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道祖》 第一章 妖气入体 “嗷!” 黄昏时候,夕照空山,位于大陆中央的宋国境内,颍川郡府城西郊,一声狂吼惊动了半城百姓! 街头上,不少人驻足倾听,在悚然变色中议论纷纷: “又有妖怪出现了?!” “是啊,最近城里接二连三的丢失女眷,听说都与那妖怪有关!” “我可听说了,是个蜘蛛妖,总是趁夜溜进城里,专一掳掠年轻美貌的女子!” “这么可恶啊!” “陈郡丞带人守株待兔了三个晚上,终于发现了那蛛妖的踪迹,暗暗追踪下去,在西郊找到了它的巢穴,天明时候打了起来。” “这都打了一天了啊!” “听声音,那蛛妖像是受伤了。” “还是郡丞大人厉害!咱们颍川郡多亏了有他在!” “是啊,老实说,就连咱们那太守,都不如郡丞大人……” 城外西郊,一个丈余高、通体刺毛的六足巨蛛被数十个重甲武士围在当中,左冲右突,又接连被逼退。 那些重甲武士个个身手不凡,左手持盾牌,右手持大戟,进退有度,攻守兼备,而且不急不躁,不慌不忙。 蛛妖不动,他们也几乎不动,但凡抓住机会就朝那蛛妖身上挺戟突刺,一旦蛛妖回攻,他们就用盾牌挡住,往后稍撤。 大戟很长,对付蛛妖有奇效,盾牌外面涂抹了一层厚厚的猪油,能防备蛛妖的蛛丝黏连,可谓是装备周到。 而外围,另有几十个手持强弓劲弩的武士,一波接着一波的朝那蛛妖猛射! 蛛妖无法突破武士的包围圈,就只能挨射,虽然毛皮坚硬,可还是到了穷途末路。 它有三条腿被戳伤,五只眼被刺瞎,背上还插着十几支特制的铁箭,血流遍地! 距离战场十余丈开外高地上,站着个劲装裹身的中年男子,相貌十分威严。他身旁还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俊秀少年,也是劲装打扮,手里紧握着一柄长剑,正密切的关注着战局。 “父亲,蛛妖支撑不住了!” “嗯,是到了收尾的阶段了。” 中年男子大喝一声:“变阵!杀!” 众武士立刻齐声呼啸,左右穿插,前后调动,那阵型顷刻间大变,由守变为攻! 二十人持盾围拢,二十人缩身在后,挺进之中,盾阵稍稍散开,二十杆大戟迅猛刺出,蛛妖“嗷”的一声惨叫,腹部又多出了几个血洞,眼也又瞎了一只! 它转动着仅剩的两只残眼,怨毒的看向那个中年男子,蓦地嘶吼一声,然后便发狂似的朝对方狂奔而去! 那中年男子正是颍川郡的郡丞陈泰清,少年则是他的独生爱子陈义山。 “义山,等下灭了此妖,你带人去它的巢穴把受害女子都救出来。” “是!也不知道这蛛妖掳掠女子们是干什么?” “干什么?这些妖孽,都以为采阴补阳能成大道,但——” 他话音未落,突然发现蛛妖拼着又断了一条腿,多了十来个血洞,硬是拼死冲出了重甲武士们的包围圈,朝着自己这边疯狂奔来! 蛛妖自知必死,但临死也要拉上陈泰清做垫背,怨愤之下,速度快的惊人! 重甲武士们追赶不上,纷纷叫喊: “大人小心!” “大人快跑!” 陈泰清冷笑一声,已经抽剑在手! 身为郡丞,整个颍川郡仅次于太守的高官,负责一郡安危,下治群贼,上灭妖邪,他还从未临阵脱逃过! 就这眨眼间,蛛妖已到跟前,陈泰清喝道:“义山退后!” 陈泰清自己不怕蛛妖,却怕儿子有什么闪失! 但父子彼此连心,陈义山哪里肯退?他抽出长剑,紧紧跟上父亲的脚步。 寒光闪处,陈泰清迅疾斩断了蛛妖的一条螯肢,那蛛妖当即滚翻在地,腹下却“嗤嗤”乱响,一道井绳粗细的浓白蛛丝喷溅出来,闪电般缠住了陈泰清的手腕! “不好!” 陈义山见父亲危险,当即纵身跃起,人在半空撩剑挺刺,只听“噗”的一声,鲜血飞溅! 这一剑,精准无误的刺在了蛛妖的头腹交接之处! 紧接着,他足踏蛛妖后背,顺势横削,“啪”的一声,蛛妖的脑袋滚落尘埃! “好!” “少公子厉害!” “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 武士们纷纷喝彩,陈泰清也心有余悸地松了一口气,刚才实在是太猛浪了,如果不是儿子出手,自己这晚节怕是难保了。 他挥剑斩断缠在腕子上的蛛丝,擦了擦脸上的汗,正想夸儿子两句,却猛然看见那根被斩断的蛛妖螯肢倏的弹起,螯牙外露,闪电般咬在了儿子的左臂上! “唰!” 陈义山忍住剧痛,手起剑落,把那螯肢又削成两半! 陈泰清脸色煞白的跑了过去,一把扯住儿子的胳膊:“咬中了?!” 蛛妖一身妖气毒素都在螯肢的螯牙中,被咬一口,非同小可! 陈义山早觉一股气寒彻骨的冷意顺着臂膀涌进了体内,当即打了个寒颤,却仍旧强笑道:“没事,跟被狗咬了一口似的。” “忍着!”陈泰清瞥见儿子臂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惊惧之下,当即就决定把那伤臂给斩断! 他与各类妖怪交手多年,深知被妖咬中的厉害,妖气一旦进入血脉,后患无穷! 毒蛇噬指,壮士断腕! 但陈义山突然“嘶”的一声,一把撕开了自己胸前的衣襟,颤声说道:“好痒!” 陈泰清一愣之下,但见一股黑气从儿子的左臂贯穿至前胸,隐隐之中,已经有细小如针的黑色毫毛从儿子的肌肤里生出! “妖气已经蔓延到心肺了……” 陈泰清身子一晃,剑掉落在了地上。 “儿子是不是中了妖毒?”觑看着父亲的脸色,再一看臂膀上黑毛渐生,陈义山也惊骇起来。 “没,没事,我马上找名医给你救治!”陈泰清眼圈湿润,强忍着没落泪,扭头吩咐手下:“你们留下两人送我回府,其余的去解救那些被害的女子。” “是!” 目送陈家父子远去,几名武士面面相觑,都叹息了起来,他们知道,陈义山是没救了。 …… 陈泰清带儿子回府,立刻请颍川名医前来会诊。 妖气在陈义山体内已经完全蔓延开来,遍布血脉,涌入脏腑,黑色刺毛生满了左臂、前胸,渐渐连脖颈上也开始发端! 奇痒! 极寒! 陈义山伸手乱挠,却被陈泰清阻止:“忍着,不能抓挠!” “是……” 夫人在旁边看儿子忍得五官扭曲,浑身打颤,整张脸已经没了人样,登时泪如泉涌:“儿啊,儿啊!” 陈义山瞥见,勉力挤出一丝笑:“爹娘不必担心,儿子的身体从小打熬出来的,比一般人都强……” “郡丞大人,借一步说话。”颍川名医之首苍琅先生神色凝重,把陈泰清叫到了外厅,叹息道:“小可无能,请府上早做准备吧。” 陈泰清拳头握紧:“准备什么?” “大人,您跟妖孽打交道已久,应该明白令公子的情况何等凶险!” “请先生明说!” “以小可看来,那蛛妖定是临死之前,把几乎全部妖气尽数汇聚于螯牙之上,然后噬咬!” 陈泰清沉重的点了点头,当时他在场,自然明白苍琅先生所说无误。 “现如今,妖气遍布公子周身,侵入血脉骨髓,就算神仙也难救!小可说句不中听的话,此时公子若是丧命,倒还好说,就怕他成为半妖半人之身,到时候祸及满门啊!” 陈泰清听的手脚冰凉,眼睛死死的盯着苍琅先生,嘶声说道:“你,你是要我杀了他?” “是!” “你——”陈泰清颤声喝道:“虎毒还不食子!” “大人,您也看到了,公子已经有半边身子长出了蛛毛!这样下去,到不了天亮,他就会变成不人不妖的怪物!” 陈泰清身子一软,就势瘫坐在了厅中的椅子上,面如死灰,像是在瞬间苍老了十几岁,他半晌无言,只挥了挥手:“先生请回吧。” 苍琅先生摇了摇头,带着名医们,匆匆离去。 夫人从内室匆匆出来:“你,你真要听那个姓苍的话,杀了咱们的儿子?!” “你,都听见了?” “我听见了!我们夫妇活了半生,就这一点骨血,你要是敢下毒手,我也不活了!” “你以为我活得了吗?!”陈泰清伸手捂住了脸,两行清泪从指缝里溢了出来。 陈夫人怔住了,自她嫁到陈家以来,也经历过不少风浪,却从未见过自己的夫君流过泪…… “公子,你干什么?!” 内室忽然传出了丫鬟的一声惊呼,陈氏夫妇连忙拥了进去,只见陈义山咬着嘴唇,颤巍巍半坐在床上,丫鬟手里捏着一把匕首。 “公子他要自杀!,刀被我夺下了……”丫鬟面无人色的说道。 “儿啊!”夫人一把抱住了陈义山,大哭起来:“你这是要娘的亲命啊!” 陈泰清也连忙别过去了脸。 “爹娘,儿子不孝,怕是要先走一步了。但在走之前,儿子想为你们做最后一件事。”陈义山勉强保持着一丝神智,坚定的说道:“父杀子,必然会落下不义之名,就让儿子自我了结吧!” 原来,他也听到了苍琅先生的话,只是为了不让父母难做,才选择自己动手。 “胡闹!我与妖孽打了半辈子交道,难道还不如那苍琅先生?他徒有虚名,懂个屁!你因为他的话就要自杀,那才是陷你父母于不义!我陈泰清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平生没做半点亏心事,老天他敢让我绝后!你等着——” 说罢,陈泰清双眼通红的转身离去。 陈义山与母亲对视了一眼,都莫名的心安了下来。 父亲要他等着,那应该是有办法了。 “儿啊,你好好休养,千万别再胡闹了,你爹肯定有办法的!” “嗯……”陈义山其实也坚持不住了,寒意已经冰的他全身麻木,倒是不觉得痒了,神智一点点消失殆尽,他往后一倒,晕死了过去。 夫人又哭了几声,吩咐丫鬟把内室的利器全部拿走,然后自己守在儿子床边,须臾不敢离开。 陈泰清匆匆奔往后宅,大门一推,快步迈进陈氏祠堂,手捻三根香,恭恭敬敬的在一众牌位前轰然跪下,再三拜道:“列祖列宗,咱们陈家的最后一点骨血危在旦夕了!还请祖宗们显灵,救救义山啊!若是他没了,我也自绝于宗祠之内!你们就彻底绝后了!” 片刻静默。 “砰!” 忽然一声响,近前的一溜牌位中倒了一个。 “曾祖父?!”陈泰清精神一震,匍匐着爬了过去。 第二章 祖宗显灵 陈泰清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在绝境之中盼望祖宗庇护,所以才来宗祠哀求,没成想,竟然惹得曾祖父牌位倒下,这不管是巧合,还是真的祖宗显灵,都给了陈泰清极大的希望! 可当他凑近了凝神看那牌位时,又没有别的动静了。 但是香炉中的烟袅袅幻化,忽在空中凝成了两个字——不孝! 陈泰清脸色一变,心中却是一喜,随即又重重地叩头在地:“非是泰清不孝,实在是万般无奈!曾祖父既然显灵,还请搭救义山!不然,我现在就自杀!” “啪!” 陈泰清的脸上挨了一巴掌,冰凉刺骨,整个脑袋都有点发木,他急忙环顾四周,却不见一个人影。 只有烛火在猛烈摇曳,香烟袅袅不绝。 是曾祖父被自己触怒,显灵来打脸的吗? 陈泰清有点悚惧,但是一想儿子,他又坚定了信念,咬牙切齿说道:“不救就不救,大家一起断了香火算了!” 说话间,陈泰清抽出刀子就准备对自己心窝戳下,宗祠内瞬间烛火爆闪,烟气一变,又幻化出两个字来——等着! 嗯? 陈泰清眨了眨眼,放下刀子,浑身都已经被冷汗给浸透了。 但见香炉中的烟一缕一缕凝起,“呼”的断掉了一条,就如根细线般往上急速涌去,钻出屋门,眨眼间,便不知踪迹。 陈泰清出生的时候,他的曾祖父已经亡故,他只听父祖说过曾祖在世之时,为人慷慨,常常接济百姓,是有口皆碑的大善人。 眼下,列祖列宗的牌位都供奉在堂,却只有曾祖父有所回应,但回应的又这样奇怪,着实让陈泰清喜忧参半。 他不知道曾祖父是何打算,又准备如何搭救陈义山,毕竟长到这么大,他也是第一次见识祖宗显灵。 曾祖父既然说让他等着,那就等着看。 一炷香渐渐的燃尽了,陈泰清又赶紧续上了一炷香。 他直挺挺的跪着,等着曾祖父的回应,并不敢离开宗祠,可又心心念着儿子的状况,在度时如年的煎熬中,第二炷香也燃尽了,他又连忙去点燃了第三炷…… 当第四炷香化作灰烬时,陈泰清再也忍不住了,他仰起头来:“曾祖父,你还在不在?” “……” “请曾祖父说句话!” “……” “曾祖父莫不是在哄骗泰清?若是这样,泰清可就活不了啦!” “……” 陈泰清急了,又拿起刀子,准备抹脖子。 “呼!” 一阵寒风骤然卷起,宗祠内的烛火瞬间全部熄灭! 陈泰清悚然一惊,茫然四顾,他曾祖父的牌位蓦地被寒风吹落下来,正巧砸中陈泰清的脑袋,一阵晕眩感袭来,他就地倒了下去。 昏沉中,陈泰清忽然瞧见一个头戴双翅朱冠、身着红色官袍、腰缠玉带的魁伟男子迈步走了进来,生的浓眉晶目,方面阔口,颌下三缕长髯,垂落胸前,十分威严! “孽障!”来人伸手指着陈泰清怒骂。 陈泰清一愣,觉得眼前这人很有些面熟,但仓促之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至于对方身上穿的官府官帽官靴,也不像是宋国的打扮。 “你是何人,怎么来我陈氏宗祠?”陈泰清皱眉问道。 “我是你祖宗!”来人横眉怒喝。 “你放肆!你胆敢——啊?你说你是我祖…宗?!” 陈泰清愤愤然正想责问对方怎敢辱骂自己,突然间又心念一动,来人的面目跟自家的曾祖画像是有七分相似! 怪不得一见之下,觉得有些面熟。 “真的是曾祖父显灵?!” “怎么,你求拜半天,要我显灵,我来了,你又不认了?!” “拜,拜见曾祖父!”陈泰清再无怀疑,赶紧磕头:“恕泰清眼拙!” 来人愤然骂道:“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你居然敢威胁要我们绝后,陈家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不孝的畜生!?” “曾祖父责骂的是!”陈泰清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强忍着内心中的惶恐,说道:“可泰清也确实无计可施了。” “哼!” “曾祖父,您老既然已经显灵,肯定是有办法搭救义山的。这孩子您是知道的,清明、重阳、正月初一、上元,逢年过节他必有香火供奉,就是平时也不断,最是孝顺的孩子……” “我当然知道!你以为我不想救他吗?” “这么说,曾祖父是来救义山的?!”陈泰清大喜。 来人突然叹息了一声:“你可知道我现在的身份?” 陈泰清摇头。 “我生前做了一辈子的善事,救了无数人,这才被本郡的城隍爷看中,招我做了赏善司的判官,享受此地的香火供奉……” 陈泰清吃了一惊:“真,真有城隍爷存在?” “你说这话就是生造口孽!城隍爷是皇帝钦封,受众生香火,集人间愿力而成的神只!他老人家庇护一城,怎么会不存在?!” “是是是,那您老人家,也是神了?义山有救了!” “赏善司判官,一介小神而已,你激动什么?既然在城隍爷手下当差,那就不能单独为子孙谋私利。就算是偷摸想着为子孙谋私利,以我现在的神通,对义山所中的妖毒也是无能为力!” “连您也无能为力?”陈泰清恍惚了片刻,难以置信。 “妖气浸入心肺,渗透骨髓血肉,别说我了,就是城隍爷也救不了他!” 陈泰清瘫坐在了地上。 “怪只怪你这个当爹的太孟浪!你们降服蛛妖的事情,日游神已经报告给了城隍爷,当时蛛妖突围,你避开锋芒就行了,结果非要硬拼,害的义山为你受罪!” “我知道,是我的错,可,可您,您要孙儿等着,是什么意思?” “我是让你等一个人。” “什么人?” “昔年间,我曾救过一个叫叶南星的女子,她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被修仙者收为弟子,上云梦山学道。我发送香火祷词给她报信,若她还念咱们陈家的恩情,愿意下山来颍川,那义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是仙人?!”陈泰清瞬间激动了起来。 他早就听闻世上有修炼仙术的修者,隐于名山大川之间,或居于海外秘境,手段通天! “想登仙门也没那么容易,但她应该早就超凡脱俗了吧,毕竟,已经过去了百年……好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你等着吧,再敢用自杀威胁列祖列宗,我就找罚恶司判官惩治你!” “您老要走了?!”陈泰清登时感觉没了主心骨,一阵慌乱。 “赏善司一堆琐事等着我处理,我是在城隍爷那里告了假才来的!况且,这个时候是夜游神当值,我们各有所司,我不能久留,你好生等着吧。” 曾祖父飘然而去。 一个寒噤打来,陈泰清骤然惊醒,发现宗祠内的灯火通明,香炉中烟雾缭绕,自己躺在宗祠的地上,手里还捧着曾祖父的牌位。 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南柯一梦。 但,梦中的事情,应该都是真的吧? 曾祖父身为本郡城隍爷手下赏善司的判官,大小好歹是个神,那肯定是有托梦的能力的! 眼下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叶南星了,希望她还念陈家的恩情,能下山救自己的儿子! 陈泰清小心翼翼的把曾祖父的牌位重新摆放好,然后揉了揉酸麻的膝盖,又重新跪好。 传闻云梦山在千里之外,叶南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来。 拜托了啊! “老爷!” 正在陈泰清忧心忡忡之际,府中管事飞奔而来,隔着老远就喜形于色的说道:“府外来了一个姑娘,说是云梦山修仙者叶南星,知道咱家公子有难,特意下山来解救呢!” “当真?!”陈泰清惊喜交加,慌忙挣扎站起:“快请进来!不,我亲自去迎!” 第三章 不近人情的仙姑 陈泰清狂奔到府门外时,只见一个身形窈窕、眉目清明的秀丽少女站在那里,长发一束,宝剑一口,皂衣飘飘,一股脱俗之气令人不敢逼视。 “您,您就是叶仙姑?!” 陈泰清左顾右盼,见四下里除了这个少女,并无别人,不禁迟疑着问了一句。 怎么看,对方也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曾祖父可是说她修炼了一百年啊! 少女神情很不耐烦,声音冷淡:“陈义山是你的儿子?” “是!” “带我去见他。” “好,请叶仙姑随我来!” 大约是修炼仙术的缘故,所以朱颜不老?陈泰清也没时间多想,带着叶南星匆匆赶往后室。 夫人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陈义山还没有清醒过来,但肉眼可见的是,他现在连脖子上、脸上都生出黑色的刺毛了。 乍一看,就是个妖怪披着人类的衣服躺在被窝里,异常可怖! “夫君,这位是?” 夫人被脚步声惊醒,抬头看时,见丈夫带了个年轻美貌的少女进来,不由得疑声询问。 “这位是叶仙姑,千里迢迢赶来救义山的!” “真的?!”夫人喜出望外:“多谢仙姑!多谢仙姑!” 叶南星连看都没看陈夫人,只近前瞥了陈义山一眼,两道柳眉便蹙了起来。 “叶仙姑,我儿他是——” 陈泰清正要说话,叶南星摆了摆手,陈泰清便不敢再说。 但见叶南星伸出纤纤玉指,捏住陈义山的下颚,“啪”的一声把嘴巴弄开,弹进去了一粒赤红色的丹药,然后推他起来坐住,一手按天庭、一手按风池,两股灵气灌注下去,片刻间,笼罩在陈义山身上的黑气尽数消散,长出来的黑色刺毛也一丛丛的消退了! 陈义山陡然打了一个激灵,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醒了!”陈泰清与夫人喜极而泣! 看着眼前唇红齿白、异香逼人的少女,稍稍恢复了些神智的陈义山眼神猛然一亮:“你,是新来的丫鬟吗?” 陈泰清吓了一大跳,厉声责道:“别胡说!这位是叶仙姑,下凡来救你的!” “仙姑……” 陈义山有些茫然,这么年轻的吗? “上苍保佑啊,仙姑您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是义山的再生父母!我,我给你立神位,终生供奉!”夫人盈盈跪倒在地上。 “正是!仙姑这是救了我们一家老小的性命!”陈泰清也跪了下去。 “言之过早了!”叶南星冷冷说道:“他被妖气浸入血脉,深入骨髓脏腑,混为一体…无救!” “啊?!”正喜形于色的夫人瞬间呆住。 陈泰清也脸色骤变:“叶仙姑,你刚才不是已经——” “治标不治本而已。”叶南星皱了皱眉,星眸微闪,淡淡说道:“我只是暂时逼退那些妖气,可要不了多久,他体内就会再次生出妖气来。简而言之,他的脏腑、骨髓、血脉都已经被妖气渗透,是坏在了根上。” “这,怎么会这样?!”夫人无法接受,连连叩头道:“仙姑,您一定有办法的,求求您了!” “叶仙姑,求您看在我曾祖父帮过的份儿上,尽心竭力啊!”陈泰清也重重的磕着响头。 叶南星脸上涌起一股厌恶之情,不悦的说道:“你这是挟恩逼我?” 陈泰清脸色一变,慌忙摇头:“不,不敢!” “你们就是逼我,我也无法可施!” “爹娘,你们别给她磕头了。” 陈义山注意到叶南星的表情,又见她这么对待自己的父母,心中顿觉不快,转脸劝慰父母道:“我原本担心神志不清,妖化后害了爹娘,现在我神志清醒,还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一死!人谁还不活到死啊!” “儿啊!” “好了母亲,您这样,儿子就算走,也心中不安啊。” 陈泰清早别过去了脸,泣不成声。 本来是绝望,叶南星的出现带来了希望,可谁知道,希望之后仍旧是绝望,父子连心,如何经得起这样的折磨?! “仙姑,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只要您能救我儿子,我,我给您当牛做马!” “娘!您别说了,人家是仙人,很嫌憎咱们这些凡夫俗子的,就算是当牛做马人家也厌恶!就是奇怪,一个仙人居然也曾受过咱们家的恩惠,呵!” “我是受过你们陈家的恩惠,我认!你少风言风语暗讥于我!夜里得到香火祷词,我就下山来了,若真能救你,倒也算是还了你们陈家的恩情,了却我于俗世中的一段尘缘,我何乐不为?只是,你命该如此!” 叶南星一脸淡然,就像见惯了人世间的生死一样。 百年之前,她还是凡夫俗子的时候,人情世故也极浓烈,只是后来上云梦修仙,一心求道,慢慢就变的冷漠寡淡,再也不以人世间的种种俗事为念,这次下山,正如她所说,完全就是抱着了却尘缘的态度,当发现自己对陈义山的状况无能为力时,她就想要一走了之。 “这样吧,你们夫妇另说个别的心愿,我帮你们满足,此后,彼此再不相欠。”叶南星沉吟片刻,目光转向陈泰清夫妇。 “呵!”陈泰清一声惨笑:“儿子性命难保,我们夫妇还要什么别的心愿?” 夫人也泫然道:“只愿跟儿子死在一起罢了!” “算了!”叶南星觉得陈泰清夫妇是在寻死觅活要挟自己,心中厌烦至极:“我把陈义山带走,上云梦山,至于他能不能活命,全看他自己了!” 陈泰清心中又陡然升起一丝希望:“仙姑,云梦山是不是还有别的仙人?” “只有我一个!”叶南星冷冷道:“但上了山,就有可能活命。” “敢问仙姑,为什么上了山就有可能活命?” “这是我云梦派的秘密,你想知道吗?”叶南星森然说道:“我有言在先,知道的人,我们向来是不留活口的。” 陈泰清夫妇的脸色瞬间都变了,哪里还敢追问。 叶南星则愈发不耐烦道:“去不去?速做决定!不去的话,我这就告辞了。” “去!”陈泰清现在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但凡还有一丝微弱的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我不去!”陈义山算是看清了叶南星的态度。 什么仙姑,什么还陈家的恩情,人家压根就不想管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的父母苦苦哀求,她早就拂袖而去了。 大丈夫死则死耳,何必饶舌? 陈义山不愿意让自己的父母低三下四到这种地步! 他冲叶南星冷笑一声:“你走吧!让你误入红尘俗世,耽误你修炼,实在是对不住了!陈家跟你从今往后没有任何纠葛,你的尘缘算是了断了,祝你早日飞升,羽化成真仙!” 叶南星瞥了陈义山一眼,心中自然明白对方在讥讽自己。 什么祝自己早日飞升,羽化成真仙,那分明是说自己还没有达到白日飞升、羽化成仙的地步,这恰巧是叶南星的隐痛。 她修炼百余年,虽然早脱离了凡夫俗子的范畴,却还并未真正登入仙门。 “你父母既然答应,那就由不得你了!”叶南星伸手抓住陈义山,往外疾走。 陈义山比她足足高出一个头,却被她像拎猫崽一样提溜着,偏偏陈义山死命挣扎,却连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 “爹!” “娘!” “我不去啊!” “你放我下来!” “闭嘴!再啰嗦,我摔死你!” “臭女人,你放开我,我不让你救!” “我还真救不了你,等你上了云梦山,等你被体内的妖气折磨的死去活来时,看你怎么求我!” “本公子至死不求你!” “嘴倒是够硬!” “哪有你的心肠硬?” “……” 叶南星后背长剑“唰”的出鞘,盘旋在半空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大。 陈义山看的目瞪口呆,有心想问这就是传说中的御剑仙术?却又忍着不问。 叶南星冷笑一声:“别眼巴巴看了,上剑!” 她提着陈义山,飘然跃上剑身,心念一动,那剑立刻飞升,片刻间,已经高入云层,飞行速度也是极快,陈义山只觉得风声呼啸,刮的脸颊生疼,遍体生寒。 他心中惊惧,却不吭不哈,叶南星倒也暗暗佩服,想起自己百年前被老师第一次带上飞剑的时候,那是吓得惊呼连连。 “怎么不叫不闹了?”叶南星讥讽道:“害怕的说不出话来了?” “放屁,我才不怕!”陈义山大声喊道,嗓音近乎被风声给淹没。 叶南星突然伸手推他,他立足不稳,“啊”的一声惨叫,从飞剑上倒栽葱掉了下去。 魂飞胆丧之际,一道流光划过,叶南星又驾驭飞剑,接住了他。 陈义山惊魂甫定,大口大口的喘气,脸上已经是面无人色了。 “不是不怕吗?不是不叫吗?刚才鬼哭狼嚎的人,是你吧?” “臭女人,你,你蛇蝎心肠!” “还敢骂?信不信我真扔你下去?!” “……” 却说陈泰清夫妇两个追赶到府门外,只听见“嗖”的一声破空之音远去,仔细看时,但见夜色茫茫,却哪里还有儿子的身影? “你就让她这么把儿子给弄走了!?”夫人哭着捶打陈泰清:“她会善待咱们儿子吗?!” “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陈泰清的心也如刀割一般。 “我不管,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啊!呜呜……” 第四章 老祖洞 颍川郡东南千里之外,红阳初升,云霞漫开,一阵悠扬的晨钟传出,响彻谷野,群鸟惊飞,翩翩而去。 在峻极中天、云雾缭绕的山巅之上,亭台楼阁相连,金顶悬空,钟声正是从其中传出来的。 一个道人在敲钟,一个童子在洒扫庭除,山上山下,烟云蒸腾,花草树木争奇斗艳,俨然是一派脱尘的世外之境。 突然间,一道流光从山巅划落,一柄飞剑“当啷”入鞘,两个人影从半空中飞下,吵闹声瞬间打断了这山中的安宁祥和: “到了我这云梦山,就给我闭嘴!” “我偏不!” “再吵闹,我拔了你舌头!” “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女人!” “你再说一句?!” “中山狼!白眼狼!蛇蝎妇人!” “啪!” 一声脆响响起,骂声终止。 道人和童子都惊愕的看了过来。 一个冷艳的皂衣女子面带寒霜,怒气冲冲,把一个高大瘦削、脸色苍白的俊俏少年打翻在了地上。 这两人自然是叶南星和陈义山了。 千里之地,叶南星御剑飞行,本来只需要两个时辰就能到达云梦,但是加了一个陈义山之后,飞剑的速度就慢上了许多。 更要命的是,陈义山在飞剑上并不安宁,反复要求叶南星放自己回家,叶南星越是呼喝,陈义山越是不听,闹的叶南星心烦意乱,御剑的速度更慢,直到天亮,才飞回来。 叶南星开始的时候还故意恫吓陈义山,把他推下了飞剑然后又接住,本想以此来给陈义山弄个下马威,让他老实点,却没想到反倒是更激怒了他。 陈义山从小到大吃软不吃硬,本就是个不怕死的人,不但没认怂,反而叫骂的更狠了。 叶南星几次都想真的把陈义山给踹下飞剑去,把他活活摔死! 可到底还是念着陈家早年间的那点恩情,唯恐恩将仇报有损自己修行大道,所以强忍着不发飙。 下了飞剑,陈义山仍不听话,叶南星忍无可忍,终于一巴掌扇晕了陈义山。 这下好了,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那敲钟的火工道人和洒扫庭除的童子早就跑了过来,火工道人恭恭敬敬的对叶南星施礼:“恭迎叶仙长回山!” 童子跪下磕头:“参见师父!” “嗯。”叶南星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十分威严。 童子看了看晕死过去的陈义山:“师父,这个人是——” “一个……贱人!”叶南星看见陈义山就气不打一处来,心想百年来修出的平静祥和,被这小子一夜间给搅闹没了! 要不是……真想掐死他! 她挥挥手,吩咐童子道:“你去把他关到老祖洞里去!” 童子一怔:“老祖洞?可是师姐正在里面闭关啊。” “雨晴的闭关期限已经到了,此时应该出来了,你带这贱人过去吧!” “是!” “什么不明不白的人,都能进老祖洞了,偏偏我没福享用……”童子有些不情愿的暗中腹诽了一句,走上前来,一把揪住陈义山,往金顶下走去。 金顶下方,草木层层遮掩之中,有个很不起眼的山洞,石门与山壁仿佛连在一起,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眼下那石门紧闭,童子拖着陈义山到达的时候,石门缓缓而开,一个明眸皓齿的红衣少女从里面走了出来。 “恭喜师姐出关!”童子满脸笑容的拱手行礼。 “师弟,你这么着急进洞啊?我还没出来,你就守在洞口等着了?怎么,我要是不出来,你还打算进洞赶我?”少女雨晴冷笑着说道,一双妙目瞥了眼陈义山:“他又是谁?” “师姐误会我了。”童子心中暗骂,脸上赔笑道:“小弟才什么修为,哪里有资格进洞修炼?至于说赶师姐出关,就算给小弟十个胆子也不敢啊。是师父说师姐要出关了,然后才吩咐我带这个人过来,让他进洞的。” 雨晴脸色稍稍缓了些:“哦?这个人是师父新收的徒弟?” 她细细打量陈义山,觉得这少年相貌英俊,倒是不招人讨厌,只是气色很差,而且看年龄也不小了,师父会收这么个人做弟子? 童子摇头道:“不像是师父收的弟子,师父喊他贱人。” 雨晴:“……” 童子道:“也不知道师父让他进洞干什么。” “师父让你做什么你就做,哪那么多废话?”雨晴不明所以,摆了摆手:“我先去见师父了。” “恭送师姐。” 雨晴走后,童子冲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心想本事没有师父大,脾气倒是学了十足! 嘟嘟囔囔的,童子满脸不忿的拖着陈义山进去。 那童子年龄本就不大,个头更是十分矮小,而陈义山的身量则相当高大,所以童子拖着他走路就显得滑稽且不便,正拖行之际,一个不留神,那童子把陈义山的脑袋撞到了凸出来的山石上,登时鲜血直流。 陈义山也就此被疼痛惊醒。 “你是谁?!” 陈义山没看见叶南星,只见一个小小童子正冷眼盯着自己,又觉得脑袋生疼,伸手一抹,血肉模糊,不由得惊怒交加。 “我是叶仙长的徒弟水月!奉仙师之命,带你进老祖洞,你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听候仙师的仙旨!” “哼!什么狗屁仙旨,她还真把自己当仙女了!” 陈义山哪里把这个小童子放在眼中,起身就往外走,水月劈手揪住他后衣领,一把摔在地上,嘴里骂道: “让你老实待着就老实待着,听不懂人话?!” “小兔崽子你找打!”陈义山一声怒喝,奋然跳起,挥手要打水月,却被水月一脚又给踹翻。 这下踹中腰窝,疼的陈义山倒抽冷气,浑身上下使不出半点力气,站也站不起来了。 水月骂道:“真是,贱人一个!” 陈义山岔着气,说不出来话,只恶狠狠的看着水月。 水月啐了一口:“瞪我?我可告诉你,我们云梦派源自于希夷老祖,是传承了数百年的修仙门派,不是你们凡夫俗子眼中的红尘俗境!这个山洞是希夷老祖曾经修炼过的地方,洞中灵气浓郁,又有老祖残存的仙力护持,对修炼者极其有益,是我们云梦派的圣地!你是积了八辈子的福才能进来,敢在这里撒野犯浑,活不耐烦了!” 陈义山此时方缓过一口气来,当即讥讽道:“就这破洞也叫圣地吗?我们家的鸡窝都比它强些!” “呵呵,真是俗子一枚!” 水月伸手指了指后面石壁:“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那是希夷老祖的像,可不是刻上去的,而是老祖在这里面壁悟道,经年日久,自然而然形成的一副像!旁边还有老祖亲手所书的七字仙旨,蕴含着极其深奥的大道,寻常人连看一眼都难!连我都没福进洞闭关修炼,你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被师父特许进来,就这还敢胡言乱语,亵渎圣地?小心折了你的草料!” “谁爱待在这里就待着这里,本公子不稀罕!” “你少跟我耍公子脾气,在这里你也不是公子,我也不是你家的奴仆。老实待着,再动打断你的狗腿!” 水月冷笑一声,大摇大摆的往外走去,顺手把石门给掩住了。 陈义山躺在地上歇了许久,这才狼狈起身,暗想打不过那个臭女人也倒罢了,连一个小屁孩子也打不过,对方连打带骂的,自己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他歇了片刻,起身去扯拽石门,却发现入手沉重至极,咬牙切齿憋得满脸通红硬是纹丝不动。 “放我出去!” 他狂拍石门,外面却了无声息。 喊了许久,声嘶力竭,他喘息了几声,扭过头来仔细打量这个洞穴,只见里面空荡狭窄,倒悬着许多钟乳石柱,凉意森森,当中亮着一盏长明灯,烛光如豆,还有一个蒲团静静的躺在地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臭女人,把我关在这里,分明想是要折磨死我!” “没有吃的,没有喝的,臭女人好毒!” “我越喊叫,她肯定越得意,不如节省些力气,等有机会再见到她,自有理会!” “打不过她,难道还骂不过她?” “嗯,君子动口小人动手!”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哼!” 陈义山自我安慰了一番,平心静气下来,走向洞穴深处,只见尽头有面石壁,光滑如同明镜,上有一道浅浅的人影,侧面而立,身着一条麻衣长袍,生的长发长须,仙风道骨。 人像旁边还有七个矫若游龙般的字迹——劈破旁门见明月! 陈义山突然想了起来,臭女人带走他之前,曾经说过,要把他放在什么老祖洞里悟道,刚才那个水月又说这是本门的圣地,什么灵气充裕,残存仙力,连他都没福进来……这洞,难道真是个好地方? 这幅人像,就是希夷老祖吗? 陈义山虽然是一介凡人,却也听说过各种各样有关希夷老祖的传说—— 陈抟仙师,道号希夷,千余年前得道成仙,诛灭群妖,涤荡群魔,仙法无边!推演易数,着述无极,以至于河出图,洛出书,异象纷呈!那时候,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他骑驴从桥上过,见一妇人挑个担子,一前一后各有一个男孩儿,希夷老祖从驴背上笑翻了下来,言道:“一担两天子,从此天下太平矣!” 果然,两个男孩儿长大,平定天下,开创宋国江山,成为大陆最富庶的国家。 后来希夷老祖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去往了何处,有传言说他一睡五百年,梦中悟大道,只等有缘人度化成仙…… 陈义山端详那画像良久,心想希夷老祖自然是天地间最厉害的仙了,而且是保佑万民的大仙,叶南星、叶明这类云梦派的人,嘴脸可恶,怎么可能跟希夷老祖有关? 还有这七字仙旨——劈破旁门见明月,蕴含极富奥义的大道? 扯呢吧? 七个字而已,能蕴含什么大道? “嘶!” 陈义山正在胡思乱想,一阵刺痛陡然传来,接着便是奇痒无比,还有一股股寒气开始在脏腑之中升腾而起,渐渐游走进血脉,陈义山低头一瞧,左臂上又有黑色的刺毛缓缓长出来了! 妖气又发作了! 他强忍不住,“咚”的一声,栽倒在地,浑身瑟瑟颤抖,难受至极,却紧咬牙关死不吭声。 万一臭女人和小兔崽子在外面听见自己喊叫,必定会幸灾乐祸。 死,也不能让他们小看了自己! 只是地上也好冷啊,他朝着那蒲团缓缓爬了过去…… 第五章 九阳丹 水月把陈义山锁到老祖洞之后,并没有再多做停留,而是匆匆去找叶南星复命。 等他到达师尊修室的时候,听见师姐雨晴正在叶南星的跟前说话: “师父,徒儿还是没能突破第二阶的瓶颈,而且,老祖所留下的那七字仙旨,徒儿仍旧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叶南星瞥了少女一眼:“急什么?真有那么容易突破,修成仙的人还不成一抓一大把勒?至于说老祖仙旨,为师在云梦山上待了百余年了,都没有参悟出来其中的大道,你才入门了几年?” “是,是徒儿心急了。” “别说为师和你了,就连你们的师祖,以养元第五阶的境界,到寿数尽时,也没能参悟那句话!为师的自然寿命只剩下二十年而已,若是这二十年间参悟不了老祖仙旨,再无法突破第五阶,也得尘归尘土归土。” 所谓养元,是修仙的第一重境界,只有进入养元,才能算作入了仙门。 而养元境下又分九阶,第一阶段是通脉,意指全身经脉被打通,可以吸收吐纳天地间的灵气了; 第二阶段是引气,意指可以随意调动体内的灵气运转往复使用,甚至外现出来; 第三阶段是御器,意指可以祭炼法器,譬如飞剑,用精气神来祭炼成为有灵性的法器,既能用之飞行,又能用之杀敌自保; 第四阶段是归海,意指可以把吸收的灵气全部归拢在气海之内,凝聚蛰伏,不用的时候,护体自保,用的时候,喷薄而出,可最大限度的发挥灵气的力量…… 叶南星现在就是养元真境第四阶,雨晴是第二阶,而水月眼下还是第一阶,但其实他距离突破第二阶已经很近了。 普通人的寿命有限,修仙者也不全是长生不老,突破通脉阶段后,自然寿命可达到百岁;以后每突破一个阶段,自然寿命都能增加十二年。 叶南星的修为是养元第四阶段——归海,自然寿命达到了一百三十六岁,而今她已经活了一百一十六年,也处在急于冲入第五阶段的关口。所以她才会说,如果二十年内,无法到达第五阶段的话,就会尘归尘土归土…… 雨晴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连忙说道:“师父天资超人,一定能早日突破的,参悟老祖仙旨也只是时间问题!” 对于这句马屁,叶南星不置可否,瞥了眼进来后一直垂首不语的水月,开口问道:“安置好那贱人了?” 水月连忙拜道:“师父,徒儿已经安置妥当。那个贱人确实是个贱人!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雨晴忍不住问道:“师父,那个小子是什么来历,您怎么让他进老祖洞?” 叶南星哼了一声,道:“他就是一介凡人,因为参与围剿半妖,被咬中了胳膊,性命只在旦夕之间。” “那跟师父有什么关系?” “他的高祖在百年前对为师有恩,现如今又在颍川郡城隍座下做赏善司判官,发香案青词求为师救这贱人。所以,为师才带他上山的。” “哦。” 水月不屑的说道:“连个半妖都打不过,还真是个废物!他骂人倒是有力气的很,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快死的人。” 叶南星冷笑道:“妖气已经侵入他的血脉,深入脏腑骨髓,为师是救不了他啦,除非他自己修仙,且在短时间内突破养元真境第九阶,以脱胎换骨,重启造化,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段时间内突破养元九阶?!”雨晴吃惊道:“他还是个凡人啊,一点修仙的法门都不懂,怎么可能突破九阶?!” “所以就要看他的悟性了,我云梦派自开派以来,就留有传说,凡是能悟出老祖仙旨的人,突破养元第九阶就会变得易如反掌,从而进入修仙第二重真境——成丹!那时候,才能被称为是真仙!”叶南星眼中闪过一丝残忍之色:“他要是悟不出来,那只能算是自己没本事,或者说上天要灭他,可不是我不救他。” 雨晴和水月面面相觑,都不禁打了个寒噤,明白师父是什么意思了。 就是明明救不了人,还不愿意落下有恩不报的骂名,所以把人丢进老祖洞,让对方自生自灭! “估计这个时候,他的妖毒又该发作了……去,把这枚九阳丹给他吃了。”叶南星摸出一抹赤红色的丹丸,丢向水月。 “师父,还是我去吧。”雨晴抢上一步,接住了九阳丹。 叶南星点点头:“嗯。” “多谢师姐代劳。”水月笑嘻嘻的说道,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之意。 …… 雨晴一边朝老祖洞走去,一边心想师父可够狠的,这九阳丹最是烈性的丹药,自己已经修炼到了引气阶段多年,还不敢轻易服用这九阳丹,那小子只不过是个凡人,吃了以后还不得七窍流血,五脏六腑都被烧成灰烬?! 石门一开,雨晴瞧见陈义山坐在蒲团之上一动不动,便冷笑道:“怎么,你还真开始悟道修仙了?” “不说话?好啊,修仙难如登天,第一重境界就是养元,养元又分通脉、引气、御器、归海、洗髓、易经、落齿、换骨、脱胎九个阶段,只有完全突破了九阶,才能被称为真仙,师父说了,只要你悟道成功,修炼到九阶,就可以不死了——” “哎呀!” 雨晴正絮絮叨叨的说着,等走近到陈义山跟前时,才猛然看见他浑身长满了黑色刺毛,整张脸阴郁乌沉,双眼暴突,五官扭曲,不人不妖,极其恐怖! “你,是谁?”陈义山喉中嘶吼着。 雨晴惊怖的往后退却:“我,我是叶仙师座下大弟子雨晴,你这是?” “你,放我出去!” 陈义山咆哮一声,伸手去抓雨晴,雨晴恐惧之余,尖叫着奋起一脚,正中陈义山的下巴,“砰”的踹翻。 不动了。 雨晴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看着吓人,其实还是个废物。 “贱人,还想打本仙姑?快老老实实把这丹药给吃了!” “嗬嗬!” “本仙姑让你吃药,听见没有!” “呃啊啊!” “贱人,非要打你一顿才听话是不是?!” 雨晴骂了几声,陈义山喉咙里只是发出怪叫,雨晴不耐烦起来,过去捏住他的下颚,撬开嘴来,把丹药弹了进去,然后又把他推倒在地上。 一股红气涌上陈义山的面门,就如着火了一样,雨晴笑嘻嘻的看着,心想这小子马上就得七窍流血而死了。 她刚才抢着替水月来送丹药,其实就是为了看这个热闹。 她虽然年龄比水月大,入门也早,但是性格却比水月更加贪玩。 天天在山中苦修,上对着叶南星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下对着嘻嘻哈哈满肚子心眼的师弟,还有个木讷蠢笨只会敲钟干杂活的火工道人,什么仙鹤灵兽的一概没有,只金顶摘星台上天池中有个老鳖,还整天一动不动,她觉得简直要把人闷死! 好不容易山上来个外人,实在是太新鲜了。 现如今,她打骂了一顿陈义山,又逼着他吃了丹药,顿觉神清气爽,想象着等会儿陈义山七窍流血、满地打滚、暴毙而亡的样子,雨晴觉得那一定会有趣极了! 不料,片刻之后,雨晴看见,陈义山面门上的红气消失,连带着他脸上的黑气也没有了,身上那些刺毛居然也都渐渐的褪掉了。 “原来是这样……”雨晴这才明白,师父是用九阳丹来压制他体内的妖气。 没看成热闹,雨晴略觉有些无趣,摇摇头,她问道:“贱人,能说话吗?” 不答。 “贱人,给我讲讲你们凡人的生活!” 依旧没有会回应。 “真是个废物!” 雨晴啐了一口,转身离开,又把石门给重重掩上。 陈义山缓过气来,一阵虚脱,心中对叶南星、水月、雨晴等人的恼恨,又更深了一层。 折辱、打骂还有讥讽,言犹在耳,喂药虽然是救自己,可却像是吃嗟来之食一样令人作呕! 他伸手猛抠自己的喉咙,想着把那丹药给吐出来,可丹药早就入主血脉,哪里还能呕出? 折腾半天,倒是把自己隔夜的饭都弄吐了。 精疲力尽之余,他重新坐回了蒲团,暗暗沉思。 回想着刚才雨晴进洞时说的话,修仙难如登天,第一真境叫什么养元,养元又划分为九阶,只有当自己修炼到第九阶时,才能活下来。 这怎么可能? 自己连修仙的法门都不知道,怎么修炼? 叶南星摆明了是戏谑自己! 可恶的臭女人! 毒女人! 我祖上怎么就瞎了眼,救了这么个白眼狼! 呸! …… 千里之外的颍川郡,巍峨壮观的城隍庙里,从不对外开放的第三层楼宇内,一间挂着赏善司门牌的屋子里,伏案而坐的老者打了个喷嚏,揉了揉眼睛。 旁边一员蓝衣小吏不禁问道:“判官大人,怎么了?” “好像是谁骂我了?你查查赏善簿,看看最近有没有弄错什么事儿。” “呃……是,判官大人!” 第六章 师姐的杀心 “师父,那个贱人果然半妖化了,长出了一身的黑毛,好恶心!还出手袭击我,不过不堪一击。也多亏了师父的九阳丹厉害,这才压制住了他体内的妖气!这样一个不人不妖的东西,留着他在老祖洞岂不是玷污了本门圣地?” 雨晴回去复命,免不了添油加醋的诉说一遍洞中的情况。 “别的事情你不用管。”叶南星面无表情的说道:“以后你也不必去了,我让水月一天给他喂一粒。” 雨晴惊讶道:“师父,这丹药可是您辛辛苦苦炼制出来的啊,一天喂他一粒也太浪费了吧?” 叶南星瞥了雨晴一眼,道:“救命之恩能值几枚九阳丹?” 雨晴狐疑道:“师父,这个贱人的家里不都是凡人吗?还能对您有恩?” “为师以前也是凡夫俗子。”叶南星秀眉微蹙,似乎是极其不情愿回忆百年前的往事,但沉默了片刻,还是对这个心爱的徒弟说了: “我本是宋国人,十六岁的时候,跟着经商的父亲前往京师谋生计,没想到,父亲沿途感染了恶疾,一病不起。当时,我们父女二人在颍川郡的一家客栈内花光了所有积蓄,又被掌柜赶了出来,以至于露宿街头,无依无靠。我的父亲很快就死了,我也感染上了他的病,朝不保夕……这贱人的高祖叫陈重楼,当时是颍川郡的一个大善人,好心收留了我,还请医生治好了我的病,最后又出资把我父亲的尸骨给埋葬了。这算是一份极大的恩情了,为师不能置之不理。” “凡夫俗子中还有这种好人?”雨晴古怪的看了叶南星一眼:“那个陈重楼不会是看师父您——” 叶南星哂笑道:“陈重楼并不好色,也没有对我怎么样,不然他也当不了赏善司判官。” “是,徒儿明白了!”雨晴脸色一红,小心翼翼的看了叶南星一眼,又说道:“师父,那贱人既然是个凡夫俗子,咱们是不是还要给他送饭送水?” “不必了。九阳丹足够让他续命,送五谷杂粮给他吃,难免要在洞中拉撒,污秽了圣地还成何体统?饿着渴着他,只要不死也就行了。一个半死的贱人,求命而已,难道还要满足他口腹之欲?” “是。” 雨晴心中倒是小小怜悯了一把陈义山,沉默半天,又轻声问道:“师父,您说那个贱人会不会参悟老祖的七字仙旨呢?徒儿是说万一啊。” “万一?那他就是万中无一的修仙奇才!” 叶南星冷笑道:“本门数百年来流传下来的门规就是,谁能参悟老祖那七字仙旨,谁就能得老祖衣钵!我云梦派的人也必须要奉之为掌门仙师!那贱人真有能耐,就让他得老祖的衣钵去吧!这云梦派的掌门,我也让给他来做!我当他的徒弟,你当他的徒孙!” “呵呵……”雨晴赔笑道:“师父说的是,是徒儿多虑了,那贱人凡夫俗子一个,烂命一条,怎么可能参悟得透连师父都无法参悟的老祖仙旨呢?不过,以后的九阳丹,还是徒儿给他送去吧?” 叶南星冷冷道:“我说了,以后让水月给他送丹药,你不必去了。” “啊?是徒儿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没有,只是你太懈怠,也太贪玩了。” “徒儿没有啊……” “还狡辩?你抢着去送九阳丹给那贱人是为什么?别以为师父不明白你的心思!你就是贪玩成性,想戏谑于他!” “徒儿……” 叶南星面色一沉,忽然严肃的说道:“本门的规矩,你应该清楚,每一代只能留存一人执掌云梦门户。水月年龄虽小,但是天分却比你强,性子也比你勤勉,这样下去,他迟早有天会超过你!为师是女人,你也是女人,所以为师平时更疼你,老祖洞让你进去闭关修炼了几次,都没有让水月进去,他始终对此抱有微词,你难道不知?!” “徒儿知道,师父对徒儿向来关照。” “可等有朝一日,水月的修为又超过你了,你怎么办?” 雨晴强笑道:“他,他也没那么容易超过徒儿。” “我看要不了半年,他就超过你了!等到为师寿尽而亡的时候,你觉得水月会容得下你吗?以他的心性,到时候要么杀了你,要么让你成为他修炼仙法的人炉,日夜供他吸收元阴之气!” “徒,徒儿明白了!徒儿这就去修炼!”雨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赶紧拜别了出去。 …… 一连三天过去,陈义山的妖化基本上每日都要发作一次,叶南星也不去见他,每每都让水月去送九阳丹。 陈义山的神智时清时昏,昏迷时还好说,一旦清醒过来,就变得无比煎熬,无比痛苦,如果不是他性格坚韧能忍,换作旁人,早撞山壁自杀了断生命了。 老祖洞中本来就十分阴寒,再加上空间逼仄,不见天日,只有一根昏黄的灯烛陪着,对云梦派来说是圣地,可对陈义山来说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而且更难受的是,陈义山没有吃的食物,也没有喝的水,全靠九阳丹续命,几天下来,面容枯槁,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嘴唇干的起了一层又一层白皮,陈义山感觉腹胃都不是自己的了,像是被挖空了一样。 他快要疯了! 这天傍晚,水月又来送丹,陈义山双目通红,怨毒的骂道:“你们把我关在这里,不给我吃的,不给我喝的,到底是要救我还是要折磨我?!如果是折磨我,还不如痛痛快快把我杀了!” 水月笑道:“给你吃喝,让你在圣地拉屎撒尿吗?想要活命,就得空乏其身,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这点道理都不明白,还想什么活命?” 陈义山大怒道:“你告诉你师父,我不要她救我!你们马上放我出去,让我下山,我自生自灭,绝不怪你们!如果不放我,我就自杀在你们这破洞里!” 水月不屑的说道:“你想死就去死,没人拦着你。我师父宅心仁厚,可是要给你们陈家还恩情呢,不然你以为你你能天天待在这里?我还替师父疼她辛辛苦苦炼制的九阳丹呢,一天被你浪费一枚,简直是暴殄天物!” “她还宅心仁厚?呸!你们,你们蛇鼠一窝,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简直是没有人性!” “笑话,凡夫俗子才讲人性,修仙者哪有那么多七情六欲?” “就你们这样的人能修炼成仙,那老天也太不长眼了!” “可我们就是修仙者,你就是凡夫俗子,我们活得好好的,你却半死不活,不人不妖,这找谁说理去?”水月笑嘻嘻的道:“我倒是觉得,勤修苦练如果还不能成仙,那才是老天不长眼呢,师父天天派我来给你送丹药,不知道耽误我多少时间了,你不知道感激我倒也罢了,还埋怨我?你才是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东西!” 水月不等陈义山再说话,拂袖而去,掩上石门,耳听得陈义山在洞中的怒吼怒骂声,只是冷漠的一笑,然后直奔金顶观星台,去修炼仙法。 …… 金顶本就是云梦山最高的一处峰峦,而观星台则是金顶上最高的位置,入夜观天,往往会感觉手可摘星辰。 这里是除了老祖洞和叶南星修室之外,整个云梦山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了,极其适合修行仙法。 观星台上有一汪自然形成的水泊,清澈见底,被唤作天池。 天池里面有只老鳖,形体大如磨盘,已经存在很久了,久到连叶南星都说不准它活了多少年。 每次有人在天池旁修炼,老鳖都会无声无息地游过来,凑到近处趴着不动,也不出声,像是在观摩,又像是在睡觉。 就比如现在,水月在天池旁边修炼,老鳖又悄悄地凑过来了,眯着眼睛盯着水月,一动不动。 水月瞥了老鳖一眼,心想这老鳖到底是蠢还是灵呢? 天天来看,看得懂吗? 之前的某天夜里,水月还看见老鳖伸出脑袋,对着月亮呼哈有声。 水月心中感慨:不管能不能看得懂,不管是蠢鳖还是灵鳖,这都是只有追求的老鳖啊。 跟自己一样。 他入门的时间只有短短几年时间,全靠天赋聪慧和修炼勤奋才弥补了与师姐雨晴之间的差距,眼下距离养元第二阶引气只剩半步之遥,只要追平师姐,他就也能获准进入老祖洞闭关修炼了。 在他看来,雨晴除了长了一张好脸蛋之外,别的也都平常,心性、天赋远不如自己。 甚至师父,也比不上自己。 哼!都是师父偏心!师姐之前还是通脉阶段的时候,就已经进过老祖洞,可轮到了自己,师父就拿门派规矩说事,声称必须达到引气阶段才能进…… 如果自己能早日进入老祖洞,安安静静的闭关,领悟老祖仙旨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水月师弟,你可真够勤奋的啊。” 就在水月心绪不明,胡思乱想的时候,耳畔一声带着寒意的嗓音突然传来,吓得他浑身一颤,连忙睁开眼睛去看,却见师姐雨晴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后,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师,师姐?”水月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赔上了笑脸:“您怎么来了?” “我也来修炼啊。我要是再不勤快些的话,就被你超过了,等到若干年后,师父寿终正寝,你是会杀了我,还是留我做人炉啊?” “啊?!”水月吓了一跳:“师姐,您,您说笑啦。” 雨晴冷哼一声,“嗖”的拔出剑来,森然道:“师弟,你的修为确实不错,都快赶上师姐了,但是剑法却不怎么样。师姐念在同门情谊上,不敢藏私,现在就好好指点指点你的剑法!” 水月脸色大变,他分明看出雨晴那一张俏脸上带着浓浓的杀意! 这哪是指点自己剑法啊? 这多半是借着指点自己剑法的名义,要杀了自己啊! 到时候,她只要在师父面前说刀剑无眼,教自己的过程中不小心伤了自己,那自己死了也是白死! 不但水月心下惶恐,就连天池中的老鳖也似乎兴奋了,它睁开了一双腥黄豆眼,目光幽幽闪烁。 又要上演同门相残的戏码了啊…… 第七章 老鳖反水 水月的年龄虽然不大,但为人却极为伶俐,眼瞧着师姐目带杀意,他哪里还敢不知死活的“学剑法”? “多谢师姐的好意,但是小弟这点微末水平岂敢劳烦师姐指点?说实话,小弟刚才修炼挺长时间了,可心绪一直不宁,这会儿也疲乏了,得回去休息了,正好也把观星台让给师姐修炼。小弟告辞,告辞。” 说完,水月就准备开溜。 “站住!”红影飘动,雨晴一闪身,拦住了水月,喝道:“师姐的话,你敢不听?!快点拔剑!” “师姐,小弟这会儿实在是精神疲惫,身体也疲惫,您难不成还要逼小弟跟你学剑法吗?”水月嬉笑着说道:“还是饶了小弟吧。” “我替师父分忧,你少啰嗦,赶紧拔剑,教你两招,你就精神了!” “这……小弟要是不肯呢?” “不肯?呵呵,你不拔剑也好,那师姐就先给你演练一遍!”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寒芒一闪,雨晴已经持剑刺向了水月,水月惊怒交加,又无可奈何,也连忙拔出了自己的剑来。 他咬牙切齿,硬挤出一脸的假笑:“师姐待我可真好!” “那当然,师父就咱们两个徒弟,当大师姐的,不向着小师弟,还能向着谁呢?” “那我可真是有福啊!” “知道就好!”雨晴娇笑一声,师姐弟俩瞬间就斗在了一处! 剑气纵横,寒芒如雪,片刻间,两人就互刺了十几剑! 因为师出同门,学的剑法完全一样,所以段时间内两人只打了个平手。 但趴在天池边上兴奋的观看战局的老鳖,已经瞧出,水月出了一身的冷汗,就连额头、鼻尖上都是湿漉漉的,汗滴晶莹可见,他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而雨晴的神色则轻松不少。 小家伙还是不行啊,老鳖暗暗的想。 水月确实支撑不住了,有苦难言,有怒难发。 不过雨晴也暗暗心惊:“这贼小子果然厉害,比我晚入门几年,剑法就已经练的跟我差不多了!看来师父说的没错,再这么下去,要不了多长时间,这贼小子就得比我强了!师父的自然寿命只剩二十年,到时候,师父一死,我可就要倒霉了。不行,必须得今早解决这个祸害!不杀他,也得废了他的仙根!” 所谓仙根,凝聚头顶百会穴之上,似气非气,如云非云,是花非花,肉眼难见,唯有灵眼可观,但利用仙法,却可以削去。 削去仙根之后,一身仙法修为化为流水不说,以后也休想再入仙门,便是悟性、智慧都能生生降低一大截! “师弟,这一招你可使的不对,你应该这么刺!” “师姐教的好啊,你看我这么刺可对?” “很好,再看师姐这一招!” “……” 两人的手不停,剑不停,嘴也不停,说的话听起来都客客气气的,可下的都是死手! “嗤!” 一声轻响,水月肩头挂彩了。 他眉头凝成了疙瘩。 雨晴的脸上却绽放了笑意。 因为叶南星之前说过的话,她确实对水月起了浓烈的忌惮之心,今晚,就当是指点师弟练剑,一不小心误伤了他的仙根! 到时候,师父顶多也就是责骂自己一两句,连打都不会打的。 毕竟,师父这么多年来,只有两个徒弟,而且师父还很偏向自己,废掉一个,再责罚另一个,云梦派岂不是要绝后了吗? 眼瞧着水月挂彩,雨晴心中得意,手上的剑则是越攻越急,越刺越快,只等着把水月彻底打倒,再从容削掉他的仙根! 她的修为本来就比水月高出一些,剑法也熟练上那么一点,水月短时间能守住门户,可打斗时间一长,哪里会是她的对手?当下已经是狼狈危险至极! 就连老鳖都看出来了,水月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得废在雨晴的剑下! 同门相残,好啊。 老鳖在云梦山存活了数百年之久,已经见惯了历代云梦派修仙者的自残场景,它分毫不觉得这场景残忍残酷,反倒是很怀念曾经的岁月。 满满的,都是回忆啊…… 只不过,今夜这一场的对手,都格外年轻罢了。 “师父,您来了!救我啊!师姐要杀我!” 眼看水月胳膊又被刺伤,雨晴正欣喜,想要一鼓作气彻底拿下他,却猛地见对方收了剑,朝自己的身后呼救。 雨晴吃了一惊,还以为真是师父来了,当即也收了剑,往后扭着头解释:“师父我没有,我不是,我——嗯?!” 但见一片空旷,哪里有半个人影? 再回头,水月已经飞身下了摘星台,跑远了。 “好个奸猾的小无赖!”雨晴跺了跺脚,还剑入鞘,恨恨骂道:“今天算你走运,不过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雨晴也走了。 老鳖叹息了一声,缓缓的朝着天池中央爬去。 没过足瘾啊。 它潜下了水之后不久,天池旁就又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嗯? 又有人来了? 老鳖凝神倾听,它能辨认的出来,那是水月的动静。 那小子,又偷偷溜回来了? “老鳖?老鳖?”有人在天池旁边喊。 老鳖早就通了灵性,是能听懂人言的,只是还不会说话,耳听得水月呼唤自己,十分急切,不由得好奇,它浮上水面,看向来人,果然是水月。 水月去而复返,看见老鳖浮上水来,心中也是一喜,暗思道:“这老鳖果然是通灵的,能听懂人话,那今晚,我可不算白忙活!” “你过来。”水月招了招手。 老鳖迟疑了片刻,还是游了过去。 这小子,是要喂自己吃东西吗? 可平时可都是火工道人喂自己的啊…… “老鳖啊,你天天看我修炼,也总该还我点恩情吧?” 老鳖正奇怪水月为什么找知己,冷不防水月嘀嘀咕咕说着话,袍袖突然一翻,抛出一张大网来,罩住了它,奋力一拉,竟把它给扯上了岸! 老鳖大惊,目光幽幽的盯着水月,这是要干什么?! “老鳖,对不住了,师姐一心要杀我,我只能尽快提升修为。” 嗯?那跟老鳖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还按部就班的修炼,短时间内肯定是赶不上她了,所以,只能求你助我一臂之力!” 老鳖还是不明白,我怎么助你? 难道你看穿我是个不寻常的老鳖了吗? 想让我帮你对付那个丫头片子? “你天天在天池中采纳灵气,还吸收日月精华,又活了不知道几百年了,既然通灵,肯定是大补之物!我只能是吃了你,来补自己了!” 我去! 老鳖急了! 亏我一直拿你当朋友,你居然想吃了我?! 水月提着剑,小小的脸蛋上,闪烁着狰狞凶狠的神色。 他胳膊上还流着血,但剑却握的很稳,他上下打量着老鳖,思忖着从哪里下手,才能一击毙命! “啵!” 一声破空之音骤然传出,却是那老鳖张开嘴来,喷出了个拳头大小的气泡,直冲水月面门而去,速度快的惊人! 水月见惯了老鳖平素里温柔和蔼、满脸慈祥的模样,哪里料想到它还有这一手?不加提防之下,被那气泡打了个正着! “砰!” 一声响,水月当场被击晕,翻身倒地。 老鳖从网中爬出来,湿淋淋的一步步爬到了水月身前。 想吃我吗? 不如我吃了你吧! 血食,修仙者的血食,对我来说,也是很补的哇! 老鳖脖子猛然一伸,张嘴咬住了水月的咽喉! “呃!” 水月因痛而惊醒,睁开眼看时,但见一双鳖眼通红如血,而自己浑身的血气都在朝一个地方迅速的流逝而去! 是老鳖在吸取他的血气! 这个老鳖,要成妖了! 水月吓得魂不附体,更后悔莫及,想要挣扎,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了…… 第八章 福祸之根 随着火工道人敲响晨钟,新的一天到来了。 云梦山水雾弥漫,奇花异草遍地生香,叶南星走出修室,飘然而至观星台上,立在天池旁边,远眺红日初升。 很快,雨晴也到了。 每天清晨,都是这个样子,叶南星观日出,雨晴和水月也都陪着,谓之曰:早课。 叶南星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师父说过的话:何为大道?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河灿烂,若出其里! 如果悟性强了,揣日摩月,观天望星,都能得道,一草一木,风雷雨雪,莫不蕴含道法自然。 雨晴看着师父临崖而立,衣袂飘飘,长发如瀑,背影玲珑,纤腰一束,侧颜绝秀,倾国倾城,真是美貌不可方物,心想自己哪天也能有师父这样的气质和容貌就好了。 “水月呢?” 叶南星看完日出,转过身来,发现只有雨晴在,却不见了水月,不由得微微皱眉,心下不悦。 连早课也不来? 以往,水月可是都比雨晴还要早到,从未缺席过一次。 “不,不知道啊。”眼看师父注视自己,雨晴有些心虚,她暗暗盘算着,水月大概是因为受了自己的剑伤,所以才没能露面吧。 “你怎么了?”叶南星一眼便看出雨晴的神色有些慌张,不由得狐疑问道。 “没,没什么。”雨晴低头慌乱的看着天池之水,突然间灵机一动,说道:“徒儿就是觉得奇怪,水月今天不来早课,池子里的老鳖也不见了。” “嗯?”叶南星定睛观瞧,天池水清足可见底,果然是不见了老鳖! “去叫火工道人来!”叶南星的脸色有些变了,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水月难道叛逃了? 他如果叛逃,云梦派可就要大祸临头了! 原来,世上修仙的门派众多,云梦派只不过是其中很不起眼的一个弱小门派而已,真正的大门派都远离世俗之国,甚至缥缈在海外仙山或孤岛之上。 而云梦山地处大陆宋国境内,免不了沾染红尘俗世的气息,其实并不利于修仙者的心境塑造。 云梦派的创派始祖本是个采药的童子,经常往返于云梦山,有一日,恰逢须发极长的希夷老祖从洞中出来,童子不认识老祖,以为老祖是流浪山野的可怜人,便送老祖了几枚山药,老祖感念童子心地善良,便指点了他几日修仙的法门,随后飘然而去。 那童子却因此超凡脱俗,修为甚至达到了成丹境界,道号云梦子,由此开创了云梦一派。 云梦子开宗立派之后,也知道云梦山并非天下一等一的名山,可山上有老祖洞存在,老祖洞中还留有七个字,那是他闭关一生都没能悟出来的仙旨,他不舍得离去,后世弟子也不舍得…… 可以说,老祖洞就是云梦派的立足根本! 但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老祖洞虽然是云梦派的立足根本,却也是云梦的祸根。 有实力的大门大派,修为高深的仙者都看不上这座山,可一旦他们知道山上有希夷老祖悟道过的老祖洞,那便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 修仙者都尊希夷老祖是仙界第一人,谁不想得到他的衣钵传承?一旦知道云梦山上有老祖的七字仙旨,还不争先恐后来抢吗? 这也是云梦派每一代只留下一人执掌门户的原因,避免人多口杂,泄露机密。 今天,水月不来早课,老鳖也不见了,这让叶南星很不安。 一旦水月叛逃下山,把老祖洞的秘密说给别的仙派,甚至是勾连妖魔,那可为祸不小! 还有老鳖,叶南星一直觉得那老鳖不是蠢物凡品,应该早就有了灵性,只是看它恭顺,而且从不出天池才没有起杀心,现在想想,还是自己太仁慈了…… 火工道人平素里会来天池投喂老鳖,所以叶南星叫雨晴去唤他来问话。 这火工道人是叶南星之前下山救上来的一个凡人武士,相当可靠。 雨晴匆匆地去了。 不多时,火工道人上来,恭恭敬敬的对叶南星参拜:“仙长,小人正要寻您。” “嗯?”叶南星眉头一皱,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回仙长的话,有人上山来了,已经攀爬到了金顶之下。” “有人上山?”叶南星大吃一惊,瞬间脸色发白:“多少人?有没有说是什么门派的?” 叶南星心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老祖洞的秘密已经泄露了出去,有别的仙派找上门来了! 火工道人却道:“禀仙长,是个凡人,独自一个。” “放肆!”叶南星惊魂甫定之余,又勃然大怒,喝道:“云梦山有仙人修炼,整个宋国境内无人不知,哪个凡夫俗子敢来攀登?!” 火工道人连忙躬身答道:“那人随身带了一包金银珠宝,说是来送给仙长的。” 叶南星一怔:“通报姓名了吗?” “说是颍川郡陈泰清,还说是仙长您的故人。” “哼!什么狗屁故人?!”叶南星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假托送金银珠宝给我,还不是不放心他的儿子?!我已经带他儿子上山了,他还不放心,既然不放心,之前又何必求我搭救?!我这云梦山金顶是他一介凡夫俗子想上就上的?!” “师父,我这就去赶他下山!”雨晴自告奋勇,要教训陈泰清。 “给他些教训,不许重伤他,也不许害他性命!”叶南星吩咐道。 “徒儿明白!” “记住,更不能让他知道老祖洞的事情!” “是!” 雨晴兴冲冲的去了。 叶南星回过头来,又问火工道人:“你可曾见过水月?” “回仙长,昨晚上见过,他问小人讨要了一张渔网。” 叶南星愕然道:“渔网?” “是,小人在山溪里捕鱼用的那张网,被水月给拿走了,他也不说是干什么用,至今未还。” 叶南星怔了半天,心想水月如果叛逃下山,带渔网干什么?或者说水月并未叛逃,只是也开始贪玩了,拿着渔网去捕鱼了? 嗯,渔网,老鳖,水月不会是网走了老鳖吧…… 不对,总觉得哪里奇怪。 叶南星又问火工道人:“这天池中的老鳖不见了,你可知道?” 火工道人摇头:“小人不知道,今天还没有来喂过它。” “嗯……好了,你下去吧。” “是。”火工道人告辞。 叶南星心中越发不安,思前想后,“嗖”的一声,飞剑出鞘,她跳了上去,心念一动,飞剑盘旋漫游,在云梦山里巡视了起来…… 第九章 辱父 却说那陈泰清自从儿子被叶南星带走之后,就始终放心不下,尤其是只要想起叶南星的冷漠态度,他就无法心安。 再加上妻子终日以泪洗面,哭哭啼啼茶饭不思,他也无心再待在家中了。 带了些金银财物,骑着快马奔波了一日两夜,辗转千里,总算是来到了云梦山下。 陈泰清打算的是,送些金银珠宝给叶南星当做谢礼,然后盼望着能见上儿子一面…… 云梦山虽然是大的修仙门派看不上的俗世之山,但对于凡夫俗子来说,却还是峻极中天的巍峨仙山! 尽管陈泰清的武功不算低,在凡夫俗子中也是屈指可数的高手,可当他背着重重的包裹攀爬到金顶之下的时候,仍旧不免累的精疲力尽,几乎是不能动弹了。 那时候,火工道人发现了他,过来责问,陈泰清说了自己的来历,并请火工道人代为转达。火工道人狐疑着,让陈泰清暂且等候,不许乱走,火工道人自去找叶南星禀告…… 陈泰清哪里还有力气乱走,双腿灌了铅似的只想瘫着不动。 好巧不巧,他瘫坐的地方,就在老祖洞石门外。 父子二人一门之隔,却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呼!” 一声风响,红影掠动,雨晴如飞般赶了过来,一双妙目在陈泰清脸上扫了几眼后,冷哼一声,喝道:“何人敢来闯我仙山?!” 陈泰清连忙起身,只见个明眸皓齿的美艳少女俏生生的站在不远处,正横眉冷眼的盯着自己,气质不俗,他连忙拱手说道:“小可是颍川郡的郡丞陈泰清,千里奔波至此,并不敢闯山,实是为了给叶仙姑奉上一点薄礼。冒失之处,还望海涵。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我是叶仙师的大弟子雨晴!” “哦,雨晴小仙姑有礼了。”陈泰清举着包裹:“这是一些金银珠宝首饰,送给叶仙姑的,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雨晴不屑道:“我们才不稀罕这些劳什子黄白之物,你也不是来送礼的,不就是想见你的儿子吗?” 陈泰清尴尬的一笑,道:“小仙姑看在小可奔波千里的份儿上,又确实带着一片心意来的,能否让小可见上义山一面?” 雨晴冷笑道:“你既然不放心你儿子跟着我师父,又何必求我师父救他?” “放心,放心,我一直很放心的。” “既然放心,那就赶紧下山!” 陈泰清踌躇道:“我,我就见他一面好吗?远远的看上一眼就行了。求您了……” 雨晴声色俱厉道:“不能!” 陈泰清兀自不死心道:“这是叶仙姑的态度吗?我要见叶仙姑。”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小小的郡丞,浑身上下都是俗世的脏臭味,我师父也是你想见就见的?让你速速下山,不许玷污我们仙境圣地,这就是我师父的态度!” 陈泰清羞愤交加,脸色涨红:“那,那我儿子什么时候能好?” 雨晴道:“等他修炼成仙,自然就好了!” 陈泰清一怔:“修炼成仙?那,那得多久,才能修成?” 雨晴“噗嗤”一声讥笑了出来:“他呀,可能得五十年一百年的,不过,他得能先活那么久。” 陈泰清身为颍川郡郡丞,在郡中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官尊者,向来受人敬仰,而今辛辛苦苦来到云梦山,先是被一个火工道人诘问盘查,而今又不见叶南星,只被她的徒弟,一个少女连番呵斥讥讽,实在是憋屈到了极点。 陈泰清低三下四了半天,只为了儿子的安危才忍辱憋屈,可眼下听雨晴说出这种话来,陈泰清再也忍不住了,脸色铁青! 他已经知道,叶南星不是真心实意要救自己的儿子,整个云梦山上下也不会有人对自己儿子好的。 也是,自家夫妻父子都是凡夫俗子,在人家修仙者的眼里就如蝼蚁一般的存在,哪有什么地位?哪有什么分量? 既然这样,还不如带儿子回去,就算是死,也死在家里,埋在祖坟之地! 他不再和颜悦色理会雨晴,而是把那包金银珠宝扔在了地上,张口大声喊了起来:“义山!你在哪里啊?!父亲来接你了!” 陈义山其实早就知道父亲来了。 在陈泰清跟雨晴说第一句的时候,他在洞里面就听见了。 只是他现在又处于妖气发作的边缘,浑身发抖,奇寒彻骨,整个人缩在蒲团上,根本无法动弹。 “父,父亲,儿子要,要回家……” 他哆哆嗦嗦的说,声音微弱至极,又隔着厚重的石门,陈泰清哪里能听得到? 外面的雨晴怒了:“我们世外仙山,不许你大声喧哗!” “义山,义山!” 陈泰清撕破了脸皮,不理雨晴的呵斥,继续喊叫。 雨晴“唰”的一声,拔出剑来,厉声骂道:“不知死活的蠢物,你敢再叫一声,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陈泰清见雨晴拔剑,惊愕之余,更多的是愤怒,当下拂袖道:“你们这样跋扈,岂会有救人的慈悲心肠?我的儿子也不用你们救了,我要带他下山!” 雨晴冷笑道:“你以为这云梦山是你家的,想送人上来就上来,想接人下去就下去?我告诉你,你儿子这辈子都回不去了!他死也得死在山上!” 陈义山既然进了老祖洞,那就是知道了老祖洞秘密的人,无论如何,云梦派也不会让他下山的。 这一点,叶南星虽然没有说过,可是雨晴心里也清楚。 “你们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陈泰清脸色煞白,气的浑身冰凉,手脚发抖:“既不让我跟儿子见面,又不让我带我儿子离开,你们凭什么?!” 雨晴不屑道:“人情值什么?!是你求着我师父救你儿子的,又不是我们上赶着要救他的!赶紧下山,别在这里打搅我们仙境圣地!” 陈泰清喝道:“我死也不走!” “要不是师父吩咐不能杀你,你以为你不死?!”雨晴长剑一抖,剑气纵横,只听得“嗤嗤”两声,陈泰清袍袖尽裂,双臂之上各自多了一条伤口,鲜血直流。 陈泰清大惊失色,那少女是隔着丈余远的距离随意抖了两剑,便伤了自己臂膀,亏自己还是武学高手,可连躲都躲不及,凡人与修仙者的差距就这样大吗? “滚不滚?”雨晴森然说道:“再不滚下去,我把你头发、胡须全都割了,让你变成个秃头秃脑的血葫芦再丢下山去!” “唰!” 剑气掠过,陈泰清的发簪、头巾一起飘落,头发散披了下来。 “你,你小小年纪的姑娘,怎么这么歹毒?!” 雨晴嘿然道:“说我歹毒?好!我师父不让我杀你,可没说不让我杀你家里人,你再啰嗦,我就去颍川郡,杀你满门,我看你回去不回去!” 陈泰清惊怒交加,几乎气的吐血,可又恐惧不已。 他不敢再停留了,对方蛮不讲理到了极点,言谈举止对自己也是极尽羞辱,自己死并不可怕,可连累了儿子怎么办?而且真要是被这恶毒的少女杀去颍川郡,灭自己满门,那可如何是好? “嗬嗬!” 无可奈何之下,陈泰清恸哭了两声,仰天说道:“儿子啊,为父无能,为父害了你啊!只盼你早日痊愈了吧!” 说完,陈泰清怨毒的看了雨晴一眼,转身踉踉跄跄的又下山去了。 “呸!也是个废物!” 雨晴啐了一口,还剑入鞘,心满意足之余,还觉得有些不大过瘾。 老祖洞内,陈义山已经是气的目眦尽裂,感觉胸膛都快要炸开了! “可——恶!” “我,我要杀了你们!” 他奋力挣扎着,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要奔石门而去,可刚迈动半步,人就又栽倒在了地上。 他的双腿已经冰的麻木了。 黑色的蜘蛛刺毛一片片、一丛丛的从身上各处往外冒,他的神智又渐渐接近于混沌。 他努力睁着眼睛,不愿意闭上,目光恨恨的看向石壁上的老祖像。 希夷老祖! 修仙圣地! 就这个不出三尺宽八尺长的地方,昼不见日,夜不见月,低头不见草木虫鱼,抬头不见星河沧海,一日三餐都不是人间烟火,而是服用所谓的丹药……这算什么圣地?希夷老祖,这真的是你修仙待过的地方吗?! “呃啊!” 他愤懑至极,狂吼一声! 石壁如镜,映着陈义山的瞳孔,在绝望中渐渐变大,让他在刹那间有了些恍惚。 他猛回过神来,突然诧异的发现,自己的两个瞳孔在石壁上缓缓晃动,竟重合成了一个,正好又贴合在了老祖侧颜上的眼睛里,幽邃深远,看起来,隐隐竟像是一道门——石洞的门! “劈破旁门见明月?!” 陈义山悚然动容,竟连神智都忽而清晰了一些! 破门! 砸碎了这劳什子! 他匍匐着往前爬去,用尽浑身力气,抬起右手,挥掌如刀,轰然朝着石壁上那扇“门”劈了上去! “啪!” 一声脆响,石壁真的像镜子一样,碎裂了! 老祖像化作无数个幻影碎片,消失不见…… 第十章 劈破旁门见明月 老祖洞石门外,雨晴也听见了洞里面的声响,还听到了陈义山的狂吼叫骂,她皱起眉头,暗暗的想,那贱人的妖毒又发作了吧。 今天的九阳丹还没有送来,那贱人会不会暴毙在洞里? 师父应该已经找到水月了吧。 嗯,我就在这里等着,如果水月来送丹药,我就警告他,不许他把昨晚“比剑”的事情说出去,谅他也不敢不听我的话! 可是万一他已经说了,师父会怎么惩罚我呢? …… 洞内,老祖像所在的石壁消失不见了,但是却有一条雪白的麻衣长袍和一个乌黑如铁的钵盂凭空出现在了陈义山的眼前。 他怔怔的看着,恍惚间忘了自己还在发病。 一道柔和的光芒从那钵盂中耀射出来,把陈义山给笼罩在了其中。 瞬间,他体内弥漫的妖气如同潮水般退却,那些黑色的蜘蛛刺毛,也迅速消失。 寒凉,慢慢消失,麻木,渐渐不觉,神智,完全恢复了正常。 陈义山晃了晃脑袋,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麻衣长袍和乌黑钵盂。 “自绝于洞中,如何见得着月缺月圆?”一道声音悠悠传出,就像是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 陈义山在惊悚中抬头环顾四周:“谁在说话?” “修仙之人,自号希夷者的便是我。” “希夷老祖?!”陈义山惊喜交加:“真的是你么?你在哪里?!” “你不见我,我也不见你,你所闻听者,不过是我留下的一缕魂念。” “只是,一缕魂念?”陈义山登时有些失落。 “不破不立,数百年来,第一个看破这迷局的人,居然是个被妖气浸染脏腑无药可救的凡夫俗子,真是可笑也可悲啊……” 陈义山愕然片刻,随即冷声说道:“那有什么可笑且可悲的?叶南星、雨晴、水月是你的徒子徒孙吗?” “非也。云梦山不过是我众多修行过的地方之一,云梦派的弟子与我无关。” “那他们都说与你的渊源极大,而且这老祖洞——” “是有些渊源。云梦子当初是个采药的童子,虽然被我指点过几天仙法,却并非我的亲传弟子。他开宗立派,将这座山洞据为己有,然后自认为跟我有莫大的渊源罢了……其实,绝情而不仁者,如何能成真仙?” 陈义山原本以为叶南星等人都是希夷老祖的嫡系传人,因此对这希夷老祖也有些不满,耳听得他这么说,才知道是误会了。 当下,他又恭恭敬敬的说道:“希夷老祖说的对极了!连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都知道,为人处世要慈悲,要仁义,可叶南星等人却不以为然,还说什么修仙要绝人性,要无情,简直是可笑!仙者,以人为傍,绝了人性,何谈修仙?!” “很好,很好,你有这种觉悟,以后的成就绝非他们可比了。” 陈义山苦笑一声,心中暗暗忖道:“我还能有什么以后?” “他们守着这山洞数百年,反复揣摩劈破旁门见明月这七个字,却没有明白不破不立的道理,而且满怀戾气,自相残杀,怎么可能入我仙门?你能打破石壁,也并非都是天意,也有你自己的福报啊,凡夫俗子,却比修仙者看的更清更透彻更长远,我赐你慧眼如炬吧……” 陈义山只觉得目中猛然一阵火热,刺的他急忙闭上双眼,等再睁开时,视野中的一切似乎都变了。 烛灯照耀下的洞穴多处黑暗,可他现在却看清楚了一切,而且是明察秋毫之末的那种清楚! 洞中空气里,盘旋着一丝一缕清澈透亮微微闪烁着灵光的气流,看的陈义山目瞪口呆,那是什么?! “灵气!” 瞬息间,那些气流全都一古脑的涌向了他,疯狂的从他的口鼻目耳七窍以及周身四万七千毛孔里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轰! 脑海中一声炸响,他感觉整个身体都沸腾了起来,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血流在加速,经脉在扩张,穴道在一个接一个的响应,如同过电一般! 他惊愕的看见那些钻入自己体内的气流,包裹挤压着一丝丝的黑气,渐渐游走入气海之中,成了指肚般大小的一块漆黑如墨的凝脂。 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感觉骤然袭来,陈义山有种错觉,自己竟好像与四周的空气融为了一体,彼此通透了一样。 “老祖,这——” “我用残存的魂力,调动了洞内的灵气为你做了通脉。修仙者,先养元,而后成丹,养元境界下又有九个阶段,其中通脉为第一阶段,也是修仙者的根基阶段,通脉成功后,才能进一步修炼到引气、御器、归海、洗髓、易经、落齿、换骨、脱胎,然后攀往成丹境界!” “多谢老祖!”陈义山喜出望外之余,又问道:“那气海处的黑色凝脂是?” “灵气涌入你的体内,把你脏腑血脉中原本的妖气压制到了气海中,可保一年不再游走。但是一年之后,你若达不到养元境界的第九阶段——脱胎,妖气就会再次弥漫,妖毒卷土重来,发作的更加厉害!” “一年之内达到养元境界的第九阶段?”陈义山惊道:“老祖,我对修仙法门一概不知啊。” “呵呵……”老祖笑道:“有了慧眼,还怕不懂修仙法门吗?” “……” 陈义山不大明白希夷老祖的话,拥有慧眼,跟懂不懂修仙法门有什么关系? 自己现在这眼睛,无非是能看到灵气,看的更远,看的更清楚了些,还有什么别的用处吗? “乌月钵是我当初所用之物,可保你在成丹真境修仙者的手下无虞,但若非到九死一生关头,不可轻用,以免邪魔外道觊觎,引火烧身!至于麻衣,你穿上吧,等你衣结百衲之时,便是你道行大成之日!” 那声音渐行渐远,陈义山惊愕之余,连忙追问道:“老祖,何为衣结百衲?!” “广结天地间的善缘,日后自知……” 灯影一晃,那声音彻底消失不见。 陈义山看着眼前的百衲麻衣和乌月钵,一时间有些恍惚,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亦真亦幻,倒让人不敢相信了。 一年之内,修炼到养元境界的第九阶段,自己就能得救了? 有了慧眼,就不怕不懂修仙法门了? 衣结百衲,就能成就大道了? 他呆呆的,沉默了许久,泥塑木雕一样,一动不动。 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是不管是真是假,先去做了再说吧。 绝望之中,好不容易又有了这么一丝希望,便已经是老天待自己不薄了。 他拿起麻衣,感觉入手轻柔至极,薄如蝉翼,几乎没有任何重量。 穿在身上,精神陡然一阵,暖意袭遍全身。 这就是仙人穿过的衣服啊! 再拿起乌月钵,沉重且温润。 希夷老祖说,这乌月钵不要轻易示人,否则会被歪门邪道所惦记……陈义山犹豫着,正想怎么把这乌月钵藏起来,心念动处,那乌月钵自己就消失了。 “咦?去哪里了?” 陈义山心念又一动,想要乌月钵出现,那乌月钵就真的凭空出现在了自己的手中。 他惊喜不已,不愧是希夷老祖用过的法器宝物,真正是通灵! 回头看看石门,他心中暗想现如今我也算是成了修仙者,而且还是养元境界下的通脉阶段,应该能打开石门了吧? 他大步走向了石门,伸手去拉,这一次,果然轻而易举的就把石门给拉开了。 而门外,正站着正在胡思乱想的雨晴。 她久等水月不来,正百无聊赖,患得患失,没想到老祖洞的石门由内而外开了。 两人打了个照面,彼此惊愕。 “你,你怎么能打开石门?!”雨晴脸色一变,再仔细看看陈义山,更觉奇怪:“你,你这身麻衣从哪里来的?” 第十一章 慧眼如炬 此时的陈义山一头扎进外面的世界,还有些茫然。 眼下还没有到中午,但是灿烂的阳光、湛蓝的天空、五彩的云朵,还有山野之间草木植被的清香,连同鸟鸣虫啼,时隔数日之久,又重新涌到了陈义山的跟前,钻到了他的鼻子里,传到了他的耳朵中。 久违的自由和欢畅,让他有些目眩神摇! 终于算是重见天日了! 他定了定神,深呼吸了一口气,瞥了一眼冲自己冷目而视的雨晴,面色阴沉了下来:“我父亲呢?” “被我赶下山去了——哎,我问你话呢!你怎么能打开石门了?你这身麻衣又是从哪里来的?” “你言语侮辱我父亲,又出手伤我父亲,这笔账,我会给你记着的!” “哟,记着干什么呀,现在就来报仇嘛。”雨晴笑嘻嘻的说道,脸上满是不屑的神色。 陈义山目中凶光一闪而逝,忍了忍,突然甩手朝着山下奔去。 他要追赶自己的父亲。 本来想打雨晴一顿出口恶气,但是想了想,自己眼下的修为根本就打不过雨晴。 毕竟,自己眼下刚刚入了修仙的门,只是第一重境界养元,而且是养元的第一阶段通脉。 报复的话,也要等到以后。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必急于一时。 “贱人你干什么去?!” 雨晴一看陈义山要跑,纵身一跃,浮光掠影般一闪身,早拦住了他的去路,呵斥道:“谁允许你下山了?!” 她这一动身,陈义山慧眼如炬,竟立刻看穿了她的底细: “刘芸,道号雨晴,原籍宋国幽阳郡人,修仙者,年龄十七岁,根基为云梦派仙法,修为养元境界第二阶段——引气,身法破绽二十三处,剑法破绽二十六处,击其环跳穴可破其引气关隘,使之一败涂地,击其膻中穴可使之气脉阻胀,顷刻毙命!” 陈义山有些错愕,这,这就是慧眼的威力?! 居然可以看破人的底细,甚至,具体到了真实的姓名、籍贯和年龄?! 还有那些破绽…… “你发什么愣?!”雨晴厉声呵斥道:“说话啊!” 陈义山没有吭声,心中暗暗思索这慧眼看破的信息到底是否可信。 攻击她的环跳穴就能胜过她? 攻击她的膻中穴就能杀了她? 