰不动。 鬼屋男npc:…… 女尸npc:…… 抱在顾茗松身上的李折竹:…… “我错了,我不该带你来鬼屋。”李折竹幽幽地说。 顾茗松也意识到了自己可能做了一件不合时宜的事情,他将两人放下,问:“我是不是应该害怕?” “你不该害怕吗?”男npc反问。 “原来如此,我懂了。”顾茗松点点头,放下两人。 女npc当即啊的大叫一声,举着指甲就冲了过来。 顾茗松拽着李折竹拔腿就跑。 两人在阴森森的甬道里东躲西藏,越来越多的npc加入了追捕大军。 两人来到了分叉口。 “走左边,走左边!”李折竹大喊,“钥匙肯定是左边。” “我觉得是右边。”顾茗松反驳。 “为什么?” “因为左边有脚步声,肯定有鬼!” 李折竹眼看身后的吊死鬼越跑越进,当机立断,拽着他跑到了右边。 大开的大门内,幽幽的绿光和红光下,墙上挂着一个解谜的小游戏。 吊死鬼已经姿态扭曲的追到了大门门口,眼看就要扭进来。 “按左边那个按钮!”李折竹背靠着墙壁看着谜题大喊。 顾茗松依言照做。 结果李折竹只觉得身后墙壁一空,他向后一扬,差点跌在地上。 门在身前合上,把他顾茗松隔开了。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死了。”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 他回头一看,看见一个脸涂的比纸白的npc,长着血盆大口说。 “啊啊啊啊啊——”他大叫起来。 “嘘,你死了。” “然后呢?” “你要入殓。” 李折竹被贴上了三张死亡贴纸,正哀叹他的奖励没有了,就听到npc说话。 “因为你们选的是情侣套餐嘛,所以我们有特别的复活机会。” “你是一个死去的新娘,孤独地躺在棺材里,只有你的新郎在众多棺材里选出正确的棺材,找到你,你才能复活。” 李折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他就被拽到换衣间。 “这个新娘是不是太高了?”旁边的工作人员拎着裙子问。 “找最大号试试。”npc说。 李折竹在众人的帮助下,勉强穿上了那件嫁衣,又被盖上盖头,被人牵着磕磕绊绊往棺材边走。 他能听到空调在头顶呼呼吹的声音。 他照着npc的指示躺在了狭窄逼仄的棺材里,等着顾茗松来救。 那边不认识字的顾茗松碰到解谜就瞎选,碰到鬼就拎起来一扔,硬是离他该到达的地方越来越远。 把npc急得团团转。 “诶,那边那个大力士,”一个npc直接开口说话了,“往回走吧,你对象都等急了。” 顾茗松一转身,就被三个鬼眼疾手快往身上贴死亡纸条。 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等npc反应过来的时候,三张纸条已经化为了飞灰。 npc:…… 顾茗松满意地点点头,对三只鬼说:“带路。” 三只鬼不信邪,再次掏出纸条。 下一秒,三张纸条消失在了原地,只有空气中淡淡的纸燃烧过的烟味。 “妈妈,我遇到真道士了。”npc喃喃道。 在顾茗松的淫威下,三只鬼带路,很快把他带到了棺材屋。 只见这里停留了足足十具棺材,排成一行,等待着人挑选。 李折竹被蒙着眼睛,在黑暗中隔着薄薄的棺材板,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已经停留在了他的面前。 “快掀开盖子!掀开盖子!”他在心中呼喊。 脚步声在他身侧停留了一秒,又继续向前了。 顾茗松没选他。 没默契啊! 他心想。 那脚步声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停留在李折竹旁边的棺材前。 顾茗松的声音响起:“我选这个。” 李折竹一阵哀叹。 完了完了,他的奖励没有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他头顶的棺材盖徐徐打开,他透过红盖头能隐隐看到些许光线。 “先说好,”npc道,“选好了不能改。” “就他了。”顾茗松的视线一寸寸扫过“新娘”的身体,包括那把细腰,他现在笃定了,这就是李折竹。 李折竹扶着棺盖慢慢坐起来,感觉到有人牵住了他的手。 那手掌宽阔,温暖,上面有经常用剑留下的茧。 他被对方扶着站起来,被蒙着头试探着抬脚想迈出棺材。 结果被绊了一下,身体向前一扑。 紧接着,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他撞在顾茗松的胸膛上,鼻尖是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 紧接着,这双有力的臂膀将他抱了起来,他不由得惊呼一声。 旁边的npc吹起了口哨,喝彩起来。 “找到你了。”顾茗松说。 他的红盖头被掀开,映入眼帘的,是对方完美俊美的脸庞,和那双满是狡黠笑意的狐狸眼。 因为李折竹的复活和顾茗松的精彩表现,鬼屋给了他们奖励。 那是一只巨大的粉色玩具熊,穿着深粉色小西装,扎着紫色小领带,一双又黑又圆的眼睛,无辜地看着领走他们的人。 李折竹抱着玩具熊,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好想和你一直都过这样的生活啊。”他笑眯眯地回头说。 对方的身影透明了一瞬,然后再也没有了回答。 李折竹察觉到不对,侧头看去,发现身边站着早已不是顾茗松,而是一个陌生男人。 第124章 李折竹本以为这个任务就是他和顾茗松在另一个世界演一下原剧情,没想到他和顾茗松的相见只是系统发的小福利。 现在真正的任务对象回来了。 那是一个陌生男人。 他要和一个陌生男人继续做情侣才能做的事。 顿时兴趣缺缺的他立刻打算回家了。 原主角并没有异议,反而温和地问他是否是玩累了。 李折竹敷衍的点点头。 结果刚到玄关,原主角扣住他的头就要亲过来。 李折竹吓的眼睛都瞪圆了,在对方碰到他的嘴唇的千钧一发之际,他用手挡住了对方的唇瓣。 “怎么了?”原主角疑惑地望着他。 “呃”他绞尽脑汁,最后找了个理由,“没兴致。” “就亲一下。” “不行。” 原主角似乎有些伤心,但李折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迅速搬去客房然后疯狂轰炸168。 【李折竹:什么时候回来!你再不回来,我的贞洁要没了!】 【168:休假中,勿扰。(自动回复)】 他恨不得掐死168. 他真的好想念顾茗松啊! 按照约定,三天后他就应该返回系统空间,然而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系统毫无让他返回的意思。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顾茗松了。 而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他根本不知道顾茗松那边过去了多久。 对方一定会想念他的! 在他心急如焚的催促下,168姗姗来迟。 系统也允许他返航。 他刚进入系统空间,就被人撞到了肩膀。 他抬头看去,只见那人一头褐色卷毛,下巴尖尖的,脸很小,眼睛很大。 “凌六一?”他惊喜道。 然而凌六一却脸色很差,堪称阴云密布,对方十分严肃道:“李折竹,你的CH001小世界出问题了。” “什么?” 他心中有些不妙,小世界出了问题,能出什么问题? 他嘱咐过自己不在的日子里,让061帮他看着顾茗松,061这么紧张,不会是顾茗松 他刚想到这,就听见061说。 “顾茗松快死了,你快去看看他吧。” 他如遭雷击。 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出事了? 他立刻冲进自己的办公室,开始查阅在他走后CH001小世界发生了什么。 两个世界流速不一样,他这才发现,他的世界明明只过了几天,而那边已经是十年。 他开始查看剧情进度。 剧情是已男女主的视角展开的,李折竹看见他们闯秘境一点点升级,感情升温,每一个时间节点都完美避开顾茗松,再然后 他们绑定了系统045。 在李折竹不在的这十年,045催促他们完成剧情,比如挖掉顾茗松的仙骨,将他压入十方狱被业火焚身。 他怒了。 在键盘上的手紧紧攥在一起,他盯着挖仙骨那三个字,呼吸粗重,眼眶通红,眼里浮现血丝。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扭头就走。 他要让045付出代价。 十方狱。 黑沉沉的天空滴下雨水,腐蚀性的雨水将地面弄得寸草不生,罡风刮得人皮肤生疼,阴冷的煞气仿佛要穿透皮肉,伤害肺腑。 李折竹刚传送过来,就被雨水淋了满身。 腐蚀性的雨水滴在他的身上,衣服迅速被腐蚀出一个个小洞,小洞边缘变得焦黑,再然后是皮肉,疼痛感从肩膀袭来。 李折竹挥了挥手,凭空出现了一把金色的伞,拿伞很大,将雨水全部隔绝,雨水打在伞上,发出连绵的哒哒哒声。 他走入十方狱,随着深入,越来越多的幻境围绕在他的周围,这些幻境多半都磨灭人意志、让人绝望,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茗松就在里面。 每天伴着这些雨水,还有可怕的幻境。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峡谷。 地上矗立着无数高耸如云刻着咒文的柱子,无数铁链从上方垂落,锁住一个个修真界的罪人。 他们很多人已经变成了白骨,可依然被锁住四肢和脖子,牢牢钉死在这里。 其中一个地方很显眼。 那是一只骨鹰,它的翼展很长,称得上遮天蔽日,然而毛发和血肉全部在雨水中融化,只剩下这副骨架。 鹰的颈骨上,吊着一个小木牌。 那是李折竹亲手刻的。 骨鹰的身下牢牢护着一个人,那人被铁链锁住,跪在地上,腐蚀性的雨水落下,不断在他的皮肤上留下灼伤,又被灵力修复,最后长出粉色的新肉,再被继续腐蚀 李折竹认出来了,骨鹰是死去的阿怀,底下的人是顾茗松。 