环跳穴那个位置,呃—— 膻中穴那个位置,唉…… 环跳穴是在臀部上的,膻中穴是在胸口位置的,都是些私密且尴尬的部位,陈义山连续瞥了几眼,雨晴已经注意到了,顿时勃然大怒,暗想这贱人居然色胆包天,敢打自己的主意,当即骂道:“下流坯子,你胡乱看什么?!信不信我把眼珠子给你挖了!” 说时迟那时快,雨晴身法如风,两指如钩,闪电般抓向陈义山的双眼! 陈义山站着没动,也来不及动了,但是对方身法中的破绽却在他的慧眼之中迅速放大,二十三处破绽,太多了,陈义山侧身一躲,雨晴的手指顿时抓空! 陈义山心中顿时大喜,慧眼如炬,居然分毫不爽! 不过,也多亏了雨晴是用指头来抠陈义山眼珠子的,如果她是用剑攻击陈义山,就算陈义山看穿了她的破绽,也难以躲避过去,毕竟,她已经修炼到养元境界引气阶段了,宝剑隔空也可伤人。 而陈义山,虽然靠着希夷老祖的魂力帮忙成为了修仙者,却还只是处于通脉的阶段,速度、灵气根基远不能与雨晴相比。 怪就要怪雨晴自己托大,用手不用剑,这才让陈义山捡了便宜。 当然,也不能怪雨晴,毕竟陈义山一直都是个货真价实的凡夫俗子,谁能想到他在老祖洞中顿悟而且还开启了慧眼? 雨晴正吃惊对方只是个凡人,怎么可能躲过自己的攻击时,突然间觉得屁股上一疼,不由得“哎哟”一声惊呼,体内的灵气瞬间运转不畅,两条腿在顷刻间软如烂泥,整个人“啪”的摔倒在了地上! 惊愕之余,她接连运气,却发现体内的灵气竟像是被堵塞了一样,根本无法调动运转。 陈义山惊喜交加,看来,慧眼无错! 他刚才躲过雨晴的攻击,觑看着破绽,趁着雨晴发愣的时候,袭到她的身后,然后一把抓在她的环跳穴上,没想到立时凑效! “贱人,你敢抓我的——你死定了!”雨晴虽然不能动弹,但是看见陈义山仍旧在看自己的臀部,不由得羞怒交加,气的几乎当场死过去。 “呵呵……”他冷笑道:“幽阳郡的刘芸是吧?你也配称修仙者,狗屁!本事也不过如此!” “你,你怎么知道我,我——” 雨晴惊呆了。 自己的籍贯和原本姓名,除了师父叶南星知道外,别人一概不知,就连师弟水月都不清楚,这个,这个陈义山怎么会知道!? “很了不起吗?自以为起了个道号就是仙人了?”陈义山俯身过去,凑近了雨晴。 雨晴大惊失色:“你,你干什么?别碰我!” “呸,以为自己很美吗?”陈义山啐了一口,伸手抓起了雨晴的剑,双手一较劲儿,本来想要折断,但是那剑上带有雨晴的灵气和魂念,被打熬的十分坚韧,陈义山奋力之下也折拗不动,不禁涨红了脸。 扭头看看,旁边不远处就是悬崖,悬崖下是一片碧波深潭,陈义山快步过去,把剑给扔了下去。 许久,才传出一身沉闷的落水之音,剑沉的无影无踪。 “你敢扔我的宝剑!?”雨晴急怒攻心,险些再次气的晕死过去。 那剑可是叶南星赐给她的宝贝,自打修炼开始,就一直养在身边,耗费了无数心血,灌注了无数灵气,而且用魂念祭炼,才使得它不同于凡品,且有了一点点的灵性,以后,修炼到御器阶段,踏剑飞行,御剑杀敌,都要指望它,可眼下,居然被这个贱人给扔了! 此处山峦往下,正是云梦山腹地深谷中的云梦泽,泽水深不见底,寒意逼人,就连叶南星都不敢下去,剑落在其中,那是不用指望再找回来了。 可以说,十几年的心血算是付之流水了! “贱人!贱人!我一定要杀了你!” “你刚才用剑伤我父亲,我这算是还了一报!你给送过几天丹药,可又次次打我,骂我,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恩怨就一笔勾销了吧。不过,从现在开始,你要是再敢骂我一句,我就打你一耳刮子,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你的脸硬!” “你敢!” “你可以试试。” “你这个贱——” 陈义山脸色阴沉如水,伸出了手,对准了雨晴的脸,雨晴嗫嚅着,终于闭嘴,不敢再骂了。 “呵!”陈义山冷笑一声,不再理会雨晴,转身又奔山下而去。 他在洞中狂躁的时候,原本想的是要杀了雨晴,她折辱自己暂且不提,还辱没自己的父亲,甚至动手伤了自己的父亲,还威胁要去颍川郡杀自家满门,着实该死! 但真等到他依靠慧眼,击倒了雨晴之后,反而又没有杀心了。 说到底,他心中还存着仁慈的念头。 而彼此之间的恩恩怨怨,也确实还没有苦大仇深到非要杀人的地步。 既然已经打败了对方,又羞辱了一番,扔了她的宝剑,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眼下,还是先去追上父亲要紧。 …… 陈义山往山下奔走以后,雨晴脸色通红,羞愤交加,她紧咬着嘴唇,调息吐纳良久,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也亏是陈义山只是通脉阶段,集蕴不多,体内没有多少灵气,要不然那一把抓下去,雨晴势必要落个残废! “可恶的贱人,敢踢我那里,我饶不了你!” 自言自语骂了一句,她倒是想要下山去追赶陈义山,报袭臀和毁剑之仇,但仔细想想,又不大敢。 之前自己明明打的他毫无还手之力的,可刚才出手攻击他,他轻而易举地就躲了过去,反过来一把就抓的自己灵气堵塞,到底是误打误撞,还是—— “太奇怪了,他就是一个凡人啊,怎么可能打得过我?” 再一想,陈义山自己推开了老祖洞的石门,还居然知道自己的本来姓名,事情就更奇怪了。 老祖洞的石门有仙法束缚,虽不算太高深,但不是修仙者,根本无法打开的。 雨晴心中除了羞愤之外,更多的是惊惧和疑惑。 “难道——” 她突然间心中一动,暗想那个贱人不会是悟了老祖仙旨吧?! “不可能!绝不可能!” 她念叨着,仍快步冲进了老祖洞里。 刚一进洞,她就觉得不对。 “这,这洞里的气息怎么变得这么浑浊?!” 原本,老祖洞灵气浓郁,呼吸起来不但清凉畅快,而且还有一股奇异的幽香。 现如今,整个老祖洞里的气息都变得难闻至极,像是有股霉味和臭味混合在了一起,雨晴秀眉紧蹙,暗暗嘀咕:不会是那个贱人在这里面大小便了吧? 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大可能,他不食人间烟火,每天只用九阳丹维持生命,连水都没让他喝过,哪里来的大小便?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感受不到一丝灵气啊…… “天啊!”当走到老祖洞尽头的时候,雨晴突然间惊呼一声,眼睛瞪得极大,呆在当场。 石壁被毁了! 地上一堆碎石片! 老祖像也没了! 七字仙旨更是不复存在! 壁毁像消,仙旨不在,可谓是灵根断绝,灵气荡然无存了! 雨晴吓得面无人色,许久,才醒悟似的往外狂奔,直冲金顶而去。 她要赶紧禀告叶南星,云梦派的圣地被毁了! 第十二章 回手抓 叶南星在云梦山上下搜寻了一遍,既没有找到水月,也没有看见老鳖,闷闷不乐的回到金顶,心中正焦躁不安,就看见雨晴脸色煞白的奔了上来,没到跟前便大呼小叫起来:“师父,不好了!” “怎么了?慌慌张张成这个样子,还有一点大师姐的风范么?”叶南星双眉紧蹙,暗忖她去打发陈泰清下山而已,能有什么不好? “陈泰清不听你的话吗?” “不是,是,是老祖像所在的石壁,被,被那个贱人给打破了!仙旨也没了,老祖洞的灵根断了!” “什么?!”叶南星听的头皮骤麻,如遭电击,一颗心险些从腔子里跳出来:“你再说一遍!” 她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盼是自己听岔了雨晴的话。 “老祖洞里的灵气,一丝一毫都没有了,进去之后,一股腐烂霉变的臭味,陈义山那个贱人也跑了。”雨晴带着哭腔说道。 叶南星眼前一黑,身子一晃,险些晕厥过去。 云梦派的创派始祖云梦子之所以在这里创建仙派,就是基于老祖洞的存在,而能否成为大仙,得证大道的唯一希望也就在七字仙旨的奥秘之中,可以说,洞在派在,洞毁派灭…… 叶南星怎么也不会想到,传承了数百年之后,本门圣地,仙派根基居然会毁在自己的手里! “师父!”雨晴连忙上前搀扶叶南星。 “啪!”叶南星反手一巴掌就抽飞了雨晴,戟指骂道:“那小贼毁了圣地,你,你居然不拦着?!” “师父,我,我进洞的时候,才发现被毁掉的。” “那你为什么又让那个该死的贱人跑了?!你一个引气阶段的修仙者,难道拦不住一个凡夫俗子中的废物?!”叶南星嘶声而问,神态狰狞的像是要吃人。 “徒儿,徒儿本来想要抓住他,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他莫名其妙抓了一下,正好抓在了我的屁股上,然后又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体内的灵气运转随之阻塞,浑身不能动弹,好久才恢复过来……” “抓你的屁股?”叶南星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变了。 云梦派的仙法存在一个破绽,那就是环跳穴,一旦被袭击,体内的灵气瞬间就会运转不灵,这秘密只有历代掌门知道,她还没告诉过雨晴和水月,那个陈义山一介凡人,更不可能知道的,怎么会袭击雨晴的臀部呢? 一定是耍流氓,才误打误撞的吧。 她突然间看见雨晴没了随身携带的宝剑,不由得又是一怔,问道:“你的剑呢?!” “徒儿不能动弹的时候,被那个贱人趁机扔进了云梦泽里。” “简直是个废物!”叶南星怒不可遏,伸手指着雨晴,抖的不成样子:“我,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废物当大弟子!陈义山往哪里跑了!?” “他去,去山下追赶陈泰清了。” 叶南星心下惊疑不定:“这个时间点,他的妖毒该发作了啊。” “他现在看上去好端端的,徒儿也觉得奇怪。” “不要说了,追上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叶南星伸手一抓,提起雨晴,往外疾走,背上的飞剑早“嗖”的出鞘,半空中迎风变大,叶南星提着雨晴飞身踏剑,呼啸声中,直奔山下而去。 刚到半山腰,叶南星眼尖,已经看见了一道正在缓缓蠕动的人影。 那人披着一身麻布长袍,衣白胜雪,走路有气无力,十分缓慢,去向正是山下。 “师父,那个贱人在那里!”雨晴也看见了那人影,当即伸手指骂。 叶南星心中稍稍狐疑,这贱人什么时候换的衣服? 不过,此时她那里还有心情想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驾驭飞剑,瞬息间已至陈义山跟前,“呼”的落地,拦住去路。 陈义山吓了一跳,抬头看时,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阴魂不散的臭女人!” “不知死活的小畜生!” 两人倒是异口同声的对骂了一句。 陈义山慧眼凝视:“叶大妞,道号南星,宋国江夏郡人士,年龄一百一十六岁,修仙者,根基为云梦派仙法,修炼至养元境界第四阶段归海,仙法破绽二十七处,剑法破绽四十五处,击其环跳穴可使之……” 陈义山脸上渐渐露出了古怪的笑意。 叶大妞,原来她以前叫这个名字。 仙法破绽和剑法破绽倒是比雨晴少得多,可师徒俩都一个毛病,屁股摸不得,胸口当然也摸不得。 这云梦派是搞什么?难道仙人打架,不能攻击这两个部位的吗? “你看什么!”叶南星也发现了陈义山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忽而扫视自己的胸口,忽而瞥看自己的臀部,顿觉浑身都不自在。 她可是洁身自好了一百多年的黄花大姑娘了,被一个少年小子这么看,感觉就像是被扒光了一样,又羞又怒。 陈义山干咳了两声:“没看什么。” “那你笑什么!” “我笑——叶大妞这个名字,很别致。” 叶南星脸色瞬间大变,如见鬼魅般的看着陈义山:“你,你说什么?” “师父,他刚才说叶大妞。”雨晴在旁边嘀咕道。 “你闭嘴!”叶南星脸色涨红,如同充血了一样,吓得雨晴浑身一颤,差点跪下,但随即又暗暗狐疑:“难道师父的本名叫叶大妞?这,这比我的本名还俗啊。” 陈义山笑的更是一脸便秘样。 “你怎么知道——”叶南星嘶声追问,但是瞬间又明白了,陈义山的高祖陈重楼是知道自己闺名的,保不齐是告诉了家人后代,所以陈义山才知道。 但这个名字算是她的隐晦,毕竟太俗了,一喊出来,就破坏了她修仙者的那份仙气和威严,实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她不打算就这个问题再说下去了。 “说,为什么要毁了圣地?!”叶南星满脸阴郁,杀气弥漫,看的陈义山心中惴惴,暗想今天倒霉,还没来得及追上父亲,就先被这个蛇蝎女人给赶上了。 他也是太虚了,几天不吃不喝,全靠九阳丹吊着一线生机,如果不是打破石壁,得希夷老祖魂力帮忙通脉,吸收了些灵气,那是连动都不能动的。 这种状态下,想要从叶南星手里逃脱,难如登天。 毕竟,叶南星不是雨晴,不可能拱手送屁股让自己抓。 除非使用乌月钵,可希夷老祖交待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的…… “不回答?那就是默认了。”叶南星又阴测测的看向雨晴:“他是怎么抓到你屁股的?”” 雨晴脸色一红,羞中带怒的回道:“他耍流氓,一直盯着徒儿的私密地方看,徒儿气不过,就说要挖了他的眼珠子。就在徒儿伸手挖他眼睛的时候,他碰巧躲开了,然后就莫名其妙抓到了。” “是么?”叶南星冷笑道:“有这么邪乎?我也来试试!” 陈义山形容枯槁,精神萎靡,凝神细看,浑身上下一丝灵气都没有,叶南星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当下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弯曲成钩,闪电般朝着陈义山攻了过去。 陈义山先是一惊,继而大喜,本以为死里逃生不大容易,没想到对方还真的拱手送屁股让自己抓啊! 对这一招破防并反攻,自己可是熟悉的,而且还有实战经验! 叶南星的速度比雨晴快得多,可破绽在陈义山的慧眼之中也放大的快得多! 我躲! 哎,躲过去了! 回手,我抓! “啊!” 一声娇呼,叶南星打了个寒颤,浑身都麻了。 腿一软,她踉踉跄跄,歪在了山壁上,脸色绯红,用惊愕且娇羞的目光看向了陈义山。 第十三章 老鳖成精 陈义山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再看看如痴如醉的叶南星,暗暗咂舌:我这一招对付云梦派,可以说是神乎其技,大小通吃啊! 而且,似乎当师父的,更有弹性…… 雨晴也惊呆了。 如果说自己被袭击的那一抓,是陈义山误打误撞弄出来的,可师父呢? “叶大妞,现在立刻对我赔礼道歉,以前的事情可以——嗯?”陈义山正准备上前也卸掉叶南星的飞剑,却不料叶南星身子一晃,又站直了,而且反手就抽出了剑。 “你还能动?”陈义山吃了一惊,急往后退。 叶南星确实恢复正常了。 她的弱点跟雨晴一样,环跳穴被袭击,确实会灵气阻塞,浑身瘫软,近乎处于任人宰割的地步,可她的修为毕竟要比雨晴高出两个段位来,同样的攻击,雨晴承受之后,会瘫软一刻钟,而叶南星承受之后,顷刻间就能恢复。 说到底,还是陈义山的修为太低,还难以对叶南星形成有效攻击。 “唰!” 叶南星挥手凌空一划,如虹般的剑气闪过,“轰”的一声响,在陈义山脚下的山道上立时被劈开了一条三尺多长的深沟! 陈义山从小练剑,剑术在武士之中也算是拔尖的,可仍旧无法激荡出剑气,更不用说手一挥,立时能在山石铺就的山道上劈出一道如此宽阔深刻的沟壑来。 若非亲眼可见,简直无法相信! 这条沟,就像是横亘在凡人武士与修仙者之间无法逾越的天堑鸿沟一样! 陈义山心惊肉跳,脸色煞白。 他以慧眼虽然能看出叶南星剑法上的诸多破绽,可是以他眼下的修为,根本无法去破,连接近都接近不了对方。 就好比你告诉一个三岁小儿,说那个壮汉的弱点在裆部,三岁小儿也无法破防一样。 “说,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叶南星含羞带怒的喝道:“怎么躲开我的攻击,又怎么抓到我,我那里的!” 陈义山沉吟着,本想找个说法糊弄过去,可叶南星又已经准备挥剑了,陈义山连忙说道:“我能看出你仙法的破绽,自然知道怎么躲开你的攻击,至于抓你的环跳穴,是因为我知道那是你的弱点。” “你知道环跳穴是我的弱点?”叶南星根本不信。 在她看来,陈义山明明是一点灵气都没有的凡夫俗子,怎么可能看穿自己的仙法破绽所在? 她不知道的是,陈义山已经不是凡夫俗子了,而且仅有的通脉阶段修为,也被那身麻衣长袍遮掩住了。 不要说是她叶南星了,即便是再来一个修为更高阶的修仙者,也绝看不穿陈义山的底细,只会把陈义山当成是个凡夫俗子来对待。 “我不但知道环跳穴是你的弱点,也知道那是刘雨晴的弱点。我还知道,你们的膻中穴就是你们的死门!”陈义山索性豁出去了,大声说道:“如果不是我手下留情,杀你们两个易如反掌!” 叶南星瞬间头皮发麻,脸色煞白,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陈义山,良久才喃喃问道:“这些事情,你,你都是听谁说的?” 云梦派仙法的弱点,历来只有掌门仙师才知道,绝不可能外传,陈义山却知道的这么清楚,简直可怖! 雨晴也悚然的看着陈义山,从师父的神态来看,她已知道陈义山说的没有错,进而也能说明陈义山之前抓她臀部根本不是耍流氓,也不是莫名其妙凑巧抓住的,而是,人家就是冲着你的弱点来的! 一把抓下去,灵气阻塞,浑身瘫软如泥,就这样,还不是致命的,致命的死门在膻中穴! 人家没有袭胸,还真的是,手下留情了…… “用人说吗?我能看的出来。”陈义山冲着叶南星冷笑道:“到现在你还没明白?我悟了老祖洞的七字仙旨,修为已经远胜于你!我体内的妖气,你无可奈何,却被我自己给祛除了,不然,我如何能安安稳稳的走出老祖洞来,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 “不可能!”叶南星尖叫了起来:“你一个凡夫俗子,一个下贱的武士,怎么可能悟出老祖仙旨里的奥义!?” “石壁上明明白白写着,劈破旁门见明月,所谓旁门,其实就是老祖像和仙旨所在的石壁,老祖像和仙旨都是障眼法,只要眼中无障,就能劈破旁门。至于下贱,呵呵,当年江夏郡的叶大妞,可能比我这个出自名门的武士更下贱!” “你胡说!劈破旁门见明月,这是一道蕴含无限奥义的仙旨,怎么可能只是让你劈破石壁!?” “那是劈破什么?” “劈破旁门!旁门,旁门代表的可能是心障,也可能是欲望,也可能是七情,总之,绝不可能是石壁!” “不,旁门就真的只是一道门,一道你不忍心劈破的门,一道你误以为是至宝的石壁而已。你看不破,我看破了!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我陈义山,现如今已经是希夷老祖的衣钵传人!” “你,你胡说八道!你到现在还仍旧只是个没有半点灵气的凡夫俗子,你怎么可能是老祖的传人?!贱人,贼小子,毁我圣地,还胡言乱语,我要是不把你碎尸万段,便不姓叶!” 叶南星浑身发抖,在破口大骂中,带着不甘,带着屈辱,带着难以置信又恐慌的复杂情绪,她杀心暴起! “你不要逼我!”陈义山眼见叶南星发狂,心想也只有拿出乌月钵保命了。 “砰!” 就在叶南星动手,陈义山情急之下准备拿出乌月钵保命的时候,半空中陡然升腾起一道巨影,接近着又骤然坠落,砸在众人跟前。 三人都吃惊不小,纷纷往后散开,定睛看时,竟是个巨大的青石磨盘?! 不对! 陈义山慧眼如炬,当即看出,那是个活物! 是个,大鳖! “云梦泽中老鳖,原本沉沦云梦泽底,不见天日。后来,希夷老祖在此山悟道,下云梦泽沐浴发肤,受此鳖哀求,便将其带出云梦泽,留之于金顶天池。寿数已八百一十七年,早生灵性,血食修仙者而又开一窍,可口吐人言,已入妖道……” 慧眼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陈义山心中既喜且惊,喜的是,慧眼不但能看破人的底细,还能看破妖的底细,厉害如斯! 以后天下之大,还有什么事情能瞒过自己的这一双眼? 惊的是,这老鳖来历不凡,曾经是希夷老祖从云梦泽里带上来的,现如今却成了妖怪,而且它还居然血食修仙者…… “老鳖!?” 此时,连叶南星也看了出来,这不是什么石盘,而是那只消失的老鳖。 只是,天池中的老鳖似乎没有眼前这么大啊。 而且,它突然从天而降,闹什么鬼? 难道是被水月逮住了,从金顶上扔下来的? 也不知道摔死了没有? “嘿嘿……找你们了好久,原来在这里啊。” 一阵刺耳的阴沉笑声突然传来,难听至极,激的陈义山、叶南星、雨晴都头发发麻。 叶南星、雨晴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陈义山。 你特么浪笑什么?! “是它笑的!”陈义山看得出那一对师徒误会自己,便伸手指了指老鳖。 “它笑?你怎么不说它还会说话呢!”雨晴啐道。 “雨晴小姑娘,确实是我在说话。”老鳖的脑袋缓缓从壳中钻了出来,一双通红的血眼,闪烁着幽幽的光芒,如刀一样,刺在了雨晴的身上。 它贪婪的舔了舔舌头。 “啊!?” 雨晴惊呼一声:“你,你怎么会说话了?!” “多亏了你啊,如果不是你伤了水月,水月也不会想出要吃我以补他修为的蠢法子。” “水月?”叶南星从惊愕中恢复镇定,抽剑在手,森然问道:“老鳖,水月的失踪与你有关?!” “他要吃我,却因为受了雨晴的剑伤,仙力锐减,反过来被我吃了他,嘿嘿!只能算是活该。” 听见这话,雨晴惊得魂飞胆丧:“我师弟他,被,被你给吃了?” “先吸血,后吃肉,连带骨头都嚼了,一点都不剩!我可是消化了一夜啊……” “呕!” 雨晴面无人色的冲到一旁干呕了起来。 陈义山也恶心的想吐,但可惜胃里没什么东西,再看老鳖的时候,他已经觉得是毛骨悚然了。 水月那个童子,虽然可恶,但,但好歹是活生生的人,落这么个下场,也太惨了。 “吃掉我的弟子,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叶南星脸色也难看的吓人,持剑的手微微颤抖。 “我当然知道。”老鳖阴测测的笑道:“吃掉一个修仙者的血食,后果十分的奇妙!我默默修炼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开窍,虽然平时能听得懂你们说话,却无法口吐人言,直到我吃了水月之后,才发现自己,开窍了,居然能说话了!所以,我又来寻你们了。嘿!修仙,修仙,你们能修,我自然也能修!” 第十四章 嘴遁 叶南星面带寒霜,眼神中竟惊且怒,她没想到平素里养在天池中的吉祥物会在一夜之间吃掉自己的徒弟变成一个妖怪,更没想到,它吃了一个还不满足,居然还把主意又打到了自己身上。 她跟妖怪打过交道,那种纯粹个头大,却不能飞腾的兽妖最弱,只相当于修仙者养元境界下的通脉阶段,凡夫俗子中的武士们就能联合起来将之剿杀。 能飞腾的兽妖,就比较强了,相当于引气阶段的修仙者。 而能口吐人言的妖怪,则相当于第三阶御器阶段的修仙者,甚至可以媲美第四阶段的归海。 这只老鳖刚才是从半空中飞落下来的,又能口吐人言,对付起来并不容易。 叶南星虽然不觉得自己会被杀死,但也不敢大意。 “你来是打算把我们也吃掉?!”她一边问话,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四周的地势、环境,盘算着暴起冲突后如何做到万无一失的将对方击杀! “他是个凡人,我不感兴趣。但是你们师徒两个,得留下。”老鳖瞥了一眼陈义山,不屑一顾的说道。 陈义山突然感觉自己被冒犯到了。 你个鳖眼看人低的东西! 本公子现在也开始修仙了! 本公子已经是养元境界之下通脉阶段的修仙者了! “雨晴,你退后。”叶南星吩咐了一声,长剑“唰”的出手,逝若流星般朝老鳖斩落! 剑芒笼罩的地方,正是老鳖的脑袋所在! “当!” 一声脆响,叶南星的剑被磕飞了。 老鳖毫发无损。 刚才在飞剑斩落的瞬间,老鳖缩颈藏头,身子略略悬空,迅速转动起来,如陀螺般飞旋,硬碰硬的磕上飞剑! 飞剑被击飞的同时,老鳖的脑袋又弹簧般弹了出来,嘴巴一张,“啵”的一声破空之音响起,一颗鹅卵大小的气泡裹挟着惊人的风声直冲叶南星的额头攻去! 叶南星脸色大变,心念急动,飞剑回转,立时横在自己跟前,去挡那气泡。 “砰!” 气泡消失,没有打到叶南星的额头上,但是她的飞剑竟然被折为两段,跌落尘埃。 叶南星“哇”的一口鲜血喷出,身子晃了两晃,往后趔趄着摔倒,雨晴连忙赶上去扶住她的后背,惊呼道:“师父!” “嘿嘿……”老鳖目光猩红,阴笑道:“我修炼的年数,可是比你久远太多了,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叶南星此时才知道,到底还是自己小看了这老鳖。 它居然比自己这个归海阶段的修仙者还要厉害! 眼下,她体内灵气翻腾,虽然是归海阶段的修仙者,却根本无法从气海之中调度灵气,飞剑是自己从小耗费精神气血祭炼而成的,被老鳖一口气泡打断,遭受的反噬之大,远超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看来,是逃不过被吃掉的厄运了…… 陈义山在旁边观瞧,慧眼之中,早看破了叶南星的破绽,也看到了老鳖的弱点。 叶南星的破绽虽然不像雨晴那样,动辄好几十处,但也有十多处,至于老鳖,因为几乎不动,身重壳厚,弱点倒是只有一个,那就是尾椎。 尾椎薄弱,是鳖怪修炼所难及的地方,但一气通连,却直达鳖头。 若刺其尾椎,则鳖怪必然伸头,在它伸出脑袋的一瞬间落剑,可立时斩杀! 不过,还是老问题,陈义山虽然看得出来鳖怪的破绽所在,却仍旧没办法实现击杀鳖怪的实际操作。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出手是绝无可能击中鳖怪的尾椎的。 鳖怪的速度太快,刚才它略略悬空,急速旋转磕飞叶南星的剑,快的都几乎没影了…… 而且退一步来讲,就算是他能击中鳖怪的尾椎,可鳖怪探出脑袋的时间只有一瞬间,那一瞬间,想要斩断它的头,万难实现! 不但是他无法实现,就算是说给了叶南星,以叶南星现在的状态,也根本无法实现。 看破,不等于打得过。 …… 老鳖一步一步的朝着叶南星、雨晴师徒二人爬去,叶南星面如死灰,想要自杀都没有力气了。 她目光艰难的看向雨晴,示意她逃走,可是雨晴早已经吓得腿软脚酥,只抱着叶南星动弹不得,浑身打颤,媚眼垂泪,哭的梨花带雨。 陈义山也惶遽,鳖怪虽有言在先说不吃他,但眼看着叶南星和雨晴危在旦夕,自己能见死不救吗? 虽然这两个女人都很可恶,但,她们总是罪不至成鳖怪的腹中餐吧。 罢了,豁出去了! “希夷老祖带你出云梦泽,就是让你来吃人的吗?!” 一声厉喝,陡然打破了这惊怖的局面。 老鳖止住了脚步,错愕的扭转脑袋,看向那个被它不屑一顾的凡夫俗子。 叶南星跟雨晴也吃惊的看向了陈义山。 那一声厉喝,正是他发出来的。 “你,你是谁?”老鳖惊疑不定的打量着陈义山,怎么看,对方都是个平平无奇的凡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灵气的波动,可他,他这么知道自己是被希夷老祖带出云梦泽的? “八百一十七年时光弹指一挥间,你大概是忘了自己的出身了吧!”陈义山冷笑道:“你也忘了当年沉沦云梦泽水底,不见天日的痛苦了吧!” 这话一说出来,老鳖吓得眼神都涣散了:“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昔年,希夷老祖在此悟道,下云梦泽沐浴发肤,你苦苦哀求于他,他见你可怜,才把你带上了金顶天池。我说的不错吧?”陈义山负手而立,麻衣袍袖迎风飘动,飒飒作响,再加上他本就长得英俊,虽然饿得面黄肌瘦,可仍旧有股另类的气度。 老鳖看的有些晃眼,这个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得此奇遇,是何等的宝贵!八百余年来的默默修行,也让你早早通了灵性,你兀自不知足吗?!如果你按部就班,遵循正道,不出数年时间,便能脱胎换骨,修成人形!可如今,你居然自甘下贱,血食修仙者,去往妖道堕落!你对得起希夷老祖的提携之恩吗?!你对得起你自己勤修苦练的八百一十七年时光吗?!” 这一声声质问,一声声责难,犹如一道道霹雳,全都击在了老鳖的身上。 虽然不疼,却惊的它骨肉发软,头脑发昏。 它眼睛里的残忍之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恐怖。 因为,能知道这一切事情的人,只有自己和希夷老祖! 再看对方穿的那一身麻衣长袍,好熟悉啊,分明就是当年希夷老祖在这里悟道时穿过的——百衲麻衣!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了出来…… 不对! 老祖怎么可能这么年轻?! 他的气息,也不像是当年老祖的气息啊…… 陈义山凝神看着老鳖的动静,早觉察出它眼神的惶恐不安与怀疑猜忌,当即不慌不忙又加了一剂猛药: “你以为自己血食修仙者,就能加速修行?蠢材!那是饮鸩止渴的做法!你的尾椎本就不堪一击,血食修仙者会使得你体内气息冲突,破绽反而越发明显!我若出手,一指可取你性命!” 老鳖听见这话,心态瞬间就炸裂了。 尾椎不堪一击…… 这种只有自己知道的致命弱点,如果不是老祖开启的慧眼,怎么可能发现? 眼前这白衣胜雪的少年,纵然不是老祖本人幻化所成的,也肯定是老祖的亲传弟子啊! 自己看他是个凡夫俗子,只能说明他的修为深不可测,根本不是自己这点微末道行能看出来的! “砰!砰!砰!” 老鳖朝着陈义山急爬了数步,伸长了脑袋,在地上猛磕起头来。 “小鳖错了!小鳖愧对老祖!昔年老祖走时,曾留有仙旨,让小鳖不可主动伤人……时过境迁,小鳖居然忘了,小鳖该死!这些年来,小鳖在金顶观星台天池之内,常年见云梦派同门相残,不知不觉中也沾染了戾气,渐渐坠入妖道,也是该死!小鳖自作孽不可活,请仙长惩戒吧!” 磕头忏悔之中,老鳖已经是泪如雨下。 叶南星和雨晴都目瞪口呆,这,这是在做梦吧?! 那个贱人居然靠着嘴遁,把鳖怪给说哭了?! 第十五章 掌门仙师 陈义山也暗暗出了一口气,稍稍放下心来。 他只是不忍心见到叶南星和雨晴被这老鳖给生生吞吃了,所以才大着胆子,出言恫吓鳖怪,原想着凭借自己慧眼看破的信息,能唬住鳖怪让它不敢骤下毒嘴,拖延时间等叶南星复原之后,然后指点叶南星出手,击败鳖怪……可是没想到,这一番扯虎皮做大旗的说教,效果居然如此之好。 这鳖怪,显然是怕了,它不但幡然悔过,而且吓得都糊涂了,居然把自己当成了老祖,还要求自己惩戒它。 自己怎么惩戒?一出手就露馅了! 嗯,君子动口,小人动手。 一昧的打打杀杀,岂是修仙者的风范? 他一挥手:“罢罢罢,你这次也不算是是主动伤人,是水月害你在先,你反噬在后,情有可原,而且,你刚才说不吃我,还算你有一点良知,当免你死罪。。” 老鳖神色一喜,又重重的磕头道:“多谢仙长!” “你别高兴的太早了!”陈义山心想就这么一点不惩罚的放了它,它反而会疑心我虚张声势吧?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在它还摸不清状况的时候,彻底解决后患,杀是杀不掉的,不过…… 略一沉吟,陈义山又正色说道:“你贪血食已成性,我不杀你,却怕走后你不能真正悔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吧。” 老鳖一惊:“仙长的意思是?” “回你的云梦泽中去!有朝一日,你得悟正道,自会解脱,重见天日!”陈义山目光森然道:“怎么,你不愿意?” “小鳖岂敢?”老鳖一眼觑看到了陈义山脸上的杀意,当即心惊肉跳,颤声说道:“谨遵仙旨!” “去吧。”陈义山拂袖转身,背朝老鳖,留下一个孤独而伟岸的背影! 当然,也防备被老鳖看出自己的心虚。 “小鳖还想请教仙长一件事,仙长是老祖的化身,还是老祖的传人呢?” “啰嗦!”陈义山突然发怒,厉声骂道:“快滚!” “是!”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刚落,老鳖那偌大的身躯便盘旋而起,如飞般冲下悬崖,“噗通”一声,坠入了云梦泽中。 整个过程快的连让陈义山有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但落入云梦泽中的老鳖,却还一边沉底一边暗自侥幸: 开玩笑,我老鳖活了八百多年了,太精明了,一看老祖真正发怒,那还等什么?不立刻马上主动跳,还等着被老祖拿走煲汤呢? 老鳖可是记得,当年老祖可是个资深吃货,虽然是仙体,不用食人间烟火,可对美食的那个馋啊…… 山上,陈义山彻底放松,遥望水波渐渐平息的云梦泽,他只觉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恍若一梦。 山风拂岗而过,吹得他遍体生寒,他这才惊觉自己浑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好险! 不过,结果总是好的。 不战而屈人之兵,战斗的最高境界,自己竟然做到了。 说到底,妖怪未能彻底幻化成人之前,脑子还是不够用的啊。 他揉了揉发麻的腿,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准备赶紧走。 回转身,叶南星和雨晴那惊愕中带着敬畏,敬畏中带着敬仰的复杂目光一起朝他看了过来。 陈义山一惊:“你们——” “掌门仙师!”叶南星忽然一把推开了雨晴的手,颤巍巍的匍匐跪来,朝着陈义山磕头道:“弟子叶南星叩拜掌门仙师!” 雨晴也连忙跟着磕头:“徒孙雨晴叩拜掌门仙师!” “……” 陈义山呆在当场。 这,云梦山的人和鳖,是都喜欢磕头的吗? 掌门仙师又是什么鬼?! 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死里逃生,叶南星终于算是明白了过来:这个被自己百般折辱的少年,刚才并没有说谎,他是真的悟了七字仙旨,而且得到了希夷老祖的衣钵传承! 他身上这莫名其妙出现的麻衣长袍,多半就是希夷老祖衣钵传承的象征! 不然,他怎么可能知道云梦派仙法的漏洞和致命破绽?又怎么可能说出老鳖的底细,指出老鳖的弱点,凭着只言片语,就吓得那只正在行凶的得道老鳖自行跳进云梦泽里去? 要知道,那只老鳖现如今可是打遍云梦山无敌手啊。 “你们叫我掌门仙师?”陈义山往后退了一步,心中防备,冷声问道:“你们准备捣什么鬼?!” “您是悟了七字仙旨的人啊!” “怎么,刚才不行,现在信了?” “那您就是我们的掌门仙师了!” “这……我不明白。” “您有所不知,云梦派传下来的规矩是,谁悟了希夷老祖的七字仙旨,得了老祖的衣钵传承,谁就是云梦派的掌门仙师。”叶南星低着头解释道:“您既已悟了老祖的仙旨,那自然就是我们的掌门仙师了。” 她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不得不臣服在对方脚下的羞愧感,还有种白活了一百多年的失魂落魄感,更有种事情原来如此简单我却想不到的懊悔感。 谁能料到,劈破旁门见明月的奥秘,竟然真的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劈破石壁? 希夷老祖他,他未免也太随便,太坑了吧! 自云梦子创派以来,云梦派的历代传人,都把老祖洞当做圣地,把老祖像当做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圣物,别说去劈破了,就是摸都不敢摸的,越是如此,就越是无法悟出仙旨的奥秘…… 真是天意啊。 雨晴也垂头不语,连带着懊丧和恐惧,连看都不敢看陈义山。 想想自己之前是怎么打骂他的,怎么打骂他父亲的,他现在又会怎么对付自己? 连那只老鳖都对他怕得要死,主动跳下云梦泽还跟捡了大便宜似的……他,他已经把自己的剑扔进了云梦泽,又让老鳖跳进去,他好像对那个深不见底的大泽有种古怪的执念,他不会让自己也跳进去吧? 想到这里,雨晴浑身瑟瑟发抖。 那可是奇寒彻骨、深不见底、跳进去就出不来的禁地啊! 雨晴越想越怕,忍不住抬头偷偷看了陈义山一眼,发现他正在发呆。 “掌门仙师?” 叶南星轻轻呼唤了一声。 “哦。”陈义山沉吟了片刻,总算是明白了叶南星话里的意思。 看着跪在自己跟前一脸恭顺的叶南星,再看看浑身瑟瑟发抖的雨晴,一时间,他有种恍若隔世的莫名快感。 数日之间,强弱之势异也! 报应来的未免太快了些吧。 该怎么收拾这一对如花似玉的师徒呢? 第十六章 血气方刚 想起来叶南星、雨晴、水月这三个师徒对自己以及自己父亲的各种凌辱,陈义山心中已是百感交集。 “叶南星,还有刘雨晴,你们之前百般折辱于我,眼下又迫于规矩而不得不尊我为掌门仙师,心中想必是大不服气的吧?” “弟子不敢。”叶南星脸色立时发白,颤声说道:“掌门仙师不计前嫌,从鳖怪口下救了我们,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岂有不服之理?我和雨晴是真心实意拜服掌门仙师的,之前对掌门仙师多有不恭不敬之处,请掌门仙师尽情处罚!” “是是是!”雨晴也连忙附和道:“请掌门仙师责罚!” 陈义山深深的看了她们几眼。 在这片刻间,他已经想到了一百种报复她们的法子—— 让她们互相称呼对方为贱人?呃,有点太便宜她们了吧。 也动手打她们几巴掌,踢上几脚?嗯,动手打两个女人如花似玉的脸,显得自己太不君子了,万一再激怒她们,动手反抗,搞不好还弄巧成拙。 让她们住进山洞,不吃不喝也空乏其身几天?嗯,她们好像本来就不食人间烟火。 割掉她们的头发,撕烂她们的衣服,拿剑划上几道,让她们也变成血葫芦?呃,这样做,好像太变态了些…… 胡思乱想了片刻,陈义山低头看见叶南星和雨晴脸色煞白,显然是对自己畏惧至极,他不由得叹息一声,止住了那些邪恶的念头。 水月已经死了,叶南星也受伤了,雨晴从小祭炼到大的宝剑被自己扔进了云梦泽里,这一对如花似玉的师徒还都被自己“打”了屁股…… 现如今她们战战兢兢的跪在这里,喊自己掌门仙师,还要怎么惩罚她们呢? 从小父母就说,人要有天空一样广阔的胸怀,才能做成天大的事情,若是小肚鸡肠,就只能做鸡毛蒜皮的小事。 修仙,是天大的事情,修仙者岂能仅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胸襟? 算了吧。 他摇头说道:“没有你逼着我进老祖洞,我也不会有这样的奇遇,没有你的九阳丹,我可能早就死了,我们之间,扯平了吧。处罚你们,没有必要。” 叶南星愕然的看向陈义山:“掌门仙师?” 她没想到,陈义山居然会这么轻易的饶恕自己和雨晴。 在她心中,这少年,正如水月所说的,那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啊。 带他来山的路上,他百般跟自己作对,说自己是白眼狼,是中山狼,恨不得要跟自己拼命,现在,他悟了希夷老祖的七字仙旨,仅凭只言片语就能吓得鳖怪跳入云梦泽,一出手就能制住自己和雨晴,还清楚自己的死门……结果,他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恩怨两清了? 难道,之前是自己,做的太过了? 他本就是个,心胸豁达的少年? 叶南星一时间百感交集,雨晴也难以置信的抬起了头,狐疑的看向陈义山。 真的不处罚吗? “我不想做你们的掌门,也没兴趣做你们的仙师,我要回家去了,这云梦山,不是我的,它是你们的。”陈义山摆了摆手,道:“你们也赶紧起来吧,别跪我,我不舒服。” “门派规矩不敢违背。”叶南星固执的说道:“您就是我们的掌门仙师了,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至于您想不想住云梦山,全看您自己的心意,我们都听掌门仙师的吩咐。” “是啊,掌门仙师,您去哪里,我和师父就去哪里。”雨晴也连忙表示忠心。 她对陈义山的畏惧,比叶南星更深,尤其是想起之前陈义山抓自己的翘臀,扔自己的宝剑—— 对了! 他之前抓自己的屁股,他还在自己胸口上瞄来瞄去…… 雨晴莫名的脸一红,神情有些忸怩的偷瞥了一眼陈义山,他,他不会对我有点什么邪念吧? 毕竟他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啊。 想到这里,雨晴心中一阵纠结,随后便决定豁出去算了:“掌门仙师,我,我一定会好好侍奉您的!” “嗯?”陈义山古怪的看了过来。 叶南星也是一怔,诧异的看向雨晴,侍奉? 雨晴耳根子都红了,呐呐道:“总之,掌门仙师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至于师父,师父应该也是愿意的吧。” 说罢,雨晴还冲叶南星使了个眼色。 叶南星心中“咯噔”一声,恍惚中明白了些什么…… 她暗暗打量了一眼陈义山,暗想:“雨晴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难道,他是个好色之徒?是了,他修为深不可测,想要制服我和雨晴再简单不过了,却偏偏要抓我们的屁股,这肯定是有意的……可他要是真的对我那个,我是从还是不从?” 想到羞愧处,叶南星的脸也通红起来。 师徒二人一个比一个难为情,臊的不敢直视陈义山。 陈义山觉得莫名其妙,这俩女人的脸怎么突然间都变得跟猴屁股似的? 不时瞥看一眼自己的那种目光,隐隐透着点看色狼的意思? 陈义山自忖我也不是什么登徒子,孟浪人啊。 叶南星虽然宛若少女,明艳动人,但陈义山却知道她是个实打实的老女人,年轻的皮囊里住的是一百多岁的老灵魂,跟自己高祖一个辈的,自己对他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邪念; 至于雨晴,这个小姑娘年纪虽然不大,但一双眼含烟带雾,狐媚无比,目光闪烁不定,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全是世故,没有一点少女的天真烂漫和纯情干净,根本不是陈义山喜欢的类型…… “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陈义山皱眉道:“我不会勉强你们干任何事情的。” “掌门仙师不用勉强我们。”雨晴觑看着陈义山的脸色,连忙说道:“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是吧,师父?” 她又冲叶南星使了个眼色。 叶南星咬着嘴唇,带着点不情不愿又不甘的神态,说道:“是,掌门仙师高过一切,但有所命,我们莫敢不从。” 陈义山:“……” 他算是瞧出来了,这是有种逼良为娼的气氛在弥漫啊。 “你们真误会了!我不是那种人!” “掌门仙师当然不是那种人,我和师父都是自愿的。” “……” 陈义山简直无语,也懒得辩解了,摇摇头,转言说道:“我真的要下山去了,我父亲来见我,被你们一顿打骂赶走了,不定心里怎么想。我得回家,就此告辞!你们之前怎么过的,以后还怎么过,不必扯上我,这样大家都清净。” 叶南星与雨晴面面相觑,这一定是气话,或者反话! “掌门仙师要是回家,我们自然也跟着,就像,就像雨晴说的,我们二人会好好侍,侍奉您的,而且是心甘情愿的……”叶南星面红耳赤的说道。 第十七章 结衲 人总是喜欢用自己的心性揣摩他人。 修仙者也不例外。 叶南星自认不是心胸豁达之人,谁得罪了她,她一定不会手软,想方设法也要报复,而且是用尽手段的报复。 以己度人,她觉得陈义山无论如何也不会饶了自己和雨晴。 虽然他现在说的不以为然,但大有可能是在试探自己和雨晴的态度。 一旦自己和雨晴没有表露出足够的敬服之意,他肯定会翻脸,用厉害的手段折磨自己和雨晴,凌辱自己和雨晴! 让自己和雨晴做他的人炉都有可能是小事,他甚至还让自己和雨晴跳进云梦泽里去陪那个老鳖! 太可怕了…… 叶南星已经用丰富的人生经验脑补出了无数阴暗邪恶的画面。 而站在她对面的陈义山,仍旧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根本没想到这两个女人心中会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觉得一阵头疼,已经告诉她们不当什么掌门仙师,也不留在云梦山了,她们怎么就听不懂?还非得跟着自己回家? 之前还骂自己贱人一个,现在就成香饽饽了? 以前还说红尘人间俗不可耐,现在就变成掌门仙师去哪里,她们也去哪里? 这修仙的女人看来跟世间的普通女子一样,也是够善变的。 难道是觊觎自己得了希夷老祖的衣钵,指望着能指点她们一二? 还是说,她们真的觉得自己英俊异常,所以死缠烂打的非要侍奉? 不至于吧…… 眉头紧锁,他思量着该怎么决绝的离开,彻底打消她们纠缠自己的念头,突然间心中又一动,他暗想道:她们现在不知道我只是处于养元真境的通脉阶段,还以为我继承了希夷老祖的衣钵,吓跑了鳖怪,修为深不可测呢。自己如果再三拒绝,她们会不会心中生疑? 而且,眼下最要紧的是回家给父母报平安,可是自己又没什么脚力,若是靠着两条腿走路回去,没有十天半个月,哪能回到千里之外的颍川郡? 更何况自己身上一枚铜钱都没有,沿途大概率还要靠乞讨为生…… 如果有叶南星相助,她驾驭飞剑,用不了几个时辰,就到了啊。 既然如此,那自己何不顺水推舟答应做她们的掌门仙师? 收下一个弟子,一个徒孙,出远门了能蹭飞剑,修仙时能旁敲侧击询问法门,遇到危险了,还有两个冲锋陷阵的打手,怎么想都是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事情。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啊。 想到这里,陈义山瞥了叶南星和雨晴一眼,肃容问道:“你们两个是真心要拜我为掌门仙师吗?” 叶南星、雨晴对视了一眼之后,心中都暗暗的想:刚才说的那些话果然都是试探我们的啊,好在我们经受住了考验! 师徒二人当即举手盟誓,异口同声的说道:“弟子是真情实意要奉义山公为掌门仙师的,若有二心,甘愿受天道惩罚,身魂俱灭!” 以天道起誓,以身魂俱灭为后果,对修仙者来说,这已经是最重的誓言了。 “那,好吧,既然你们以天道为惩罚下了毒誓,我也不为己甚,勉为其难答应你们算了……”陈义山皱着眉头,摆出一副不大情愿的样子。 “弟子叶南星,徒孙雨晴,参见掌门仙师!”叶南星、雨晴的神情全都放下心来,长出一口气,再次齐齐拜了下去,正式行礼。 成了他的弟子,他肯定不会再下毒手报复了。 至多可能会牺牲下色相,但那都是身外之物,性命是安全了…… 陈义山看着盈盈而拜的两女,又瞧着她们如释重负的神态,一时间觉得世上之事,真是古怪奇妙。 就在昨天,还在遭受她们的折辱呢。 “起来吧。” “多谢掌门仙师。” 叶南星和雨晴缓缓起身。 陈义山见她们的神色放松,竟有种死里逃生的悻悻之情,总算是明白过来,她们还是怕自己报复她们,所以才死缠烂打非要当自己的弟子不可。 自己成了她们的掌门仙师,总不至于再下毒手了。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我既答应做你们的掌门仙师,就先叮嘱几句有言在先的话。”陈义山决定再敲打敲打她们,免得她们以为成了自己的弟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为所欲为了。 “掌门仙师请吩咐。” “修仙修仙,不是断绝人性,更不是要无情无义,仍要以仁义慈悲为怀,以济世救民赏善惩恶为本心,否则,修的便不是仙道,而是妖魔道!若是你们以后再不恤人命,自认修仙者高人一等,便视凡夫俗子为草芥,那我便将你们逐出门去!” “是!” “我不要你们敷衍答应,这是我在洞中悟出劈破旁门见明月时,希夷老祖魂念出现,亲口告诉我的,修仙,也要以人为根本!如果你们做不到,还是趁早不要认我做掌门仙师的好。” 叶南星和雨晴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羞惭和畏惧。 “怎么?不愿意听我的话?” “弟子岂敢?谨遵掌门仙旨!” 陈义山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也直到此刻,他才算是真正把她们两个当做是自己的弟子。 自己的修为虽然比她们低,但教之以正道,也不算辱没了“掌门仙师”的身份。 “你们修炼的仙法有极大的漏洞,我以后会告诉你们怎么修正。你们的根基不错,只要为善去恶,修正仙法,境界提升并非难事。”陈义山在教育了她们一番之后,又大言不惭的许下诺言。 驭下之道,他还是很熟练的,教训打压之后再给点甜头,才算是高明的上位者。 就算没有实质的甜头,空口许愿也是好的,最起码能让人感觉跟着你有奔头。 这是他从小跟着陈泰清耳濡目染学来的,毕竟身为郡丞的陈泰清也是个封疆大吏,是仅次于郡太守的二把手,没两把刷子,如何服众? 而且,陈义山自认为教育弟子跟驾驭下属没有太大的区别。 果然,叶南星跟雨晴听了他的话之后,都大喜过望。 本来,她们奉陈义山为掌门仙师明面上是基于云梦派的规矩,可实际上是害怕陈义山的报复,除了这些,她们还都有一点期盼,期盼获得老祖传承的陈义山能指点指点她们的修为,让她们更进一步! 尤其是叶南星,她的寿命只剩下二十年了,再不突破第五阶段,就得香消玉殒了。 陈义山的话,无疑是给了她们极大的希望。 一眼能看出仙法破绽和死门的人,指点进步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多谢掌门仙师!” 这次,二女的拜谢是完全心悦诚服的,连陈义山都听的出来。 他也彻底松了口气,看向二女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一个是徒弟,一个是徒孙,肩上的责任突然就重了很多啊…… 正想再说句结束语,以给这次草率的收徒训话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他身上那件麻衣突然无风自动了! 长袖微微飘拂,蓦地一个补丁凭空出现在了袖口处,熠熠生辉。 “咦?!” 陈义山慧眼看的分明,却见叶南星和雨晴毫无反应,心中便明白,她们看不到这补丁。 他伸手轻轻一抚,那补丁触若无物,但慧眼可见,自己体内的灵气却瞬间如涓涓细流涌动了起来,如一条小溪,不缓不慢的从周身血脉里穿行而过,须臾间运转周天! “呼!” 他不觉张嘴吐出一口浊气来,精神一震中,他感受到了修为上的变化——还是通脉阶段,但更稳固了些。 灵气在体内的运转畅通无阻,甚至显得充实有力! 周身脉络,也变得坚韧无比! 这补丁…… 他不觉伸手又抚摸了一下,那补丁须臾间化作一缕明悟:此为衣结第一衲! 结一个善缘,就结一个衲,要结成百衲,只须广结善缘就行了。 何为结善缘? 劝人向善,救危扶弱,惩恶罚罪,传道众生,都是结善缘。 如此说来,衣结百衲又有何难? 一年之内,修为踏破养元第九阶段,也并非不可能! 自己的命,有救了! “走吧,我们去颍川郡。”陈义山心中高兴,挥了挥手,冲二女潇洒的说道。 “是,掌门仙师。”叶南星看见陈义山刚才凝思不语,片刻间,眼中忽有异光璀璨,整个人的神态陡然间就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看上去渊渟岳峙一般,气度恢弘,不可琢磨! 叶南星不由得又惊又羡,掌门仙师的修为,真是深不可测啊! 晃了一下神,她说:“掌门仙师,雨晴现在还不能驾驭飞剑,可否由弟子带她飞行?” “当然。”陈义山心想,连我还得让你带飞呢。 “是,那弟子在前面为掌门仙师开路。” “嗯?” 陈义山一愣之际,叶南星的飞剑已经出鞘,半空中迎风变大,还没等陈义山说话,叶南星已经携雨晴上了飞剑,“唰”的破空而去。 很快,便只剩下一道残影在云丛中越变越淡了…… “叶南星,你,你大爷的啊!” 陈义山当场傻眼了。 为什么不带我?! 为师也没有飞剑,也不会飞啊! 为师只是通脉阶段的修仙小白啊! 你们就是这么侍奉我的?! 第十八章 要饭的修仙者 数里之外的高空,飞剑正风驰电掣的在云中穿行,速度太快,以至于修为在引气阶段的雨晴根本睁不开眼睛。 叶南星说:“雨晴,忍着吧,咱们得加快速度,以掌门仙师的修为,他肯定会比咱们先到的,让他等咱们,不合适。” “我知道,师父,您尽管以最快的速度飞行就是了,我没事。” “嗯。” “师父,依您来看,掌门仙师会是什么修为?” “他妖气侵入脏腑血脉,本来无救,而今却好端端的,不吃九阳丹也没发作,说明他已经获得新生,修为至少是养元境下第九阶段——脱胎!甚至有可能,到了修仙的第二重境界——成丹!只是不知道是内丹阶段还是外丹阶段,或者是混元阶段……” 雨晴倒抽了一口冷气:“那不就是真仙了吗?” “嗯,养元境界中的修仙者,只能算是半仙,到了成丹境界,才能算是真仙。掌门仙师,已经是真仙了。” “好厉害啊。”雨晴悠然向往了片刻,忽又问道:“师父,你说,掌门仙师对咱们有那意思吗?” 叶南星:“……” 雨晴忧心忡忡道:“咱们之前对他那么过分,他会不会变着法子,那个咱们啊?” “唉,听天由命吧。”叶南星也充满了对前途未卜的忧郁:“阿嚏阿嚏!奇怪了,怎么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 陈义山大骂了叶南星一顿,望眼欲穿的盼望着叶南星回来捎带上自己,可等了许久,云都散开了,也不见剑影,情知叶南星是不会回来了。 “蠢材弟子,回去就革出门去!” 恨恨之中,陈义山只好徒步下山。 刚走了几步,他就顶不住了。 太饿了! 被关在洞里的那几天,滴水未进,好不容易出来,没来得及吃饭,也没来得及喝水,倒是白话了不少,修为是增加了,精神是矍铄了,体肤却更空乏了。 他蹲在山溪旁,狂饮了半天,想着把肚子撑起来好抵消一下饥饿的感觉,可没想到喝了水之后反而觉得更饿了。 山道上的野果倒是不少,可他都不认识,也不敢吃,体内的妖毒还没有解决,再误食几个毒果岂不糟糕透顶? 就这样,他忍受着肚子里“叽里咕噜”的乱响,一路上打着饿出来的嗝,暗暗的想念老鳖——是炖汤好呢,还是清蒸好呢…… 已经沉入云梦泽水底的老鳖忽然打了个寒噤,心中不由得暗暗感慨:与这大泽阔别了几百年了,猛一下来,还是不适应它的寒凉啊…… 因为不熟悉山路,陈义山走的艰难无比,途中摔跤跌跟头就不必说了,还多次遭遇无路可走的困境,不得不从荆棘丛里挤出去,弄得是鞋子也烂了,裤子也破了,头发也乱了,脸也脏了,浑身上下,除了那身麻衣长袍,没有一处是好的,狼狈至极! 好不容易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更让他惊愕的是,山下居然下雪了。 明明山上温暖如春啊,怎么会上下之隔,两重天地呢? 回首望去,整个云梦山被一股淡淡的近乎透明的雾气笼罩着,漫天飘零的雪花根本无法落入其中。 是仙法封禁了山体吗? 陈义山摇了摇头,暗暗感慨这些修仙者可真够煞风景的,大雪封山,那也是人间圣境啊! 就像是这山下,白皑皑一片,千里冰封,银装素裹,难道不好看吗? 不过片刻之后,他就后悔了自己的想法——太冷了! 千里之外的颍川郡和云梦山这边完全是两个时令,叶南星带他来云梦山的时候,他穿的就很单薄,下山途中裤子、鞋子又都烂了,被凛冽的寒风穿裆一吹,冷的他想哭。 要不是还有个能蔽体的麻衣,真不知道该怎么活。 冷的狠,饿的也更狠了,饥寒交迫之下,疲惫感随之袭来,冒着风雪走了大约一两里地,他就累的双腿发软,心里暗恨剩下的千里路程该怎么走啊,叶南星啊叶南星,你可真是害人不浅。 要不,还回金顶去? 叶南星和雨晴到了颍川郡之后,发现自己没回去,应该会回山再看看的吧? 陈义山思量着,可回头再看看云梦山的高度,再想想下山过程中遭遇的艰辛,立时又打消了回金顶的念头! 继续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吧,希望能遇到人,或者遇到村庄民居,借个宿,暖和暖和,再吃点东西。 …… 夜里子时,叶南星跟雨晴已经到了颍川郡府城之中,一道流光消失,她们师徒二人在陈府门前落剑。 两人看了看紧闭的府门,都有些犹疑。 这要是放在以前,两人早穿墙进院里去了,可现在,她们不敢。 “师父,要不要叩门?掌门仙师应该已经在府中了吧?”雨晴问道。 “呃,掌门仙师肯定是已经在府中了,但是这大门紧闭,多半是掌门仙师还不想咱们进去,不然,肯定就给咱们留门了。”叶南星揣摩着陈义山的心思,自作聪明的说道:“掌门仙师要和家人团聚,分享祛除妖毒的喜悦,肯定是不想咱们去打搅的吧。” “师父说得对,那咱们就在外面等着,等掌门仙师召见咱们。” “嗯。” …… 此时的云梦山下,陈义山已经完全虚脱了。 实在是走不动了! 低阶的修仙者饿着肚子也是要死的啊! 他现在满心悔恨,早知道下山之前,先吃饱饭再说。 火工道人那里,应该有食物的吧。 也有厚衣服的吧。 “铃铃……” 忽有一阵铃声响起,近乎绝望的陈义山一个激灵,连忙扭头去看,只见是两匹高头大马驾着一辆马车,“吱呀吱呀”的踏雪而来。 从外观上看,马车被装饰的十分华丽,车厢被包裹的极为厚重,棉质的门帘子一看之下,就让人觉得浑身起暖。 左右车辕上各挂着一盏灯笼,灯笼上大写着一个“徐”字,照的雪地一片清亮。 赶车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穿着褐色短衣,相貌粗犷,却有几分武士的气度。 陈义山大喜之下,连忙伸手打招呼:“大哥,大哥!能劳烦捎我一程吗?” 男子扬起马鞭喝道:“哪里来的臭叫花子,滚开!” 陈义山一愣,他是下山途中连滚带爬摔了几跤,弄得面带污垢,头发脏乱,鞋子也踩踏破了,手里还拄着根折的树枝……可以说浑身上下除了那件麻衣长袍之外,再无像样的东西,看上去确实像是个叫花子。 愣神之际,车已经走远了,陈义山紧追几步,拼命喊道:“求你了!” 话没说完,陈义山便一头栽倒在了雪地里。 他也实在是,饥乏透了。 完全昏厥过去之前,他心中迷迷糊糊的想道:“我怕是这世界上第一个因为饥寒交迫而死的修仙者吧……” 第十九章 人皮裹雪 “停车!” 在陈义山栽倒之后,马车车厢里传出来一声呼喝。 马车停住了。 一个长须白面,身穿紫袍,相貌威严的中年男子从车内探出脑袋来,冲着晕厥过去的陈义山回望了一眼。 “主人,那就是个叫花子。”赶车的男子不以为意的说道。 紫衣男子迟疑了片刻,“回去,把他带上车吧。” 赶车男子皱眉道:“主人,一个叫花子而已,遍地都是,管他干什么?” 紫衣男子不悦的瞪起了眼睛,道:“不管是不是叫花子,那总是一条性命!我带你出来是干什么的?想要积点德,就不能见死不救!” “主人责备的是,小的明白了。” 赶车男子极不情愿地兜转马车,返回程去,把陈义山给拖上了车,弄进了车厢里。 “还是个少年呢,穿这么薄,在雪地里躺一夜,还不冻死?”紫衣男子吩咐道:“把饭团掺热水搅和均匀,喂他吃下去。” “是……”赶车的男子虽不愿意,却还是依言而做。 食物入腹,温热满胃,前所未有的舒坦充实感瞬间涌遍全身,昏厥中的陈义山陡然醒转,终于算是缓过来了啊。 还是人间烟火好啊,修仙,修仙,修的不吃饭,那还有什么乐子? 他嘴唇动了动,紫衣男子凑近了:“什么?” “能否再来一碗?” “……” 一连吃了三大碗,直到腹部高高隆起,陈义山才算是心满意足。 他打了个嗝,这次是饱嗝。 “多谢,多谢相救。呃——”声音却依旧虚弱,因为撑的。 紫衣男子连忙后仰,内味有点大啊。 陈义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冲紫衣男子说道:“请教尊姓大名,一饭之恩,容在下日后相报。” 紫衣男子摆摆手道:“举手之劳,何以言恩?敝姓徐,草字泰来。” 陈义山点点头:“泰来先生,在下记住了,日后一定报答。” “你这小叫花子的口气还不小!”赶车的男子不住的冷笑:“你以为我家主人是谁啊?我家主人乃是堂堂河东郡徐家庄的庄主,世代缙绅,豪富之家,你还日后报答,你怎么报答?你报答得起吗?!” 徐泰来喝道:“就你多嘴!继续赶路吧!” 赶车男子应声“是”,钻出车厢,继续扬鞭喝马了。 徐泰来冲陈义山说道:“我这个下人出身乡野,自小口无遮拦,其实心性不坏,请不要见怪。” “无妨,庄主言重了。”陈义山笑了笑,也并不在意。 “看阁下谈吐不俗,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徐泰来原本也以为陈义山是个乞丐,但是听他说了几句话,彬彬有礼,举止文雅,而且脸上虽脏,却掩盖不住眸子里的晶亮,眉宇之间更有股逼人的英气,鞋裤虽然破烂,可是也能看出原本的材质贵重……这绝非是一般人物,所以奇怪的询问。 陈义山苦笑一声:“此事,说来话长了。在下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嗯,让在下好好想想——” 马车继续走着,陈义山在心里组织着语言,想着怎么对徐泰来诉述自己的经历,然后好蹭车蹭饭,毕竟,千里路途,山水迢迢,总不能真的要饭回去啊。 忽然间赶车的男子一声“吁~”,把车又停住了。 “徐强,怎么了?”徐泰来在车内皱眉问道。 徐强却把门帘一掀,脸上带着笑,伸手往前方指着,努努嘴说道:“主人你看那边——” “什么啊?”徐泰来顺着徐强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是条三岔口,道旁有一株落满了雪的老槐树,树下站着一个人。 看身形,似乎是个女子? 月光映雪,地面透亮,徐泰来仔细看时,那确实是个女子 而且美极了! 身材窈窕,黑发如瀑,肌肤比雪还要白上三分,一张小嘴,红润柔嫩,穿着件淡蓝色的长衣,看起来很单薄,站在那里微微有些颤抖,显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徐强忍不住心里嘀咕了起来:“真他娘的好看啊!” “人间绝色!”徐泰来心中大赞一声,在恍惚之间,也咽了口唾沫,说道:“徐强啊,我一直教导你要济危扶弱,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咳咳,你去问那位姑娘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怎么下雪天大晚上的站在这里?” 徐强早等着这句话呢,当即应了一声,兜头一鞭子赶车近前,笑问那女子道:“姑娘,大下雪天的,这么冷的夜,你怎么不回家,一个人站在这里?” “奴家是从外县来投亲的,不知道亲戚家已经破败,人去屋空,我只好打道回府。可是走到这里的时候,盘缠用尽,奴家饥寒交迫,又没了力气走路,站在这三岔路口,正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说话间,女子凄凄惨惨切切,已经是落下两行泪水。 徐强扭头去看徐泰来:“主人,这姑娘也是怪可怜的。怎么办?” 徐泰来此时距离的更近,看那女子的相貌越发觉得倾国倾城,早忍不住意乱情迷起来,当即说道:“大雪夜的,她站在那里迟早得冻死,咱们不能见死不救,你跟她说明我的身份,让她上车来暖和暖和。” 陈义山此时也在打量那女子,一双如炬慧眼仔细盯着,凝神看时,脑海中一行信息显露出来:无骨无肉,一张人皮裹雪,妖气微弱,乃是无主之妖物…… “嘶!”陈义山不禁倒抽了口冷气。 这才下山没多久,就又遇上了妖孽?! 徐强正跟那女子搭讪:“姑娘,我们可不是什么歹人坏人,我主家那是河东郡的三代豪富之家,最是殷实的!我们徐庄主现在就在马车上,他老人家大发善心,说要你上车来暖和暖和!你要是没有去处,不如跟着我们,随我们庄主回家,日后保你吃喝不尽!咋样?” 那女子似乎犹豫了片刻,然后脸色一红,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奴家就多谢了。” 徐强咧嘴一笑,当即扭头冲陈义山努了努嘴,说道:“主人,成了!姑娘愿意上车来。就是车厢里地方太小,这小叫花子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精神头也上来了,也该挪挪屁股了吧,不然那姑娘可上不来!” 陈义山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急忙说道:“徐庄主,不可让她上车!” 徐泰来一愣,徐强已经不耐烦道:“你个臭叫花子废什么话,要么出来跟老子一起坐前头,要么滚下车去!” 陈义山没理会徐强,而是压低了声音对徐泰来说道:“徐庄主,她,可不是人啊……” 第二十章 雪主 陈义山用慧眼看的再清楚不过,那女子空有一张人皮,浑身邪气纵横,眼中赤裸裸就是吃人二字,是为妖物! 妖物以色相迷人,上了车之后会有什么后果,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 但是徐强离陈义山很近,听见了他的话,当下一愣,随即便骂道:“人家姑娘怎么不是人了?!你这臭要饭的才不是人!平白污人的清白,不就想多蹭我们顿饭,多蹭段车程吗?赶紧给老子滚下去!” 徐泰来也眉头紧皱,心想原以为这小子谈吐不凡,大概是个人物,所以才以礼相待,却没想到嘴脸这样可恶,救了他一命还嫌不知足,想蹭吃蹭喝也倒罢了,居然还说人家姑娘不是人。 “小兄弟,做人要厚道点。”他冷冷说道。 陈义山一愣,又劝道:“徐庄主,请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她真的不是人啊。” 徐泰来听陈义山言辞恳切,心下稍微一犹豫,扭头再看那女子——实在是太过于美貌动人了! 这怎么会不是人呢? 女人也脉脉含情的望向了他,星眸可剪秋水。 徐泰来身子都酥了半边,急欲一亲芳泽,当即对陈义山冷了脸,说道:“同乘情谊已尽,你还是赶紧下车去吧。” 陈义山道:“可是她——” “小女子怎么了?”那女子的目光朝着陈义山扫了过来,两道猩红的血芒一闪而逝,脸上涌起了一股似笑非笑的邪气。 陈义山心中悚然,看来对方也发觉自己在搅和她的好事了,这是对自己赤裸裸的警告了。 怎么办? 自己的修为不过是刚入养元境界,而且还处于最弱的阶段,强出头大概率是要倒霉的,可徐泰来对自己毕竟有一饭之恩,同乘之情,岂能见死不救? 再看看,这妖物的破绽弱点是什么呢? 慧眼凝视那女子: “弱点,妖气极为微弱……” “给老子滚蛋吧!”徐强早不耐烦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把他给薅了出来。 陈义山踉跄下车,那女子已经缓缓地朝着马车走了过来。 他看得清楚,女子从雪地上走过,无声无息,脚下也了无痕迹! 两人对过,女子站住,陈义山也站住了,彼此凝视! “呵!” 一声冷笑,女子的喉中骤然发出诡异低沉的声音:“你,别多管闲事,非要找死……” 陈义山毛骨悚然,不觉往后退了一步。 “呵呵,姑娘请!” 眼瞧着徐泰来探出身子,伸手要拉那女子上车,而那女子也已经背对自己,陈义山蓦地一咬牙,抖了抖身上的麻衣,心想:“拼了!” 极为微弱的妖气而已,直接上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他猛然冲上前去,贴住那女子后背,双臂从女子的两腋之下穿出,反转腕子扼向她的脖颈! 那女子吃了一惊,当即挣扎,但陈义山武士出身,惯会擒拿,他用的这种贴背穿腋驾臂姿势最难破防,嗯,就是看上去十分猥琐而已。 “哎呀!你这贱种下流胚子!”徐强怒骂了起来,提起马鞭子朝着陈义山劈头盖脸打来:“放手!” 一鞭子抽落,正打在陈义山头上,生疼! 这猪队友! 陈义山冲徐强怒目而视。 “还瞪我?!赶紧给老子松开!敢跟我们庄主抢女人,你疯了?!” 可陈义山没有松开手,仍旧是狠命的掐! 那女子挣扎的也越发厉害,陈义山体内灵气激荡,震得麻衣飒飒作响,与那女子身上弥漫的妖气正面相抗! “啊嗷!” 忽听那女子尖叫一声,如同夜猫子厉吼,凄厉无比,惊得徐泰来、徐强都愣在当场。 槐树上的积雪簌簌扑落,陈义山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中恐惧,唯恐自己不敌,忽听见“咔嚓”一声脆响,那女子的脑袋猛然往后拧转,目眦尽裂,面容扭曲,吓得陈义山立刻松手,往后退却。 “我,吃了你!” 那女子嘶声叫着,紧赶上来,陈义山连连后退,腿肚子都转筋了,眼看拿女子就要赶上,却“噗”的一声摔倒,一阵“窸窸窣窣”乱响,身子塌陷了下去。 “雪主会来找你的……” 良久,不动了,女人归于静默,四周一片死寂。 徐强张大了嘴,揉了揉眼睛:“这,这是怎么回事?!” 徐泰来也是脸色煞白,不敢动弹。 最后还是陈义山大胆,上前去看,只见地上一片冰水,那女子已经变得干瘪如纸,陈义山伸手去捏,轻轻的就提了起来,果然是一张浓墨重彩描绘的人皮。 “娘啊!”徐强吓得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 徐泰来也面无人色,颤声道:“是,是妖怪?!” 陈义山松了口气,拍了拍身上的麻衣,心有余悸,暗暗思忖道:我这通脉阶段的修仙者,倒也不是百无一用。 “我说了,她不是人。”陈义山瞥了徐泰来一眼,道:“这是个人皮裹雪,专门以色相迷人的妖物。” “哎哟,原来是个仙长!小的猪油蒙了心,吃屎迷了眼,不识好歹!”徐强屁滚尿流地从马车上跳下,跑过来朝着陈义山就是跪下一阵猛磕头。 徐泰来也连忙下车,一并跪在旁边,磕头如捣蒜道:“多谢仙长救命!多谢仙长救命!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仙长,请恕罪,请恕罪!” 陈义山连忙伸手搀扶起两人,道:“两位赶紧起来,不必如此。” 徐泰来和徐强主仆二人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彼此对视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生出了一个想法:堂堂仙长怎么会饿得半死要蹭车蹭吃呢? 是了,这肯定是仙长故意的,幻化成叫花子的模样,游戏人间,看到好心人了,就出手救危解难!传说都是这样的。 徐强还多了个别的想法:到底是主人厉害,又是让仙长搭车,又是给仙长喂饭的,这样才感动了仙长,以至于出手搭救! 想到这里,徐强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自己之前说的话,实在是太欠了。 不但嘴欠,手也欠,把仙长从车里薅出来了不说,居然还用马鞭子打了仙长的脑袋! 这舌头跟手,会不会保不住啊? 想到懊悔处,徐强连给了自己几个大耳瓜子,打的格外卖力。 陈义山看的都脸疼,诧异道:“这是干什么?” “小的自我惩罚。”徐强干笑道:“给仙长出出气。” 陈义山:“……” “仙长,请上车!”徐泰来躬身搀扶陈义山,连连想让。 正客气的时候,突然间“呜”的一声响,风声大作,一阵暴雪平地卷起,呼啸有声,地面积雪瞬间冰封,“咔嚓嚓”乱响如山崩地裂,那大槐树也开始猛然摇曳起来,在黑夜中宛若一道魅影! 两匹马也受惊似的乱踢乱叫起来! “这,这又是怎么了?!”徐强吓得筛糠般颤抖。 “快上车,离开此地!”陈义山也觉得事情不妙,刚才慧眼中观瞧那女子妖气微弱,而且是无主之妖物,那么,它背后的主子呢?! 临死前,那女子可是说雪主会来找他的,雪主又是谁?! 在它背后控制它的妖怪吗?! 这报复不要来的太快啊! 第二十一章 这个妖怪不好哄 徐泰来跟徐强早连滚带爬的上了马车,陈义山也麻溜的挤了进去,三人都坐在马车内,塞得满满当当。 徐强扭过脸来看陈义山:“仙长,你——” 他本想说仙长不应该在外面扫荡妖物的吗?怎么也躲了起来? 陈义山也古怪的看着徐强:“你怎么不在外面驾车?” 都说了赶紧走,你一个赶车的也躲进来算怎么回事?! 徐强:“……” 小的不敢啊! “仙长你听!”徐泰来颤声说道:“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却听风中一阵“踏踏”的脚步声响起,像是有个极其高大的人在雪地上重重的行走,连带着一阵“呜呜”的声响,如同野兽发出重重的喘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彻骨的寒意如刀一样刺进车内,四周的温度降到了冰点之下! 徐强快哭了,也快吓尿了。 就怕夜路走多了会遇到妖怪,还特么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徐泰来抱着车里的小桌子缩在角落里,也是牙齿打颤,“咯咯蹦蹦”响起来如同爆豆,陈义山纵然胆大,此时也头皮发麻,徐家主仆经历这种事少还好说,只是一昧的害怕,并不知道厉害,但陈义山从小跟着父亲没少参与围剿妖怪的大战,听声辨风就知道外面来的是个不同寻常的厉害妖怪! 刚才对付那个人皮裹雪的妖物还算有点把握,眼下来的这个,可是半点胜算都没有! 若到紧要关头,只能用乌月钵保命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徐家主仆…… 他身上的汗也是一阵一阵的出,把衣服都湿透完了。 外面的脚步声突然停了。 紧接着,风声也停住了。 夜,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外面变的一片死寂。 嗯?! 马车内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说话。 就算一切归于静谧,可是谁都能感觉得到,四周的气氛仍旧压抑的可怕! 陈义山还好点,惊惧虽惊惧,却头脑清醒,身体也正常,徐泰来跟徐强则感觉胸腔堵塞,如压重物,近乎透不过气来了,脑袋也是一阵一阵的发昏。 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掐着脖子,快要窒息了啊! 他俩绝望的看向了陈义山。 仙长,你是不是该下车去看看啊…… 就在徐家主仆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一道冷厉的女人声音骤然响起:“是何方神圣,看破了我用妖气附着的幻化之相?!” 徐泰来跟徐强都面如死灰的看向陈义山。 仙长,外面有姑娘问你话呢! 陈义山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心想:这妖怪能乘风而来,且口吐人言,大概跟老鳖是一个级别的厉害家伙,不好对付啊。 不过,对方先礼后兵,倒不是上来就打打杀杀的粗鲁野蛮之妖,嗯,看看能不能再次凭借一张利口,化干戈为玉帛。 毕竟,妖怪的脑袋都不好使…… 他冲外面断喝一声:“陈义山,修道之人!” 因为是鼓足了勇气喊出来的,声音大的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是在徐泰来跟徐强听来,这却是仙长有恃无恐的表现,当下还都缓了口气。 有仙长在,稳多了。 外面的女人似乎也是一怔,半晌才说道:“陈义山?没听说过。” “我乃云梦派掌门仙师!座下大弟子叶南星,徒孙雨晴、水月!还有……老鳖!” “嗯?!” 外面的女人又是一怔。 云梦派她是听过的,毕竟她就在这附近活动,不可能不知道附近的厉害势力。 叶南星她也是知道的,听说是个达到归海阶段的修仙者,实力不低,但是没听说她还有个师父啊。 她师父早死了吧? 至于雨晴、水月什么的,没怎么听过,但应该也是修仙者,可是老鳖…… 这是修仙者的道号,还是真的是只鳖? 此时也无暇多想,那女人漠然说道:“原来是云梦派陈仙长,失敬。” “客气。” “敢问陈仙长与我有什么冤?” 陈义山一愣,摇头道:“无冤。” “有什么仇吗?” “无仇。” “那你为何帮两个好色之人,毁我分身,坏我好事?!”女人的声音猛然尖锐狠戾,吓得徐泰来面如死灰,差点晕死过去,徐强一咧嘴,哭了,裤裆里更是一阵湿润,使的马车中有股怪味瞬间飘荡起来。 陈义山的头皮也是一炸,但随即便强按心神,镇定下来。 他知道此时不进则退,示弱则危,对方没有强行破坏马车,杀人取命,显然是对自己之前的手段以及云梦派掌门仙师的名号有所忌惮,不敢硬闯。 于是,他倒是越发淡定了起来,当即提足中气,略带一丝傲然之意,说道:“无他,本来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可是这方圆百里之内,还算没有外出我云梦山地界,你在这里杀人取命,岂不损害我云梦派的仙名?更何况这马车之内的人,与我有一饭之恩,我修道问法,欲泽被苍生,又岂能见死不救?!” 这话说完,外面又静谧了下来。 陈义山皱了皱眉头,心想对方搞什么?不会是被我一番言辞吓住了吧? 比老鳖还怂? 徐泰来跟徐强则是度秒如年,连大气都不敢出。 良久,外面才传出一阵冷笑:“你云梦山的地界?呵呵,说实话,叶南星的名头我倒是听过一些,可也还知道她足不下山,不管红尘是非。没想到她的掌门仙师倒是个多管闲事的人。至于说泽被苍生?陈仙长你多大道行啊,就有这么大的口气?!” 陈义山的心提了起来,暗想要坏! 这妖怪不笨啊,打起嘴仗来还是有一套的。 没办法,还得硬着头皮杠! “南星修为低微,所以足不出山只为修炼,陈某欲布道天下,当然要多管不平之事!你问陈某多大的道行?呵呵,你我好有一比,天地之别,云泥之判,萤火之比皓月,滴水之比汪洋!” 有时候,打嘴仗也是能极大的增强自信心的,陈义山越说越顺嘴,越顺嘴就越有自信,连带着气场也出来了,不觉间,夸下的海口连自己都想信了,那种睥睨众生的劲头还感染了徐家主仆,差点忍不住喝声彩! 外面那女人也是悚然,这家伙这么厉害? 沉吟片刻,她又说道:“你修道,我也修道,难道你还比我高明多少?!虽非同族同种,可我也是天下苍生中的一员,你到底有多大手段,就敢夸下这等海口?既然修为那么高,又为什么藏身在车内不敢露面?是不屑于见我,还是怕见我?!” 这是要逼着面谈了。 陈义山的脸色有些惨白,这个妖怪不好哄啊,可有必要这样吗!? 隔着车帘子不挺好的么…… 沉默。 死寂。 陈义山屁股沉的很,根本就没动。 嘴也严了起来,不说话。 须臾过后,不但外面那所谓的雪主起了疑心,就连徐泰来跟徐强也心中狐疑的看着挤在最中间的仙长。 我们两个凡夫俗子害怕情有可原,可你堂堂仙长也躲进马车里,跟我们挤成一团,那就说不过去了。 而且仙长的脸看起来比我们还白,不会是吓的吧? 车里骚哄哄的,仙长也不嫌弃吗? 呸呸呸,不能质疑仙长! 仙长一定在憋大招! 陈义山内心挣扎了片刻,也知道如果再不露面,前面的托大就彻底露馅了。 出去就出去,有什么啊! 本公子还从没有被吓死过! 第二十二章 半师之恩 陈义山有乌月钵打底,倒还真没有怂。 要不是担心乌月钵救人的能力,他早出去看看外面的女妖长什么样子了。 以前是武士的时候还敢正面跟妖怪硬刚,更何况现在? 只是刚得过还是刚不过就未可知了…… 他“哼”了一声,冷冷说道:“小小妖孽,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愿与你见面还当是陈某怕了你?!” 雪女娇叱道:“那你出来啊!” 就是啊,仙长,那你出去啊。 徐家主仆都眼巴巴的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哀求,唯恐这位仙长豪气干云,喊出一声:“那你上来啊!” 那就悲剧了。 陈义山觉得自己被雪女小看了,而且还被徐家主仆质疑胆量了,当即脸上一红,冲外面说道:“不与你见面,是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修道是救人,你修道是杀人,我修道是成仙,你修道是为妖!亏你还敢提‘高明’二字!不知所谓!你若非要见我,我又岂会吝啬一面之缘?!” 不管了,豁出去了! 陈义山伸手一把扯开马车帘子,利索的跳下马车,雪地里站定,凝神看向对方。 只见雪花漫舞,当中立着一个浑身雪白的年轻女子。 不,准确来说,那不是个女子,而是一个勉强算是有了点人形的——怪物,躯干也不清晰,就像是堆出来的雪人,没有腰身,没有腿,只有上半截身体,脑袋还算正常,只是那银盘也似的脸上,五官并不清晰。 倒是一双眼睛,圆润明媚,十分清澈好看。 这,是个什么东西?! 陈义山惊愕之中,慧眼猛地一亮,看出了对方的底细: “雪女,源自西域高原雪川,享雪族人供奉香火而得一灵,集愿力三百余年,方可口吐人言,至今尚未完全修成人形。去岁凛冬之际流窜至宋国境内,以妖气灌注美貌妇人皮,描绘妆抹幻化美人,专一迷惑精壮男子,吸食元阳精气进益修为,本可以成为神只,却坠入妖道,妖力尚小,一身妖气尽在双眼之中凝聚,破绽也在于双眼,灌注灵气刺之可杀……” 原来是这么个来历啊。 因为受人香火供奉三百余年而成的小神只,不忿修行速度过于缓慢,流窜到了宋国境内,搞男人来了。 破绽在她的双眼,得需要灵气袭刺,嗯,如果自己到达引气阶段,那就完全没问题,至于眼下,通脉阶段的自己只能让灵气在体内血脉中运转,还不能外现,更不能用来刺妖破防。 有点棘手了…… 在陈义山打量雪女的同时,雪女也在打量陈义山。 这,这一脸无垢、一头鸟窝的,身材虽高却瘦削的像是营养不良,年纪约莫只有二十岁出头的人,居然是叶南星的师父,云梦派的掌门仙师?! 雪女也知道,世上的修仙者虽然修为高低不一,但大多数精通仙术,厉害非常,不能招惹,所以她刚才一直不敢冲进马车车厢,只敢在外面打嘴仗。 只是那些仙长几乎个个都是衣袂飘飘、仙风道骨,哪像眼前这个家伙,除了那身麻衣长袍干净白亮些……整体倒像是个叫花子,而且是偷了人家新衣服的叫花子,嗯,还没来得及偷裤子和鞋,穿的怪模怪样的! 再凝神看他的修为,这,什么也看不出来,身上连半点灵气的波动都没有啊! 雪女愣住了:这家伙的身份,是假的吧? 但她转念又一想,自己的分身可是凝聚了自己不少的妖气,几乎是一个照面,就被这小子给硬生生的消灭掉了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呵……” 眼见雪女眼中的疑惑越来越深,陈义山当机立断,先发制人道:“我既露面,你还有何话说?!你刚才所言也不错,天下苍生,有教无类,你也是其中之一,我并未小觑你!你我今日有缘,也算看在你从西域高原雪川远涉山水而来,十分辛苦,我有几句良言相劝,还望细听!” 雪女吃了一惊:“你,你怎么知道我是从西域高原雪川来的?!” “这很难看穿吗?” 陈义山一阵冷笑,道:“你名为雪女,乃是因为雪族人的香火供奉而侥幸得了灵念,修炼至今三百余年,不过是能口吐人言罢了。你一心一意想要炼成人形,可惜始终无法突破,至今仍旧法力微弱,于是才想到来我宋国,在人气鼎盛之处,迷惑精壮男子,杀人取命,吸食元阳之气,以此进补修为……呵呵,你也当真胆大妄为!本可以继续享受香火供奉而修成一方神只,却偏偏要坠入妖道!” 雪女惊呆了。 刚才还怀疑这少年有问题,但现在,她满心都是惊恐! 这少年对自己的底细一清二楚,可自己却一点也看不透他! 只有一种解释——对方的修为远远高于自己! 想到这里,雪女哪里还敢造次,当即恭敬说道:“方才不知道仙长修为高深,小妖冒犯了,还请恕罪。仙长刚才所说分毫不错,小妖若是老老实实待着雪川,继续享受雪族人的香火供奉,日积月累,终有一年能成正位神只,可小妖贪心不足,觉得香火之情太慢,这才远涉山水,来到这里……敢问仙长,小妖眼下该怎么办?” 一听对方服软,而且还转言求教自己,陈义山当即完全松懈了,妖怪的脑子果然还是不好使。 略一沉吟,他便组织好了语言:“杀人取命,吸食元阳,固然会让你的修炼速度加快,可这是歪魔邪道,是要遭天地嫉恨的!你以为你炼成人形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我明白告诉你,就算我不收你,你再这样下去,等你修炼成人那一天,就是天道惩罚你的时候!” “天道惩罚?” “天道雷罚,天道风罚,天道火罚,天道冰罚!总有一种是为你量身打造的,你觉得到时候你躲得过去吗?!”陈义山信口胡诌,却说得信誓旦旦,末尾一句最为致命:“你那一双眼睛很亮,凝聚了你一身妖力吧,可别被摘了去!” “……” 雪女一阵悚惧。 自己的眼睛是一身修为凝聚所在,最最要紧也最最致命的地方,对方一言点破,显然是早看出了自己的破绽。 大仙啊! 