他急速奔跑起来,边跑边喊。 “松子,松子” 那人的头颅动了一下。 他跑过去,跪在地上,抱住了对方。 真正抱到这具躯体的时候,他才发现对方有多么消瘦,薄薄的好像一张纸,宛若风中残烛。 明明他走的时候,对方还被他养的高高壮壮的。 “松子,我来了。”他紧紧抱着对方,懊恼自己为什么来的这么晚。 早知道,他就推辞掉那个任务。 早知道……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他来的太晚了。 “竹子……”顾茗松虚弱着喊他,“别打自己。” 他重新抱住顾茗松,金色的伞为他们挡住了雨水。 这把为顾茗松遮风挡雨的伞,在迟到了十年后,终于重新回到了他的头顶。 “竹子。”一行热泪滴在他的颈侧,顾茗松轻声说,“好疼啊。” “我知道。”他抱着对方,安慰道,“马上就好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撑过这么多年的吗?”顾茗松闭上眼睛,依恋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知道” 因为恨。 原剧情中,顾茗松就是因为恨撑了这么多年,最后在十方狱成魔,重新杀回修真界,成为一个大魔头的。 然而顾茗松给出的答案出乎意料。 他说:“因为我想再见到你。” “好想你啊。”对方喟叹道,“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也见不到你了。” 李折竹将铁链从他四肢和脖子上解下来,怒意染上眼睛:“我要杀了那对狗男女。” “留给我。”顾茗松道,“我亲手杀。” 狂风呼啸,雷云忽然聚集在十方狱的上空。 “这是”李折竹仰头。 顾茗松笑笑:“我的雷劫。” 暗沉沉的天空压下来,昭示着修真界风雨欲来。 “你行吗?”他大吃一惊。 “我行啊。” “因为……你不会让我失败的。” 作为世界管理员的伴侣,总是会有一些特权的。 剑宗。 无数修士不由自主地望向十方狱的方向。 “那是什么?”汝烛好奇地望向远方,扯着楠竹的袖子问。 楠竹的看着远处的劫云,脸色却十分凝重。 他隐隐感觉到不安。 他立刻去联系了045。 空中出现了一个漩涡,从中走出一个人。 正是045。 045拧眉:“是顾茗松,他历劫了。” 楠竹问:“按照你说的,接下来的剧情就是他屠掉整个剑宗,只有我和汝烛活着,然后我们拿到绝世功法,杀掉他?” “是的。” 楠竹看向即将死亡的剑宗同胞,脸上却一点触动都没有,眼神冷漠,像是再看一堆垫脚石。 “你确定我会活着就好。”楠竹道。 一道身影腾云驾雾而来,楠竹心说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走完这个剧情,他就是天下第一了! “谁在攻打我们的护山大阵!”掌门洪亮的声音响起。 众弟子都在窃窃私语,都在猜测来人到底是谁。 毕竟能承受住护山大阵的反击的人,必然是一方大能,又和剑宗对立,难道是魔尊? “自然是本座。”一个众人熟悉的声音响起。 众人惊愕抬头。 “是你!你这个逆徒!”掌门怒道,“你不好好待在十方狱赎罪,跑出来做什么!” “自然是报仇。”顾茗松负手而立,锐利的目光直直刺向楠竹,“我来杀两个人。” 说罢,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再然后,楠竹只觉得浑身一麻,失去了知觉。 一滴滴的水滴滴落在他的鼻尖上。 冰凉的刺激下,他悠悠转醒。 看清眼前的场景时,他大吃一惊。 他似乎在山体内的一个巨大空间,无数紫色藤蔓垂下来,将他高高吊起,脚下是无数虎视眈眈的蛇群,它们在缓缓游动,垂涎的看着他。 尖锐的藤蔓扎入自己的肌肉,咕嘟咕嘟的液体被输送进来,和藤蔓相连的肉已经被消化成肉糜,这个藤蔓是做什么用的不言而喻。 在绝境之中,他面容冷静,开始思考对策。 他试着召唤了一下自己的灵剑。 灵剑嗡鸣一声,出现在他的身侧,他心中有了数。 “去砍断这些藤蔓。”他命令道。 然而前方忽然传来脚步声。 他心中警惕。 只见一个身着青衣和身着黑衣的顾茗松一起走进来。 那青衣男子看了一眼他的灵剑,笑了一下:“忘收走你的武器了。” 说罢,走上前,对空中飘着的灵剑道:“过来。” 楠竹心中冷笑,这男子在做什么?这是他的灵剑,自然受他差遣,一个外人也想使唤他的灵剑?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灵剑意外的乖顺,飘到男子身边,然而讨好地蹭了蹭他的手。 青衣男子笑笑,扭头问顾茗松:“想好怎么惩罚他了吗?” 顾茗松盯着楠竹,开口道:“我要他受尽凌迟之苦。” 说罢,凌迟咒生效,楠竹的血肉被一片片切割,掉落在地上,又被蛇群吞食。 楠竹脸色苍白,闷哼一声,紧接着是连绵不断的疼痛 汝烛跪坐在地上,脖子上拴着铁链,她见到楠竹的惨状,慌忙道:“别杀他,别杀他,你们冲我来吧!” 