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怀疑了,满脸惶恐的说道:“仙长说的是,小妖知错了,小妖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陈义山彻底松了口气,满意的说道:“今日相逢,即是有缘,我看你也不是残忍好杀之辈,所以暂且饶你。” “多谢仙长!”雪女大喜。 “别着急道谢,我话还没有说完。”陈义山有对付鳖怪的经验在前,当然知道眼下还不能结束,他说:“以后若是再伤一条人命,我取你那双眸子!” “小妖不敢……”雪女浑身一颤,片片雪花飞舞,带动的周围温度都是一降,她瑟瑟说道:“敢问仙长,小妖以后还能回归正道吗?”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想一想你是如何得到灵念的,以后还要秉承宁静之心,多行善事,莫问前程,福祸自知。” 雪女一阵茫然,许久,才又问道:“仙长能不能指点的再详细些?” 嗯? 再详细一点? “就是,仙长能不能给一点仙法,让小妖去修炼呢?” 还要仙法?! 我还没有呢! 真是妖心不足啊,如果不是现在没把握灭掉你,哪儿会跟你这妖孽废这么多话! 陈义山厉声喝道:“孽障!我对你网开一面,说的已经够多了!岂不闻贪多必有失!你如果连这些话都不能自悟,那就还回你的雪川吧!速速退下!” “是……” 雪女一看仙长震怒,吃惊之余,不敢再问,当即行了一礼,恭声说道:“今日受仙长指点,实有半师之恩!小妖当铭记在心,不敢忘却!有朝一日若能得成正道,必然再来寻师报答!小妖告退!” 说罢,风起雪拥,那雪女如潮水般退却,瞬间消失不见。 陈义山呆了片刻,擦了擦脖子里溢出的汗水,暗想:就这么,给哄走了? 妖怪,其实还是,很好哄的啊。 第二十三章 渴望妖怪 徐泰来、徐强主仆二人是彻底服了! 两人从车里爬出来,滚翻落地,匍匐跪在陈义山跟前,磕头如小鸡啄米:“多谢仙长再次救命!仙长真真是法力无边!神通广大!” “起来起来,举手之劳而已,不值一提。”陈义山神色淡然,挥一挥衣袖,表现的相当谦虚。 这风采,又着实让徐泰来和徐强感慨不已。 鞋底都掉了,裤子还烂那么大的洞,那鸡窝,啊不,那头发都快成脏辫了,但腿是真白啊(这句感慨收回),依旧有股仙风道骨的做派。 这就是气质! 之前陈义山挤进马车里,徐家主仆二人对他的实力还有所怀疑,但现在算是完全拜服了,而且还脑补出了合理的解释: 仙长挤进马车里,纯粹是懒得搭理那个妖怪,毕竟实力不对等,妖怪太弱了,不值一提。这不,仙长一露面,根本就不用出手,骂就骂走了妖怪! 谁要敢说这不是大仙,我们两个老徐敢跟他急! 至于说仙长为什么不出手消灭妖怪? 开玩笑,没听仙长说,有教无类,网开一面? 天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能有什么前途?! 那妖怪都拿仙长当老师了…… 对了,仙长,您还收徒弟吗? 徐家主仆看向陈义山的目光中,充满了某种狂热的渴望,尤其是在他的大腿上扫了好几眼,这让陈义山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暗暗提防,心想这俩货的目光怎么比妖怪还可怕?! “两位,继续赶路吧?”陈义山干咳一声。 “是是是,听从仙长吩咐!”徐家主仆乖巧的不像话。 此时,天已经亮了。 马车继续前行,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少,渐渐的,走出了雪野,周围的气温也稍稍暖和了些。 “雪女似乎是走了,连带着周遭的天气也变化了些……” 陈义山坐在车厢内,暗暗思量着,突然间有所感悟,在麻衣袍袖的颤动中,一个补丁凭空出现在了袖口处。 “第二个补丁了。” 陈义山眼前一亮:“居然再次结衲了?!” 上一次是因为从老鳖口下救了叶南星和雨晴,这次,是因为从雪女手下救了徐泰来和徐强吗? 嗯,上一次,叶南星和雨晴拜自己为掌门仙师,这一次,雪女也奉自己为半师。 看来结衲结缘,不单单是要救人,还要教化啊…… 嗯?! 陈义山正在感悟,突觉精神一震,周身的毛孔全都张开来了! 风从车厢外涌进,“呼”的盘旋起来。 正在打盹的徐泰来猛然惊醒,定睛一看,只见陈义山坐在那里端然不动,肉眼依稀可见有股旋风环绕着陈义山,猎猎作响,似乎形成了一个漩涡,而陈义山就处在漩涡当中。 麻衣飒飒,长发飞舞,双目微闭,似笑非笑,像是要羽化登仙一样。 徐泰来连滚带爬的就钻出了车厢,坐到了车辕上。 徐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主人,怎么出来了?” “仙长在施法呢,不能打搅。”徐泰来虔诚的说道。 “什么法术?!”徐强激动的两眼放光。 “嗯,御风之术吧。”徐泰来也不懂,假装很明白的说道:“别偷看,好好开车!” “是!” 此时,陈义山在车厢内端坐静默,虽然没有捏什么诀,也不懂什么咒语和修炼秘法,但是天地间的灵气,一丝一丝的都汇聚了过来,包裹着行驶中的马车,一点点渗透进车里,钻入了陈义山的体内。 周身四万七千毛孔,就像是全透开了一样,被贯通的经脉鼓胀,灵气在其中游走流动,暖洋洋的舒适感觉涌遍周身! 不但陈义山感觉舒服异常,就连坐在车辕上的徐泰来、徐强主仆二人,都受了灵气的滋养,分毫不觉得寒风凛冽,倒是精神抖擞,异常清爽! 便是那两匹高头大马,此时也兴奋不已,根本不用徐强鞭策,自发的抖动马蹄,甩尾狂奔,还不时高昂的嘶鸣一声。 “主人,仙长这御风之术也太厉害了吧?”徐强满面红光的说道:“小的我现在觉得像是有股暖风在托着咱们!你瞧瞧这俩畜生,叫的跟发春似的,跑的比兔子还快!” “嘘……”徐泰来微眯着双眼,道:“哪儿那么多废话,好好感受!” “是!”徐强也连忙学家主,把眼睛微微眯着,好好熏陶,好好感受一番—— 感受了许久,徐强忍不住睁开眼道:“主人,到底熏陶啥?感受啥?” “熏陶就是——嘁,朽木不可雕也!”徐泰来“哼”了一声。 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熏陶,又能感受到什么。 总之就是,舒坦! “主人,你说,有这么一位仙长跟着咱们,咱们还用去找无垢道长吗?” “怎么不用找,哎?!”徐泰来猛然睁开眼睛:“你是说——” 徐强眨眨眼,压低了声音,嘀咕道:“咱们家里遭灾的事情,估计仙长早就看出来啦!主人你忘了,刚遇上仙长的时候,仙长说一饭之恩,容后相报?” 徐泰来点点头:“我记得啊,仙长说完这话,当时就被你这蠢材给骂了。” 徐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主人,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啊。” “看你那出息!仙长又不跟你计较。” “那是,现在怎么会跟我这个凡夫俗子计较呢。”徐强挠挠头,又嘀咕道:“小的意思是,如果求一求仙长,让仙长出手帮咱们解决家里的问题,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徐泰来若有所思:“嗯,能让仙长出手帮忙,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可是就怕仙长觉得咱们事儿多,刚救咱们了两次,还要再来一次?你说,仙长喜欢什么东西呢?咱们投其所好,是不是就能请仙长帮忙了?” “也是,要不,主人你问问仙长饿不饿,再给仙长喂点粥?”徐强很认真的给主人出谋划策:“我看仙长挺喜欢饭团的!” 徐泰来:“……” 夏虫不可语冰! 此时,马车内的灵气已经稀薄了很多,大部分都进入了陈义山的体内。 他也渐渐摸到了门路,凭着意念,可以引导脉络中的灵气游走。 如臂使手,如手使指,指哪里,到哪里! 一圈又一圈的循环往复,一次又一次的清爽通泰,高潮一波接着一波…… 蓦然间,脑海中“嗡”的一声响,如同晨钟暮鼓,他再次明悟! “养元境界下第二阶段,引气,成!” “呼……” 陈义山睁开眼睛来,摊开手掌,心念动时,一股灵气游聚掌心,继而往指尖进发,片刻间,隐隐外露,戟指! “嗤!” 一声轻响,莹莹灵气,从指尖透射了出来! 陈义山长出了一口浊气,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以引气阶段的仙力来说,对付那人皮裹雪妖物的时候,根本不需强抱硬拼,一指就能消灭对方! 就是雪女,引气外现于指尖,刺她双目,也有把握将其毙命。 阶段与阶段之间的差距,竟如此之大! 他思忖半天,又暗暗想道:“莫非是结衲两次,修为就能提升一个阶段?如果这样,不用衣结百衲就能突破养元境界的第九个阶段,彻底脱胎换骨,重获新生,祛除体内的妖气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陈义山突然前所未有的渴望遇到妖怪…… 第二十四章 喜闻乐见的家灾 “徐庄主,你怎么坐车厢外面了?快进来。” 陈义山憧憬着与妖怪再次邂逅,突然发现徐泰来没在车厢内,连忙招呼,徐泰来答应着,又钻进了车厢里。 “徐强,路上留神,看能不能再遇到什么妖怪。”陈义山殷切的说道。 “啊?!”徐强吓了一跳,心想这仙长真是,一点也不考虑我们凡人的安危呢,但嘴上还是应声道:“是!” “仙长您,您——”钻进车厢里的徐泰来目瞪口呆的盯着陈义山。 “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 徐泰来是被陈义山的模样惊住了。 也就一个时辰没见面,仙长这脸——怎么还带上潮红了,看上去还粉嘟嘟的,让人有点控制不住去捏一把的冲动。 就像是被那个过了一样…… 他也不敢问,也不敢说,只是双手十指绞着,讪讪的笑道:“仙长休息好了?” “休息好了。”陈义山微笑道:“打搅徐庄主了一路,实在是不好意思。徐庄主是有要紧的事情去办吧?等到有人烟的地方,就请停车把我放下吧。” 徐泰来失落道:“仙长是准备走了?” “嗯。”陈义山其实也是委婉的表达一下,我要走了,但其实我舍不得走,我还想蹭车,还想蹭饭,就看你有悟性没有了。 “仙长……”徐泰来果然是有悟性的,眼圈微微一红,表现的十分不舍:“我们都还没有熏陶感受够呢,您就要离开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啊。”陈义山感慨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重点词——千里,希望徐庄主你能抓住哦。 送够一千里了,咱们再分别。 徐泰来郁闷了,他没有抓住仙长话里的重点,只是心里在纠结:家里遭灾的事情,要不要告诉仙长呢? 怎么样才能不招人厌的请仙长再救自己一次呢? “仙长,你还吃饭团吗?热水泡开的那种!”徐泰来鼓足了勇气,决定采用徐强的建议。 陈义山一愣,古怪的看着徐泰来:“呃,不,不吃了。” “这样啊……”徐泰来怅然若失,看来徐强的主意果然是不靠谱的啊。 “怎么?”陈义山早看穿了徐泰来欲言又止的神情,又觉得这庄主实在是难以领会自己的潜台词,索性主动问道:“徐庄主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想要我帮忙?” “这个——”徐泰来扭扭捏捏道:“仙长神通广大,肯定早就看出来了,小人,小人家中有灾了。这一次,小人带着徐强冒雪远行,其实就是为了找高人解灾。” “你家里有灾?!”陈义山精神一震,两眼放光,顿时激动了起来。 如果说现在什么事情能让陈义山最高兴,那肯定就是别人有灾了,哦不,是能帮别人解灾! 救一次人,麻衣结衲一次,如果能天天救人,那不很快便能衣结百衲了? 徐泰来看着陈义山兴奋激动的样子,有些无语:我说家里有灾,仙长你怎么看起来那么高兴?! 搞得跟喜闻乐见一样,这是好事么? 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咳咳!” 陈义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神态有些不对,当即收敛笑意,说道:“咱们相识一场,彼此投缘,分别也不必太过匆匆。你家中有灾,我不至于不管不问的。” “真的?仙长能帮我?”这次换徐泰来精神振奋,两眼放光了。 陈义山点点头,郑重其事的说道:“嗯,你我缘分未尽。” “太好了,我代表徐家庄所有人,万分感谢仙长!”徐泰来兴奋的像是个满脸胡须的孩子。 我老徐一定是德行高远,所以仙长才这么给面子! 居然说跟我缘分未尽! “不过,我还有些私事在身,想要回家一趟……”陈义山踌躇着说道:“徐庄主能不能先陪我回趟家,处理完私事之后,再去徐家庄帮你解决问题呢?” 嗯,蹭车也要蹭的有理有据。 想来,这个时候,叶南星跟雨晴早就已经到颍川郡自己的家中了吧。 父亲,也该到家了吧? 他们会不会发生什么冲突呢…… 却听徐泰来诧异道:“仙长的家不是在云梦山吗?” 陈义山收回神思:“呃,我说的是我俗世中的家。” “敢问仙长仙乡何处?” “在颍川郡的郡府。” “那感情好!”徐泰来兴奋道:“此去颍川郡,必经河东郡,也就是敝人的家乡所在。以仙长的仙法来说,消灾不过是举手之劳,肯定不会耽误仙长归家的行程的。” “嗯,也好……”陈义山想了想,觉得就算是晚回去几天,应该也没什么,叶南星和雨晴畏惧自己畏惧的要死,断然不敢冒犯自己的父母。 于是他说道:“那就先去河东郡吧。” “徐强,调头!”徐泰来狂呼道:“咱们打道回府!” “主人——” “仙长答应跟我们一道回去,帮咱们消灾了,不必再去洛川郡找无垢道长了!” “好咧!”徐强也兴奋了起来,当下一勒缰绳,止住了正在撒欢中狂奔的两匹马。 “等等。”陈义山心中一动,道:“你们说的无垢道长是?” “哦,回禀仙长,无垢道长是整个洛川郡境内名望最高的大法师。” 徐泰来解释道:“小人家里遭灾,祸害的比较厉害,小人和家人都无法解决,只能是到处求人帮忙。我们河东郡原本也有几个名声在外的道士、和尚,精通些法术,小人都高价请了过去,结果伤的伤,残的残,都还是束手无策,他们后来告诉小人,说我们徐家的祸害不是一般的祸害,只有仙人才能解决,可小人在遇到您之前,哪里认得什么仙人啊!他们又说,如果请不到仙人,就只好去请无垢道长出山试试了。所以,我和徐强才会冒雪远行,前往洛川郡啊。” 陈义山知道,洛川郡是宋国的京畿之地,京师就在洛川郡境内。 法师,是凡夫俗子眼中的异能之士,又是修仙者眼中的凡人,可谓是介乎两者之间的存在。 他们虽不修仙,却修异术,能攘凶解灾,甚至也有法力能对付一些低等的妖孽,不可小觑。 无垢道长的名声,是连陈义山都听说过的——洛川郡天宝观主持,精通奇门遁甲,善识吉凶休咎,甚至能独力降妖,在民间威望极高。 陈义山暗思:徐泰来要请整无垢道长去家里消灾,说明徐家遭遇的不会是小事,要不然那些和尚道士也不会建议他请仙人帮忙了。 自己不明白事情的缘由,就贸然答应出手,万一马失前蹄,自己倒霉不说,再连累徐家人…… 想到这里,陈义山便说道:“先不忙调头走,那个,徐庄主,你家里到底遭的是什么灾?” 第二十五章 亡父归来 一问起这个,徐泰来就愁眉苦脸道:“说来惭愧,是家父在闹事。” “你父亲在闹事?”陈义山愕然道:“这,这算什么灾?” 徐泰来苦笑道:“仙长有所不知,家父已经死了十年了。” “啊?!” “家父十年前病死,早已经下葬在祖坟之中。但是在今岁中秋的那天夜里,我们阖府上下喜气洋洋过节的时候,家父突然归来,昂首入席落座,把我们全家人吓了个半死!” 陈义山眉头微微跳动,这搁谁都得吓个半死。 “就在我们恐慌无比的时候,父亲却说他之前并没有真的死亡,而是蒙一位仙人收走为徒,现如今学艺归来了,要跟我们团聚,好好过日子。” “这……” “仙长也觉得奇怪吧?我当时跟您一样,感觉事情可疑,但是那人看起来毕竟是在下生身之父的模样,而且看他的言行举止,确实跟家父生前没什么区别,甚至我有意无意的问起他以前的事情,他也都回答的准确无误,小人这才消除了疑虑,重迎家父回来。” “然后呢?” “开始的时候,还没什么问题,我们全家人也都很高兴,但是一入冬,就不对劲儿了。家父突然暴躁起来,非要独自一人搬到早已经搁置不用的后院去居住,还不准我们任何人进他的屋子,也不再露面跟我们相见。” 陈义山心中狐疑,暗暗忖道:“难道真是个修仙者,把自己关起来不见旁人是要闭关修炼?” 只听徐泰来继续说道:“他每天清晨都要一只活鸡,每隔三天都要一个暖床的丫头。” “活鸡?”陈义山怔怔的,暖床的丫头他知道是啥意思,感情这父子俩一个德性,都好色,但是要活鸡干什么? 徐泰来眉头凝成了疙瘩,脸色渐渐难看起来:“我们开始也不知道他要活鸡干什么,但很快就发现,清晨送进去的活鸡,不到午时就扔了出来,变成了死鸡,气管被咬断,鸡血全没了!” 陈义山悚然一惊,瞪眼看向徐泰来,你爹吸的? “还有那些暖床的丫头,送进去之后就没出来过,直到一个月后,十个丫头被他全部撵了出来,好家伙,无一例外,精神恍惚,皮包骨头,就像是被吸干了一样,而且全都疯了!那可是十个活生生的人啊!” 陈义山倒抽一口冷气,徐家老爹是个大变态啊。 “家父这个样子,我们都意识到不对头了!” 陈义山意味深沉的瞥了徐泰来一眼,心想你送鸡送了一个月才觉得不对劲,也太后知后觉了。 “后来有一天,我实在是忍不住,就派了一个护院的武师过去后院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结果那个武师去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我又让另一个武师去,结果他也没回来。家里两个最厉害的护院武师,就这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说到这里,徐泰来打了个寒噤,脸色早已经变得煞白,显然是心有余悸至今未消。 陈义山倒是听得入神,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这种事情发生之后,我哪里还能坐的住?我徐泰来在河东郡也算是个人物,大小也有些面子,所以前后请到了不少的道长、和尚来家里,结果,有两个重伤待死,一个残废,还有三个疯疯癫癫的出来……家父,不,那个人直接跳上房顶,声色俱厉的警告我们徐家所有人,再敢胡来,就让全家人一起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了,徐泰来用袖子擦了一把泛红的眼圈。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恐惧时啊。 陈义山沉默,心想,这徐家老爹铁定是个妖孽了。 而且是个又暴戾又疯狂还高调的妖孽,跟老鳖、雪女完全不是一个类型,能脱化人形,妖力显然很高,根本不是自己能硬抗得过的。 继续靠嘴遁的话……对方听起来智商也在线啊,不然也不会变成徐家老爹的样子,大摇大摆的进一个豪富之家,骗吃骗喝,还骗人炉来修炼。 怎么办? “仙长,小人是昨天中午偷偷带着徐强跑出来的,一家妻小还在宅子里担惊受怕,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咱们快些回去?”徐泰来巴巴的望着陈义山。 陈义山咽了口唾沫,他倒是很迫不及待的想去会会这个冒牌的徐家老爹,用慧眼看看对方到底是个什么妖孽,可实力不对等,一旦火拼起来,自己仗着乌月钵能保命,徐家一门老小可惨了。 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徐庄主,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请无垢道长出面更稳妥些。其实,我刚刚入仙门,道行还很低,万一降服不住你家中的那个人,后果不堪设想。丢我自己的小命事小,激怒了它,祸害你满门可就是我万死莫能赎罪了。” 徐泰来听得一愣:“啊?仙长莫非是,在说笑?” “没有说笑。”陈义山神色凛然道:“你们一路喊我仙长,我都坦然而受,着实惭愧。对付弱小的妖孽,我这点微末道行还行,可是那种已经脱化人形的,我实在是半点胜算都没有。” 徐泰来呆呆的看着陈义山,许久,眼睛突然一亮:老徐我明白了! 他脑补出了仙长的弦外之音——仙长这是在试探我老徐啊! 仙长要看我老徐的心诚不诚! “仙长,我相信你的实力!”徐泰来笃定的拍着胸脯子:“你放心吧,我是坚决不会去请那个无垢道长的!” 陈义山:“……” 这脑补能力,也是够让人难为情的。 徐泰来喝道:“徐强,赶紧调头回家!” “别!”陈义山连忙制止:“我说的都是实话,徐庄主还是去请无垢道长吧!” “仙长,我是坚决不会请他的!” 陈义山哭笑不得:“徐庄主,你要是不请无垢道长,我就也不去了。” “啊?”徐泰来这次脑补不出仙长的弦外之音了。 “还请徐庄主放心,我会一直跟着你们的,咱们先去请无垢道长,然后共同去徐家庄。等到贵处的时候,我先出面对付那个人,如果不能解决问题,再让无垢道长出手,这样更稳妥些。你说呢?” 徐泰来眼睛又是一亮,我老徐终于又明白了—— 仙长这是反话! 什么我先出面,如果不能解决问题再让无垢道长出手…… 仙长肯定是听说无垢道长的名头很大,想看看对方有没有真本事,到时候让无垢道长先出手,他不行了,仙长才会出面解决! 仙长这是要指点晚辈啊。 毕竟,连昨夜那个妖怪都指点了,仙长也是心胸宽广,有教无类,爱惜人才…… 嗯,一定是这样! 徐泰来当即吩咐:“徐强,继续去洛川郡,到天宝观去请无垢道长!” “是!”徐强一抖缰绳:“驾!” 俩马又撒欢似的狂奔起来。 陈义山总算是松了口气。 就老徐你这自以为是的理解能力,是怎么当上家主的?那个疑似妖孽的家伙为什么假冒你的老爹,去你家里作祟,你可得好好反思反思了。 反思不出来? 呵呵,就是因为你傻! 第二十六章 死路一条 看着陈义山神态松弛的样子,徐泰来对自己十分满意,看看咱这悟性! 小心翼翼地看着陈义山,徐泰来憋了很久,终于又忍不住说道:“仙长,你真的不打算收我为弟子吗?我家,那个饭团管够!” 陈义山一阵沉默。 收你当弟子的事情就算了吧,至于饭团…… 真把我当成吃货了吗? 而且还是只吃饭团的那种? “其实,如果有肉的话,我也是不介意的。”陈义山平静的说道:“弟子的事情,我连徒孙都有了,近期并不打算扩招。” 徐泰来一阵失落。 看来还是自己不够优秀啊,居然没能让仙长动心。 突然间心中一动,老徐我注意到了仙长话里的一个词——近期! 这两个字是重点啊,圈起来,要考的(呸呸,说的都是说什么啊),仙长的意思是近期不扩招弟子,以后仍有机会! 老徐你一定要继续好好表现啊! 徐泰来虔诚的暗下决心。 在外面驾车的徐强,也默默的许下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心愿…… “两位,以后当着外人,就不要叫我仙长了,我姓陈,草字义山,直呼我姓名就可以了,毕竟,叫我仙长的话,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的。” “是!那我们以后叫陈先生?” 陈义山点点头:“可以。” 徐家主仆也都明白,仙长这是不愿意招摇过市。 一个仙人在红尘俗世所能引起的波澜实在是太大了,说是万千老少爷们外加大妈姑娘为之疯魔也不为过。 徐强还另外多了个念头——普通的凡夫俗子哪有资格遇上仙长?也只有我徐强,才配给仙长驾车! 马车走的不慢,但总要休息,一路上走走停停,等到次日下午,马车终于驶进了洛川郡境内。 三人都饿了,途径一个热闹的镇子时,便停了下来。 此镇叫驿马镇,是通连南北的交通要道,往来的客商大多都会在此处打尖住店,因此规模很大,东西南北三纵三横有六条大街,客栈、澡堂、酒楼、青楼、马市、铁铺、钱庄、布行、米面行、胭脂铺、医馆、药行……各类商家应有尽有,繁华程度可抵得上大多数县城。 徐强驾车刚入主街,早有个店小二早一溜小跑迎上来:“同福客栈百年老店哎!能做南北大菜,酒藏陈年佳酿哎!有上房有雅间,还有唱曲儿的姑娘,人不好看不要钱,曲儿不好听倒赔钱……” 一连串吆喝声说的徐强忍不住笑骂道:“老子活这么多年没见过比你更贫嘴的!过来牵马!” “哎!”店小二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一边伸手接过缰绳,一边瞅着徐强扶徐泰来下车。 眼见徐泰来相貌堂堂,衣着不俗,店小二便知道这是个不差钱的阔主,再看车里又下来个人,呃,鞋也烂了,裤子也破了,头发不知道多少天没洗……店小二呆住了。 这是拐了个叫花子押在车里吗? 不过很快,店小二就恢复了正常,笑嘻嘻问道:“三位贵客是打尖还是住店?” 徐泰来看向陈义山,让他做决定,陈义山则问道:“这里距离天宝观还有多远?” 店小二察言观色,心中暗暗称奇,这穿的阔的人,反而要瞧叫花子的眼色。 只听徐泰来说:“这里去天宝观好像不算远,前些年我来过洛川郡,还记得路程。” 店小二插嘴道:“三位贵客是要去无垢道长坐镇的那个天宝观吗?” 陈义山点头。 店小二道:“那贵客今晚得在咱们同福客栈歇脚了。” 徐泰来皱眉道:“为什么?我记得路途不远了。” 店小二赔笑道:“客官是最近几个月都没从咱们这驿马镇过吧?” 徐泰来“嗯”了一声:“那又怎么了?” 店小二神神秘秘的说道:“从咱们这里去天宝观要途径凤凰岭,凤凰岭最近几个月都不怎么安生,三位贵客最好还是在小店住下,等到天亮之后再启程不晚。” 陈义山急着回家,想尽快找到无垢道长,然后帮徐家解决麻烦,再取道回家。一听徐泰来说距离天宝观已经不远了,便不想住店,对店小二说的话也不在意,当下跟徐泰来商议道:“徐庄主,咱们吃点东西顺便歇歇脚,给马喂一些草料,就继续赶路吧。” “是,陈先生。”徐泰来恭恭敬敬的答应了。 “三位,凤凰岭的夜路真不能走的!”店小二又急劝道。 “你小子是找骂呢吧?”徐强不悦道:“夜路怎么不好走了?你这号人我见多了,不就是想让我们住店嘛。告诉你,我们不是一般的行路客人,再怎么难走的路我们也走得!我们就不住店!” 开玩笑,守着一个仙长我们怕什么? “得,好心当成驴肝肺,就算小的没说。”店小二悻悻的引着三人进店,呼喝道:“三位,就不住店的贵客哟!” 陈义山听了忍不住好笑,道:“小哥也莫生气,我们虽然不住店,但等会儿也不少吃你的东西。是吧,徐庄主?” 他闻见酒肉香气,早已经是肠胃高鸣、食指大动了。 徐泰来也笑道:“那是,把你们店里最好的席面上一桌来,酒也要最贵的,我那两匹马也喂最好的料!”说完又丢了一角银子给店小二:“喏,拿去花。” 店小二喜笑颜开:“得咧!保管酒、菜、料都是最好的!说实话,就冲这赏钱,小的还是得拍着良心给三位贵客提个醒,那凤凰岭的夜路真是不能走,这几个月里都传遍了,说凤凰岭夜里有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 “打住!”徐强早不耐烦起来:“你这狗才少他娘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吓唬谁呢?赶紧报菜去,报完了菜去打酒,打完了酒去喂马!再啰嗦一句,把赏钱还还回来!” 店小二瞥了徐强一眼,捂着嘴走了。 “这狗才,净会吓唬人!”徐强忿忿道:“早知道不来他这家店了。” “你也少说点吧,跟一个店小二置什么气?”徐泰来瞥了他一眼,道:“收收你的狗脾气,咱们是出来办大事的,别惹不必要的麻烦。” “是……” “三位客官,那小杀才虽然嘴碎招人厌,可是却没有吓唬你们。”客栈掌柜观察陈义山等人半天,已经是笑着走了过来:“你们来不来我们这同福客栈,我们都得提醒你们,凤凰岭的夜路不能走。那是死路一条!” 第二十七章 死亡告示 客栈掌柜说的话比店小二还要危言耸听:“凤凰岭的夜路有去无回,这几个月来,南北来往的客人都是宁肯在驿马站住一夜,也要等天亮了,凑着人多才一起过去,绝不是小人们要赚钱,刻意吓唬贵客。” “又来了!”徐强讥笑道:“真是有什么样的掌柜就有什么样的伙计,我们偏要走夜路,偏要从凤凰岭过,偏不住你的店,你还能强留不成?” 掌柜的急道:“三位贵客哟,真不是我们财迷,非要留你们住店,实在是凤凰岭有东西作祟,但凡是入夜之后走凤凰岭的人,都把命丢进去了,而且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要是不信的话,我给你们拿官府的告示!” “还有官府的告示?”徐强不信。 掌柜的一溜小跑去柜台取来一张告示,递向了衣着打扮最豪华的徐泰来。 徐泰来瞥了一眼,又连忙递给陈义山,陈义山先看告示左下角的官印,只见落款是“洛川郡凤城县县衙”。 他父亲是一郡郡丞,他自小也在官府里混迹,官印是真是假,一看便知——这告示上的官印是真的。 再看告示内容,写的果然是凤凰岭夜间不宁,疑有野兽出没或是邪物作祟,已有数十人在山中失踪,过往客商不可夜行云云…… 陈义山的神色凝重起来。 他开始也以为店小二是玩弄把戏,想要留客才故意说凤凰岭有问题,眼下看了官府告示才知道确有其事。 他把告示递给徐泰来,趁着徐家主仆看的时候,他问店掌柜道:“凤凰岭夜里到底有什么危险,居然闹的有数十人失踪,官府就没有去查吗?” “有人说是野兽伤人,也有人说是妖怪作祟,官府也派差役去查了,可白天过去,屁事儿没有,但凡是入了夜,进山就再没有出来的,邪门极了!” 徐强看了半天告示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因为他不认字。耳听客栈掌柜说的吓人,他拿手往桌子上一拍,道:“管他娘的怎么邪门,我们不怕!” 掌柜的一愣,打量了徐强两眼,暗暗不屑:“一个赶车的家奴,居然这么豪横?” 再看徐泰来,却是拿眼觑看陈义山的态度,他心思比徐强缜密些,做事也小心,不像徐强那么粗鲁。 陈义山面上没什么表情,他是有心去看看凤凰岭在闹什么古怪的。 毕竟,他现在就指着解灾救难来结衲呢。 如果真有野兽或者妖物伤人,就趁机解决掉,一来为民除害,二来也为自己结缘。只是不知道对方底细,在凤凰岭作祟的若是野兽还好说,如果是妖怪,可不能贸然行事。 最起码,不能带着徐家主仆一起去冒险…… “这店里没人招呼客人吗?!” 陈义山正在沉吟,突然听见一声呼喝,掌柜立刻满面堆欢的跑了过去:“对不住,小店这会儿客人多,照顾不周了!几位贵客是打尖还是住店?” 陈义山瞥了一眼,见来的是一群人,男女共四个,模样都很年轻,衣着都是劲装,带的家伙事可不少,有刀枪剑戟以及弓弩,还有绳索、挠钩等捕具,走路的时候虎虎生风,顾盼之间睥睨自雄,就连同行中的那个女子,也英气勃勃…… 宋国太祖皇帝马背上平天下,国风任侠尚武,民间习武者众多,浪荡江湖,被称为“游侠”,游侠之中也有受聘于官府的,被编为武士团。 陈义山暗暗思量:也不知道这四人是浪荡江湖的游侠,还是受聘于官府中的武士。 “打尖!”四人中的一个高瘦汉子大声说道:“切十斤熟肉,烫四壶酒来!馒头只管上,别问多少!” “是,是!”掌柜的陪着小心,一边吩咐人去准备酒肉,一边又细声问道:“几位贵客要走夜路?经不经过凤凰岭啊?” 高瘦汉子眼睛乜斜着,语气不善道:“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贵客勿怪,小人也是为了诸位贵客好,凤凰岭夜里不安宁,有东西作祟,县府出的告示,让过往客商不要走夜路……” 高瘦汉子不等掌柜说完,便先笑了起来:“我们就是冲着凤凰岭来的,它要是夜里安宁,我们还不来了。” 掌柜的吃惊道:“贵客这是?” “我们是洛川郡孟太守麾下的武士,你们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县府却没有本事管,只好我们郡府出面了。” “吴二哥,不要再说了。”四人中的少女低声嘀咕了一句。 高瘦汉子眉头一轩,道:“怎么了?” “阿云让你别说,你就别说了。”四人之中,看起来年纪最大,长得也最精壮的黑脸大汉扫了高瘦汉子一眼,面色阴郁。 “好好,我们田老大不让说了,那就不说了。”高瘦汉子笑了笑。 掌柜的见状,知道这伙人不好惹,也识趣的走开了。 “肉上来了,酒也来了,两位哥哥和妹妹都吃好喝好啊,反正我是饿了。”四人中矮胖的男子笑嘻嘻的伸手去抓肉。 田老大皱了皱眉头:“刘老三,用筷子夹!你他娘的不嫌脏,我们还嫌呢!” “好好好,用筷子夹!”刘老三挤眉弄眼道:“老大就是事儿多,嘿嘿……阿云,来,三哥给你夹肉。” “……” 接下来,四人就是闷头吃肉,大口喝酒,包括那个叫阿云的少女在内,食量都是极大,片刻间就已经吞了一大半的肉和馒头。 他们喝起酒来也是海量,偌大的碗倒满了,对碰之中一饮而尽,不但掌柜的看呆了,就是徐泰来、徐强也看的目不转睛。 “庄主,这几个家伙看起来不地道啊。”徐强嘀咕道:“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有老大还有老二老三,还有个压寨的漂亮妞,又都带着家伙事,怎么看也不像是官府中人,庄主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江洋大盗?” “闭嘴吧你!”徐泰来低声骂道:“祸从口出!要真是江洋大盗,过来先割了你的舌头!” 徐强尴尬的一笑,也不敢再说了。 陈义山则是神色怔怔的,目光反复的打量着那四个人,心中暗暗嘀咕着:这四个人难道是—— “喂,你个脏小子一直盯着我们阿云妹子看什么?!”姓吴的高瘦汉子忽然扭头,目光森然盯住了陈义山,呵斥道:“脏小子一双眼珠贼溜溜的,不像是个好人,再看就把招子给你挖了!” 第二十八章 四大高手 陈义山一愣:“啊?” “啊什么啊,就是说你呢!”高瘦汉子伸手指着,骂骂咧咧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副叫花子样,也配看我们阿云?!” “抱歉,抱歉。” 陈义山正看的起劲儿,没想到还惹了事,当即面红耳赤的拱拱手,道声歉意,转过头来,不再看。 “你这厮——”徐强却是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就准备为仙长出头,却被陈义山给拦下了。 “哟呵,老子怎么了?”姓吴的高瘦汉子行事特别高调,似乎是巴不得跟人发生点什么冲突,眼见徐强要闹却被陈义山拦下,顿时满脸讥笑的看过来:“小瘪犊子刚才议论我们是江洋大盗是吧?来来来,你个瘪犊子爬过来,老子告诉你我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徐强本来就是个暴脾气,一听这话,顿时就准备暴走,陈义山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你要是挨打了,我可不管。” 徐强立刻又坐下来了:“哼,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那边,阿云也埋怨那个高瘦汉子道:“吴二哥,你别老惹事行吗?” “不是我要惹事,我是觉得那三个人古怪,你们看,两个衣着干净整齐的人却陪着一个脏兮兮的人吃酒席,你们说怪不怪?” “那也不关咱们的事情。” “阿云,你是没看见,那个脏兮兮的贼小子一直盯着你看上看下呢。” “我看人家也不是那种人。” “嘁!” “好了!都少说两句吧!今夜事关重大,不要节外生枝!”田老大开口了,他神色凛然,低声说道:“我们代表着孟太守的脸面,半点闪失都不许有!都给我吃饱喝足,养好精神,今夜务必要旗开得胜!” “田老大你多虑了。”姓吴的高瘦汉子笑道:“我们四人在宋国武林之中排名前十,在没有受聘于洛川郡官府的时候,就都是名动天下的游侠,入在孟太守麾下以后,又是洛川郡的四大高手,咱们一起出面,横行天下都没问题。” 田老大冷冷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心驶得万年船!” 刘老三笑道:“放心吧老大,保管没问题。” “你们还是听田大哥的话吧,毕竟还不知道今晚会遇到什么对手呢。”阿云秀眉微蹙道:“县府里可是说这凤凰岭在夜里邪的很。” “县府里一群酒囊饭袋,屁大点事情都摆不平,听他们的干什么?”吴老二一脸不屑道:“不管是豹子老虎还是熊罴,也不管是精灵还是妖怪,咱们今晚给他们打个样瞧瞧!” “……”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陈义山却听得清清楚楚。 在进入引气阶段之后,他身体各方面的机能都明显增加了,听力早非常人可比。 耳听得四人议论,陈义山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看来我猜的果然不错啊。 在颍川郡的时候,他就常常跟随父亲,和一帮武士们出生入死,猎杀吃人的野兽,抓捕为非作歹的江洋大盗,剿灭伤人害命的妖孽……可以说,他也是宋国境内官府下辖武士团中的一员。 对于宋国境内的武林高手,尤其是排名前十的绝顶高手,他们的姓名、籍贯、武器甚至性格特征,陈义山从小都记得异常清楚。 毕竟这些人可是他曾经的崇拜对象啊。 眼前这四个人,为首的叫田老大,木讷寡言,带的武器是两杆戟,那肯定就是“飞天戟”田青了。 拿枪的高瘦汉子姓吴,话多性子傲,那多半是“神枪侠”吴阳了。 背刀的矮胖男子姓刘,总是笑嘻嘻的,肯定是“笑面刀客”刘胜。 至于叫“阿云”的少女,相貌秀丽,脾气温和,更好猜,宋国境内排名前十的高手中,只有一个女子,那便是“流云剑”林美云。 从小到大,陈义山听武林掌故听的很多,对那些排名靠前的武林高手甚是崇拜和敬仰,常常抱怨颍川郡请不来一个坐镇,还总是央求父亲去招募江湖上闻名遐迩的高手……没想到今天居然一下子见到了四个! 纵然他已经开始修仙,本事远非凡夫俗子可比,但心中仍旧充满了激动,要不然刚才也不会一直盯着他们看。 他暗暗盘算着:这四个人在武林中算是绝顶高手,本事都不低,比得上父亲手下四十名武士也不止,对付一般的山中野兽足够了,对付弱小的妖孽也成多败少,但如果遇到稍微厉害的,就凶多吉少了。 嗯,他们为了百姓冒险,自己可不能袖手旁观! 论起根上来,自己是颍川郡的武士,他们是洛川郡的武士,彼此之间还算是同袍呢。 “徐庄主,我想了想,赶路也不急于一时,咱们今晚还是在这里住店为好。”陈义山打定了主意,扭头询问徐泰来:“休息一夜,明早再出发,你觉得如何?” 徐泰来听见这话,脸色倒是一喜:“都依你的,陈先生。” 徐强还想询问怎么回事,被徐泰来瞪了一眼,便不敢再吭声了。 徐泰来原本也是睥睨众生的人物,但是自从家里遭灾之后,就变得小心翼翼,谨慎起来。 尤其是遭遇雪女的事情让他至今心有余悸,他知道这世上能害能杀自己的存在实在是太多了,纵然是豪富之家的家主,可在天地间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渺小的再不能渺小了,纵然是有仙长在身旁,凡事也得小心,能不冒险,当然还是不冒险的好。 徐强去订客房,掌柜的不禁笑道:“这就对了嘛,听人劝吃饱饭,更何况,还是为你们好。” “你懂什么?”徐强冷笑道:“我们陈先生那可是——算了,我堂堂一个赶车的,跟你区区一个掌柜说得着吗?” 店掌柜:“……” 你堂堂一赶车的,我区区一掌柜的? 谁给你脸了还! …… 酒足饭饱之后,陈义山、徐泰来、徐强三人各自回房间休息,陈义山却另有打算,只瞒着徐家主仆。 眼见天色昏沉下来,客栈大堂里早已经安静下来,住店的都回房去了,店小二跟着店掌柜在柜前盘账,只剩下田青一伙人还在。 陈义山本来想洗个澡,换身衣服,可又唯恐耽误时间,错过大事,便决定忍过这一夜再说。 他隔窗窥视田青等人的动静,不多时,便瞧见他们都收拾了武器行囊,趁夜色默默出门而去,陈义山精神一震,也悄悄的推门而出,趁着夜色尾随了上去。 “唉,这四个男女也是有去无回啦。”客栈掌柜头也不抬的说道。 “掌柜的,刚才是不是有个人也跟出去了?”店小二揉揉眼睛,又瞪大了,往外面张望。 “跟个屁啊,占便宜的事情有人跟,送死的事情你跟啊!”掌柜的吩咐道:“赶紧打烊关店,这天一黑,我心里就发毛……” 第二十九章 夜行凤凰岭 苍茫的夜色里,重峦叠嶂的山影显得黢黑一片,如同一个个凝立的怪影。 稀疏的星辰和唯一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夜幕之上,时有时无的风卷起轻微的呼啸,一阵马蹄缓缓践踏地面的“哒哒”之声随同夜风远远的传了出去。 凤凰岭下,蜿蜒的山道上,四匹高头大马越走越慢。 马上坐的人,正是田青、吴阳、刘胜和林美云四人。 “吁——” 田青突然拉动缰绳,唤住了马。 林美云等三人也一起停住,目视田青。 吴阳问道:“老大,有动静?” 田青冷冷道:“咱们身后有尾巴,跟了老长时间了。” 众人一起回头,远远的一望,果然瞧见在月影之下,有个身着白色麻衣长袍的人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头发邋遢,鞋子好像还丢了一只,上气不接下气,狼狈不堪。 “是客栈里那个一直盯着阿云看的贼小子!”吴阳立刻骂道:“我就知道这小子有色心!” 跟上来的人正是陈义山。 他原本想悄无声息的尾随在田青等四人身后,如果四人没有什么危险,他就不出面,如果四人有危险,他就出手帮忙,坐定了高人姿态,却没想到一出客栈就失算了。 人家四个都骑的有马,他却只有两条腿。 而且,脚上穿的一双鞋还烂了。 裤子也漏风。 深夜跟着四匹骏马狂奔入山,那感觉别提多酸爽了。 更何况,自从中了妖毒之后,到现在满打满算,他也只不过是吃了两顿饱饭而已,身体还虚着呢。 也亏得他修为到了养元境界第二阶段,不然早就被四人四马给甩丢了。 但想要隐藏行迹,以高人姿态出现的愿望,那是痴心妄想了。 刘胜嘀咕道:“老大,这小子可是徒步啊,能从客栈跟过来,能耐可是不小。” “我看他是抄了近路!”吴阳啐了一口,道:“从客栈到这里三十余里,就凭一双脚能跟得上咱们的马?” 刘胜笑道:“也是,咱们也没那能耐。” 田青努了努嘴,示意刘胜过去盘盘道,吴阳已经抢先一步兜转马头喝问起来:“贼小子,巴巴的跟在我们后头捡屁吃呢?知道我们是谁吗,就这么色胆包天?!我们阿云也是你这狗东西能惦记的人?!” 林美云闻言,脸色稍稍一红,埋怨道:“吴二哥,你胡说什么呢!” 陈义山摆摆手,赔笑道:“各位误会了,我只是有事,急着要从凤凰岭过,可是一个人不敢走夜路,听四位大侠说要进山灭怪,我就跟来了,并无别的心思。” 吴阳哪里肯信,只乜斜着一双眼,冷笑道:“真的?” 陈义山道:“当然是真的。” 吴青森然道:“这凤凰岭夜路吃人不吐骨头,你不怕死?” 陈义山笑道:“有四位绝顶高手在前面趟路,我跟着走就是了,还怕什么?” 吴阳被这话奉承的心中微微有些得意,扭头看看田青:“老大,这小子怎么处置?” 田青眉头微蹙着,还没有说话,林美云在旁边低声道:“田大哥,这凤凰岭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一个普通人,还是别让他跟着咱们了,万一遇到棘手的事情,咱们自顾不暇,谁也护不了他。” “嗯,阿云说的是。”田青目视陈义山,道:“小子,你回去吧,这里不是闹着玩的!” 陈义山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不会拖你们后退的,真要有什么危险,我会自己逃的。” “贼小子不知道好歹!”吴阳骂道:“你自己逃?真要是遇到了吃人的猛兽,或者恶毒的妖孽,你跑得掉吗?!我们可不要累赘,赶紧滚!” 林美云也温声说道:“连我们都不知道待会儿会遇上什么害人的东西,你还是回去吧。” 陈义山苦笑道:“各位只管忙自己的,真不必理会我。是生是死,都不会连累各位。” “老大,别管这小子了。”刘胜在旁边说道:“办正事要紧!他想自寻死路,就让他跟上算了。” “走!”田飞也懒得再理会陈义山,呼喝一声,招呼众人继续前行。 林美云扭头又看了陈义山一眼:“真的,你还是回去吧,这里很危险!” 陈义山笑道:“多谢阿云姑娘提醒,你看起来不比我大几岁,你尚且不怕,我也不怕的。” 林美云摇摇头,觉得这小子真是不可理喻。 她心中暗想:我是宋国境内排名前十的绝顶高手,是名满江湖的女侠,你是什么人?居然跟我比年龄大小,还说出我比你大几岁的话来,真是,讨厌! 当下也催马赶上众人,不再理会陈义山。 陈义山不紧不慢的跟在四人四马后面,不着痕迹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众人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山道上,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没有风声,没有虫叫,静的要死。 山道绵延曲折,放眼望去,黑黢黢的不见尽头。 嶙峋的山石在夜幕下投出来的影子,如魑魅魍魉一样,瘆人至极。 “大家下马步行,我打头阵,老二、老三左右分开,兵器在手,捕具随身,阿云在后,准备弓弩,留神四周,都小心些。”田青一边吩咐,一边把双戟从马背上取下来,一手持一个,当先而行。 “是!” 林美云等三人也都纷纷下马,吴阳握紧了枪,刘胜抽出了刀,一左一右,都挎着绳索、挠钩,小心翼翼地快步跟上,一边走,一边朝山道两侧观望。 林美云也取下弓弩,背着剑,走在最后面。 陈义山也慢慢跟上。 林美云被一身短打劲装裹勒的窈窕至极,那倩影就在陈义山眼前头晃悠,惹得陈义山一阵胡思乱想: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流云剑女侠这么年轻,还这么漂亮…… 此时,一阵“嘎嘎”的乌鸦叫声从空中传下,几道鸟影盘旋飞去,惊得田青等人都是浑身一震,各人越发的小心起来。 陈义山瞪着一双慧眼,心想,如果这山里真有什么古怪的话,应该逃不过自己这双慧眼吧。 视黑夜如同白昼,明察秋毫之末。 可放眼望去,除了黑黢黢的夜,蜿蜒曲折似无止境的山道之外,这四周仿佛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可看了。 好在,在这谨慎慢行之中,陈义山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完全恢复了过来。 刚才一路跟马较劲儿,差点累的脱力。 随着田青“嘘”的一声,众人立刻警戒,停下脚步。 刘胜缩了缩胖乎乎的身子,低声问道:“田老大,怎么了?” “你们看前面——” 田青伸手往不远处指去。 吴阳、刘胜、林美云都引颈观瞧,片刻间,四人都呆住了,眼睛渐渐变得发直,神情都如痴如醉起来…… 第三十章 千年枫妖 在田青的眼中,前面不远处是一片山坳,山坳中树影丛丛,水声淙淙,一座偌大的庄园巍巍然矗立在山壁之下。 庄中灯火通明,隐隐还有狗吠声传来。 月色如洗,再加上庄中火光的映衬,能粗略的瞧见庄园门头上写着四个大字,像是“庞氏山庄”。 “庞氏山庄?!”田青蓦地惊喜起来,站直了身子,收起了双戟,满脸堆着难得一见的笑,如痴如醉的说道:“我,我家的基业还在,没有毁掉,没有被毁掉啊!” 田青的身世很神秘,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是个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侠客,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是踽踽独行的奇男子。 可他实际上不姓田,而是姓庞,出自豪富之家,曾祖、祖父在世时并列为朝中重臣,父亲虽然没有为官,却是家产遍天下的巨商,只因祖父恶了先帝,一纸诏书,两代人被贬往蛮荒之地,客死他乡,豪富之家被抄的七零八落,树倒猢狲散,死的死,逃的逃,只有他当时年少,躲过一劫,从此改名换姓,流落江湖…… 眼下,居然在这个地方又看到了自家的庄园,这让他如何不兴奋激动?! 簇拥着庄园密密麻麻生长的,是大片大片的桃林、竹林。 树叶的绿虽然在夜里显得有些发黑,但田青仍旧凭着过人的目力,判断出了那是自己小时候,自家门前种的最多的两类树。 夜风阵阵,吹动树叶如浪般摇曳,又好似无数人在鼓掌拍手,在说欢迎少公子回家! 风声中,几道婉转的丝竹之音悠扬动听,间或还混杂着清脆悦耳的少女欢笑。 一股股酒香、一阵阵肉香从庄园里传了出来,惹得田青禁不住的吞咽口水,本来已经吃饱喝足的他,肚子居然变得不争气起来,开始“咕咕”作响。 他觉得此时又饿又渴,又累又困。 温柔乡就在眼前,该回家了啊! “老二、老三,阿云,我请你们去家里做客。”田青脸上洋溢着无法克制的得意和兴奋:“喏,庞氏庄园就是寒舍!到现在,我也不瞒你们了,我其实姓庞。” “庞氏庄园?田青你傻了吧,那是我的家!”吴阳也痴痴的看着前方:“你们没瞧见,我爹娘都站在门口跟咱们招手呢,唔,我姐姐也回来啦!” “嘻嘻,田老大、吴老二你们两个可真会开玩笑啊。”刘胜嘿然笑着,表情古怪至极:“你们没瞧见那是我们疯刀门的总舵吗?啊,本座已经是疯刀门的总舵主了,来,我带你们看看我疯刀门的气象!” “明明是仙人居!仙人要收我为弟子了,我,我以后要跟诸位哥哥告别了,呵,呵呵……”林美云也傻笑着。 四个人,忽然争先恐后的往前蹒跚走去。 跟在最后面的陈义山,听着他们说的话,再往不远处定睛观望,不由得心惊肉跳! 哪有什么庞氏庄园? 哪有什么吴阳的爹娘和姐姐? 自然也没有疯刀门的总舵,更没有什么仙人居! 只有一片山坳! 阴沉的山壁,极茂盛的一片枫林,潺潺而响的流水,环抱着一座耸立的门阙,门阙下是一座巨大的,长满了郁郁青草的坟茔! 但他隐约也听到了狗吠声,听到了丝竹演奏出来的婉转乐声,听到了女人银铃般的悦耳笑声,还嗅到了诱人的酒肉香味,也隐约听到了父母呼唤儿子,姐姐呼唤弟弟的声音,还听到了一群人叫喊“总舵主”的呼声,甚至还听到了仙人威严的话语…… 他倒抽一口冷气,坟茔之中,怎么会有这些声音,怎么会有这些色香味的?! 更让他心惊的是,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枫树上,生着不计其数的枫叶,不但绚烂,而且红的鲜艳,鲜艳欲滴!欲滴鲜血! 在那可怕的鲜红里,如同烟雾萦绕般,盘旋着一张张五官模糊的人脸! 这分明是,遇到妖孽了啊! 所谓的庄园、家人、师门还有仙居,以及那些声色香味,全都是幻觉! “都站住!” 他冲田青、林美云等人喊道。 但是田青等四人谁也没有理会他,仍旧是如痴如醉,傻傻呆呆的往前蹒跚走去。 陈义山急了。 他上前一把扯住林美云的胳膊,叫道:“林女侠,别过去,你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幻觉!” “唰!” 林美云面孔狰狞,伸手抽出剑来,恶狠狠的朝陈义山的手腕斩落! 陈义山连忙松手,林美云便没有再理会他,提着剑,跌跌撞撞的继续前行。 “疯了,都疯了!”陈义山喃喃说着,眼见四人越走越远,已经快要接近那片山坳了,陈义山只能是快步赶上,拦在四人身前,伸开双臂恳切道:“四位,真的不能再往前走了,那是一片不归地!” 四个人都目光古怪的盯着他。 “你们看到的绝不是真的!”陈义山被他们盯的有些发毛,但还是继续劝告。 “别挡老子的路!”吴阳阴沉着脸,双手持枪,猛然刺向陈义山! 陈义山略一闪身躲了开来,觑看着吴阳动手时露出的破绽,运转灵气,凝于指尖一点,轻轻朝着吴阳眉心一按,刹那间,吴阳如遭电击般浑身剧颤,双手松开长枪,俩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陈义山心头一喜,看来可以用灵气点醒他们! 旁边,刘胜也持刀扑了上来,陈义山如法炮制,也是伸手一点,戳在刘胜的眉心,刘胜顿时泄气一般,丢了刀,瘫坐在了地上。 林美云的剑破风而来,陈义山依葫芦画瓢,仍旧是伸指点眉,林美云嘤咛一声,往后便倒。 陈义山回转身再去寻吴阳,咦,吴阳人呢?! 猛回首,一道魁梧的人影如疯似狂般冲进了那片山坳,转瞬间就消失在了坟茔之中——是田青! 陈义山急要追去,山坳中那密密麻麻的枫叶突然集体摇摆起来,发出阵阵“哗哗”的响声,就像是无数人在黑夜中大笑一样,月光下,枫叶上隐约可现的人脸也越发清晰起来,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密集的盯着陈义山,他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快要炸开了! 他睁大了眼睛,慧眼之中渐渐看出了些门道: “枫妖,年岁逾千,吸收天精地华而有灵,依星傍月结幻象蛊惑人心,吸食数百人元阳精血而妖道已成,可脱为人形,苦于三灾未过,不敢擅离生身之地。地上身化万千,地下根基万千,只有其一为真,择其断而可除之。” “去它娘的吧!”陈义山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一千多岁的枫树成精,已经吃了数百个人了,而且还能脱化成人,这级别太高了! 除掉它的唯一方法是断它的千年老树根,可它在地下有成千上万个根基,每个根基都在地上又长出了一棵枫树,简而言之,那山坳中的整片枫林其实就是一棵树,颗问题是,哪个是真的?! 慧眼也没看出来啊! 第三十一章 世外高人 没奈何,只能是拿乌月钵了! 陈义山一咬牙,心念动处,乌月钵在掌中显现,他提步就准备奔山坳里救田青,可蓦然间,夜幕中乌云漫开,光亮的月色洒落山野,田青那高大的身影在枫林中一闪而逝,紧接着,又骤然出现。 “咦?!”陈义山惊愕的看着他。 他似乎是往回走了。 陈义山默默地把乌月钵又收了起来。 月影下,只见田青一步步从山坳里走了出来,速度还不慢,只是身法很奇怪。 陈义山看着他,心猛然沉了下去。 周围的风声,还有山道草丛中夜虫的鸣叫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偏偏这个田青快步回来的时候,一点声息都没有发出。 他之前走路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再仔细看,他在月光的照耀下,居然没有影子! 陈义山微微颤抖起来,这个人不是田青! “站住!”陈义山低喝一声,伸出手来,引灵气幻化为剑,凝聚在指尖,指向了田青:“你敢再近前一步,我对你不客气!” “嘿,嘿嘿,还是井水不犯河水吧,我不惹你,你也别惹我。”田青勾着头,目光阴鸷的盯着陈义山。 “田青人呢?!” “我就是田青啊。” “好你个妖孽!” “嘿,嘿嘿……” 两人正在对峙,身后的吴阳似乎是清醒了过来:“怎么回事,老子怎么坐在了地上?”他揉着眉心,缓缓站起,狐疑的看向四周。 “我的头好疼啊!”刘胜也捂着脑袋爬了起来。 接着是林美云,秀眉微蹙,也盈盈起身:“田大哥呢?” “我在这儿呢。”田青把目光从陈义山身上移开,扫向了吴阳等三人,脸上似笑非笑,道:“吴老二、刘老三,还有阿云,快跟我走吧。我已经打探清楚了,在凤凰岭夜里作祟的是个小妖怪,就在前面,刚才你们中了它的妖法,被恍惚了一下,只不过它实力很弱,妖法难以为继……我们去联手把它除了吧。” “妖怪?”林美云神色凝重道:“那是个什么妖怪?” “去看看就知道了。”田青转身就走,一副要在前面带路的样子。 “走,看看是什么妖孽敢在老子面前作怪!”吴阳啐了一口,和刘胜当先跟上,林美云提着剑,也准备跟过去。 “别听他的话!”陈义山断喝一声:“他不是你们的田老大!” 众人一愣,都站住了。 吴阳回头骂道:“你他娘的说什么?!” 刘胜和林美云也都目色含怒的看了过来。 “我说他不是田老大,不是田青!那个妖怪也不弱!”陈义山嘶声道:“你们跟他走,是送死!” 田青的脸色变了,眼底之中闪过一抹猩红之色,脸颊也机械的抽动了几下,嘴角更是有晶莹的液体溢出:“你再胡说,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前面山坳里有树妖,是千年枫树成精,绝非一般的小妖,你们是打不过它的!”陈义山森然说道:“田青刚才冲进了山坳中,可能已经被树妖给吃了,站在你们眼前的这个田老大,根本不是人!他是要引诱你们去成为树妖的另外三个牺牲品!” “这小子还真是会胡说八道啊。”田青狞笑着:“你们信他的话吗?” 吴阳先是一怔,继而把长枪一抖,冲陈义山耍了个枪花,骂道:“你个贼小子,信口他娘的胡说!信不信老子一枪捅死你!?” 刘胜看看田青,又看看陈义山:“千年树妖?嘻嘻,好笑!他不是田老大?嘿嘿,真他娘的好笑!你这小子,真有意思。” 相较于初次见面还形迹可疑的陈义山,吴阳、刘胜他们当然更信任田青。 倒是身为女人的林美云感觉敏锐些,她隐隐觉得眼前这个田老大确实有些不对劲儿,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她又说不上来。 “你们三个刚才不是觉得好像做了场梦吗,那是因为你们中了树妖的障眼法,绝不是仅仅恍惚了一下那么简单,也不是因为那妖怪妖力难以为继而让你们自动清醒的,你们是被我给点醒的!”陈义山沉声说道:“在我点醒你们三人的时候,田青被障眼法所蛊惑,冲进了山坳中的枫林里,性命恐怕已经丢了。” 这话说的吴阳、刘胜面面相觑起来:“你点醒了我们?” 林美云闪烁着一双妙目,惊疑不定的看着陈义山:“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救你们!”陈义山冷声说道:“仔细想想你们之前看到的情形,父母亲人、门派总舵还有仙人仙居,都忘了吗?!” 吴阳、刘胜、林美云的脸色都变了,他们隐隐想起了之前看到的幻觉,刹那间头疼欲裂! “想起来了吗?”陈义山幽幽问道。 此时一股冷风掠过山道,吴阳等人都觉得遍体生寒,浑身起栗。 他们都想起来了…… 再看陈义山渊渟岳峙的站在那里,麻衣飒飒作响,神色肃穆,浑身上下隐隐像是被一股莫可名状的气息包裹着,恍惚若世外高人一般,就连那破鞋烂裤邋遢头发都在无形中染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芒。 吴阳、刘胜、林美云三人不自觉的朝着陈义山靠拢了过去,仿佛只有挨着他,才会感觉到安全。 尤其是林美云,时不时的觑看着陈义山,心中暗暗思量:“他到底是什么人呢?为什么感觉他身上的气势比师父还要强呢?” 田青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他盯着陈义山,眼中的血红之色更甚,脸颊抽搐的幅度也更加严重,他嘶声道:“你说我不是田青,那我是谁?!” “你不但不是田青,你根本就不是人!” “我不是人?哈,哈哈!简直是太好笑了。” 陈义山喝道:“你若是人,为什么会没有影子?!” “我——” 田青一下子怔住了。 吴阳等人也纷纷看向他的脚下。 果然没有影子! “嘶……”吴阳等三人纷纷倒抽一口冷气,不约而同地再次朝着陈义山靠拢,各持兵刃,惊骇的看着那个假田青。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或有意或无意的,都已经对陈义山的话深信不疑了,而且,也不由自主的把陈义山当成了主心骨。 就连一直对陈义山看不顺眼的吴阳,在此时也默默认定,这个破鞋烂裤头发邋遢的贼小子,一定是个高人,是故意伪装的不起眼的世外高人! 第三十二章 风华绝代 月光如瀑,倾洗之下,只见假田青面色幽幽,那目光,如同饥饿多天的饿狼,贪婪狠毒且凶残! “你们,宁愿信他,都不信我?!” 假田青蹒跚着双腿朝着众人走了过来,步伐诡异,如同一具被牵线而行的木偶。 “别过来!”吴阳厉声喝道:“你站着不许动!” 假田青直勾勾的盯着吴阳:“吴老二,你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你再过来,我们就对你不客气了!”刘胜挥了挥手中的刀,脸上早已经没有了招牌似的笑容。 “连你也敢这么对我了?!”假田青勾着脑袋,又看向了林美云:“你呢?阿云,你总不会也不认我了吧?” 林美云一张俏脸煞白,轻咬着嘴唇,忽然连声问道:“你籍贯何处?授业师父是谁?何时娶妻,何时生子?你又是什么时候认识我们的?什么时候在孟太守麾下效力的?上一次我们联手御敌是什么时候?吴二哥、刘三哥还有我的生辰又是什么时候?如果你是田大哥,这些问题你都能回答出来的。” 这一连串的质问,显得很有水平。 假田青勾着脑袋,目光一闪一闪,血芒越来越明显,许久都没有吭声。 他分明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陈义山冷笑起来,妖孽幻化出的田青,所知信息有限,这下,不用自己再多说一句话了。 林美云美目闪烁,看向陈义山:“这位,这位公子,我们该怎么办?” 眼下这种状况,是他们从未遇到过的,诡异程度超出了他们所能承受的范围,他们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是求问不明觉厉,一派高人风范的陈义山。 “走!”陈义山毫不迟疑的说道:“你们不是那妖孽的对手,及早抽身,速速离开此地!” “走?”林美云一怔,犹疑道:“可田大哥他——” “我说过,他极有可能已经死了。”对于没能及时阻止田青涉足险地,陈义山也一直很自责,可眼下,不能让林美云等三人再去送命了。 对上完全没有胜算的敌人,最聪明的做法当然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逞匹夫之勇的都是傻子! “不能丢下田老大不管。”吴阳脸上闪过一抹凶悍的神色,压住了原本的恐慌,他抖了抖枪,说道:“我们四个来之前说好了,同生共死,决不丢下任何一个人!” “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刘胜又绽开了招牌似的笑脸。 “唰!” 林美云持剑,默默无言,但目光坚定。 “你们——”陈义山有些惊愕,但更多的是感动。 这才是真正的侠义精神,是所有武士团队都应该有的。 陈义山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救下他们! 三人从陈义山身后走了出来,布成了一个互为犄角的品字形战队,把假田青给围了起来。 “该死的妖孽!”吴阳骂了一句,喝问道:“我们田老大呢?!” 刘胜也嘶声道:“交人不杀!” “嘿,嘿嘿……”假田青浑身上下像是被罩在了一层血红色的光晕之中,他五官渐渐扭曲,抽搐着嘴角,淌下两滴晶莹的口水,阴测测的笑了起来:“你们,都得死!” 笑声中,假田青猛然跳起,朝着吴阳扑来,吴阳眼疾手快,挥臂甩枪,“唰”横扫出去,喝声:“给我倒!” 假田青无声无息的侧滑出半丈多远,鬼魅般躲了开来,守在左翼的刘胜立时出刀,“哗”的一声力劈山河! 假田青缩了缩身子,再一次如鬼魅般滑了出去。 “嗖!” 守在右翼的林美云出手了,她轻轻拧动纤细的腰肢,双足蹬着地面,略一屈腿,顷刻间便如离弦之箭一样飘了出去,动作流畅美妙如同天边之云,兔起鹘落间,手起剑过,数道剑芒势若穿云流星,从她手中剑里迸射而出,化作繁星点点,直袭假田青的胸口! “好剑法!”就连陈义山也忍不住在心中喝彩起来。 不愧是流云剑女侠林美云,人美就不说了,仪态也美,姿势更美,可偏偏又不是花架子! 说她是穿花蝴蝶钻云燕也不为过! 想起自己以前也练剑,可那练的都是什么啊,但凡有林美云这种轻功,这种剑法,也不至于被蜘蛛妖咬上一口了。 假田青终于狼狈了起来。 随着吴阳一声断喝:“着!” 长枪呈横扫千军之势,裹挟着破空的风声,“唰”的正中假田青的脸! “噗!” 一道如击败革的声音响起,假田青倒飞了出去,跌落尘埃。 陈义山在旁边看的心中暗暗佩服,吴阳、刘胜、林美云这三人不愧是大宋国排名前十的高手,配合起来默契十足,威力无穷,之前感觉他们能抵得上四十名颍川郡的一般武士,实在是小看他们了。 更可怕的是,用慧眼观瞧,他们动手时的破绽竟然极少。 也就是说,单纯以凡人的武技来看,他们无愧于巅峰强者之称! 只见刘胜快步上前,用脚踏在了他的肩膀上,啐了一口:“你这厮到底是什么狗东西!?” 骂声中,刘胜反扣着假田青的双臂,将他给提了起来。 “不要碰他!”陈义山连忙出声提醒:“直接杀了他!” 作为身中妖毒的他,最深刻的体会就是一定不能太过于接近妖怪!能斩杀消灭就务必尽快且彻底的完成,万万不可有片刻的姑息! “咦?”刘胜已经讶然道:“这厮怎么这么轻?” 话音未落,只听“咔叽”一声骨骼扭转的脆响,假田青的脑袋猛然往后旋动了一百八十度,脸和刘胜的脸正面贴合! “日啊!” 刘胜吓了一跳,赶紧松手,不料假田青的双臂也倒扭过来,反而死死的抱住了刘胜! 陈义山脸色一变,暗叫一声:“不好!”人已经冲了上去。 “直娘贼,给老子放开!” 吴阳大声呼喝,也挺枪往前刺去,林美云持剑从一侧包抄,假田青却嘿然一笑,抱着刘胜往一旁跳开,灵活的躲过了吴阳刺出的那一枪,脑袋稍稍侧歪,又避开了林美云那一剑,然后张开了嘴,露出上下两排牙齿,白森森一片,猛地化齿为刃,咬向了刘胜的脖颈! “不要!”林美云吓得花容失色,吴阳也脸色煞白。 “嗤!” 一声轻响,一股黑烟浓浓升起,假田青定住了,他那满口化为利刃的白牙,距离刘胜颈侧的大动脉只差毫厘之距! 在他身后,站着陈义山,而陈义山的指头正戳在了他的后脑上。 一个焦黑的洞孔赫然显现! 引气为剑,一指定乾坤。 风声呼啸,白衣如雪,月华如瀑,乱发飞舞,陈义山弹弹指,潇洒的站在那里,吴阳和林美云都看呆了。 就这么轻轻出了一根指头,便制住了那个妖孽?! 真是高,高人啊! 也太强了吧! 这本事,就连天下排名第一的“无双老人”也弱爆了! 对比起来,自己这边三大高手舞枪弄刀耍剑吱吱喳喳的,蹿高蹦低的,看起来打的好热闹,结果全都是花架子,连个屁用都不起啊! 吴阳和林美云已经心生羞愧,对自己的本事产生了浓重的质疑…… 第三十三章 真正男子汉 死里逃生的刘胜更是惊得汗流浃背,面如死灰! 他是身在其中的当事人,最清楚刚才的情形有多危险,如果陈义山出手稍微慢一点,自己半边脖子都得被假田青那满口利刃似的牙给咬断,然后血溅三尺,死无葬身之地! “刘胜你还不走?!”陈义山喝道。 浑身瘫软的刘胜这才缓过神来,奋力挣开假田青的束缚,在吴阳和林美云的扶持拉扯下,跌跌撞撞逃离假田青的魔掌。 陈义山引气化为掌刀,恶狠狠的朝着假田青的脖颈削去! “啪!” 假田青的脑袋被生生砍落,咕噜噜的跌落尘埃,在山道上滚了几圈,但是,却没有一丝血迹从他的腔内喷出! 直到数息之后,假田青的尸身才噗的倒下,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萎干瘪起来,顷刻间,化作了一根枯木。 那假田青的脑袋,也变成了一块木疙瘩。 林美云等三人在惊愕中,更加佩服起陈义山了。 这是什么神仙本事啊! 林美云想起来自己之前还唯恐人家跟着添乱,反复劝说让他走人,谁成想人家才是力挽狂澜的绝顶高手,添乱的反而是自己。 更惭愧的是吴阳,之前屡屡出言辱骂恫吓陈义山,现在简直就是无地自容,人家是真人不露相,自己算是有眼无珠,蠢到家了! 但陈义山心中却满满的都是畏惧和沉重,用一截木头幻化成为田青的样子,还能跟天下排名前十的三大高手过招,这千年枫妖的实力真是强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注目向远处的山坳,看着那些鲜艳如血的枫叶,陈义山头皮发麻。 此地,不可再留! 刘胜突然直接抢上几步,朝着陈义山跪倒:“多谢恩公救命!以后,咱刘胜就是恩公的人了。” 陈义山一愣:“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吴阳目光闪烁了几下,也跟着跪倒:“恩公,我吴老二有眼不识泰山,言语无状,行为粗鲁,冲撞了恩公,可恩公还大人不记小人过,暗中跟随我们,又出手救了我们数次,恩公这,这份恩情,比天还打,比海还阔!咱吴老二真是没什么可说的了!我现在就拔掉舌头,再剁掉一只手,权当是为恩公赔罪!” 这吴阳也是莽,说完就真个伸手去拽自己的舌头,一使劲儿,揪出来老长。 “呕!” 舌头没拔掉,倒是干呕了起来。 陈义山吓了一跳,又是吃惊又是好笑,连连摆手道:“行了,吴大侠,我也没怪罪你,你要是自残,倒显得我是小肚鸡肠的人了,那我可就真的怪罪你了。” “那好吧,多谢恩公宽恕咱的罪过。”吴阳伸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口水,冲着陈义山连磕了几个头,说道:“从今往后,咱吴老二也是恩公的人了!” “两位请起,太客气了。”陈义山连忙伸手去搀扶。 但刘胜和吴阳都没有起身,反而都把目光看向了林美云。 “阿云,你怎么不感谢恩公对咱们的救命之恩?”吴阳质问道。 林美云俏脸通红,欲言又止,大为忸怩,陈义山一怔之间,早明白了些什么,赶紧说道:“林女侠千万不要再客气了,我承受不起!吴大侠和刘大侠也赶紧起来,不然,我就先行一步,咱们后会无期!” “别别别,恩公千万留步啊。”吴阳跟刘胜赶紧起身,目光还是炯炯的看着林美云:“阿云?” 林美云窘迫的瞥了陈义山一眼,声如细蚊道:“多谢恩公救命,从今往后,林美云也,也是——” 最后的话,林美云到底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陈义山也脸色涨红:“林女侠言重了,不必多说。” 林美云如释重负,回头恨恨的瞪了吴阳一眼。 “我是冲着几位的侠名才出手相助的,感恩的话不可再提!”陈义山安慰了林美云几句,扭头也白了吴阳和刘胜一眼,心中暗想:“你们这两个粗鲁汉子,口口声声说是我的人,还非逼人家林美云也这么说,哪个正经姑娘会这么说?!” “恩公,我田大哥真的救不回来了吗?”吴阳并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言行已经在林美云和陈义山心里都留下了极为“不好”的印象,他拍拍身上的土,乖巧的站在陈义山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陈义山眉头紧皱,他不是不想救田青,是实在是没有那个能力,真凭乌月钵冲进山坳枫林中硬刚千年树妖吗?希夷老祖说过,乌月钵可对付成丹境界以下的修仙者,千年树妖的妖力到底有多高,还不确定,若是比成丹境界的修仙者还要厉害,自己去不是送死吗? 救人也需要在能力范围之内去救,不然就是莽夫,所以他摇摇头,沉声说道:“此地不可久留了,咱们赶紧离开这里,然后再想办法。” 吴阳还不死心:“可是我田大哥他——” “嘘!”陈义山猛然间看看见山坳中的枫林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郁郁葱葱一片林子如潮水般消退,眨眼之间,便只剩下一棵! 一棵遮天蔽月的枫树! 树上的枫叶每片都有蒲扇大,一张张人脸如描似绘般显现在枫叶之上,浓烈的血气笼罩了整个山坳。 随着夜风吹动,枫树的细枝小丫缓缓摇摆,枫叶上的人脸也一个个晃动起来,浮现出各式各样的表情,有的像是在笑,有的像是在哭,有的极度痛苦,有的无限狰狞…… 活了两辈子,陈义山都没有见过这样大只的枫树,更没有见过这样可怖的枫树! “快逃!” 陈义山大喝一声,伸手推了吴阳和刘胜一把,两人踉踉跄跄的上前,林美云瞪着一双美目还在犹豫,陈义山不由分说,抓住她的手就跑。 田青等人来时乘坐的四匹骏马还在山道上等候主人,陈义山扯着林美云一路狂奔,望马跑去。 林美云也不敢挣开陈义山的手,只感觉这位恩公的手心满是汗水,寒凉似冰,脚下奔行的速度快的惊人,便是自己身负绝顶轻功也远远不如,可笑之前还说人家是抄近路才赶上自己这帮人骑马,其实人家的身法本就快逾奔马! “你先上马!”林美云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陈义山已经把她拉扯到了马下。 “吴二哥和刘三哥他们——”林美云转身看见吴阳和刘胜还在远处,不禁忧心忡忡。 “我去带他们回来!” “我等着他们和恩公一起回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陈义山焦急万分,也懒得多说,当即伸手搂住林美云的腰,臀下一托,干脆利落的放在了马背上。 林美云轻呼一声,脸色已经潮红。 陈义山反手朝着马屁股用力拍了一下,林美云那马立刻在山道上奔驰开来。 她扭头回望陈义山,发现他已经又折身朝落后的吴阳和刘胜跑去了。 “恩公……”林美云心中终于涌起一股莫名的滋味。 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真正的大侠,真正的英雄吧。 第三十四章 与恩公共进退 陈义山折回去跑到吴阳和刘胜身边的时候,发现这俩货还在张惶四顾,尤其是吴阳嘴里兀自嘀咕着:“老三,咱们真的不管田老大了吗?”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陈义山一手抓住一个,喝道:“再不走,死无葬身之地!” 吴阳和刘胜也被陈义山带的飞起。 “沃日沃日!”吴阳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喘息道:“恩公,你练的是什么武功?!” 刘胜心中也是一万个佩服,暗骂自己是什么狗屁天下十大高手,跟人家一比,简直毛都不是! 这个恩公,以后是跟定了! 陈义山把吴阳和刘胜扯到马下,语无伦次的教训道:“再说一遍,不走会死!自己的命自己爱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能救你们一次,不能次次都救你们!我先走了,跟不跟随你们!” 说完,他自己翻身上了田青的马,一抽马鞭子,那马嘶鸣一声,扬蹄而去。 吴阳咬了咬牙,对刘胜说道:“咱们的命都是恩公的,那就听恩公的话,先走!回头邀集高手,再来收拾那树妖!” “说的是!”刘胜附和了一声,和吴阳翻身上马,急匆匆的追赶陈义山、林美云去了。 眼看四人四马越走越快,渐渐凑拢,一股怪风突然呼啸着从山道上追袭而来,瞬间飞沙走石,那风中还有无数凄厉的哭叫! 紧接着,便是一道红光平地掠起!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突如其来,坚硬的山道竟如波浪般翻滚起来,一条十余丈长,巨蟒也似的黢黑树根从地下钻出,狂舞乱甩。 只听“啪”的一声响,吴阳大叫一声:“沃日,什么鬼东西!” 他整个人立刻凌空从马背上跃起,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胯下乘坐的那匹马发出一道响彻夜空的惨叫,随即便从脑袋到尾巴,被生生劈成了两半! 血像雾一样弥漫开来! 活生生的马碎裂一地,吴阳在半空中也被那树根的根稍扫中了屁股,裤子当即裂开,露出了红红的底裤,他伸手捂着被屁股蛋,感觉自己的重要部位好像是被扫中了,火辣辣的疼痛直击灵魂深处! “沃操你祖宗十八代!” 在暴怒的狂骂声中,吴阳摔在了山道上,本就受伤的屁股再次遭受重击,痛的他眼冒金星! 刘胜叫声:“二哥!”连忙从马背上跳下来,回身去救吴阳。 “他娘的,老子的屁股好像摔成了八块!”吴阳骂骂咧咧的说:“老三,快帮哥摸摸看,还能粘上不能?” “啊?!”刘胜吓得不起,拉他起来的时候,忙中偷闲伸手摸了一把,然后又惊又好笑道:“二哥,你的屁股还是两瓣,赶紧走吧!” 吴阳夹着腿,忍着疼痛,“半推半就”的跟刘胜跑,嘴里叽叽咕咕道:“还好,还好,只是屁股成了两瓣,老子的人没有被劈成两瓣,沃操它姥姥的!” “唰!” 呼啸声中,那树根再次袭来,巨大的黑影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裹向刘胜和吴阳。 “没完没了,干它娘的!”吴阳咆哮了起来。 刘胜连忙松开吴阳,双手举刀,朝着那狂蟒乱舞一样的巨根砍去! “砰!” 两下相交,竟爆出一串火星子,树根稍稍回缩,刘胜的刀则远远的飞了出去,良久,才传来一声落地的动静。 刘胜感觉着双手剧痛,两膀酸麻,低头一看,双手虎口上全是鲜血! 他面如死灰,喃喃说道:“日他先人的,这是什么妖怪啊?!” “你们先走,我不用骑马了!”陈义山不得已也从马上跳了下来,再次回身去救两个二货。 吴阳感动的双眼湿润,松开屁股,上前紧握住陈义山的手:“恩人啊,我——” “滚!” “是!” 两人不敢再啰嗦,乖乖的继续跑路,刘胜上了自己的马,吴阳上了田青的马。 林美云在前面不远处也勒住缰绳,扭过头来观望,只见陈义山让过吴阳和刘胜,让他们先走,而自己则独身断后。 那颀长的双腿,高瘦的背影,连带着一身随风舞动的雪白麻衣,在月色下显得极为瞩目! 林美云莫名的一阵羞耻:恩公好帅啊! “呀!” 她忽然惊呼一声,伸手捂住了嘴。 因为她看见,一团巨大的黑影从空中盘旋落下,怪蟒一样的黢黑树根,蜿蜒扭曲,恶狠狠的砸向了恩公! “嗤!” 一缕类似剑芒一样的气,瞬间迸射出来,与袭向陈义山的树根短兵相接! 瞬间便有浓浓的黑烟蒸腾而起,那树根就像是被雷电劈中了一样,急速回缩,又盘绕在了空中。 “呼!” 林美云松了一口气,差点冲出嗓子眼的心又落了回去。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恩公的命看的比自己还重了。 虽然之前,她那句话没好意思说出口,可是,她知道自己的心情跟吴阳、刘胜是一样的。 毕竟,恩公救了自己一次、两次、三次啊…… 女人算账是比较奇怪的,或许在陈义山看来,今晚出手救他们至多就算是一次救命之恩,吴阳和刘胜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在林美云心中,恩公出手破了树妖的障眼法,让自己从幻觉中清醒过来,那就算是第一次救命之恩了; 紧接着,恩公识破了假田青的身份,阻止自己前去山坳枫林中送命,那自然是第二次救命之恩了; 然后,恩公灭掉了假田青,没有让自己遭受毒手,那当然是第三次救命之恩啊; 后来,恩公送自己上马,让自己先走一步,没让树妖追袭自己,那毋庸置疑就是第四次救命之恩; 现在,恩公独自一人断后,让自己安稳逃离险境,毫无疑问,是第五次救命之恩了…… 吴阳和刘胜策马赶来,瞧见林美云怔怔的发呆,忍不住问道:“阿云,发什么呆,赶紧走啊!” “啊?”林美云从计算救命之恩的实际次数中回过神来,她慌张的看了吴阳和刘胜一眼,道:“你们先走,我,我等恩公。” “别给恩公拖后腿了!”吴阳现在是有切肤之痛的,他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明白无误的认识到,自己不跑就是给恩公添麻烦! 他当即训斥起林美云来:“恩公会被咱们连累死的!” “不,你们先走,我,我要跟恩公共进退!”林美云固执的说道。 “你这妮子!”吴阳愠怒着,还要再责备林美云几句,刘胜忽然讶然一声,道:“你们快看!” 吴阳扭头看去,只见陈义山修长的身影泥塑木雕一样立在山道上,空中盘绕的巨大树根也一动不动,那情形,古怪极了。 第三十五章 风疏影 陈义山没动,可是浑身已经出满了冷汗。 刚才,他用慧眼觑看出树妖攻击时的破绽所在,然后间不容发之际,引灵气化指剑,从破绽里出击,这才阻止了妖树的一记重击,死里逃生。 眼下,那树根虽然不动,可仍旧盘绕在半空中,距头三尺之处而已,危险尚未解除,他不敢大意,更不敢转身离开,留后背给树妖。 所以,他才泥塑木雕一样的站着,让林美云、刘胜、吴阳觉得异常奇怪。 虽情势危急,但陈义山的心态仍算镇定,他暗思:树根不动,说明树妖也在忌惮自己。 这种对峙,谁先怂谁就死! 他做好了对抗到天亮的打算。 凤凰岭夜路有去无回,但是白天却是安全的,这说明树妖在白天很安生,只是趁着夜里阴气浓郁时,有利于它发挥妖力时,才卯足了劲儿兴风作浪。 现在,距离日出天亮也没剩多长时间了…… 耗吧,看谁耗得过谁! 就在陈义山发狠劲儿的时候,却见一道微弱的光芒在树根末端幽幽亮起,渐渐凝成一团光晕。 光晕之中,无声无息的飘落一个面容艳丽的绝色女子,小小的一双脚并不挨地,而是临虚御风,浮在半空中。 她身着红衣,神态清冷,飘飘然有股遗世独立的风采,一双如含烟又带雾的朦胧妙目,静静的注视着陈义山。 “好美的姑娘!” 陈义山看的一怔,竟忍不住赞叹了一声,不过随即就晃过神来,对方是那千年树妖幻化的人形,自己着什么迷?! “你是修仙者?”绝色女子言语冰冷,眼眸中,水雾消尽,变得森森然,死盯着陈义山。 陈义山凝神看去,如炬的慧眼之中,他能看出这女子身影浅淡,如一层雾气,不过是那枫妖化出的一道幻象而已。 本体仍旧没有出现。 好谨慎的树妖啊! 但是对方既没有动手再行杀戮,而是出言询问,便说明事情尚有转机。 还是那句话,妖怪应该都是好哄的。 最怕的是不动脑子,只会打打杀杀的二百五妖怪,只要开口,只要肯面谈,那就好办多了…… 他提了提精神,没有立刻开口回答,而是在心中谨慎而迅速的盘算着该如何搭话。 田青、吴阳、刘胜、林美云他们都是侠客,是武士高手,被这树妖不由分说的穷追猛打,非要杀他们而后快,更不用提之前在凤凰岭夜路上殒命的几百名过往之人了。 这说明千年树妖跟报复性吃人的鳖怪以及愿者上钩的雪女都不一样,是心性残忍且意志坚定的人类杀手! 而到了自己临危站出来对付她的时候,这树妖攻击受阻便立刻停了下来,幻化人形来询问自己的身份,而且张口就问自己是不是修仙者,她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虽然这个近乎开场白的问题也被雪女问过,可是意义并不相同——雪女妖力尚弱,因此畏惧修仙者,要问清楚了好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以眼前这千年树妖的实力,远在雪女之上,不至于会畏惧一般的修仙者。 所以,她此问的目的何在呢? 如果自己回答是修仙者,可以想见,她多半还会有下一个问题,到那时候,又该怎么回答? “你为何不言不语?!” 枫妖显然是等得不耐烦了,身形还往前飘了一步。 “我当然是修仙者。”陈义山也不敢再胡思乱想,更不敢后退,硬着头皮努力沉着冷静,缓慢而有力的答出了几个字。 这一句话蕴含着十足的灵气,郎朗传出,在蜿蜒的山道上回响起来。 远处的林美云、吴阳和刘胜也全都听到了。 吴阳脸色一变,心想恩公这副德性,居然是传闻中的,难以稽考的修仙者?呸呸!恩公,不是我吴老二腹诽你,你的穿衣打扮品味,确实有待提高…… 刘胜不禁失笑了起来,怪不得,怪不得自己连人家的毛都比不上,原来人家根本就不是凡人啊! 林美云那双美目瞬间就亮了起来,整张俏脸都散发出了异样的光彩,她从小到大最为强烈的愿望就是能遇见仙人,被仙人收为徒弟,学习仙法啊! 恩公居然是仙人,天啊,一定是你大发慈悲,才把恩公送到了小女子的身边的吧! 她默默的打定了主意:要拜恩公为师,无论如何都要拜恩公为师! …… “你是哪个境界的?养元第九阶段脱胎吗?”枫妖又继续问了。 这个问题让陈义山有些傻眼。 哪个境界的? 难道自己要告诉她,俺只是个刚刚入门的菜鸟,昨天才修炼到了养元境界下第二阶段引气? 不,当然不能实话实说。 这枫妖能这么问,说明她根本就看不透自己的修为! 或许是因为身着老祖麻衣的缘故吧,总之不管怎样,她不知道自己的底细,自己却知道她的底细! 那就开始“大言不惭”吧! “为什么又不说话了,难道你是成丹境界的?!” 陈义山接着她的话便说道:“对,我就是成丹境界的!” 这话说的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的语气让人分辨不出其中有任何水分。 “你真的到了成丹境界?!”枫妖一愣,有些狐疑的喃喃说道:“怎么可能?红尘俗世之中,居然有成丹境界的仙尊?!” “呵!那是你孤陋寡闻,少见多怪而已!” 陈义山发出一声冷笑,反问道:“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敢对你这个千年枫树成精的妖怪出手?” 枫妖悚然一惊:“你知道我的修炼年限?!” “我还知道你不过是吸收天精地华而有灵,依星傍月结幻象蛊惑人心,吸食数百人元阳精血而成气候的小妖而已!” 枫妖更为惊讶:“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云梦仙派掌教仙师,陈义山!” 他见自己三言两语已然唬住了枫妖,当下心态越来越稳,说话也越来越顺:“其实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未来该何去何从?你虽然可以脱为人形了,但三灾还没过吧?不敢擅离生身之地吧?你在山坳中幻化出那么多的枫树,只是为了掩盖你藏在地下的万千根基而已吧?啧啧,你那唯一的一条根基可得藏好了,不然断了根,千年修为化作流水啊!” 枫妖那绝色的脸瞬间变得没有一丁点血色。 像是惊吓过度而变呆滞了一样,眼睛里的森然凶光消失殆尽,那冷艳的神态也变成了蠢萌,悸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能看穿你的所有。”陈义山像是在诉说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一样,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修成了外视仙法?!”枫妖终于彻底绷不住了,眼中完全是震惊和恐惧了。 她知道,修仙者修炼到养元境界脱胎阶段时,能够内视,也即看透自己一身脏腑血脉,窥视修炼根基不足之处,查漏补缺; 而修炼到成丹内外俱成阶段时,便能够外视,可看透旁人的修炼根基。 当然,外视仙法对修为境界高于其的强者使用是无效的。 陈义山还不知道什么是外视仙法,但是看枫妖震惊的模样,他便顺杆爬的点了点头。 “很震惊吗?那不过是我的一个小小成就之一罢了。”陈义山云淡风轻的说道:“你知道外视仙法意味着什么吗?那意味着你的障眼法对我完全无效,那意味着从你那万千条假树根里找出一条真的来,易如反掌!不知,你想不想试试啊?” 树妖的身影微微颤动,不着痕迹往后退却了半步:“小女子唤作风疏影,之前不识陈仙尊大驾,贸然出手,无礼冲撞了,还请恕罪。” 第三十六章 指点迷津 实力是上下尊卑最客观的评价标准。 一听说陈义山修炼出了外视仙法,修为毋庸置疑是成丹境界的巅峰了,枫妖立刻收敛起傲慢的神色,恭顺有礼的自报家门。 “恕罪?”陈义山暗暗松了口气,神情却越发严肃起来,语气也变得更加森寒:“那丧命在你手上的数百名无辜过路商客,他们又何罪之有呢?!” “仙尊这是要替那些人讨还公道吗?”枫妖的目光蓦地一闪,再度凝神打量起陈义山来。 一个修为达到成丹境界巅峰的仙尊,却穿着破裤烂鞋,头发凌乱邋遢,身上也没有什么仙剑仙具,难道,仙尊就是这副尊容吗? 她脸上渐渐起了一丝诡谲的笑意:“小女子听说修仙者斩七情,断六欲,方能仙道大成,不舍得,不放下,难养道心。仙尊不以万物为刍狗,反而要为不相干的凡夫俗子出头,这样也能修炼到成丹境界,也能练出外视仙法?难道仙尊就不怕被红尘俗事所耽搁吗?嗯?” 陈义山心中暗叫一声:“糟糕!这树妖要起疑了!” 他暗暗后悔自己话多,本来前面聊的好好的,这枫妖风疏影已经对自己心生惧意,没想到多余责难她了一句话,反而露出了马脚。 是啊,这天地间的修仙者绝大多数都是主动隔绝红尘,不理俗事,心性几乎都如叶南星、雨晴之类冷漠寡淡,不讲人情人性,又会有哪个修仙者闲的蛋疼来替百姓出头? 也唯有保护一方生灵的神只才会有这种闲情逸致吧。 眼见风疏影目光幽幽,神情似笑非笑,陈义山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恐慌,把一腔惊惧化作一声冷笑:“呵呵,一个连窝都不敢挪的小小树妖也敢教我如何修仙了。仙道万千,不知凡几,我取其慈悲罢了,但以善念养我道心,何惧红尘俗事重重烦扰?!实话告诉你,我就是要管尽天下不平事,结无穷缘以证大道!” “仙道万千,取其慈悲?以善念养道心,便不惧红尘烦扰?”风疏影听了这几句话,一时间有些发怔,嘴里喃喃道:“管尽天下不平事,结无穷缘以证大道?” 陈义山一愣,暗想这树妖什么毛病,学我的话干什么? 风疏影抬头凝视:“仙尊,您的意思是,大道万千,却不必拘泥于一格,只要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道,坚定自己的心,就也能殊途同归?” “那是当然,嗯?你——” 陈义山猛的醒悟:风疏影必定是在修行道上遇到了瓶颈无法突破,畏惧三灾难躲劫数以至于不敢挪窝移根,可以说,她在修炼一途上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走下去了,听了自己的话,便受到了启发! 这恐怕也是她今晚询问自己是否是修仙者,又修炼到了什么境界的原因! 她是要偷师啊! 这个狡猾的女妖! “怎么,你准备用我的仙道来补你妖道上的不足?用我的道心来移你的道心?”陈义山想明白了风疏影的心思,便很快又组织好了新的说法,他摇摇头,惋惜道:“你的想法虽然很好,但可惜啊,你杀伐太多,杀心太重,罪孽太深,恐怕是不成了。” “仙尊明察,小女子虽然杀戮人命,可也不是滥杀无辜。” “嗯?” 风疏影款款一笑,道:“小女子有三不杀的规矩,白昼不杀,老弱妇孺不杀,无欲无求者不杀。那些死在小妖手上的人,全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壮年男子。他们昼伏夜出,本就不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道,在我的障眼法里又自动坠入无穷欲望中,或贪权或贪财或贪名或贪色或贪寿,可以说都是死有余辜吧。” 陈义山垂首沉默了半天,心想这女妖的所作所为倒也有些自圆其说的规矩。 就是那些昼伏夜出又贪心的壮年男子可倒霉了,话说回来,哪个壮年男子不贪心呢? 血气方刚的年岁,就是不贪权利钱名,也得贪色吧…… “田青呢?”陈义山不想再跟风疏影纠缠下去,毕竟说得越多,露出的马脚也就越多,搞不好最后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他抬头问道:“他是死是活?” 风疏影幽幽说道:“他还活着,日出之后,用他骨肉做我树根的肥料,用他魂魄滋润我的妖力。” 陈义山心下凛然:“把他交出来吧。” 风疏影秀眉一轩:“凭什么?” 陈义山冷冷道:“如果你想以慈悲为道,用善念养心,就从此刻开始吧。” 风疏影俏脸凝滞良久,突然说道:“仙尊今晚显露手段不多,难以令小女子心服口服,就此一句话,便想要人,小女子大概难以从命。” 陈义山心头一惊,森然问道:“你什么意思?是要迫我对你出杀手吗?!” “不敢!” 风疏影神色一变,她到底还是畏惧陈义山的“外视仙法”,再加上实在看不透陈义山的修为,并不敢彻底激怒陈义山。 微微一笑后,她又轻声说道:“小女子有自知之明,以目下的妖力来说,与仙尊相比,那是会一败涂地的。但若是生死相搏,小女子占据生身之地的地利,又占据阴盛阳衰的天时,与仙尊殊死一战,胜负,也未可知呢,您觉得呢,陈仙尊? 这话说的也是相当厉害了。 意思是,你虽然是成丹境界的仙尊,厉害非常,可我也不怕你,逼我太急的话,咱们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陈义山当然听得出她的言外之意,其实就算她不这么威胁,陈义山也是不敢打的,虚张声势还行,真打真干怕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人家不怕成丹境界的修仙者,自己那乌月钵拿出来也是摆设。 他“哼”了一声,见好就收道:“说吧,要怎样,你才肯放了田青?” 风疏影眨了眨眼:“如果仙尊能再为小女子指点迷津一次,小女子便可以放了那个田青。” “你问。”陈义山知道风疏影要问的肯定还是与修炼相关的问题,毕竟,她现在迫在眉睫的事情就是如何移根挪窝,还能躲避三灾天劫。 “小女子一直有个问题,为何这世间的飞禽走兽修炼更易,而我等花草树木修炼起来却极难?” “嗯?”陈义山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什么问题? “你再说具体点。”他努力稳住心态。 “我生在此间已经一千余年,也不过是能幻化潜行而已。虽然已经能脱为人形,可畏惧三灾天劫,至今不敢移根。想要自由自在行走世间,还不知要再经历多少岁月。” “嗯,修炼一途,道阻且长,何须心急?” “可这凤凰岭之中,原有一只狐狸,不过修炼了五百年时间,便已成人形,说人声,还能入世间,躲三灾。前些时间她回来,与我说起她游走人间的事情,真是快活无比,小女子实在是羡慕非常!常言道,世间万物各具其灵,难道我等花草树木的灵性便天生不如飞禽走兽吗?” “这,这个……” “还请仙尊教我!” 陈义山听的头都大了。 这种成精的事情自己怎么知道?! 自己又不是妖怪,也不是禽兽,怎么教她啊?! 第三十七章 帝流浆 陈义山思来想去,风疏影又等得着急了,忍不住问道:“陈仙尊是不愿意作答吗?” “不是我不愿意回答你的问题,也不是我有意藏私。只是——” “只是什么?” 陈义山强打精神,斟酌着言语,缓缓说道:“只是这个问题太过于简单了,你既然修炼有成,便不该还有这种疑问啊。” “简单?” 风疏影先是一愣,暗怒陈义山讥讽她,但随即又大喜起来! 简单便意味着仙尊知道答案啊,只要他肯说出来,那对自己的修行肯定是有极大的好处! 一千多年了,自己苦于无法移根挪窝而死困此地,这山坳中的地水岩土之气几乎已经被自己吸收的干干净净,再无养分可言,若非如此,自己也不至于冒险去频繁屠戮人命,食骨肉聚魂魄以养妖身妖力,毕竟,这种事情离经叛道,迟早会招来杀身之祸! 可是,这个瓶颈如果迟迟不能突破的话,再过几年,这山坳中的水土之气彻底耗尽,自己就只能硬着头皮移根挪窝,去承受天威难测的三灾了,如果侥幸躲得过去还好说,可躲不过去呢? 在凤凰岭生长这一千多年的岁月里,她也曾见过一棵松妖移根挪窝的悲惨下场! 那棵松树活了一千三百年之久,早得妖道,号称“十八公”,在修行上还是她的前辈,可就在移根挪窝的当天,被一道滚滚天雷劈落,当即化成了灰烬! 殷鉴不远,这种险,她怎么敢冒? 天幸自己运气好,竟于今夜遇到了仙法深远的陈仙尊! 风疏影不由得激动起来:“在高人眼中,此事当然是简单的,可是在小女子眼里,此事却难如登天!若能得陈仙师指点一二,小女子定然感激不尽!” 陈义山顿时有些汗颜。 对方居然连对自己的称谓都给改了,从“仙尊”呼为“仙师”,如果自己不说出点什么来,不但愧对“仙师”之号,怕是之前说过的所有话,装的所有逼都前功尽弃! 田青的小命彻底葬送那是不用想了,自己大概率也得危险。 陈义山深吸了一口气,思来想去,自己以前在颍川郡跟父亲以及父亲手下的幕僚、武士闲谈世间怪力乱神时,也曾听来不少奇闻怪谈,眼下搜肚索肠,寻一些话头来敷衍她好了。 他思量片刻,徐徐说道:“花草树有性无命,飞禽走兽本自有命,无命则无灵,有命则有灵,所以花草树木的修炼之道,比飞禽走兽更难。” 也就是说,花草树木是有雌雄性别的,但是却没有灵魂,可谓是有性无命,飞禽走兽不但有性别,也有灵魂,可谓是性命皆有,修炼起来当然更容易些。 风疏影点了点头,显然是同意陈义山的观点,随后又问道:“如此,可有什么弥补的方法?”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陈义山觉得后背一片冰凉,可表面上还是要维持自己的高人风范,假装很不满道:“说好问一个问题,你不要得寸进尺!” 风疏影心中一凛,眼看陈义山面色不善,像是要翻脸的态势,不由得就打了退堂鼓。 可转念间,她又一想,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能解答自己疑问的,错失良机就后悔莫及,哪怕是拼着对方翻脸,自己也要试试! 想到这里,风疏影欠身道:“不是小女子得寸进尺,实在是我等草木修行,难如登天,还望仙师垂怜,不吝赐教,小女子定然会感激不尽的。” 陈义山看她的样子便知道,如果自己不说点干货怕是送不走这个瘟神了。 好在,提起这个话头的时候,陈义山就有后续的准备。 “你知道帝流浆吗?”陈义山沉声问道。 风疏影摇了摇头:“小妖不知。” 陈义山冷笑道:“连帝流浆都不知道,难怪你会有这样简单的疑问。” 一句话说的风疏影暗自惭愧,对陈义山更增添了些许敬畏。 “凡草木成妖,必须受月华精气,但非庚申夜月华不可。” 陈义山朗声吟道:“因庚申夜月华,其中有帝流浆,其形如无数橄榄,万道金丝,累累贯串垂下。人间草木受其精气即能成妖,狐狸鬼魅食之能显神通!” 风疏影听得目瞪口呆,继而又欢喜的浑身颤抖。 这可是天大的修炼秘密啊! “庚申夜月华,那么说,明年就有?” 陈义山故作高深道:“你明知故问!” 风疏影喜形于色:“高人还有何指教?” 只听陈义山继续说道:“草木有性无命,流浆有性,可以补命;狐狸鬼魅本自有命,故食之大有益也。你只贪恋人类精血,却忽略了帝流浆的进补时机,妄自修炼千年,却也只能困守死地!呵呵……我明白告诉你,杀戮不止,死期不远,如果再乱伤人命的话,即便没有天降三灾灭你,你也会自绝于走火入魔!” 风疏影喜不自胜,又心惊胆战,暗暗想道:“幸亏我刚才没有继续对他出手,果然是真人不露相,这等机密的修行之秘,不是他说出来,我哪里知道?” 当即,风疏影盈盈下拜,谢道:“上仙的一席话,令小女子茅塞顿开!请上仙放心,小女子以后再也不会残害人命了。” 这次称谓又改了,从“仙师”变成“上仙”了。 陈义山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这一番说辞是让风疏影满足了,自己的性命无忧矣! “很好。”他赞扬了一声,道:“日后你就会知道,我绝不害你。” 只见风疏影沉吟了许久,把陈义山的话暗暗在心中品味了半天,再凝视陈义山,道:“上仙,多谢你相告小女子这许多事情。若是小女子来年真能脱离此地,躲过三灾,自当奉你为师。” 陈义山也不置可否,道:“回去吧,把田青送还给我,以后莫再行凶杀人,就算你对得起我告诉你这许多事情了。” “咯咯咯……红日东升,小女子自当退去,田青稍后送出,再奉上千年叶菁一片,敬谢上仙解惑了。” 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响起,刹那间,气卷尘扬,风疏影化作一团烟雾,凭空消失,黢黑的巨大树根潜入地下,滚滚而退,山道土石卷动,眨眼之间便又恢复原状。 一片晶莹剔透的红色枫叶却缓缓落在了陈义山的肩头上。 第三十八章 三次结衲 陈义山看那枫叶并不怎么大,奇在色泽浓郁鲜红,莹润如玉,触之一片沁凉,手感十分舒服。 风疏影说是千年叶菁,想来是比较珍贵的。陈义山虽然不明白它有什么用,但暗思收下应该不至于吃亏。 自己刚才对风疏影说的那番有关“帝流浆”的话,完全是从父亲等人嘴里听来的谈资,到底是不是真有其事,还未可知,但好歹是说服了风疏影。 能让她答应放归田青,并承诺以后不再害人,也是无上功德一件。 只是,好悬啊。 “恩公!” “恩公!” “……” 林美云、吴阳、刘胜三人大呼小叫的奔到近处,滚鞍下马,全是一脸无限钦佩外加些许畏惧的神色,因为他们都已经知道自己的恩公不是凡人了。 近距离接近一个活生生的仙人,他们已经自动去除了江湖大侠,国武前十的名头,把位置摆在很低了。 “你们都没走啊。”陈义山刚才凝神对付风疏影,根本无暇去管林美云他们三个,并不知道他们一直在远处观望,更不知道林美云固执的要跟自己共生死。 “恩公,直娘贼的树妖被你老击败了吗?”吴阳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陈义山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当下只微微应了一声,道:“你们田大哥也没死,树妖会放他出来的。” “真的?!”吴阳、刘胜、林美云无不喜形于色。 此时,山间晨曦微露,日气蒸腾,陈义山远远望了一眼,山坳中那棵巨大的枫树回归平静,枫叶之上,猩红血色不见,万千冤魂人脸也消失无踪,可见树妖的真身已经沉入地下,以避朝阳初升。 一道人影从山坳中奔了出来。 正是田青! 陈义山这才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他也怕风疏影食言,好在没有。 冲着林美云等三人笑了笑,他说:“你们田大哥出来了,还不去接他?” 三人引颈而望,当然都一眼看见了田青,可谁也没动,反而是彼此面面相觑,脸上都现出一副古怪的神色。 陈义山诧异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林美云俏脸微微一红:“恩公,我们怕这次出来的,还是假的田大哥……” 陈义山哑然失笑:“放心吧,这次是真的,不会有假了。” “恩公说是真的,那肯定就是真的了!”吴阳欢呼一声,抢先冲着田青跑了过去:“老大,沃日你真是命大啊!” 刘胜也笑嘻嘻的迎了上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唯有林美云站着没动,只一脸温馨而甜美的笑意。 “林女侠,你不过去迎迎吗?”陈义山问道。 “不用。”林美云腼腆的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半天,才似鼓足了勇气问道:“恩公,你是修仙者吗?” “嗯,是的。”陈义山点了点头,这倒也不必瞒着他们。 “恩公,我以后能跟着你吗?”林美云声如细蚊。 “啊?”陈义山诧异的看向了脸色通红的林美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我,我想拜你为师!”说话间,林美云“噗通”就跪了下去,一脸虔诚。 此时,田青、吴阳、刘胜三人已经勾肩搭背、说说笑笑的走了过来,见此情形,吴阳笑呵呵道:“看来阿云夜里是被吓傻了,那时候没跪咱们恩公,现在倒是跪了。老大,你的命全靠恩公击退了那树妖才能保住,你也给恩公磕几个头吧!” 田青本身不苟言笑,为人也甚是倨傲,但昨夜里历经的种种危险,此时全在脑海中,他被活蟒一样的树根缠着,吊在树荫中,周围血红的枫叶上全是一张张可怖而狰狞的人脸,入耳的也都是各种凄厉的鬼哭狼嚎,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 直到天亮时,他忽然听见一个冰冷的女人声音:“奉陈上仙法旨,饶你不死!”这才被松了绑,出了山坳,等看见吴阳和刘胜前来迎接自己时,他觉得自己还像是在梦中一样。 吴阳和刘胜又说起夜里陈义山施展的各种手段,田青这才知道,原来那个被自己视为累赘的贼小子,居然就是树妖也要言听计从的陈上仙! 他快步抢到陈义山面前,纳首便拜:“田某有眼无珠,不识仙容,一路上多有冒犯,死罪!恩公几次提醒田某,田某都没有听从,结果酿成大祸,可恩公仍旧不计前嫌,出手相救,田某实在是感激万分,也惭愧至极!若蒙恩公不弃,田某日后当效犬马之劳!” “田大侠快快起来!林女侠也起来!” 陈义山想要伸手去搀扶他们,但身子一晃,竟然差点摔倒。 他心中吃了一惊,暗思跟树妖耗神耗力了一夜,看似渊渟岳峙似的站在那里,不动声色间就吓退了树妖,可其实早就支撑不住了啊。 “恩公你——”林美云看出了陈义山的神色不对,关怀之下,心思便乱了,忙起身搀住了他。 陈义山陡觉一双温软滑腻的小手握住了自己的手,一阵幽香也直透鼻翼,不禁心神稍慌,耳根子也热了起来。 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一个女人如此亲近过。 “我,我没事。”陈义山强自镇定,笑了笑道:“我坐着歇息片刻就好。” 说话间,他已不着痕迹的抽出了手。 林美云这才惊觉自己刚才的“失礼”之处,不由得也满面通红,想要恩公收为弟子的愿望一时间也不敢提了。 陈义山冷汗出了一身,双腿软的打颤,头脑晕的发昏,根本没有力气再照顾林美云、田青等人的情绪,他虚弱的说道:“容我休息片刻……”慢慢坐到了地上。 林美云小声嘀咕道:“恩公累了,他的嘴唇好干。” 田青瞥了一眼,果见陈义山嘴唇干的发白,心想还是阿云心细,当即小心翼翼递上了自己的水囊,低声问道:“恩公,要喝点水吗?” 陈义山没有吭声,他靠着山石,闭着眼睛,已然假寐起来。 林美云摇了摇头,田青便不敢再问。 吴阳、刘胜也恭恭敬敬的站在旁边,相互示意,连大气也不敢出。 至于自己说话陈义山没有理会,田青也不觉得奇怪,心中只是敬畏:“恩公是上仙,怎么会用凡夫俗子的水囊喝水?自己也是孟浪了。” 至于陈义山那破烂不堪的裤子和烂成两半的鞋,乱如鸡窝的头发,此时此刻在田青等人眼中,也显得高深莫测。 大概仙人就是不拘小节的,也只有凡夫俗子才追求鲜衣怒马吧…… 默运灵气的陈义山,在恍惚之中,心念一动,暗想:终于来了!第三次结衲! 第三十九章 御器 清风拂山岗,麻衣飘飘,新的一个补丁结在了陈义山的胸襟处,略一闪耀,又隐没了去。 嗯,还是因为救人。 看来等帮徐泰来解决家灾之后,就能第四次结衲了。 到时候,修为也能提升到养元境界的第三阶段,可以御器了。 正想之间,麻衣又是一阵微动,陈义山心中讶然一声,慧眼睁开,竟瞧见胸口处又结下了一个补丁! 这—— 他惊喜交加。 之前逐走鳖怪,救下叶南星和雨晴是结了一次衲,上次吓走雪女,也是结了一次衲,这次为什么能结两次?! 难道是因为风疏影妖力太深? 又或者是自己救了四个人? 眼瞧着第四个补丁隐去,陈义山突然有所明悟,这第四个补丁是传道补丁! 也就是说,自己教给风疏影以仁慈为仙道,以善念入道心,静候帝流浆以移根挪穴的说法,是正确可行的修行之道! 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啊! “呼——” 一声轻响,草木低头,凤凰岭漫山遍野中零星的灵气像是自发的凝聚了起来,形成了缕缕清风,从四面八方朝陈义山拢去。 他周身四万七千毛孔,已经自发的张开,做好了欢迎新的灵气入体的准备。 陈义山知道,这是修为又要提升的征兆。 前两次的经验告诉他,只要结衲,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次一共结了两个补丁,修为大概率是要提升到第三阶段了! 他也顾不上身体的虚脱和精神的疲乏了,凝神运转体内的灵气,使之迅速在周身游走起来,与外界涌进来的灵气交融汇合,在经脉中缓缓壮大…… 一阵“叽叽喳喳”的清脆叫声云集而来,林美云、田青等四人抬头望天,只见数百只五颜六色的鸟如云一样飘了过来,齐刷刷的落在了恩公身后的岩石上,如众星拱月一般环绕着恩公。 田青悚然道:“这是怎么回事?恩公招来的吗?” “这,这是百鸟朝凤啊!”吴阳瞪圆了眼睛,惊愕的说道。 “吴二哥,这是百灵朝仙。”刘胜笑嘻嘻的纠正道。 林美云也看呆了:“好,好漂亮的鸟……” 山坳中,本来已经休息的风疏影此时也突然惊醒,巨大的枫树缓缓摇曳,她那张精美绝伦的脸悄无声息的在枝头出现。 远远的张望了一眼,看见这种奇景,她也惊愕异常,心中暗暗忖道:“十八公曾经说过,厚德广福者,得百灵相助,看来陈上仙是厚德广福之人,他以慈悲为仙道,以善念入道心的修行之法是受上天眷顾的啊。” 悄然隐去之后,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听陈上仙的话,以后决不再残害人命,静等着来年月华帝流浆的降临…… 被百灵朝仙的奇景所震惊的田青忽然“咦”了一声,他听到空气中有微弱的“嗤嗤”声响,一阵又麻又痒的舒服感觉瞬间遍布周身,体内真气竟自发的迅速涌动起来! 他瞬间惊喜交加,这,这是师父生前说过的,毕生难得一遇的天人合一,内外交感啊!对武学内功修为可是有极大裨益的! 回头看林美云、吴阳、刘胜三人,也都是满脸震惊和喜悦的神情。 “快练内功!”田青在四人中武学修为最高,功力也最深,他知道这奇遇必定是跟恩公有关,一辈子也遇不上一次,抓住机会,能抵得上苦修十年! 他当即捏着内功心法,依着口诀,盘膝坐地,默默运转起内息真气。 林美云、吴阳和刘胜也都慌忙坐了下来,各自练功,谁也不愿意白白浪费了这番奇遇。 一时间,整个山道上静悄悄的,包括陈义山在内,五个人都坐在山道上,不动也无声。 数百只各色的鸟儿,也都乖乖的聚拢在陈义山身边,享受着灵气涌动带给它们的愉悦。 而这其中,有一只蓝羽的美丽小雀闪烁着一双璀璨的明眸,张开了嘴,竟开始一呼一吸吐纳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见红日攀升到了山巅,在若有所思中,陈义山猛然睁开了眼睛,目光扫向了自己的掌心,在那里,一团若隐若现的漩涡出现了,是灵气汇聚而成的漩涡! “呜!” 一股狂风平地而起,环绕着陈义山,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林美云、田青等四人修炼内功已经完美运转了一个周天,此时被狂风掠动,一时俱醒,只感觉内功修为大大增加,无不欣喜若狂! 火辣辣的热烈目光一起投向了陈义山,他们像朝圣一样看着自己的恩公,都想立刻再跪下去,感谢他所带来的这人生奇遇! 但是陈义山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而是缓缓伸出了右手,浮光掠影般在地面上平平的划过,山道上散落的几十粒石子立刻悬浮了起来,他反手挥舞,只听“唰”的一声响,几十粒石子齐齐迸射了出去,击在对面山壁上,颗颗没入,竟留下一排密密麻麻的洞孔! 左手又捡起来一根枯枝,灌注灵气,随手抛往空中,只听“唰”的一声,那枯枝迎风变大,眨眼间便形成了一根巨大的粗木,在半空中往来盘旋飞舞,似乎等着有人踏上去。 陈义山微微而笑,他知道,养元境界的第三阶段——御器,成了! 狂风骤止,呼啸声逝,那根巨木也落了下来,重新变成枯枝,百鸟“叽叽喳喳”的离开岩石,飞向天际,又各自散开了去…… 陈义山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站了起来。 林美云、田青等四人从兴奋变成了惊骇,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看地上那一截枯枝,片刻后,又难以置信的看向对面山壁上那一排可怖的洞孔,都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无法自拔。 这就是仙人和凡人的差距?! 化腐朽为神奇,拿一截枯枝就能幻化巨木,还能在空中飞行? 随手就能打出几十粒石子,而且造成如此可怖的杀伤力,对比之下,宋国武林中第一暗器高手的本事就好像是过家家一样! 这是什么神仙手段啊! 亏自己刚刚内功进步了些,就欢喜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真是,没见过世面,惭愧啊。 第四十章 拜师 陈义山舒适的活动着四肢和肩颈,心想用枯树枝当御器还是不行,灵气消散的太快,材质也不能适应高空高速飞行,看来自己以后还是得祭炼飞剑。 飞剑炼成,出门远行可就方便多了。 但是飞剑具体是怎么祭炼成的,还需要套路一下叶南星,这老姑娘现在应该在颍川郡等自己等的不耐烦了吧…… 一扭头,他看见林美云、田青等四人如见鬼魅般呆呆的出神,不由得诧异道:“四位大侠,你们怎么了?” “哦,恩公,你,你休息好了?” 四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恢复了毕恭毕敬的神态。 林美云偷偷觑看着陈义山的面庞,陡然发现夜里没看清楚恩公的模样,其实恩公长得异常俊俏,剑眉星眸,精光内敛,一张脸棱角分明,五官端正的无可挑剔,纵然是披着一头脏乱差的长发,也难掩他那十二分的俊朗! 而且,林美云还发现,恩公居然如此年轻! 想起来昨天夜里,恩公说的那句话:“你看起来不比我大几岁……”林美云有些莫名的烦恼起来。 自己的年纪是活到狗身上了吗? “林女侠,你之前说想拜我为师,是玩笑话吧?” 她正在胡思乱想出神,不料陈义山忽然目光灿然的朝她看了过来:“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过林女侠流云剑的名头,你是我的前辈,我哪里能做你的师父啊。” “很小的时候就听过林女侠……” “你是我的前辈……” 林美云喃喃嘀咕着陈义山的话,好像听见自己胸膛里发出了“咔嚓”的一声脆响,那是心碎的声音啊。 “恩公,你是仙人啊。”吴阳看着林美云失魂落魄的神情,不由得帮腔说道:“阿云一直想要拜入仙门的,你就收她为徒吧,她很聪明的,天赋比我们这几个当兄长的都厉害!” 林美云感激的看了一眼吴老二。 吴二哥虽然平时为人粗鲁,嘴碎脏话也多,还总是不洗袜子,可说到底,还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啊。 陈义山沉吟了起来:“修仙吗?呃,其实对于修仙的功法,我也不大清楚的,我倒是有个徒弟,她懂一些。” 林美云的神情彻底黯淡了下来,恩公你不想收我可以直说,讲这种话,是哄小孩子吗? 你怎么可能不懂仙法?! 你徒弟懂,你当师父的不懂?! 陈义山还在絮絮叨叨的解释“而且我门下的徒弟、徒孙都是女人,还有个女雪妖也尊我为半师,当然,我不是说女人不好,可门下全是女人,我又是个年轻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 “恩公,咱理解你的苦衷了!女人太多了确实不好!”吴阳一副了然的神态,拍拍胸膛,大声说道:“常言道三个女人一台戏,既然恩公门下有个女弟子,有个女徒孙,再多一个就是三个女人了,所以阿云确实不适合做你的弟子,那我就毛遂自荐一下,恩公收我为徒弟吧!” 陈义山:“……” 田青、刘胜也都一阵无语,心中暗暗腹诽:这家伙,把我想说的话抢了,我怎么办? 林美云也恼羞成怒的瞪了吴阳一眼。 吴老二你等着! “我这一年之中还有至关紧要的事情要办,实在是无心收徒,这样吧,你们的身手我都见过,我可以指点你们一下。”陈义山见四人都巴巴的看着自己,知道如果一旦开了收徒的口,就没法扎住了。 这四个人肯定都得拜自己为师,想想都头疼! 同福客栈里还有徐泰来、徐强主仆俩等着自己呢,他们也心心念念的想拜自己为师呢…… 妖毒一年之内不除根,自己的性命就没了,哪有时间浪费在教育徒弟上呢? 再说,收这么多,怎么可能教的过来? 更何况,自己是真的不懂仙法,总不能把麻衣长袍脱下来给他们,一人轮流穿一天去救人传道结衲吧? 陈义山说道:“四位的武功其实都已经登峰造极了,只不过昨夜遇到的妖怪实在是太过强大,凡人武者与之相比绝无半点胜算,所以败了也不必气馁。你们的武学破绽很少,我现在就一一告诉你们。” “恩公,刚才你帮我们提升内功,已经胜过我们自行苦练十年啦!”吴阳满面红光道:“说真的,咱吴老二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一天像今天这样,练功练的这么舒坦,还提升那么大!真他娘的痛快!恩公,不管你收不收咱老吴当徒弟,咱都认你是师父啦!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咳咳!”田青威严的咳嗽了几声,道:“吴老二,恩公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有你这么老的儿子?再说,你姓吴,恩公姓陈,你上赶着要当恩公的儿子,也不怕你家祖宗从棺材里跳出来扁你?!” “就是!”刘胜应声附和。 林美云也冷笑一声:“说话颠三倒四,还想做恩公的徒弟,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吴阳见触犯了众怒,一阵懊恼,也不敢再吭声。 却见田青回过头来,满面堆欢的对陈义山说道:“恩公,其实有个秘密被我压在心底很久了——我不姓田,我原本姓陈的,我可以恢复本姓,投入到你的门下!恩公如果实在不收弟子也行,收为义子,我也是很满足的。” 陈义山:“……” 林美云:“……” 刘胜:“……” “沃日田老大,你太不像话了!”吴阳怪叫了起来:“你的岁数比咱老吴还大,你刚才怎么有脸说我?!还有,你本姓好像是庞吧?你什么时候又姓陈了?” “好了好了,四位大侠别开玩笑了。”陈义山也被弄得哭笑不得,当即打住话头,转而说道:“内功的事情,既然四位方才提升甚多,我也就不说了,讲讲你们的武技吧。” “林女侠,你的剑法几乎无可挑剔,但‘云鬓花颜’那一式,你的剑锋从鬓角处反出平刺,角度精奇,确实令人出其不意,可若是对手太强,或者看破了你的剑招去向,只须借力打横,便能削掉你半边脑袋,所以我觉得平刺可以改为斜刺。你觉得呢?” “还有‘浮云遮眼’那一招,也有个破绽,你拿剑来,我给你演示……” 陈义山娓娓道来,又亲自拿剑做演示,林美云倒是有些不大上心,她一直对本门的剑法引以为傲,也认定自己的剑法可算是天下最为精妙的剑法了,哪能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破绽! 她暗暗狐疑,不会是恩公说错了吧? 毕竟,恩公是仙人,懂仙法未必懂凡人的剑法…… 咦,这一招,恩公指点的对啊。 等等,这一招怎么回事,恩公指出的破绽竟是致命的!这是我一直修炼的剑法吗? 她越听越心惊,越看越害怕! 她自小天赋过人,剑法之高,早就青出于蓝胜于蓝,超越了她的师父乃至师祖,对剑法的认知也是武林中罕有的天才,所以,略一推敲,她就明白了,恩公刚才说的全都没错! 这些破绽,本是她以前连想也想不到的,而今被恩公指出,竟个个都是致命的破绽! 而陈义山提出的改进方法,竟然又完美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 林美云惊心动魄之余,对陈义山算是彻底倾倒了,恩公,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一定要追随你! 第四十一章 蓝羽小雀 “田大侠,你的双戟独步武林,天下罕逢敌手,其实破绽也不多,只有十处吧,第一处是……” “吴大侠,你的枪法神乎其技了,破绽也不多,只有十一处,你瞧这一招……” “刘大侠,你的刀法深得个中精髓,破绽只有十三处,譬如这一式……” 不但是林美云,陈义山用慧眼也看出了田青、吴阳、刘胜武学中的不足之处,有兵器上的,有身法上的,总之,他都一一指出,并给了弥补的方法。 毕竟,慧眼能看出破绽,就能看出弥补的方法,而且这弥补的方法可以说是无可挑剔的最优解。 也亏得林美云、田青等四人武学造诣极高,身为名满江湖的大侠,国武前十的绝顶强者,他们武学中的破绽并不算太多,加起来不过四十余处,饶是如此,陈义山也整整讲了一个多时辰。 除了林美云被折服的死心塌地之外,田青、吴阳和刘胜也尽皆叹服不已! 吴阳欣喜道:“经恩公这么一说,才知道以前练枪练的跟耍猴戏一样!咱老吴以后再也不出去吹了!” “吴二哥,很快就要京师大比了,你去吗?”刘胜笑嘻嘻的,满面红光。 “去啊!只要咱回去按照恩公说的法子好好练习,等到京师大比的时候,我们四人必定包揽武林前四!”吴阳信心满满的说道:“什么无双老人,天命侯,统统都得给咱靠边站!” 刘胜嘿然道:“吴二哥刚才不还说以后再也不吹牛了吗?” “这不叫吹牛!”吴阳拍着胸口中气十足道:“这是说实话!田老大,你说,咱拿不拿得到前四?!” 田青也难掩激动之情,重重的点了点头:“那是当然,我们的内功修为已经提升了那么多,恩公又指点了我们的武技,把破绽全都消弭了,天下,还有谁是咱们的对手?” 刘胜伸手摩挲着自己的胖脸,悠然道:“我现在比我师兄更有资格做疯刀门的总舵主了,不过,那总舵主的位置,我也不稀罕了,要是能追随恩公,我连京师大比都不去了,皇帝钦封天下第一刀的虚名我也不要了……” 这话算是说出了他们四人的心声。 京师大比是宋国境内每三年举行一次的武学盛事,江湖高手排名因此而生,所谓“天下第一刀”、“枪王”、“剑神”的御赐皇封称号更是由此而来,天下习武之人莫不把这件事看作是生命中的头等大事,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练武的,哪个不想在刀枪剑戟上拔得头筹? 更何况,在京师大比中,只要赢的皇帝青睐,日后荣华富贵、家族崛起都会变得轻而易举,那是习武者光宗耀祖的最大捷径啊,所谓一步登天也不外如是了。 可是如今,这些事情在田青他们心中已经不如能成为恩公徒弟,追随恩公左右更重要了。 见过大江大河的鱼,还会留恋池塘的温馨宁静吗? 见过天高海阔的鸟,还会留恋金丝笼的精致美丽吗? 仙人在侧,手眼通天,谁还会留恋红尘俗世的功名利禄? 只可惜啊,恩公不收徒。要是能追随他左右,那该多好啊…… 陈义山看了看喜形于色又自怨自艾的众人,目光忽然停留在林美云的腰上,来回几眼,始终没舍得移开。 林美云也已然感觉到了,心中登时变得极为羞臊,但是又有点莫名的自傲——她的腰肢本来就很纤细,弱柳扶风一般,更何况现在穿的是贴身劲装,更是衬托的身材玲珑,极为好看。 只是没想到,恩公对自己是这种心思…… 是了,在客栈的时候,恩公就一直在看自己,吴二哥也说了,恩公对自己有“贼心”。 恩公后来一路跟随,出手救难,会不会就是冲着自己呢? 所以,他不肯收自己为徒弟,难道是怕碍于师徒名分,以后不好那个吗? 可自己比他大啊,哦,是了,仙人怎么会在意年龄呢? 仙人是长生不老的啊,他能让人容颜永驻的啊。 林美云越想越乱,一颗心“砰砰”跳,几乎要蹿出胸膛。 “林女侠,求你点事。”陈义山终于开口了,一脸难为情。 “恩,恩公,你说吧。”林美云也很难为情,还不知道恩公会说出什么话呢,到时候是答应呢,还是婉拒一下再答应呢? “那个,我能喝点你的水吗?”陈义山指了指她腰上挎着的鹿皮水囊。 “我愿意——啊?什么?水?好,好啊!”林美云又慌又羞,脸上火热的红从脸蛋上蔓延到了整个耳后根。 那边,田青郁闷极了。 恩公啊,一开始我就问你喝不喝水,你不搭理我,我还以为你不用凡人的水囊呢,没想到你是不用我的! 难道阿云的水囊里的水能比我的甜吗? 气死了! 在陈义山接过林美云水囊的时候,空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鸟鸣,接着,一只蓝羽的美丽小雀飞落在了陈义山的跟前,盘旋飞舞,欢叫不停。 陈义山有些惊奇,不知道这蓝羽小雀是什么意思。 之前结衲的时候,他闭目凝神,并未留意到自己身旁百灵朝仙,更没有看见这只已经能吐纳修行的雀儿。 林美云、田青等四人虽然看到了百灵朝仙的奇景,但那时候数百只鸟聚拢在一起,五颜六色,看得人眼花缭乱,根本不会对其中的某一只印象深刻,所以也不认得这蓝羽小雀就是之前朝仙中的一员。 吴阳还道:“这凤凰岭就是邪性,连鸟都他奶奶的不怕人,怪不得树也能成精作怪呢。回头跟太守说说,放把火,把这山烧了算他娘的!” “千万不可。”陈义山吃了一惊,心想这吴阳可是个粗鲁憨货,别到时候惹出什么大祸事来! 他忙严肃说道:“那树妖已经答应我以后不再伤人害命了,我也允她继续在这山中安安静静修行到来年,你们若是放火烧山,激怒了她,后果可不堪设想!” 吴阳赔笑道:“恩公,咱说着玩儿呢,这么大的山,周遭还住不少人,哪能烧啊。” 田青道:“恩公不用理他,他就是嘴碎话多,平时有我看着,他也做不出什么傻事。” 陈义山这才放心,回头又看那只飞来飞去的蓝羽小雀,只觉得自己从未见过这种鸟,漂亮自不必说,连叫声都如此清脆悦耳,如同天籁,想来不是凡种。 他不觉伸出手来,那蓝羽小雀立刻飞了上去,用小嘴在他掌心中划拉起来。 感受着掌心中的痒痒,陈义山突然明白了,蓝羽小雀居然是在写字! “多谢?”陈义山诧异的看了小雀一眼:“谢我?” 众人目瞪口呆。 那蓝羽小雀快活的叫了一声,“日”的飞走了。 吴阳慌忙拔枪,嚷嚷道:“这只鸟成精了,要变为祸一方的妖怪啦,先弄死它吧!” “别。”陈义山连忙制止,看着蓝羽小雀在空中渐飞渐远,微微笑道:“它不会为祸一方的。” 第四十二章 分别 陈义山已经看出,那蓝羽小雀是因为自己,才在机缘巧合之下初悟仙道,开了明智,此去山深水远,寻一处幽静之地,亦能修成精灵。 只要不沾染污秽邪祟之气,就凭它临行之际绕飞不舍,再三拜谢这心性,陈义山也断定它不会为祸人间的。 所以,为什么要杀掉这个可爱的生灵呢? 这也是结下了一桩善缘啊。 只是此缘尚浅,还不足以在麻衣上结衲罢了。 陈义山感叹了一番,回顾田青、林美云等人,道:“此间事情已经了结,我也该回客栈去了,那里还有两个等我的人。” 林美云怅然若失道:“恩公就要走了么?” 陈义山道:“我知道你们这次来是受了洛川郡孟太守之命,特为平息凤凰岭夜路不宁之事的。风疏影既然已经应允我不再害人了,你们也可以回去复命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四人听见这话,都感觉极其不舍,可是再想些什么说挽留的话,也无从说起,一时间都默默无言。 田青垂首不语,脸色看起来比平时更黑了些,刘胜的脸上早没了招牌笑容,就连一向嘴碎话唠的吴阳,也只是搓手。 林美云更是眼圈发红,一双纤纤素手紧紧握住那个刚刚被恩公喝过水的鹿皮囊。 陈义山见他们如此不舍得跟自己分离,心中也觉感动,当下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四位大侠不必如此。我们风云际会,在此相聚,可见缘分不浅。你们的姓名来历我都了解,我的,就也告诉你们吧。我姓陈你们是知道的,名义山,是颍川郡郡丞之子,四位大侠日后若是得便,可以到颍川郡府城来找我。” 四人闻言,这才转悲为喜,吴阳又耍笑道:“恩公这么大本事,咱还以为是天生地长出来的,没想到跟咱一样,也是父母生养的。这下可更亲近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四人心中打定主意,回到洛川郡孟太守那里复命之后,就立刻辞行,奔赴颍川郡去找恩公,以后就挂靠在颍川郡了。 反正,在哪里谋职不吃公家这碗饭呢? 田青牵过自己的马,对陈义山说道:“恩公,你要回客栈,还有不短的路程得走,就骑田某这匹马当脚力吧。” “不用,安步当车,也是人生一大快事。”陈义山见他们就剩下了三匹马而已,回洛川郡府城还有数百里远的路程,本就很不方便了,自己哪能再要走田青的马。当即摆摆手,潇洒而去。 一晃之间,他的身影就已经隐没在了山道拐角处,林美云再也忍不住了,两行热泪滚滚落下。 田青叹息了一声,道:“阿云,你的眼窝子可真浅!” “别说阿云了,连咱也想哭!” 吴阳揉揉鼻子,又深吸了一口气,喑哑着嗓子道:“人家是仙人,挨了咱们的骂也不恼,连夜跟着咱们就为了救咱们的命,降服了树妖也不居功,说话和和气气的,帮咱们提升内功修为,又帮咱们指点武技缺陷,临了就喝了咱一口水!亲娘嘞,连我师父都没对我这么好!我爹死得早,没感受过父爱,恩公给咱的就是父爱吧,咱一定要认干爹!” 本来很严肃很悲伤的气氛,被吴阳杂七杂八的一说,林美云、田青和刘胜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纷纷骂起他起来。 四人闹哄哄了片刻,田青说道时间也不早了,赶紧回去是正事,于是吴阳和刘胜同乘一匹马,林美云、田青各自骑一匹马,回奔洛川郡府城,找孟太守复命去了。 …… 陈义山本来要回客栈,唯恐徐泰来、徐强等得着急,一路疾行,没想到刚走出不足三四里地,便听见车轮滚滚、马鸣铃响,遥望见山下烟尘乱起,有辆马车在快速奔行,他心想莫不是徐家主仆来了? 等马车走得近了些,他又引颈远望,果然看见徐家主仆二人都坐在车辕上,赶着马在山道上飞驰呢。 陈义山便站在道旁等着,远远听见徐泰来在责骂徐强:“都是你这狗才,说话难听,就好惹是生非,肯定是你恶了仙长,这才不告而别,舍我们而去!” 徐强分辩道:“主人,你这就错怪小的了,先前的事情不说,不知者不怪罪嘛!自打知道仙长的身份后,小的就差当孙子了,何曾怠慢过啊,怎么会恶了仙长?小的猜啊,肯定是仙长嫌咱们烦,救了一次还不知足,居然让人家再救一次!世上没这个道理啊。要说是请仙长帮忙,总得有什么谢礼吧?偏偏咱们是凡夫俗子,还没什么好东西来感谢仙长!主人,你那饭团也不行啊。” “住嘴,你这狗才,你懂个屁!仙长之前还说跟我有缘哩,还有意以后收我当徒弟哩!” “主人,你怕是夜里做梦还没醒吧?” “真正是狗才,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徐泰来恨不得一脚把徐强给踢下车去,忍了忍,又道:“以后你给我机灵点!仙长走了,只能去找无垢道长,你要是再粗鲁无礼,行止不端,惹怒无垢道长不帮忙,咱们两个直接找个歪脖子树上吊死在外面算了!” “……” 两人吵闹的起劲儿,竟没留意山道一旁侧立着陈义山。 陈义山潇洒的弹了弹衣角,刚准备华丽现身,不料徐强目不斜视,根本没看见他,一抖马鞭子,打马就过去了。 一阵烟尘滚滚而起,把陈义山淹没在了其中…… “真是,狗才啊!” 陈义山连吐了几口土,在心里也暗暗骂了一句,飞身赶了两步,一跃而起,轻飘飘便落在了车上。 他原本就有习武的底子,虽说比起田青、林美云等四人差得远,可此时转为仙道,修为进境到了御器阶段,体内灵气充沛丰盈,滋润的神清气爽之余,连身子骨都觉轻了许多,赶上马车,蹿高跃低,对他来说,哪里还是什么难事? 这一下如翩飞之惊鸿,落下去时半点声息也没有,端的是飘然如仙。 徐泰来正要继续教育徐强,突然感觉眼前白影一晃,接着便看见有团白色的物事轻飘飘落了下来——近来家里闹灾,出门又遇到妖,他早就是惊弓之鸟了,眼下也不及分辨到底是什么落下来了,下意识就毛骨悚然的高喊一声:“鬼啊!”当即就要纵身跳车。 徐强也吓得一个激灵,苍白着脸跟着要跳,陈义山又好气又好笑,连忙一手扯住一个,喝道:“是我!” 两人痴痴呆呆的看过来,见是陈仙长,不禁又惊又喜,唯恐看错了,又连忙揉揉眼,定睛再看,还是陈仙长。 徐强咧嘴大笑:“我的好仙长啊,你可吓死我家主人了,早上起来不见你老仙踪,他哭了好几回呢!” “胡说八道,掌你的嘴!”徐泰来老脸通红:“我早就知道仙长是一诺千金的天人,怎么会不辞而别呢?都是你这狗才大惊小怪。” “是是是,都是小的说的,也是小的哭的。”徐强嘿嘿直乐:“仙长,你老到底去哪儿了?怎么刚才从天而降呢?你瞧瞧,差点吓得我家主人跳崖,我就说大白天哪里会遇到鬼?主人还是胆小啊!” 徐泰来杀人的目光扫了过去,徐强当即闭嘴。 陈义山忍住好笑,道:“凤凰岭夜路不安生,我昨晚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为非作歹。没有告知你们二位,也是怕你们担忧。” 徐泰来和徐强一时惊住:“是,是什么野兽在兴风作浪吗?” “不是野兽。”陈义山轻描淡写的说道:“是个修炼千年的树妖在作祟,吃了几百个壮男子,骨肉肥沃根基,魂魄滋润妖力。” “千年树妖?!” “吃了几百个壮男子?壮男子……” 徐泰来和徐强都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强烈的尿意冲击上来,差点失禁。 好容易憋回去,徐泰来呐呐问道:“仙长,那,那我们现在还要从这个地方过去吗?” “哦,树妖已经被我降服了,以后不会再害人了,咱们但过无妨。” “降服了?!”徐家主仆二人又是一阵惊悚。 那可是千年树妖啊! “仙长,怎么降服的?”徐泰来忍不住问道。 “说来也简单,动了一下手,后面又聊了几句,她服了。” “噗!” 徐泰来和徐强差点没从马车上栽下去。 这过程听起来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大前天晚上遇到的雪女也是,动了一下手,后面又聊了几句,人家也服了。 难道这天下的妖怪都这么听劝? 不,当然不,听劝是基于对手的实力的。 仙长,你老到底有多大本事啊! 徐泰来和徐强一时间都想到了大海的深不可测,想到了苍天的辽阔无垠,还有宇宙的浩渺无尽! 彼此对视一眼,心中默哀:我们,相比仙长而言,都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小尘埃啊…… 第四十三章 无垢道长 马车在山道上“嘎嘎吱吱”的行驶,时间已经临近午时。 “我闻着车上有肉香,有酒香,徐家主是从客栈里带吃的了吗?” 陈义山早就觉得肚子饿了,但是没好意思说,可眼见徐泰来和徐强都只是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自拔,根本不知道主动“犒劳”下自己,便只好厚着脸皮点拨他们一下。 “哦,哦,是,是的!”徐泰来如梦方醒,心里暗骂自己没眼力劲儿,嘴上连忙说道:“仙长,请车厢里说话。” 两人钻进车厢,果然酒肉丰盛,都摆在小小方桌上。 那同福客栈的手艺确实不错,陈义山食指大动,当即笑道:“徐家主,叨扰了,我准备大快朵颐了。” “仙长请!” 徐泰来也很高兴,仙长能这么赏脸吃我的东西,那是拿我当自己人了啊! 家里的那个假爹,还能不解决? 现在,徐泰来对陈义山的实力是充满了信心,再无半点疑虑了! 开玩笑,千年树妖也不过是聊几句就摆平了,家里那位假爹还算个屁啊。 陈义山吃肉喝酒,畅快淋漓,徐泰来吩咐徐强把车开慢点,免得颠簸太过,影响仙长的旅餐体验。 不过陈义山吃的快,风卷残云一般吃干抹净,然后道声抱歉,要下车方便方便。 徐泰来心里乐了:“原来仙长也跟咱凡夫俗子一样,是要解手的啊。” 而且也会跑到路边草丛里,站着滋。 这一下,就拉近了距离,别提多亲切了。 他哪里知道,修仙者是只有经历了养元境界的洗髓、易经阶段之后,脏腑才会发生改变,与常人不同,从那以后,便不必再食用五谷杂粮、菜肉果蔬了。 陈义山方便完,刚回转身要上马车,忽听见身后一阵疾风扑来,不禁吃了一惊,忙扭头看时,只瞧见一道残影正迅速逼近! 慧眼如炬,陈义山已看清楚,那残影之中原是一个道人在奔行,而且他左右肩头竟然还各扛着一个童子,只因为奔行的速度太快,以至于看起来恍若是道残影! 道人从陈义山身边掠过,却因为徐家的马车挡住了山道,而倏的停住,他放下两名童子,目光朝着陈义山等人扫视过来。 “呀!什么时候来的这三个家伙!”徐家主仆才看见来人,都惊愕起来。 陈义山已经开始仔细打量那道人了—— 看样貌,还很年轻,像是个中年男子。 身着一条蓝色道袍,袍袖宽松,裤子紧劲,上下打理的整整齐齐,长着一张国字脸,长眉长须,目光森然,神态极其威严。 两相对比之下,陈义山的打扮装束可算是糟糕极了。 慧眼中看透其人信息: “付如河,男,五十五岁,宋国南海郡人士,少从天宝观学道,苦修异术,历三十年而有大成,道号无垢,时人尊称‘天宝大法师’,擅卜术,亦精通符箓秘术,通天时地利,晓阴阳五行,知奇门遁甲……” 陈义山心中暗暗惊讶,这也是太巧了,他跟徐家主仆本来就是去天宝观找无垢道长的,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上! 这下倒是省路程了。 只是没想到,这无垢道长的异术如此奇妙。 那样快的奔行速度,如果不是亲眼看见,陈义山绝不敢相信那是一个凡夫俗子所能施展出来的! 无垢所施展的这种术法当然是归于异术一类,并不同于养元境界的仙人御器而行,也不同于成丹境界的仙人临虚御风而行,但效果也委实可怖! 陈义山暗暗思量,自己若是单纯依靠双脚奔行的话,是决计追不上无垢的。 无怪乎,这无垢道长的名声会那么大,人称“天宝大法师”,享誉宋国境内三十六郡,他应该是已经做到了凡夫俗子所能做到的极限! 等目光扫向对方的双脚时,陈义山突然间明白了些什么——无垢道长一双脚面上,都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繁琐难懂的符号,慧眼之中,能看出符纸上有些异样的气息浮动。 陈义山心中猜测,对方大概就是凭借这两张符纸才能奔行这么快的吧。 符箓之术,嗯,也不能小看啊。 之前被无垢道长扛在肩头的两个人是道童,看模样大概都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类若水月,脸色很是稚嫩,他们身着粗布青衣,一人手中捧着柄三尺长的七星铁剑,一人手中捧着柄白毛的拂尘,想来是无垢道长的法器。 两个道童的背后还各自负有一柄短铁剑,那应该是他们自己的武器了…… 徐泰来之前只是听说过无垢道长的名声,还没有见过本人,因此不认得眼前这位就是他要找的大法师,眼见对方直勾勾的打量己方三人,便拱拱手,客客气气的说道:“这位道长请了,敢问有何指教?” “你们几个不要再往前面走了。”无垢道长开口说话道。 他的语气听起来不容置疑,表情也十分冷峻:“贫道要在此处做事,闲杂人等一律退避,不然福祸难测。” 陈义山心中一惊,暗忖道:“这天宝大法师不会是要来对付风疏影的吧?” 那边徐强见无垢道长脸色不好看,眼神睥睨,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早就不高兴了,耳听他说话也难听,登时就火了:“牛鼻子老道你谁啊!谁是闲杂人等?你们才是闲杂人等!这山是你家开的吗?这树是你家栽的吗?你做事关我们屁事!我们凭什么要给你退避?!” “放肆!” “住口!” 无垢道长没吭声,身后的两名道童不干了,冲出来指着徐强连声喝骂:“狗才说话小心些,这是我们恩师!”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敢对我们恩师无礼,小心折了你的草料!” 两个小道童牙尖嘴利,骂人一套一套的,倒是把徐强给弄懵了,半天,他才“呀嗨”一声,冷笑道:“两个小牛鼻子,好的不学,专跟坏人学歹!毛还没扎齐,谱摆的还挺大!你们恩师怎么了?又不是老子的恩师!你们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呢,你们才吃草料呢!对,你们是牛鼻子,所以吃草料!” “好个粗鲁汉子!” “给他点颜色瞧瞧!” 两个童子一跃上前,冲徐强怒目而视。 “好狗不挡道,再挡,老子就动鞭子了!”徐强自觉对付两个孩子还是很有底气的。 “徐强!”徐泰来喝道:“跟两个小孩子置什么气?!忘了我怎么交代你的?咱们还要赶路呢!” “是,主人。”徐强瞥了无垢道长一眼,故意使劲挤过去,想要把无垢道长给挤倒。 徐强也是刚才没有目睹无垢道长的疾行之术,否则他一定不会做这个动作的。 因为下一瞬间,他就后悔了—— 用力一挤之下,无垢道长稍稍一侧身,轻轻把脚勾起,徐强扑了个空,本来就没刹住的脚步,又被无垢绊了一跤,当即“哎呦”一声,扑的摔了个狗吃屎。 “牛鼻子你敢伤人?!”徐强羞臊加气愤,满脸通红的喝骂。 “哈哈,蠢材!” “嘻嘻,活该!” 两个道童嬉笑着拍手叫好。 徐强跳将起来就准备大打出手,徐泰来大喝一声:“徐强!你还没闹够么?!去驾车!” 徐强这才忿忿的忍住,绕过无垢道长,去驾马车。 “三位施主,贫道没有在开玩笑。”无垢道长却再次闪身上前,拦住了马车的去向,语气森然道:“贫道上山的时候已经派遣弟子们把守路口,将山下的道路封禁,不许人畜通行!你们许是上来的早,所以拦住,但遇见了贫道也一样!还是原路返回吧!” 第四十四章 变态仙人 无垢道长这么一说,不但徐强生气,就连脾气好不愿意惹事的徐泰来也动了性子。 咱老徐可以不要面子,但是陈仙长的脸往哪儿搁?! “这位道长,你好不讲道理!”徐泰来冷声道:“你要做事,我们也要做事,凭什么我们就要让着你?” 无垢睥睨道:“因为贫道做的是大事!” 徐泰来冷笑道:“我们的事情更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比几百人的命还要大吗?”无垢道长哼了一声,道:“这凤凰岭不安宁,夜路难行,已经死了几百人了,贫道特来消灾解难,你又有什么大事,大的过贫道这件事?” 陈义山在旁边听了半天,一直没法插嘴,他也不能张口就告诉徐家主仆二人,这位道长就是咱们要找的无垢,毕竟他之前说过,不认识无垢。 他也不能对无垢说道长别吵了,树妖已经被我降服了,毕竟,他还不断定无垢口中所谓的“做事”到底是做什么的。 但无垢这么一说明来意,他便好开口了:“这位道长,凤凰岭已经没有什么麻烦了。敢问道长尊号?” 只要无垢表明自己的身份,纷争就可以立马结束,不料无垢连看都不看他,目中无人道:“凤凰岭白天当然没有麻烦,有麻烦的是夜里!贫道来,就是为了还凤凰岭昼夜安宁!” 陈义山:“……” 你倒是说一下你的尊号啊! 徐强“嘿嘿”冷笑起来:“牛鼻子想捡便宜就直说,还吹什么消灾解难,还凤凰岭昼夜安宁!我呸!凤凰岭上的千年树妖,已经被我们家陈仙——先生给降服了,你浪催的又巴巴跑来?” “千年树妖?”无垢一怔,狐疑道:“被你们家陈先生降服了?就他?” 无垢把目光扫向了徐泰来。 徐泰来的衣着打扮不俗,所以无垢认定他是徐强口中的“陈先生”,对于破裤子烂鞋脏头发的陈义山,无垢直接选择忽视了。 “你瞎啊!”徐强傲然的指着陈义山,道:“这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家才是我们陈先生!是他老人家动用无上仙法才降服了千年树妖!” 无垢道长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 仙风道骨? 老人家? 还无上仙法? 贫道可去你姥姥的吧! 无垢感觉徐强要么是有病,要么就是故意戏弄自己,指个叫花子说是仙长,当即黑了脸,道:“真是张口就来!还千年树妖,还真正仙人,你怎么不说两开花?贫道没时间跟你们闲磨功夫,如果再不走,贫道就不客气了!” “道长,千年树妖真的已经被降服了。”陈义山苦笑道:“她已经答应我,不再害人。” “还在戏弄贫道?!” “道长不信可以看看这个。”陈义山拿出风疏影送的千年叶菁,递向无垢:“这是那树妖送我的千年叶菁,以此表示她的诚心。” “随便弄个东西就能糊弄住贫道?!”无垢看也不看,便冷笑道:“什么千年树妖,什么千年叶菁,真以为贫道是三岁孩童?!就算有什么千年树妖,又岂是你这种不三不四的人能降服的?你们三个招摇撞骗,必定心存不良!遇上我无垢,算你们倒霉!明镜,你看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是!”两个道童中的一个应声答应。 “你这牛——哎?你说什么?”徐泰来和徐强本来还恼怒这道士对陈义山出言不逊,正准备喝骂,突然间听见“无垢”两个字,顿时惊住了:“你,你是无垢道长?天宝观的无垢道长?” “是贫道又如何?!” “哎呀,这,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都是自己人,是自己人啊!”徐泰来失笑起来:“道长,我们是河东郡徐家庄人士,小可徐泰来,奔波到此,就是为了求见道长你啊,实在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刚才有眼不识金镶玉,得罪了,得罪了。” 无垢狐疑的看着徐泰来:“你们来求见我?” “是啊,是啊!小可来为道长介绍陈仙长!”徐泰来极为热情也极为恭敬的引荐陈义山道:“这位就是陈仙长!他可是真正的仙人!千年树妖真就是他老人家降服的!” 陈义山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他是想结识无垢道长的,所以并不介意对方知道自己是修仙者。 “真正的仙人?”无垢上下打量了陈义山一番,眉头紧皱:这一头乱蓬蓬的长发,还有那一条是脏的、破的连是什么颜色都分辨不出的裤子,还有一双疑似鞋的东西踢在脚上,来唯一干净整齐的麻衣长袍怎么看怎么像是偷来的……这是什么造型?! 还仙长? 连妖怪都比他干净吧! 他的道号是“无垢”,所以平时极其注重仪表的干净整洁,眼见陈义山这么狼狈肮脏,更增添了恶感。 “少来这一套!”无垢认定了徐泰来、徐强和陈义山是一伙骗子,根本不由他们分说,当即一摆手:“你们一听贫道的道号,知道难以为非作歹,就说是特意来找贫道的?又说这个乞丐是什么仙长?嘿!滑天下之大稽!” 两个道童也是忍不住讥笑: “从来没有想过仙人是这种模样的。” “是啊,原来叫花子都比仙人干净!” 徐泰来急了:“这,这位真是陈仙长啊!” 陈义山也是无语,看来真得赶紧换换造型了。 别说旁人误会,这样子回到家,父母也不认吧。 只听无垢森然道:“等贫道办完此间事,再来跟你们算账!” “道长!”徐泰来目瞪口呆:“这,这真是误会啊,道长——” “明台,走!”无垢道长从明镜手里取过七星剑,拂袖便走,另一个道童明台连忙捧着拂尘跟上。 明镜却留下来看住了陈义山他们三个。 “无垢道长且慢!”陈义山正想阻拦,明镜却伸手拔出了自己身后的铁剑,冷笑道:“别动啊,师父让我看好你们,我就得看住!谁要是不听话,小心我这宝剑不长眼!” “嘿,你这个小牛鼻子,信不信我以大欺小揍你?!”徐强捋了捋袖子。 “秤砣虽小压千斤!以为我年纪小就想欺负我?呸!想瞎了你的心!你这样的,我能打十个!” 陈义山没有理会明镜的豪言壮语,身子一晃,早如烟云般从明镜的身侧滑了出去。 “咦?怎么跑的?你站住!”明镜大呼小叫的赶了过去。 陈义山追上无垢,正言相告道:“我知道你天宝大法师的赫赫威名,也听说过你的手段,但是仍有一言相告,道长还是不要去惹那树妖的好。一来,她已经答应不再伤人害命了;二来,她的妖力非同小可,极难对付!若是惹恼了她,恐难收场。” 陈义山不知道无垢的异术到底有多厉害,但他见识过风疏影的厉害,这一道一妖如果真起了争执,大概率会是无垢倒霉。 毕竟,风疏影敢硬刚成丹境界的仙人,无垢说到底不过是个异术超常的凡夫俗子罢了。 不料他这番好心却让无垢更加恼怒:“我看难收场的你们!起开!再来搅三闹四,贫道就对你不客气了!” 陈义山听见这话,不禁摇了摇头。 这无垢道长的脾气也未免太大了些。 大概是一直顺风顺水,千人夸,万人抬,惯出来的毛病吧。 这种人,有时候吃点亏也是好事。 “得,一片好心被当做驴肝肺,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吧。”陈义山突然伸手摸向无垢的胸口。 无垢一惊,下意识的拂袖便打,嘴里喝道:“你干什么?!” 陈义山已经笑嘻嘻的躲开了。 无垢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想这家伙不但是个骗子,还是个变态啊。 “没什么,就是觉得道长的胸肌很发达,想看看是不是真的。”陈义山微微一笑,让开了。 “简直是莫名其妙!”无垢心中一阵恶寒,越发觉得这几个人不正常,尤其是这个乞丐! 有哪个正常的男人会留意另外一个男人的胸肌发达不发达,还要上手试试真假? 更何况,人家是出人家哦。 还仙人,我呸! 大变态! “对了道长,如果你等会儿激怒了树妖,无法收场,她要杀你的时候,可以提一下我的名字。我叫陈义山。” “笑话!能伤我无垢的人,还没生出来呢!”无垢厉声叫道:“明镜!你干什么还不看好这几个人?!” 第四十五章 异术 后面明镜挥舞着手里的铁剑,大呼小叫、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冲陈义山呵斥道:“刚才一不留神就让你给跑了,你别得寸进尺啊,再乱跑乱动,我可就真对你不客气了!” “好,好,我不跑了。”陈义山冲明镜笑了笑,也不恼。 他可不像徐强,逮谁跟谁吵架。 跟个小屁孩儿置气有什么意思? 刚才陈义山摸无垢的胸口并非是他有什么恶趣味,他也不是真去试试无垢的胸肌发不发达,而是因为他用慧眼看出,无垢的致命破绽就在胸口处。 如果待会儿无垢跟风疏影打起来,输了,风疏影要取他性命,多半是会朝着他的胸口下手! 所以陈义山趁着拍打无垢胸襟的时候,悄然放了一个救命的东西在他的胸前衣袋里,只是无垢自己没有发觉而已。 眼见无垢道长雄赳赳的带着明台往前走,陈义山心想:老道啊老道,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下面可就看你自己发挥了。 徐泰来、徐强跟着凑到陈义山的跟前,神色尴尬道:“仙长,咱们现在怎么办?无垢道长好像恼了咱们,咱们还要再请他吗?” “请,怎么不请?”陈义山道:“等会儿解释清楚就好了。” 徐强一脸不情愿道:“仙长,我看这个无垢的为人也不怎么样,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连对仙长你都那么不敬!咱们干什么非要请他?有你老在,咱们还怕谁?” 陈义山瞥了徐强一眼,心想谁知道你们家那位假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这位天宝大法师到底有多大本事,万一人家真的有些手段,咱们多个帮手难道不好吗? 这话当然是不能说出来的,他也不解释,只是说:“咱们先上马车歇息吧,看看他的手段再说。” 徐强嘀嘀咕咕道:“跑几百里路来找他,没想到老牛鼻子这么难相与……” “你嘴里放干净点!”明镜听见了“老牛鼻子”,顿时恼怒。 “嘁!管天管地,管不住说话放屁!”徐强优哉游哉的跳上了车辕。 明镜冷哼道:“等我师父办完了事情再来收拾你们!一个个的,都别想跑!” 徐强没好气道:“你还是盼望你师父别有个三长两短吧!万一出师不利,你这个小娃娃不成孤儿了?” “放屁!闭上你的乌鸦嘴!你才三长两短呢!”明镜勃然大怒:“等会儿你们就知道我师父的手段多厉害了!小心吓死你们!” 陈义山心想:“还不知道谁吓死谁呢。” …… 只见那无垢带着明台徒步前行,须臾间停了下来。 他们已经很接近风疏影落根处的山坳了,无垢袖中藏着的罗盘已经嗡鸣起来。 那是他专一用来寻灵觅煞的阴阳罗盘,是天宝观代代相传的秘宝,屡试不爽,最是灵验的宝贝! 拿出来看时,盘中的黑针正在剧烈的颤抖,而海底针头,则笔直的指向山坳中,对准了那株巨大的枫树! “嘶……这枫树好生邪门!” 无垢倒抽了一口冷气。 收好罗盘,他又手取两枚铜钱,由金线穿着——这两枚铜钱也有说法,唤作“见钱眼开”,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再邪性的东西,也见利眼开,其实是能观气的宝贝。 无垢把钱罩在眼上,继续往前走,渐渐到了山坳边缘,距离枫树也只剩下咫尺之遥了,透方孔而凝视,他喃喃自语道:“这枫树周围涌动着一股好厉害的邪气啊,它身处绝地,本该是孤阴不生,孤阳不长的啊……” 回望了陈义山一眼,无垢暗忖道:“那变态乞丐说作祟的是千年树妖,倒也说着了。难不成他真是什么仙长?嗯,不会,修仙者岂会跟两个俗不可耐的人逗留在一起?又岂会是这副模样?还喜欢摸人家胸肌?呸呸呸!一定是他们看见这棵枫树巨大无朋,所以胡诌一个‘千年树妖’的名头来,倒是让他给蒙对了……” 陈义山坐在车厢里,扯开门帘,露着一双慧眼,也在仔细观察无垢的种种做派,心想:可以啊,这道长还真有些异样的本事,虽不用仙术,但也确实能找出“真凶”所在。 明台仰着脸看那枫树粗壮参天,遮空蔽日,不由得暗暗咋舌,问道:“师父,是这枫树成精了吗?” 无垢本来想说“是的”,但一想刚才陈义山等人就口口声声说什么“千年树妖”,却被自己驳斥,现在自己如果认了,那不就打脸了吗? 他“哼”了一声,道:“还不能妄下定论,待为师仔细看看再说。” 此时,正值午时,山中烈阳普照,阳光洒满山野,本该是温热的环境,但却有阵阵凉风过道,吹得无垢、明台只觉遍体生寒。 “也是作怪,难不成这邪气厉害的能遮天蔽日?”无垢喃喃说道。 “师父快看!”明台惊叫道:“这棵枫树好像在动,它,它又变大了!” “胡说!” “真的!” 无垢吃了一惊,凝神看去,只见那枫树像是一朵正在绽放的花一样,一片片鲜红的枫叶舒展了开来,叶子背面居然完全翻转,朝向了如日中天的烈日。 一丝丝灿烂日华洒落,在密密麻麻的枫叶上照出片片诡异的白。 “哗!” “哗!” 枫树那密密麻麻遮天的枝杈轻轻晃动着,发出一阵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水浪拍打岸石,又像是有无数的人在一起鼓掌。 一缕缕灰白色的雾气在枫树周围氤氲而生,将整个山坳都笼罩在了其中,仿佛那里是个巨大的蒸笼! 无垢和明台也被包裹在内。 疑似是人的笑声,还有人的哭声,间杂缠绕,从那“蒸笼”中飘了出来。 “师,师父,真的是树妖啊!”明台头皮炸裂,害怕的浑身起栗,哆哆嗦嗦,上下牙齿打颤,连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怯懦什么?!为师还在这里呢!我们又不是没有除过妖孽!”无垢呵斥了明台几句,彷徨四顾,其实心中也有些隐隐的不安,但是既然已经说下了豪情壮语,又岂能半途而废? 更何况,现在打退堂鼓回去,必定让那个乞丐还有那两个徐家庄的人讥讽,面子上又怎么过得去? “为师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入我门中,最要紧的就是一身正气!正气凛然,诸邪不侵你怕什么!?” “弟子知道错了。”明台惭愧的低下了头。 “随为师来!” 无垢道长抖擞精神,将拂尘别在腰上,一手持七星剑,昂首挺胸,穿越雾气,当先朝着枫树大步走去。 明台也连忙跟上。 而千年树妖风疏影,其实早就已经被惊动了…… 第四十六章 五雷诀 灰白色的雾气渐渐散开。 无垢道长带着明台用罗盘和铜钱在山坳里一阵鼓捣,风疏影通过枫叶上的人脸人眼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她没怎么在乎。 这一大一小两个道士,都是凡夫俗子,对她还构不成什么威胁。 只要不是仙术仙法,她根本不怕的。 若是放在从前,有人主动上门来骚扰自己,风疏影不会介意变化出幻境,蛊惑他们,然后采食他们的血肉。 但她既然夜里已经向陈仙师明确保证了,以后不再伤人害命,那自然是作数的。 修仙悟道,最忌讳的就是轻诺寡信,自己许下的事情又不遵守,必定会遭上天厌弃! 所以,风疏影今天没什么害人的心情。 她还忙着自己的修炼,享受着太阳菁华的洗礼,巨大的枫树上,枝枝丫丫,每片叶子都要照顾到啊。 她甚至没有瞧见远处山道上停着一辆马车,马车里有个蓬头垢面的人正在猥琐的偷窥着这边,正是她的陈仙师…… 无垢道长已经走的很近了,眼瞧着十来人都未必合抱住的粗壮树干,色泽如同生铁一样的树皮,鲜艳欲滴的血红色枫叶,他又有些口干舌燥,看看手里的七星剑,无垢突然觉得,似乎带把锯或者斧头来,更适合除妖。 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贴个符吧! 无垢道长左手从怀中取出符纸一张,右手伸出一指,在齿间咬破,而后念念有词,行云流水般在那符纸上指走龙蛇! 一张血符在顷刻间画成! “着!” 大喝声中,无垢道长捏诀将那血符按在了树干之上! 风疏影觉得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这臭道士在干什么,还怪痒痒的。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这臭道士是作死啊—— 无垢道长在贴完血符之后,便开始持七星剑朝着树干猛刺! 大胆! 树干猛然抖动了起来,枫叶上浮现出无数张人脸,一起阴恻恻的看向无垢,嘴角都带着一丝冷笑。 “好妖孽,敢取笑本法师?!”无垢道长在瞬间头发炸裂,手也抖了一下,可他仍然笃信自己的实力! “我刺!我再刺!嗯?刺不进去?” 七星剑和血符看来无用,无垢道长在惊骇之余,迅速的把剑插回鞘内,暗思道:“直接上绝招,五雷诀!” “咻咻!” 他后退两步,脚踏天罡,手捏雷诀,嘴里念念有词,片刻间,他的额头上便渐渐有汗珠溢出,头发上也开始冒出稀薄的白烟了。 在旁边掠阵的明台瞧见,知道师父要发大招了,立刻瞪大了眼睛,兴奋的直搓手。 远处,明镜也忍不住对陈义山等人炫耀道:“快看,我师父要发雷了!竖起耳朵听好,吓死你们!” 蓦然间,只见无垢道长袍袖一挥,红、黄、黑、白、青五张尺余长的大符飞了出来。 “疾!” 无垢道长手持拂尘一甩,五张纸符如流星赶月般齐齐坠入那山坳之中,占定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尤其是那黄色的纸符还贴在了枫树上。 陈义山呆呆的看着,正暗暗思量这符纸对风疏影到底有用没有,却听“轰”的一声响,半空中砸落一道晴天霹雳,“咔嚓嚓”不偏不倚正劈在枫树上! 立时便有一股浓烟滚滚而起! “呵呵,不管你是千年树妖还是万年树妖,遇上贫道,就是你的劫数到了!”无垢道长凝视浓烟,冷笑道:“今日,我无垢就让你断根!” 徐泰来和徐强头皮都麻了,这道长确实厉害啊! 还真是发雷了! 明镜得意洋洋道:“怎么样?闪瞎你们的狗眼!” “不错,不错,呵,呵呵……”徐强干笑着。 陈义山却眼皮子蓦地一跳,暗道一声:“不好!” 但听“哗”的一声响,山道如波浪般翻滚开来,巨大的黑黢黢的,如同蟒蛇蛟龙一样的树根山洪海啸般从地下钻行出来! 风疏影终于被激怒了! 刚才那雷,让她感觉到疼痛了! 一个凡人,能做到这一点,还真挺不简单啊,也值得自己亲自出手取他性命了! “乖乖!” “沃日!” 徐泰来跟徐强看见这可怖的情形,顿时煞白了脸,争先恐后地钻进了车厢里,拥作一团,不敢再露头。 “嗖!” 那树根闪电般扫落,眨眼便到无垢道长的面前! 无垢道长大吃一惊,急忙双足蹬地,朝着一侧急纵而去! 守在近处的明台见师父身手敏捷,不由得大声喝彩:“好!” 远处的明镜唯恐落后,连忙也高声奉上马屁:“师父太厉害啦——” 但是“啦”的尾音还没有落下,便听“啪”的一声脆响,树根的尾稍如鞭一样击在了无垢道长的脑门上! “噢!” 无垢道长痛呼一声,眼冒金星飞了出去,左臂触地,“咔嚓”一声立时摔断! 明台:“……” 徐泰来、徐强一起扭头看向明镜:“真的是,好厉害啦……” 明镜脸色涨红,心中腹诽:“师父啊,你有必要被打脸打的这么快么,这还让我怎么吹?!” …… “糟糕了。” 无垢道长胳膊折断,痛的浑身冒汗,心中更是惊骇不小,七星剑配血符对树妖无用,五雷诀居然也没能伤到对方根本,大招放完,不济屁用,自己反倒先折断一臂,接下来还怎么打? “他娘的,群殴它!” 无垢道长动了出家人的怒火,大吼着爆了粗口,忍痛招呼两个弟子:“你们两个都过来,咱们师徒一起上!” “是!”明镜和明台齐齐应声。 无垢道长性子强悍,也不顾伤臂的疼痛,挣扎着就从地上一跃而起,丢掉拂尘,只单手拿着七星剑,再次朝着枫树冲去! 明镜也顾不得监看陈义山等三人了,和明台一起,各持短剑,如猿猱般着跃起,一左一右,朝着枫树包抄。 “呵呵呵呵……” 一阵冷笑从地下传出,两条粗如儿臂的根须如活蛇般钻地而起,“唰唰”两声,击在两名道童的脸上! 就这一个照面,明镜和明台的短剑一起飞了出去,刺骨的疼,以及触目惊心的血痕让这对儿难兄难弟软成一团! 更多的根须从地下钻出,缠的两名童子如同粽子! “师父,救我……” “好妖孽!放了我徒弟!”无垢道长惊怒交加,持七星剑猛砍,只听“叮叮当当”的脆响,火花四溅,枫树的根须未损丝毫,无垢道长的虎口却震出了血! “当!” 一根粗壮的枝丫甩下,无垢道长持剑横削,劲风过处,手臂麻木,掌中鲜血淋漓,七星剑更是飞落山下,不见踪迹! “我的剑啊!” 无垢道长惊骇万分,不提防又一根枝丫扫来,正中他的右臂! 剧痛传来,无垢道长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右臂也断了。 “这不可能!”无垢道长在狂怒之下,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我乃天宝大法师!降妖除——” “嗖!” 一根细细的枝丫缠住了无垢道长的脖颈,使得他的吼声戛然而止。 “闭嘴吧,不自量力的臭道士!” 一团光晕绽放开来,绝艳女子风疏影从中轻轻飘落。 第四十七章 莫失莫忘 无垢道长看的一呆,竟瞬间忘了疼痛,也没了愤怒,这就是树妖的模样吗? 好美啊…… “臭道士,我不惹你,你反倒来惹我,肉眼凡胎,凭着一把破剑就想断我的根?呵!不如送你到地下,你仔细去翻翻看,成千上万条根基,哪个是真的,咹?!” 风疏影冷笑着,眼中杀气如血雾般弥漫开来。 无垢心如死灰。 身上的疼痛,他已经感觉不到了,因为此时此刻,他精神上受到的打击才是最为致命的! 自己精通异术,颠倒阴阳,摆布五行不在话下,揣星摩月,使罡斗煞也属寻常,在宋国境内大名鼎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豪富之家常请,官宦之家屡邀,就连皇室也视自己为座上宾,攘凶去恶,也曾降服许多妖孽,可今天,为什么会在这小小的树妖跟前,如此不堪一击?! 难道,自己以前遇到的妖孽,都太弱了? 无垢的眼角滚落出热烫的泪水。 这大概是他在临死之前,最痛的领悟。 快要窒息了! 但脖颈处的束缚感却猛然一松,气息透上,无垢剧烈的咳嗽起来。 “奇怪,你是在哭吗?”风疏影饶有兴致的问道:“明明是你来杀我的,怎么,打不过便伤心至此?” “请你,不要杀我的两名徒弟。”无垢看向风疏影,喑哑着嗓音说道:“他们还小,什么都不懂,是我叫他们跟我来的。” “不用你求我,我自有规矩,原就不杀老弱妇孺,这两个道童看起来年纪还小,便先饶了。我以前也不在白天杀人的,但是你这臭道士实在可恶,须饶不得!” 风疏影面容冷厉,话音落时,她身后一条黢黑的根须猛然探出,朝着无垢的胸口刺去! “师父!” 两个道童齐声呼喝。 眼看无垢就要死于非命,却听“啪”的一声轻响,有东西从他身上跌落,掉在了地上。 刺到他胸前的根须戛然而止,随后调转向下,卷起了那跌落的东西。 无垢也低头看去。 “千年叶菁?!” 风疏影一阵错愕,目光森然看向无垢:“你从哪里得来的!?” 无垢本是等死之人,此时却心头一震,这东西是那乞丐的! 他曾说是千年树妖给的什么信物……可怎么会在自己身上? 对了! 那乞丐摸过自己一下胸口,还说自己的衣襟很别致来着,难道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把千年叶菁放进来了? 自己竟一无所知! “对了道长,如果你等会儿激怒了树妖,无法收场,她要杀你的时候,可以提一下我的名字。我叫陈义山……” 对方的话言犹在耳,无垢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说道:“是陈仙长给我的!是陈仙长!” 风疏影幽幽道:“是叫陈义山吗?” “是的,是的!”无垢粗重的呼吸着,他感觉到了一丝生的希望。 风疏影的脸色却变得异常难看起来:“是他叫你来断我的根?!” 在这一刻,风疏影感觉到了被欺骗被愚弄的愤怒。 自己送陈义山的千年叶菁,莫名其妙到了一个臭道士的身上,而这个臭道士是来杀自己的。 陈义山一副仙尊模样,还为自己传道解惑,转眼去,就变成了这副嘴脸?! 如果他是这样的人,那他所说的话,还有什么可信之处!? “不,不是的。” 无垢感知到了风疏影的愤怒,他连忙小心翼翼的解释道:“陈仙长再三劝告小道不要来找你的麻烦,但是小道没有听。大约是陈仙长算准了小道会死在你手上,所以他把这宝贝悄悄放在了我的身上,陈仙长还说危急的时候,可以提他的名字,或许可能救小道一命。” “原来,是这样啊……”风疏影的脸色缓和了下来,许久,她才又喃喃嘀咕了一句:“陈仙师,果然还是什么事都能未卜先知啊……” 无垢连大气都不敢出,心中全然是后悔,他本来异常坚定的认为陈义山、徐泰来等人都是骗子,可事到如今,他才明白,陈义山他们不是骗子,是自己眼瞎,有眼不识真仙。 根须完全松开,风疏影缓缓说道:“既然陈仙师不想让我杀了你们,那我自然是不会杀们的。” 无垢大喜过望,两名童子也怀揣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跑到了他身边,师徒三人抱在一起,又激动又惶恐的瑟瑟发抖。 眼看风疏影没有进一步的表示,无垢咽了口唾沫,大着胆子说道:“得罪了,我们这就离开。” “等等!”风疏影骤然质问道:“你是在哪里遇上陈仙师的?” “就在不远的地方,他和两个姓徐的人同行。” “嗯,那他现在还在吗?” “在,那边就是他们的马车。”无垢回头一望,马车还在山道上停着。 风疏影点点头:“我去拜见仙师。” 巨大的树根如暴雨梨花般破裂开来,散成千丝万缕,将无垢师徒三人包裹在内,拖入地下…… 无垢从信心满满被打击到心如死灰的全过程,被陈义山看得清清楚楚。 陈义山是意料之中,而且还想着如果千年叶菁不起作用,风疏影要真的再开杀戒,那自己就得硬着头皮再强出头一次了。 徐泰来和徐强却早已经吓得魂飞胆丧,缩在了车厢里根本不敢露头。 当巨大的树根从山道下虬龙般钻出,三个大“茧子”自行剥开,两条臂膀都折了的无垢,还有留着血淋淋的伤痕的两名道童一起跌落了出来,陈义山叹息一声,何必呢? 风疏影从淡淡的光晕中走出,仍旧是一层幻影,没有实体。 陈义山从车厢里从容站了出来,微微笑着看向了风疏影。 嗯,要神色如常,露出八颗牙齿,保持淡定。 “陈仙师,小女子送给您的东西您纵然是看不上,可也不该随便送给他人吧?”风疏影大胆的盯着陈义山,语带嗔怪。 陈义山淡淡的说道:“一片叶菁能救三条人命,既是我的福报,也是你的。” “仙师,你叫小女子不要随便杀人,小女子听懂了,也记下了,可是他们来杀我,小女子也不能反击吗?” “因人而异,视心而异。” “小女子不懂。” “山中有狼吃人,人捕狼而杀之,是对还是不对?” “对。” “山中有妖害人,人来除妖,对还是不对?” 陈义山说这句话的时候,手心已经捏满了汗水,如果风疏影恼怒,骤然翻脸发难,那自己就只有等死了。 可事到如今,除了凭借强势的态度来维持自己“仙师”的风范,陈义山已别无他法。 如果让风疏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修为深不可测的仙师,而是一个刚刚晋升到第三阶段的修仙者雏儿,那自己会死得更惨。 风疏影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小女子懂了,他们来除妖,是秉着公心,不是为了私利,所以,小女子要得饶人处且饶人。” “明白这个道理,胜过你苦修十年!” 陈义山轻轻的笑了起来,觉得该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他说:“消杀心,生共情,记好这六个字,你便会越来越像人。先修心,再修形,心成则形亦能水到渠成。明年,你定能离开这山坳绝地,脱化成为真正自由的人,而不仅仅是只能幻化眼下这等残影。” “消杀心,生共情……先修心,再修形,心成则形亦能水到渠成……小女子明白了,小女子知道了!多谢仙师再度赐教!” 风疏影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她实在是没有想到,第二次重逢陈义山,居然又得他指点了天大的道理! 消杀心,生共情! 先修心,再修形,心成则形亦能水到渠成! 原来如此! 悟了! 风疏影强捺心中激动,但禁不住巨大的树根已经簌簌颤抖起来。 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情了。 “去吧。”陈义山见状,故作欣慰道:“你我有缘当可再见。” “陈仙师,等小女子离开了此地,一定再去找你,到那时候,小女子要看看你有没有留着我的这片心意。仙师,莫失莫忘!” 千年叶菁随风飘来,又落在了陈义山的手中。 “莫失莫忘?”陈义山不由古怪的瞥了一眼容颜绝丽的风疏影。 风疏影已经笑着消失。 巨大的树根风卷残云般退去,山道复归原样。 山风吹来,陈义山一身冷汗化为虚无,他几乎快要瘫了。 能保住这条命,可是全凭忽悠啊。 到底是妖怪好骗。 尤其是能听懂人话,还能自行脑补的妖怪,最可爱了…… 但明年风疏影到底能不能真的移根挪穴,帝流浆到底有没有用,他哪里能保证,他捏着那千年叶菁,只暗暗的期盼:“到时候,你可千万别来找我啊!” 第四十八章 不能错过的异术 陈义山救下无垢师徒三人,原以为麻衣能再次结衲,却不料等风疏影离开之后许久,麻衣都毫无反应。 陈义山也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跟无垢的缘分结的还不够深? 也是,到现在,无垢跟他的两个徒弟还都处于晕死状态呢,怕是连自己有没有得救都不知道。 “徐家主,你们出来吧,妖怪已经走了。” 陈义山见马车在一颤一颤的晃动,心里一阵恶寒。 徐泰来和徐强都还在车内抱成一团,也亏是陈义山知道他们俩是因为害怕在发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里面干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呢。 “走了?”