李折竹没见过凌迟,当血腥味逸散出来的时候,他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移开目光有些不敢看。 下一秒,他的眼睛就被一双手蒙住了。 “别看。”顾茗松在他身后道。 他乖顺地被顾茗松捂着眼睛倒退,转身,顾茗松牵起他的手,带着他往外走,将一地血腥和狼藉落在身后。 前方是坦荡的阳光。 “走吧。”顾茗松牵着他的手说。 李折竹侧头看向对方冷硬的侧脸,问:“那几个长老呢?” 顾茗松道:“我将那几个昏庸的剑宗长老的尸骨制成骷髅守在这里了。” “恭喜啊。”他说。 大仇得报,是该恭喜。 “但是这座山阴气太重了,所以我放了一条灵脉在上面。”李折竹道,“也不知道以后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再欲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一个愤怒的少年音在空中响起。 “068,你有病是不是!” 紧接着,一个拳头冲着李折竹就打了过来。 第125章 045的拳头在半空中被截住了。 顾茗松冷冷地问:“你当我是死的吗?” 045怒气冲冲地一甩被截住的手,指着李折竹的鼻子就骂:“你有病吧,咱俩任务执行的好好的,你非帮着他添什么乱?现在好了,男女主成这样了,我要举报你!” 他横眉冷竖:“你等着被降职扣工资吧!” 李折竹没怎么打过架,他第一时间就躲到了顾茗松身后,闻言探出脑袋:“任务怎么没完成?我收到的任务是男女主活着、感情戏he,你说我办没办到吧?” 045气的说不出话来。 他指着李折竹的手都在抖,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要举报你!” “我告诉你,世界被你搅乱成这样,管理局肯定要重启世界。” “你完了,顾茗松也完了。”他指了指李折竹,又指了指顾茗松,恶狠狠地补了一句,“我一定举报你!” 听到重启世界这四个字,李折竹猛然抬起头,问:“你说什么?” 045冷笑:“世界推倒重来啊?还能是什么?” 李折竹的脸变白了。 重启世界。 那意味着时间倒流,顾茗松也会变回那个受尽苦楚的小孩。 但这一次,一定不会有李折竹来救他。 045指了指他:“你等着吧,你俩都完了,尤其是你护着的那个顾茗松,他死定了。” 说罢,045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走了,脚步一踏,就消失在了原地。 “什么是重启世界?”顾茗松问。 尽管045没有说清楚,可他还是感觉到了危险。 “没事。”李折竹强行冷静了下来。 “没关系,”他说,“我有办法。” 他伸出双臂:“抱一下?” 顾茗松觉得这有点像英雄临走前的最后一抱,果断后退一步:“你先说什么办法,我再决定要不要抱你。” “对我没什么损害啦。”李折竹勉强地笑了一下,然后主动上前,将手环住对方的腰,紧紧搂住对方。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我们住的那个院子吗?”他问。 顾茗松想了一下:“那个有桂花的院子?我和你还有阿怀住过。” 提到阿怀,两人的气氛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阿怀是真的死了吗?”顾茗松轻声问。 李折竹想了想:“他可能就在天上,说不定哪天就投胎回到我们身边啦。” “所以人有轮回转世吗?” “不知道,但我相信有。” 他继续说:“他下辈子肯定投个好胎,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 他叹了口气:“我得走了,你去那个院子等我吧,我晚上就回来……” 说罢,他转身,抬脚,打算离开。 顾名思在身后叫住他:“你要去哪?” “我自己待一会。” 下一秒,他正想离开,忽然身上一紧,他低头一看,他被捆住了。 一个白绫状的法器在他身上绕了得有十几圈,把他牢牢绑住,另一头牵在顾茗松手里,像是牵犯人一样。 “放开我嘛。”他回头撒娇装可怜,“你总是搞那一套囚禁啦,强制啦,这样不好。” “我看就很好,”顾茗松脸上堪称阴云密布,森然开口:“你想去哪现在就去,我跟在你后面。” 李折竹:“但是……” “没有但是。” “我是说……”李折竹回头眨眨眼睛,笑道:“你困不住我。“” 说罢,他的身影忽然凭空消失,失去攀附的白绫掉落在了地上,只留下咬牙切齿的顾茗松。 李折竹跑的又快又远,等他再睁眼时,已经是千里之外。 “我都说了困不住我。”他拍了拍手掌,拿出系统光屏计算了一下方向,准备向南走。 下一秒,就被人攥住了手腕。 他惊愕抬头,看见了顾茗松阴沉的脸。 “跑啊,继续跑。”他的手被对方攥的生疼,眼泪都差点滴下来。 对方看见他水汪汪的眼睛,似乎愣了一下,下意识卸了几分力气。 “追踪符?”他终于反应过来,反手往背上一摸,果然撕下来一张追踪符。 “你可以再跑跑试试。”顾茗松挑眉。 “好啊。”