徐强和徐泰来这才颤巍巍的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吓,吓死我了!”徐强擦了擦冷汗。 “无垢道长这是怎么了?”徐泰来看着血葫芦似的无垢师徒三人,都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不由得颤声道:“这是,都被打死了?” 徐强打了个寒噤:“亲娘啊,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三条人命啊,就这么没了,苍天啊,大地——” “他们还没死呢。”陈义山白了这对活宝一眼。 “嗯?” “啊?” “他们只是晕厥过去了而已,性命倒是无碍。不过无垢道长受伤不轻,两条胳膊都被折断了,这两个小家伙轻得多,只是皮外伤。徐强,你去附近折几根树枝来,记住可千万别去折枫树。徐家主,借你的腰带一用。” 主仆二人都忙不迭的答应。 陈义山俯下身子,仔细看了看无垢道长的伤势,纯粹是骨折,这倒好办了。 接骨复位,对于从小习武的他来说,自然并非什么难事,他手法娴熟,接的干脆利落,可即便如此,剧烈的疼痛感还是惊醒了无垢。 他做噩梦似的一声惊呼:“不要!” “好了好了,没事了。”陈义山一边在他胳膊上缠树枝,帮他固定,一边说:“你这两条胳膊得静养一段时间了。” 无垢如梦方醒,呆呆的看着陈义山:“树,树妖呢?” “走了。” “走了?没,没杀我?我那两个弟子呢?” “都活着呢。”徐强在旁边没好气道:“如果不是我们陈仙长在,你们三个早就已经了账啦!” 无垢盯着陈义山,良久,终于嗫嚅道:“多,多谢你。” 陈义山淡淡道:“客气。” 能态度端正的对自己说声“谢”,看来风疏影已经给了他足够的领悟。 “你,你真的是仙人?”无垢近距离审视陈义山,才发现这个“乞丐”其实面目极为俊秀,尤其是一双眼睛璀璨夺目,亮的吓人。 “废话!”徐强冷笑道:“我们陈仙长如果不是仙人,那树妖能这么听话?” “是,是的,是这个道理,是贫道太愚蠢,太愚蠢了。”无垢挣扎着,就要给陈义山行礼,却被陈义山阻止了:“你的伤势不轻,别来回动弹了。” 他帮无垢固定好两条胳膊,在肩膀处系了两个蝴蝶结,算是完工。 站起来端详片刻,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真是美观又实用。 徐泰来和徐强都忍不住偷笑,本来一派威严气度的无垢道长,俩肩膀上一边一个蝴蝶结,怎么看怎么沙雕,就像是随时要起飞似的。 “咳咳!”陈义山友好的提示了一下徐家主仆,让他们注意自己的表情管理。 徐强连忙忍住笑意,改作叹息:“无垢道长现在伤成这个样子,没有几个月肯定是好不了啦,这样子,还能帮咱们什么忙啊?” “帮忙?”无垢目光一闪:“三位真的是有事来找贫道帮忙的?” “到现在你还以为我们是骗子啊。”徐强摇了摇头:“我们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啊。” 无垢脸色涨红道:“既然有陈仙长在,还有什么麻烦是解决不了的呢?当然,陈仙长但有所命,贫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这样子,还怎么赴汤蹈火?”徐强撇着嘴,心里说声:“吹牛就数你厉害!” “好了徐强,对道长客气点!”徐泰来呵斥了徐强一声,又对无垢笑道:“道长,不知者不罪,我们冒昧来访,你有些怀疑,那也正常。不过眼下,你伤成这样,依小可来看,还是找个名医好好治疗治疗吧。” “这些外伤其实好治,不用找什么名医,贫道观里就有疗伤圣药,正骨之后敷上,一二日就能见好。” “是么?”陈义山心下一喜,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送道长回天宝观,然后再作打算吧。” “岂敢劳累仙长?”无垢摇头道:“贫道自行回去吧。” 陈义山道:“你还能使用你那疾行术?” “仙长说的是贫道脚上贴的奔雷符吧?”无垢摇了摇头,苦笑道:“伤成这样,是用不成了,也扛不住两个徒弟了。” 陈义山点点头:“那我们就送你回去,等你养好伤,我们还有事情要道长帮忙呢。” “仙长,真的要他帮忙?”徐强嘀咕道:“有这个必要吗?” 徐泰来也没吭声,他的心思跟徐强一样。 这无垢的名声那么大,没想到见面不如闻名,初次见面,就看到他被树妖惨虐的凄凉下场! 打的那个脆啊,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就这水平,给陈仙长提鞋都不配,还让他帮什么忙? 但陈义山却对无垢的那些异术却极其感兴趣,打定了主意非要跟无垢结下一场友好的缘分不可。 他对修仙法门一窍不通,也没掌握多少仙术,灵气外现只能近距离御敌,用处有限,至于御器,那也只是辅助,所以他现在极其渴望学习一切可以学到手的技能,包括异术! 不说别的,就只无垢用的那些符纸,若是教给自己,灌注以灵气,会不会有不一样的效果呢? “奔雷符”还有“五雷诀”,可是让陈义山很是心动呢。 凡人施展出来就有这种效果,若是仙人施展呢? 那五雷诀的效力但凡能增大一倍,风疏影就不好受了,增大三倍,就能让风疏影产生性命危急。 还有奔雷符,如果不只是用来走路,而是用在身法上,用在闪转腾挪上,那御敌之时,身体的灵活度何止能提升十倍?! 所以,陈义山怎么可能舍得让无垢就这么走了。 第四十九章 奔赴天宝观 “无垢道长今天只是不了解对手,大意了而已,再加上树妖占据了地利优势,所以才让道长吃了一点小亏,其实道长的异术非常厉害,若是发挥好,树妖未必能伤得了道长。”陈义山诚恳的说道:“所以,我还是想请道长跟我们一起。” 徐家主仆二人心中腹诽:道长人都被树妖打成菜瓜了,你还说他只是吃了点小亏……这仙长也是会睁着大眼说瞎话啊。 但陈义山这么说,他们也不敢反驳,还只能是附和: “仙长说得对,是我们肤浅了。” “仙长看的深,我们肉眼凡胎,远远不及!” 日常马屁,娴熟的对仙长奉上。 无垢道长自己也感动坏了,差一点就流下坚强的泪水! 陈仙长实在是太好了哇! 自己之前对人家出言不逊,人家一点仇都没记,还暗送千年叶菁给自己保命,现在还为了顾全自己的面子而帮自己说话,还这么看得起自己,让自己帮忙,呜呜,实在是忍不住了。 无垢道长触动衷肠,失声痛哭起来。 明镜、明台先后惊醒: “师父,咱们是下地狱了吗?” “肯定是下地狱了啊,不然师父这么猛男的人会哭嘛?” “哇,好惨啊!我们不是好人嘛,怎么会下地狱啊?” “神话故事里都是骗人的,我再也不信啦!哇!” 两个道童也跟着哭了起来。 “住口!”无垢道长连忙收住哭声,冲两个丢人现眼的徒弟喝骂道:“谁说我们下地狱了?陈仙长救了我们师徒的命!还不跪下磕头拜谢!” “啊?” “真的吗?” 两个道童大眼瞪小眼,一起愣在那里。 乞丐似的那个家伙,真的是仙人? “快磕头吧,亏不了你们。”徐强冷笑道:“小牛鼻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净会吹牛,现在知道谁厉害了吧?” 两个道童眨巴眨巴眼,看看周围,果然还是在凤凰岭的山道上,是人世间。 在无垢道长确定肯定以及一定的眼神凝视下,明镜和明台再无怀疑,咕噜噜爬起来,冲着陈义山就磕头: “多谢仙长的救命大恩!” “仙长就是我们的再生之父!” 无垢道长心中涌起一丝苦涩,他记得两个小家伙一直对自己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换干爹了…… “起来吧,不必客气。”陈义山摆了摆手,道:“既然三位都醒了,咱们就快些赶路。道长受伤不轻,就坐车里吧。” “明台,你去找明日、明月、明星,让他们不用再把守路口了,都回观里吧。”无垢道长吩咐道。 “是,师父。” “明镜,你随我回去。” “是,师父。” 陈义山又叮嘱了明台一句:“不要把千年树妖的事情说出去,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是,仙长!” 两个道童现在听话的很,他们受的伤是皮外伤,很轻,倒是不影响行动。 于是,仍旧是徐强驾车,明镜跟着坐在了车辕上,陈义山、无垢道长还有徐泰来挤进了车厢里,一起奔天宝观而去。 途中,徐泰来忍不住问道:“道长,你怎么会突然来凤凰岭啊?” 无垢道长叹了口气:“唉,都是观里来的香客们,捐钱许愿求平安,他们说凤凰岭夜路不安宁,贫道听得多了,也算是存了一桩心事。更何况,拿人钱财,就得替人消灾啊,所以贫道这就来了。只是没想到,那树妖厉害如斯,贫道算是丢人现眼了。如果不是陈仙长在,贫道连同两个徒弟就得死亡葬身之地了。” 徐泰来心中腹诽:“你那是死有余辜!陈仙长跟你反复说树妖厉害,你不是对手,可你就是不信,明知山里有大妖怪,还非要找大妖怪的麻烦,你不死谁死?” 无垢道长又看向陈义山:“仙长,你为什么不除掉那个树妖呢?” 陈义山心想我不是打不过她么……但脸上却是一副悲天悯人状:“她历经千年的修行,才有今时今日的结果,实在是不容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忍心毁了她啊。” 无垢道长说:“可她毕竟是个妖怪啊。” 陈义山摇摇头:“在我的心中,人和妖并没有什么高下之分,只有善恶之别。” 无垢道长很坚持:“可她毕竟害死了那么多人,还不算恶吗?” “非也,非也。”陈义山再次摇摇头:“她幻化迷境障人耳目,有人贪慕其中的靡靡之音,有人贪慕其中的酒醇肉香,有人贪慕其中的美人佳色,有人贪慕其中的权力,有人贪慕其中已逝的情义……因此前往送掉了性命,正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这当中的是非对错,其实也很难说啊。” 徐泰来闻言,忽然想起了雪女的事情,觉得陈义山像是在说自己,不由得惭愧的低下了头,自我反省道:“仙长说的是,我和徐强被美色迷惑,又不听劝告,是自作孽无疑了。”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陈义山伸手想要捋捋胡须,以壮高深莫测的声势,摸到下巴时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没有胡须,一时间有点艳羡起无垢道长了。 无垢道长仍旧很固执己见:“那树妖以后如果再害人呢?” 陈义山道:“那风疏影听了我的劝告,已经答应从今往后都不会再害人了。就像道长你们师徒三人前去除她,最后不也被她放走了吗?” 无垢道长摇头道:“那不一样,这次是全靠仙长的威慑,没有仙长,我师徒三人必死无疑!” “道长也是为民除害,出于公心,如果道长心怀恶意,就算是我在,也救不了你们。” “是,仙长说的是,只是贫道还是觉得,放任那树妖继续修炼,日后会不会生出更大的祸端?就算是她答应了不再害人,可妖怪的话,能信得过吗?” 陈义山心中一股怒火涌上来,恨不得打死这个杠精! 见过能抬杠的,没见过这么能抬杠的,这会儿是胳膊不疼了吧? 他没好气的瞥了无垢道长一眼:“道长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等回去之后,修养好身体,再上山除一次妖?” “啊?”无垢道长一愣,随即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贫道打不过她,以后是肯定不敢惹她了。” 陈义山哼了一声,那你还哔哔个屁啊! “枫妖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她如果再作恶,我自然会来收割她的妖根!你们最好也不要把这些事情宣扬出去,既是为你们好,也是为旁人好。” 陈义山觑看着无垢道长和徐泰来:“她既然已经答应我不再滥杀无辜,那肯定是能做到的,毕竟修炼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你们如果宣扬出去的话,难保不会有好事者上山,或不信而猎奇,或不自量力而除妖,到时候,反倒会惹出更多的人命案来。” “是!” 无垢道长和徐泰来见陈义山的神情相当严肃,都连忙答应。 不知不觉中,车已经驶出了凤凰岭,沿途走的倒也顺利,平安无事。 明台、明日、明月、明星都从后面追赶上来了,除了明镜之外,那三个弟子都二十多岁年纪,骑的有马,当下又捎带上明镜和明台也坐马上,马车重量减轻,走的也快了许多。 临到傍晚,明镜在外面喊道:“仙长,师父,天宝观快到啦!” 无垢道长脆弱的心再度受了点小小的刺激,自己的弟子居然先叫仙长,再叫自己,看来,师父已经不香了,师父的威望降低了啊…… 蓝瘦,香菇…… 第五十章 邪神出没 陈义山掀开门帘,遥望见一座海拔不算甚高的山,形貌却十分峻秀,山上山下,郁郁葱葱,绿叶半掩处,有一座道观矗立在其中。 “仙长,师父,我们到家了!” 明台和明镜都很兴奋的喊着,这次跟师父出趟门,装比不成功还差点把命给丢掉,能回到道观,着实是不容易啊。 “陈仙长,看见那座山了吗?那是天宝山,贫道所掌的天宝观就在半山腰!几代经营下来,还算是个清幽的好地方。”无垢道长看见自己的根据地,心情也好了许多,当下给陈义山介绍起来自己的地盘。 “真是不错。”陈义山遥望见山清水秀、草木青葱,建在半山腰的道观如悬空一般,蔚为壮观,不由得赞了一声,心里又想,到了观里之后无论如何也得先洗个澡,换一身衣服。 徐强也抖擞精神,快马加鞭的赶车,眼看到了天宝山下。 山脚下明晃晃的蜿蜒流着一条清澈的小溪,四周杂树森森,百花艳艳,走上石阶,曲径通幽,陈义山的心情完全畅快了起来。 确实是个好地方啊! 道观看上去不小,楼阁亭台一应俱全,着实气派,大概是香火旺盛,访客众多,所以观里也不缺钱,才能经营成这般风貌。 “这天宝观,是贫道的祖师爷天宝真人所创,五代经营,前后数百年时间,已经是洛川郡治下的第一大观了!”无垢道长一边走,一边自豪的介绍道。 陈义山问道:“你们这天宝观,总共有多少人?” “天宝观被称为玄门正宗,门中历来收徒严格,所以道观虽大,人却不多。贫道的几个师叔以及几个师兄弟都流散四地,到别的郡府中开设分观了,观中只剩贫道和徒弟们,除了这几个之外,还有个大徒弟,叫明空,他留在观里看家。” 在无垢道长的介绍中,一行人已经进了山门,观内静悄悄的,毫无动静,无垢道长犯了嘀咕:“咦,明空呢?怎么不见他人?” 明镜笑道:“大师兄肯定是趁着师父不在家,偷懒不练功,去睡觉了。” 无垢道长“哼”了一声,吩咐众弟子道:“你们去把明空找出来,到为师跟前回话!然后该去做饭的做饭,该烧水的烧水,把平时的拿手好菜都摆置出来!明月、明星你们两个去收拾出来三间上房,今夜,仙长和徐庄主要在咱们观里下榻。” “是!”众弟子齐声答应。 无垢道长又特意叫过明星,附耳说道:“你去把为师那套不曾穿过的新衣服和新鞋找出来,以备仙长沐浴之后更衣。” “是。”明星在路上听明镜、明台絮絮叨叨说了不少树妖和仙长的事迹,惊心动魄之余,对陈义山十分好奇。 只是明镜、明台在对付风疏影的时候,一个照面就晕死过去了,根本不知道陈义山是怎么出手的,又是怎么降服树妖的,所以讲述起来就难免靠着想象去胡编乱造,毫无逻辑的大肆吹嘘一通,听的明日、明月、明星心中都各有无数疑窦。 毕竟,明镜和明台还只是两个孩子,编谎话也难以自圆其说。 明星心中还暗暗思量:这个陈仙长的穿着打扮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仙人,师父可千万别被人骗了…… 虽如是做想,但是众弟子对无垢道长的话还是言听计从的,当下就告个辞,各自去忙活了。 陈义山现如今的耳力远超超人,刚才无垢道长吩咐明星的时候,耳语声虽小,可也被陈义山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心中不由得对无垢道长大起好感:“这道长看起来像是个粗鲁之人,却没想到心思还挺细腻的。” 四人闲庭散步般,继续往观中深入,穿房过院,走过二祖殿之后,陈义山骤然间心中一凛,体内灵气像是受了某种刺激,猛地流窜起来,刹那间,竟有些外现的迹象! “什么情况?”陈义山心中暗暗觉得古怪,不着痕迹的握住了手掌。 他睁开一双慧眼,逡巡四顾,缓缓扫视,只觉得这偌大的道观看起来有些古怪。 可到底是哪里古怪,又说不上来。 静是很静,可又有些过于静了。 一点热闹的气息都没有…… “仙长,这边请。” 无垢道长的话打断了陈义山的愣神。 他和徐家主仆跟着无垢,继续往天宝观深处走去,一路上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仔细观察着周遭的一切,无垢道长也沿途介绍着观里的布局。 “入了山门之后先是经过二祖殿,供奉的是我太师父和师父,然后便是供奉贫道老祖天宝真人金身的真人殿,过后是论经殿……” 徐泰来感慨道:“道长这天宝观的格局可算是不小啊。” 无垢道长不无得意道:“那是自然,老祖天宝真人在此坐镇的时候,也没有如此规模,现如今可是郡内第一大观,说是宋国第一大观也不为过!” …… 突然间,有一股微弱的血腥味钻进了陈义山的鼻子里。 他心中稍稍一惊,皱起了眉头,止住了步子,仔细的环看四周,嘴里说道:“有些不对劲儿,大家要小心了。” 无垢道长与徐家主仆都不禁愕然:“怎么了仙长?” “你这观里,不太平啊。”陈义山喃喃说道。 无垢道长愕然道:“仙长何出此言!?” “你刚才说你那大徒弟明空在观里看家,可是这整座道观里似乎都没有丝毫人的气息啊。反而有股血腥味。” “血腥味?!”无垢道长悚然道:“那,那怎么会?” “很微弱,我也只是在不经意之间嗅到了一丝,现在又没有了。”陈义山摇了摇头,暗思会不会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 “也可能是我嗅错了。” “小心无大错。”无垢道长也觉得哪里不对,可也说不上来,想用阴阳罗盘探探,但两条胳膊都不能动,“见钱眼开”也用不成,只能是干瞪眼。 徐家主仆面面相觑:“仙长,那咱们还进不进了?” “进啊。”陈义山心想自己总不至于那么倒霉吧,一路上天天都能遇到妖怪?这可是天宝观,虽不是仙门,可也是天下玄门正宗,不至于有什么邪物作祟吧,他笑道:“这是天宝大真人的地盘,洛川郡第一大观,我想肯定不会有事的。” 无垢道长苦笑道:“仙长就莫要再取笑贫道了,请!” 徐家主仆心想无垢道长虽然不靠谱,可有仙长在,怕什么?于是便继续往里面走。 穿过一道花围,众人走到了天宝观中最大的一处殿堂前。 “这处大殿就是真人殿了,供奉的正是天宝观的创观始祖。”无垢道长介绍道。 陈义山慧眼如炬,一眼望见那巍峨耸立的大殿之中,有座金身仙塑坍塌在案下,满地狼狈,却半个人影都不见,隐隐中,一股黑气在其中游荡: “邪神之气,微弱,某类邪神所留……” 慧眼看到的信息很有限,但是却让陈义山悚然一惊。 这个天宝观中怎么会有邪神存在?! 对于修仙者,陈义山所知有限,但是对于“神”,陈义山却知道很多。 毕竟,神是和普通老百姓生死依从,息息相关的。 天下神只如城隍爷、土地爷、山神、河神等,都是经历代中央朝廷敕封,于人间正式建庙立祠,官员和百姓四时祭奠,以香火供奉不断,集愿力而成神通,保佑一方平安,是为正神…… 而邪神,则完全不同于正神,是未经中央朝廷敕封,也没有正式的得到官方认证的祠堂或庙宇,他们享受香火的地方被称为“淫祠”,祭祀的规矩也多残暴无道,譬如献祭童男童女。 这些邪神不是保佑一方百姓平安的,而是作威作福,只要老百姓不满足它的献祭需求,它就兴风作浪…… 可天宝观,宋国境内首屈一指的大观,天下玄门正宗,异术祖庭,供奉的也是创观始祖天宝真人,怎么会有邪神游荡呢? 陈义山想不明白,他伸手一指:“那大殿里有古怪,快去看看吧。” 第五十一章 封神井 众人小心翼翼的奔赴大殿,刚到门口,无垢道长便愣住了。 大殿之中原本供奉的天宝真人金身,完全坍塌崩倒,脑袋被砸的稀碎,香火散落,满地狼狈! “这是哪个混账干的!?”无垢道长气的浑身发抖,大声叫道:“明空!明空!你死哪里去了?!” 陈义山凝神看着,刚才远望见的缭绕黑气,此时已经消失了,可是身处大殿之中,仍旧能感觉到一片阴寒! 无垢道长的大吼大叫没有唤来明空出现,反而是明日、明月等弟子们听见了之后,都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看见祖师爷金身被毁成了这样子,也都惊怒交加。 “这,这是谁干的?”众弟子义愤填膺道:“太过分了!” “去找找你们的师兄!”无垢道长冲弟子们发火道:“找到之后立刻给我带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们刚才找了找后院,宿屋、灶房、柴房、磨坊、茅房里都没有见大师兄在。” “那就到后山去找!” “是!” 众弟子战战兢兢的去了。 徐泰来看看沉默不语的陈义山,又看看怒发冲冠的无垢道长,忍不住问道:“道长,这会是什么人干的啊?” “不知道!”无垢道长愤愤的说道:“天宝观威名赫赫,分观开遍天下,此观中又有贫道坐镇,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人敢来撒野,这次,这次竟不知道惹了哪个挨千刀的杂碎,敢如此作践祖师爷!如果让贫道查出来是谁干的,贫道非要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徐泰来劝慰道:“道长暂且息怒,等找到明空之后问问清楚再作打算吧。” 无垢道长又咒骂了明空几句,然后猛地想起“仙长”还在旁边呢,顿时觉得自己失态,连忙冲陈义山说道:“贫道无礼,让仙长见笑了。” “没事。” 陈义山的心中其实非常不安,他觉得这天宝观中一定是出了极大的变故,危险大概就藏在暗中。 自己也是倒霉,到哪里,哪里就出幺蛾子。 无垢道长怒归怒,但是到底不敢冷落了陈义山,真人金身被毁,也不是一时就能修好的,徒留无益,他又怕观中别的地方也遭破坏,当即说道:“陈仙长,徐庄主,咱们到后面去吧。” “好。” 好在,后面的论经殿没有什么毁坏,门也仍旧是锁着的,没有被强开的迹象。 无垢道长的心稍稍安了一些。 而陈义山在随后的一路上也再没有看见什么黑气,嗅到什么血腥味,心中不安的感觉也渐渐消退了去。 眼瞧着后山门到了,无垢道长突然间一愣,又是一阵大骂:“简直是无法无天,连门神也敢毁了!” 陈义山看见后山门下一地撕碎的纸屑,料想那原本是后山门上贴着的门神画像。 从撕碎的纸屑上来看,门神的模样难以分辨。 真是撕的稀碎! 徐强笑道:“道长,我看你肯定是惹了什么人了,趁着你不在家,过来砸金身,撕门神,不知道砸锅倒灶了没有。不过也有好的,毕竟人家没有放火烧观,要是放把火,那可就是绝户计了……” “你闭嘴吧!”徐泰来瞥见无垢道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忙呵斥了一声,又对无垢道长赔笑道:“道长勿怪,这狗才没有别的意思,他是安慰你呢,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出来的不像是人话。” “没事。”无垢道长的心情别提多郁闷了。 但仔细一想,徐强说的话倒也确实有点道理,虽说是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把道观毁成这个样子,但对方到底没有把事情做绝,要真是一把火……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嗯,这么一想,心情果然好了些。 从门洞里走出去,入眼的便是后山,郁郁葱葱,一派灵秀的风光,很是养眼,那山顶上有座八角亭子,精致美观,无垢说那是整座山的最高点,叫做“望月亭”。 山下有一口井,六角石岩黝黑如铁,盖着一个磨盘大的井盖,旁边立有一座石碑,刻着三个大字——封剑井。 “封剑井?”陈义山愕然道:“这井里难道还有剑?” “回仙长,井里存放的是蔽观祖师爷天宝真人生前用过的玄英宝剑。”无垢道长说:“他老人家生前游历江湖,除暴安良,行侠仗义,死在他老人家剑下的人不计其数,后来才出家为道。出家之后,感念生前杀戮太多,恐损天道,所以封剑于此井之中,立誓不再杀人。” “原来如此。”陈义山心下好生感慨,又问道:“那你们平时吃水,从哪里取啊?” “贫道和弟子们用水,都是取自山溪的。这口井就算不封,也没法用水,因为它是一口枯井,” “枯井?”陈义山一愣,道:“可是,我听见井中有水声啊。” “仙长兴许是弄错了吧?贫道的师父在世时说,这口井从老祖封剑的时候起,就已经干了,算来已经数百年了。” “是么?”陈义山耳力远超常人,他明明听见井下有暗流涌动,可无垢道长说这是一口枯井,他便也不再吭声,只是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又有些重了。 “师父!师父!” 明镜、明台从山上奔了下来,气喘吁吁禀告道:“我们俩找遍了后山,都没看见大师兄的身影!” “原指望他继承贫道的衣钵,没想到这么不堪重用!观里被祸害成这个样子,他却跑的无影无踪!这个蠢材,等找到了他,我非把他的皮扒下来不可!”无垢道长恨恨的骂道。 “师父,大师兄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被强人给掳走了吧?” “胡说!他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强人掳走他干什么?!” “那是有人来抢劫,大师兄奋起反抗,被害了?” “更胡说,哪个强盗敢到咱们观里撒野?咱们是出家人,观里还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更何况整个观内连一片血迹都没有,也没见有什么打斗的痕迹,明空的本事又不低,怎么可能是遇害了?!” “那大师兄怎么会凭空消失了?” “我看那厮肯定是下山鬼混去了,早就听人说他看上明溪村的一个丫头了,哼!” “师父,大师兄看上了明溪村的哪个丫头啊?” “关你们两个屁事!我告诉你们,别学你们大师兄,敢学他的话,打断你们的腿!明天一早,你们就去明溪村,如果他在那里,就给我绑回来!” “哦……” 徐泰来悄悄扯了扯无垢道长的衣袖,把他拉到一旁,低声说道:“道长,你请陈仙长来你的观里,不说好好招待,尽忙你自己的事情,恐怕不好吧?你看天色已晚,真人金身容后再修缮,明空明天再找也不迟,总不能冷落了陈仙长啊。再说了,你的胳膊不疼了?不打算敷药了?” “对对对。”无垢道长也发觉时间不早了,连忙说道:“陈仙长,徐庄主,贫道一时乱了方寸,失礼了,明星怕是把沐浴汤水准备好了,仙长要沐浴吗?” 陈义山道:“正有此意。” “道观里条件简陋,陈仙长多多包涵啊。” 陈义山笑道:“道长太客气了,天宝观已经够好了。” 无垢道长脸上也有了笑意:“仙长请!” …… 徐泰来、徐强陪着无垢道长去敷药,众弟子们行动起来也是很麻利的,明星、明月迅速给陈义山等三人安排了住宿的房间,烧好了水,拿来了崭新的道袍,明日、明镜、明台也早就去收拾灶房,洗涮果蔬,准备晚饭了。 陈义山丢掉了那一身脏臭不堪的旧衣服,跳进木桶里连泡带洗,清理了将近两个多小时,直到水凉了才出来,换上了无垢道长为他准备那身衣服,当然,麻衣长袍还是穿在身上的。 “太舒服了!”他慨然叹息。 至少是搓掉了三层泥吧。 现在的自己可以说是身轻如燕,还香喷喷的,嗯,自从修仙之后,这身体是一天天的都在变化,肌肤摸起来,吹弹可破啊。 “喂,明星,你说这个陈仙长到底是不是神仙啊?” 屋外,明星和明月说悄悄话的声音传进了陈义山的耳朵里: “怎么不是?你没听明镜和明台在路上怎么说的吗?” “他们两个毛孩子懂什么?说的漏洞百出,相互矛盾,我看根本就不是那回事!你难道不觉得陈仙长很普通么?咱们找不到大师兄,他为什么不用仙术帮咱们找找?” “嗯?” “还有呢,仙人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吗?为什么陈仙长还要吃饭?而且他真的好脏,洗澡的时候换了三遍水呢!” “嘘,三师兄,你小心让仙长听见。” “……” 陈义山已经听见了,心中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陈仙长,师父叫我们请你去吃晚饭了。”明星在外面叩门说道。 陈义山应了一声:“好的。” 明星和明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但他们嘀嘀咕咕的说话声还在传来: “明星,我有个主意,试试陈仙长。” “三师兄,你准备要搞什么把戏?” “在他的碗里下点泻药,看他会不会拉肚子。”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如果是仙人,那吃了也不会有事,如果不是仙人,正好让他现原形!” 陈义山:“……” 两个熊孩子,老子跟你们什么仇什么怨!? 第五十二章 药膳 陈义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就想看看熊孩子们怎么作死。 他优哉游哉的走到前院,无垢道长和徐泰来、徐强已经坐在那里了,看见陈义山过来,都连忙起身迎接,正待行礼,突然间都愣住了,各自都是满脸惊艳的神情! 月下看陈义山,剑眉星眸,唇红齿白,顾盼之间皆有颜色,颀长的身材披上那麻衣长袍,灿然雪白,衣带飘飘,再加上乌黑发亮如瀑一样披在脑后的长发,真真是仙人下凡了! 仙长原来是个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啊! 徐泰来在心中感慨了一声之后又赶紧祈求赎罪,可不能亵渎仙人! 无垢道长喃喃道:“仙长,仙长这——” 徐强还揉了揉眼睛。 陈义山不知道他们三脸懵逼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自己穿上无垢道长的衣服不大合身,但是只觉也还行,当下微微一笑,道:“抱歉,让各位久等了。多谢道长赠衣,穿上,也还蛮合适的。” “没有没有,仙长客气了,仙长请上座!”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行礼让座。 无垢道长又吩咐弟子们道:“快给仙长上粥!” “是!”明月和明星挤眉弄眼的盛粥,陈义山都看在眼里,只不做声。 “道长,你的胳膊怎么样了?我看已经是能动了。” “多亏仙长正骨的手段好,徐庄主又帮贫道敷了药,现在已经完全不疼了,也能勉强使力。”无垢道长自己端起了碗,拿着筷子给陈义山演示。 陈义山有些惊诧,忍不住赞叹道:“看来道长的药真的是疗伤圣药。” “这药是老祖天宝真人传下来的方子,确实灵验,不过,那枫妖下手其实也不重,想来是还是看在陈仙长的面子上,没有对贫道下死手啊。” “道长客气。” “陈仙长请尝尝这粥,这可是用这天宝山上特有的草药熬出来的药膳!”无垢道长热情的说道。 旁边明月、明星都屏住了呼吸,一脸期待的神色。 陈义山瞥了一眼盛在自己面前满满当当的一碗粥,微笑道:“道长,我修仙之后,对人间烟火食量有限,用不了这么多,一汤勺足够。” 徐泰来跟徐强古怪的对视了一眼,心想之前仙长猛吃饭团子的时候,还有喝酒吃肉大叫痛快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哦…… “哦,这是贫道的疏忽,仙长对人间烟火肯定是不贪多的。”无垢道长连忙吩咐明星。明月:“再给陈仙长盛一碗,只要一汤勺的量啊。” 明月和明星一愣,随即都争着上前,去抢陈义山的碗,陈义山早伸手端了起来,冲他们两个笑吟吟的说道:“这碗药膳也别浪费,你们两个分了吧。” “仙长,这粥赐给我吧!我跟我家主人分了吧。” 陈义山本来是想让明月和明星作茧自缚,自己吃自己下药的粥,没想到徐强亟不可待的从他手里抢过了那碗粥。 迅速的给徐泰来倒了半碗,又给自己留了半碗,徐强心里还沾沾自喜:“嘿嘿,陈仙长端过的碗,咱用了!这多少也得沾点仙气吧。” 陈义山:“……” 无垢道长眼巴巴的看着徐强分粥,一时间有些嫉妒:“啊啊啊,这厮居然用了仙长的碗!怎么我就没想到?!” 徐泰来看在眼里,哪还不明白无垢道长心里在想什么?他当即瞪了徐强一眼,喝道:“你这狗才懂不懂规矩?把那半碗给道长!” 徐强顿时委屈:“主人——” “快点!” “是……” 徐强不情不愿的把自己那半碗粥递向了无垢道长。 “这怎么好意思呢?”无垢道长眉开眼笑,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却早迫不及待的去接那个沾了仙气的碗了。 陈义山:“……” 道长,你这可是自找的啊。 明星和明月站在那里有些傻眼了。 “师父——”明星有心提醒一下,可当着陈义山的面,又不敢明说,只是给无垢道长挤眉弄眼,希望师父能领会自己的深意。 “挤眉弄眼的干什么?!你也想吃这碗粥?想瞎了你的心!”无垢道长瞪了他们一眼:“快给仙长盛饭啊!” “哦,是,是……”明星急的抓耳挠腮:“师父,你那半碗不够吧?要不,还是徒弟吃了,再给你老盛一碗新的?” “放肆!敢跟师父抢?!”无垢道长像恶狗护食一样紧紧的抱着那个“沾了仙气”的碗,生怕被人给抢走了。 明月和明星也不敢再说,一脸忧郁的去盛饭。 陈义山接过新盛的粥,瞥了明月、明星一眼,他们两个都有些慌张,各自端了碗筷,逃也似的跑了。 “这两个小兔崽子,就知道偷懒,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无垢道长一边嘟囔,一边吞粥,还劝陈义山和徐泰来: “仙长,尝尝这道菜!我们这里特有的一种山芋!” “徐庄主,来来来,这个菜保证你没吃过!” “仙长,这道野草绝了,能吃出肉的味道来!” “……” 山珍野味,让陈义山食欲大开,他夹菜的筷子是一刻都没有停,但是那药膳粥他却不敢多喝,虽然已经祸水东移,把碗给让出去了,但到底心有余悸。 “这些个兔崽子,也不知道过来收拾碗筷!” 无垢道长吃饱之后,摸着肚子骂了几句徒弟,突然间眉头一皱,急匆匆起身,拱手道:“陈仙长,徐庄主,贫道——” 话还没有说完,无垢道长就如离弦之箭一样蹿了出去。 “这个老道,太无礼了!”徐强还因为无垢道长强了自己的“仙碗”,十分不满,现在便趁机给他穿小鞋。 徐泰来也觉的奇怪,怎么无垢道长连礼数都不讲了,他摇摇头,道:“仙长不要见怪啊,我看无垢道长是——嘶!” 徐泰来话说到一半,突然倒抽一口冷气,脸上瞬间憋出了一片鸡皮疙瘩,只见他噌的站起,大腿夹紧,小腿急动,也如飞般去了。 徐强目瞪狗呆。 陈义山暗暗发笑,心想徐强这也算是傻人有傻福。 刚放下筷子,陈义山就看见无垢道长晃悠悠的回来了。 “道长刚才怎么了?”他明知故问道。 “啊,没事没事,只是突然间想到——哎哟!”无垢道长刚落座,一句完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又惊呼一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逃命也似的跑了。 然后是徐泰来,白着脸过来,片刻之后,落荒而去。 徐强已经懵了:“仙,仙长,道长和我家庄主这是干什么?” 陈义山摇摇头,云淡风轻:“不可说,不可说啊。” 一连四趟,到最后,无垢道长两股颤颤,徐泰来脸色煞白。 两人在茅房门口交流经验。 徐泰来颤声说道:“道长,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无垢道长孱弱的点头:“徐庄主但说无妨。” “你这药膳粥是不是有清理肠胃的奇效?” “呃,似乎是吧……” “那有没有止住这种势头的良药?” “这个,徐庄主稍等片刻,待贫道找找那几个兔崽子!” 灶房里,明日、明镜、明台都在吃饭,唯有明月、明星不吃,在角落里挤成一团,瑟瑟发抖。 明日诧异道:“三师弟、四师弟,你们两个干什么不吃饭?” “呃,我们不饿。” “奔波了一天,不饿?” “嗯嗯嗯!” “那你们等会儿把碗筷和灶台收拾一下吧。” “好好好!” 等明日、明镜、明台出去之后,明星埋怨明月道:“三师兄,都是你出的骚主意,这下好了,师父跟那个徐庄主怕是要拉的虚脱了。” “谁知道会弄成这样,是师父非要用那个碗的。” “我猜陈仙长肯定看出那碗有问题了!偏你不信陈仙长有本事!” “你开始也是赞同我这主意的,怎么现在反倒又数落起我的不对了?” 明星和明月正在争执,门外偷听多时的无垢道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砰”的一声踹开木门,大喝一声:“混账东西,还不快去拿解药!” “是是是!” 师兄弟两个吓得面如土色,连忙夺门而出。 “站住!”无垢道长突然神色诡异,倒抽着冷气,缓缓道:“顺便给为师找一条干净的裤衩来!” “呃……明白!” 刚才他一声断喝,用劲儿大了,以至于气不打一处来,走了幽门,偏偏他又大意了,以为是个屁,没想到—— 从此,无垢道长总结了一个经验之谈:拉肚子的人,千万不能对屁掉以轻心啊…… 第五十三章 倾国倾城的叶仙师 一刻钟之后,喝了解药的无垢道长跟徐泰来都觉得舒坦多了。 “仙长到底是仙长啊。”徐泰来感慨道:“同样都喝了药膳,陈仙长到现在都云淡风轻,稳如泰山。徐强这厮体格倒是也健壮,居然没有如厕。” 无垢道长瞥了他一眼,心中暗暗骂道:“蠢货,要不是你非要把那个碗让给我,道爷我也没事!” 回过头来,又见陈义山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无垢道长心中一慌,心想仙长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连忙说道:“仙长,贫道已经罚明星、明月那两个兔崽子面壁思过去了!” 陈义山微微一笑道:“我没什么。不过,道长以后还是要约束好弟子,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嘛。” “是!”无垢道长连连答应,顺便擦了擦额头上溢出来的冷汗。 陈仙长虽然没有责怪自己,但是管教不严的坏印象肯定在仙长心中留下来了。 两个小畜生真是害人不浅,无垢道长临时决定,要再给明星、明月加罚七天禁闭! 徐泰来却不明白陈义山跟无垢道长在说什么,茫然问道:“明星和明月又怎么了?” “他们,嗯,犯了点错误,算了,不说那两个小畜生了。”无垢道长含糊其辞,转言道:“仙长,徐庄主,夜里游赏后山,上高台观月也是很不错的一桩消遣乐事,要不,贫道带你们去看看?” 陈义山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道长你的伤势还没完全复原,还是早点歇息为好。徐庄主舟车劳顿,怕是也很疲乏了,不如改日再说。赏月也不急于这一夜。” 徐泰来连连点头:“是,仙长说的是。” 能不疲乏吗? 不说舟车劳顿,就说今晚这来来回回茅房里跑了四五趟,一泻千里,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没死就算不错了,好汉还架不住三泡稀呢! 现在腿软的跟棉花一样,还游赏后山,登台观月,游赏个屁啊,登台个屁啊,能登上坑就不错了! “早点休息,早点休息,小可实在是挂念家里,明天想起个大早,尽快回去呢。”徐泰来说道。 陈义山知道他的心思,当即允诺道:“放心,明天一早起来,咱们就去你的徐家庄。” 徐泰来大喜道:“哎呀,有仙长这句话,小可的心就放进肚子里去了!” 徐强则是根本就没有赏月的爱好,他从来都不明白月亮有什么好赏的,吃饱了躺着难道不爽吗? 他今晚吃的痛快,打了个饱嗝,对陈义山拱拱手:“仙长,那小的就回去睡了。” “嗯。”陈义山笑了笑,目送徐泰来和徐强主仆二人回房休息。 “仙长也早点歇下吧。”无垢道长也准备道安。 陈义山却突然说道:“道长稍等片刻,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长能否应允?” 无垢道长一听陈义山这么说,顿时肃穆起来:“仙长太客气了,但有所命,无不遵从!” “我想到论经殿,看一看归派收藏的典籍,还望道长允许。”陈义山觉得提这种要求有点唐突,可是无垢道长的符箓之术实在是让他心动,所以唐突就唐突吧,反正他们师徒的命都是自己救的,这点要求总不至于让他为难。 “论经殿?”无垢道长一愣,道:“论经殿里收藏的那些典籍,记载的都是凡夫俗子的修炼功法啊。仙长要看?” “嗯。不知道方便与否?” “那有什么不方便的?仙长要是想看,随时都可以去。”无垢道长心想论经殿从来都不对外人开放,但陈仙长是外人吗?人家若是想看,那自然无任何不妥。 毕竟,没有陈仙长,自己连同明镜、明台都死在凤凰岭了,这天宝观本观也算是要到倒闭了,还论什么经? 人家对自己有救命的大恩,进个论经殿还能不允许? 再说了,论经殿不对外人开放是怕外人偷学天宝观的异术,可这些异术对于陈仙长来说,哪能看得上眼? 仙长大概是是无聊了吧,随便看点东西,长夜漫漫,消遣而已…… “我能现在去看吗?”陈义山心中有些亟不可待,但神情还是很淡然,如叙家常般说道:“我的作息与你们不同,这个时间点还早,就算是睡,也睡不着,不如看些有意思的东西,聊以慰藉这漫漫长夜。” “好,贫道这就带仙长过去。”无垢道长心想仙长果然是因为无聊啊。 陈义山欢喜道:“有劳了!” …… 论经殿要比陈义山想象中的还要大上许多,上下两层都是木楼结构,墙壁上挂着几幅人物图像,是天宝观历代观主座师的画像。 底楼中央,有一条书案,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地上散落些蒲团,除此之外,纵横交错排布的就全是书架了,书架上琳琅满目的则是各种材质的典籍。 有成捆成捆的竹简,有成摞成摞的雕版纸书,还有拓文,兽皮,布帛…… 根据无垢道长所说,这里面的典籍是天宝观历代主持以及弟子们搜罗来的,前后绵延数百年积攒而成,所以十分浩繁。 典籍的内容涵盖了身法修炼、筋骨修炼、内功修炼、技击之术、养生之术、丹药之术、符箓之术,还有刀法、剑法、枪法等武器的修炼法门,以及阴阳五行、奇门遁甲等等,不一而足,放眼望去,实在是蔚为壮观。 当然,这些典籍中记载的全都是凡人的修炼之法,并不涉及仙术仙法。 “无怪乎天宝观威名赫赫,单单这份集蕴,就足够令人惊叹了。”陈义山由衷的说道。 “这些凡人看的东西,恐怕难入仙长的眼。” 陈义山微微一笑,道:“在没有修仙之前,我也是个凡人啊。就是修仙了,在未能完全脱胎换骨之前,仍旧是肉眼凡胎嘛。我一直都觉得异术很有意思,尤其是道长修炼的异术,其实并不容小觑。” 无垢道长苦笑道:“仙长不用再给贫道留面子了,贫道那点子微末伎俩,实在是拿不上台面。” “你觉得我是在帮你留面子?不是这样的。”陈义山摇了摇头:“你的异术确实很厉害,并非是我刻意替你拔高。只是,那树妖比你更厉害而已。强中自有强中手,你完全不用沮丧,就是修仙者,也多得是不如风疏影的。” 无垢道长心中感动,忽而鼓足了勇气,问道:“仙长,你还收徒弟吗?” “没有这个打算。”陈义山赶紧截住了无垢道长的话头。 这些天,自己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谁都想拜自己为师啊…… 无垢道长失落的“哦”了一声,又问道:“仙长对别的修仙门派有了解吗?” “知道一个,云梦派。” “云梦……贫道听说过!”无垢道长兴奋了起来:“云梦山是咱们宋国境内为数不多的仙山,上面有仙人居住!仙长你认得那些仙人?” “嗯,认识。” “关系深吗?” “呃,还算可以。” “那就是能说上话了?” “能。” “太好了!” 无垢道长的脸色涨的通红,神情有些忸怩道:“仙长,小道这辈子一直有个心愿,那就是想学仙法,想修成仙人。毕竟,异术练的再厉害,也还是凡夫俗子,就算练到贫道祖师爷那般厉害,迟早有一天也还是要死。可如果能修成仙体,那就能长生不老了啊!天幸让小道遇上了仙长,小道本来是想拜仙长为师的,可惜仙长不收弟子……小道斗胆,想拜托仙长引荐一下,若是能让小道上云梦山,小道这辈子都为仙长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这个……”陈义山挠了挠头,一阵苦笑。 “仙长如果觉得为难的话,就算了。”无垢道长见陈义山脸上现出为难之色,便彻底泄了气。 他本来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就是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而已。 在他看来,陈仙长虽然很厉害,可是却没听说来自什么仙派,大概是修仙界中的散修,类似凡夫俗子中修炼异术的旁门左道,而云梦派就不一样了,那是有据可查、有稽可考的着名仙派! 山上可是有鼎鼎大名的叶仙师啊! 倾国倾城的叶仙师啊! 叶仙师肯定是要比陈仙长厉害多了,陈仙长怕是在叶仙师面前没什么太大的面子,也无法替自己引荐吧…… 第五十四章 神奇的符箓之术 却听陈义山有些为难的说道:“我倒是可以让云梦派上一任的掌教仙师叶南星收你为徒弟——” “真的?!”无垢道长惊喜交加:“倾国倾城的叶仙师吗?御剑飞行、日行千里的叶仙师么?!真的可以吗!?” 陈义山一脸古怪:“御剑飞行、日行千里也倒罢了,倾国倾城是什么鬼?你还听说过她,见过她?” 无垢道长兴奋道:“叶仙师很有名啊,虽然她老人家仙踪难觅,但也曾在皇宫露过一次面,那一次,可是全城轰动,贫道也有幸见过那场面!” 陈义山诧异道:“她还在皇宫露过面?她去皇宫干什么?” 在陈义山的印象里,叶南星不是这种喜欢抛头露面的人啊,她对红尘俗世不屑一顾,对人情世故嫌弃至极,居然还去过凡人最热衷最向往的所在——皇宫? 却见无垢道长大点其头,说道:“是啊,那是因为叶家有人考中了状元,据说是叶仙师的同族本家,所以叶仙师才短暂的露了一次面表示赞赏。” “哦,然后呢?” “当时,叶仙师御剑凌空,在皇城上高高俯视人间,那真是仙容仙颜,倾国倾城,惊诧京师啊!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多少美人,都被叶仙师比的如土鸡瓦狗一样!连大宋皇帝都看呆了!说实话,就连贫道,贫道都嘿嘿……当时,叶仙师就冲状元郎说了一句话——你很好,是我叶家的人。然后便一纵即逝,不见了踪迹……” “好吧。”陈义山见无垢道长一脸怅然若失,眼中满是对叶南星的敬慕之情,心中暗道:“你怕是没见过叶南星没有人性,不讲人情的样子吧。” “陈仙长,你真的能让叶仙师收贫道为徒弟吗?”无垢道长搓着手,心痒难耐的问道。 “能是能,只是我跟你平辈论交,如果叶南星收你为徒弟了,咱们俩之间的辈分就差的多了。你不介意吗?” “贫道怎么可能介意呢?贫道——”无垢道长正陶醉在美好的憧憬中,突然间又愣住:“等等,陈仙长,你,你跟叶仙师是什么关系?怎么听起来,好像你的辈分还比叶仙师高?” “呃,她喊我掌教仙师,是我的弟子。” 无垢道长:“……” 目瞪狗呆! “真,真的?仙长不是在开玩笑?”无垢道长难以置信。 “这有什么玩笑好开的?我当初是不想收她为徒弟的,是她死乞白赖非要求我当她师父的,我也很无奈啊。” 无垢道长:“……” 死乞白赖?! 你还很无奈?! 靠啊! 那是叶仙师好不好!? 咱不带这么装比的好不好! 无垢道长一脸便秘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聊了半天,感情你才是云梦派的老大啊! 大名鼎鼎的叶仙师,贫道的偶像,京师皇宫万千男女老少为之疯魔,连皇帝都甘愿俯首称臣的冷傲绝美仙女,居然是你的弟子?! “这样吧,到时候我让叶南星传授你一些修仙的法门,你也不必拜她为师。”陈义山斟酌着说道:“你可以叫叶南星师姐,但不必叫我师父。” “那,那实在是太,太好了!”无垢道长激动的眼泪哗哗的,直接就跪下了,磕头如捣蒜:“陈仙长,你的大恩大德,贫道无以为报,只能感谢你十八辈祖宗了!” 陈义山:“……” 怎么觉得这道长疑似在内涵自己? “道长快起来,不必如此。你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复原,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嗯嗯!那贫道就不打搅仙长看闲书消磨时间了。” 陈义山:“……” 无垢道长留下几盏明灯,兴高采烈的就离开了,陈义山关上门,还能听见无垢道长在院子里欢呼的叫声,跟闹鬼似的。 “至于么?”陈义山摇摇头。 算了,看秘籍! 在书架之间徘徊了片刻,他满意的吁了口气。 别的什么养生之术、阴阳风水秘术、颠倒五行、奇门遁甲之术倒也无所谓,但符箓之术是必须要看的。 只是太多了,想一夜之间全部看完,怕是不可能了,陈义山望洋兴叹。 等解决完徐家的事情,再回趟颍川郡,见过父母之后,看能不能还来天宝观,多住一段时间,好好研究研究。 嗯,到时候,带叶南星一起来,就说是让叶南星传授无垢道长仙法的,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蹭住蹭看了…… 陈义山走到专放符箓之术的架子前,拿起一册《三山符箓正宗》,信手翻了起来。 书页中的文字记载不多,占据大量篇幅的都是图。 一张张符箓,印在上面,看起来复杂难懂至极! “这都是怎么画出来的啊?” 陈义山盯着其中的一个“封镇符”,有些傻眼。 图形复杂不说,线条走向完全看不明白,还有符图旁边配的咒语,这是字吗? 陈义山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个文盲。 看来自己是打错如意算盘了啊,这异术虽然是凡夫俗子都能修炼的,可自己没有师父领进门,看也是白看。 苦笑一声,他准备还书入架,突然间目光一动,他有些诧异的发现,书页上的符图动了! 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执笔画符,从无到有,顷刻间挥洒而成! 陈义山震惊之余,立刻明白了,是慧眼的缘故! 自己这双慧眼,看透了符的画法! 而且,还似乎是记住了。 他立刻奔到书桌旁,取来笔墨纸砚,试着画下那道符,果然,符的画法就像是印在了脑海中一样,下笔毫无凝滞,行云流水一样就绘了出来。 再看那些天书一样的咒语,居然也都懂了! 陈义山狂喜,没想到慧眼的厉害,一至于斯! 简直是过目不忘,下笔如有神助! 再看一张,又记住了,下一张,记住了……陈义山翻书翻的飞快,顷刻间,那册《三山符箓正宗》已经被他看完,里面所记载的一百余种符箓也被他记进了脑海中。 洗刷掉那些慧眼自动识别为无效的、错误的、漏洞太多的、效力太鸡肋的,仅仅只剩下五种对陈义山来说可以收为己用的符! 二十取一,这收获已经算是很大了。 陈义山并没有失望。 譬如封镇符,是专一对付妖孽、邪神、魔道用的,对于刚刚成精通灵的小妖怪、神力微弱的邪神、魔力淡薄的魔道,用封镇符就能制住; 再譬如说护灵符,是专一加强防御力量的符,把该符藏在贴身衣物内,能免疫一些怪力邪神魔道的术法攻击; 还有加持符,是专一强化攻击力量的符…… 当然,还有陈义山垂涎不已的奔雷符,穿山越岭、登萍度水简直如履平地,关键是速度还奇快! 但就是有一个问题,如果使用这些符箓,都需要用笔墨纸砚画出来,或者是咬破指尖用血画符才能发挥效力,那就有些鸡肋了。 过程繁琐,而且还要随时带着笔墨纸砚,或者随时准备咬手指。 陈义山暗思,能不能直接试着用灵气来代替笔墨,直接画符,而且不必落于纸面上——就像奔雷符,直接在脚上画,也不知道能行与否? 想到就开干,陈义山坐在地上脱掉袜子,右手食指外现灵气,在脚底板上直接画符! “嗤嗤……” 一阵微弱的破空之音响起,那奔雷符顷刻而成,在陈义山的脚底板上熠熠闪耀。 一股奇异的力量陡然间传来! 陈义山起身,蓦地一拧脚,“唰”的一道残影出现,他人已经站在两丈开外的地方,再稍稍一蹬地,“唰”的又是道残影出现,他人则站在了二楼! “我简直就是个天才!”陈义山心中狂喜! 用灵气画符不但完全可以,效果更是远比笔墨纸砚做符要好得多! 他刚才根本没有用多大的力量闪转腾挪,可速度之快,幅度之大,已经近乎瞬移了! 比无垢道长的奔行速度还要快! 这在临敌之际,绝对是巨大的优势啊! 太好了,太好了! 陈义山强行按捺住心中的喜悦,不舍得浪费时间,又赶忙去翻下一本记载符箓之术的册子。 照这个速度,怕是用不了一夜,这论经殿里收藏的有关符箓之术的典籍都会被自己看完,到时候整理出来几十个有用的,就算是满载而归了! 过于兴奋和喜悦的他,完全沉浸在了知识的海洋里,不能自拔。 他却不知道,在天宝观后山,那口枯水重生的封剑井里,此时此刻,正有一股黑气咕嘟嘟的冒了出来…… 第五十五章 众神聚首 天宝观里的房屋不少,不但无垢道长有自己的一个小院,连明日、明月等成年弟子也都是一人一屋,唯有明镜、明台两个未成年的道童是共睡一间的。 夜色已深,众人都已经熟睡,包括徐泰来和徐强。 只剩下陈义山,还在论经殿里废寝忘食。 而明空,自始至终都未出现。 鼾声,在寂静的夜里此起彼伏。 此时的真人殿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传出,一股阴风打着旋,忽的平地卷起。 一个形貌矮小枯瘦的老者,从风中钻了出来,一双豆般大小的眼睛看向殿外月台。 很快,一个身着绿色流水衫的清丽女子飘然落下,身后还跟着一个长满绿毛、双手过膝、面目如同古猿的高大男子。 “两位来了?”老者嘶哑着声音说道。 “土地神,什么事情火急火燎的找我们来?这几天山下人祭祀,我正忙着享用香火,提升神力呢!”高大男子还没有进殿,就先不满的质问了一句。 “嘘——”被称作土地神的老者连忙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压着嗓子说道:“山神你小声点!都进来说话!” “哎呀,什么人把天宝真人的金身给打碎了!?”山神进了真人殿,看见满地碎裂的塑像,不由得大为惊骇。 “还能是什么人?白大王!”土地公冷笑了一声:“封剑井里枯水重生,水神你没有感觉吗?那个家伙又出来了!他打碎了天宝真人金身,还杀了无垢的大弟子明空!不然,我岂能急着召唤你们来?” “白大王,他,他怎么会出来的?!”山神骇然而愤怒道:“土地,今年轮到你当值,结果你就弄出这么大的事情?你罪责难逃!” 土地公道:“与我无关!是明空那小子开了井,拿走了玄英宝剑!你们也知道,白大王能老老实实的待在井下,最主要是靠玄英宝剑的封镇,剑一被摘走,其他的封镇符根本就控制不住他!” 山神兀自恼怒:“那你呢?你为什么不阻拦明空那混账东西摘剑,你眼睁睁看他摘剑还不管?!” “我怎么阻拦?!你是要我杀了明空吗?!”土地公也被怼出了一肚子气。 “不要吵了!”清丽女子娇叱一声,又问土地公道:“明空为什么会摘剑?” “明空也只是好奇,一直都想看看封剑井中封的是什么剑,这次趁着无垢外出,就擅自开了井。当我知道他开井取剑的时候,立刻赶去施法,可是已经晚了。白大王醒了,一出手就击杀了明空,顺手夺走了玄英灵剑,然后就开始挣脱所有的封镇符!我拼了一日一夜,差点累死,也没能阻挡那家伙出井!他出来之后,我们又打了一架,我打输了,只能跑路,他在观里大肆破坏了一番又走了……所以,山神你哪只眼看见我不管了?我是有心管,却无能为力!” 山神冷哼一声道:“反正你就是没看好!” “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门神兄弟呢?”清丽女子在震惊之余,目光迅速地在殿内扫了一圈,发现只有土地神之后,便蹙了蹙眉,开口发问。 “他们俩兄弟啊,跟着我一起阻拦那家伙,但是差点被那个家伙给打死,是我豁出了命用土遁救他们走了,他们现在正在我那里养伤呢,来是来不了啦。”土地公一脸苦闷的说道。 清丽女子又问道:“那个家伙现在跑哪儿了?” “还在井里。他挣脱了所有封镇符,又跟我和门神兄弟打了一架,损耗不小,现在应该是躲起来恢复元气去了。但是我估计,今晚它就会再出来,大开杀戒。无垢那小子带着徒弟们回来了,今晚一个不慎,天宝观就是满门被灭的惨祸啊!” “门神两兄弟来不了,那咱们还开什么会?”山神眉头紧锁,瓮声瓮气道:“就凭咱们三个,去对付白大王就是去送死!当年,天宝真人也是因为封镇白大王,油尽灯枯才早死的!” “山神,你的法力可是我们之中最强的,连你也说这种话?”土地公不满的瞪着他,虽然眼睛看起来还是很小。 “我的法力跟你们比起来是强点,但是相比那个家伙,就差多了!”山神嘀咕道:“本来算上门神兄弟俩,咱们五打一,还有点胜算,现在门神兄弟俩重伤缺席,我一点把握都没有!更棘手的是,连玄英灵剑也落在他手上了!水神,你说。你们谁敢下井?!” “唉……”清丽女子叹了口气:“打不过也得打啊,如果没有天宝真人当年提携我们,帮我们建庙立祠,我们也不能被敕封为神只。天宝真人临走的时候,交待我们要监视好白大王,不能再让他出来祸害人间。咱们也要护住天宝真人留下的这份基业,保护好他的徒弟徒孙啊。” “那是自然,我们当然要打,打不过也得打!”土地公发了一回狠。 山神还在犹豫:“我看最好的法子是到洛川郡郡府,找大城隍求助,让大城隍率领全部司神帮咱们,那才有胜算。如果就靠咱们三个,哼哼,反正我是不会去白白送死的!” 水神冷冷道:“山神,你要是能离开封地,你就去府城报信,我和土地绝对不拦着你。” “那你说怎么办?”山神哼了一声,道:“明知道打不过,还要去送死吗?” “要不,去找找无垢?”水神沉吟道:“他修炼异术也有所成,虽然比不上当年的天宝真人,可也算是个厉害人物。让他助我们一臂之力,对付那个家伙,应该有些胜算吧?” 土地公苦笑道:“不用指望他了,我今晚原想找他,结果看见他在房间内让人帮他上药,原来他出去了一趟回来,竟身受重伤,两条胳膊都断了。所以,别说让他助咱们一臂之力了,就是半臂都没有!” “唉……屋漏偏逢连夜雨!”水神叹息了一声,幽幽说道:“那等会儿去通知一下他们,让他们连夜离开天宝观吧,至于咱们三个,香火就享用到今夜为止吧。” 山神脸色铁青:“该死的白大王!再过几天,本神享用完这一次的香火,就能晋升一个段位了,他偏偏这时候出来!” “别说话了。”土地公忽然伸手指了指殿外夜空,喃喃说道:“那家伙,要出来了。” 山神和水神一起朝殿外看去,只见一片巨大的乌云在空中飘动,渐渐遮挡住了月亮,殿内洒进来的皎洁瞬间消失,后山之中,更是漆黑如墨! 井里,突然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砰”的一声响,井盖被掀翻在地,一道黑影破水而出,“砰”的落在了井沿上! 井旁树上“扑棱”作响,一只乌鸦从巢里蹿了出来,惊叫着飞远。 乌云裂开一道狭窄的缝隙,洒下一抹稀疏的月光,映照在那黑影之上,但听“嘎吱嘎吱”作响,那影子渐渐伸展成了一个人形! “呼!” 风声乍起,那人影消失不见,只在井沿上留下一片湿哒哒的水痕。 土地公伏在地上,神色凝重:“那个家伙是奔论经殿去了。” 水神蹙眉道:“你们两个到论经殿先埋伏起来,我去通知无垢,让他带着徒弟们尽快撤离!” “好!” “事到如今,只能是拼了!” 话音落时,土地公、山神、水神三道身影一起消失…… 第五十六章 倒霉蛋 无垢道长怀揣着跟叶南星一起求仙问道的美梦,带着满脸笑容,甜甜的酣睡着,突然间浑身骤凉,就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似的,他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还以为是徒弟们捉弄自己,破口大骂道:“你们几个混账东西,都学会消遣师父了?!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无垢,噤声!”一张清丽的脸庞从黑暗中无声无息的接近,与此同时,屋子里亮起了几束幽明的火光,无垢道长惊愕的看见一个身影窈窕的绿衣女子站在自己的床前。 “你是什么人?!”无垢道长骇然之中,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抓自己的拂尘和剑,但是动作太剧烈,一不小心牵扯到了臂伤,登时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不要慌,我是天宝山境内的水神清络!”女子说道。 “水神?” 无垢道长呆了片刻,借着火光仔细一看,这清丽女子果然是跟水神娘娘庙里的神只塑像有七八分相似,衣着打扮也一样! “呀!”他惊呼一声,登时睡意全无,跳下床来,躬身说道:“不知水神娘娘驾到,贫道有失远迎,还望——” “好了!”水神清络打断了无垢道长的话,摆摆手道:“客套的话不用多说,我来是告诉你,今夜天宝观会有大祸临头!你现在就带着你的徒弟们,火速离开天宝观!” 无垢道长茫然道:“啊?什么大祸?” 水神清络语速极快的说道:“后山封剑井里封镇着一个邪神白大王,你知道吧?不知道也没关系,现如今,他挣脱封镇,出来了!他杀了你的大弟子明空,重伤了门神两兄弟,打败了土地公,还击碎了你祖师爷天宝真人的金身,对了,天宝真人的玄英灵剑也落在他手上了。当初,是天宝真人封镇了他,所以他一定会杀你们来报复的。” 无垢道长听的浑身冷汗都冒出来了:“封剑井里不是封的是剑吗?怎么会有邪神?明空真的被杀了?” “你难道不信我的话?”水神清络语气严厉道:“我现在没时间谈论细枝末节的问题了!我只能告诉你,那个邪神白大王非常厉害,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此时此刻,天宝山山神还有掌管这方圆的土地公都在设埋伏,一旦动起手来,我们也只能阻挡他一时!你不快点跑,就跑不掉了!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无垢道长也慌了起来:“那,那我这就去叫徒弟们起来。” “嗯,等逃出天宝观之后,你要马上去洛川郡的府城,进城隍庙,找大城隍,上香祷告,把这些事情告诉他。只有大城隍才有可能对付白大王!你听清楚了吗?” “贫道听清楚了。”无垢道长被水神清络说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再加上双臂有些不得劲儿,闹的一时间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提上鞋子,却又突然醒悟,一拍脑门:“慌什么啊?有陈仙长在观里呢!水神娘娘——哎?水神娘娘哪里去了?” 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火光也早就熄灭了。 水神清络说完话就急匆匆走了,根本没有听见无垢道长最后的话。 因为她知道,一旦动起手来,土地公和山神都无法阻挡白大王,自己去的晚了,那两个同伴就都会有性命危机的! …… 论经殿外,土地公和山神已经埋伏起来了。 殿内,上下两层楼,均是一片黑暗,安静异常。 山神小声嘀咕道:“土地,那个家伙来论经殿干什么?” “不知道。”土地公也心中狐疑,暗想那邪神白大王最喜欢处子童男了,天宝观里的道人几乎个个处男,白大王不先摸到宿屋里去搞事情,跑论经殿干什么? 山神也想到了这一点,问道:“难道论经殿里也有处子童男?不可能吧。” 土地公冷笑道:“可能是封镇的时间久了,脑子坏掉了吧,来论经殿想看看书,养养德行!” 山神嘿然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个糟老头子还开玩笑?不过,但愿如此!” 土地公脸色忽然一变:“嘘,他来了!” 二神立刻噤声,隐匿在黑暗中,目光都直勾勾的盯着论经殿大门外,一道湿漉漉的影子晃了过去。 …… 殿内,陈义山猛然从梦中惊醒,他一头大汗的坐了起来。 半个时辰前,他看书看困了,不知不觉打了个盹,竟做了个极其恐怖的噩梦,梦到自己坠入到后山中的枯井深处,被淤泥吞没。 无边的黑暗和窒息之中,他猛地惊醒,然后发现论经殿里的灯全都灭了,而且,窗外竟然连半点月光都没能照进来。 他有些诧异,屋子里的灯是什么时候灭的? 还有,这本是月明星灿的夜啊,为什么会骤然变得一丝光亮都没有了? 他瞪大了眼睛,环顾四周。 虽然灯都灭了,但是他慧眼如炬,当然能看得到黑暗中的一切,只是这种能力并不能消减他内心深处莫名涌起的一丝惊悚。 他突然想到了真人殿中那缭绕的黑气,那被砸碎的金身,那被撕毁的门神,那突然出现又消失的血腥气,以及那汩汩冒水的枯井。 不对! 这个天宝观肯定有大问题! 自己大意了,不该这么没心没肺的啊! 他神色凝重起来,起身又去把殿内的灯给重新点着了。 火苗蹿动,给人平添了些许安全感。 但是在论经殿外面,看见殿内灯火骤然亮起,土地公和山神一下子都惊住了。 “糟糕,里面有人!”山神低声喝道。 土地公也着急了:“我们这就动手吧!” “等等!”水神清络的身影骤然出现:“你们现在动手干什么?等无垢他们准备撤离的时候,我们再动手不迟!” 土地公跺脚道:“可是论经殿里有人啊!” 水神清络愕然道:“谁在里面?” 土地公摇头:“不知道!” 山神焦躁道:“到底动不动手?!那个家伙马上就要进去了!” “算了,别动了。”水神清络哀叹一声:“里面的人是死定了,远水不解近渴,我们现在去也救不了人,反而会提前暴露。还是把重心放在无垢那边吧,只要他能带着更多的人逃走,我们也算是积了大功德。我还嘱咐了无垢,让他逃出去后,去府城找大城隍报信。” 山神恨恨的骂了一句。 土地公脸色煞白,却没有再说话。 因为他们两个都知道,水神分析的对,安排的也对。 论经殿里的人,无论是谁,想要活命都不可能了。 只能怪他是个倒霉蛋吧…… 第五十七章 邪神白大王 论经殿外,土地公、山神、水神分三路埋伏,各自紧张兮兮,都密切的注意着论经殿里的动静。 殿内人的死活,他们也很在意,可没办法,实力不允许他们冒险,所以只能用这个倒霉蛋的命来争取些时间,让更多的人逃生。 突然有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三个神只都吃了一惊,心想什么人这时候跑来这边? 循声望去,却见是无垢道长,双臂不动、姿势奇怪、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而且是独自一人,要往论经殿的台阶上走。 三个神只都愣住了。 “这小子要干什么?!”山神愕然道:“我们在这边埋伏,不正是要给他争取时间么,他跑来添什么乱?!” “土地神,快拦住他!”水神清络低声喝道。 土地公一咬牙,双手猛然拍地:“土遁,缩地成寸!” 倏忽间,他便与无垢道长剩咫尺之遥了! 伸手一钩,土地公抓住了无垢道长的腿,低声喝道:“你小子站住!” “谁?!”无垢道长吓了一跳,扭头看时,只见是个矮小的秃顶老头,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大腿,一张脸煞白煞白,后面还冲出来一个脸色铁青的高大丑陋汉子,满脸晦气的盯着自己:“你干什么去?!” “邪,邪神白大王!?”无垢道长下意识的就惊呼起来:“两个?!不是说一个么!?” “放屁!”山神啐了一口:“老子是山神,他是土地公!” 旁边水神清络也出现了,怒道:“无垢,我让你快点逃下山去,你怎么不听?干什么来这里?!白大王现如今就在附近,你是要来送死么?!快走!” “哦,水神娘娘啊。”无垢道长看见水神清络,才算是把受惊的心给压了下去,当即满脸堆笑道:“贫道来是想告诉你,不用担心那什么邪神白大王,陈——” 话刚说到一半,论经殿内陡然传出一声惨叫,凄厉无比,令人毛骨悚然! 三个神只连同无垢道长都吓得浑身一颤。 远在宿屋里睡觉的徐泰来、徐强、明日、明月、明星、明台、明镜等人也都被那叫声惊醒,在黑暗中睁开眼来,悚然的望向窗外,惊疑不定! …… 时间回到半刻钟前—— 陈义山在论经殿内把灯烛点燃,上楼巡视了一遍,并无异样,于是又下到底楼,准备推门到殿外看看。 “哒哒、哒哒……” 一阵轻微的如同水滴落地的声音骤然从外面传了进来,重重的叩击在了陈义山那紧绷的神经上。 像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点击在了论经殿门外的台阶上。 “哒哒、哒哒……” 这,是脚步声? 好诡异的动静啊! 一股阴寒的气息从门缝和窗扇中透了进来,陈义山屏息凝神,果然,有作祟的东西,是什么呢? 是那个在天宝观中留下黑气的邪神么? “哒哒、哒哒……” 声音越来越近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靠近?! 出现啊! 只要用慧眼一看,就能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捣鬼! 安静了。 突然间的安静。 一点声息都没有了。 就像刚才古怪的响动都是幻觉一样。 陈义山呆了半天,难道对方发现了自己,又离开了? 嗯?窗扇怎么没有关严?露出那么大的缝隙,明明记得,自己送走无垢道长之后,特意把门窗都关好的啊。 陈义山思量着,缓缓朝着窗户走去。 走到窗前,伸出手来,刚摸到窗扇。 “呼!” 一道黑影猛然趴在了窗口,窗扇“砰”的大开,一张白兮兮、木生生、湿漉漉的脸贴在了陈义山的眼前! 没有一点点热气,没有一丝丝的呼吸。 黏腻,腥臭,冰冷! “哎哟!” 陈义山吓得头皮发麻,双腿一软,差点摔倒。 “哒……” 那黑影从窗口跳了进来,完全落在室内。 陈义山往后退开,打量对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对方居然还穿着一身道袍! 跟明星、明月等人穿的一模一样样式的道袍,只不过尺寸大些。 他的五官很奇怪很奇怪,没有鼻子,只有两个鼻孔,没有嘴唇,只有一个嘴洞,一双细的近乎看不见的眼缝里,射出两道红芒,死死的钉在了陈义山身上。 一双滴着水珠的手抬了起来,那手指干瘪细长,如同鸡爪! “处,男,呵呵!”那人直勾勾的看着陈义山,嘴里发出了古怪而猥琐的话语。 陈义山顿时觉的浑身恶寒! “处,男?” 这特娘的什么变态东西!? “邪神,白大王,原本是前朝时期的山贼头目,啸聚山林,靠打家劫舍为生,后来被官府所擒拿,割鼻、削嘴、斩首示众。死后尸身被部下收敛,建庙立祠加以供奉,四时祭奠,渐有灵验之名,庙宇愈来愈多,信众愈来愈广,受香火七百年而成邪神,索要百姓中处子者献祭,为害一方,四百年前,被天宝真人联合山魈、水魅、大头僧以及两名侠客,联手将其封镇于枯井之中,因神力强悍而未能被彻底杀灭,能敌修仙者养元第五重天。畏惧天罡之雷、地煞之火……” “嘶……” 陈义山看穿对方的底细,不禁心中惊悚,这是实力堪比养元第五重天的邪神啊,自己与之相比差得可太远了! 也是倒霉,怎么进个论经殿,看个书都能遇到变态,而且还是这种级别的变态! 畏惧天罡之雷、地煞之火,哎? 陈义山突然间心中一动,自己刚才翻看的秘籍中,不就有天罡雷符、地煞火符吗? 符是怎么画来着? “吼!” 那邪神白大王咆哮一声,双眼血红,如饿虎扑食般蹿了起来,黑洞一样的嘴,朝着陈义山的嘴凑来。 陈义山吃了一惊,既恶心且害怕,从来没见过这么猥琐的攻击方法啊! 他急往后退避,白大王却再度往前扑击,嘴角已经有晶莹的口水溢出,仍旧是奔着陈义山的嘴来。 陈义山头皮发麻,心中大乱,他本就退到了墙上,此时已经无处可再退,只能是把脸扭向一边,双手毫无章法的挥舞着,想要阻挡那邪神白大王的靠近! “滚开!” 混乱之中,他的右手食指戳在了白大王的额上,只听“噗”的一声闷响,黑烟滚滚而起,一股被烧焦的恶臭瞬间弥漫全屋! 那邪神白大王如遭电击,浑身剧颤,“嗷呜”的一声惨叫,忽然转身便往殿外逃窜! 陈义山一怔,刚才自己在慌乱中,似乎是下意识的画了一个“地煞火符”啊。 居然真的凑效了? 嘿,趁你病要你命! 看你以后还索不索要处子,敢不敢强吻了! 陈义山弹指疾划,在脚下连画两道奔雷符,然后旋风般的追了出去…… 第五十八章 天罡雷符 论经殿外的三个神只连同无垢道长,还有沉睡中的徐泰来、徐强、明日、明月等人,都是被那一声“嗷呜”的凄厉惨叫所惊动的。 无垢道长悚然道:“什么声音?!” “殿里的人,遇害了。”水神清络叹息一声,脸色黯淡的说道,随即又咬牙切齿地伸手推向无垢道长:“我们就是为你争取时间,所以才没去救他的,你还不赶紧逃!” “等等,殿里的人遇害了?”无垢道长吓得魂飞胆丧:“不,不可能啊。那可是陈——” “别废话了!”水神清络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个不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的牛鼻子:“赶紧带你的徒弟们离开!” “咦,快看!”土地公突然怪叫一声,伸手前指:“白大王出来了,他,他头上是冒着烟火吗?” “这,这家伙搞什么鬼?”山神愕然道。 水神清络眼尖,隐约瞥见白大王身后有一道人影快如闪电般跟了出来,嘴里还叫道:“哪里跑!?” 接着,山神和土地公也都看见了。 殿里的人,没,没死? 而且,还在追着白大王打? 三神懵逼! 这追出来的人,当然就是陈义山! 白大王脸色狰狞,跑的更快了。 “嗖!” 一声破空之音,陈义山后发先至,以近乎瞬移的速度掠到了白大王的身前,挡住了白大王的去路! “嗬嗷!”白大王恶吼一声,口中一股浓烈的黑气如烟般滚滚喷出,迅速的冲着陈义山笼罩而下! “邪神噬魂之气!” 三个神只都失声惊呼,这种黑气是邪神凝聚自己信徒的各种贪欲愿力而成的神通,触之神魂俱灭! 却见那人—— 脚下一滑,闪电般避开了白大王的噬魂之气,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不可思议的速度掠到了白大王的身后! 伸出一根手指,灵气外现,在空中疾画! 天罡雷符,成! 印! “咔嚓嚓!” 巨响声中,数道霹雳在他掌中凝聚而成,倏忽间又网织于半空,刺眼的光亮瞬间便笼罩了整个天宝观! 三神再度懵逼,呆如白痴! 这,这是什么神通?! “天啊……”无垢道长在满天惊雷的威压之下,膝盖一软,情不自禁的,跪了! 后院宿屋里,明台和明镜抱成一团,簌簌发抖,明日、明月、明星面如土色,缩在被窝里不敢露头,徐泰来头皮发麻的从床上掉了下去,隔壁的徐强裆下一湿,尿了…… 天宝山东南八十里,洛川郡治下汝城县,夜游神正在晃荡,猛然间听见远处雷炸,接着又看见天宝观上空电闪如网织,经久不灭,不禁大吃了一惊,喃喃自语道:“天宝观里有人渡劫?!难道是无垢道长突破了当年天宝真人化异为仙的瓶颈?!不行,得快去禀报城隍大人!” 天宝山下方圆五十里内的百姓,更是有无数人从睡梦中惊醒…… 后山,土地庙里,两个身穿盔甲的魁伟大汉互相扶持着走出了庙门,仰望着空中电闪雷鸣,满面惊悚。 他们身后,吓得面无人色的土地婆颤声问道:“两,两位门神爷,这,这是什么动静?我家土地爷不,不会有事吧?” 门神兄弟对视了一眼:“去看看?” …… 而刚刚使用近乎九成灵气画出来天罡雷符的陈义山,也被这惊人的效果吓了一跳! 这么猛的吗?! “轰!” 一声炸响,白大王虽然已经拼尽全力从雷下逃生,可仍旧有半边身子被击中! “啊~~~~~噢!” 凄厉的惨叫再度响彻夜空! 白大王已经完全不白了,从脸到脚,一片焦黑,肚子还好像漏气了,此时,正“嘶嘶”的怪响,一缕缕黑气如雾般弥漫了出来。 这邪神体内积郁的信徒贪欲念力,开始外泄了。 惨不忍睹! 陈义山打完收工,往后轻轻一跃,极为潇洒飘逸的立在了论经殿前的台阶上,侧身于汉白玉栏杆旁,一袭麻衣胜雪,一头长发如瀑,颀长的身形挺拔玉立,一张俊秀绝伦的面容与月辉映,盯着被轰的外焦里嫩的白大王,嘴里发出一声轻笑:“呵,不跑了?” “你,到底,是谁?!咹?!”白大王愤怒至极,也恐惧至极,“哗”的抽出一柄剑来,颤巍巍对准了陈义山。 月影之下,只见那把剑寒光如水,锋芒毕露,烁烁闪着几缕动人心魄的青芒! “玄英灵剑?!”三个神只都认得那把宝剑。 当年,天宝真人锁镇白大王所用的最大依仗! 百炼成宝,已生灵性的异兵利器! 但是他们更关心白大王问出的那个问题。 身穿麻衣的俊俏少年郎,你,到底,是谁? “我是灭你的人。”陈义山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们无冤,无仇,何必赶尽,杀绝?饶我,感激不尽!” 白大王似乎是长时间没有说过话了,这几次开口,言辞之间都停顿的非常古怪,听起来更是让人觉得难受。 “邪神白大王,看来天宝真人封镇你封镇的不够彻底啊。”陈义山负手而立,他在大殿台阶上,任凭衣带随夜风飘飘,居高临下的俯瞰着白大王,冷冷说道:“你作恶多端,还想让我饶了你?选吧,是自绝于天地,还是要陈某亲自动手?” “果然是陈仙长啊!”无垢道长此时才从极度的震惊中清醒过来,连忙从地上爬起,长出了一口气,脸现喜色:“我就知道你老人家不会有事的!” 刚才,听水神清络说殿内的人遇害了,无垢道长着实吓得不轻。 而陈义山追白大王出来的时候,身法又太快,无垢道长根本就看不清楚是谁。 等陈义山打出天罡雷符之后,无垢道长又在浩大的声势下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直到此时,陈义山站定身形,又开口说话,无垢道长才算是看清楚了,也终于放心了:仙长果然不可能出事的! 也果然只有仙长才这么厉害啊啊! “陈仙长?”三个神只一起朝着无垢道长看了过来,水神清络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你说那个俊俏郎君是仙人?!” “嗯呐。”无垢道长不无得意道:“所以贫道过来,就是想告诉诸位神明,有陈仙长在,邪神白大王又何足为虑?” “靠!”山神惊喜交加。 “真是不敢相信,居然有仙人愿意插手此间事!”水神清络喜形于色。 “怪不得如此厉害,原来是仙法!”土地公喃喃说道,心里却还有一丝疑虑,刚才那阵雷鸣电闪,依稀与数百年前天宝真人所施展的异术天罡雷符有些相似,但昔年天宝真人施展异术时的威力却根本无法跟眼前的这位陈仙长相提并论啊! “还愣着干什么?”山神急不可耐道:“白大王已经受重伤了,就别劳烦人家再出手了,咱们一起上吧!” 第五十九章 进击的众神 三个神只确实等不及要虐菜了。 身影闪掠之际,三个神只瞬间逼近白大王,山神一马当先,厉喝一声:“作死的邪神,休得猖獗,你家山神爷来了!” 陈义山一愣,刚才他还没有注意到三位神尊,眼下骤然看见一个身形窈窕的清丽女子,一个矮小的秃顶老头,还有一个高大的丑陋晦气男,各持兵刃迫不及待的围拢上来,不由得有些愕然,什么东西这三个是?! 他往后稍稍一退,慧眼如炬,哦,原来是庇护天宝山这方圆五十里平安的水神、土地公、还有山神啊。 嗯,这水神,原本是天宝山下明溪中的一个通灵的水魅,这土地公原是在天宝后山结庐苦修的一个大头僧人,这山神原是游荡山中修炼成精的一个山魈,数百年前,他们因为跟天宝真人联手对付且封镇了白大王,才得以被敕封成神。 当然,昔年参与围殴白大王的,还有两个葛城县的侠客,后来成了门神。 眼下,三位神尊呈半月形,把白大王围住之后,又冲陈义山拱手行礼,客气而恭敬的说道:“不知仙长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多谢仙长出手相助!” 陈义山也连忙还礼道:“山神大人、水神娘娘、土地公公客气了,陈某来到贵宝地,应当先行拜访三位神尊的,三位神尊何罪之有?至于出手灭此邪神,乃因扬善除恶,本就是我辈应有之分,三位神尊又何必称谢?” 三位神尊面面相觑,觉得对面这位陈仙长更高深莫测起来。 刚打了个照面,人家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厉害啊。 更兼这份谦虚且客气的性格,简直让人如沐春风啊! 不都说仙人眼高过顶,最难相处的么? “陈仙长,我们先灭邪神,稍后再叙谈!” 土地公觉得先办正事要紧,收拾完白大王,再来跟陈仙长多聊聊,一定要结交下来。 “好说。”陈义山点点头。 三位神尊再度进击,山神厉喝一声:“白大王,还不束手就擒!?” “山魈,水魅,死秃驴,滚开!嗬嗷!” 白大王根本没有在意他们,而是手持玄英灵剑,怒吼一声,朝着陈义山恶狠狠的劈了过去! 白大王很清楚,能对自己造成致命伤害的人,只有眼前这个“陈某”,至于山神、土地神、水神,数百年前就打过交道,只是三个弱鸡而已,根本不足为虑。 陈义山眼见白大王朝自己冲过来,心想这厮还真是不知死活,事到如今不束手就擒,居然还胆敢反击?而且还是找最强的反击?! 作死! 凝神看着,眼见白大王袭到,陈义山脚下拧动,早暴掠了过去,闪在白大王身后,屈指疾画,乃是一道专门对付邪神用的“封镇神符”,“呼”的印在了白大王的后背上。 “滋!” 恍若一道电流贯穿白大王的全身,他骤然打了个剧烈的冷颤,身子一滞,体内的愿力似乎不流转了,手中的玄英灵剑也掉了下来。 陈义山顺手抄起,闪向旁边,远远的躲了开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三位神尊了,他不打算再出手了。 一来,自己刚才接连用灵气施展了“奔雷符”、“地煞火符”、“天罡雷符”、“封镇神符”,损耗的实在是厉害,九成灵气都消耗掉了,肯定是不能再浪下去了。 二来,三位神尊也都着急立功呢,自己一个人把这邪神给收拾了,让三位神尊干看着,也不好。 多结善缘,不单单与人结缘,与妖结缘,与神只结缘也不错啊。 “仙长!”无垢道长朝着陈义山飞快的跑了过去,殷勤见礼:“道观里出来了这么个东西,贫道也是始料未及。听水神娘娘说是来自后山的封剑井中,看来仙长之前说井里枯水重生的时候,就已经有古怪了,贫道还是肉眼凡胎,不知道厉害。今夜,吵到仙长了吧?” “没事。”陈义山笑了笑:“看着吧,这个邪神要被灭掉了。” 果不其然,陈义山一退下去,山神、土地公、水神清络就迫不及待的围住了白大王。 赶山鞭、遁地桩、分水刺,三样神器一起冲白大王身上招呼,霎时间,论经殿前明光闪烁,水起雾升,风雷呼啸,飞沙走石! 白大王被陈义山的“天罡雷符”、“地煞火符”打出了两道极重的伤害,玄英灵剑又被夺走,其实已经没有能力再对抗三位神尊了。 他想要逃走,可惜被陈义山那一贴“封镇神符”印的浑身僵硬,好不容易快要挣脱,土地公的遁地桩就下来了,当即固定住了他的双脚,深埋土下! “着!” “啪!” “呃啊~~~~~~~~” 白大王嘶声惨叫,他身上被山神的赶山鞭打出了一条深刻的血槽! “噗!” “嗷~~~~~” 在奋力挣扎和凄厉惨叫中,白大王又被水神清络的分水刺给戳中。 “砍死他!” “捅死他!” 又有两声怒吼由远及近,惹得陈义山抬眼望去,只见群殴现场又出现了两个浑身甲胄,手持开山大刀和书雌雄双剑的神只,没头没脑的朝着白大王劈砍了上去。 正是昔年的两个侠客,如今的两尊门神到了。 本来受伤的他们,在土地庙里休整养伤,但又被陈义山的天罡雷符惊动,然后实在不放心土地公等人,所以出来偷窥战局,一见己方大占上风都不禁喜出望外,有便宜不占对不起香火钱,当即就都冲了上来,刀砍剑刺,唯恐落后。 五位正神实打实的群殴一个邪神,现场,真是一片惨不忍睹,令人发指…… 无垢道长从小到大也没见过这等残暴的场景,看的是惊心动魄,浑身发抖。 扭头再看看陈义山,人家根本就没有注意战局,而是在把玩手里的玄英灵剑,摸摸,敲敲,弹弹,听听,哈口气,再吹吹。 仙长,不愧是仙长,好淡定啊! “呃~~~~啊~~~嗬~~嗬嗬~~噢!” 白大王喉咙中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喑哑难辨,整个身体也变得越来越透明,越来越淡薄,目中的怨毒神色却愈发浓厚。 “我不,甘啊!” “胆敢砸碎天宝真人金身塑像,还杀人,叫你神魂俱灭!” “饶命,嗬嗬~~再也,不敢了,呃~~” “臭邪神,昨天打的我们兄弟好惨,还把我们神像给撕毁,今天弄不死你,我们兄弟俩以后还怎么在门神界混!” “呜~” 五大神尊齐声叫骂,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争先恐后,神器如雨点般砸落,论经殿前,一片轰鸣之音,其中还夹杂着白大王鬼哭狼嚎的叫喊,响彻山野。 宿屋之中,徐家主仆,无垢道长的众弟子们咬指头的咬指头,钻床底的钻床底,抱团的抱团,蒙头的蒙头,一个个,感觉天要塌了…… 第六十章 好剑 这场可歌可泣的诸神之战—— 不,这场有点无耻的以多对一的群殴之战,毫无悬念的,以白大王完全被碾压,最终遭受五大弱神联手海扁,至死而落幕。 享用七百年香火的一代邪神,好不容易得到机会挣脱锁镇,逃出枯井,本以为即将重见天日,却在一夜之间化为飞灰,烟消云散。 陈义山暗暗的感慨,这个白大王如果不是非要在夜里采花,跑到论经殿里去骚扰且妄想强吻自己,以至于激起自己的激烈反抗,恐怕也不会落到这般惨烈的田地。 因为他看得出来,如果不是自己之前用“地煞火符”和“天罡雷符”重创了白大王,就凭山神、土地公、水神还有那两个身上带伤的门神,他们根本就打不过白大王。 五个群殴一个受重伤的,还打了将近一个时辰! 这些神只的实力如此孱弱,倒是出乎陈义山的意料之外。 想起来之前在颍川郡府中,每次跟随父亲带领武士外出降妖,众人都要庄重肃穆的先祭拜一下土地、山、水正神,以求庇护,然后才出发……他有些好笑起来。 看来这些神只对付一些恶人容易,对付有实力的妖孽、魔头、邪神就全然不行了。 正在胡思乱想,他突然看见,打完收工的山神、土地公、水神还有门神兄弟都朝着他走了过来。 目光炽烈,神情兴奋。 这是要干什么? 陈义山有些心虚的把手中的玄英灵剑藏在了身后。 他们不会是要拿走这把剑的吧? 陈义山现在可是很中意这把剑。 他习武出身,剑法不弱,原本就是识剑的行家,第一眼看见这把玄英灵剑的时候,他就知道是把好剑! 等他从白大王手中夺走这把剑之后,细细把玩一番,果然,这把玄英灵剑无论是从质地、重量、外观上看,还是从长度、宽度、锋锐程度等方面考量,都是上上之选! 弹指间,铮然有声,月下看,剑身光滑明亮如同水流。 好剑! 拿它来祭炼飞剑,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所以,千万不能要走啊! 谁也不能抢啊! 却见众神走近,在他身前三步开外的地方站住,成一排,列队整齐,鸦雀无声,像极了等待他检阅的部队。 陈义山愕然:“诸位神尊,这是干什么?” 诸神这才有了反应,以土地公为首,纷纷低头弯腰,深深一揖:“天宝山山域内山神、土地、水神、门神,再谢仙长出手相助!” 哦,不是要拿走大宝剑的啊。 虚惊一场,陈义山松了口气,微笑道:“诸位神尊客气了,陈某不敢当。” “仙长当的起!说来惭愧,如果没有仙长,小神等必然会被那白大王所杀。”土地公真诚的说着,然后带着众神又是深深一揖。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陈义山连忙摆手:“好了好了,诸位神尊不必如此。” 众神这才停住。 他们打完白大王的痛快劲儿已经过去了,当然明白这个时候要对“陈大仙”答谢报恩,还要想办法抱紧陈大仙的大腿。 尤其是对土地公、山神和水神而言,他们都不过是掌管天宝山附近方圆五十里地域的一方小神,平时根本就没有机会跟仙人搭上关系的。 今夜,如果能跟陈大仙搭上关系,攀龙附凤,从城郊的小神升到县府中神,甚至郡府大神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仙长对小神有救命之恩,小神理应竭尽所能来报答仙长,可是小神位卑力弱,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仙长,只能在此发下重誓:以后陈仙长但有所命,小神万死不辞,刀山火海,必效犬马之劳!”土地公情绪激烈,很是能说。 “俺也一样!”不大能说的山神赶紧附和,情绪更加激烈。 “俺们也一样!”同样不善言辞的门神兄弟自然不甘落后。 水神清络闪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深情的看着俊俏小郎君——啊不,看着陈大仙:“清络这条命,以后便是仙长的了。” “这——”陈义山感受着众神的热情,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五双火辣辣的眼睛都盯着他,他哪能不明白这其中的意味呢? 众神说是拜谢自己,其实是想抱自己的大腿,想上自己的贼,嗯,仙船。 可惜,盛情难消受啊。 陈义山正不知如何回话,旁边的无垢道长受到感染,也跪了下去:“仙长这次又救了我们天宝观师徒众人的命,贫道真是无以为报,刚才五位神尊大人所说的话,深深的感动到了贫道,贫道想说,俺也一样!” “好了,道长你就不要客气了,起来吧。”陈义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中早已经有了计较。 他们不是非要答谢自己么?好说,口头的感谢就算了,送个礼物还是能做到的。 更何况,这礼物是现成的。 陈义山说:“今夜的事情,对陈某来说,举手之劳而已,实在是没有放在心上。但诸位神尊如此盛情拜谢,陈某如果不受的话,也太过无情无礼,但诸位神尊把命交到陈某手上,却是万万不可的,诸位都是庇护一方的正神,陈某何以克当?嗯,这样吧,陈某收下这把玄英灵剑,就当做是诸位神尊还有天宝观的谢礼。以后,咱们两不相欠,诸位都休要再提报恩二字,如何?” 这话说的诸神连带无垢道长都是一愣,感觉琢磨不透仙长的想法。 救命之恩,就值一把剑吗? 这陈仙长未免也太谦逊和气了吧? 那柄玄英灵剑确实是一把利器,而且上面有天宝真人刻下的符箓,是略略通灵的异兵,放在凡人手上,算是如虎添翼,可是在陈仙长手里,几乎等同于废铜烂铁吧? 没看见白大王手持宝剑去刺陈仙长,却被陈仙长正面骑脸,当场卸剑? 哦,是了,陈仙长肯定是怕我们心理负担太大,所以才故意这么说,好让我们以后放松心情,不要觉得欠他什么天大的恩情……众神心中如是脑补。 仙长未免也太好了吧! “仙长,小神——” “好了,就这样吧。”陈义山眼见土地公哆嗦着嘴还要再说,心想就你啰嗦,当即转过了话头,问道:“昔年,天宝真人还有你们联手封镇了这个白大王,却又为什么一直不杀他,留他到现在?” “回仙长的话,不是不杀,是我们无力去杀啊。” “嗯?” 土地公苦笑一声,解释道:“当年,小神只是在这后山苦修的一个僧人,因为与天宝真人交好,屡屡论道,受益匪浅,所以才参与了围剿白大王的战斗。结果,那一场大战下来,白大王固然是被封镇了,可是天宝真人也受伤极重,一身异术几乎全部丧掉,以至于事后只能隐退江湖,不久,他就谢世了,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杀掉白大王。至于我们,在那时候还没有被敕封为神只,当然也没有力量去彻底灭掉白大王。” 无垢道长听了之后,在旁边暗暗寻思:“师父说祖师爷当初封剑是因为杀戮过重,所以才金盆洗手,看来是替祖师爷美化了。” 陈义山心想原来如此,这几位后来被封为神只,想必实力还是不行,别看白大王被封镇了,要杀要剐还由不得他们几位。 这就好比一个身强力壮的大汉被锁住了手脚,一个三岁的孩童想要弄死对方也是难如登天。 “那你们怎么不求助神通更大的神只呢?”陈义山仍觉有些奇怪,放任这么一个危险的邪神在枯井之中,怎么想怎么有问题。 斩草除根,除恶务尽的道理,就连小孩子都知道吧? 这几位弱鸡神只做不到,为什么不去求助职位更高、本事更大的神只帮忙呢? 譬如就近的葛城县县府城隍爷,甚至是洛川郡郡府的大城隍,他们应该是有能力彻底灭掉白大王的吧? 第六十一章 城隍爷的面子 对于陈义山的疑问,土地公尴尬的一笑,回顾其他同伴了一眼,才扭头对陈义山说道:“仙长是世外高人,不在红尘俗世之中,对这其中的关节看不清楚也是正常。其实说起来不值一哂,就是因为面子的问题。” “面子的问题?”陈义山愕然:“谁的面子?” 土地公挠了挠自己的秃头,欲言又止,似乎是有难言之隐。但是面对要抱大腿的“陈大仙”,土地公终于还是说道:“仙长也不是外人,说了也无妨。数百年前,白大王在天宝山附近兴风作浪,葛城县县府城隍大人当然是知道的,但是他却没有动手去除掉白大王,任由白大王坐享信徒的香火和供奉近四百年,神力越来越强,说到底,就是面子问题。” 陈义山眉头一皱,表示无法理解,道:“这算什么面子问题?这分明是姑息养奸啊!” “唉,一言难尽啊。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白大王实力还没有那么强,但县府城隍大人心思谨慎,不确定自己能否降得住白大王,以至于不敢贸然出手。这万一打不过,败阵事小,丢命事大,坏了县府城隍的名声,事儿就更大了!传出去,说一个堂堂县府正神城隍爷,被一个山大王草寇邪神打败了,这话不好听啊。因此,县城隍大人犹犹豫豫,竟坐视白大王变得越来越强,到最后,县城隍大人就更不敢出手了。” 陈义山“哼”了一声,道:“他这样做城隍,未免对治下的百姓也太失责了吧?郡府大城隍就不管?” “郡府大城隍的地位更高,神通自然也更大,可他与县府城隍之间并没有上下隶属关系,只是各自负责各自境内的事情,县府城隍不主动求助,郡府大城隍也不会越境管辖的。” 陈义山倒是不知道这些神只之间的关系,今天尚是第一次听说,诧异道:“还有这层挂碍?” “是啊,结果,白大王被天宝真人联合我们封镇了,仙长请想,县城隍大人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不是滋味?”陈义山有些明白了。 “对,很不是滋味。”土地公冷笑道:“那时候的我们算什么?我和天宝真人是会异术的凡人,在神只面前还算是能说上话的,可水神和山神呢,你们自己对仙长说说你们的来历。” 山神“呵呵”笑道:“回仙长的话,那时候,小神其实是游荡在这天宝山里的一个山精,也叫山魈。” 水神清络微笑道:“小神在那时候是这天宝山山溪谷水中的一个水魅。我们二位,算起来与妖怪更近些,根本不入正神的法眼。只是因为受了白大王的欺压,心中恼怒。后来又得了天宝真人的照顾,自然站到了天宝真人这边。后来,天宝真人邀我们共同对付白大王,我们自然是不会拒绝了。” “我们两个,当时也只是葛城县里的两个侠客。”门神兄弟“嘿嘿”笑着说道:“就是会点武技的凡夫俗子,因为游历江湖时受过天宝真人的恩惠,所以那时候就一起来帮忙打打下手了。” 陈义山这才算是彻底了解了这五位神只的来历。 “我们这群乌合之众,打败了县府城隍爷多年来都束手无策的白大王,这不等于是打县府城隍爷的脸吗?他面子上是过不去的。”土地公总结道:“所以,等我们封镇了白大王之后,他也不会出手去杀灭白大王的,因为那样会显得他是在捡我们的漏,是占我们这帮乌合之众的便宜。” “呵呵……”陈义山冷笑了起来:“所以,这位县府城隍爷,不念你们的功劳,还怪你们害他丢了面子?” “怪是肯定怪罪的,功劳倒也没有不念,赏罚分明,这一点如果做不到,他的城隍神位也做到头了。”土地公无奈的一笑:“他把我们的功劳报到了洛川郡府城大城隍那里,大城隍托梦给郡太守,太守上报给宋国皇帝,给我们记了功。” “这功劳的赏赐,就是封为神只?” “对,山精和水魅在当时就被敕封为天宝山周遭五十里内的山水正神,允许建庙立祠,享用百姓拜祭。我在死后,接替了上一任的土地公,被敕封为新的一方土地神。这两位兄弟也得以被封为门神。所以,我们的功劳,还是没有被昧掉的。” 陈义山点点头:“这倒还算说得过去。不过,如此一来,县府城隍还有郡府大城隍就更不会出手灭掉白大王了,他们仍旧是怕落人话柄,说他们是捡便宜的,这个面子,他们是不能丢的。于是,白大王就一直被锁镇着,没有被灭掉。如果不是明空惹祸,白大王可能还是一直被锁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仙长说的全对!”土地公笑道:“明空惹祸是个意外,我们原以为今夜大祸临头,难以避免,谁成想我们还是有福的,关键时候承蒙仙长出手,一举解决了这个悬而未决数百年的隐患!不但是我们,这天宝山方圆五十里内的百姓,都要感念仙长的恩德啊!” “好吧,全明白了。”陈义山啧啧叹道:“原以为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没想到还牵涉如此烦乱的内幕。看来,神只之间,也未必就是一团和气啊。” 众神嘿然。 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 神只又怎么样?跟凡夫俗子相比,七情六欲那是一点也没有少。 地位低的想高位,香火少的想旺盛,地域小的想阔绰…… 陈义山又问道:“对了,你们都被封为神只了,那天宝真人呢?我看这天宝观中也有他的金身塑像,他也享用香火供奉,应该也是成神了吧?可是为什么这次没有跟你们一同出现?”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个天宝真人都是个厉害角色! 一介凡夫俗子,修炼了些异术,就能把山精、水魅笼络到手底下,喊上一个大头和尚,叫上两个江湖游侠,就敢去围剿连县府城隍爷都不敢惹的邪神。 他创立的天宝观这份家业,绵延至今还是洛川郡的第一大观,分观都开遍天下了,论经殿里的秘籍藏本,算是天下符箓之术的集大成者。 还有这把玄英灵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踅摸来的,硬是给打磨成了绝世利器…… 这可是一个绝顶牛人啊! 其他的人都被封了神只,这么一个牛人的成就会是什么呢? 陈义山是充满了好奇。 第六十二章 魂封符 不料陈义山一问天宝真人的去向,土地公的脸色突然就变得有些阴郁下来,迟疑了片刻,他才缓缓说道:“天宝真人,没有办法被封为神只。” 陈义山吃了一惊:“那是为什么?” 功劳最大的没有受赏,功劳小的却都各自成神,不至于会有这种道理吧? 只听土地公说道:“因为天宝真人生前修炼异术,无比执迷,到最后竟然想要化异为仙,我劝他说此事难成,他却固执不听,到最后果然失败,魂魄因此残缺不整,以至于死后无法享用香火,凝练神身。” “化异为仙?”陈义山听的一怔:“这是什么路子?” 土地公说:“小神昔年听他说过一些道理,简而言之,他认为,凡人想要成仙,只能修炼仙法,先改造肉身,脱胎换骨,再改造魂魄,成就元神。内外兼修,才能成仙有望。小神也不知道他这些理念对不对,只是觉得有些异想天开了。” “嗯,差不多是这样,修仙确实要脱胎换骨。”陈义山认可道。 土地公痛心道:“可是天宝真人想不用仙法,而只单纯的想是用异术锤炼自己的肉身,以期同样达到脱胎换骨的目的,然后再用异术改造魂魄!这,这实在是天方夜谭啊……最终,他那法子不灵,反而炼坏了魂魄。要不然,在封镇白大王时,他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以至于后来死那么早的。” 无垢道长呆住了,心中暗忖道:“原以为我自己是个愣子,没想到祖师爷比我更愣!这种异想天开的法子,他居然也想得出来,而且还真敢干!” 陈义山却听得心中一动,暗暗赞叹:“那天宝真人还真是个人才!不论别的,就他这种敢于突破修仙桎梏的创举和胆略,就足够令人敬佩了。而且,他的那种理念,似乎也说得通……” 在陈义山看来,凡是敢于突破桎梏用于创新的都值得称赞。 比如自己,就用灵气代替原来的笔墨纸砚画符,结果不但成功了,效力还更猛,竟然击败了一个实力在自己之上的邪神! 这何止是人才,简直是天才啊! 想到这里,陈义山觉得来天宝观这趟真是物有所值,假以时日,那些符箓之术在自己手里应该还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不行,还得再仔细研究研究,说不定还能琢磨出新花样来。 趁着天还没有亮,再去论经殿里翻翻,既已身入宝山,还不想方设法满载而归? “多谢土地公告知内情,陈某都知道了。”他稍稍拱手:“诸位神尊,还有事情要做吧?” “仙长客气了。” 土地公很精明,一眼就看出陈义山有送客的意思了,当即识趣的说道:“时间不早了,小神等也确实还有事情要做,该告退了。仙长今夜辛苦,要保重仙体,早些休息。” 陈义山点点头:“嗯,诸位神尊也辛苦了,咱们再会。” 众神纷纷又说了一通谢辞,这才恋恋不舍的退下。 “道长,你也回去吧,抓紧时间再休息片刻,天马上就亮了,咱们还得动身启程去徐家庄的。”陈义山瞥了一眼还在旁边磨蹭着不走的无垢道长,心中很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打玄英灵剑的主意。 好在,无垢道长没有提剑的事情,只是关怀的问道:“仙长难道不回去休息吗?你老人家从白天到现在可都没有睡觉啊。” 陈义山说:“我休息,不过就不回宿屋里了,在这论经殿里稍作调整即可。” 无垢道长这才辞别:“是,那贫道告退了!” 目视无垢道长离开,陈义山转身又进了论经殿。 得抓紧时间了! 先以记录符箓为主,错的对的都扫一遍,等闲暇之后,再仔细研究整理。 …… 这一翻,不知不觉就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论经殿里的所有记载符箓之术的秘籍,算是被陈义山看完了,内中的符箓也被他记下来了。 他满意的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有点发涨的眼睛,起身走动几步,散一下筋骨。 这一夜,确实闹的有点疲惫。 但是物有所值。 嗯,现在还是回宿屋,躺床上眯一会儿吧。 他甩甩手,正准备去拿玄英灵剑,离开论经殿,突然间,心念一动,骤觉有股风从四面门窗里透了进来,刹那间,满屋书架上都“哗啦啦”作响起来。 “又要结衲了?” 他心中大喜,早先的几次结衲经历早让他有了预知的经验。 看来,自己出手对付白大王,与众神结缘果然还是有所回报的。 书页、竹简、布帛在被风掀动的过程中,溢出一丝丝的灵气,朝着陈义山汇聚而来。 入毛孔,进经脉,行遍周天。 一枚晶莹剔透的补丁,在那麻衣长袍的肩袖上结了出来…… 通宵研读符箓之术,耗费仙力对付白大王的疲惫,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 损失的灵气全部补足了不说,还更加充盈了一些。 四肢百骸,懒洋洋的,被一丝丝灵气滋润着,通体舒泰。 陈义山轻吐浊气,暗想着,不出意外的话,等到下一次结衲的时候,自己的修为会达到养元境界的第四个阶段——归海。 距离第九阶段——脱胎,那是越来越近了。 照着这个速度,似乎要不了一年时间,自己便能突破养元境界,进入成丹,然后将体内的妖毒尽数祛除! 他心满意足的拿起了玄英灵剑,朝着论经殿外走去。 出了殿门,下了台阶,他稍稍仰望,只见当空一轮明月渐渐隐退,朝阳尚未东升,但已有光华透过云层洒落丝丝点点。 那玄英灵剑受此日月同辉相映,刻在剑柄上的封镇符骤然间一亮,竟似是活了一样,轻晃如水起涟漪。 “咦?!” 陈义山发觉剑上的异象,不由得吃了一惊,凝神看那封镇符——封镇符共计有十二种,细分下来,有神封、邪封、魔封、妖封、血封、力封、气封、魂封…… 这是一枚专一针对魂魄的封镇符,也即“魂封符”。 他原以为是对付白大王所用的。 用慧眼细看之下,只见那符箓上笼罩着一层极为浓郁的青气,青气包裹之中,有一柄拇指般长短的虚幻小剑,在左冲右突,只是逃不出青气之外。 丝丝冰冷寒气袭来,他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他喃喃说道:“还以为着剑柄上刻画的封镇符,是天宝真人专门为了封镇白大王而设的,可现在看来,有些不然了。” 忽然间心中一动:“难道,这符箓封镇的不是白大王,而是这青气之中的小剑?!” 第六十三章 剑中恶魂 用慧眼看出魂封符困住的东西之后,陈义山就明白了,这柄玄英灵剑的诡异之处可能远远超出自己的意料。 魂封符,毫无疑问,封镇的就是魂魄之类的东西。 那青气的浓郁程度,代表了封镇符的符力大小,青气越浓郁,意味着封镇符的效力越强,同时也意味着被封镇的东西越厉害。 所以,那柄被笼罩在青气之中的、拇指长短的、漆黑如墨的虚幻小剑,极有可能是某种魂魄! 而且,青气如此浓郁,说明该魂魄异常厉害。 可问题在于,它是谁的魂魄? 又为什么会被天宝真人所封镇? 因为有一层魂封符营造的青气笼罩,陈义山用慧眼一时也看不透那虚幻小剑的底细。 把魂封符毁掉吗? 似乎有些鲁莽了。 天宝真人刻意封剑,又把剑丢进枯井之中,并传下规矩给天宝观后世弟子,不得擅自开井……显然是对这被封镇的魂魄重视至极。 毁掉魂封符对自己来说自然容易,只是对天宝真人稍显不大尊敬了。 斯人已逝,又是一派高人风范,自己学了人家的符箓之术,又得了这玄英灵剑,不稍存些敬畏之心怕是不妥的。 但是,若不弄明白这虚幻小剑究竟是什么东西,就算使用玄英灵剑也会于心不安啊。 陈义山陷入了沉思: 土地公言之凿凿的说,玄英灵剑是天宝真人特意留在枯井中,用以封镇白大王的,而且还是所有封镇符中最重要的环节。就因为明空手贱开了井,又动了玄英灵剑,这才使得白大王重见天日…… 所以,这柄虚幻小剑其实是白大王的魂魄? 之前被自己和众神消灭的,难道只是白大王的肉身? 可是,无垢道长却说,天宝真人是因为在晚年时候悔恨自己杀戮过重,所以才封存了自己的武器…… 所以,莫非这柄虚幻小剑是天宝真人自己的魂魄? 不对,土地公说天宝真人因为想要化异为仙,硬生生炼坏了自己的魂魄,是不大可能再把魂魄封到剑里的。 更何况,天宝真人只是一介凡夫俗子,魂魄离体,就意味着死亡,而他在封剑的时候,明明还没有死…… 陈义山越想越糊涂了。 他又思忖了片刻,暗想:实情到底如何,还得自己去探个究竟。 他持剑匆匆朝着后山奔去。 封剑井已经开了口,磨盘大小的石盖歪在地上,陈义山伸手把它翻开,凝神去看,只见在石盖内侧,刻着一圈淡淡的、密密麻麻的符箓,依稀可以辨认出是“邪封符”,正是专一对付邪神用的。 只是,这神封符黯淡了许多,像是快要消失了一样。 陈义山用慧眼观瞧,隐约可见符箓上沾染着些血迹,仔细去嗅,还能闻到一股腥气,很显然,正是这血迹污了邪封符,导致其中蕴含的符力所剩无几,只剩下了一屡淡淡的青芒而已。 陈义山明白了:封镇白大王最关键的一个环节并非是玄英灵剑,而是这个石盖,只要石井盖上的邪封符效力犹存,白大王是不可能重见天日的。 而明空极有可能是在掀开石盖的时候,弄伤了自己,把自己的血染在了石盖上,以至于无意中污染了邪封符,导致符力大减,白大王由此解脱封镇…… 以此看来,虚幻小剑并非是白大王的魂魄。 当然,它更不会是天宝真人的魂魄。 事情,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啊—— 天宝真人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剑里封镇一道魂魄呢? 而且还把剑丢进枯井里,与白大王为伴? 这一道魂魄,到底是谁的魂魄? 被好奇心和穷究欲折磨的陈义山终于决定了—— “天宝真人,非是陈某不敬,只是这虚幻小剑到底是为何物,陈某须得弄清楚。若它是恶魂,陈某就出手将其解决掉,不能让它像白大王一样,只封不杀,以至于酿成今夜之祸!” 喃喃说完,他虚空拜了一拜,然后伸出右手食指、中指,摒而引气,一股灵气激荡出来,冲击在魂封符上,只听“轰”的一声闷响,符箓崩碎,青气消散! 他毁掉了剑柄上刻画的封魂符! 那把正在胡乱游走的虚幻小剑蓦地一滞,凝住片刻,突然间,“嗖”的一声,笔直冲向天际! 陈义山急忙用慧眼去看,却只见一道漆黑如墨的流光钻入了云端,然后便无影无踪了,他根本就没来得及看清楚! “坏了!” 陈义山心中一阵懊悔,千算万算,想到了如果虚幻小剑是恶魂就由自己动手灭掉,却没有想到魂封符被毁掉之后,那虚幻小剑会直接逃走! 如此一来,等于说是自己放出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魂魄,这万一真的是道恶魂,逃出去危害人间,岂不是自己铸成的大错? 刚起了这个念头,却见月影之下黑芒一闪,那柄虚幻的小剑又从云中倒转下来,如电般刺向了他自己! 陈义山吓得一个激灵,脚下疾滑,慌忙闪身躲避。 那虚幻小剑扑了空,却再次调转剑头,“咻”的一声,重新朝着陈义山的天灵盖激射而来! “真是一道恶魂啊!” 陈义山骂道:“是我放了你,你还要杀我!?” 再次闪身躲开,凝神去看,却又不见了踪迹。 此时是黎明之前,那虚幻小剑又漆黑如墨,速度又快,踪迹实在是难以捕捉。 他警惕着,逡巡四顾,那恶魂哪里去了? 突觉小腹一凉,陈义山急忙低头去看,却见那虚幻小剑不知何时竟然刺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而且,刺的部位正是气海穴! 封存在他体内的妖毒,许久都没有反应了,此时骤然间发出一阵异动! “混账东西!” 陈义山脸色大变! 祸从手出啊,千不该万不该手贱,破坏符箓,放出祸害,反坑了自己! 万一妖毒发作,自己前功尽弃不说,想要活命,也是不可能了! 他惊怒之下,伸手去抓那虚幻小剑! 虚幻小剑连刺了数次,都没能穿进陈义山的肚子,到底是御器阶段的养元境界,灵气护体,早就已经不是寻常肉体可比了。 那虚幻小剑连魂封符都抗衡不了,却想要刺穿陈义山的身体,也是妄为。 似乎感知到了陈义山的手朝自己抓来,它又准备逃走,但是这一次,来不及了。 因为离得近,陈义山的手速也快,一把就将其抓在了掌中,同时,灵气迸发,御器阶段的威力瞬间显露出来! 心念起处,灵气渐渐凝聚成了半球状,把虚幻小剑倒扣在了他的掌中。 但看那虚幻小剑奋力冲突,却哪里能逃出陈义山的手掌心? “混账东西!”陈义山冷笑:“这次你想逃也逃不掉了!” 控制住了虚幻小剑之后,陈义山又细细感觉了一番自己体内的妖毒,天幸,没有再生异动。 他松了口气,转眼朝掌中的虚幻小剑怒目而视。 这次非要看清楚,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剑魂,乃天宝真人所用玄英灵剑滋生。此剑原本是凡品,只因天宝真人屡用异术锤炼,又杀伐无数,饮人、兽、妖血,积怨而成魂,使得此剑威力大增,但同时也戾气深重、杀心难制,常常与天宝真人相抗。天宝真人用之不祥,毁之不忍,特刻魂封符于其上,将其封镇。后藏剑于井,使之不见天日……” 陈义山这才明白,这混账东西,居然是玄英灵剑的魂魄啊。 剑,居然也可以生出魂魄来?! 陈义山惊愕异常。 第六十四章 活过来了 天宝真人用异术锤炼玄英灵剑,又靠它纵横江湖,斩杀过不计其数的恶徒、猛兽甚至是弱小的妖孽。 剑锋饮血无数,所屠戮的族类又复杂,终被怨气缠绕,经年累月无法消解,竟然渐渐滋生了一丝灵智,并最终孕育出了一道剑魂。 有了剑魂之后的玄英灵剑,威力比从前更为强大,但杀心也更加深重,戾气也更加剧烈,甚至到了一天不饮血就一天不痛快的地步,而且还开始与天宝真人产生摩擦。 到最后,天宝真人发觉自己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武器了,反而还有被剑魂侵噬心性的危险! 天宝真人既不敢再用它,也不舍得毁掉这把陪伴自己几乎一辈子的神兵利器,不得已,只好动用魂封符,亲自封镇了剑魂,然后把玄英灵剑丢进了枯井之中,与同样罪恶深重的白大王作伴,并下令不许开井…… 弄清楚了缘由之后,陈义山的心情有些复杂。 这玄英灵剑确实是一把好剑,自己已经到了御器阶段,正好可以祭炼飞剑了,用玄英灵剑来做飞剑,以后御剑飞行,日行千里,不是难事。 所以,他舍不得将其丢弃。 只是这剑魂也确实太过于恶毒了,自己帮它破了封镇符,为它恢复了自由,可它解脱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要杀了自己! 简直是忘恩负义,暴虐成性的混账! 若是留下它,以后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祸害。 毕竟,祭炼飞剑,是要用到自身魂血的,陈义山可不想自己的魂血沾染上一丝恶魂的污秽。 算了,留剑不留魂吧。 陈义山催动着掌中的灵气,缓缓挤压那虚幻小剑,想要把它给彻底消融掉! 只听“嗤嗤”声响,掌心中黑烟滚滚而起,那虚幻小剑感受到了陈义山的意图,开始拼命的颤抖、挣扎,甚至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如同夜枭怪啼,又像是恶鬼哭笑,尖锐难听至极! 陈义山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运转灵气,消融着它。 一缕缕黑烟消散,虚幻小剑慢慢变得透明起来,原本漆黑如墨的色泽一点点褪去,须臾间,便只剩下一缕飘摇欲散的清澈剑锋,完全不成剑的模样了。 它也不挣扎了,也不颤抖了,就连叫声都变得孱弱起来,如同婴儿啜泣。 陈义山停手了。 他动了恻隐之心。 看样子,剑魂中的墨色尽退,它所集蕴的戾气、杀心应该是都没有了吧? 要不,试着放手,看看它的表现? 陈义山收敛了灵气,不再外放。 已不成样子的剑魂在他掌心中轻轻浮动了一下,如风中残烛一样,摇摇欲坠,没有再逃离,更没有攻击陈义山。 看来,是真的变好了? “一把剑,能滋生出剑魂,也着实不易。我若饶你,你该当如何?”陈义山缓缓说道,他相信剑魂能听得懂。 若是听不懂,也不配叫魂了。 那孱弱的剑魂在陈义山掌心中晃了一晃,似乎是想要参拜陈义山,但由于太过孱弱,这一拜,竟险些倒下消散! “罢了,你且回到你的剑身上去吧,日后我用灵气慢慢滋养你,不会让你消散的。”陈义山把玄英灵剑从黑色剑鞘中拔了出来,凑到剑魂跟前。 “咻!” 那剑魂离开他的手掌,飘然钻入了玄英灵剑之中。 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嗯?” 陈义山一愣,就这? 整把剑看起来毫无变化。 不对啊。 身魂归一,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反应? 难道是剑魂太过于孱弱,一回到剑身里去,就眠息了? 陈义山想了想,记起自己在论经殿里看到的秘籍中,有一种符箓是专门用来炼器的,叫“如意符”。 所谓如意符,是指“如臂使指,用器如意”。 昔年,天宝真人用异术炼化玄英灵剑,大概就是频繁使用了“如意符”,只是天宝真人画符多以血为之,让剑饮血,滋生戾气是难免的,最终也导致了他对剑魂的失控…… 现在,自己用灵气试试? 单指引气,画符如意,道一声:“疾!” 灵气画就的如意符瞬间凝印在了剑身之上,如水渗土一样,渐渐隐去不见。 陈义山凝视玄英灵剑,怎么,好像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呢? 他失望的把剑插回了剑鞘。 摆弄了这么长时间,好像是把剑给玩废了。 唉,看来,这把剑,到底还是跟自己无缘—— “嗡!” 陡然间一声嗡鸣之音,吓了失落中的陈义山一跳,低头看时,只见那把玄英灵剑剑锋之上,正爆闪着一片异亮惊人的璀璨光芒! 陈义山大喜,看来起效了! “嗡嗡~~~” 铮铮剑鸣之音接连清脆震响,玄英灵剑在陈义山的手上颤动不已。 “兴奋了?” 陈义山隐隐能感受到它的心情,甚至能看出玄英灵剑整个气质都变化了。 原本它只是宝剑,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剑,黑鞘银锋,“玄英”当之无愧,但冰冷死寂,毫无生气,却对不起它名字中的那个“灵”字。 现如今,剑魂回归剑身,又有灵气画就的如意符加持,就好比一具行尸走肉被注入了灵魂一样,它终于活了过来! “天宝真人用你当杀器,锋芒出,群雄束手,风光无限,可惜却无法帮你洗涤怨戾,终使宝物变恶物。如今,我还你清澈初心,以后视你为朋友,如何?” “嗡嗡嗡~~!” 玄英灵剑发出一连串的铮鸣之音,就像是在说“好好好”。 “答应了啊,很好。”陈义山满意的笑了:“以后我会把你祭炼成为飞剑,让你不但灵,而且仙,穿云过海,攀山访岳,一日千里,任你遨游。” “嗤!” 一道道剑芒竟然不可抑制的从剑鞘之中迸射了出来,陈义山伸手拔剑,还未挥动,便听“哗”的一声,锋芒如瀑,自发的掠了出去! 枯井周遭,方圆六尺之地的草木,尽数为之披靡! 陈义山大喜过望,禁不住赞了一声:“好剑!” 玄英灵剑一震,从陈义山的手中脱落,剑尖触地,竟然自行在地上弹跳了两下,俏皮异常,惹得陈义山大笑:“好了,不要再显摆了,快回你的鞘中去吧。” …… 祭炼飞剑,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虽然自己已经到了御器阶段,可以自行炼器了,但是对于如何炼器的具体细节,陈义山还不明朗。 简单粗暴的使用灵气灌注到武器之上,也可以使得武器威力暴增,甚至可以飞行,但效力却是一时的。 就如之前他在凤凰岭上,驾驭石子、枯木那样,一次性使用罢了。 玄英灵剑可不能如此浪费。 得,还是等回到颍川郡,见到叶南星以后,再向自己这个大弟子请教请教吧。 东方天际已经泛出了鱼肚白,陈义山把玄英灵剑背在身上,大踏步朝着前院走去。 是时候出发了。 对于徐家庄的那个“假爹”,他已经不那么害怕了。 第六十五章 水神一诺 经过一夜鬼哭狼嚎、雷鸣电闪洗礼的众弟子,还有徐家主仆二人,显然都没有睡好。 其实是在后半夜,他们根本就没敢再睡。 清晨,听见观里公鸡打鸣,他们才敢露面。 一个个都盯着巨大的黑眼圈,蓬头垢面,小心翼翼的出门,因为夜里不敢去茅房,憋尿憋的走路哆嗦,连站都站不稳了。 陈义山神清气爽的走过来,遇上众人,不禁愕然:“你们这都是怎么了?” 一看见陈义山,每个人都抑制不住劫后余生的喜悦,啕嚎大哭,尤其是徐强,跟陈大仙哭诉自己已经没有可以换洗的兜裆裤了…… 无垢道长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说:“徐强你又尿裤了?是不是经常憋尿导致的肾虚啊?” 众弟子一听,赶紧去茅房。 之后个个神清气爽的出来,纷纷询问无垢道长,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无垢道长把后山井里封着一个邪神的事情说了出来,又说陈仙长是如何如何牛掰,一出手,天雷勾地火,霹雳加持,打的那个邪神屁滚尿流,外焦里嫩! 又说什么土地公、山神、水神、门神齐齐现身,给陈仙长打下手,集体把邪神围殴致死,听的众人是目瞪口呆,神驰不已,又暗暗后悔昨天夜里实在是应该大着胆子出来看看热闹的。 尤其是徐泰来,暗想自己活了这大半辈子,还没有见过土地爷、山神爷、水神娘娘的真容。特别是在听无垢道长称赞水神娘娘明媚动人后,懊悔不已,以后又少了个可以吹牛的谈资。 无垢道长说了明空的死讯,众弟子都大为唏嘘。 徐泰来感觉天宝观是个不祥之地,吃顿饭差点拉肚子拉死,睡个觉又遭遇邪神暴走,还是及早离开为妙。 更何况,几天没回家了,放着一个假爹在,他也实在是焦虑,当即央求陈义山快点动身。 陈义山虽然一夜没睡,但是修为提升,精神反而比众人都好的多,自无不妥,只是问无垢道长:“道长的臂伤怎么样?能远行吗?” “可以,骑马都不成问题了!”无垢道长甩甩胳膊,展示着他那灵丹妙药的强大威力。 陈义山又后悔了,夜里只看了有关符箓之术的秘籍,没有看医药方面的…… 徐泰来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不擅受苦,所以来的时候即便是忙着赶路,也要坐在马车内,免受风吹日晒。不过这几天的遭遇倒是让他的富贵病消磨掉了许多,竟主动提出回程时能否各自骑马,这样会走的快些。 陈义山表示赞同,无垢道长刚吹完牛,也无不可,徐强自然更不会反对。 这一次,无垢道长没有带弟子随行,而是吩咐明日,说从今以后,他就是大师兄了,要随时做好接管掌教一职的准备。 明日又是激动,又是惶恐,想不明白自己的师父正是春秋鼎盛、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断了两条胳膊就起了退隐的心思,更何况,那两条胳膊也差不多算是好了。 他哪里知道表面上道貌岸然的师父暗中有多鸡贼! 无垢道长是因为找好了下家,要追随倾国倾城的叶仙师去修仙了,小小的天宝观岂能成为羁绊自己的地方? 明日对师父满口承诺,一定会带好师弟们,把天宝真人祖师爷的金身重塑,然后目送无垢道长随同陈义山等人下山而去…… 众人行到山下,沿途明溪的水泠泠作响,水面越来越宽绰,无垢道长说这明溪就是水神娘娘的封地,养着山域内不少百姓……话音刚落,一道窈窕的人影分水而出,站定水波,冲着马上的陈义山就是盈盈一拜。 徐泰来和徐强还以为是水里钻出了什么妖怪出来,吓得差点坠马,等听见陈义山说:“水神娘娘不必多礼。有什么事么?”主仆二人这才稳住。 偷眼打量水神娘娘的模样,徐泰来不禁呆住,暗想无垢道长说的不错,真是身材曼妙,容貌清丽,尤其是那双眼睛,水汪汪一片,如秋波横溢,看的人失神。 徐强也咬着指头暗想回去可以多吹一个牛了! 却听水神清络说道:“敢问仙长是要走了吗?”言下十分不舍。 陈义山道:“陈某还有事情要办,不及与诸神尊告辞,恕无礼了。” “真的要走了啊。”水神清络黯然道:“那以后,小神还能得睹仙颜吗?” 陈义山沉吟了片刻,暗想这水神是一方水域正神,神仙殊途,各有修行之法,总不至于也想跟着自己学什么仙吧? 哦,是了,她和山神、土地、门神都不受这里的城隍待见,大概是想挪挪窝吧,可自己又能帮她挪到哪里去? 自己也没有这个资源啊。 思忖了片刻,他说:“水神娘娘以后若遇到难处,可以到颍川郡府城陈郡守家里寻我,我叫陈义山,但凡能帮得上忙,我都会帮的。” “可是,小神的封地就是这条溪流,而且小神神力弱小,无法离开封地远行。” “这样啊,那我知道了。”陈义山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本就不善于拒绝旁人的恳求,更何况水神清络娇滴滴的一个女子,神色楚楚可怜,眼神充满期盼,他实在是不忍,沉吟半天,终究还是说道:“你是想去更大的水域吧?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帮衬你的。” “仙长说的是真的?!”水神清络激动坏了。 “陈某从不轻易许人,更不失信于人。” “多谢仙长!” 水神清络高兴极了,她从昨夜里回来,就在苦思冥想怎么样才能跟陈大仙这样的高人处的关系更近一些,以求日后有更大的进步空间。 她不想再终日看县府城隍的脸色过活,苦守着这一条小小的明溪,受用那点微薄的香火度日,只是没有什么合适的借口求见陈义山而已。 直到清晨,陈义山等人沿着明溪下山,她在水中遥望见,猜测陈义山可能要离开天宝观,知道这个时候再不现身搭话,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所以她才厚着脸皮出来拦马叩拜。 没想到陈仙长真是好说话,居然几句话就答应了以后要帮衬自己,她心中自然是欢喜不尽。 当下她又是一拜:“恭送仙长!” “有劳了。”陈义山点点头,心中一阵酸涩,这答应是答应了,以后怎么帮呢? 苦恼着自己嘴贱,他带着众人扬鞭催马而去。 徐泰来在路上忍不住啧啧叹道:“没想到活了大半辈子,在这一年里,仙人也见了,神只也见了。跟着仙长,真是不枉此生啊。” 徐强插嘴道:“妖怪也见过了,就是还没见过魔鬼。” 徐泰来脸色一变,啐了几口,骂道:“狗才,闭上你的鸟嘴!要见你去见!呸呸呸,跟我没关系!” 陈义山本来因为对水神有许诺而忧郁,此时却忍俊不禁,和无垢道长一阵“哈哈”大笑…… 第六十六章 日游神 水神清络踏在水波之上,直到望不见陈义山的背影,才怅然若失的一叹,准备回到水下神府,却忽然瞥见一个皂衣白面,身形魁伟的男子从远处飘然而来,径直朝天宝观奔去。 水神清络定睛一看,只见来人披头散发,手举一块扇面大小的木牌,上面写着两个字——日游。 水神清络吃了一惊,知道那是县府城隍爷座下的日游神,立刻迎呼:“天宝山水神清络,参见日游大人。” “是水神娘娘啊,不必客气。”日游神飘然落在水面上,激起了一圈水纹涟漪,他面相凶恶,说话倒是恭敬有礼。 “上差是要到天宝观去吗?敢问所为何事?” “我奉县府城隍大人差遣,特来天宝山询问一些事情。” “上差请讲,小神或许知道。” “哦,也好。昨夜里,当值的夜游神看见天宝观有天罡雷动,电芒震铄竟及于方圆八十里之地!县府城隍大人得报之后,十分惊讶,所以今早就派我来这里查探缘由。请教水神娘娘,你可知道夜里发生何事吗?” “回上差的话,小神刚巧知道,那是一位仙长在夜里作法,施展仙术。” “仙长?”日游神心中惊讶,暗想天宝观里果然出了仙人,昔年天宝真人化异为仙,下场惨淡,难不成他的后世徒子徒孙竟能成功?如果是这样,可是惊天动地啊! “敢问是哪位仙长,又因何做法?” “是一位姓陈的仙长,夜里是以霹雳手段降服白大王。” “姓陈?降服白大王?”日游神愕然了半天,才又问道:“白大王不是被封镇了么?” “是,但是因为天宝观弟子明空误开封剑井,放出了他,险些酿成大祸,多亏了那位陈仙长与天宝观的无垢是朋友,且夜宿观中,出手给白大王以重创!而后小神与山神、土地以及两位门神勠力同心,将白大王给彻底消灭。” 日游神呆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白大王的厉害他是知道的,他的顶头上司县府城隍都无能为力,还曾有言说即便是郡府大城隍出面,也未必手到擒来,所以才拖了这么久,一直放任那邪神被封镇而置之不理…… 那位姓陈的仙长好大的本事! 他惊疑不定道:“那位仙长法力如何?” “很厉害,对付白大王如戏小儿,举手投足便能勾动天雷地火,弹指间就予邪神以重创!白大王被打的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要不然,小神等也无法消灭白大王。” 日游神彻底惊了:“有劳水神娘娘引荐,小神想去拜会一下这位陈仙长。想必县府城隍大人还要拜见。” 水神清络听见日游神口中说出“小神”、“拜会”、“拜见”等字眼,不免心中有些得意,暗想你们不是高高在上么?听了陈大仙的事迹还不一样要屈身? 可惜了,你们见不着啦! 她摇摇头:“上差来的不巧,陈仙长已经走了。” “走了?”日游神又愣了片刻,心想这没头没尾的,回去怎么跟城隍爷交待? “敢问水神娘娘,那位陈仙长出自何处仙门?” “小神不知道,只听陈仙长说有事可以到颍川郡陈郡丞家里寻他。” 日游神深深的瞥了水神清络一眼,有些难以置信道:“颍川郡陈郡丞?那位仙长竟然把自己的籍贯和家人都告知水神娘娘了?” 要知道,神与仙殊途,前者是享受香火,汇聚愿力而得神通的;后者是吸纳天地灵气,修法术而成仙道的。前者要保境安民,庇护一方百姓;后者要远离人世,不理红尘俗事…… 可以说,神与仙是少有交集的两类存在,世人把神仙并称,是因为不知道其中区别。 而且,由于种种缘由,在高层面上,神与仙甚至相互看不起,相互存有敌意,所以,一个仙人怎么会告诉一个神只自己的籍贯和家人信息呢? 更何况,这个水神清络只不过是很低微的一个小神。 日游神很难以置信。 “是啊,陈仙长还告诉小神他的名讳,唤作义山,还说以后要帮小神如何如何的。”水神清络看着日游神惊愕的样子,心中更是畅快。 让你们平时看不起我们这些地处穷山恶水、辖域偏狭的小神! 位卑力小怎么样?不也能结交到大人物么! “多谢,告知了。”日游神被打击的有些心乱,当即也不再问了,拱拱手:“我这就去回报城隍大人。” “恭送上差。”水神看着日游神有些狼狈的离开,再也忍不住愉悦弥漫,“咯咯”娇笑起来。 “水神娘娘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说来也与咱土地分享分享?”土地公的秃脑袋突然从地下钻了出来,笑吟吟的看着水神清络。 “喂,还有我,我在想,咱们是不是找个由头,去拜见一下陈仙长啊?”瓮瓮的闷声传来,不用看,就知道是山神到了。 “唉,我们两兄弟去给陈仙长看门也成啊。”门神兄弟也联袂出现。 “你们,来晚了!”水神清络十分得意,把刚才如何送走陈义山,又如何跟日游神交谈的事情说了一遍,完了,又笑。 众神听的呆住。 土地公突然一跺脚,脸带冷笑:“呵呵,恭喜水神娘娘了,以后高升,指日可待啊!” 山神“哼”了一声,本就长得难看的脸,变得更加难看,瓮声说道:“水神,你只想着自己啊!我们大家伙你就不提?!” 门神兄弟也似笑非笑的,默不作声。 水神清络一愣,心下立刻明白了,这是众神在嫉妒恼恨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自己只顾着得意,忘了他们的感受了。 她也是心思晶莹剔透的人,当即一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你们以为我是为自己求的?我一大早就守在水里,唯恐陈仙长悄然离开而咱们没有察觉!我在陈仙长跟前只提我自己,不提你们是为什么?还不是怕陈仙长觉得咱们贪得无厌,心生不满?你们以为如果有朝一日,陈仙长提携我的话,我会忘了你们?!” 众神一听,这才回嗔作喜。 土地公“呵呵”笑道:“我就说,水神娘娘最聪明伶俐,且心地善良!咱们是一伙的,哪天水神娘娘高升,我们就算是原地踏步,也脸上有光啊!” “嘿嘿,反正我拿水神你当妹子,你肯定是不会忘了你山神哥的。”山神笑的像是个大傻子。 门神兄弟也附和道:“我们俩就不指望别的了,要是能守个城门就心满意足了,总好过在后山后门当值啊。” 众神都笑了起来,明溪水畔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对了水神。”土地公笑了一阵,突然神色严肃起来:“你其实不该说那些话刺激日游神的,你知道咱们县府城隍爷的心胸不大,日游神回去如实禀告,他会怎么想你?以后不更得给你穿小鞋?” 水神清络其实痛快过后也后悔了,当下一咬红唇,露着一排小细白牙,说:“反正也不是穿了一年两年了,随他便!别的地方的神只,做的好了,辖域都能扩大些,咱们呢?几百年了,就守着这几十里,还是山域!这山上山下,总共有多少百姓?满打满算也不够一万人!就这,还拖了天宝观的福,要不然,进香的人更少!这样下去,我们何年何月能出头?” 土地公凄凉的点了点头:“是啊,但愿陈仙长不会把你忘了吧。” 第六十七章 悲情仙女 葛城县城隍在听了日游神的汇报之后也是一阵惊愕。 举手投足便能勾动天雷地火,轻飘飘就予白大王以重创,打那个邪神犹如戏弄小儿? 这是什么道行?! “不可能吧?” 县府城隍阴郁了半天,呐呐说道:“我们宋国境内人口繁多,欲望横流,素来为修仙者所不喜,因此仙门很少。据本城隍所知,国内有名的修仙门派也就云梦派而已。可是自从云梦派上一任掌教仙师谢世,天下就没有什么厉害的仙人了。就是云梦派的现任掌教叶南星,也不过是四阶水平而已,她出手,也未必打得过白大王。” “是啊,属下也是这么想的。”日游神挠了挠头:“可是水神清络言之凿凿,应该不至于哄骗属下吧?而且,昨天夜里的动静也确实太大了,方圆近百里的百姓都被惊动了。” “所以,很奇怪啊。白大王的厉害,在四百年前本城隍就有所知,那时候,本城隍对外说对白大王无必胜把握,其实还是为自己挽尊了。就连郡府大城隍都无必胜把握,更遑论是我?” “大人谦逊。” “不是谦逊,是实情。这邪神被封镇了几百年,虽说不再享受香火供奉了,可神力也被封镇,没有消减,五阶仙人对上他也不过是半斤八两,本城隍实在是想不明白,那个陈上仙到底是何方来客,竟厉害如斯?” “大人,会不会是海外仙山仙岛的高人莅临本地,而我们不知?” “不可能!”城隍断然否定,道:“海外仙人久不履足中原,怎么可能突然会去天宝观做客?天宝观在凡人眼中是大观,是有道之士修居之地,可对于仙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无垢修炼异术有点成就,但也比不上当年的天宝真人,即便是天宝真人都没能得到仙人的垂青,他无垢又有何德何能?” “那属下就不明白了……” “水神清络不是说那个仙长是颍川郡的吗?我去找洛川郡大城隍通报一下此事,再让大城隍联络一下颍川郡,看那边到底有没有这个叫陈义山的。” “大人,属下听那个水神清络言语之间,似乎跟陈仙长很熟,而且,陈仙长还答应以后提携她,这……” “痴心妄想!”城隍不屑的说道:“神仙殊途,陈义山若真是仙界高人,怎么可能会垂青一个小小明溪水神?她也就在你面前吹嘘一番,聊以自慰吧。话说回来,就算是陈义山真是仙界高人,也真的垂青于她,又有什么办法去提携她?我们神界职位,难道还能轮到一个仙界中人插手分派?” “城隍大人说的是。”日游神赔笑道:“天宝山那几个家伙,是不安分惯了。” “不安分?那就让他们凄凄惶惶下去吧!等到香火供奉难以为继的时候,看他们怎么来求我!到时候,我上报大城隍,转告郡丞,撤了他们封地,毁了他们庙宇,消了他们神位,让他们尘归尘土归土,去找天宝真人作伴!” “大人威武!” …… 颍川郡府城,陈府门前,一个十七八岁的明眸皓齿小姑娘正在叩门。 在她身旁,还站着一个浑身青衣的清冷美艳女子。 门开了,陈泰清家的老门子缓缓出来,一见她们,便叹息一声:“还是你们呀,你们怎么又来了?” “我叫雨晴,那是我师父,姓叶,你认得我们吧?”小姑娘眉开眼笑,十分动人。 但老门子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是有些不耐烦道:“认得认得,你们天天来,我又没失忆,怎么不认得?” “我们想求见掌教师祖,也就是你家公子,麻烦你老去通报一下吧。” 老门子无奈道:“我告诉你们多遍了,我们家公子不在家,他被仙人带走治病去了,一年半载回不来的,你还是别再来敲门了。还有,你也别再诓骗我这个老头子了,说什么我家公子是你的师祖,开什么玩笑,我家公子和你年纪一般大!” 雨晴苦笑一声:“我真的是你家公子的徒孙啊!” 叶南星也忍不住了,说道:“就是我接你们公子上云梦山的。” “你说我家公子是你接走的,又说我家公子是你的师父,这天底下哪有师父让徒弟接走给自己修仙治病的?你们别想绕我老头子,我是老了,但是不糊涂!” 叶南星那个暴脾气几乎绷不住,强忍怒气,嘶声说道:“我来接你家公子的时候,是你开的门吧,你见过我的啊!” “你?呵呵,你跟我那天夜里见到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老门子冷笑一声:“那天夜里,我看的清清楚楚,来接走我家公子的仙女,跟月里嫦娥长得一样!至于你?长得也就一般。” 雨晴:“……” 叶南星:“……” 你个死老花眼,怎么就不是一个人了! 还跟月里嫦娥一样,你个老不死的还见过嫦娥? 白天和夜里光线不同,两次穿衣打扮风格不同,发型不一样,那次施了淡妆,这次用了裸妆而已,你个死老直男,这都认不出来! 还居然说我长得也就一般?! 一般你大爷! 气死我了! 雨晴拉住快要暴走的叶南星,耳语道:“淡定淡定,师父,这是掌教仙师的家人。别跟他一般见识,也不用跟他一般见识。让徒儿再跟他聊聊!” “老大爷,你只要告诉你家公子,他的徒弟和徒孙在外面求见,就好了,他肯定知道我们是谁。”雨晴劝退叶南星,自告奋勇上前,和颜悦色的道。 老门子摇摇头,不禁惋惜道:“你这女娃娃,天天来求见我们家公子,是思春还是犯花痴了啊?生的模样也还过得去,要是不犯花痴病,说不定还能配上我家公子。再不济,做个侧室也是可以的。” 雨晴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芊芊素手手开始颤抖。 思春? 花痴? 模样也还,过得去?! 你瞎么?! 还有,我特么一个如花似玉的仙女,你让我给人做小?! “咦?你这姑娘怎么还抖上了?嘴唇也紫了?”老门子吃惊的看着在狂怒边缘徘徊的雨晴,突然一拍手,道:“我知道了,你这不是花痴病,是失心疯啊!我们府城有个名医叫苍琅先生,最会治失心疯了,你还是去找他看看病吧!啧啧,失心疯的女人可没人敢要啊,做妾也不行啊。” 雨晴伸手去抽剑了。 你这糟老头子,你才失心疯,你全家都失心疯! 你才没人要,你去当大茶壶都没人要! 咦,什么是大茶壶?我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仙女怎么会知道这个职业? 呸呸,不管了,老娘特么的要一剑捅死你个糟老头子! 叶南星见情形不对,赶紧上前拉住徒弟:“淡定,淡定,这是掌门仙师的家人,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 第六十八章 你就是心大 不是叶南星和雨晴生气,实在是因为她们两个已经来了好几天了。 陈义山在外面浪了多久,她们两个就在颍川郡吃闭门羹吃了多久。 每次来求见陈义山,都会被拒之门外,那个老眼昏花的门子始终声称陈义山根本就没回来。 当然,陈义山也确实没有回来。 只是叶南星和雨晴不信。 堪破了希夷老祖的七字仙旨,得了老祖的传承,修为连叶南星都看不透,脚程会慢? 两个女人同乘一把剑都到了,掌教仙师会没回家? 最开始,叶南星还以为陈义山是要先和家人团聚,不愿意让自己和雨晴掺和他们的天伦之乐,所以老门子说公子不在家是托词,可后来连续几天仍说不在家,叶南星和雨晴就慌了。 是掌教仙师没有原谅自己呢,还是在考验自己的诚心呢? 无论如何,叶南星跟雨晴也不敢闯府,只能是在外面租了间客栈先住下,每日来拜访求见,客客气气,彬彬有礼,老门子只要说公子不在,她们就走,绝不纠缠,以此来向掌门仙师表示,我们很乖,我们很听话。 但是直到昨天,情况发生了变化——陈泰清狼狈不堪的回来了。 据说是身上有伤,马也丢了,沿途没少受罪,多亏了有官身在,还能一路打点秋风,否则,就被拐跑了。 消息传出,吓得叶南星和雨晴在客栈里诚惶诚恐了一夜! 要知道,陈泰清能混到这么惨的地步,可全是她俩害的啊。 人家带了一大包金银珠宝,被叶南星拒之不见,跟雨晴理论,还被打伤,云梦山那么高,那么难走,岔道那么多,人家一介凡人,全靠一双手一双脚,硬是爬上爬下…… 细想一下,师徒两个都觉得自己太恶毒了。 叶南星还脑补说,这几天掌教仙师不露面,肯定是因为他父亲一直没回来,以至于仙师心里憋着火呢。 万一陈泰清有个好歹,那掌教仙师就不单单闭门不见她们那么简单了,那是要她们提头来见啊! 天幸,陈泰清总算是回来了。 不管狼狈不狼狈,人能回来就好,听说也没有缺胳膊少腿,这让叶南星和雨晴稍微心安了些。 可即便如此,这一早过来,两人也是胆战心惊。 心想总躲不过这一劫,还是主动点为好,先去找陈泰清赔罪,该挨打挨打,该挨骂挨骂,只要陈泰清原谅了,掌教祖师应该也就不会处罚的太重。 只是没想到这个老门子说话越来越气人,就他这种情商和交流水平,就没有人想过要打死他么?! “掌教仙师不在,那掌教仙师的父亲,陈郡丞在吗?能见见他也是可以的。”叶南星把暴走的雨晴劝到旁边,自告奋勇,又上前问道。 老门子却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们家郡丞大人心情不好,身体也不好,而且因为思念公子,忧愤成疾,所以特意吩咐下来,闭门养病,谁也不见。郡太守来也不见!” “这——” “别这也那也了,回去吧,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天天抛头露面要见男人,小的见不着,就见老的,也不害臊?告诉你们,我家郡丞不纳妾!”老门子很傲娇,把门“砰”的关上了。 叶南星和雨晴望着门,哭了。 作为堂堂宋国现存最知名的仙人,吃闭门羹也就算了,居然被冠以妄想给人做妾的恶名?! 陈义山,你不是男人啊,不见就不见,为什么要派个糟老头子这么羞辱我们师徒?! 我们可都是堂堂正正的仙女啊! “雨晴,你别拦着我,为师要大开杀戒!” “师父,我没拦着你啊,我还想劝你别拦着徒儿呢,徒儿也准备大开杀戒!” …… 河东郡永安县的官道上,骑着马的陈义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暗暗狐疑:自己也没着凉伤风啊,我堂堂一个养元三阶仙人,灵气护体,还能染上风寒? 嗯,肯定是父母大人想念我了。 放心,等孩儿解决完徐家庄的事情,就回去给你们二老一个惊喜! 叶南星和雨晴怕是等不上自己,已经离开颍川,回云梦山了吧。 这俩傻妞,都怪她们当初跑的太快,害的自己当了好几天乞丐,要不是遇上徐家主仆,说不定刚开始修仙就得被饿死,成为史上最倒霉最凄凉的仙人…… “仙长、道长,到了!” 跑在最前面的徐强兜马回来,伸手往不远处指着一片庄园,笑嘻嘻道:“徐家庄恭迎二位大驾光临!” “已经到了啊,骑马果然快多了。”陈义山看了看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心想这一次的行程走了还不到一天,途中竟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接连几次遇到妖怪、邪神,都让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扫把星转世了,以至于沿途不出事都有点惊奇了。 “仙长,现在进庄吗?”徐泰来忧心忡忡的问道。 陈义山努了努嘴,示意徐泰来把目光投向无垢道长。 只见无垢道长已经下马,站在一处高地,拿出了他的阴阳罗盘,放在掌中,对准了那一片偌大的庄园,凝神看着盘中的海底针。 “嗤嗤……” 阴阳罗盘中发出阵阵异响,海底针飞快的转了起来。 隐隐间,开始有黑气盘绕。 陈义山饶有兴致的看着无垢道长摆弄,知道这也是玄门异术的一种。 “有妖怪。”顷刻间,无垢道长收了阴阳罗盘,惊叹一声,回头对陈义山说道:“仙长,庄子里头确实有妖怪,而且妖力还很强!” 徐泰来的脸色苍白了下来。 徐强也不嘻嘻哈哈了。 “真的是妖怪?”徐泰来抱着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原本他还存着点念想,万一那位假爹真是自己的父亲,只不过是在遭受了某种奇遇后,性子变了而已,又修炼了一些歪门邪道的本事,所以行为怪诞,抑或是被祟物附体,行事魔怔,找厉害的法师破破也就好了……眼下,无垢道长这么一说,让徐泰来无比心凉。 “当然是妖怪,这阴阳罗盘不会出错!” 无垢道长盯着徐泰来道:“徐庄主,你也真是心大!妖怪进了庄子,就住在你家里,你居然不带着家人逃跑,还敢留下家眷,自己带着徐强出来搬救兵?!” 徐泰来叹息道:“他是我父亲的模样啊,除了要鸡吸血,要丫鬟暖床之外,也从来没有主动害过我和家人啊。” “妖怪从来居心叵测,你就是心大!” “我让家里的武师去后院,又找了些和尚、道士等法师去探他的底细,他虽然愤怒,却仍旧没有对我和家人做出什么事情来。要不然,我早带着家人跑了,也不敢留下家眷,自己带着徐强出来请援兵啊。” “你这还是心大!” “他说只要我不再做过分的事情,他是不会对我和家眷下手的。” “妖怪的话你也信?贫道觉得还是你心大!” “靠!”徐泰来怒了,脾气好不代表人家不会发飙:“无垢,你能换句话说么?!妖怪妖怪,万一你看错了呢?万一真是我父亲,只是被什么祟物附体了呢?还没有见到人,就用你那个盘子看了看,就确定是妖怪?” “哟,徐庄主这是不相信贫道?要不,让仙长说!” 陈义山本不想插嘴的,此时只好无奈道:“徐庄主,你不是也觉得令尊有问题才外出求援的么?怎么现在援兵到了,反而又犹疑了?” “他是有问题,可,可如果他真是妖怪,为什么对我和家人如此手下留情呢?”徐泰来心情很复杂:“还有,在他没有住进后院之前,言谈举止真的就跟我父亲一模一样!这又是什么缘故?” 徐强也在一旁点头称是,表示不解。 无垢道长思量着,也觉得莫名其妙,扭头看向陈义山,陈义山没有吭声。 在没有见到正主之前,自己能知道什么? 要不说非要带着无垢道长来呢,人家靠异术,在远距离就能判断出些有用的信息来。 自己是只有用慧眼近距离看了,才清楚底细。 第六十九章 父慈子孝 四人正在观望,不远处的树林里突然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便有三四个猎户模样的汉子骑着马,提着弓箭、刀、叉,钻了出来。 马背上托着几只野兔、野鸡、獐子,甚至还有一头狼,算是满载而归。 徐强看见他们,先是一愣,继而便大声呵斥起来:“好啊,徐豪、徐杰、徐英!你们几个混账东西,不好好看家,居然跑出去打猎?!” 几个人匆忙围拢上来,朝着徐泰来纳首便拜:“小的参见庄主!” 徐泰来的脸色也很难看:“我临行时不是交待过你们么,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要好生看护夫人和少庄主?为什么擅自出来打猎?!” “禀庄主,不是小的们不听话,是因为庄子里的鸡已经没有了。你走之后,后院老爷要鸡又要的勤,以至于咱们连打鸣和下蛋的鸡都没了。夫人没办法,就吩咐小的们出来打些野鸡回去。小的们只是顺道捕了些野兔和獐子。哦,还有这头狼,是跟我们抢猎物,被射死了,小的们想着带回去剥了狼皮,给少庄主做个垫子用。” “哦。”徐泰来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又问道:“夫人和少庄主还好么?” “好,一切安好!” “后院老爷呢?” “除了要鸡,也没什么动静。” “现在每天要几只?” “六只,清晨三只,傍晚三只。” “丫鬟呢?” “上次送去的,还没送出来呢。” “你们没有去后院打搅他吧?” “上次老爷闹过一通之后,再没人敢去了。更何况,庄主走的时候也交待过,小的们怎么敢犯禁?” “那就好。” “不过小的们这次出来,只打了三只野鸡,明早老爷如果再要,就送不上去了,也不知道野兔行不行?老爷喜不喜欢兔子血?” “明早再说。” 徐泰来心想有陈仙长在,还怕什么鸡够不够的问题,只要老婆孩子没事,就心安了不少。 他扭头对陈义山说道:“让仙长见笑了,这几个都是我们徐家从小养大的人,跟徐强一样,最是忠心不二的。” 又吩咐徐豪、徐杰、徐英等人道:“这位是陈仙长,是我请来的仙人,都过来拜过!” “仙人?!”几人惊疑不定,呆呆傻傻的,胡乱朝陈义山拱手行礼,旁边徐强一脚踹了上去:“磕头参拜!” 几个人慌乱跪了一地:“见过老神仙!” 陈义山忙道:“不必客气,快快起来。” “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徐强得意洋洋的把众人揪起来。 徐泰来又介绍无垢道长给他们认识,众人也拜了一番。 有了仙人在前,面对天宝大法师的时候,众人反而不那么震惊了,这让无垢道长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 徐泰来愁眉苦脸道:“仙长,现在怎么办?你听听,家里的鸡都吃没了,连打鸣和下蛋的鸡都没有了。” 陈义山听了这话想笑,鸡除了是公的就是母的,公的打鸣,母的下蛋,难道还有别的鸡? 他干咳了几声,扭头问无垢道长:“道长,既然确定是妖怪了,那此妖比起风疏影来,孰强孰弱?” 旁边徐豪等人惊愕起来:“老爷真是妖怪?!不是中了邪或者犯了痰气?” “都闭嘴,别乱插话!”徐强摆起了家奴老大的架子。 众人诺诺,然后噤若寒蝉。 只见无垢道长沉吟了片刻,又摇了摇头:“跟风疏影相比,谁强谁弱,贫道难以判断。” 陈义山道:“怎么讲?” 无垢道长说:“庄子里的妖怪,应该不是草木之妖,而是禽兽之妖。草木之妖虽然厉害,但弱点在于难以移根挪穴。禽兽之妖纵然不是十分厉害,却因为擅于腾挪幻化,行动伶俐快捷,也难对付。贫道曾经降过禽兽之妖,但都是些还未能脱化人形,也不能开口说话的半妖,跟这庄子里的妖怪不可同日而语,所以贫道说,难以判断。” 陈义山好奇道:“那你怎么确定这庄子里的妖怪是禽兽之妖,而不是草木之妖?” 无垢道长笑道:“贫道不敢在仙长面前卖弄了,贻笑方家。” 陈义山摇头道:“没有,我是真的在请教道长。” “贫道哪里敢当!” 无垢道长吓了一跳,见陈义山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也不敢再卖弄关子了,当即说道:“贫道师承下来的说法,把妖怪分为五类,一为禽兽之妖,如狼妖、狐妖、鸡妖、鹰妖;二为草木之妖,如槐妖、花妖、杏妖;三为鳞虫之妖,如鱼妖、鳖妖、蛇妖、蜘蛛妖、蜈蚣妖;四为自然之妖,如山精、水魅、雪妖、石妖;五为器具之妖,如笔妖、画妖、琵琶妖。这五类之中,以禽兽之妖最为狡猾,草木之妖最难得道,鳞虫之妖最为狠毒,自然之妖最为善良,器具之妖最为孱弱。” 陈义山听的入神,回忆自己这段时间遇上的妖怪,还真能对得上号。 鳖怪是鳞虫之妖,确实狠毒,受过希夷老祖的熏陶,还天天接受云梦派的饲喂,吞了有心害它的水月不说,竟然还要吃掉叶南星和雨晴!还有那个临死还咬了自己一口的蜘蛛妖,更是凶残; 雪女、山精、水魅都算是自然之妖出身,山精、水魅摆脱了妖道成了神只,雪女原本也在雪川接受人类供奉,只不过不是正神,因为感觉修为进步太慢,才弃了神道,改入妖道,但害人居然要靠美色引诱,而且被自己三言两语打发了,心性确实不算太坏; 风疏影,算是草木之妖,千年的道行,却仍旧困守凤凰岭,也确实修行很难…… 他不禁点了点头,对无垢道长说:“请道长继续讲下去。” “是。” 无垢道长见陈义山脸上并没有什么不以为然的神色,是真的很认真的在听自己说话,不由得心下佩服,暗想仙长的胸襟气度果然常人难及,那么大的本事还愿意听我一个凡夫俗子聒噪,于是也更加严肃了起来: “贫道之所以判断这庄子里的妖怪是禽兽之妖正是基于五大妖类的特性。徐庄主你说那妖怪幻化成令尊的模样归家,并告诉你们是他生前有奇遇,得蒙仙人收为弟子,死是假死,骗的你们都信了,对不对?” 徐泰来点了点头:“是啊。” “这就是狡猾的表现!” 无垢道长言之凿凿道:“自然之妖还有草木之妖,因为根性秉直的缘故,没有这种弯弯绕绕的脑子,就算是假冒旁人,也绝不可能把这人的言谈举止学到一模一样的程度!” “哦。” “至于鳞虫之妖,不会有这么大的耐心和善心,以它们残忍的个性,只要能潜入庄子,又没有人防备,怕是要不了一天,它们就能把所有人袭击个遍,徐庄主别说出来请援兵了,能活着都不易。” 这话说的徐泰来和徐强、徐豪等人都面如土色,徐强差点又尿湿一条兜裆裤。 “而器具之妖,又太弱了,纵然能幻化人形,也只是一时,不可能成年累月保持形态不变,而且,一般精通异术的人都能降服它们。徐庄主说先前请过一些法师来,都被打败了,这说明对方不弱。” “嗯。” “总结下来,贫道判断,庄子里的妖怪大概率是禽兽之妖。只是——” 无垢道长挠了挠头:“这个妖怪为什么会一直没有对徐庄主和家眷们下毒手,这一点,贫道也想不通。按说,徐庄主让家里武师去后院探查,又请了法师到家里,那妖怪早就该恼羞成怒了,也该明白徐庄主对他起疑了,就这样,它还留着一家大小的活口,未免也,也太善良了吧?难道是因为徐庄主心大,放着一家大小都不跑路,陪着妖怪生活,感动了妖怪?也不至于吧?” 徐泰来古怪的看着无垢:“道长,什么仇什么怨啊,我们一家大小全被灭口了才好吗?什么陪着妖怪生活,感动了妖怪,你是想说我傻吧?靠啊,他看起来跟我爹没什么区别,我能怎么办?” “不是,贫道不是这个意思。贫道就分析分析,徐庄主你别多想啊。” 无垢道长赶紧转话题,他指了指阴阳罗盘,对陈义山说道:“仙长,根据海底针感受妖气的程度,这个妖怪比贫道以前遇到过的所有妖怪都厉害,当然,跟风疏影还是很难对比的。仙长,贫道不是它的对手,还得靠你老人家了。” 陈义山忍不住苦笑,早知道就不听无垢道长分析了,本来自己不怎么紧张的,听无垢道长分析完,倒是有点紧张了。 禽兽之妖,会是什么禽兽呢? 喜欢喝鸡血?难道是黄鼠狼成精? 至于妖力强横,呃,别说比风疏影强了,就算跟风疏影一样厉害,自己都打不过。 关键是按照无垢道长说的,禽兽之妖又狡猾,弯弯绕绕多,凭自己的嘴遁,说得通吗? 看来,关键时候,只能是乌月钵了。 还一次都没有用过呢。 这次要是用了,应该不属于是轻用吧? “徐庄主,刚才徐豪说那妖怪现在傍晚还要鸡,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今晚这三只,我去送。”陈义山想到了一个不打草惊蛇还能看出对方底细的主意。 “啊?”徐泰来吃了一惊:“怎么能让仙长去送呢,不行不行!” “贫道去送!”无垢道长自告奋勇。 “算了,你去肯定得先打起来。”陈义山说:“你们放心,我是借送鸡的名头,看看那妖怪的底细。就这么定了。我送鸡的时候,道长在后院大门外面守着,以备不测。徐庄主你和徐强、徐豪等,最好是把庄子里的人全都转移走,不要惊动那个妖怪。” 徐泰来说:“仙长放心,我们走,他是不拦着的。” 陈义山摇摇头:“还真是个奇怪的妖怪呢。” 无垢道长嘀咕道:“徐庄主也很奇怪呢,心大不说,还迷之自信,认妖做父,还父慈子孝。” 徐泰来:“……” “老牛鼻子,你总是内涵老子,你特么打个树妖弄折两条胳膊,你才迷之自信!说我认妖做父?感情妖怪没变成你爹!还父慈子孝,你大爷的,你爹难道不慈,你难道不孝?老子问候你祖宗十八代!” 无垢道长愣住:“疯了,疯了,徐庄主不会也是妖怪变的吧?待贫道用见钱眼开照照他。” 陈义山:“……” 眼见徐泰来要上手跟无垢道长拼命,陈义山赶紧呵斥一声:“好了!都别闹了,依计行事!道长,你准备好奔雷符,若是妖怪强横,保命要紧!” “是!” 第七十章 兔兔辣么可爱 众人悄无声息的进庄,徐强、徐豪、徐杰等人迅速组织徐家的仆役、丫鬟、护院武师,徐泰来带上老婆、孩子,开始不动声色的往庄外转移。 陈义山换了一身徐家仆役的打扮,短衣小帽,把麻衣长袍勒在里面,手里提着串起来的三只野鸡,直奔后院。 无垢道长在脚上贴了奔雷符,跟到了后院门口处,便不再往里面进。 陈义山指引灵气,也在自己脚下画了一道奔雷符,然后才在屋外伸手叩门,嘴里朗声说道:“老爷,你叫的鸡来了!” “放进来!”里面传来一声暴躁的嗓音:“磨蹭到这个点才来,作死么?!” 陈义山刚伸手推开门,便有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呛得他差点呕吐出来。 强忍着恶心,屏住呼吸,他定睛往里面看去,只见室内黑洞洞的,窗帘都拉的很严实,几无光线照进,明处看暗处,一时间头昏,什么也看不清楚。 “乱看什么?!我挖了你眼珠子!” 厉喝声中,一张酷似徐泰来的老脸从黑暗中探出,猛然凑到了跟前,陈义山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我叫的鸡呢?!” 老头子须发皆张,目光通红。 “这里呢。”陈义山扬扬手里的野鸡,用慧眼凝神打量老头子。 还没看仔细,老头子已经一把扯过鸡,顺手把门“砰”的关上了。 “呃~~” 陈义山捂着鼻子往后退。 “居然给我野鸡?!还是半死不活的?!” 门突然又开了,老头子咆哮一声,把一串野鸡朝着陈义山的脸砸了过来。 陈义山一闪身,躲了过去,心头不禁火起,骂道:“老东西你挑剔什么?!家鸡被你吃光了,有野鸡就不错了!就这三只,你爱要不要,等到明早,你只能吃兔子!还是野兔!” “兔子?!”老头子的面孔扭曲了起来:“你们打了野兔?!” 此时离得近,陈义山慧眼看他看的清楚: “兔妖,穴居于徐家祖坟之中……” 只这一个信息,就让陈义山有点慌了。 麻蛋,这居然是个兔妖! 刚说让他明早吃兔子…… “兔兔那么可爱,你让我吃兔兔?!我特么咬碎了你!” 老头子的眼中快要滴出血来,“嗖”的蹿起,半空中裂开嘴来,化为三瓣状,两颗门牙刹那间暴长,变得又尖又大,犹如两把匕首,寒光闪闪中朝陈义山当头咬下。 “当!” 陈义山反手抽出玄英灵剑,灵气御器,拼尽全力,在间不容发之际,一道寒芒撩了上去! 刀锋磕上兔妖门牙,爆出一阵火星子! 养元三阶的修为,配合上身魂一体的灵剑,效力非同小可! 兔妖吃痛,“嘶”的一声,感觉两颗大兔牙都麻了,它翻身落地,惊讶的瞥了一眼陈义山,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玄英灵剑,吱声道:“你是何方神圣?!” 只这一下交锋,陈义山心中已是大定,眼前这个兔妖没有风疏影那么强,自己完全可以和它硬刚! 他索性一把扯掉奴仆的衣帽,露出自己雪白的麻衣长袍,冷笑一声:“呵!好你个兔妖,在人家祖坟里修炼成精,反过来又祸害人家的子孙,你这该当何罪啊!?” 兔妖大惊失色,颤动着三瓣嘴:“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兔妖?又怎么知道我是在徐家祖坟中修炼成精的?!” “你自己看看你的红眼睛,再看看你的大门牙,还有你这三瓣豁子嘴,还有你那两只快要竖起来的耳朵,你说你不是兔子,有人信么?” 兔妖:“……” “要不是在人家祖坟中修炼成精,你也不至于把人家的底细了解的这么清楚吧?” 兔妖目光闪烁,脸色阴晴不定:“阁下是仙人?” “不错!” “徐泰来也真有本事,居然能请来仙人!可兔爷我对他不错,他竟还要害我,这是何道理?!” “你要当人家的爹,还把人家庄子里养的鸡都吃光了,又祸害人家的丫鬟,这叫对他不错?” “我修炼了几百年,比他太爷爷出生的都早,叫他一声儿子也不算辱没了他吧!鸡我只拿来喝血了,肉还不是他们自己吃了?至于丫鬟,我也没要她们的命,只是采阴补阳而已。跟谁睡不是睡?在妖怪里,我这种算是心地善良的了!” 这话说的陈义山一时有点语塞。 是啊,这兔妖的所作所为,似乎,在妖怪里确实能算是一股清流啊…… 呸呸呸,不对! 为什么要在坏蛋里面挑不那么坏的做正面典型? 差点被这只狡猾的兔子绕进去! “你当人家爹就是不对!你采阴补阳更是不对,虽然没害人家姑娘的命,却弄得人家姑娘精神恍惚,以后还怎么正常做人?!还有,你是只兔子,吃白菜萝卜就行,为什么要喝鸡血?!兔兔可爱,难道鸡鸡就不可爱了?!” 兔妖:“……” 这特么到底是个仙人,还是个沙雕? 鸡鸡有我们兔兔可爱?! “这位仙长,小妖与你井水不犯河水,往日无仇近日也无冤,所以咱们何必生死相搏呢?仙长既然是徐泰来请来帮忙的,那小妖给你个面子,走就是了。”兔妖拱拱手,还冲陈义山鞠了个躬。 咦?! 这么彬彬有礼的妖怪,还是第一次见啊。 陈义山心中狐疑起来。 只见兔妖缓缓抬头,脸上突然多了些似笑非笑的狰狞面容,通红的双眼之中,陡然一闪,竟迸射出两道细线也似的血芒,凝如实质,朝着陈义山闪电般纵横交织扫去! 陈义山刚才就怀疑兔妖捣鬼,心中早有防备,眼见如此,脚下一动,身影如奔雷般掠了出去,瞬息间已到兔妖的身后,嘴里喝一声:“妖孽你找死!” 玄英灵剑华光闪烁,“嗤”的一声中,兔妖的耳朵落下一只,跌落尘埃! “吱~唔噢~~!” 兔妖惊的魂飞魄散,惨叫声中,就地一滚,已现出了原形,乃是一只如牛犊般大小的肥硕灰兔子。 毛茸茸的,倒也确实可爱,想撸…… 却见它四腿蹬地,“嗖”的蹿起,兔妖快成一道灰影,朝着院门外急急逃去! “呵!” 陈义山冷笑一声,引气御器,玄英灵剑脱手而出,“嗡”声之中,灵剑已然化作一道青芒。 兔妖刚逃到后院门口,还没出门,便陡觉屁股后面一凉,忙中偷闲,扭头一瞥,屁股上鲜血迸溅! “啊啊啊~~!” 本来就不长的尾巴竟然被削掉了! “混蛋,兔爷我跟你势不两立!你等着!”兔妖痛心疾首的叫骂着,也顾不得去捡自己的尾巴,撂下一句狠话,急匆匆跳出门去。 原以为自己速度快,这一出去,就逃出生天了,藏在暗处修炼几年,再回来报削耳断尾之仇……不料,刚发完狠心,门后就突然飞出了一团黑漆麻乌的东西,朝着自己的大兔脸打来。 兔妖吓了一跳,麻蛋这门口还埋伏着一个?! 忙低头躲避,哪里还来得及,那黑漆麻乌的东西不偏不倚,正砸在它那两颗大兔牙上。 那牙,实在是太大了,好辨认,好打靶…… “砰!” 火星四溅,两根兔牙,掉了。 “呜呜呜~~~!” 兔妖伸爪子捂着嘴,疼的跺脚呜咽。 那黑漆麻乌的东西又飞了回去,落在一个道士手上,满脸坏笑的看了过来:“原来是只肥兔子啊。” 正是无垢道长,用阴阳罗盘捡了个现成便宜。 本来那兔妖的牙坚韧异常,就凭无垢道长的本事,是砸不掉的,怪就怪兔妖刚才用牙与陈义山的玄英灵剑硬拼,被陈义山一剑磕动了牙根,于是就活泛了,无垢道长又是偷袭,那阴阳罗盘也不是凡品,不给它盘下来都对不起祖宗。 疼痛之余,兔妖愤怒已极,耳朵掉了一个还有一个,尾巴没了至多露着腚,放屁还舒坦点,但是门牙掉了可怎么办?! 本来就是三瓣豁子嘴,没了门牙,丑上加丑,说话还漏风,以后怎么勾搭母兔子?! 还有,血眼剑牙,是自己修炼几百年才修炼出来的大杀器,就这么着被毁了一个?! “内个粪蛋佛不鸟啦!” 兔妖怒骂着,目中血芒再次迸射出来,朝着无垢道长交织而去。 因为说话漏风,一句好端端的“你个混蛋活不了啦”,硬生生被兔爷说成了那个鬼样子。 无垢道长见势不妙,想着陈仙长的交待,打不过就跑,立刻启动奔雷符,“咻”的往远处逃窜。 兔妖一蹦一跳,身影如风,速度也是快的不可思议,跟着就追了上去,非要把无垢道长给弄死不可。 后面陈义山也提剑追了出来。 一道一兔一仙,眨眼间便追出了庄子。 徐泰来带着家眷、奴仆早已经出了庄子,此时黄昏,都站在高处张望,猛然瞧见夕阳余晖中,庄子里有三道残影闪过,接着便什么也瞧不见了。 徐泰来叹息一声:“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的青春啊……” 第七十一章 城隍亲临 追在最后面的陈义山,连续御了几次玄英灵剑,竟都没有刺中兔妖,不禁暗暗感慨:这兔子确实狡猾,跑的够快,闪的也厉害! 无垢道长用着奔雷符,竟也不敌那兔妖的速度,眼看就快要被追上了。 陈义山与那兔妖的距离也越拉越近。 眨眼间,只听“砰”的一声,一团灰影撞在了无垢道长的腰窝上,无垢道长惨叫一声,直挺挺的飞了出去,那灰影一闪,掠向山野草丛中,瞬间就消失不见。 陈义山赶上前去,先把无垢道长搀起来:“怎么样?” 无垢道长龇牙咧嘴的捂着后腰:“贫道没事,可能是岔气了。逮住那该死的兔子要紧!” 陈义山点点头,提剑往草丛里找,慧眼仔细观瞧,但见那团灰影几丈几丈的闪现,瞬息间奔向一片坟地,再次隐匿。 兔妖把身形缩小了,如此一来更难寻觅。 陈义山心想毕其功于一役,不能就此罢手,当即跟了过去,后面无垢道长也追随了上来。 “是徐家祖坟?” 两人望着一片高高矮矮的坟茔,眼见明月初升,一片阴气蒸腾,四下里静谧无声,煞是瘆人。 陈义山说:“这妖孽就是在这里穴居的,俗话说狡兔三窟,妖怪进了老窝,可不好找了。” 无垢道长一手捂着老腰,一手拿出阴阳罗盘,咬牙切齿的说:“仙长放心,找得到,今晚非要扒了那孽畜的皮不可!” 陈义山心想带上无垢道长真是明智之举,用慧眼一个坟茔一个坟茔去判断,势必要累死自己不可。 而无垢道长在就不一样了,他用阴阳罗盘寻妖定位,自己做好准备伺机下手,就算狡兔三窟,也管叫那兔子无处可藏! 陈义山暗暗伸指引灵气,迅速画符,只等无垢道长出结果。 但见罗盘海底针滴溜溜的转动,突然黑气滋生,针头停摆,无垢道长伸手一指:“找到了!” 陈义山毫不迟疑,一挥手,天罡雷符,印! “轰!” 一道霹雳从半空中滚落下来,击在三丈开外的一处坟茔上,坟茔无损,却有一道灰影“嗖”的蹿出,在地上翻了两翻,不知又钻到哪里去了。 “在那边!”无垢道长手持罗盘,一找一个准。 地煞火符,印! “嘭!” 一道幽火从地下蹿出,连带着还有个灰影也跳了出来,惨叫着,又逃向别处! “嘿嘿……”无垢道长满脸淫笑,说:“让你跑,非把你弄熟了不可,宵夜就吃红烧妖兔!” 当下,一道一仙,一个指,一个炸,彼此都很兴奋,乐此不疲,倒是苦了兔爷,吓得魂飞胆丧,在各处窝里蹿进蹿出,眼看着天上闪电、地上花火,生生把瘆人的墓地搞成了大型坟头蹦迪现场。 …… 站在庄子外高地上的徐家众人,也早看见了徐家祖坟中的动静,有的吓得面如土色,有的惊得目瞪口呆,有的兴奋不已,指指叫叫。 徐强大喇叭似的喊道:“瞧见了么?!那就是陈仙长在降妖!我在路上都见过好几次了,跟你们说了你们还不信!” 徐泰来揪着儿子,并排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惊扰了你们,不为别的,只为降妖,还望恕罪,恕罪啊……” 河东郡永安县城中,一个身着皂衣,手持木牌,上书“夜游”二字的人,飘在空中,远远看见这一幕,也吃惊不小。 观望了片刻,这夜游神便立刻飞奔城隍庙去了。 庄子附近,不少农人匆匆抱走了在外玩闹的孩子,回家紧闭门户,连饭都不敢做了。 胆小的,早早藏进了被窝,蒙着脑袋打摆子。 还有老人家趁机教育子女:看见了没有,那就是老天爷用雷在劈忤逆不孝的人呢! 也有幸灾乐祸的,嫉妒徐泰来家大业大的,乐不可支跟家人分享:早就听说徐家闹祸事,现在连祖坟都遭雷劈了,这是要败家啦! …… 其实徐家的祖坟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天罡雷符和地煞火符都专一针对妖魔鬼怪的,并不劈草木土石,更不可能炸坟烧棺,只是声势太大了而已。 局外人都吓得不轻,更不用说身在其中的兔爷,此时它是一万个后悔,早知道外面的厉害如斯,就好好说话,不该惹怒他啊。 陈义山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一次用符的时候,都省着灵气,一缕一缕的用,省的兔子没打着,自己先累趴下了。 兔子这会儿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满以为逃进老窝,凭着自己多年经营的狡兔三十窟,怎么着也能让那个刺头仙人知难而退,却没想到,连老窝都快炸完了! 娘的,这仇不共戴天! 只要让兔爷躲过这一劫,回去一定杀徐泰来满门! 做妖,千万不能太善良了啊! 这都是血泪的教训! …… 陈义山和无垢道长正在忙的不亦乐乎,突觉周围阴风阵阵,数道呼啸之音如飞而至,陈义山吃了一惊,罢手环顾。 无垢道长也愕然仰望。 只见徐家祖坟四周,沾满了人。 不,是空中飘满了人。 在正东方位,空中飘着一前两后三个身影,站在最前面的,身穿朱袍,头戴朝天翅乌纱帽,腰缠蓝玉带,手持白玉圭,相貌十分威严,陈义山慧眼如炬,立时认出,那是永安县府的城隍! 城隍身后立着的两员随从,都是青衣打扮,一人手持判官笔,一人手持断魂刀,陈义山看出那是城隍座下文判官、武判官; 正南方位,空中站定两尊神只,一个身穿皂衣,一个身着白袍,都是披头散发的打扮,手中各持一枚蒲扇大小的木牌,上面分别写着“日游”、“夜游”,不用说,就是城隍手下的日游神、夜游神了; 在正西方位,飘着三个身影,为首的一个相貌十分狰狞,半边脸黑,半边脸白,正是阴阳司公,乃是城隍手下第一辅吏!他身后两个分别是速报司公、纠察司公,也是城隍手下的辅吏,手中分别拿着勾魂索、打魂鞭、穿魂钩; 正北方位,也有两尊神,站在左面的,相貌比阴阳司公还要吓人,眼睛暴突,獠牙外露,青灰的面色,神态狰狞,头上戴着金箍,身上穿着红绣袍,正是城隍手下神将中的金枷,也称大鬼;另一个人长得跟他如孪生兄弟一样,只不过穿的是蓝绣袍,是城隍手下神将中的银锁,也称小鬼。 好嘛! 陈义山看呆了,合着永安县城隍带着全府的部署神官神将都来看热闹了!? 第七十二章 搂草打兔子 无垢道长也呆住了,他是吓的。 咱天宝大法师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打过强盗,收拾过恶霸,攘凶辟邪,也对付过妖孽,见过神只,京城里去过,皇宫里坐过,可就没见过眼前这么大的阵仗! 不说陈义山呆住,无垢道长惊悚,永安县府城隍看着陈义山也是心头震动! 他得夜游神通报,说徐家祖坟有天雷地火勾连,像是有人在做法,声势极大,便知道是高人莅临,当即出城远望。 一看之下,他心中更是骇然,只见那边天雷一个接着一个劈落,地火一团接着一团暴起,徐家祖坟中,两道残影来来往往,其中一个还能看清楚,是个道人,另外一个根本看不清,快如瞬移,那得是什么修为啊! 能在徐家祖坟弄出如此大手笔,肯定是为了那个兔妖来的,城隍想明白之后,不敢怠慢,当即召唤全府的部署,有头有脸的一个不落,摆不上台面的一个不带,穿的正正经经,带齐全副家伙,前来拜会大仙。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藏在地下的兔爷猫了半天,不听动静,心想着难道那两个刺头累了,走了? 要不要露脸出去看看? 算了,万一对方使诈,故意假装离开,其实就等着自己冒头,然后一个雷劈下来,那自己不是找死么? 就猫着,在兔爷的地盘上,看谁耗得过谁! 正打如意算盘,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嗓音:“永安县城隍,携文武判官、三司公、日夜游神、金枷银锁将,见过仙长!” 兔爷一个激灵打遍全身,整个兔儿都不好了! 怎么,城隍那老东西也准备来捡便宜,痛打落水兔了?! 却听陈义山说道:“城隍有礼,修仙者陈义山在此降妖,无意惊动贵府。” 城隍问道:“仙长是为了那个兔妖而来吗?” “正是。”陈义山眉头一轩,暗想:你既然知道有这么个妖怪,居然还放纵它在你的辖地内为非作歹? 