李折竹也被激起了战意,他大步向前迈了一步。 就在他踏出这一步的一刹那,顾茗松只觉得手上一轻,眼前的人再次了无踪迹。 只留下空中残余的一句话:“你不可能抓得住我。” 一个时辰后。 李折竹蹲在地上大喘气:“不是,你哪来的这么多符咒?” 顾茗松淡淡地说:“束发的绸缎上、你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上、佩戴的首饰上,甚至你的裘裤里,都刻着我的追踪符咒文。” 李折竹瘫在地上:“不是吧,你连我的内裤都没放过?” 太恐怖了! 李折竹意识到再这样下去,除非他脱得精光,不然他真的逃不出对方的手掌心。 就算是脱光了也没用,鬼知道这家伙是不是用什么手段偷偷将追踪符印在了他的皮肤上。 他喘了一会气,站起来:“最后一次。” “什么?” “我说,”他金色眼睛明亮,“最后一次,你要是抓到我,我就不跑了。” 顾茗松胜券在握:“好。” 李折竹狡黠地眨了下眼睛,眨眼睛消失在了原地。 三分钟后,某深山老林。 李折竹在系统光屏上疯狂打字。 【李折竹:救命!江湖救急!】 【凌六一:你要死了?】 【李折竹:不是!是我被我对象追踪了!我对象为什么总能找到我?】 【凌六一:你俩在玩什么?】 【李折竹:你别管这些,你先帮帮我,我要甩掉他。】 【凌六一:难道……你想偷偷点男模了?我告诉你,做人不能这样……】 【李折竹:闭嘴,干活!】 【凌六一:好吧。】 【凌六一:搞定。】 【李折竹:谢谢兄弟。】 半个时辰后,失去李折竹踪影的顾茗松一拳狠狠砸在了树干上。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压下心中的怒火。 他被丢下了。 李折竹要独自面对某些事情,他被当做累赘丢下了。 他扯了扯嘴角。 行,你让我回小院等着,那我就回小院等你的解释! 夜晚,小院。 茶壶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气泡,里面的枸杞菊花不断地跟着沸水翻滚着,袅袅水雾升起,月光从窗子外照进来,把顾茗松一张拉的老长的脸照的雪亮。 “我回来了。”李折竹推开门就看见这样一幕,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说,“你没生气吧?” 门口没有脸的两个傀儡正在扫地,见到他回来,都齐齐看向他,他们整齐划一地走到李折竹的面前,然后…… 一人给了他一巴掌。 李折竹吓得直闭眼,他慌忙矮身躲过,只听到扇风声从头顶掠过,可见力道之大,傀儡的主人有多么生气。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叮呤咣啷的响声,再然后就是顾茗松拎着菊花枸杞茶就走了出来。 “怎么好端端的喝这个?”他窥着顾茗松黑成锅底的脸色,感觉有些尴尬,对着菊花枸杞茶没话找话问。 “去火。” “上火了?” “生气了。” “……” “气得头疼,喝点菊花茶败败火。” 李折竹挠了挠头,正欲说些什么抬眼就对上顾茗松错愕的眼。 “你的眼睛和头发怎么了?”顾茗松抓住他的手腕。 “黑了。”他小声道。 “以前头发是白的,眼睛是金的,现在全变黑了,你能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吗?”顾茗松沉着脸,“我不是你们高贵的管理员,不懂这是为什么,但是我觉得我们作为道侣,另一半做了什么总得报备一下,是不是?” “就是黑了啊。”李折竹说,“没有为什么。” 顾茗松见闻不出什么,狠狠干了一壶菊花枸杞茶。 “我的呢?我跑了一天,路上都没喝水,还渴着呢。”李折竹渴望的望了一眼茶壶。 顾茗松将茶壶倒过来,仅剩的一滴水从壶口流出,滴在了地上。 “不好意思,火有点大,没给你留。”说罢,他转身回了屋子,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李折竹站在原地,捂了捂心脏。 他跟着来到顾茗松的门前,敲了敲门:“松子。” “我没有做多么危险的事情,我不会犯傻的,我要陪你一辈子呢。”他说扒着门框,“你信我。”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顾茗松目光暗沉的盯着他。 他讨好的凑上去,亲了亲对方的嘴唇。 下一刻,他被人掐住腰,如饥似渴的吻了起来。 对方明显带着火气,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在报复,末了还用牙齿狠狠咬了他的舌头,咬的他嘴巴里鲜血淋漓,连带着吻也带着血腥味,他忍着疼,安抚地拍着对方的脊背。 顾茗松把他往屋里推,推到床上。 那些不安化作了汗水,在欲望中宣泄。 顾茗松摸着他的脸,哑着声音问他:“你别骗我。” “什么?”李折竹迷迷糊糊地问。 “你说,我们要一起过一辈子。” “嗯,不骗你。” 