城隍似乎知道陈义山心中所想,忙说道:“惭愧!在小神的治下出来这么个妖孽,本就是小神的罪过。其实小神曾经抓捕过它四次,只因它心性狡猾奸诈,又善于奔逃藏匿,而且精通幻化妖术,所以每次都让它逃走了,属实是小神无能,贻笑仙家。” 陈义山脸上带了些冷笑,问道:“那它在徐家庄兴风作浪,你知道吗?” “小神知道,但是不敢管。”城隍苦笑道:“三年前,它在城中一户人家里为祸,小神获悉之后,前去降它,但是却被它给逃了。事后,小神离开,它又回去报复,将那一户人家老小全给害了。所以这一次,小神虽然早已经收到消息,知道它在徐家庄逞凶,可是没有必胜的把握,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还望仙长见谅。” 陈义山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今夜,有仙长援手,当是此妖死期!”城隍冲着陈义山行了一礼,转身一挥手:“文武判官、三司公、日夜游神、金枷银锁听令!” 众神应声:“在!” “依现行方位,将此地围拢,各尽全力,不许走脱了那兔妖!东南西北四方,何方出纰漏,何方领罪!届时休怪本府不讲情面!” 众神拱手:“遵命!” 兔爷听见这话,感觉凉了。 不但心凉了,身子也凉了。 这特么还打个屁啊! 不带这么欺负兔子的啊! 虽然咱是个流氓兔…… 娘的,也不知道徐家还能请来这么厉害的援兵啊,早知道,兔爷也不去你家啊。 正悔恨之中,突然听见外面一声厉喝:“在这里!” 兔爷叫声:“不好!” 想也没想,它麻溜的就往外蹿。 果然,刚动身,屁股地下就是“轰”的一声,地煞烈火蹿起一丈多高,一撮兔毛化作飞灰去了。 它刚蹿出地面,便听见“嗤”的一声响,青芒爆射,那柄割了它耳朵,砍了它尾巴的小贱剑,兴奋的刺了过来! 跳! 不愧是兔爷,瞬间暴跃两丈地,仓皇躲过了小贱剑。 “嘿嘿……” 熟悉的淫笑声传来,一手捂着腰,一手捧着阴阳罗盘的无垢道长猥琐的靠近,不由分说,反掌就砸! “咻!” 兔爷大喘着气又蹿了。 “嗖、嗖、嗖!” 一阵密集的破空之音响起,正西方位上,三司公手里的勾魂索、打魂鞭、穿魂钩争先恐后朝着兔子袭来! 原来,兔爷跑到了西面,镇守在这个方位的三司公唯恐担责,当下都拼尽全力,有兔没兔,打三杆子试试。 兔爷心惊胆战,奋力一跃,朝着东面狼狈蹿出! 嘴里骂道:“亏你们还是仙,还是神,以多欺少!不算——” 话音未落,空中一座小山似的白玉圭轰然砸落! 守在东面的城隍爷亲自出手了! 后面文武判官一个手持判官笔,一个手持断魂刀,飞身过来,准备近战。 兔爷扭头就蹿。 城隍冷笑道:“跟你个妖孽,还讲什么道理么?!” 兔爷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往南刚落地,两面牌子就打了下来,像拍苍蝇一样,快、准、狠! 自然是日游神、夜游神出手了。 兔爷堪堪躲过,颤巍巍往北而去,早就等着的大鬼、小鬼狞笑着,扔枷的扔枷,落锁的落锁,搂草打兔子哟! 兔爷实在是无处可躲了,真个是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它只能用尽浑身力气,往地下猛钻,却觉身前疾风一闪,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怎么回事,浑身就硬了。 被封镇了…… “让你跑!”陈义山拍了拍手,“妖封符”不偏不倚的印在了兔爷的脑瓜上。 两行热泪从兔爷眼中滚滚落下,这一刻,它竟有了种解脱的感觉,终于,不用再奔跑了,也不用再东躲西藏了,那简直不是兔子干的活儿啊! 众神靠近,城隍再次向陈义山行礼:“陈仙长,这妖孽可否交给小神处置?” 陈义山心想着对方到底是一府城隍,对自己又恭敬有礼,结交下来,也算一缘,当即说道:“当然可以,本就是尊神治下的妖孽,该由尊神处置。” “多谢!”城隍大喜,回头冲属下众神喝道:“拿下它!” 三司公和大小鬼上前动手,勾魂索先套出了兔子的妖魂,穿魂钩又刺了进去,接着金枷银锁上了妖身,兔爷痛苦难耐,嘶声惨叫:“饶命啊!小妖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 “还有以后?想的倒多!”城隍冷笑道:“带走,送到河东郡大城隍那里,让它尝尝罚恶司的手段!” “且慢!”陈义山突然说道:“先不急带走。” 第七十三章 城隍邀茶 城隍一愣,还以为陈义山反悔了,当即赔笑道:“这兔妖留给仙长其实也没什么。小神带走,只是想让它受些惩戒,以惩罚它之前犯下的罪过。” 陈义山道:“我有些话问它,问完你带走就是。” “多谢,多谢!”城隍这才放心。 对陈义山来说留下不留下兔妖都没什么,但是对城隍来说,抓捕兔妖可是一件大功劳,他自然舍不得放下。 只听陈义山问那兔妖:“你每天喝鸡血,是什么缘故?” 兔妖冷笑道:“你想套兔爷的修道方法?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兔爷为什么要告诉你?” 陈义山一愣,还没有吭声,城隍在旁边已然是大怒,喝道:“抽他!” 守候在一侧的三司公立刻举起手中的打魂鞭,朝着兔妖的妖魂如雨点般落下,第一下兔妖还能忍受,随后便发出阵阵凄惨的嚎叫:“啊!呃~~嗬嗬!噢~~啊~~小妖知错了,不要再打了,呃~~” 城隍骂道:“仙长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再敢耍滑头,送你到大城隍罚恶司时,本府定然交待他们叫你上刀山下油锅,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是是是……”兔妖浑身如同筛糠,抖得不像样子,原本“视死如归”的气焰消失殆尽。 “还不快说?!” “是,小妖喝鸡血,是因为鸡擅食蜈蚣、蝎子、蚰蜒、蜘蛛等毒物,鸡血可以补小妖的妖力。” 陈义山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对徐家老主人的事情了如指掌,言谈举止也模仿的惟妙惟肖,以至于徐家人都难以辨别真假,这是因为什么?总不至于就是因为你住在徐家祖坟中吧?” “这是因为徐家老主人在的时候,小妖与他是好友。” 兔妖叹息了一声,不胜感慨道:“小妖原本也不是穷凶极恶之辈。昔年,小妖见徐家老主人在田间围猎,遇到有孕的雌兔便不忍杀害,因此心中对他大有好感。后来,小妖幻化成人形,托名涂先生,与徐家老主刻意结交,彼此时常品茶弈棋,饮酒论诗……只是后来他过世了,小妖失去了一个好友,本就心情愤懑,混迹红尘时,又见人类多杀戮,多贪欲,以至于心生怨气,变得越来越狠戾。再后来,小妖畏惧神只降罪,所以才不择手段,加紧修炼……” 陈义山心中恍然:“所以,你对徐泰来一家还算心慈手软,也是因为与徐家老主人的交情吗?” 兔妖颔首:“是的。” 陈义山又问道:“那些被你祸害的丫鬟,还有救么?” 兔妖沉吟片刻,说道:“小妖能开方子,能治那些人的恍惚癔症。” “把方子说出来。”陈义山吩咐了一声,又对无垢道长说:“道长你记下。” 无垢道长深明药理,当即答道:“是!” 于是,兔妖说方子,无垢道长用心默记,一人一妖前后对验了三遍,确保药方无误,无垢道长才对陈义山点了点头:“贫道记下了。” “好的,我问完了。”陈义山想了想,也没有别的事情可问了,便对城隍说道:“这兔妖你可以带走了。” “还请仙长手下开恩啊!”兔妖哀求道:“仙长,小妖对徐家没有作恶太过,又供了方子作为弥补,还求仙长在城隍爷跟前替小妖美言几句!以免去小妖上刀山下油锅的苦楚啊!” 陈义山瞥了城隍一眼,城隍连忙说道:“等把这妖孽送到河东郡大城隍那里之后,功过司自然会对这妖孽详加清算,是功是过都会如实记录,它该受什么罚,就受什么罚,确保公允。” “嗯。”陈义山没再说话。 “带走!”城隍一声令下,文武判官、日夜游神、三司公、金银将带着兔妖呼啸而去。 “仙长若有空闲,可以到小神庙中叙谈一番。”城隍得了一件大功劳,心中十分美丽,笑吟吟说道:“几日前,县府百姓拜祭小神,供物之中有极妙好茶,小神特请仙长前往品鉴。” 陈义山对城隍那里的茶并没什么兴趣,本想婉言拒绝,但突然间心中一动,暗想城隍身为一城正神,手底下说不定真有些好东西,不为品茶,为了多学点本事,也该去。于是便改变了主意,笑道:“好,恭敬不如从命,陈某明早便去贵府拜会。” “多谢仙长赏光,那小神就先告辞了!”城隍拱手致意,然后兴冲冲的去了。 “咱们也走吧。”陈义山和无垢道长离开了徐家祖坟,往庄子里回去。 徐家众人听闻作怪的是兔妖,已被降服,无不欢喜! 徐泰来对陈义山和无垢道长自然是千恩万谢,当即带着众人回庄子,又命徐强、徐豪等去好好安排,连夜里大摆筵席,款待陈义山和无垢道长。 席间,陈义山问徐泰来道:“令尊大人在世的时候,是否有一个朋友,经常在一起品茗弈棋,饮酒论诗?” 徐泰来思量半天,恍然说道:“有!那个人是先父的忘年交,好像叫做涂先生,说也是河东郡人,谈吐很是不俗,只是在家父故去之后,他就没有再出现过。” 陈义山笑道:“出现是出现了,只是你不认得,涂先生就是那个兔妖。” “啊?!”徐泰来悚然动容道:“这么说,从,从家父在世的时候,那妖怪就盯上我们徐家了?” “也不算是吧。”陈义山把前因后果说了一番,道:“这也算是一段缘分,孽缘还是善缘,且不好说。” 徐泰来愕然良久,喃喃道:“实在是想不到,这里面还有这些故事。” 无垢道长把兔妖说的方子写下,交给徐泰来,让他按方抓药,治疗那些受害的丫鬟,徐泰来自然又是千恩万谢。 酒足饭饱,宾主尽欢,席后,徐泰来提议去赏月,说道:“仙长,道长,在天宝观那里的时候,咱们没能赏月,今夜仍是满月,而且还是十五,正日子,不如到庄后飞来山甘露亭上去看看。” “好啊。”无垢道长吃的太撑,正想走走。 “嗯。”陈义山嘴上称是,但是心中却一直有一丝阴郁。 明明已经降服了兔妖,为什么没有结衲呢? 难道,是因为把兔妖交给了城隍的缘故?最终的功劳不算自己的? 如果是这样,明天就去把兔妖要回来。 第七十四章 飞来山甘露亭 且不说陈义山心中胡思乱想,只说徐泰来引着他和无垢道长,一路缓行,绕到庄后,见那里有一处土堆的假山,十来丈高,植满了花木,有松柏,有银杏,郁郁葱葱,虽不巍峨,却也青秀,山顶上造着一个亭子,正是甘露亭。 徐泰来对无垢道长笑道:“小可这里原本是一马平川,没有这么精致,后来经过风水名家指点,特意在庄后造了这么一处假山,叫做飞来山。山下又打造了一条水渠,环庄而过,寓指前有明堂,后有靠山,腰缠玉带,青龙环抱。道长你精通阴阳五行,熟知风水堪舆,看看这山水如何?” 无垢道长张望了一番,撇了撇嘴:“也就一般吧。” “一般?” “贫道觉得,风水都是小术,福祸吉凶还要看人。要不是令尊大人生前厚道,那兔妖能饶了你全家?你要不是良善之辈,能请来仙长给你除妖?” 徐泰来并不服气,心想这牛鼻子又内涵老子,嘴上却笑道:“说的也对。” 陈义山在旁边笑而不语,心想无垢道长说的也算实情,如果不是徐泰来让自己搭车,给自己饭吃,哪里有后来的缘分? 三人徐徐上山,到了甘露亭中,夜风飒飒送来,漫山遍野松涛涌动,当空一轮满月华光洒落,无数星辰闪耀,照的遍地如同生霜,陈义山顿觉胸襟开阔,心情大好。 “这飞来山造的不错。”陈义山由衷赞道。 “听见了没有,道长?连仙长都说不错。”徐泰来十分得意。 无垢道长嘿然笑道:“不错也只是不错,仙长又没有说很好。” 徐泰来“哼”道:“你就是喜欢挑刺。” 无垢道长道:“有刺当然要挑,不然扎着多难受?” …… 陈义山坐在亭子里的长凳上,听着无垢和徐泰来拌嘴,又看天上的月亮,浑圆如饼,刹那间,他不禁想起了风疏影,明年帝流浆降落之时,她能突破瓶颈吗? 忽的心中一动,麻衣猎猎作响,陈义山忙垂眼去看,却见左前襟上悄然结出一个补丁,莹然璀璨。 “结了!”陈义山心中大为兴奋,降服了兔妖,果然又得一衲! 这一次,该提升到归海阶段了吧! 忽的一声轻响,风声骤减,漫山遍野郁郁葱葱的松柏银杏竟然都整齐划一的晃动了起来,密密麻麻的叶子在风中猎猎作响,一股股青气从繁茂的枝间萦绕开来,然后在徐泰来、无垢道长惊愕的目光中,水一般倒漫向山顶,奔着甘露亭中的陈义山而来! 陈义山也吓了一大跳,他连忙从亭中的长凳上站起躲避,慌乱之中,陈义山骤觉头顶沁凉,浑身发麻,那青气早已经从他的天灵盖百会穴上灌顶而下,涌向他的周身! “仙长——” 徐泰来惊骇至极,刚喊了一声,便被无垢道长给捂住了嘴! 四目相对,徐泰来和无垢道长都看到对方的脸满是煞白! 彼此眼中充满的,也都是惊惧,更是激动! 无垢道长朝着徐泰来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拉着他往后退却。 两人一小步一小步,缓缓的退到了甘露亭之外,站到了数丈开外的地方。 陈义山仍旧是一动不动,保持着一个固定的姿势,如泥塑木雕一样,凝立在甘露亭中。 “陈仙长他这是怎么了?”徐泰来惊诧的问道:“你干什么拉我出来?” “你没有看见那些异象吗?”无垢道长的声音有些颤抖:“那是满月星辰和万壑松涛的灵气啊!” “你是说刚才那些青气——” “那是灵气!” “灵气?” “贫道听先师闲谈的时候说过些修仙的逸闻传说,仙人修炼的时候,都是要采集灵气进行修行的。” 徐泰来惊愕半天,记起来之前第一次遇见陈义山的时候,在马车上就感受过类似的情形,只是那一次的规模与现在相比,实在是差得远了……徐泰来突发奇想:“无垢道长,你说,我们能采集那些灵气吗?” “我们?想瞎了你的心!”无垢道长冷笑一声,道:“你我都是肉眼凡胎,天地间的灵气虽然很多,但是你我连看都看不到,还谈什么采集?” 徐泰来不解道:“但是刚才那么多青气,哦,灵气涌上甘露亭,咱们都看到了啊。” 无垢道长说:“那是因为贫道和你都站在了陈仙长的身边,借了他仙力的光,再加上那些灵气实在是太过于浓郁,所以咱们也都看见了!现在,你再回头瞧瞧,还看得见吗?” 徐泰来扭头望去,瞪大了眼睛却再也看不见什么青气弥漫回潮了,只能看见自山顶甘露亭以下,山坡上的花草树木,全都呈现出一幅朝陈义山俯首称臣的奇特景象! 它们拱卫的中心,就是陈义山所在的甘露亭! 徐泰来无限敬畏,喃喃说道:“这,这就是仙术吗?” 无垢道长点了点头,不胜感慨道:“是啊,陈仙长这就是在吸收天地万物的灵气啊。” 徐泰来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相信还有这种事情呢?!” 无垢道长艳羡至极,叹息了一声,幽幽说道:“可惜啊,我们终究不过是凡夫俗子。” 徐泰来喉头滚动,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 却听无垢道长又说道:“不过,贫道听师父说,仙人在吸收天地间灵气的时候,需要捏仙诀,行仙仪。那可不像陈仙长现如今的这副模样,随意的站在那里,自然而然,什么都没有做,就直接让草木诸灵臣服,星月来华,主动供给灵气了。” 徐泰来深深的瞥了无垢道长一眼,道:“好想修仙啊。” “修个屁,做梦娶媳妇,想想怪美就行了。” “呵!既然道长对仙术这么感兴趣,为什么没有投拜到仙门,而是学了异术?” “你以为仙人很容易见到吗?”无垢道长冷笑道:“咱们能遇到陈仙长,那是三生有幸!还有,就算遇到了仙人,你觉得自己能蒙受垂青,被收为弟子吗?贫道自负天分还算不错,人品也还过硬,如果早几十年遇到陈仙长,说不定还有机会拜陈仙长为师。至于徐家主,你,你能跟陈仙长做个朋友,已经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嗯嗯,那是!” 徐泰来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但是到最后又品味出无垢道长话里的意思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儿:“道长,不用这么踩我吧?” “呵呵,没有没有,贫道一向拿庄主当朋友的,怎么会踩你呢?其实贫道有个小秘密,藏在心里已经很久了,今晚可以对庄主你说说。” 徐泰来见无垢道长神秘兮兮,挤眉弄眼的样子,也觉好奇:“什么秘密?” 第七十五章 炉成而归海 无垢道长伸手一捋长须,砸吧了砸吧嘴,说道:“陈仙长答应让贫道追随,跟着他老人家的弟子叶仙长学学仙法。叶仙长你知道吗?就是叶南星叶仙姑啊。啧啧,你说说,这人啊,一不小心就走运了,可能还是人品的问题吧。唉……其实啊,跟庄主你说句交心的话,天宝观那份基业,贫道也是很放心不下的,毕竟明日他们还小嘛,有些事情未必处理得好,还需要贫道拿拿主意。可是呢,陈仙长这么盛情邀请,叶仙长又国色天香,哦不,叶仙长又仙法广大,非要贫道追随,贫道也很是为难呢……对了,这个秘密,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贫道做事一向都是很低调的……” “靠!” 徐泰来看不惯无垢道长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丑恶嘴脸,骂了一声,拂袖远离。 他心中,当然是充满了羡慕嫉妒恨,暗想道:“陈仙长能对这牛鼻子老道垂青,难道就看不上我?不管了,无论如何都要再求求仙长!” “哎,徐庄主,贫道还没有说完呢,这秘密只对你一个人分享哦。” “滚!” …… 此时,位于甘露亭中,看似渊渟岳峙的陈义山,并不像无垢道长想象的那么轻松。 事实上,陈义山近乎处于混沌茫然的状态,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无法自主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原本认为,这一次结衲,自己就该顺理成章的再晋升一个阶段,到达养元境界下的归海阶段,可是现在,反应好像有点太大了! 在他的四肢百骸以及经络之中,灵气汇聚成流,如溪水般淙淙游走,分开又汇合,凝聚又离散,周而复始,一遍又一遍…… 这个过程其实很快,但是在不能动弹的陈义山感觉中,却进行的极其缓慢! 他周身四万七千毛孔,都完全张开了,正贪婪的吸收着外界的灵气。 上到夜空中的满月和星辰,中到空中的风云,下到飞来山漫山遍野的花草树木,再到山下的土地流水,甚至连隐匿在草木土水中的鸟兽虫鱼,无一不具备灵气,正所谓万物生灵! 只是,万物有别,灵气蕴含多少,各自不同罢了。 除了月亮星辰和风云之外,单论一花一草一木一水一石一兽等个体,灵气都非常稀薄有限,有些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汇集起来,就又变得相当可观了。 现如今,这些灵气就像是找到了归宿一样,它们如万川归海般,都涌向了陈义山,从他身上张开的毛孔里,灌注入他的体内…… 他只是被动的接受,直观的体验并不是舒服,而是煎熬,是膨胀。 生理上的那种膨胀。 他体内的经脉、脏腑,都在承受灵气的疯狂“入侵”,但就好比吃饭,嘴虽然能不断咀嚼,但是肠胃的容量有限,根本不可能无限制的接受食物的狂轰滥炸! 对比灵气,也是如此。 陈义山的身体吸纳灵气过多,几近于饱和状态! 他已经吸收不下了! 可他周身的毛孔并未闭合,就像是嘴巴不知道肠胃的痛苦一样,仍旧贪吃! 外界的灵气依然是一丝丝、一缕缕的汇聚过来,争先恐后的往他体内进发! 而汇聚来的,还没有进入他体内的,正等待着被“接纳”的灵气,更多! 它们一圈圈,一层层,如同涟漪,在甘露亭的上空形成了一大片肉眼不可见的漩涡状气浪,半径已达数丈开外! 无垢道长和徐泰来肉眼难见,却早已是身处其中,他们只感觉自己好似处在巨大的风暴之中,又像是泛舟飘荡在看不见边际的汪洋之上,身如浮萍,随波逐流,半点都不能自主! 但是他们又感觉不到丝毫的恐惧。 内心之中,全是祥和安稳。 这种奇妙的感受,在他们此前的生命中,是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他们不再说话,也不再有任何其他的动作,只是贪婪的感受。 在复杂的情绪里,他们以敬畏的目光望向陈义山,仿佛看到了一个浑身都在发光,正准备羽化登仙的天人! 而陈义山,却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别再进来了,够多了! 不要了…… “当!” 随着一声清越之音鸣响,如同击磬般在脑海中回荡,陈义山眼前猛地恍惚,一个无边无际的苍茫天地出现了,将他纳入其中。 飞来山不见了,甘露亭不见了,无垢道长和徐泰来也不见了…… 眼前是一个陌生的世界,有一鼎巨大的紫金丹炉缓缓出现,悬于空中。 灵气疯狂入体,撑得快要爆炸的感觉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空空如也。 陈义山惊愕的看着那丹炉,只见炉盖正在缓缓打开。 十余丈高的炉体,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显得渺小不堪,但是在陈义山眼中,却又高不可攀,硕大无朋! 一股股灵气弥漫而来,丝丝缕缕的汇落其中,掩盖了炉底,并继续升腾—— 一厘、五厘、一分、五分…… 仿佛是过去了很长时间,也仿佛只是眨眼之一瞬,灵气不再进来了。 炉盖也缓缓闭合。 陈义山看见,十余丈高的炉体中,灵气覆盖近乎尺余高了。 算起来,整个丹炉被灵气填充了大约百分之一。 这是什么? 慧眼凝视——气海! 陈义山愣住了,气海不是一处穴道吗? 怎么会是一鼎丹炉?! 恍惚间,他有所明悟,此气海非彼气海,这丹炉是气海外现的状态。 当四肢百骸、经脉脏腑无法容纳过多的灵气时,气海就会油然而生,成为储存灵气的地方。 而灵气归于丹炉,就是归海! 换而言之,自己已经到了归海境界?! 惊,喜,疑! 外界,涌动的灵气,也终于到了衰竭的边缘,不再往他体内灌注。 刹那间,斗转星移,天地翻覆,丹炉消失,陈义山的意识从苍茫中退出,重新回到了甘露亭里。 “呼……” 一口浊气吐了出来,陈义山晃动着脖颈,只觉周身上下,既暖又清爽,实在是舒服至极。 远处的无垢道长和徐泰来都觉一股疾风从亭中弥漫而下,瞬间消散。 他们相视一眼,都慌忙迎了上去! “仙长,刚才我们没有打搅到你吧?”无垢道长小心翼翼的说道。 “没有。”陈义山微笑着,感受着自己已经迥然变化的状态,说道:“刚才我很爽,很爽……” 第七十六章 神界的秘密 香炉精致,一缕烟袅袅升腾,点心、干果、蜜饯摆放整齐,两杯茶热气扑面,旁边伺候的小神差悄然退下,城隍端起杯子,冲陈义山抬手敬茶:“仙长,请!” 陈义山微微颔首,也端起了杯子。 轻轻一啜,啧啧,果然是好茶。 他一大早就来城隍庙赴约,本来志不在茶,可仍旧被那汤中的醇香给吸引了,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却见城隍只是隔空对着茶杯,用鼻子深深一吸,那清亮的茶汤瞬间就黯淡了下来。 对于碟子里摆放的点心、果子也是,城隍用鼻子深深一嗅,点心便即发霉,水果也变得干瘪起来。 陈义山被城隍搞得实在是没心情再吃吃喝喝了,只吞其味,不食其质,真是浪费。 “陈某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贵府,还望贵府不吝指点。” 他放下茶杯,决定先闲聊几句,然后再切入正题,以达到自己此行的目的。 城隍说:“仙长客气,请讲。” “昨日听贵府说,要把那兔妖发送到洛川郡大城隍府下的罚恶司,还提及了功过司。但是在降妖的时候,陈某见过贵府的部署,三司公只有阴阳司公、速报司公和纠察司公,却没有罚恶司、功过司,难道,在贵府之中,没有设立这些职司吗?” “确实没有。”城隍笑了笑,说道:“神仙殊途,仙长可能对神界职位的分属不大清楚,且听小神细细说来——县府城隍只是小城隍,职司有限,昨日仙长所见到的,已经是小神府下的全部司神和神将了,其余如小神差役等,当然不在其中。小神这里,只有三大司神,也就是仙长刚才所说的阴阳司、速报司和纠察司。郡府大城隍那里,是八大司神,比之小神这里多了赏善司、罚恶司、财神司、注寿司和功过司。” 陈义山“哦”了一声,示意城隍继续说下去。 城隍又说道:“除了司神多出五个来,郡府大城隍那边的神将也多,既有文武判官、日夜游神、金枷银锁,还有牛马将军、范谢将军。牛马将军也就是百姓常说的牛头马面,范谢将军则是民间传言的黑白无常,又称七爷、八爷。” 陈义山大感兴趣,他在修仙之前也是彻头彻尾的寻常百姓,对于城隍爷、日夜游神、牛头马面、大鬼小鬼、黑白无常的认知还停留在传说之中,见是从未见过的,当然,他也不想见。 毕竟,他从小听来的说法都是人只有在寿命到了的时候,才会遇见这些神只,亦或者是某某人作恶多端,罪大恶极,要遭报应,以至于被这些神只清查勾魂…… 而今,能跟城隍爷面对面的坐着聊天品茶吃点心,如叙家常般,把原本神秘莫测、闻风丧胆的神只们当做谈资,也是一种奇妙的经历见闻。 他问道:“兔妖在贵府这里,也能受刑吧?为什么非要送到郡府大城隍那里?” 城隍笑道:“在小神这里,确实也能受刑。只是郡府大城隍那里有八大神司,分工更为明确,职司也更为清楚,刑罚名目众多,断然不会有所纰漏。再者,小神也存了私心,送到郡府大城隍那里,可以让大城隍给小神记录这一次的功劳在案。如此,对小神以后在职位上的提升,有很大好处。” 陈义山心想,这城隍爷也倒是坦诚,他对自己殷勤有加,怕就是冲着这个功劳来的。 他问道:“陈某之前听说,城隍与城隍之间,虽然有大府小府之分,却没有上下统辖之说,难道洛川郡这里的大城隍还可以提拔任免贵府?” “城隍之间确实没有上下统辖之说。大府对小府也只是记功和上荐,但是能记功和上荐就已经很不错了。” “上荐给谁呢?” “上荐给京师首座城隍神。唯有京师首座城隍神托梦于国朝皇帝,才能对全国各城的城隍进行敕封,以此或升或迁。” “哦,那京师首座城隍的府衙之大,又在郡府大城隍之上了?” “是的,京师首座城隍府下有二十四大司神,是郡府大城隍的三倍之多,麾下神官神将除了配备有文武判官、日夜游神、金枷银锁、牛马将军、范谢将军之外,还有甘柳将军,是部署最为齐全的了。” 陈义山点了点头,道:“那想必京师首座城隍,是天底下最大的正神了吧?” “非也。”城隍笑了笑,说道:“京师首座城隍可以说是普天之下,城神中最大的正神,却不是所有神只中最大的正神。天下之大,河湖遍地,山川相连,神只何其多也!有门神、土地神、山神、水神……山神之中,以五岳神君为尊;水神之中,以河神江神为首,他们的地位都在京师首座城隍之上。就连八水正神,洛、淮、颍、济、泾、渭、汉、白,地位也都十分尊崇,更不用说还有五湖四海龙宫的存在。只是,神只与神只之间,并不互相隶属罢了。” 陈义山呆了片刻,道:“陈某不知神界中事,孤陋寡闻,让贵府见笑了。” “仙长言重,小神也不知仙界中事,更是孤陋寡闻。就譬如,仙长是来自哪个仙门仙派,小神都不知道。” “陈某乃是云梦一派。” “云梦?”城隍愣了片刻,狐疑道:“云梦派由仙娥叶南星执掌门户,小神还是知道的,但是叶仙娥的修为,似乎并不及陈仙长吧?陈仙长与叶仙娥莫非是师兄妹?” 陈义山道:“叶南星是陈某的弟子。” “啊?!”城隍大吃一惊:“之前听闻云梦五阶仙师在多年前就已经故去了啊,难道是假消息?” 陈义山笑道:“贵府说的没错,叶南星的授业师父确实是已经故去了,陈某是最近才收她为弟子的,也是在她的请求下才暂时执掌云梦门户的。” 城隍呆了半天,忽然起身,冲着陈义山深深一揖:“宋国境内有陈仙长这样的高人坐镇,实乃宋国百姓之福分!” “贵府过誉了,陈某愧不敢当。”陈义山离席谢礼,两人互相谦让了一番,又重新各自落座。 城隍的心情甚好,各种高帽信手甩出,给陈义山戴的不亦乐乎,到最后,陈义山接都接不住了,满脸骚红,心想再这么奉承下去,我非找不到北不可。更何况,闲聊了半天,也该切入正题了。 他清清嗓子,收敛心神,正容问道:“贵府,陈某还有个问题想要请教。陈某见过只统辖几十里地的土地公,只掌管一条小溪的水神,也见过贵府这样的一城正神,但无论神位高低,法力大小,都能不借外物而直接飞升,这是什么神通?” 第七十七章 荡妖志 城隍一愣,万万没想到陈义山会问出这种问题来。 飞升? 这难道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做为一个神只,谁还不会飞呢? 陈义山见城隍目瞪口呆,居然被问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脸上不禁也是一红,暗想我问的这个问题不会是太白痴了吧? “贵府要是不便回答就算了,陈某也是随口一问。” “哦,那没什么。这,这大概是因为我们都没有肉身的缘故吧。只有泥塑木胎身,以魂魄成神,自然就能飞升了。” 陈义山道:“所有的神只都没有肉身的么?” 呃,又是一个白痴问题。 但城隍还是很有耐心的解答道:“也不尽然,只有我们城隍府下所有神只是没有肉身的,山神、土地、水神,有些有肉身,有些则没有。” “有肉身的,为什么也能飞?” “这个……”城隍很怀疑陈义山是不是没话找话,怕气氛尴尬才问自己这种问题,他说:“那些以肉身成神的,法力多半都很高深,如洛川郡内的洛神,腾云驾雾完全不在话下,这种神通,小神是望尘莫及的。” “洛神啊。”陈义山心中暗暗盘算着,有机会得认识认识,腾云驾雾这种本事,学会了可比御剑飞行厉害的多。 他又问道:“陈某看大多数妖怪也会飞,它们又是基于什么道术呢?” 城隍终于忍不住古怪的瞥了陈义山一眼,心想这个陈仙长手段通天彻地,法力无边,天雷地火都能信手拈来,居然却全关心一些不入流的问题,反复询问,也是古怪……嘴上还是答道:“妖怪大多是乘风借势。” 陈义山打破砂锅问到底:“怎么个乘风借势法?” “呃——” 城隍被聊的卡壳,心想好嘛,你刚才还说随口一问,信你我就是个鬼! 他挠了挠头,苦笑道:“小神其实说不通透。这样吧,小神府里有本《荡妖志》,内中记录了一些常见的妖术修炼原理和破解方法,专攻我们降妖使用。仙长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拿去看看。” “那太好了,多谢贵府!”陈义山大喜过望,来就是要搜罗好东西的,不然不是白来一趟么。 “仙长客气。”城隍问道:“仙长是在徐家住吧?小神差人给你送过去。” “不必,我就在你这里看就行,看完书就得走了。” “如此,小神这就差人送来。” “有劳有劳!” 城隍唤来小神差给陈义山取书,心中却暗暗腹诽道:“那《荡妖志》内容繁多,你在这里得看到什么时候?” 却见陈义山取过书之后,“唰唰”的一阵乱翻,眼睛发直,像是痴呆了一样,片刻之后,忽然把书合上,放在了桌子上,闭着眼睛,嘴里小声嘀咕:“原来是这样啊……” 城隍吃了一惊,怎么看个《荡妖志》还魔怔了? “仙长?陈仙长?你没事吧?”城隍连声呼喊。 “啊?叫我呢?哦,我没事,没事。”陈义山睁开眼来,把书又还给了城隍,起身拱手行礼道:“多谢贵府了!” “仙长不看了?” “我已经看完了。” “啊?!”城隍愕然的看着陈义山:“看完了?” “嗯,看完了,好在内容不算多,也找到了我想看的内容,不错。” “这,这,呵呵……仙长还真,真是快哈。”城隍打着“哈哈”,敷衍的说道。 他根本不相信陈义山刚才胡乱一翻,眼睛发直着,一副痴呆样子就看完了《荡妖志》,就算是会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事,也夸张不到这样快的程度! “原来仙人也会吹牛,倒不是我们神界的日常癖好。”城隍在心里暗暗的想。 “那个,书中有一处错误,大概是误写了吧。”陈义山忽然说道:“第一百二十九页处,左首第九纵,言道‘蜘蛛妖蛛丝中蕴含妖毒为全身之最’,这话不对,蜘蛛妖的蛛丝中是没有任何妖毒的,螯肢中才有,尤其是就算蛛妖身死,螯肢也能单独存活片刻时间,遇到蛛妖的时候,要千万谨记这一点,莫要被它死后还反咬一口。” 这可是陈义山用命换来的真理,再没有谁比他更有发言权了。 城隍初时还不以为然,随手翻书,等翻到一百二十九页,左首第九纵,看见那句“蜘蛛妖蛛丝中蕴含妖毒为全身之最……” “嘶~~!” 城隍悚然的倒抽一口凉气,如见鬼魅般看着陈义山。 好家伙,真的看完了?! 把原文记住也还罢了,他居然连书页、行数都记住了?! 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他只看了这一页,然后故意在本府跟前装高深莫测? 如此伎俩,稍显低端,未免有损他仙人风范吧…… “对了,还有第二百一十七页,右首第三纵,说‘凡鳖、龟、鼋类成妖,降服时以破其壳为致命手段……’此类说法也有问题,这类精怪,攻击其尾椎是最有效的,攻击壳,难破防,还容易遭受反噬。”陈义山又补充道。 这个记载,城隍是有印象的,但是具体在哪一页那一行,他是完全不知道的,当下匆忙翻书,到第二百一十七页,看向右首第三纵—— “凡鳖、龟、鼋类成妖,降服时以破其壳为致命手段……” 果然有这条记载! 内容一模一样! “啪!” 《荡妖志》掉在了地上。 “贵府这,这是怎么了?”陈义山见城隍丢了书,张大了嘴,下巴都快要掉下来的样子,不禁惊问。 “没,没什么。”城隍自觉失态,连忙把书捡了起来,掩饰道:“小神是没有想到,这么权威的书中居然还存在这么多的纰漏,仙长说的太好了!小神一定让他们把错误内容给改正过来!还有没有别的问题?” “哦,还有,第三百零一页……” “第三百六十九页……” “第四百二十三页……” 陈义山说着,城隍翻着,到最后,城隍那颗脆弱的心已经被震惊的完全麻木了: “修神的,和修仙的,差距就这么大吗?!” “自己生前还是个进士及第的大才子啊,记诵这种事情,对自己来说完全是看家的本领啊!逝后被敕封成神,为了做好一府城隍,当个有责任的正神,自己可是读了整整一年,才把这本《荡妖志》给完全记住的啊!” “可居然,还没有人家胡乱一番记得熟!” “还有没有天理了……” 第七十八章 飞行并不简单 对于陈义山来说,有慧眼加持,短时间内记住《荡妖志》实在是没什么难度。 天宝观论经殿上下两层,有那么多关于符箓之术的藏本典籍,自己还不是没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全部翻完,而且全部记住了吗? 不但是记住,还查漏补缺。 慧眼就是有这个优点…… 在永安县府城隍爷那充满了震惊羡慕畏惧的瞩目礼下,陈义山拱拱手,轻言道谢,然后飘然而去。 自己送了他一件大功劳,又帮他指出了不少《荡妖志》中的错误,这番看,总是不白看。 他接下来的行程已经安排好了——到徐家庄跟徐泰来告个别,就该带着无垢道长回颍川郡老家了。 想想阔别多时的父母,还真是归心似箭啊。 昨夜大排筵席的时候,陈义山就表明了自己次日会走,徐泰来也连夜派人安排了,可事到临头,陈义山真要走的时候,徐泰来又不知道怎么的,像是一下次被抽走了主心骨,一万个舍不得。 徐泰来非要丢家舍业,抛妻弃子,追随陈义山而去,陈义山当然不会做破坏人家美满家庭的人,再三拒绝,徐泰来就拉拉扯扯,哭哭啼啼,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让人怀疑这两个大男人之间有什么难以言说的秘密。 陈义山沉了脸,连哄带喝,说有什么事情可以到颍川郡找自己,再这样纠缠不清,之前的情分就一笔勾销……这才勉强让徐泰来收敛住情绪。 那边徐强又“噗通”跪在了地上,抱住陈义山的小腿,哭的如丧考妣:“仙长啊!嗬嗬~陈仙长啊,呜呜~~你就这么走了,我可怎么办啊!啊啊啊~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啊,你让我以后可怎么活啊,昂昂昂~” 陈义山听的气不打出一处来,这说的像话么?!弄得跟未亡人发丧出殡一样。抬腿一脚把徐强踹翻,无垢道长也上前跟着踢了两脚,这才安生。 两人上了徐泰来安排的马车,瞥见车厢里塞满了东西,吃的喝的穿的戴的一应俱全,还有几包重重的金银之物,陈义山也没有再让送回去,喝一声:“走!”跟无垢道长匆忙离开这一对过分粘人的徐家主仆。 赶车的人本来是徐强,但是被陈义山打了一顿之后强硬的换成了徐豪,免得分离时再闹一出活出丧的丢人戏码,实在是没眼看没耳朵听。 徐豪把陈义山和无垢道长送到了洛水码头便告辞了。 陈义山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与徐泰来这段缘分,算是完满结束。 回颍川郡,走水路比陆路更快,沿洛水顺流东出到虎关,可以直接进入颍川郡的辖地内,再折而向南,继续乘船走颍水,要不了三天时间,就能到颍川府城…… 他和无垢道长乘坐的是长达九丈、宽约三丈的座船,为洛川郡官府特许经营,承载容量可达两百余人,甚是巨大。 船舱设有上下两层,下层是底舱,根本不设座位,票价极其便宜,挤满了风尘仆仆的寒士贫民;上层则设有数量有限的雅座,可供茶饮餐点,还有窗户,开窗可凭高览洛,当然票价卖的也极其昂贵。 因为临近年关,往来客商很多,水陆繁忙,这只船也是满载,如果不是徐泰来在洛川郡有些能力,陈义山和无垢道长还搭不上这条船,更买不到上层船舱的好位置。 即便如此,徐泰来还心中愧疚,觉得愧对仙长,让仙长跟一船的凡夫俗子挤在一起。 无垢道长的心中也很是不安,总觉得自己是个累赘。虽然陈义山解释过多次,是自己想走水路,想坐船的,但无垢道长总觉得是因为自己不会飞的缘故。 如果是陈仙长自己走,怕不是早就御剑飞回去了…… 陈义山倒是想御剑飞行,但他御使玄英灵剑当武器去降妖打怪还算顺手,让小贱剑飞出去几丈几十丈也还有把握,可如果是做乘具飞行几百里的话——就算是小贱剑敢飞,他也不敢站上去,更不敢带着无垢道长一起飞。 一切还得等见到叶南星再说,关于御剑飞行的具体细节问题还要打听清楚。 他也暗暗惭愧:唉,说来自己也是归海阶段的修仙者了,最精通的居然是凡人中异士修炼的符箓之术,至于说仙术仙法,除了自己摸索出来的灵气外现、以指引气等皮毛,其他的几乎是一概不知,连雨晴还不如。 他也想过走陆路回去,用奔雷符也不慢,可是无垢道长的速度跟不上他,笔墨纸砚画的符根本无法与灵气画的符相提并论,而且他也问了无垢道长,用奔雷符跑七百里会是什么后果,无垢道长说自己会死…… 其实关于飞行,陈义山看了《荡妖志》之后,已经有了些想法。 《荡妖志》里说妖怪飞行大多数“乘风借势”,所谓乘风借势是指妖怪先以妖力摄起一股妖风,然后站在风口浪尖上,裹挟而去,看上去很拉风的样子,大概后世的“拉风”一词也由此而来。 这种举动类似于修仙者御剑飞行,只不过妖怪御的是风,而修仙者御的是剑。 所以,妖怪飞行的时候常常弄出很大的声势,妖风弥漫,飞沙走石,烟尘滚滚……妖怪自以为又狂野又拉风,其实极不雅观。 而且,妖风大多会呈现出某种颜色,妖力低弱者,妖风为黑色,如狼烟起雾;妖力稍强者,妖风为灰色,如大霾弥天;妖力再强一些的,妖风则呈现出黄色,如沙尘暴卷…… 总之,没有半点美观性可言,而且还容易引起恐慌,人类看见这些有颜色的浊风,就知道是妖怪在搞事情,先就有了提防,常常大呼小叫:“妖怪来啦!快收衣服啦!” 为神只、仙人所不屑。 只有妖力极为强横的妖怪,摄起的妖风才会呈现出无色状态,这种妖怪,即便是高位大神或者高阶大仙也会深深忌惮。 当然,飞禽成精的妖怪,本身就具备飞行的能力,借助风势,速度只是会更快些而已。 陈义山虽然很想尽快学会飞行,也能用灵气直接鼓荡出风来,但还不至于学那些没品的妖怪,弄出黑风、灰风、黄风来借势。 倒是在符箓之术中,有一种“呼风符”,常常配合“唤雨符”使用,被异士施加在奇门遁甲之中。 所以,凡夫俗子认为异士能呼风唤雨,本事极大,因此才称他们为“法师”。 但是,异士修炼符箓之术就算达到无垢道长的水平,呼风唤雨的能力也还是很有限,如呼风,能平地起个小旋风,卷起符纸,吹灭烟火就不错了,至于唤雨,还常常要借助天上的云彩。若是晴空万里无云,那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数十年前,宋国大旱,皇帝请来异士呼风唤雨,结果万里无云,那异士也无能为力,气的皇帝当场下令砍了那个倒霉的异士…… 陈义山暗想,如果自己用灵气画呼风符,再以妖怪“乘风借势”的本事,是不是就也能飞行,而且还不至于搞得很难看那种? 当然,这只是一种设想,他还没有付诸于实践。 一切,都等到回归颍川郡之后,闲暇下来,挑个无人打搅的时间和环境,偷偷实验。 那样,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不至于会败坏自己的高人风范。 …… 到现在为止,无垢道长还不知道陈义山举手投足引雷化火的本事是从他观中论经殿里学来的。 但陈义山觉得无垢道长不是外人,一些秘密,也可以与之分享。 所以,在船上闲坐的时候,陈义山还旁敲侧击的问他:“道长,你有没有想过符箓之术的威力其实极大?” 无垢道长点了点头,说:“确实很大,不过也很难学,要靠天赋和悟性,有些人一辈子也学不会一种符箓。而一旦学成,就能达到凡夫俗子所能为的极限了!只不过,比起仙术仙法,相差不可以里计!” 陈义山又点拨他:“你信不信,用符箓之术也能勾动天雷地火?” 无垢道长断然不信:“凡夫俗子都能修炼的符箓之术,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威力?” 陈义山说:“可是在你天宝观论经殿里的藏书中,就有天罡雷符和地煞火符的记载啊。” “虽然有记载,可那都是假的,贫道都试验过,根本不能用!”无垢道长心说谈到符箓之术,这可是贫道的主场,仙长你还是不了解滴! 临了,无垢道长还补充了一句:“还是天雷诀管用!但是遇上大妖怪,还是嗝屁!就像贫道在风疏影跟前献丑那次一样,仙长你是知道的。” 陈义山:“……” 看来用符箓之术勾动天雷地火,甚或发挥更大的威力的说法,别说无垢道长不信了,怕是谁都不会相信。 要不然,陈义山之前出手的时候,也不至于吓倒白大王,还耸动城隍,让一干神只都觉的他高深莫测。 但是陈义山不甘心,又问道:“道长,你有没有想过,用灵气其实也可以画符?” “什么,用灵气画符?!”无垢道长一脸鄙夷:“呸!能指引灵气的都是仙人,哪个仙人会自甘下贱的去画凡夫俗子才用的符?!仙长你会吗?你肯定不会!” 陈义山:“……” 沉默良久,陈义山淡淡的说:“不聊这些了,咱们还是到甲板上看水吧。” 第七十九章 亵渎神灵 洛水波澜壮阔,陈义山立在甲板之上,迎着凉风,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才按捺住想要把无垢道长一脚踹下去的冲动。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 无垢道长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在鬼门关走过了一遭,看着洛水还很兴奋,感慨道:“怪不得洛水能称天下八水第一,汇聚伊水冲出三百里洛伊平川,成就宋国京畿大地,通连东西,毗邻济、颍,这规模,这重要性,真是仅次于江、河啊。” 陈义山点了点头,心中倒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永安县城隍说的洛神。 那可是神位丝毫不弱于京师首座城隍的大神,说不定还犹有过之! 天下水神之中,除了河神、江神之外,便以洛神为第一了。 就连宋国皇帝,也四时祭拜,香火供奉从无断绝,毕竟,洛水可是掌控国运的水脉,拱卫京师,充当漕运,供养者数百万生灵。 永安城隍说洛神善能腾云驾雾,也不知道是何等神通,陈义山没见过,也想象不到,只能是心向往之。 他和无垢道长在甲板上看了一阵洛水风光之后,便进了舱内,看水看的口渴,吹西北风吹的肚子空,两人都打算喝点茶,吃些点心。 上层舱位里的人不多,有的是商贾,有的是缙绅,或出差的官员,返乡的士子,总之,非富即贵。 座都是雅座,三三两两的人共居一桌,或静坐或闲聊,或手谈或对饮,或论文作赋,或评点时事,一派祥和,也不吵闹。 陈义山感觉还是挺舒服的。 跟无垢道长要了一壶茶,一碟瓜子,一碟糕点,有的没的说着,倒也不觉烦闷。 无垢道长心中不住的感慨:陈仙长也忒没架子了,想当年,叶仙娥京师露脸,那是何等的排场,相较之下,陈仙长就如俗世中人一样,但却又是叶仙娥的掌门仙师,看来本事的大小,还真不能依排场大小而定啊…… 感慨中,一阵笑声打乱了他的思绪。 在他们身后,坐着两名年轻的文士,白面纶巾,披着黑衣大氅,打扮相当不俗,桌子上放着一尊红泥小火炉,温着一壶酒,酒香四溢,下摆四碟小菜,吃喝畅聊,虽是两人,却也热闹。 只是刚才他们发出的笑声,略显猥琐了些,让无垢道长不禁想留神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周兄,前方靠岸就是虎关渡口,关上就有一座洛神庙,传闻庙里的洛神像跟洛神本尊极为相似,你想看洛神长什么样子,不如到时候上岸去瞻仰一下神像。” “呵呵,泥塑木胎有什么好看的?得看到活生生的洛神,才知道她是何等绝色!” “见活生生的洛神?咱们一介凡夫俗子,还想见洛神?梦里见吧!” “古时候的曹子建不也是凡夫俗子,他怎么见的?你听听昔年曹子建写的洛神模样——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不御。那是丹唇外朗,皓齿内鲜,还有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啊。啧啧,香肩像是削出来的,腰细的就那么一丢丢,脖子白,身上香,嘴唇又红又润,那仪态又柔又媚啊。” “是啊,写的令人向往,你说这曹子建到底见过没见过洛神啊?” “我猜是见过的,要不然,曹子建为什么死那么早?显然是因为见过洛神之后,害了相思病才死的!” “哈哈哈!这个说法妙,不过如果洛神真长的那样动人,能让我一亲芳泽,就是死也甘心啊。” “王兄如此殷切盼望,说不定夜里洛神就来梦中与王兄相会啦!嘿嘿……” “有道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周兄此言深得我心!哈哈哈,但愿醉后入梦,梦会洛神!来,干杯!” “……” 无垢道长听了半天,只气的七窍生烟,感情这俩货是斯文败类,跟这儿亵渎洛水神明呢! 这他娘的还在洛水上行船呢,就不怕遭什么报应?! 无垢道长正要发飙,突然看见陈义山也是一脸冷笑,缓缓说道:“等上岸了再说。” 显然,陈义山也听到了,也很厌恶。 “是!” 无垢道长暗暗压下怒火,只等着船靠近虎关,上岸了再收拾这两个货。 但是那两人作死的行为竟还没有完—— 那位“周兄”突然起身,揭开窗户,将一杯酒泼向了洛水之中,嘴里亵笑道:“洛神,你若有意,与周某共饮这杯酒啊,哈!哈哈!” 那位“王兄”也跟着把酒泼了出去:“还有我,梦中相会可好?” 两人嘻嘻哈哈,再无正形。 无垢道长脸色铁青,感觉自己快要忍不住了,恨不能一手抓住一个,把他们两个都给丢进洛水里喂鱼去。 正愤愤之际,忽听“哗”的一声巨响,船体陡然震动,桌倒碟碎,一道数十丈高的巨浪猛然从洛水中翻出,又轰然砸落! “砰!” “咔嚓嚓!” 令人心悸的响声中,船体骤然倾斜,几欲侧翻! 甲板之上瓢泼雨淋,窗口处也有洛水倾盆而入! 舱内桌椅板凳翻倒,座上之人东倒西歪,已经是人人变色,惊惧呼声四起! 那两名文士摔成一团,桌子上酒洒炉倒,火炭滚落在他们身上,又沾染了酒水,顷刻间便一阵火起。 两名文士登时都惨叫起来。 陈义山和无垢道长还能站稳,但也吃惊不小。 两人彼此面面相觑,心中都是同样的想法:不会是那两个蠢货的言语激的洛神显灵,发怒要毁船了吧?! 再看那两个文士,已经都从窗口翻了出去,“噗通”、“噗通”坠入水中,随着浪花隐没,顷刻间就消失不见了。 陈义山唯恐无垢道长也翻出去,连忙伸手把窗户关上。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快跑啊,船要翻了!” “日你娘的,这是在洛水上,往哪儿跑啊!” “快祷告啊,求洛神保佑!” “我看着就是洛神发怒了!” “肯定是谁不敬洛神,触怒了洛神!” “……” 舱内瞬间已经是沸反盈天,各种各样的叫声、骂声、哭声、祷告声此起彼伏,全都“嗡嗡”传入了陈义山的耳朵里。 人仰马翻中,都连滚带爬,争先恐后的往舱外挤涌。 无垢道长也吓得面无人色,开始立足不稳了,他惊恐的看向还稳稳站住的陈义山,颤声道:“仙,仙长,怎么办啊?!” 第八十章 洛神之怒 陈义山也很慌,心中对那两个文士恼恨不已,又觉得自己倒霉,到哪里都能遇到作死的惹事精! 徐泰来惹上雪女吧,虽然说掺杂了些许色心,但好歹也是抱着与人为善的心理;田青、林美云等人惹上风疏影吧,虽然是狂妄自大,可到底是基于为民除害的初衷;无垢道长也是如此。 至于这船上的那两个文士,纯粹就是嘴贱! 而且惹得也不是妖怪,是神只,是一尊得罪不起的大神! “嘎吱!嗡!” 船又剧烈的晃动了一下,水浪拍击船身也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舱中不少人已经晕了过去,不知道是吓晕的,还是被晃晕的。 神智清醒的人,开始争相去抢柱子抱,叫骂声、嚎哭声不绝于耳。 陈义山张望了一眼,厉声喝道:“不想掉出去的话,都把窗户关上!也别往舱外去,上了甲板,你们一个也站不稳!” 这一声厉喝,登时惊醒了不少人,纷纷连滚带爬的去关窗户,那些挤到舱口的人,也不敢再往外爬了,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一样,都朝陈义山这边望来。 有人突然认出了无垢道长,立时惊喜交加,喊了起来:“天宝大法师!那是天宝大法师!救命啊法师!” “别叫了!”无垢道长这会儿也吓得面无人色,被人喊得更是心烦意乱,喝道:“都听陈先生的!” “哪位是陈先生?” “谁是陈先生?!” “贫道身边这位!” “……” 舱内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下来,窗户都关严实了,也没有人再掉出去,但是船体仍在剧烈的打摆子,陈义山感觉的出来,这种剧烈的晃动,再来几次,船就彻底毁了。 不是解体,就是侧翻入水! 他从小在颍水附近长大,精通水性,所以并不怕落水。只是眼下这情形,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个人安危问题了,满船乘客,再加上船员和水手,一旦船毁,可是要造成两百多条亡灵啊。 底仓内的呼喊声、哭闹声、惊叫声已经传上来了,陈义山听的浑身冰冷。 下面人多拥挤,如果发生践踏,后果不堪设想! 自己从穿上麻衣,下云梦以来,几次历经生死,满打满算才救了十几个人,还不够这一船人的零头! 眼睁睁看他们死,自己逃生,以后还修什么仙?! 就算再救一万个人,也弥补不了今日的亏欠! 想到这里,陈义山也打算豁出去了。 “道长,你小心了,别掉出去。” 说话间,他袍袖一甩,击开窗扇,在无垢道长的惊呼声中,在舱内众乘客的惊愕目光中,他整个人从窗口跳了出去! “天啊,他怎么跳出去了!” “这是去寻短路了!?” “法师说要听他的,这是干什么啊!” “……” 众乘客都伸长了脖子,惊疑不定的朝窗外看去。 临要落水之际,陈义山指引灵气,画下一道“避水符”,脚下数道涟漪荡开,人已经稳稳当当的立在了水面上。 “嘶~~” 舱内发出阵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乘客们已经惊呆了。 这位陈先生,居然能站在水面上?! “洛神!还请手下留情!” 陈义山口中饱含灵气,冲着洛水狂吼一声,当即荡开了水浪,声波直透水底! 满船的人也都被这一声震动九天的嗓音惊住了。 一时间,恐慌的情绪倒是少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大叫了一声:“这位陈先生是神仙啊!他是来救我们的!” 一些靠窗的乘客,都引颈往外观瞧,只见洛水之上狂风呼啸,浊浪翻滚,波涌波落,那陈先生却立在潮头之上,背负长剑,麻衣胜雪,随水浮浮沉沉,不管风浪多大,他的身躯都始终昂立,岿然不动,只衣袂飒飒,长发飘荡,大有遗世独立的出尘仙姿。 这不是神仙,是什么?! “真是神仙啊!” “有仙人下凡了!” “我们有救了!” “……” 不少人已经喜极而泣,对于摇晃的越来越厉害的船反倒是不再害怕了。 无垢道长半个身子都骑在窗台上,手脚都夹得很紧,胃里都被晃得翻江倒海了,还仍旧勾着脑袋去看陈义山。 “陈仙长威武啊!呕!” 他提着嗓子喊了一声,想要给陈义山助助声势,不料顺带着把刚喝的茶水还有刚吃的点心也带出去了…… 陈义山心中万分焦急,他刚才喝叫那一声,相信洛神是能听见的,毕竟,连那两个文士的猥琐对话都能被听去,自己喊得惊天动地,洛神怎么会听不到? 怕是对方不想回应自己罢了。 这样可不行。 “洛神!两人造孽,与他人何干?你难道要这一船人都葬身鱼腹么!?” 陈义山再次纵声呼喝:“你是庇护万民的正神,不是黑白不分、是非不明、杀人不眨眼的邪神!” “你如果要了这一船人的性命,我保证你从今往后会断了香火,毁了金身!到时候,你后悔莫及!” 这一连串的威胁之语终于起了作用。 狂风止住了,大浪也缓缓落幕,船体渐渐安稳,满船欢呼声暴然而起:“神仙保佑啊!神仙保佑啊!” …… 陈义山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因为他看到了一条巨大的青色影子,就在水底若隐若现。 船已经够大了,可是相较于那青色的巨影,完全不值一提! 那是洛神的真身吗?! “你,这么爱管闲事啊!”一声冷厉的女子嗓音如箭一样从水底传出,瞬间刺进陈义山的耳内,震得他几乎失神! 可船上的人还在欢呼,显然,他们是听不到这声音的。 洛神,只对陈义山一人发问。 “陈某为了这许多人命,口出狂言,得罪了。”陈义山强摄心神,冲水底拱手行礼。 “得罪了?呵!”水下发出一声冷笑:“就这一句话便想轻飘飘的揭过?他们的命可以留下了,但是你替他们出头,你就得下来!下来!来!” 一连串的回音,震得陈义山脑海中“嗡嗡”乱鸣,在他头痛欲裂的片刻间,水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接着便有一圈方圆数丈的漩涡在他脚下出现! 黑白两种水波递次旋转,内中透出一股磅礴之力,吸扯着他,要往水下拽去。 避水符的符力,只抗衡了瞬息,便砰的失效! 陈义山觉得身子一沉,整个人已经不由自主的要被漩涡吸走! 他大惊失色,为了救人,也不能把自己的命丢了啊! 第八十一章 乌月钵的威力 “风来!” 千钧一发之际,陈义山也顾不得自己之前对飞行的设想成熟不成熟了! 指引灵气,呼风符瞬间画就! “呜!” 呼啸声中,一阵旋风从水面上卷起,内中的托举之力与漩涡里的吸扯之力相互碰撞,登时溅起数丈高的水浪! 陈义山趁此机会,蜻蜓点水,奋力一跃,踏上风口,嘴里喝一声:“疾!” 那旋风顺着他的心意指引,托着他的身体,朝船的反方向滚滚而去! 谢天谢地,竟然真的,飞起来啦! 水下传出“咦”的一声,显然是出乎意料。 但紧接着,又是一声更加愤怒的厉喝:“想跑么?没那么容易!” “哗!” 巨响声中,一股浊浪从水底冲出,半空中一阵扭曲盘旋,霎时间,已化作一条墨绿色的水龙,尾随陈义山狂追而去! 陈义山试验乘风借势成功,心中欢喜无限,暗想自己真是个天才,利用符箓之术和妖术结合,修为处在小小的归海阶段就能飞行……猛然听见身后动静极大,还夹杂着船上众人的惊呼:“龙!龙出来了!” 尤其是无垢道长的嗓门最大:“陈仙长,小心背后啊!” 陈义山扭头一看,不由得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一条几十丈长的墨绿色巨龙,不知何时已然临近,两下相距不足六尺远! 飞快点! 陈义山心下焦急,他也不敢往船上跑,只能是往岸上去,但第一次飞行,并不稳当,反而是心中越急,速度越慢。 巨龙又靠近了几尺。 “嗷!” 吼声震天,巨龙咆哮着,身子奋力一蹿,居高临下,骇人的阴影已经完全罩住了陈义山,血盆大口轰然吞下! “砰!” 龙嘴合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响动,水花四溅中,陈义山的身影消失了。 “不,不可能!” 还骑在窗台上的无垢道长惊愕的看着这一幕,脸色吓得灰白。 无所不能的陈仙长,被水龙吞掉了!? 满船欢呼的人,也都瞬间陷入了死寂。 “嗤!” 忽然间传出一声轻响,水龙的脑后迸射出一道流光,后面,紧跟着一道白影闪出。 流光黯落,白影止住,竟是一剑一人。 “噢!” “仙长威武!” “仙长法力无边!” “……” 欢呼声瞬间又雷动起来。 连无垢道长都兴奋的喊哑了嗓子,差点从窗户上掉下水去。 “嗖!” 一道绿芒从水底骤然蹿出,如电般缠向了陈义山的脚,船上的欢呼声立时变成了惊呼,无垢道长也瞪大了眼睛,闭上了嘴。 陈义山一直留神观望水底,眼看绿芒靠近,慧眼如炬,已看出来物是什么东西,当即厉喝一声:“斩!” 盘旋在他身边的玄英灵剑“唰”的激射而去,剑芒掠处,那绿芒已被拦腰斩断! 两条巨型水草,落在了水面上。 “好厉害的仙人!好厉害的仙术!” 水底,青影颤动,怒不可遏的声音森然传出:“今天,你们一个都走不了啦!” 洛神,是动了真怒。 一股磅礴无匹的神力如飓风般压迫而来,陈义山瞬间就觉得大事不妙! 扭头,一道滔天巨浪,从水底掀起百余丈高,数十丈宽,如一堵遮天蔽日的墙,翻滚着,朝他和船疯狂涌来! 他心下一凉,不行了! 彻底没招了! 要么自己跑,丢下全船人不管,要么就—— 乌月钵! 陈义山咬牙切齿,手掌一翻,那个通体黝黑的钵瞬间显现。 这是到了不可不用的时候了。 打她! 陈义山慧眼圆睁,恶狠狠的瞪着水底的青影,把乌月钵对准了对方。 她应该抵挡不住乌月钵的攻击吧? 陈义山充满了信心。 乌月钵中灿然闪亮,瞬间耀出万丈光芒,照的水面呈现出一片诡异的蓝。 光芒之中,一道幻影倏的闪现,如山似岳,踏空而来。 陈义山惊呆了。 那,那是自己?! 那如山似的巨大人影,身着麻衣,剑眉星眸,正是他自己的样貌! “住手!” 那幻影冲水底发出一声咆哮。 铺天盖地的威势,顷刻间席卷而下! 水下青影吓得一颤,失声而呼:“法天象地?!” 这是一种无上的高妙仙法,高妙到她连见过都没见过,只是在传闻中听过。 据说,能施展出这种仙法的仙人,就连四海之神都不敢招惹,更不用说她这种小小的八水正神了。 对方灭掉自己,就如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恐惧之下,那堵遮天蔽日的水浪,立时崩塌。 船上的人也都惊得浑身瘫软,便是无垢道长,也颤巍巍,从窗台上滑落进舱内,止不住浑身筛糠似的颤抖。 人,对于庞大的事物,总是充满恐惧。 见到一个比自己高大威猛的同类都会心生畏惧,更不用说看到一个巨人,一个像山一样大的巨人! 吓尿了好么?! 水上水下,一仙一神也都屏气凝神的看着那巨大的幻影,心态各异! 陈义山狂喜,洛神悚惧。 他们都在观望那法天象地的巨人接下来准备发什么大招! 不管如何,一定都会产生毁天灭地的威力吧! 却见那巨人缓缓附身,低头,冲水底凝视,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脸上居然也出现了笑容,最后,他挥了挥手,和煦的说道:“多谢,再会。” 然后,乌月钵中光芒黯淡,那巨大人影也迅速变得稀薄起来,在陈义山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消失了。 彻底,消失了…… “我,日,啊!” 陈义山瞠目结舌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爆出了一句粗口。 就这? 他使劲晃了晃乌月钵,再无反应。 眼前不由得一黑,险些从风口浪尖上摔下去,这特么是要坑死我啊! 水底下的青影也是颤了颤。 就这? “咯咯咯……” 大笑声陡然从水底下爆出,洛神是笑傻了。 “喂,这是法天象地么?人家还是一次见呢,多谢,再会?好有礼貌,咯咯咯……” 陈义山羞愤难当,甩手就要把乌月钵丢到水里去!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希夷老祖那句话的深意——不可轻用。 呵呵! 这哪是不可轻用啊! 这明明就是不能用! 说什么保命的法宝,说什么会引起居心叵测者的邪念,这特么分明就是个虚张声势的废物! 弄出一个巨大的幻影,只是出来唬唬人,然后赔个笑脸,挥挥手再见,就没有然后了? 谁要这种劳什子! 陈义山使劲一甩手,却发现乌月钵根本甩不出去。 “咦?!” 他又是厌恶,又是惊诧,忽听水下又传出一声讶然,接着,那巨大的青影突然间消失了。 风起云涌的水面,刹那间变得风平浪静。 刚才惊天动地一切,就仿佛不曾发生过一样。 陈义山呆住。 怎么回事? 洛神,就这么走了? 为什么? 第八十二章 抱师姐的大腿 “陈仙长,嗷!陈仙长,耶!陈仙长与天同齐!与地同寿!” 无垢道长那破锣嗓子远远的传了过来。 陈义山身形一晃,差点栽进水里去。 呼风符的效力持续不了多久了,他不敢耽误,赶紧引风朝着船飞去。 甲板之上,已经挤满了人,眼见陈义山飘然而至,无不匍匐跪拜: “大仙显灵!” “大仙保佑!” “大仙慈悲!” “大仙威武!” “……” 颂声此起彼伏,喊得陈义山一阵头疼,看着甲板上黑压压的人群,他慌乱的挥挥手手:“起来,都起来吧,不必客气。” 没有人起来,一道道炙热的目光都仰望着他。 掌管座船的船令挤到近前,朝着陈义山连连磕头:“仙长请留下仙号,下官回去奏报朝廷,定然为仙长建庙立祠,塑造金身,享受万年香火!” “不必,修仙者不受香火,不集愿力。”陈义山摇了摇头,说道:“还有,宽恕你们的是洛神,是她饶了你们,而不是我。所以以后,你们还是为洛神敬献香火吧。” 船令一愣:“可是洛神刚才差点——” “没有什么可是,快些靠岸,不要再耽误时间了,也别再说什么亵渎神灵的话,如果洛神再发怒,我也救不了你们。” “是是是!” 船令吓得面无人色,连滚带爬的去了,呼喝舵手、水手,赶紧行船,朝着虎关渡口而去。 眼见船客们都朝自己涌来,无垢道长连挤都挤不到跟前,陈义山苦笑一声,也顾不得劳累,指引灵气,又画下一道呼风符,伸手扯住无垢道长,站立风口,朝着岸上呼啸而去。 徐泰来送给他的那些礼物,基本上全都舍弃了。 …… 一直到上了岸,落了地,无垢道长还浑浑噩噩,既因为死里逃生的经历,又难忘“法天象地”的震撼,还有刚刚腾云驾雾的飘忽。 陈义山心中也满是后怕。 乌月钵根本没有能制服洛神的能力,是洛神自己罢手放水了,但到底是因为什么,他想不明白。 现在,单单是望一眼洛水,他就觉得心有余悸。 大神就是大神,实力委实恐怖! 之前还想着怎么结识洛神,跟洛神学习腾云驾雾的本事,没想到却是以这么一种方式结识。 认识是认识了,可结的是仇啊。 他只想快点离开洛水水域,可惜偏偏天公不作美,他跟无垢道长上岸之后没有多久,便有大雨瓢泼而下,两人为躲雨慌不择路,遥望见一座庙宇,不及辨认清楚,便奔了进去。 庙宇不小,两人站在山门中,看见迎面而立的大殿上首挂着一块牌匾,四周雕以水纹涟漪,当中三个大字金光灿灿——娘娘殿。 陈义山心中陡然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娘娘殿?供奉的是哪个娘娘? 他画了一道避水符,越过庭院,朝大殿走去。 无垢道长也连忙跟上。 殿中,一个庙祝歪坐在蒲团上,酣睡昏沉。 香案上,炉香袅袅而升。 一座丈余高的女神金身塑像稳坐神台,左首立着金童,右首立着玉女。 看那女神娘娘,鬓如轻云蔽月,面若东升朝霞,发髻高耸,秀眉如柳,极其的端庄美貌,无垢道长不禁一呆,呐呐说道:“仙长,咱们这是进了洛神庙。这是洛神娘娘啊!” 陈义山心头一沉,真是怕什么就遇到什么! 却见无垢道长张口打了个哈欠,然后摇摇晃晃,坐倒在了蒲团上,靠着那个庙祝,也睡了过去。 “道长!”陈义山吃了一惊,连忙呼喊,无垢道长却如昏死了一般,毫无反应。 “本尊要问你几句话,不许有外人在场。” 陈义山猛回头,只见殿外雨中,一个身披青罗衣的女子婀娜上前,香肩微露,纤腰轻摆,瓢泼大雨却似乎是在刻意避开她一样,一滴都没有落在她身上。 淡淡的幽香如兰般弥漫开来,女子已经走到殿内,明眸善睐如水波流溢,缓缓飘落在陈义山的脸上。 陈义山悚然后退,扭头看一眼殿中的娘娘金身,再回看一眼那女子,太像了! 也太美了! 真是瑰姿艳逸,柔情绰态,奇服旷世,骨像应图! “见过洛神娘娘!” 陈义山心中惶恐,暗想自己也算是倒霉,冒冒失失进了人家的地盘,又被人家堵在门口,是福是祸都躲不过去了,只能是客客气气,尽量平息些之前的不愉快情绪。 他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方才在水上冲撞了洛神娘娘,还请恕罪。” “你叫什么名字?”洛神似乎并不打算追究他的过错,开口便问他的姓名,声音妩媚动听至极,完全不像是之前从洛水水底传出的那个冷漠嗓音。 “陈义山。” “希夷老祖与你是什么关系?” “希夷老祖?”陈义山惊讶的看着洛神。 一直都是他看穿别人的来历,今日竟然变主动为被动,洛神一口道出了他的师承。 怎么看出来的?! 洛神微微一笑,梨涡浅现,百媚暗生,看的陈义山脸上一热,竟暗暗有点自惭形秽,不敢再直视洛神的目光,更不敢用慧眼去窥视洛神的底细。 “第一眼看见你身上穿的这件麻衣长袍时,我就已经有些狐疑了,只是没有往深处去想。后来,你拿出乌月钵,一切便都明了——你得了希夷老祖的衣钵?” 听见这话,陈义山哪里还有隐瞒的必要,也明白乌月钵不灵的时候,洛神为什么会放过自己了,人家是冲希夷老祖的面子才对自己网开一面的啊。 “是,陈某得了希夷老祖的衣钵。洛神娘娘认得希夷老祖?” “河出图,洛出书。这典故,你不知道吗?” 陈义山猛然醒悟:“我知,知道了!” 他暗想自己也是真笨到家了,希夷老祖仙道大成之时,河洛均有异象,河神、洛神与希夷老祖的关系,必定非同寻常! 果然,只听洛神说道:“希夷老祖曾在黄河悟道,黄河中有一通灵老龟每日清晨都来听参,还曾驮老祖巡河,大有功劳,老祖后来悟出河图,便刻在了老龟的背上,那老龟得此机缘,一跃渡劫成功,化为龟蛇玄武,屡在黄河两岸显灵,终成河神,且位居天下水神之首!希夷老祖后来又在洛水沿岸隐修,水中有一条蛟龙,也每日来朝拜他,最终老祖悟出洛书,便开恩点化了蛟龙,这蛟龙渡过大劫而成真龙,统御洛水,便是我了。” 陈义山听的满心震动,原以为神仙殊途,可没想到,天下第一水神——河神,还有八水正神中的首尊——洛神,竟然都得机缘于希夷老祖! 布道于天下,结缘于江河,希夷老祖真的是身体力行啊! “在下虽然承受了希夷老祖的衣钵,却不知道洛神的来历,真是孤陋寡闻了,让洛神见笑。” “你是在何处得到老祖衣钵的?” “云梦山老祖洞。” “哦。”洛神点点头:“云梦,我是知道的。如此说来,你可算是我的师弟。” “参见师姐!”陈义山毫不犹豫,当即参拜。 开玩笑,有这么一条大腿,不,有这么一条美腿送上门来,不赶紧抱住了还等什么?! 第八十三章 水神界大佬的秘密 陈义山这一声“师姐”喊得洛神居然笑语盈盈起来,说道:“不错不错,老祖门下,有教无类,大多都是奇形怪状的家伙,你样貌俊俏,比我手下的金童都好看些。” 陈义山脸色涨红,呐呐道:“多谢师姐夸赞。” “不是夸你,确实如此嘛,以后你有机会见到那几个家伙的话,就明白师姐没有夸大其词了。咱们姐弟两个便是老祖门下的颜面担当了。” 说完,洛神不知道是想起了谁的尊荣,禁不住掩嘴偷,陈义山心想河神原是大龟,后来进化成了龟蛇玄武,那模样,确实不会怎么好看的,就算脱化成人形,大约也不怎么出类拔萃…… 又一想云梦山上原来的那个老鳖,伸脖子缩脖子四条腿爬叉着,模样猥琐古怪,不由得也跟着笑了。 笑声中,师姐弟两个相互对视了一眼,关系,在这瞬间就变得亲密起来。 之前因为动手而产生的那一点不愉快,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师姐。”陈义山亲热的叫着,问道:“本来天高云淡的,可是突然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是师姐施展的神通吗?” “嗯,我行云布雨,就是要让你进我这神庙,好问清楚你的来历,倒没想到,真是应了那句人世俗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还真就入了师姐这山门,咱们姐弟俩算是有缘极了。” 陈义山暗想这话多半是形容夫妻的啊,师姐你可便乱用。 “这个道士就是天宝观的那个无垢?我听船上有人喊他天宝大法师,你怎么跟他认识的?”洛神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用错没用错俗语,只是高兴,顾盼之间,看见无垢道长,便随意的一指,道:“我把他弄睡着了,是不想他听见咱们说话。” “对,他就是无垢道长,一身异术,很是厉害。小弟跟他也是无意中认识的,见他古道热肠,急公好义,就结交了下来。” “那他算是高攀了。”洛神不怎么看重无垢道长,冷淡的说道:“凡夫俗子修炼异术顶天了也就比些小神、小妖厉害,但名头倒是总闹的很大,就像昔年的天宝真人,沽名钓誉,我素来不怎么喜欢他们。” 陈义山见洛神对凡人有些偏见,心想她到底不是人类出身,便笑道:“师姐是龙族血脉,又怀无上神通,自然看不上他们。可小弟也是凡夫俗子生养,普通门户里出来的呢。” 洛神也笑了起来:“好个师弟,你这是含沙射影,说师姐心中有偏隘。” “小弟不敢。” “师姐对你还是另眼相待的,你跟他们不一样,身上没有腌臜污秽气。话说,你是什么时候得了老祖衣钵的?” “十天之前。” “十天?!”洛神吃了一惊,瞪着一双妙目,又细细打量起陈义山来,片刻后点点头道:“才十天而已,可是你的修为不低啊,看来,你的资质是老祖门下最高的了。” “都是机缘巧合,也多亏了老祖赐予的麻衣,小弟不敢居功,惭愧惭愧。” “你在师姐面前就不必谦虚了。这世上,敢对洛神出手的人,也没有几个。” 陈义山汗都下来了,讪笑道:“小弟也是孟浪,早就听说师姐的大名,师姐身为八水正神之首,神通广大,小弟原不敢出手的,只是常言道百世修得同船渡,小弟实在是不舍那一船两百多条性命葬身于师姐的手中。” 洛神轻轻一笑:“你这是怪师姐滥杀无辜了?” 陈义山心中稍生惧意,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小弟不敢腹诽师姐,小弟知道师姐出手是因为事出有因,那两个猥琐之人亵渎师姐名头,自作孽不可活。但是,总归不至于连累那么多无辜的人也丢了性命。” “嗯,今天确实是师姐出手重了些。”洛神秀眉微蹙,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也确实是事出有因,并不全是因为那两个猥琐之人说的下流话,还因为这个——” 说时迟那时快,洛神突然拂袖一挥,立在大殿神台上金身坐塑旁边的玉女雕塑“砰”的一声,立时土崩瓦解,变为齑粉。 陈义山吃了一惊,不知道洛神这突然间发脾气,而且动手毁掉自己近侍的神塑是为什么,当即不安的问道:“师姐这是怎么了?” 洛神冷冷的“哼”了一声,绝美的脸上凝起一股寒霜,恨恨的说道:“师弟你不知道,天下水神一系中,河江不睦,江神不服河神为首多年了,但是河神出自希夷老祖门下,当是你我的师兄,凡事我自然会站在河神这边的,因此与江神也相处不快。我洛神府中的这个玉女,追随我多年了,我把她当成是心腹,她却与江神的儿子暗中勾搭,有了奸情!哼,她出自我蛟龙一族,多修炼几年,就能蜕化为真龙,江神是什么出身?猪婆龙而已!呸,丑的令人发指,也不知道她是眼瞎还是心瞎!” 陈义山听的暗暗咂舌,神界果然不是铁板一块,前有城隍与山神、土地、水神不睦,现在有河江冲突,看来就连水神与水神之间,也有许多派系啊…… 而且,今天听到的神界秘密可太多了,河神是乌龟出道,异化为龟蛇玄武;洛神是蛟龙出道,异化为真龙;江神居然是猪婆龙出道—— 猪婆龙也叫鼍龙,后世称为扬子鳄的,倒也确实丑陋,就自己师姐这绝世姿容,可见蛟龙一族的血脉中就有带着美貌,看不起猪婆龙也属正常啊…… 只听洛神继续说道:“他们的奸情今日败露,我因此心中大怒。再加上那两个猥琐之辈在船上胡言乱语,一时间就恼的师姐我出手不论轻重了。” 眼见洛神面色忿忿,陈义山温声劝道:“师姐息怒,今天少了一个玉女,却多了一个师弟。师姐也该高兴。” “不错,我多了个好师弟,胜过失去一个不听话的玉女。”洛神又笑了起来,又上下端详陈义山,美目如波,芳泽频临,在强大的容颜和令人心旷神怡的幽香加持下,陈义山脸色涨红,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弟弟若是无事,不如去姐姐府上坐坐,姐姐也带你去游览一下洛神水府。”洛神见陈义山面皮子薄,不经看,不由得笑靥丛生,倒是愈发喜欢这个新认的师弟,当即连称呼都改了,自称“姐姐”,口呼“弟弟”,盛情邀请去陈义山自家神府里认认门。 陈义山一愣:“现在么?” “当然是现在。”说话间,洛神瞥了一眼无垢道长,有些嫌弃道:“至于这个道士,一介凡夫俗子,就不要带去了。” 第八十四章 大姐头 陈义山心中一阵犹豫,洛神水府,他当然想去看看,那可是龙宫啊。 从小就听各种各样有关龙宫的传说,那可是水晶打造,奢华超越人间皇宫,珍藏无数奇珍异宝的地方啊! 不过,他还是躬身说道:“禀师姐——” “叫姐姐。” “是,禀姐姐,小弟也万分想去洛神水府开开眼界。只是,唉……小弟还有要事在身。要不小弟改日再登神府,去拜会姐姐?” 近侍玉女背叛,洛神的心情其实很糟糕,认下陈义山这个师弟后,心情刚刚好了一点,所以殷勤邀请陈义山到她的神府做客,她也是多年不曾跟人说过这么多话了,只觉意犹未尽…… 没想到陈义山会拒绝,她顿时便觉有些失落,怏怏道:“你现在能有什么要事在身?” 陈义山唯恐惹师姐不痛快,当即把自己是如何如何中了妖毒差点殒命,又如何如何上了云梦山进了老祖洞,最终如何受了老祖衣钵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现在小弟性命无虞,还得及早回归家中,向父母报声平安,免得他们担忧。而且,那叶南星和雨晴在颍川郡,我怕她们与小弟的父母产生龃龉,所以才急急回去。” “原来是这样。” 洛神点了点头:“叶南星的名头我也听过,她的仙术不差,只是性子很招人厌。云梦派的名声在神界也不算上佳,昔年云梦子逼迫云梦山神远走他乡,惹得神界颇有怨言。如果不是碍于他们跟希夷老祖有些渊源,五岳神君早找他们麻烦了。弟弟你现在担任云梦掌教仙师,整顿一下云梦派,倒也是好事。” “小弟明白,以后一定约束好叶南星他们,不能污了希夷老祖的名头。” “嗯,那姐姐就不强邀你去神府了。以后得闲就来看看师姐,有什么麻烦了,也一定来找姐姐,姐姐帮你出头。” “多谢姐姐!”陈义山心中别提多温暖了,当即又是发自肺腑的深深一揖。 “好了,姐姐不耽误你回家的行程,你回去吧。”洛神拂袖一挥,罗衣之中一片霞光冲天而起,空中密集的乌云顿时四散而开,瓢泼大雨眨眼间便止住不落,天空复又晴朗开来。 这份神通,看的陈义山是艳羡不已,他心想早些回家报过平安之后,就赶紧来洛神水府拜上师姐,询问一下腾云驾雾的本事。 用呼风符和妖术结合而独创出的飞行本领,到底还是有些拿不上台面…… “姐姐我可回去了啊。” 洛神颇有些不舍的挥了挥纤纤玉手,然后细腰轻摆,转身步步莲生,袅袅娜娜的往外走去。 陈义山送出大殿,正要说声“恭送姐姐回府”,突然间想起一事来,连忙紧赶几步,喊了声:“姐姐!小弟有个麻烦事想要请姐姐帮忙!” 洛神站住,回首似惊鸿一瞥,顾盼生辉中显得很欣喜:“好弟弟你说!” “洛川郡葛城县天宝山下有条明溪,明溪之中有个小水神叫做清络,她跟葛城县的城隍不怎么和睦,而且因为水域狭小,香火微薄,早想另谋出路。前几天,她求到小弟头上来了,小弟一时自不量力,答应了她,可其实也无能为力。姐姐这边,能不能帮帮她呢?” “明溪水的小神清络啊。”洛神玩味似的一笑,盯着陈义山问道:“姐姐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呢,她是水魅出身吧。” “对,她是水魅出身。” “水魅一般长得都特别好看,妖媚动人,男子难御,这个清络怎么样?” “呵呵,这个,这个清络的模样确实很好看,也算是妖媚动人吧,可是比起姐姐却差得远了。姐姐这样的绝世姿容,嗯,是神媚动人,不但是男子难抵挡,女子也难抵挡。” “你这臭小子!什么神媚动人?什么女子也难抵挡?把姐姐说成什么了,真会胡说。” 洛神笑的花枝微颤,脸上浅浅的梨涡又浮现了出来,含嗔问道:“姐姐问你,你才修仙几天啊,怎么会认识一个小小的溪神?还答应帮她谋出路?你们两个,有什么瓜葛?你别是被她给迷惑了吧?” 陈义山一听这话,就明白师姐是误会自己跟那个清络有不明不白的关系了,当下赶紧解释,把制服邪神白大王的经历说了一遍,洛神这才恍然。 “真是个好管闲事的小弟弟!”洛神摇摇头,道:“我看你以后会给姐姐惹不少麻烦的。那个清络,嗯,我回神府之后就派神使去接她来洛水。我的玉女近侍正好缺位,让她来补,不算屈了她吧?” “那对她可是天大的恩宠,怎么会屈了她呢!多谢姐姐!”陈义山喜出望外,没想到事情解决的如此顺利,自己在清络那边总算不会担个失信之名了。 至于说从明溪水神变成洛神的近侍,不但不算屈才,还可算是一步登天了! 自己这位师姐享受数百万百姓的香火供奉,还有朝廷、官府四时正祭,近侍也是要立神塑配享于洛神庙的,跟着喝汤都比在明溪当正神强一万倍! 要知道,洛神身边的近侍如金童玉女,可都是出自她在蛟龙一族中的近亲晚辈,旁人谁有这样的机会? 这个面子给的可真够大了! “只是姐姐,葛城县城隍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陈义山替清络兴奋之余,又隐隐为自己师姐担心:“天宝山的土地、山神、门神还有这个明溪水神清络,他们都被葛城县城隍锁死在冷板凳上了,应该是不想让他们出头的。” “葛城县城隍算什么东西?” 洛神摆摆手,不屑的说道:“就是洛川郡的大城隍来了,姐姐也不会拿正眼去看他!我洛水行经天下六郡之地,还维系宋国京畿漕运便利,一个县的城隍在姐姐眼中,就如神府的虾兵蟹将一般无二!他能给姐姐带来什么麻烦?天宝山的土地、山神、门神既然与你有渊源,那就是与姐姐我也有了渊源,我看谁敢阻他们出头!” “是!”听到师姐这么霸气,陈义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这枚龙符你拿着,真遇到什么麻烦解决不了的话,捏碎传讯给姐姐,姐姐去帮你摆平。”洛神从袖中拿出一枚龙形玉符递给了陈义山。 陈义山连忙伸手接住,眼见洛神转身离开,陈义山当即再拜:“恭送姐姐!” 洛神聘聘婷婷的走到神庙山门,身影婉若游龙,不,她本就是龙,轻轻一晃,便杳然无踪了。 这神通,又让陈义山羡慕的口水差点流一地。 自己什么时候能学会这种真正瞬移瞬现的本事呢…… 第八十五章 小姐轻生 摸着那枚龙符,陈义山感慨无限,人生际遇,有时候就是恍若一梦。 原本想方设法要结识洛神,不料却阴差阳错动手结了怨,懊悔中柳暗花明,居然又不打不相识,一笑泯恩仇,成了姐弟…… “哎?我怎么睡着了?” 陈义山正感慨着,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扭头看时,只见无垢道长揉着脑袋从蒲团上爬了起来,鼻子深嗅,嘴里喃喃嘀咕:“好香啊,什么味道?咦,雨过天晴了啊,仙长,咱们是不是该走了?呀!这个,这个玉女的神塑怎么毁了?!” 无垢道长吓得脸色煞白,还以为是陈义山下的黑手,心想陈仙长的脾气也怪不好的,跟洛神干仗,拿人家近侍出气,还是在人家的神庙里动手,这万一激怒洛神,弄个水漫虎关,淹没全城可不得了……他赶紧说道:“仙长,咱们跟洛神起了冲突,这个庙可不能久留啊。” “是该走了。”陈义山微微一笑,从案上捻起一缕香,点燃,插入香炉中,又冲着庙里的洛神金身塑像深深一拜,嘴里说道:“姐姐,小弟告辞了。” “对对对,赶紧告辞!”无垢道长跟着陈义山出了大殿,突然间觉得哪里不对,失声问道:“姐姐?!仙长,你,你喊洛神姐姐?!这,这是——” 为了赔礼道歉,也不用喊得这么亲密吧? 陈义山却解释道:“是啊,洛神娘娘是我的师姐,之前动手,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而已。刚才已经解释清楚,师姐不生气的,你也别慌张了。” 无垢道长惊愕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许久,他才难以置信的问道:“仙长,你老人家到底是什么背景啊?” “什么什么背景,我就是颍川郡一普通百姓出身。” “呵呵……”无垢道长笑出了一脸便秘的表情。 普通百姓? 有亲爹当封疆大吏,掌管一郡治安的普通百姓? 有弟子是云梦仙女,皇帝见了都得毕恭毕敬的普通百姓? 有姐姐是洛神娘娘—— 算了,越想越生气。 无垢道长走出大殿,回顾了一眼洛神金身,扭头又追上陈义山,问道:“仙长,刚才洛神来了?” “嗯,真的来了。” “在贫道睡着的时候?” “是的。” “洛神的样貌,跟金身神塑像吗?” “像,但是要比神塑好看一百倍。” “唉……”无垢道长深深懊悔,自己也太搓了吧,怎么在最值得露脸的时候,睡着了呢?! 那可是洛神本尊驾到啊! 天下之人谁不想一睹她的神颜?! 自己真是个猪啊! 深深的自责和懊悔中,无垢道长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打的那个脆响,连陈义山都吓一大跳:“道长,你这是干什么?” 无垢道长恨恨说道:“给自己长长记性,免得下次关键时候又贪睡。” “你以为是你自己睡着了么?”陈义山好笑道:“那是我姐姐出手让你去见周公的。她不大喜欢凡夫俗子,不想你听见她和我说话。你看那个庙祝,到现在还没睡醒呢。咱们快些行路吧,再晚会儿,那帮船上的客人怕是也该到了。” 无垢道长一阵心塞,原来,是自己不受待见啊。 在凡夫俗子之中,贫道的威望那么高,没想到,在洛神这里,竟然被嫌弃至斯! 师姐弟见个面,都要先把自己给弄晕,这就是阶层之间不可弥补的差距吧? 努力吧,明天大概就能见到叶仙娥了,如果真如陈仙长说的那样,能跟随叶仙娥修炼仙法,自己终于有天也能跟他们平起平坐的吧…… 陈义山与无垢道长出虎关,折而向南,又去颍水渡口寻船,两人心中都暗暗祈祷,颍水之上可不能再发生什么意外了。 毕竟,颍神也不是好惹的主。 …… 接近年关,颍川郡府城中的百姓比往日更要忙碌了些。 小摊小贩忙着趁年前多做几笔生意,烟花爆竹、花生瓜子、果子蜜饯都已经摆上了街头,布料行、针线铺子、胭脂粉铺也比平日里热闹,男人们忙着囤积年货,妇女们忙着做新衣新鞋,孩子们忙着玩闹,就连小偷扒手也在积极“劳动”,好攥一笔钱过年。 城中的气温还算可以,前些日子下过一场雪,随后温度便慢慢回升,虽然不能说是很温暖,但也不至于说严寒。 路太守带着属官们从各县巡视公务回来,看着城中忙碌热闹的景象很是满意,对左右说道:“看这气象,我等今年应该可以过个好年啊。” “是啊太守大人,去年大寒,暴雪压塌房屋无数,还冻死不少人,今年就好多了,气温正适中,咱们可以松口气,不必担心有百姓会冻死了。” “不可掉以轻心。天干物燥,没有雪灾,却还是要小心火灾的。” “是!” “还有就是野兽伤人的事情一定要杜绝!冬天在山林里觅不到食物的猛兽,可是会流窜到百姓家中的。再有就是妖孽,咱们地处中原,人口繁密,物产丰登,让不少妖孽垂涎三尺,一定要严防死守,不可让他们在过年期间祸害百姓。” “太守这个可以放心,咱们附近山林中的猛兽基本上都被郡丞陈大人给清剿干净了,据说连狼都很难见着了。至于妖孽,大妖怪咱们这里没有,就算有也被城隍爷收拾了。小妖怪一般也畏惧陈大人,等闲不敢前来作祟。” “嗯,陈郡丞办事还是很牢靠的,这一年又辛苦了。对了,他前些日子外出,现在应该已经回来了吧?” “回来了,但是郡丞大人的身体状况好像有些糟糕,而且因为陈家公子的事情,郡丞大人一直都是郁郁寡欢的,听说这几日都是闭门不出,谢绝见客。” “唉……”路太守叹息了一声,说道:“他们夫妻只有义山那一个独子,爱逾性命,这一下闹出了那么大的祸端,他们的日子必定很难过啊。本府得抽时间去看看他。” “是啊,是啊,义山是个多好的孩子啊,没想到会出这种祸事。”众属官也都跟着叹息。 但谁都看得出来路太守眼中有些幸灾乐祸的神采。 