他亲了亲对方的脸:“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等缠绵完,两人都累了,顾茗松习惯性用手摸上他的胸。 再然后,他忽然脸色一变。 李折竹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看到顾茗松的手慢慢向下,摸在他左边胸骨和肋骨之间的位置。 顾茗松呼吸沉重起来,他将头枕上去,侧耳倾听起来。 李折竹紧张地直咽口水。 “你听我讲……” “你的心跳呢?”顾茗松打断他,直起身,眼神锐利。 李折竹不吭声了。 顾茗松的手浮现出点点光晕,覆盖在他心脏的位置,细细探查。 “你的心脏呢?”顾茗松加重语气。 “我的心脏和普通人的不一样,我可以把它们变成很多块,放在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他比划着,“这样我的心脏就和世界意志融合在了一起,我就能让这个世界摆脱系统的控制,神引和迦南——我们的神明,他再也无法重启这个世界了。” 他骄傲地说:“而我,会作为一个普通人,在这个世界和你一起生活。” 他真是个天才!他居然想到了这个办法! 坏消息是,他以后就会变成一个很普通很脆弱的人。 他抱住顾茗松,蹭了蹭对方:“从现在开始,我就不是无所不能的世界管理员了,我是个普通的凡人,我可能会生病病死,走路摔死,掉河里淹死……反正你得保护好我。” 顾茗松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放弃了你所拥有的一切。” “对呀,我只有你了。”李折竹大大方方地说,“我连我的好兄弟都不要了呢。” “我这辈子都不会辜负你,”顾茗松严肃道,“除非我死,不然我这辈子都会用命保护你,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李折竹觉得心里甜甜的,像是被塞进了一朵又软又甜的棉花糖。 虽然他失去了长生不老,但是他收获了爱情啊! 与此同时系统空间里的凌六一正在疯狂发消息。 【凌六一:李折竹你去哪了?】 【凌六一:我听说你辞职了?还是递完辞呈就跑了?】 【凌六一:死恋爱脑!回话!】 顿了顿。 他咬牙又加了一句。 【凌六一:死恋爱脑,天杀的恋爱脑,我踏马的祝你幸福。】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126章(正文完) 第126章 李折竹死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 初春的暖阳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几只野鸭子在湖里成群结伴的游泳,有几只倒插着脑袋进入水里,带出水花。 李折竹种了点菜,菜需要浇水,所以他来湖边打水,正巧瞧见了不停扑腾的野鸭子。 嗯?不停扑腾的野鸭子? 野鸭子能弄出来这么大的水花吗? 他放下水桶,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眺望了一会,紧接着心里一惊,扑通一下就跳入水里往那个方向游。 这哪里是野鸭子,分明是个小孩! 小孩离他越来越近,随着时间推移,也逐渐往下沉,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小孩从湖里托举出来。 他单手抱着孩子,蹬着蛙泳腿,空出来的一只手划水,忽然觉得脚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他顿时感觉不妙。 他又向后蹬腿,可还是没能往前游动,他的腿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 他不敢放下小孩潜入水中查看,可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失去力气沉下去一起淹死在湖里。 就这么一纠结,就错过了时间。 他大声呼救,却没看到一个人影。 如果顾茗松在,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赶来。 可惜对方去了很远的秘境,说要给他找天材地宝续命。 终于,四肢逐渐酸软,渐渐失去力气,视线中的最后一眼,是淹没头顶的湖水。 等他被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原型。 围在岸边的众人望着这一奇景,都发出惊叹的呼声。 只见那是一只漂在水面上的巨大蛾子,金色花纹在雪白的翅翼上流淌,一个小孩趴在蛾子的背上,睡的正酣。 撑船的船夫靠近他们,畏惧地看了一眼这只蛾子妖,小心翼翼地喊醒了小孩。 小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身下的蛾子发出一声惊叫。 “嘘——”船夫说,“别惊动它!” 说罢,拉住小孩的手,将他拽上了船。 至于这只蛾子,没有人知道它是谁,大家都以为是一个好心的妖怪,至于妖怪 人们虽然感激,但还是很害怕,他们不敢吵醒它,于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所以没人发现蛾子也溺水了,更没人知道蛾子的腿被水草缠住了。 当凌六一赶来的时候,只看见这样一幕。 死掉的蛾子漂浮在水面上,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去救它。 而最该守在它身边的人,却不知所踪。 凌六一嗷一下就哭了出来:“呜呜呜,李折竹,你别死啊。” 他哭着割断水草,将一米长的蛾子抱出水面,晃来晃去:“李折竹,你不要死啊!” 感受不到任何生命迹象的凌六一上岸后嚎啕大哭,身后是浑身是伤十分狼狈的顾茗松,他的手中还握着剑和刚从秘境拿回来的东西。 “你来了有什么用!”凌六一抹着眼泪,声嘶力竭地吼他,“他都死了你才来!” 顾茗松低垂着头,神色黯淡,眼神灰败,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和一切生命力。 他沉默着,任由凌六一骂他。 “滚开!”凌六一抱着大蛾子,撞开他的肩膀就要走。 忽然,雪白的剑光划过,一柄剑架在凌六一的颈脖。 顾茗松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他眼里淬了寒霜:“你要去哪?把他放下!” “放下?”凌六一反问,“凭什么?” “他是我的。”顾茗松道,“要安葬也该我来安葬。” “谁告诉你我要安葬他?”凌六一反问,“我这是要找人复活他!” 听到这句话,顾茗松眼里迸发出巨大的惊喜,他目光如电:“可以复活吗?怎么复活?” 凌六一抱着蛾子:“和你没关系。” “他就算是复活了也会忘了你,你俩这辈子都没关系了,你就是个连人都保护不住的废物。” 剑再次架在他的颈侧,顾茗松固执道:“不行。” 凌六一知道对方肯定会鬼一样缠上来,他本来想骂对方,但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行,那你跟我来,”他说,“我带你去找迦南。” 他一手抱着蛾子,一手放在顾茗松的肩膀上,嘟囔抱怨着,忽然手一用力,顾茗松就觉得眼前一花,眼前的场景已经大变样。 那是他曾经在梦里短暂见过的世界,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电梯,手机,电灯,光屏,穿着奇怪服饰的男男女女人人兽兽。 没错,人人兽兽。 也许是为了给顾茗松解答疑问,凌六一道:“这里是世界管理局,这些生命体基本上都是世界管理员,他们都保持着自己喜欢的样子。” “像李折竹,就很喜欢人类的样貌。” 所以这些兽类其实也是爱好新奇的世界管理员?顾茗松想,他们和李折竹应该是同种生物。 凌六一还惦记着李折竹复活的事,抱着蛾子,叹了口气:“现在我要带你去找迦南,他是李折竹的父母之一,他可能会对已死的孩子网开一面,但我也不太清楚他会不会这么做反正按照他的脾气,想要得到什么,就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瞥了顾茗松一眼:“你来支付这次的代价。” 然后他看不起人一样撇撇嘴:“不过你身上也没啥可交换的吧。” 顾茗松自从知道李折竹可以复活后,心情没有那么压抑了,被轻视了也没跟对方计较,只是抱着剑打量着世界管理局。 叮的一声,电梯打开,凌六一带头走进去,按下电梯楼层按钮。 所有楼层的按钮都普普通通,只有两个按钮十分特别。 一个按钮是金色的剑状按钮,一个是紫色的蛇形。 凌六一将手指放在紫色蛇形按钮上轻轻一按,电梯门关上,电梯缓缓上升。 不知道电梯运行了多长时间,随着叮的一声响起,电梯门徐徐打开,紧接着,就是扑面而来的微风和风铃的轻响。 顾茗松跟着凌六一迈出电梯,打量起这个房间。 地上铺着昂贵的地毯,所有的家具都是实木家具,窗前的桌子前坐着一个人,正在看书,赤裸的腿交叠着,光着的脚趾陷在毛绒绒的地毯里。 那人有着紫色皮肤,白色头发,背影瞧上去像个男人。 可当对方转过来时,他又不这么想了。 他看了看对方微微隆起的胸部,和雌雄莫辨的脸庞,头一次感觉到迷茫。 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 迦南猩红色的眼睛带着摇曳的欲望,像是引人坠入罪恶深渊的恶魔,他嘴唇裂开,露出尖锐的白色虎牙,笑得不怀好意:“小六一来了?” 那双猩红的眼睛在白色大蛾子上停留了一瞬,明明孩子刚死,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神色悠然:“啊~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了。” 凌六一恭敬地鞠躬,顺带着恶狠狠地瞪了顾茗松一眼。 顾茗松会意,也跟着鞠了一躬。 凌六一虔诚地问:“您可以救救他吗?这也是您的孩子。” 迦南长长的手指点着桌面,状似苦恼:“可是,我为什么要费这份心呢?” 他为难道:“所有人都知道,死人是不能复生的,今天我复活了小竹子,明天别人就会来找我复活其他人,最后所有人都找我,我难不成要一个一个地都复活?” “我们会给报酬的。”凌六一哀求。 “比如呢?”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凌六一苦苦思索着,到底有什么能打动迦南。 钱?这不可能,迦南坐拥管理局的所有财富。 说自己愿意为对方做任何事,肝脑涂地?可他本来就是对方手底下的员工,要帮对方做任何事。 他有些绝望了,正在他愁眉不展的时候,身后不怕死的勇士说话了。 顾茗松:“我的一切。” 室内两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哦?”迦南语调微微上挑。 “凌六一说过,你是以情感为食。”顾茗松直视着他,孤注一掷道,“你可以吸食我的情感。” 迦南挑眉,他站起身,赤着脚一步步走到两人面前,在顾茗松身前站定。 凌六一冷汗都要冒出来了,拿食物打动迦南?这靠谱吗? 就给这么点酬劳,三瓜两枣的跟侮辱一样,迦南不会生气吧? 完了完了,要是对方生气了把他们两个赶出去,李折竹就真的死透了。 对方肯定会生气的! 该死的顾茗松,胡说八道一些什么啊! 就在他紧张不已的时候,出乎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迦南和蔼可亲地摸了摸顾茗松的脑袋:“你挺合我的眼缘的。” “那就听你的喽,”迦南悠然笑道,“我想想我拿走你什么好” “我要你的记忆,我要把你扔进快穿部,我要吸食你在各个世界中产生的所有痛苦,比如” 他想了想,看了一眼大蛾子:“爱而不得吧。” 说罢,他接过了凌六一手里还是一只蛾子的李折竹,爱怜地摸了摸它的头部,下一秒,蛾子就在他手中消失了。 顾茗松差点拔剑:“他人呢?” “当然是送去CH001小世界了,他不是把心脏埋在那个小世界了吗?什么时候找齐心脏什么时候就能复活了,”迦南道,“你一会就能和他团圆了。” “凌六一,带他去吧。”迦南打了个哈欠,重新坐回椅子,嘟囔道,“复活哪有这么简单,神引肯定追着杀他,你俩最好一起活下来,当然死了也和无关” 凌六一感动的眼里都泪汪汪的:“谢谢主神。” “不客气,小六一。”迦南笑吟吟地说,“但是你这个月工资没有了哦~” 凌六一发出尖锐爆鸣声。 他心情悲壮地走出房间,发誓等李折竹复活要敲他竹杠,务必补偿他失去的工资! 其实他明白什么合眼缘都是狗屁,顾茗松这个小煞星谁能跟他合眼缘? 是迦南心软了。 他叹了口气,回头叫顾茗松跟上。 顾茗松跟着他重新走入电梯,下楼,来到一个人挤人的大厅。 “这是哪?”顾茗松抱着自己的剑,被挤来挤去时艰难地不和凌六一分散。 “传送点。”凌六一道,“送你去CH001小世界投胎的。” “你将拥有很多段人生,并且碰到李折竹,我只有一个要求。”凌六一严肃道,“哪怕你失忆了,哪怕你根本不认识他了,你也要保护他!” “代表着神引的意志的系统一定会想办法杀他,他很脆弱,你一定要保护他!把这件事刻入骨子里!”凌六一将他推到金色的传送点,“加油!我相信你!” 随着他坠入金色海洋,他眼前的视角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疑惑地打量着四周,记忆模糊一片,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 紧接着,另一段记忆被塞入他的脑海。 他是谁来着? 他在车厢内思考,车窗外的景色被建筑遮挡,随着嘎吱的声音,火车开始减速,站台映入眼帘。 高高挂起的屏幕上显示着这辆列车的车次——T123。 看到站台的一刹那,他想起来了——他是一个恐怖副本的boss,已经杀过无数玩家了。 他勾起唇角,狩猎的目光望向窗外,谁是他的下一个目标呢? 他看到了,对方只身一人站在空荡荡的站台上。 他的目标穿着黑色羽绒服,拉开的领口露出里面的衬衫领子,羽绒服有收腰,显得腰很细,再往下是包裹着修长笔直的腿的长裤,一双白色名牌运动鞋。 他的目标头发有些长,垂到肩膀,又被皮筋扎起来,鸦羽一样的睫毛低垂,一双黑色明亮的眼睛正在看着手中的车票,似乎在研究着什么。 他闭上眼睛,他的视觉无处不在,他的精神触手替他看到了那张车票。 终点站——地狱。 他情不自禁地将精神触手凑过去,悄悄亲了亲年轻人的脸颊。 他的心脏怦怦狂跳,像是被丘比特一箭射中了心房。 他忽然改变了杀死对方的注意。 他爱上对方了。 ——他要让对方活着,陪着他一起,在这趟列车上永远和他在一起。 (正文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