他没有儿子,嫉妒陈泰清生了个好儿子已经多年了,怕是心中巴不得人家儿子凶多吉少…… “好人当有好报,本府相信义山那孩子一定会没事的。对了,你们准备一下今年献祭城隍爷的贡品,往时都是陈郡丞准备,他现在心力交瘁,就由你们来办吧。一定要让城隍爷高兴,这样才能保佑咱们颍川郡平安过年。还有,最重要的事情,这段时间是颍神净水的日子,不许行船,不许捕猎,一定要监管到位!毕竟,如果真的有大妖孽来我们这里作祟,就只能靠城隍爷和颍神摆平了。”路太守神色严肃的说道。 “是!” 路太守挥挥手:“都回去吧,我也该回府了。” “老爷!老爷!” 路太守正要与一众属官告辞,忽瞧见一道人影飞快的奔来,嘴里大呼小叫,显得十分焦急。 却是太守府的管家路通。 “狗才!”路太守脸色沉了下来,喝骂了一声,道:“大街小巷的,你冲撞什么,叫唤什么?!” “小,小姐又犯病了!上,上吊自杀了!”路通冲到跟前,气喘吁吁的说道。 “什么?!”路太守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急匆匆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抢了下属一匹马,甩鞭子就准备狂奔。 路通又连忙扯住套绳,道:“又,又救回来了……” “你混账!”路太守气的给了路通一鞭子。 “可,可小姐现在还是寻死觅活的要轻生啊,夫人都劝不住!” “我先回家,你去请苍琅先生来!” “是!” 第八十六章 鱼虾的口粮 陈义山和无垢道长出虎关,南下入颍川郡境内,趁着天色还没完全昏暗下来,便去颍阴县的渡口找船,结果到了渡口才发现,码头上全是空船停靠,竟没有看见一个船夫艄公。 无垢道长愕然道:“仙长,不对啊,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难道颍水夜里不走船了?” 陈义山也愣了片刻,突然一拍脑门,气恼道:“我竟忘了这一节!临近年关,颍神净水!” 无垢道长茫然道:“颍神净水是什么意思?” 陈义山哼了一声,道:“就是颍神也要准备过年,净水半月,不许有人在颍水上行船,更不许渔民打渔!” “啊?”无垢道长吃惊道:“还有这种规矩?” “原本没有,自去年才有的。”陈义山望水兴叹,道:“听家父说,是颍神下了神谕给颍川郡大城隍,大城隍又托梦给了路太守。于是,这个规矩就立下了。” “这,这个颍神排场不小啊,别处可没听说还有这规矩。” “据说去岁有人不尊净水令,兀自行船,结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连船也无影无踪。” “……” “走吧。”陈义山摇头说道:“人家的地盘,就按人家的规矩来吧。咱们只能是走陆路了,先去投个客栈,明早再走。” 无垢道长惭愧道:“对不住仙长,要是没有贫道,你早就到家了。弃船行路,又没有马,徐庄主送的金银财帛也丢在了洛水上,绕路入府,要多走许久了。不如仙长你先回去,贫道随后赶来就是。” “你我之间,何必客气。已经入了颍川郡,左右不过是再走两天罢了。”陈义山反过来安抚无垢道长:“你我都相伴走了这许久,没道理现在丢下你不管。” “仙长……”无垢道长感动的又快哭了。 …… 此时,路府中院,名医苍琅先生在厅中摇头。 “太守大人,令嫒这是心病啊,小可之前就来诊治过,确实是无能为力。” “可是小女之前虽然屡有犯病,却也只是痴痴呆呆,过一二日就好了,从没有寻死觅活过啊!”路太守急的嘴角都起泡了。 他比陈泰清还惨,家中只有个独生女儿,路家香火难续不说,这唯一的女儿还害了难以启齿的病。 如果连女儿都死了,那可是真正的绝户! 本来他的声名就不如陈泰清,女儿若死,那郡里的百姓还不知道会在背后怎么议论他的长短呢。 苍琅先生为难道:“太守大人,恕小可直言,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了令嫒,而且这件事情怕是与当年的变故有关,其严重程度大概也是令嫒所不能承受的。心病还须心药医,打不开心结,说什么都是枉然。” “你们对小姐做了什么事情?!”路太守立刻怒目扫向自己女儿的几个丫鬟。 几个丫鬟慌忙跪了下去,其中一个目光闪烁,欲言又止,路太守早已经看见,当即厉声喝道:“你说!” “是,是阿璋,阿璋说汪少爷被老爷你丢进颍水喂了鱼鳖,小姐听见了,就,就犯了病,而且怎么都劝不住……” 叫做阿璋的丫鬟脸色立时煞白,伏在地上不住的叩头:“老爷,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也是无意中才——” “砰!” 路太守一脚踹在了她的脸上,当场打昏在地,额角已然出血。 “该死的混账东西!”路太守骂骂咧咧中,扭头冲路通叫道:“把这个贱婢也丢进颍水里去喂鱼鳖!” “是!”路通一招手,家奴早涌了上来,抬起阿璋就往外走。 苍琅先生叹息了一声,道:“太守大人,少造杀孽,怕是早就生出儿子了。” “本府身为封疆大吏,管的就是生杀大权,怎么可能少造杀孽?!”路太守最恨别人拿他没有儿子说事,当即就扭曲了脸,语气不善的说道:“更何况,造杀孽就不生儿子了?陈泰清造的杀孽比我还多,不照样有儿子!多拜神,多求神,迟早能得子息。丢他们去颍水,就当是给颍神上供了!怎么,苍琅先生有意见?” 苍琅先生摇头不语,显然是无法苟同,也不愿意再多说了。 这个太守的为人,算是有口皆碑的都给差评。 “心结算是找到了吧?”路太守死死盯着苍琅先生道:“你本来也知道,小女当年跟汪家那小子私会,被本府发觉,恼怒之下,就让人把姓汪的丢进了颍水!这也怪不得本府下狠手,谁让那小子勾引良家女子呢?而且还是勾引我太守家!本府一直没有跟小女说实话,当然也是为了她好,只告诉她那姓汪的外出游历,至今未归。谁成想,不开眼的贱婢把实情说出来了……苍琅先生,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唉,小姐当年就是因为与汪少爷的情事被搅黄而害了心病,现如今听闻汪少爷是死在自己父亲的手上,这打击之大,可想而知。心结虽然找到了,却没有解法,恕小可无能为力。太守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你这庸医!”路太守恼羞成怒了:“陈泰清的儿子中妖毒,你说无能为力,本府的女儿害心病,你还是无能为力!你这种人,还有什么资格忝列颍川郡名医之首?!马上给我救治,治不好,信不信我革了你的医名?!” “你,你——” 苍琅先生也没想到路太守说翻脸就翻脸,惊怒交加之下,脸色涨得通红,半天,才愤愤说道:“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治不好你女儿!你不是喜欢把人丢到颍水里么?大不了,你也把我丢进去算了!士可杀不可辱,苍某行医三十年,活人无数,你去问问颍川郡的百姓,看苍某到底是庸医还是名医!?想革我的医名?!你也得问问百姓答应不答应!呵呵,苍某算是看明白了,你这分明是怕家丑外扬,想封我的口吧?!” “大胆!放肆!好你个狂妄的庸医,你治不好病还有理了?!你以为本府不敢要你的命么?!”路太守狞笑道:“你想死,本府可以成全你!来啊,把这位滥竽充数的名医也给本府丢进颍水里去!” “姓路的,你不会有好下场的!”苍琅先生一边大骂,一边奋力挣扎,不让路通等人捆绑自己。 “呵呵……” 一阵笑声突然从天而降,把路太守、苍琅先生还有跪在地上的丫鬟、冲进屋里的路通等奴仆都吓了一跳。 苍琅先生不骂了,路通等人也不绑了,都朝外面看去。 却见院中飘然而落一道人影,昂首阔步朝厅中走来,灯影里看他,身材颀长,金缕衣长垂,发色微红,面目似乎只有二三十岁,生的丰神俊朗,仪态极其潇洒不羁,嘴里说道:“路太守,何必什么人都往颍水里丢呢?颍水中的鱼虾并不喜欢吃人,尤其是,这种老人。” 第八十七章 有香气的灵魂 “你,你是谁?!”路太守惊愕的看着那金缕衣男子,刚才,对方从空中飘落,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普通的人类绝不可能有这样的本事! “呵呵……你说要用人命孝敬家父,我特来告诉你,不必。”金缕衣男子轻笑道。 路太守呆了片刻,猛地醒悟过来,失声道:“令,令尊大人是,是颍水正神?!” 金缕衣男子微微颔首:“不错。” “哎呀,哎呀,这这这,不知道是小神君驾到,在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那个孝敬令尊大人的事情,呃呃呃——”路太守登时手足无措起来,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旁边,苍琅先生、路通等人也都万分惊愕。 他们都在颍神庙中见过颍神的金身塑像,却从来没有见过真身,更没有见过颍神的家眷,没想到,今夜居然见到了颍神的儿子。 这面容,倒是依稀有几分像他父亲的金身塑像…… 只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路太守,不必慌张,我是看在你对家父一番孝心的份儿上,特意来帮你排忧解难的。”小神君笑道:“令嫒不就是患了相思病么?小事而已,能有多难治?” 路太守喜出望外:“小神君能治这病?!” 小神君嘴角一撇:“若是不能,我又何必来你府上,沾染红尘?” “哎呀,在下何德何能,居然劳动小神君亲自驾临,为小女治病!这,这可真是我们路家三生有幸啊!” 路太守直接就跪下了。 让他感到万分欣喜的还不仅仅是自己的女儿有救了,更重要的是,自己若能结识小神君,就能进而结识颍水正神啊! 八水正神里排名第三,仅次于洛、淮,实打实的是一尊大神! 如果能攀上颍神做靠山,自己还不是想生几个儿子就生几个儿子?! 这可是自己迄今为止最大的心病啊! “起来吧,不必小神君小神君的叫,称呼我金先生就可以了。” “是,金先生!” 路通等人也都连连跪拜,从未见过神只莅临的他们,既惶恐又兴奋。 唯有苍琅先生却满腹狐疑的看向金先生:“你真的能治相思病?请问是怎么个治法?” 金先生冷傲的瞥了苍琅先生一眼,轻蔑的一笑,根本就没有答话,转而对路太守说道:“闲杂人等一律退避,金某去给你家小姐治病!” “是!”路太守大喝一声:“没用的东西,都滚出去吧!” 苍琅先生还要再说话,却被路通一扯,冷笑道:“走吧,苍名医!” 苍琅先生恨恨而去。 路太守本来是想要杀了苍琅先生的,可是当着金先生的面在,他倒也不敢落下个残忍好杀的名头,万一在金先生这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再传到颍神那里,可算是得不偿失。苍琅那家伙,上有老下有小,几十口人都住在府城,略微识相的话,就不至于出去乱说的…… 他转身陪起笑脸,引着金先生进了女儿的闺房,路夫人正在床边垂泪,见他们进来,便道了个福:“妾身见过金先生。” 外面说的话,她早就听到了。 路小姐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是苍琅先生给她服用了安神催眠的药物,帮她稳定情绪的。 “你们两个也出去吧。”金先生说道:“我给她治病,不要任何人在场。” 路太守夫妻俩一愣,面面相觑,金先生已经不耐烦起来了,森然说道:“怎么,你们夫妻还不信我?若不是看在你家敬重家父的份儿上,谁会来管你们这凡夫俗子家里的闲事?!” “是是是,路某告退,有劳金先生了!”路太守赶紧扯着夫人出去了。 到了外间,路夫人就不满的抱怨起来:“他一个大男人,你就放心他单独留在咱们女儿的闺房内?!” “你小声点!”路太守瞪眼道:“什么男人女人的,金先生是神人!” “我觉得不对劲儿,神人怎么会主动上门来给咱家女儿治病?到底是不是神只,谁说的准?” “陈泰清的儿子中了妖毒,还有仙女主动上门搭救的!我堂堂一郡太守,面子难道还不如小小的郡丞?!我亲眼看见人家从天而降的,不是神只是什么?你个妇道人家,懂个屁!” “……” 路夫人不敢再吭声了。 闺房之中,金先生瞥了一眼酣睡中的路小姐,那是一张憔悴却不失清丽的朱颜。 很美。 即便是昏睡中,仍旧蹙着眉头,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淡淡忧愁,极其惹人怜惜。 金先生摇了摇头,嘀咕道:“凡夫俗子总是为了情爱死去活来,说到底,不就是那点子俗事么?有什么能比无上神通还吸引人?” 他伏下身子,在路小姐脸上深深一嗅—— “嗯,还是香的。这魂魄,我收了……” 古怪的笑容在他脸上荡漾了开来,金先生的嘴巴撅了起来,口中吐出了一个泡泡,透明的,如气如雾,轻轻飘落在路小姐的脸上,裹住,然后“啪”的一声爆裂开来。 安神催眠药物的效力,解除了。 路小姐缓缓睁开了眼睛。 “路小姐,你这相思病,无人能治。”金先生恢复了之前的那副潇洒俊逸的神态。 “你,你是谁?”路小姐惊声问道。 “为你治病的,金先生。” “我不要治病!我要死!我要去陪他!” “路小姐,你那位朝思暮想的情郎,已经被你父亲派人丢进颍水里喂了鱼虾,这辈子,你都见不到他了,死,也见不到,又谈何陪伴呢?” 在路小姐躁动不安的情绪中,金先生仍旧是平和的说着话:“但恰好,我是颍神之子,还有些神通,你如果真想见你那位情郎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只是你得——” “颍神之子?!真的么?”路小姐的眼中突然爆发出了异样的光芒:“他,他落水之后是不是被你们救下了?!” “每年每月每日,落入颍水而死的人何其多也,我们神府怎么可能去救?” “那,那你一定有办法让他活过来的,对不对?你一定能救活他的,是不是?!” 金先生摇头:“人死不能复生,连我父亲也无法活死人肉白骨,因为那是有违天道的事情。更何况是我?” “求求你了,你一定要帮我。他如果无法复生,那我条小命,也必不久矣。” “你若是这样想的话,我倒是有办法的。”金先生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只是怕你不肯啊。” “你要我做什么,我都肯的,只要能与他再续缘分,我死也无憾!” “你敢发誓?若我帮你见到他,你就算死也无憾?” “我,我当然敢发誓!如果你能让我再见到他,我死也无憾!” “既如此,我便成全你的心愿。”金先生笑吟吟中,手里已经多了一枚莹润如玉的赤色鱼形玉佩,放在了路小姐的额上。 “我送给你的这个玉佩,蕴含着我的极大神通,你佩戴好它,只要入梦,便能与你那情郎再会,甚至还可以共度余生。” 路小姐的神情已经发痴了:“真的可以吗?” “切忌,不可违背誓言,否则,两情永逝。” “宁死,我也不会负心的。”路小姐伸手握住了玉佩,决绝的说道。 “好自为之吧。”金先生长叹一声。 “多谢……”路小姐喃喃说了一句,眼睛便闭上了,眨眼间已经熟睡入梦。 第八十八章 颍神的小嗜好 金先生长眉微耸,目光灿然,将粉样的舌头伸出,舔了舔棱角分明的嘴唇,喃喃自语道:“成了,又一个痴心妄想的俗人啊,你那微薄的精气神,还有你的魂,以后便都归我了。正所谓,一缕香魂随风逝,夜班三角入梦遥啊,呵,呵呵……” 房中一股异风骤起,温度在刹那间降低,金先生招了招手,一缕淡如薄烟、形似轻雾的影子从路小姐的身上飘出,落入了那枚鱼形玉佩之中。 “这样好的皮囊,还有这样香的灵魂可不多见了。”金先生在鱼形玉佩上深嗅一口,然后张嘴一吐,又是个泡泡出来。 只是这次的泡泡不同于之前那个,是浑浊的水泡,很大,飘飘晃晃,裹住了路小姐的整个身体,贴合,渗透,转瞬间消失不见。 “路小姐,你该起来了。”金先生唤了一声。 清丽的脸上,那双柔美的眼睛猛然睁开了,越瞪越大,隐隐已经变得有些外凸了。 金先生冷哼一声,道:“过了!” 那眼睛顿时内缩,片刻间便又复原。 她的脸色已经不如之前那般苍白了,反而带了些诡异的红润。 原本清瘦的脸颊,此时也有些婴儿肥了。 但整体,看上去还是路小姐。 是大病初愈的路小姐。 她起身,朝着金先生跪倒:“小的参见主人!” 这声音带着丝温吞吞的怪响,惹得金先生冷哼一声道:“好好说话,人类的说话方式你不会么?!” “是!”声音变得正常了。 “记住你的身份,你现在是路小姐了!言谈举止,都要合乎一个大家闺秀的风韵,明白吗?” “是,小的明白!” “嗯?!” “小女子知道了。”强调、神情瞬间就拿捏的很准确了。 金先生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但瞬间,他又伸手掩住了口鼻,急转身往外走去,嫌弃的嘟囔了一句:“真臭!半个月之后,你可以回来!” “是,主人……” 路太守夫妻两个还在院中焦急的等候,突然看见金先生掩着口鼻出来,都觉诧异。 “金先生,小女的病情怎么样啊?”路太守迎了上去。 “令嫒已经好了。”金先生放下了手,还微微有些皱眉,道:“以后,她不会再提姓汪的事情了,她已经忘了那些令她不开心的事情。” “真的?!”路太守大喜。 路夫人却不放心女儿,快步冲进了屋内。 “娘。”路小姐安安静静的坐在床头,看见路夫人进来,便盈盈起身,十分亲热的呼唤起来。 “好女儿,你,你真的好了?!”路夫人喜极而泣。 “女儿好了呀,多亏了金先生。”路小姐笑吟吟的说道。 “哎呀,娘刚才还胡思乱想,以为那个金先生是——好了,现在可太好了!” …… 外面,金先生对路太守说道:“去年,你执行家父的净水令,干得不错,今年我看也提前布置了,很好。家父还夸过你。要不然,我也不会来帮你的忙。” 路太守兴奋的脸色通红,搓着小手,晕乎乎的说道:“颍神还夸赞过在下?这,这怎么敢当呢?!都是在下的分内之事,是举手之劳啊!” “你家女儿的病已经痊愈,不过我也不急着回颍水神府。这样吧,我帮你做些功绩。你可以张榜布告,告知郡内百姓,谁有疑难杂症难以治愈,可以来你太守府登记造册,我去帮忙治病。” “啊?!”路太守惊愕道:“这,这些贱民,怎敢劳金先生的大驾?” “毕竟,我们神府也一直在接受百姓的香火情,这一次,就当是我替家父回馈一下他们罢了。” “这,这实在是如天之恩啊,在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快去办吧。” “是!在下一定谨遵神谕!”路太守的思绪已经飘了起来。 这种事情一旦传开,那自己的官声还有威望,怕是能在天下所有郡守里面拔得头筹! 看以后还有谁敢说自己不及陈泰清! “对了,家父还有点别样的嗜好,不知道路太守了解否?”金先生突然压低了声音,似笑非笑的看着路太守。 “嗜好?”路太守从幻想中回过神来,紧张的浑身发抖:“这个,恕在下孤陋寡闻,实是不知。” “要过年了啊。”金先生淡淡的说道:“你们人类过年,我们神府也过年。你们人类过年讲究什么?年年有鱼,对吧?我们神府过年呢,讲究年年有人。” “年年有人?”路太守愈发的摸不着头脑。 “年年有鱼,意思是年年都有余庆,年年有人呢,寓意年年都不断香火。”金先生嘿然笑道:“家父的这点小嗜好是关于吃的,他最喜欢吃的是,百日婴。” “百日婴?”路太守的脸色变了。 “就是出生不足白天的婴儿。”金先生伸手拍了拍路太守的肩膀,轻声说道:“五十个男婴,五十个女婴,路太守能找来吗?” 路太守惊得浑身发麻,面色如鬼:“这,这个,金先生莫不是在开玩笑?” “神府中人从来不开玩笑。”金先生的脸阴郁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森然:“我听说,路太守你做梦都想要生个儿子。一百个别家的孩子换你一个亲生的,不,连带上我今晚救了你女儿,是两个。路太守觉得划算吗?当然,我们颍水神府也从来不勉强谁做任何事情,路太守觉得为难的话,我可以找旁人帮忙的。为颍神分忧的事情,怕是会有很多人抢着做吧?” 路太守感觉自己的头皮炸开了,浑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涌进了脑海中:“金先生能保在下生儿子?!” “我保不了,但是我的父亲可以。堂堂颍水正神,下一道神谕给城隍府,交赏善司,大城隍难道敢不听么?” “在下,明白了!金先生请放心,这件事情在下能办好,不用交给旁人!” “路太守决定了?” “要过年了,该孝敬颍神的断然不会缺!颍神保佑我颍川郡这么多年,一点小嗜好,难道还不能满足吗?!” “好,太好了,我就知道路太守你是个有心人!你家的香火不会断了,你以后飞黄腾达,也指日可待了。哈,哈哈哈……” 金先生大笑着,身影一晃,已在半空中,飘忽中,便不见了踪迹。 第八十九章 赏善司 旧岁将尽,不但城中百姓热闹,城隍庙里也很热闹,在肉眼凡胎看不到的“空中楼阁”里,颍川郡府城大城隍手下两判八司都在加急处理这一年积压的各种公案。 赏善司里,司公判官陈重楼正在核对账目,一边看,一边问手下的神吏:“今年做善事的人比去年多了几何?” “回大人话,多了一百三十二人。” “善事呢?比去年多了几何?” “善事也比去年多了两百二十六件。” “嗯,整体还是好的,这样,本司也好给城隍大人交差。” “大人,今年的大善之人有三位,准备怎么评判他们的赏赐?” “本司记得有一个孙员外,他是出资修建了一条新的颍水大桥,比老桥宽一倍有余,承重也更上层楼,可容四辆马车负重并驰,老百姓对其是交口称赞。嗯,赏善簿上可以注明本司的判词:给他加寿三年。” “是!大人的记性真好!第二个大善之人是高庄主,他免了二十家穷困佃户的租子,还在府学内捐钱,资助了十三个家境困顿的士子读书。” “嗯,此人也不错。他是不是一直想要儿子,结果一连生了四个女儿么?” “对,就是他。” “嗯,赏善簿上注明本司的判词:给他添个儿子!” “是!第三个大善人跟大人你可有关啊,是你的子孙,郡丞大人陈泰清。这一年,清剿猛兽和妖孽六十余次,救人多达百余名,没有贪污过官府一文钱,没有拿过百姓一颗鸡蛋,也没有徇私舞弊一件事情,郡中百姓对其官声评价尤在路太守之上。还有,陈泰清为了降服蛛妖,亲自带队,与儿子陈义山共同作战,陈义山还为此中了致命的妖毒,当日日游神在场亲眼看见……” “嗯,这个本司是知道的,赏善判词的话,先搁置吧。毕竟是自家子孙,本司依照规矩还是要回避的,届时把赏善簿递交给城隍大人复核的时候,让他再做决定。” 神吏感叹道:“大人真是大公无私啊!” “身处其位就要谋其政,更要守规矩啊。”陈重楼苦笑一声,道:“只是我那义山孩儿,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要是能换回他一条命,我这赏善司公的神职便是不做也成啊。” “德厚福也厚,大人你那子孙平生多做善事,肯定会有好报。” “但愿如此吧……” “陈司公,在忙啊?” 陈重楼正在发感慨,郡府大城隍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门口,身后还跟着文武两大判官,均是一身正经官服打扮,看样子便非为闲事而来,惊得陈重楼和神吏们都连忙起身相迎:“参见城隍大人!见过文武大判官!” “不必客气了,本府过来是有事要问你。”大城隍神色肃穆,从袍袖中翻出一张黄纸,轻飘飘的丢在了桌子上,说道:“这是洛川郡大城隍发来的公函,向本府打听一个叫陈义山的人。你看看吧。” 陈重楼吃了一惊,看那公函上密密麻麻写了数百字,从头读下来,还没有看完,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公函中提及一个叫“陈义山”的人,说是仙人,在洛川郡葛城县不经通报便擅自开封镇,灭掉了邪神白大王,然后干预神界中的政务安排,竟越过县府城隍、郡府大城隍两处正神,要给一个小小的明溪水神另谋神职…… “这,这个——”陈重楼惊讶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大城隍脸色冷漠:“本府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陈义山是你的玄孙吧?” “下官确实有个玄孙叫陈义山,但,但绝不会是这公函中提及的陈义山啊。” “你确定?” “下官那孙儿半个多月前中了妖毒,性命危在旦夕,是被云梦仙师叶南星带走救治了。他,他断然不可能出现在洛川郡,更不可能灭掉邪神白大王啊。” “这公函上说的言之凿凿,那位仙人陈义山就是颍川郡郡丞陈泰清之子,难道洛川郡的大城隍还能弄错?!” “是是,公函上是这么说的,但是下官觉得,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或是重名,或是冒名,也未可知啊。” “最好是弄错了,不然,你这位玄孙的手伸的可够长了!”大城隍冷笑道:“邪神白大王一直处在葛城县的监管之下,那个陈义山却不经告知就打开封镇,强行出头剿灭,事后甩袖就走,连面都不照,这是在打葛城县城隍的脸,也是在打我们整个神界的脸!百姓知道之后,怎么看我们神界?以为我们神界无能?还是以为我们神界尸位素餐?至于后面,这个陈义山还大包大揽,说要帮明溪水神谋职,呵呵……纵然他仙法广大,但我们神界的职务调动,还轮不到一个仙人插手吧?!” “是,城隍大人说的是。”陈重楼脸色通红,嗫嚅道:“大概就是重名之人,张冠李戴了,或者是冒名之人,以讹传讹了。” “张冠李戴也罢,以讹传讹也好,总之,那个仙人是打着陈义山的名头在揽事,得有人为此承担责任!洛川郡城隍府很不高兴,本府的面子上也不好看。陈泰清今年的善事做了不少,本府是知道的,可是被这件事情一搅和,怕是也不用赏他了吧?” 陈重楼一惊:“可是,这,这个是——” 大城隍眼皮子上翻,目光森然:“怎么,陈司公觉得本府的处置不公允?” 陈重楼敢怒不敢言,低下头来:“没,没有,下官明白了。” 大城隍盯着陈重楼看了片刻,然后沉声说道:“你明白就好,非是本府对你有什么意见,而是神界的规矩、名望大于一切!有时间的话,你去给陈泰清托个梦,让他好好查查,到底是谁打着他儿子的名义,在外面招风惹雨。别到时候连累了家门,还不知道祸出何方。” 陈重楼苦笑道:“其实,昨夜下官已经托过梦给泰清了,询问过义山的事情,他说,义山还在云梦,叶仙师不允许他下山。所以下官才笃定,洛川郡那边搅事的仙人陈义山,绝非是下官的玄孙……” “若是如此,那便最好,你,好自为之吧!” 大城隍带着文武判官拂袖而去,提了半天劲儿的陈重楼一下子泄了气,浑身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发呆道:“是哪个仙人,打着义山的名头在洛川郡惹事呢?能灭掉邪神白大王,本事可不小啊。绝不会是我那孙儿!我那可怜的孙儿,还不知在云梦受什么罪呢,泰清说叶南星对他不好。唉……” 第九十章 悲催的大城隍 陈重楼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一个仙法高深的人会说自己是陈义山呢? 难道真是与自己孙儿重名的人? 可他又为什么说自己是颍川郡郡丞之子呢? 是冒名顶替的? 这位仙人到底图什么呢? 赏善司的神吏们也个个面色不快,议论纷纷道: “大城隍这样处置未免也太偏颇了。陈泰清所做的善事为郡内第一,这样的善人居然不赏?!我们赏善司以后还不得被老百姓骂死?!” “是啊,城隍庙里各司都在争老百姓的香火供奉,赏善、罚恶两司历来以秉公执法、不徇私情而为百姓爱戴,香火名列各司之首。可大城隍如此插手干预,咱们赏善司以后的威信何在?!” “洛川郡那边也是小题大做!就算是有仙人灭了邪神白大王,不也是为民除害么?他们自己不灭,本就是无能,是尸位素餐!现在反而怪到了别人头上?” “只是那位仙人插手神界职务分派的事情,确实也有些过分了。” “你们怕是还不知道吧?洛川郡葛城县的城隍,原本就是咱们这边调过去的,那位城隍爷曾经是咱们大城隍手下纠察司的司公,听说最是心胸狭隘的,谁知道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好了!”陈重楼打断了众神吏的议论,铁青了脸道:“妄自议论上官,你们也太放肆了!都不许再说了!” “是!”众神吏赶紧噤声,又开始忙手中的文牍了。 陈重楼也调整了一下心情,说道:“陈泰清的赏善之事就不用提了,今年三大善人之名还缺一个,你们觉得还可以提名谁?” “这个,路太守怎么样?”一个神吏犹犹豫豫的说道:“路太守每年给咱们上的香火是最多的,在供奉上也是极为讲究。小人觉得,这个,他每次来祷告,都说想要儿子,这个,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你说便说,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干什么?”陈重楼冷笑道:“怕是连你自己都觉得难以启齿,说不出口吧!” 那名神吏当即涨红了脸。 陈重楼哼了一声,道:“我们要赏的是真正纯善的人,不是巴结奉承我们的人!怎么,求求神、烧烧香就算是善人了?杀人放火的,也不少求神上香的!他们那是干多了亏心事,想求个心安理得,想要行贿我们,以得庇护,这纯属痴心妄想!以路太守的所作所为,我看该由罚恶司多讨论讨论!” “是!” “本司以为,这第三大善人,由颍川郡的名医苍琅先生补上如何?” “善!”众神吏无不心悦诚服:“苍琅先生每月抽出七天时间对百姓进行义诊,对穷困人家不收诊金,还常常教百姓辨别毒物,是真正的医者仁心啊!” “那就这么决定了。看看他的阳寿还有多久,本司觉得,他去世之后,是可以做一任土地神的。” “是!” …… 在颍阴县通往阳翟县的官道上,陈义山和无垢道长正一路疾行。 他们昨夜在颍阴县借宿,今早出发,又连着赶了快一天的路程,眼瞧着就要达到阳翟县了。 陈义山一身麻衣长袍仍旧是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无垢道长却满脸风尘,像是从土里钻出来的一样。 他最是爱干净的人,这模样早就忍受不了了,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方沐浴更衣,整发修须。 陈义山也瞧得出来,微笑打趣道:“道长,我看你左抖右筛的,像是浑身长了虱子一样,不就是尘土嘛,何必如此?咱们今夜赶到阳翟县住宿,你好好洗漱一番,明早从阳翟县出发,后天就能到府城,到时候,进我家里,随便你折腾。” 无垢道长也觉不好意思,干笑道:“没事,贫道还好,还好。” 陈义山“嗯”了一声,不再说话,脸色只是有些阴郁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是离家越近,心情越忐忑。 这并不是那种“近乡情更怯”的忧愁,而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安。 就像是,颍川郡里要出大事了一样。 “哗!” 道上忽有一股狂风卷起,烟尘滚滚,刮的无垢道长接连“呸”了好几口灰,陈义山却拂袖一挥,避过风尘,喃喃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 大城隍从陈重楼那里离开之后,便回到了自己庙里的泥塑木胎之上。 最近庙里的香火很旺,供上来的祭品都不错,颇有些好吃好喝的,现在可以优哉游哉的品鉴享用一下。 神案上,各色水果点心摆满了桌子,大城隍都看花眼了。 他左挑挑,右瞄瞄,还没下决心是先吃个核桃酥,还是先尝尝马蹄糕,突然间有个壮汉满脸愤怒地冲了进来,嘴里大声骂道:“城隍爷,城隍爷,你到底是个什么狗屁大神啊!老子以后再也不给你烧香上供了!” 在庙祝的惊呼声中,那壮汉跳上前来,一脚踹翻了神案,让大城隍眼馋嘴馋的水果点心,瞬间就撒了一地。 大城隍吃了一惊,随即气的浑身发抖,他恨不得马上就显灵砸死这个粗鲁汉子! 那庙祝也恼了,揪住壮汉叫嚷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踢翻大城隍爷的神案,你就不怕遭报应!?” “老子不怕!让他赶紧报应吧!他如果报应老子了,还说明他是灵验的!” “我看你小子是害了疯病!” “你才疯了!守着一个破庙,给这么一个狗屁大城隍爷当奴才!说什么保佑一城平安,全是放狗屁!老子四时节气都来庙里烧香礼拜,也没见他保佑过老子什么!这一盘子马蹄糕还是老子从南方吴郡捎回来的,特意供给他尝尝鲜,结果烧完香回家就发现我儿子丢了!城隍爷就是这么报应人的?!” 庙祝一听这话,气也稍稍馁了一些,道:“你,你儿子丢了,该去报官啊,城隍爷日理万机,哪能家家户户都照顾到?” “老子报了官府,可官府说偷孩子的人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他们也查不出来!又说一定是我们夫妻干了什么坏事,所以才遭受这报应,放他娘的狗屁!我们夫妻一辈子也没干过一件坏事啊,我那儿子还不满三个月啊,躺在床上睡个觉,就无缘无故丢了,呜呜……狗城隍,你不是灵验么,你不是保佑百姓么,你快还我儿子啊!” 壮汉说着就哭,一哭骂的便更厉害了,跳上神台,甚至要推倒大城隍的泥塑木胎神像! 第九十一章 摄空术 眼见壮汉要推倒大城隍的泥塑木胎神像,亏得那庙祝死命拉住他,不住的安慰,这才没能得手。 大城隍听的一边恼怒,一边暗自生愧,自己庇护的城中,自己的信民家里,居然还能发生这种事情? 没过片刻时间,庙里就又涌进来几个百姓,都是哭诉自家孩子丢了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有清晨起来就不见孩子的,有午间发现丢了的,有黄昏时候做饭丢了的,都是一家老小被什么迷香放倒,醒来后孩子就不见了,报到官府那里,也没了下文,只能来求神…… 一时间,城隍庙里凄凄惨惨,闹的大城隍半点心情都没有了,黑着脸驾起阴风而去,又回了神府衙司内。 神差见其脸色不善,陪着小心过来伺候:“大人不是去享用贡品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享用个屁!”大城隍怒吼道:“召纠察司公、日游神、夜游神过来!问问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是!”神差屁滚尿流而去, 大城隍阴沉着脸,眼中几乎能滴出黑水来,心想那个路太守竟是个废物,治下这么多百姓丢了子女,居然不查不问,让他们都闹到了城隍庙里,他这个太守还干不干了?! 颍川郡一日一夜之间,丢失了共计十名婴儿,六男四女,分属四城八坊普通民户,一时间,满城震动。 路太守在明面上也很愤怒,已经连夜下令,派捕役彻查此案了。 大城隍神案被踹,香炉倒地,贡品没享用到嘴里,连泥身都差点不保,还挨了许多臭骂,自然是更加愤怒! 他招来纠察司公和日、夜游神,狂撒怒气,把这几位神官骂的是狗血淋头,然后又喝令日游神在白天查访,夜游神在夜里查访,纠察司全司神官、神吏也都出动,分散下去一并查探,要是弄不清楚是何人所为,就都停用香火! 府城中,人神两界都闹大发了,而远在阳翟县夜宿的陈义山对此当然还是一无所知。 客栈中,无垢道长坐在木桶里,舒服的叹了口气,对陈义山说道:“惭愧啊仙长,为了住一间能沐浴的上房,咱们最后的一点盘缠也算是花完了。明天就只能吃干粮了。” 陈义山说:“无妨,明晚到家,再吃些好的。倒是不让你洗这个澡,我看你明早连路都走不好。” 无垢道长嘿笑:“仙长,要不要一起洗?” 陈义山看着无垢道长身上白花花满是块垒的肌肉,连连摆手:“不必,不必。” 无垢道长遗憾的砸吧了砸吧嘴,还想看看仙长的身体构造跟自己有什么区别呢…… 他一连换洗了三遍水,才总算是觉得把自己洗白白了,然后换一身新内衬,躺到床上,安然入睡。 陈义山睡眠的时间倒是越发少了,在无垢道长酣息声传出之后,他就飘然离店,寻摸到一处僻静空旷之地,开始练习自己琢磨出来的飞行术。 呼风符加乘风借势,异术配合妖术,虽然拿不上台面,可胜在实用,这种飞行术的一大优点就是没风可以呼风,飞行全靠借势,耗费灵气极少,适合长时间使用。 当然,此术的缺点也很明显,飞的不够高,想要穿云入月那是不可能了;也不够快,想要日行数千里无疑是痴心妄想…… 飞行术练了几遍之后,陈义山听见剑鞘里玄英灵剑“嗡~”的鸣响,便会心的一笑,道:“剑兄,你也着急了?出来吧。” 玄英灵剑“唰”的便从剑鞘中飞出,先是在空中飞快的盘旋了一圈之后,然后才落在陈义山手里。 陈义山又开始了日常的磨剑工作。 所谓磨剑,并非是在磨刀石上磨炼剑刃,而是被他以灵气一遍又一遍的在剑身上画加持符,同时给剑魂注入灵气。 这几天打磨下来,小贱剑早就又有了新的变化,“嗡嗡”的铮鸣之音更加清脆动听,剑芒所及之处也更远更阔,剑魂的形状较之几天前更加清晰稳固,完全恢复剑形指日可待,剑身的色泽也更加凝实了…… 若是丢出去,小贱剑也能在飞行数十里之后迅速归来。 这让陈义山都有些羡慕了,小贱剑飞行的速度可是比他自己快上了许多! 而小贱剑自己也十分喜欢放飞自我,每当陈义山练习飞行的时候,小贱剑就在剑鞘里乱动,想要出来。 当陈义山放它出来之后,只要没有明令让它回归剑鞘,它就“嗖嗖嗖”的在空中盘旋呼啸不停,而且还尤其喜欢以陈义山的脑袋为圆心,以十丈之地为半径,一圈又一圈的炫耀自己的飞行技术。 陈义山呢,也懒得管它,自顾自的盘坐在地上,继续琢磨符箓之术还有妖术,吸取其中可以化为己有的精华部分。 符箓之术算是已经被他琢磨透了,几种临敌能排上大用的符箓被他记得滚瓜烂熟,熟到可以保证在瞬间用灵气一蹴而就…… 至于妖术,除了乘风借势被他用在了飞行术中之外,还有一个令他极其感兴趣的正在研究,那就是摄空术。 妖怪擅长近身裹挟,无论是人还是物。 譬如大妖怪抓人,常常是一阵妖风刮过,人就不见了,《荡妖志》中称其为“摄走”。 该术不同于“隔空取物”,隔空取物的话,陈义山指引灵气就能做到,但归根结底,隔空取物的物还是要落在自己手上的。 而摄空妖术中的“摄”是关键,这个摄,就是吸的意思。 也就是说,妖怪是用了某种方法吸附住了人或者物,裹挟着他们随自己而去,根本不必抓在手里,更不必驼在身上,一言以蔽之,虽然带走了人或者物,却基本不耗费自身妖力。 这种术如果学会,带着无垢道长飞上天就完全不是问题了! 那么,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吸附呢? 当然不是用嘴,而是利用某种奇怪的力量,制造出一种无空状态,使得妖怪与被摄者之间不存在一丝丝空气,然后被摄者就会被别处的空气压迫,自动贴合上来…… 此夜,陈义山下定决心,要练会摄空术。 不为别的,就为能让同行的人跟自己一起飞,自己还不必耗费灵气;或者临敌之际,带偏对手;又或者单纯的唬人,所到之处,万物追随,寸草不留,统统摄走! 此术简直可以说是不但实用,且极具观赏性! 必须要弄懂且学会! 他绞尽脑汁,思索再三,先以灵气外现,迫走空气,制造无空状态,倒也能成功,可是耗费灵气实在是太剧烈了,得不偿失! 这就好像是从树上摄来一个果子,耗费的灵气比自己过去爬树摘果子要多上百倍,这要是多吃几颗,还不得耗尽灵气而亡啊。怎么想怎么憨皮,强行装比是不可取的。 妖怪也是肯定不会用妖气施展这个术的,不然摄走个人还没吃到嘴里,就活活累死自己了! 所以,一定另有窍门…… 第九十二章 无辜的塘主 在小贱剑终于飞累了,落下来在地上跳着玩的时候,陈义山也猛然间想明白了! 是用毛孔! 身上四万七千毛孔,在通脉引气又归海之后,吐纳能力已经可以发挥到极大的程度! 若是把毛孔完全调动起来,一部分用来吸气,另一部分用来出气,屏蔽新的空气免使其再补充进来,吞吐之间,只要速度足够快,无空状态便能立刻形成! 控制好哪些毛孔进,哪些毛孔出,就能控制好摄取的方向,可谓是周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都可以摄取! 他试练了几次,终于成功——跑到临近的一处池塘岸边,“唰”的飞跃到对过去,三条活鱼还有一条泥鳅被他从水中摄出来了! “妙!妙啊!” 他压抑不住内心的欢喜,冲着池塘大呼小叫起来。 池塘中早有鱼虾去通报池中的水神塘主:“报!有人在岸上摄取我水族兄弟!三条草鱼还有一只泥鳅不幸遇害!那人还在不断叫嚣,搅闹的全塘鱼虾都惶恐不安。” 塘主一听,吃了一惊,忙问了详细情况,然后战战兢兢的叮嘱下属道:“告诉所有水族成员,都躲远点!能摄物的,必是大妖怪,我只是普天之下最小最小的水神了,得罪不起他!等他走了之后,再想办法告诉颍神,求他做主。” “是……” 岸边的陈义山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吓坏了这池塘里的水族生灵们,还在反复的试验。 屡屡成功,无一次失手之后,他又突然自行举一反三的醒悟出,自己的飞行术也完全可以利用毛孔进行改进啊。 只要吞吐空气足够多,足够快,所能形成的托举飞升之力也会变得极大! 满心欢喜的一试验,果然如此! 不必再用呼风符,也不必用什么妖术乘风借势,就用自身的毛孔便可以了! 如此一来,不但能带无垢道长一起飞上天,还能和太阳肩并肩了! “呼!” 他直挺挺往上飞腾,顷刻间便至百丈之高的距离,遥望见一座山头耸立,怪石嶙峋,便疾飞而去,喝一声:“来!” 一块数百斤的大石,居然被他摄走了! “哈哈哈哈!陈某真是个天才!”他看着跟随自己一起飞的大石,禁不住仰天长笑。 却不妨石头上盘着一条斑斓长虫,被他吓醒,猛然间蹿了起来,吃惊之余,他突觉灵气耗尽,在“啊~~~~噢~”的怪叫声里,直挺挺的掉了下去。 “砰!” 正巧落入池塘之中。 鱼虾乱成一团,四散逃溃。 石头也随同落下,轰然一声,险些命中在陈义山的身上。 塘主躲进淤泥深处,看着自己那用藕做成的莲花水府被巨石砸的稀碎,欲哭无泪…… 小贱剑好奇的穿进了水中,凑了过来,陈义山憋着气,从池塘水底淤泥里艰难的拔出自己深插进去的双腿,然后浮出水面,爬到岸上,仰面歪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真丢人啊。 他心有余悸的想:如果不是身体比以前强韧了数十倍,这一摔,早死了。 就算摔不死,也得淹死。 就像那只现如今变得很安静,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的斑斓长虫一样。 今晚试验太多次数,灵气已经耗尽了。 不能再练了,赶紧恢复恢复吧,不然,得爬着回客栈。 …… 叶南星和雨晴在颍川郡已经住了十天了,迄今为止,这师徒俩仍旧不知道陈义山还没有回来,坚持每天去陈府求见。 虽然每次都吃闭门羹,可她们也不敢不去。 倒是这些天下来,师徒二人竟有点喜欢这熙熙攘攘、纷乱复杂的红尘世界了。 尤其是雨晴,每天穿街过巷,瞧见各种各样的热闹新鲜事,自是觉得比在云梦山修炼有趣多了。 她尤其喜欢街上老李头卖的糖葫芦,红彤彤的看着就让人流口水,咬一口又酸又甜,简直是绝味。 还有早市的酸辣汤,喝起来那叫一个过瘾,搭配上香喷喷的油条或者热腾腾的小笼包,简直不能更绝,还有午间的蒸面,午后的点心如千层酥、藕丝糖、酱油瓜子、冻米糖、豆酥糖……每天有这么多好吃的,就是不做仙女也痛快! 雨晴再也不坚持什么辟谷了,说什么不吃五谷杂粮,只饮朝露,简直是作孽! 反正还没有脱胎换骨,身体还是人体,不是仙体,仙人仙人,半边是仙,半边是人,又不是真仙,讨那份儿苦吃是何必呢?肠胃最能接受的还是人间美味,而不是露水,为什么要断绝让人魂绕梦牵的美味佳肴呢? 仙人也是要有欲望的,不然跟死人有什么区别? 当然,她还喜欢上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凑热闹。 这天傍晚,雨晴又馋街头的烙馍卷羊杂了,打算去买来尝尝,却见街头人潮涌动,不少百姓朝着文庙后街奔去,还有人嚷嚷着:“神仙下凡,包治百病啊……” 雨晴一愣,哪个神仙下凡了? 本大姑娘就是活生生的仙女,当然,师父也是。 呃,去看看是什么人在搞鬼。 雨晴跟着人潮,也奔文庙后街而去,大老远,便看见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挤成了一个半圆,围着几名官差,争先恐后的登记姓名。 雨晴不解其意,连忙问身旁挤得正起劲儿的大妈:“这是干什么呢?神仙在哪里?” “是路太守下了布告,问谁家有疑难杂症治不好的,都可以在这里登记,然后就会有神仙上门治病!” 雨晴惊愕道:“真的?还有这么闲的神仙?” 大妈不乐意了:“你这话说的,神仙不都替老百姓着想么?不然,谁会供奉香火啊。” 雨晴撇了撇嘴,我就是小仙女,可我都没有替老百姓着想,我师父是大仙女,我师父也不会。 “你这小姑娘啊,还别不信!”大妈见她撇嘴,便继续点拨道:“太守家里的小姐,就是被这位神仙治好的!还有王老爷、赵老爷,家里也都得神仙上门了!你家有谁生病,治不好的话,赶紧也过去登记!” “嘁!”雨晴吐吐舌头:“我家里的人都好得很,百病不侵!” 说完,雨晴无视大妈仇恨的眼神,便跑跑跳跳的离开了。 “砰!” 竟迎面撞入一人怀中,雨晴抬头,只见一个身披金缕衣的美男子正冲自己浅笑。 “姑娘,人吃五谷杂粮,谁能不生病,你确定不要我帮你看看么?”男子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第九十三章 成就真仙的诱惑 雨晴吃了一惊,下意识的便觉察出那美男子并非是普通人类。 他是故意让自己撞到他的,而自己竟然也没有躲开。 普通人类绝不会有这样的身法。 当然,也也不会有他这样暗暗发红的头发、深邃且略带金黄色的瞳仁。 她往后退却,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妖孽么?” “妖孽?”美男子“呵呵”一笑,道:“肉眼凡胎的小姑娘,居然知道妖孽,却又不识真神。” “你,真神?” “不是小神,不是邪神,乃是真正的大神!” 在雨晴蹙眉之际,只见那美男子袍袖一挥,刹那间云气蒸腾,漫漫弥空,金缕衣飒飒响动中,那男子浑身上下,都已笼罩在一片霞光之内,顶上天际,也有七彩虹现,如花般层层绽放。 道上的草,本来已经枯萎了,被霞光一照,竟然又离奇般的抽新芽,变青葱了。 街头鱼铺之中吊挂着的几条晒干的鱼,被云气浸染,刹那间竟然也活蹦乱跳起来。 满天的云霞,蒸腾的水雾,七彩的虹光,将府城映衬的如同人间仙境。 雨晴看呆了。 这本事,她是没有的。 不但她没有,就连师父叶南星也没有! “呵呵呵呵……怎样?”美男子笑眯眯的看着雨晴。 “神仙啊!神仙在这里!”一群人呼啸着奔来,神色激动的跪了下去。 “神仙,我家里妻子罹患头疼病一年了,怎么都治不好!求神仙搭救啊!” “我家儿子坏了肚子,拉稀七天了都止不住,求神仙先搭救小人的儿子啊!” “我我我,我最爱的那个小妾害了心痛病,都快死了!神仙救命啊!” “……” 美男子皱了皱眉头,伸手一扯雨晴,雨晴刚喝了一声:“你干什么?!”便觉自己已经轻飘飘的升到半空,身子越过伏地跪拜的众人头顶,腾云驾雾般往远处飞去。 雨晴没有再挣扎,因为她越发的吃惊了。 这男子飞行的本事,太过于惊人,居然不靠御剑,而且扯住自己如同无物! 难道,真的是大神? 已是城外,在无人的空旷处,美男子带着雨晴落地。 “姑娘,你可以叫我金先生,还不知你的芳名是?” “我叫雨晴。” “雨晴姑娘,你的造化来了。”金先生微笑着,凑近了她,鼻子耸动,不自觉的暗暗朝着她身上深嗅,骤然间,他脸色大变,后退半步,惊愕的看着雨晴:“你是修仙者?!” “是啊。”雨晴微微有些得意。 终于,也让你吃惊了? 虽然你的本事很大,可本姑娘也是实实在在的仙女啊。 “怪不得,灵魂如此香甜,真是,令人着迷啊,非凡间女子可比,好,好香!啊啊啊~~~~”金先生贪婪的又深深的嗅了一口,不禁手舞足蹈,眉开眼笑,嘴角甚至流出了晶莹的哈喇子。 雨晴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吓得连连后退:“你这是干什么?发疯癫病么?!” “哦,我那是在感知你的仙道高低。”金先生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收起了如痴如醉的怪模样,恢复了正常,只是看向雨晴的目光依旧炙热:“雨晴仙子,你还没有脱胎换骨吧?” “当然没有。”雨晴冷笑道:“脱胎换骨的话,就是真仙了,不必再称是修仙者,也可以摘掉‘仙人’中的人字。那是如假包换的仙体仙魂,成丹成真,内外混元,你不懂么?” “我当然懂,我不但懂,我还可以帮你脱胎换骨。”金先生笑吟吟说道。 “你?你能?”雨晴不信道:“在你身上,我感觉不到仙道的气息,你不是修仙者吧?” 金先生大笑:“呵呵呵……颍神你知道么?朝访四海暮五岳,翻手为云覆手雨,逐浪驱潮三千丈,雷为扈从电为役!乃是有无上神通的大神!” 雨晴听的瞠目结舌:“你是颍神?” 金先生略觉尴尬:“不,我是颍神之子。” 雨晴:“……” “但是我已经尽得家父真传,也有广大神通!虽然总说神仙殊途,可万法同归,真正的得道者,并不拘泥于是仙还是神!我刚才招手云雾起,拂袖满天霞,低头枯草荣,举足死鱼生。你是亲眼看到的,帮你脱胎换骨,又有何难?” 雨晴呆住。 这些道理,她闻所未闻,并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金先生说的也不错,他刚才显露的那些手段实在是太惊人了! 天现云虹,身罩霞光,枯草抽新,死鱼复生,平地而起,腾云驾雾…… “脱胎换骨,仙体仙魂,成丹成真,内外混元,你真的不想要吗?”金先生轻轻说着,声音中极具诱惑力。 雨晴有些痴迷了:“真仙,真仙……” 金先生循循善诱道:“你若想要的话,我便帮你啊。” 雨晴呆呆道:“你,你怎么帮我?” “我自有神器。”金先生手掌翻开,又是一枚精致的赤色鱼形玉佩,他笑吟吟的递向雨晴:“戴上它,就什么都有了。” “戴上它,就能脱胎换骨了?”到底是修仙者,雨晴虽然痴迷,但仍旧是保有一丝灵智的。 “家父身受百万生灵的香火,神通广大无边,我得其真传,又恰与你有缘,白送你一场造化,你居然不想要?好好的想一想吧,真正的凭虚御空,羽化成仙,届时天高地阔,任你飞腾,莽原雪川,随你往复,四海仙岛尊你为上宾,五岳神君敬你为高朋,你真的不要?” 金先生的言语充满了诱惑力,渐渐说的雨晴眼神迷离,如痴如醉起来。 “我要!”雨晴一把抓住了鱼形玉佩。 “真的要?要了可不能后悔。” “不后悔,我就要!”雨晴的眼神炙热,言辞坚定。 “你敢发誓吗?” “发什么誓?” “为了脱胎换骨,成就真仙,便是售授你的灵魂也在所不惜?” “售授灵魂?” “不舍掉你现有的灵魂,如何能得仙魂?” “我怎么不敢发誓?!”雨晴伸出手来,张嘴欲起誓。 “闭嘴!” 一声厉喝如雷般咆哮而来,雨晴娇躯剧震,陡然从浑浑噩噩中惊醒,手中的鱼形玉佩也跌落尘埃。 她惊恐的看了一眼金先生,往后急退。 金先生期盼了半天,口水都流了一地,猛然间却功亏一篑,不由得惊怒交加,嘶声咆哮:“谁敢坏本神君的好事?!” 第九十四章 大小金鱼精 金先生反手隐去了鱼形玉佩,恼怒至极的望向来人时,却见是一个艳若桃李的妙颜女子,站在一把飞剑之上,悬浮于半空。 她手持白毛拂尘,穿一身玄色长衣,窈窕玲珑的身段在风吹衣裹之际若隐若现,肤色胜雪般白皙,如玉般莹润,一头浓密的长发瀑布似的垂在纤细的腰下,衣袂飘飘,猎猎作响,实是无上绝色! “御剑而行,呵呵,敢问这位仙娥的芳名?”金先生的怒气在瞬间就全都消失了,他满脸堆欢着,身影一晃,故作潇洒的也飘然飞起,朝着那绝色女子靠近。 “师父!” 清醒过来的雨晴惊喜的呼唤了一声。 来人正是叶南星。 “师父?”金先生笑嘻嘻的看着叶南星:“这位仙娥是那小姑娘的师父?” 叶南星面带寒霜,杏眼圆睁,红唇微噘,目色森然的打量着金先生,似是想要看出他的修为。 但,凝神观瞧之下,她发现,对方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光芒包裹着,内中修为高低,实是捉摸不透。 “嘶~~~~~” 一阵倒吸的吞气之音,金先生在凑近叶南星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深嗅一口! 他的目光在瞬间就又变得火辣炙热起来,脸色也更加潮红。 “更加香甜的灵魂来了!呵,呵呵……居然一下子遇到了两个修仙的姑娘,哈,哈哈……”金先生咧开嘴笑着自言自语,像是喝醉了酒,整个人居然在半空中就摇摇晃晃,开始癫狂起来。 “云梦叶南星,请教阁下是何方神圣!?”叶南星面带厌憎的往后退却,语气愠怒的质问道:“我徒儿雨晴何事得罪了你,以至于你要对她下此毒手?!今日如果不说出个道理来,休怪我仙剑无情!” “叶南星?云梦?” 金先生稍稍吃惊,连忙擦了擦嘴角溢出的口水,瞬间恢复了平静,拱拱手道:“原来是云梦掌教仙师,恕我失礼了。家父乃是颍水正神,也曾提及过叶仙师的名声。但叶仙师不在云梦山修炼,身入红尘俗世,潜进我颍川辖地内,意欲何为啊?” “途径此地而已,不做逗留!告辞了!”叶南星一听对方是颍神之子,心中悚惧,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当即也不追究他的责任了,驾剑贴地而飞,伸素手一把扯住雨晴,带上飞剑,然后便呼啸远去。 金先生愣了片刻,看着空中渐行渐远的两道倩影,扬声喝道:“叶仙娥何必来去匆匆啊?!可否移芳步到颍神水府,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不必客气了!” 叶南星的声音远远传来,随后,便与雨晴彻底消失在金先生的视野之中。 金先生有些失落的一笑,伸出舌头,在唇上舔了一圈,喃喃说道:“叶南星,宋国境内有名的仙娥,偌大的名头,却就这么走了?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嘛。嘿嘿!你们师徒这一对香甜的灵魂,我是要定了!” …… 颍川郡府城归来客栈,一间雅室之内,雨晴跪在了蒲团上,委屈又可怜的看着自己的师父。 “你起来吧,这件事情也不能怪你。”叶南星脸色依旧很难看,但语气却很软,她瞥了徒弟一眼,心中又是生气,又是怜惜。 “谢师父!” 雨晴笑着从蒲团上爬了起来,过去扭着叶南星胳膊撒娇道:“师父,这次多亏有你,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就被那个恶神给骗了,就没命了!” “呵呵!若不是我陡然看见天上云霞漫开,虹光乍现,惊愕之余到外面观望为何城中现此奇景,也发现不了那厮带着你飞往城外。哼,我屡次让你小心点小心点,你就是不长心!” “徒儿已经很小心啦,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在人世间还能遇上这种恶神啊。” “你一个修仙者能来红尘中,妖魔神怪当然也能来!你以为这里一片安宁祥和就遇不到什么危险了?!大妖怪,大神只、大魔头都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这里不是云梦山,没有仙阵护卫你!” “是,弟子知道错了,谁能想到,堂堂颍神的儿子,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情来?那厮真是可恶极了!师父,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吗?你为什么不杀了他,替徒儿出气?” “你这丫头啊!”叶南星叹息了一声,苦涩的说道:“杀了他?你以为师父能杀得了他?颍神神通广大,不是你我能得罪起的。更何况,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人家那边,咱们师徒俩不占一头,拿什么去讨要道理呢?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啊,这件事情不这么算了还能怎么着?” “好气啊!”雨晴有些不甘的噘了噘嘴,随后又问道:“师父,那个恶神要徒儿出卖灵魂,这对他能有什么好处?他给徒儿那个鱼形玉佩又是什么东西?” “收敛魂魄,吸食精气,会让他的神通提升非常之快,只是强取他人魂魄是妖怪们常干的事情,有违天道,迟早要受劫数惩罚,有火灾、风灾、水灾相加,所以他也不敢直接强取。于是就动了别样的歪心思,让你自己发誓,自愿交出魂魄,出卖性命,这样,便不是他强取了。至于那个鱼形玉佩,应该就是能够存储精气魂魄的神器。”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用脱胎换骨、成就真仙的诱惑来哄徒儿,简直是阴险歹毒至极!”雨晴恶狠狠骂了几句,道:“说不是强取,也是巧取!这能是正神干出来的事情?!” 叶南星冷笑道:“你道颍神是什么?” 雨晴道:“是水神啊。” 叶南星翻动妙目,白了雨晴一眼,道:“我是问你他的出身。” 雨晴嬉笑道:“那徒儿怎么会知道?” 叶南星道:“为师知道,他原本是黄河中的一条金鱼,曾跃过龙门而得道,后来又因为巴结河神而受到提拔和重用,在河神府中任职多年后,调来颍水当水神。如果不是宋国朝廷允许为其建祠造庙,让百姓供奉香火,他就是个妖怪!金鱼精!他儿子自然是小金鱼精!” “原来金鱼啊。”雨晴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那个恶神自称是金先生!感情父子俩是一对儿大小金鱼!呸呸呸!” 第九十五章 感觉身体被掏空 叶南星恨恨的说道:“那老金鱼原本在河神府的时候,可能还老实一些,现如今天高皇帝远,他自己独霸颍水流域,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至于他的儿子,定然是从小被骄纵惯了,仗着父亲的神威,胡作非为,胆大包天!” 雨晴愤愤的骂道:“那我祝他们父子俩多行不义必自毙!让他们两条金鱼变臭鱼干!” 叶南星眉心紧蹙,一脸幽怨道:“让他们自毙是妄想,变臭鱼干更是痴心,今天能从那小金鱼精手下逃走,已经算老大的不容易了。” 师徒两个,大小绝色,坐在一堆儿,都呆呆的发怔,越想越不是滋味。 突然间,师徒俩异口同声的惊呼:“哎,不好了!”脸色都变了。 面面相觑之际,叶南星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雨晴说:“那条小金鱼精在府城到处给人治病,说是所有的疑难杂症他都能治好,很多老百姓都在排队候诊,师父你说这会不会只是那小金鱼精用来骗取人类精气魂魄的手段啊!” “一定是了。”叶南星冷笑道:“凡人无知,总以为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雨晴呆了片刻,又问道:“师父你刚才想到的是什么?” 叶南星忧心忡忡道:“我想到的是,我们师徒二人的精气魂魄比凡人更强更纯,那小金鱼精垂涎三尺,绝不会轻易放过咱们的。他邀请咱们去水府便是不安好心,被我拒绝了,极有可能还是要找上门来!” “啊?!那咱们怎么办呀师父?”雨晴一想到自己险些主动交出精气魂魄的情形就心有余悸,恐惧的浑身发颤。 叶南星咬了咬牙,道:“明早,你我再去求见一次掌教仙师,如果他还是不见咱们,那咱们就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回归云梦山!红尘俗世虽然热闹,却不是咱们师徒能够久留的地方。云梦山有创派仙祖留下来的护山大阵,咱们师徒自保还是足够的。” “真的要回去吗?”雨晴怏怏问道。 一想到回归云梦,就再也吃不到可口的糖葫芦,喝不到销魂的酸辣汤,买不到软糯的绿豆糕,再也没有油条、蒸面、小笼包、羊杂烙馍、千层酥、藕丝糖……雨晴的心里就一阵阵的难过。 叶南星瞥了她一眼,道:“你还是那么贪玩!不回去,难道要在这里等死么?!” 雨晴苦恼道:“那但愿明天掌教仙师能见咱们,让咱们留下来。还有啊师父,如果明天那个老混蛋门子还是不让咱们进去,咱们就硬闯进去,无论如何也要见到掌教仙师!还有,那小金鱼精如此歹毒,这口恶气徒儿是非要出了的!” 叶南星冷笑道:“怎么,你还要报复那个小金鱼精?” “是啊,告诉掌教仙师,有恶神欺辱咱们,掌教仙师总不会不管吧?” “你总是那么天真!怕是到时候掌教仙师一听对头的来历,自己就躲开了。呵!” “怎么会?” “怎么会?呵呵……”叶南星冷笑道:“颍神就是颍水流域最大的神,在他的地头上,谁敢招惹他?掌教仙师的家还是颍川郡的呢,能不知道颍神的厉害?他怕是会跟你我撇清楚干系的。” “掌教仙师不至于那么势利吧?”雨晴嘟嘴道:“他还从鳖怪手里救了咱们呢。” “那是遇上了他能降服的妖怪,三言两语就能打发走的,又不费吹灰之力,何乐而不为?可是现在,对头是颍神父子啊,八水正神中的大神啊!身后还站着水神系的魁首——河神!你知道河神得道多少年,有多大神通吗?便是四海龙君都要忌惮他三分!你觉得掌教仙师敢惹?修仙者都是自私自利的,谁肯为谁出头呢?” “师父你刚才就为徒儿出头,得罪了那小金鱼精啊。” “一来师父并不知道他是谁,二来,师父难以突破第五阶段,也没几年好活了,替你出头就出了,得罪颍神就得罪了,怕什么?” “哎呀师父!你肯定能突破第五阶段的,而且还能一直冲到脱胎换骨阶段的!徒儿还要看你再活五百年,再活一千年呢!” 雨晴见叶南星脸色惨淡,意兴阑珊,知道她又在为自己始终无法晋升到“洗髓”阶段而烦闷,便赶紧抱着她,安慰起来。 叶南星自然看得出雨晴是在故意逗自己开心,心中稍稍有些熨帖,但更多的还是失落,她缓缓说道:“本以为掌教仙师得了希夷老祖衣钵传承,会指点我更进一步的,可到底还是恼恨我当初待他不好,至今仍旧闭门不见。为师其实早该死心的啊。” “明天!明天咱们一定能见到掌教仙师!” “见与不见,在我们得罪颍神的情况下,其实已经没什么大区别了。” “师父,你总是说徒儿太天真,可师父你又总是太悲观。万一掌教仙师愿意护着我们呢?” 叶南星不想再跟雨晴争论,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却暗暗的感叹:“这世间的事情何其奇怪啊,原本还是他父亲求着我去救他,现如今,我却又巴望着他能保护我和雨晴。唉……” 此时正躺在阳翟县客栈里一动不动的陈义山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在床边一直小心陪护的无垢道长忍不住的想:仙长不会是生病了吧? 虽然觉得这个想法比较白痴,毕竟仙人怎么可能会生病呢?但无垢道长确实十分担心他敬爱的陈仙长。 本来说好的,今早醒来就出发,到傍晚便能赶回府城,可结果陈义山半夜不知道去了哪里,临到黎明时还不见踪迹。 无垢道长醒来一看屋子空着,吓了一大跳,正胡思乱想仙长是不是觉得他累赘,不要他了,然后就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便看见心心念念的陈仙长推门进来了。 “仙长你——” “抱歉,我要休息休息。” 陈义山满脸疲惫至极的神色,走路时连腿都是颤抖的,只对翘首以待的无垢道长说了一句话,摸着床倒头就睡。 无垢道长惊呆了。 啥时候也没见仙长累成这个样子啊。 他也不敢问,更不敢叫醒陈义山,在惊讶和不安的猜测中,他去跟店掌柜说迟些退房,然后又直勾勾陪床到下午,才见陈义山悠悠醒转。 可醒来之后,陈义山只是叹息了一声:“好累,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一样,以后再也不能这么玩了。” 无垢道长一愣,仙长半夜出去玩了? 玩什么累成这个样子? 居然仙体都被掏空了? 难道是—— 啊,罪过罪过! 无垢道长邪恶的想入非非。 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么,仙人也是人,理解,理解…… “道长,我还得再休息一阵,只能是明早出发了。”陈义山歉然说道,他感觉着灵气仍旧没有全然恢复,知道是昨夜试验摄空术透支过度了,也不敢再拿身体开玩笑。 “无妨无妨,仙长只管休息!” 无垢道长小心翼翼的退出房间,无奈的想:“没钱了,说好的今晚到仙长家里大吃大喝洗白白的,看来是做不到了。还是去老板那里求施舍一下吧。唉,往常化斋这种事情,都是明台、明镜做的,这些孩子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第九十六章 神官过境 此时的天宝观里十分热闹。 “明日道长,这是我们山下乡民们凑的钱,虽然不多,但也算是大家伙为真人的金身再塑出一点力,还请笑纳!” 数十个百姓聚在真人殿前,有一名老者手捧托盘,盘中用红布包裹了几串钱,乃是山下百姓们得知天宝真人的金身塑像被毁,自发来捐钱的。 “多谢张老丈,让高邻们破费了。” 明日连忙躬身接过,转手递给身旁的明月,然后又朝众百姓深深一揖,说道:“等真人金身再造之后,当为各位父老立碑,记下捐赠者大名!以后,各位父老有需要天宝观的地方,也请尽管言语。诸位高邻的八字合婚、择日选宅、求签问卦,观里一概免费!如有歹人出没,野兽行凶,邪物作祟,小道也会带领师兄们,全力保乡民们平安!便是寻常的跌打损伤,观中也有灵丹妙药免费供应!” “还是天宝观的道长们厚道啊!” “是啊,从天宝真人在这里坐镇开始,我们几辈人都受观中道长们的庇护,比求神还要管用。” “唉,眼瞧着这又一代的道爷们也长起来了,本事还是那么大,心地还是那么好,咱们山下百姓的下一代,也有福啊。” “……” 明日的承诺让众乡民喜出望外,全都没口子的夸赞起来,闹的明日、明月还老大不好意思。 “明日道长,无垢道长以后不回来了吗?”张老丈突然问道。 “家师追随陈仙长,外出伏妖解难去了,回是肯定要回来的,但是归期还未定。小道也是暂时代替家师,执掌天宝观门户而已。不过诸位放心,家师原本定下的规矩,小道都会遵循,一切照旧。” “那就好,那就好。唉,倒是明空道长可惜了,怎么就被邪神给害了呢?”张老丈感叹了一声,人群里便有一个姑娘红了眼睛。 明日认得那是张老丈的孙女大丫,往常是跟明空关系极好的,据说两人还有点什么儿女情长,眼下算是阴阳两隔了。 “还不是咱们县城的城隍爷只受香火不干正事,放纵邪神不管,才闹出了人命!”张老丈身后一个中年汉子恨恨的说道:“我看就连咱们这天宝山里的土地爷都比那位在城里闲坐的强!” “张全你住口!”张老丈脸色一变,呵斥道:“神明就在举头三尺处,你小心惹口孽!” 张全冷笑道:“我才不怕呢,城里那位坐庙的爷,就是不顶屁用!白享香火还不让人说?什么城隍爷,我看就是坐蜡爷,坐着不动,干等着熬!” “呼!” 一股寒风突然阴嗖嗖的灌进真人殿内,当即吹落高悬的油灯一盏,正砸在张全的头上。 “唉哟!” 张全痛呼一声,额角鲜血迸流,众人都惊呆了。 张老丈连忙拱手团团作揖,四方拜神,口里嘀咕道:“神明恕罪,张全也是有口无心,口无遮拦……” 张全捂着脑袋说道:“三叔,你念叨什么念叨,不就是大风吹落了油灯么,值得什么大惊小怪?!” 明日觉得那风来的古怪,心知有异,深嗅一口,闻到风中隐隐有股香火味,便取了两枚铜钱罩在眼上,使了个“见钱眼开”,赫然看见寒风涌动处,立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魁伟汉子,手持“日游”神牌,正冲张全怒目而视。 明日吃了一惊,连忙拱手道:“不知神官过境,恕罪,恕罪!张全有口无心,求神官饶恕!” “真有神只驾到了?!” 一干百姓本就心下慌乱,又都瞧不见日游神,看见明日那副做派,更是悚惧。 却听半空中有人说道:“张全,我乃日游神是也!城隍爷日理万机,保佑一县生灵平安,岂是你这刁民能妄自菲薄的?!你出言不逊,诋毁城隍大人,可知罪过?!” 张全也是个莽汉,不顾头破血流,跳脚冲着空中就骂:“老子不怕!老子没有诋毁他,老子说的都是实话!有种你让坐蜡爷劈了我!” 张老丈吓得差点晕死过去。 明日也惊得脸色煞白,叫道:“张全你闭嘴吧!” 日游神更是勃然大怒,正待发飙,却听身后一声威严的呵斥:“叫你去召明溪水神、山神、土地神以及天宝观门神,你跟一帮蠢民置什么气?!” 日游神回头看,只见县府城隍脸色铁青的立在风口,身后文武判官左右傍随,连忙应一声:“是,城隍大人!”迅速离去。 “城隍爷到了?!” 众乡民仍旧是只听见声音,却看不见人,个个瞪大了眼睛,如痴如呆。 明日也算是被吓坏了,他没想到今天用了一次见钱眼开,不但看见了日游神,就连城隍爷也看到了,他更没想到刚才张全说城隍城隍到,张老丈说神明在神明就在,真是一个比一个嘴壮! 他颤巍巍道:“不知城隍爷驾到,贫道失礼,恕罪!” 众乡民呆了片刻,也都纷纷跪倒,小鸡啄米似的磕头,只有张全冷哼着无动于衷,任凭张老丈死命拽他,他也不跪。 “文判官,把这些人说的话都记录在案,回头递交给速报司,自然有他们的报应!”城隍冷笑着说道。 文判官早拿出了笔,开始记录。 众人听的已经是面无人色。 明日、明月、明星等也都脸色煞白,明日央求道:“城隍爷,张全,张全确实是有口无心……” “本府看他是有口也有心,他本人又不怕,你倒替他求情?”城隍觑看着明日,冷笑道:“你这窥测术叫见钱眼开吧?可真有意思。” 明日浑身一颤,强笑道:“雕虫小技,不值一哂,呵,呵呵……” “你师父无垢道长呢?” “回城隍爷的话,家师追随陈仙长外出救危解难去了。” “陈仙长?呵,今天本府就是冲着所谓的陈仙长来的!”城隍爷脸色十分难看。 明日不解其故,愕然道:“啊?” 城隍也没做解释,冷冷道:“本府要发落几个不安分的小神,正好有这些乡民在场,本府借你这宝地一用,如何?” 明日哪敢不借,当即说道:“城隍爷请便!请便!” 只是他心中嘀咕:发落几个不安分的小神?哪几个? 第九十七章 赶下神坛 没过多久,日游神便回来了,手持神牌飘然入殿内,对县城隍报道:“回禀大人,五小神已经召至。” 话音刚落,便有一声极为沉重的踏地之音传来,众人循声回望,只见平时在庙里才能看到的山神爷一脸晦气的踏过门槛,迈入真人殿中。 长得是真……一言难尽,大丫和明台、明镜直接都吓哭了。 “咦?怎么还有这许多老百姓在?”山神瓮声瓮气的问道:“城隍大人要见我们,为什么不找个僻静的地方?” “当着他们的面来论论你们做的事情,更好,毕竟他们是你们的信民嘛。”城隍爷冷冷回道。 山神挠了挠头,狐疑的看着面色不善的城隍,不知道这位爷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明溪水神清络,参见城隍大人。”一道倩影闪进殿内,顷刻间满室异香,正是明溪水神到了。 众人看的是眼睛一亮,原来水神娘娘比庙里的塑像还要好看一百倍! 清络和山神都是有身体的,所以老百姓肉眼也能瞧见,只是后面来的土地公和门神兄弟都没有肉身,除了见钱眼开的明日能瞧得见他们,明月、明星、张老丈、张全、大丫等人就看不见了。 但饶是如此,众人也觉得今天是大开眼界,不但听见了城隍爷和日游神说话,居然还看到了山神爷、水神娘娘的真身! 有几个人兴奋激动的脸色通红,想着回去怎么在村子里吹牛都快想破头了。 也不知道城隍爷说的要发落他们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瞪大了眼睛,支着耳朵,迫不及待的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叫你们五位过来,是议一议邪神白大王处置一事上你们的罪过!”县城隍见众小神已经到齐,便开门见山表明意图。 “罪过?!”山神愕然,瞪着眼睛大声质问道:“我们诛灭了邪神,没有功劳就算了,居然还有罪过?!城隍大人明说,我们这算是什么罪过?!” “放肆!你便是这么对城隍大人说话的吗?!纵放邪神、越界勾连、惊扰百姓,难道不是你们的罪过?!”文判官上前呵斥道:“你们几个不经上报,私放邪神白大王,然后勾结仙界中人,逞一时之快,虽然击灭了白大王,却搅闹的全县百姓彻夜不安,这几日仍然心有余悸!” 土地公忍不住说道:“文判官这话我们听不懂!” “不懂你可以问!” “白大王根本就不是我们放出来的,所以私放这个罪名,我们担待不起!至于勾结仙界中人,逞一时之快,这罪名就更离谱了!邪神白大王重现天日,要杀人害命,无意中招惹了夜宿天宝观的陈仙长,被陈仙长所重伤,这谈何勾结?而我们五位虽然位卑力小,却也不敢放任不管,只能是硬着头皮去对抗邪神,这怎么叫逞一时之快?至于惊扰百姓,我想问问文判官,是放邪神出去害他们好,还是诛灭邪神,让他们受些惊扰好?” “说得好!土地爷是好神啊!”张全突然叫唤了一声,吓得张老丈、大丫等人差点瘫倒。 县城隍大怒,目视日游神。 日游神一牌子打了过去,扇在了张全的嘴上,张全“唔”的一声,竟张不开口了。 “城隍爷处置公务,再有妄语者,依张全例,神牌封口!”日游神厉声呵斥。 除了明日,众人都瞧不见张全是怎么被封口的,但见他“呜呜呜呜”的闷哼,嘴巴就是张不开,憋得脸色血红,都吓得不轻。 殿内一时间鸦雀无声,静的连众人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县城隍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扭头冲土地公冷笑道:“小小天宝山的一个土地神,职位不大,神通不大,却生了好大一张利口!白大王在你们的监管之下,不管是谁放的,你们都难辞其咎!难道你们没听说过一句话么——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典守者不得辞其责也!” 五位神只中四位都愣住了。 这他么,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吧?! 只有山神愣愣的问门神道:“他那话是啥意思?” 门神低声道:“问你笼子里的老虎犀牛跑出去伤人了,盒子里的玉被毁坏了,是谁的罪过?” 山神道:“谁的?” “看管笼子盒子的人有罪。” “……” “至于说到勾结仙界中人,是水神清络亲口承认,要托那位陈义山帮她谋求神职,陈义山也答应了,这不是勾结是什么?!”县城隍懒得搭理山神,只冲清络狞笑道:“神仙殊途,你们不明白吗?!要一个仙人谋你们的神职,你们安的是什么心?!” 水神清络脸色大变,可一时间也无言以对,只恨恨的看向了日游神。 那天,不该给他说那么多话的。 县城隍厉声喝道:“文判官,宣布本府的处理结果!” “听神谕!”文判官喝道:“现有天宝山山神、明溪水神、土地、二门神纵放邪神白大王,又勾结仙界中人,触犯神规,特罚没百年香火愿力,赶下神坛,三年之内不许享受百姓祭祀!武判官,先削去他们百年香火愿力!” “是!”武判官当即出列,一手笔,一手刀,虎视眈眈的扫向五位神只。 五位神只瞬间就都惊呆了! 罚没百年的香火愿力?! 他们总共才享受了四百年香火而已,罚没百年,等于说是一下子就抽掉了他们四分之一的神道修为啊! 至于赶下神坛、三年之内不许百姓祭祀,这条处罚更是阴毒! 不受百姓祭祀,便不能显灵为百姓做事,三年以后纵然他们还能回归神坛,可百姓谁还信奉你啊! 甚至说,对于门神兄弟来讲,三年之内不受香火,就意味着彻底消亡,因为他们兄弟俩的神通最弱,本来就只是享受天宝观内众道士的香火,减掉一百年,又关三年幽禁,哪里还能存在? 釜底抽薪! 这绝对是赶尽杀绝似的釜底抽薪! 门神兄弟惊怒交加,已经瑟瑟发抖起来。 山神更是第一个站出来,恶声吼道:“我不服!” 第九十八章 洛神府下小金童 武判官厉声喝道:“城隍大人神谕已下,谁敢不服!?” “县府城隍了不起么?!他的职位虽在我们之上,但是却没有权力剥夺我们的正神之位!我们有庙!有神塑!那是郡府一级的官府同意,老百姓出资修建的!他凭什么把我们赶下神坛!我们就是不服!”山神气的浑身发抖,恶吼如雷。 “本府已经照会过洛川郡大城隍,大城隍会托梦给郡太守说明情况的,你们不服也得服!”县城隍轻蔑的瞥了山神一眼:“知道你是山魈出身,但是在本府面前耍你的鬼气没用,收敛一下,不然罪责更重!” “你这是假公济私!”土地公的面孔也扭曲起来:“我也不服!” “本府秉公办事,从来不知什么是假公济私。”县城隍冷笑道:“一个大头僧人,死后能担任一方土地就该知道满足了,偏偏不消停,你不纯粹是要自讨苦吃么?” “城隍大人,让陈仙长谋远大前程的只有小神我一个,与山神、土地、门神无关,你只处置我一个就可以了,为什么要罚他们下神坛?!”水神清络咬着一口贝齿细牙,水汪汪的大眼满是愤恨。 “你们五个之中,就数你最不安分!”县城隍讥讽道:“也难怪,你就是水魅出身嘛,妖媚偏能惑人,呵!他们恐怕也勾引不了那个所谓的陈上仙,只有你能,但背后未必就没有他们出谋划策,所以,还是要一体惩罚的。”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清络气愤之极,娇叱一声,愤然问道:“陈仙长仙法无边,城隍大人如此诋毁他,就不怕得罪陈仙长?!” “陈义山是吧,哈哈哈!”县城隍大笑道:“你们真以为他是大仙啊?真以为他能让你们更上层楼?实话告诉你们,本府已经收到了转自颍川郡大城隍处的公函!里面说陈义山确实是颍川郡之人,但却不是什么高人,更非能击灭邪神白大王的上仙!他是一个身中妖毒,性命朝不保夕的凡夫俗子!” “不,不可能!”清络那美丽的脸上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公函可以给你看看,陈义山的高祖陈重楼就在颍川郡大城隍府下任职司公,他亲口所言,难道还能有假?” 五位神只再度愕然。 县城隍讥讽道:“你们都别做梦了,你们遇到的那个陈上仙,既有可能就是个托陈义山之名的骗子!心怀叵测的孟浪人!呵,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居然会冒充一个身中妖毒、性命难保之人的名头出来搅惹是非……” “你,你胡说八道!陈仙长亲手把白大王打成重伤,怎么可能是骗子?!”山神怒吼道:“他能引来天雷,能勾动地火,能身法瞬移,一根指头就能封镇白大王,那就是大仙!” “对,无垢道长跟陈大仙是好朋友,无垢道长说陈大仙法力无边,无垢道长还追随陈大仙左右,怎么可能会是骗子?!”门神兄弟也恼怒异常的嚷嚷起来。 “修仙者会些障眼法也没什么出奇的,弄出天雷地火的假象也不足为怪。瞬移的身法,怕是连无垢道长都会。至于说降服邪神白大王,呵呵,白大王被封镇了数百年,神通早就弱到了极点吧,打伤他恐怕也不会费什么力气。” 县城隍逐条批驳众神的说法,土地公也是到此时才发现,原来这位爷比自己还能说。 “你们以为法力无边的陈大仙,极有可能是个刚入仙门,学了些皮毛就敢游历红尘,到处招摇撞骗的家伙!仔细想想,有哪个正经的仙人会夜宿在天宝观这种地方,跟无垢那种凡人结为朋友,还管你们的破闲事?偏偏你们自作多情,痴心妄想,还以为翻身的机会来了,呵,愚不可及!” 县城隍直接下了诛心的言论,冷笑连连。 明日、明月等人听的心中不快,我们天宝观这种地方怎么了?这可是天下知名的地方! 跟我师父成为朋友又怎么了?我们师父被称为天宝大法师,天下有几个人不认识?! 不过,他们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土地公、水神清络、山神、门神却被城隍那诛心之论搅闹的心中大乱,纷纷暗思道:“是啊,一个大仙为什么会夜宿天宝观这种凡夫俗子居住的地方?为什么会跟无垢道长那种法师结交?还很热心的管我们的闲事?难不成,陈仙长真的是个招摇撞骗的家伙?那一夜,我们都被骗了?” “武判官,还不动手?!”县城隍见五位神只都痴痴呆呆的不再反驳冲撞自己,便知道自己的言语起效了。 不趁着这个时候削他们的香火愿力,等他们集体反抗起来,倒棘手难办了。 武判官正要动手,却猛然听见一道森寒的声音传来:“住手!” 那声音,似乎是从天边传下的,滚滚如雷,震的武判官浑身一颤,笔和刀两大神器竟然都险些拿捏不住! “谁说陈义山是招摇撞骗的家伙?!又是谁讥讽他不正经?” 声音继续传来,在众神、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个少年如幻影般陡然出现在真人殿的门口。 县府城隍、文武判官等竟然都没看清那少年的身法!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似乎是同时到达的。 “好,好俊俏的少年啊。”藏在张老丈身后的大丫突然脸色通红的捂住了嘴。 但她说出了所有人在看到那少年时的第一感觉。 真的是,好俊俏! 一袭青衣,一头乌发,剑眉星眸,玉面长身,宽阔的肩膀下是细细的腰身,挺翘的鼻子下面是一张粉嫩的嘴。 就连水神清络看去,也觉得这少年的样貌完全不输于自己心中的俊俏小郎君——陈仙长。 但是,如此美貌的少年,在县府城隍的眼中却是个极其可怖的存在! 因为,县府城隍在他身上嗅到了极为广阔深邃的香火愿力! 那是连自己都远远不及的! “敢,敢问大神来自何处?” 香火愿力是神通的来源,香火旺盛,愿力深阔,那就是神通广大的象征! 县府城隍也不敢怠慢,立刻放下身段,恭敬的请教。 “洛神府中金童子!”那少年撇了撇嘴,似乎是很不屑于回答县府城隍这个问题。 “洛神?!金,金童?!”县府城隍悚然一惊,这,这可是条蛟龙啊! 第九十九章 小姨娘和小舅舅 洛神,八水正神的大姐头,几乎天下所有神只都知道她的出身——蛟龙一族血统,得大机缘化为真龙,神通广大,比之河神、江神也不差几许! 她身旁的金童、玉女两大近侍神官,也都是出自她蛟龙一族的翘楚,向来随她一起配享于洛神庙,食万民香火,享朝廷祭祀,比之一般的郡府大城隍还要神道精深! 不要说小小的葛城县城隍得罪不起,就是洛川郡大城隍来了,见到金童也得厚礼相待,以小神自居。 至于水神清络、山神、土地、门神兄弟,听到“洛神府中金童子”这七个字的时候,都几乎立足不稳! 文武判官、日游神也都瑟瑟发抖起来。 他们的神通太小,职位也太低,根本抵挡不住金童那深阔香火愿力的威压! 唯有明日、明月、张老丈等一干凡人不受金童的香火愿力影响,却被“洛神”、“金童子”等身份而惊得如听炸雷! 今,今天是怎么了?! 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大神,以后要是吹牛的话,该从,从哪里吹起才能让人觉得低调谦逊且不失真啊…… 县城隍早已经是满脸堆欢,振衣正冠,双手捧着白玉圭,对金童深深作揖,笑容谄媚道:“小神是葛城县府的城隍,不识上神尊颜,失礼,失礼啦。敢问上神驾临敝境,有何吩咐啊?” “刚才就是你在诋毁陈义山吧?”金童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冷笑道:“别狡辩,我记得你的声音!” 县城隍一愣,心想我说陈义山是骗子怎么了?嘴上也不否认:“是,是小神说的,但是,是实情啊。” “放肆!陈义山也是你这小神能议论的?!”金童厉声喝道:“摘掉你的冠冕,脱下你的袍服,放下白玉圭,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葛城县城隍了!” 县城隍脸色陡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啊什么啊,我说,从此刻起,你不再是葛城县城隍了,听不懂么?!” “你,你——”县城隍只觉得头皮炸裂,一阵眩晕,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金童:“你要褫夺我的神职?!” “怎么?我不够格么?!” “你,你凭什么?!”县城隍猛然间体会到了刚才山神、土地、水神清络、门神兄弟的那种愤怒和惊慌。 “凭我小姨娘是洛神,凭我是金童,凭我比你神通广大,凭我可以随时随地的灭掉你!”金童轻蔑的一笑:“怎么,是我的地位不够高,还是我的信民不够多?又或者,是我的神谕不比你的大吗?” “哈!”县城隍哆嗦了半天,突然神经质似的发出一声怪笑,他五官扭曲着,咧嘴哆哆嗦嗦说道:“你,你们水神,干预不了我们城神的职司!本,本府要告你们洛神府跋扈!对,我要告到郡府大城隍那里去!” 金童嘿然道:“你不用去告,你的大城隍马上就到,我们一起来的,只是他飞的慢,我先到一步而已。” “本,本府到了!” 半空中卷下阵阵狂风,真人殿内的温度再次降低,张老丈等凡夫俗子已经开始抱着膀子瑟瑟发抖起来。 风中传出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接着,风头止住,现出几道人影,为首一人,身着紫袍冲天冠,手持二尺碧玉圭,三缕长髯累累落落飘于胸前,面色黑沉好似锅底,相貌颇有些威严,正是洛川郡的大城隍到了! 他身后,阴阳、纠察、速报三司公一字排开,此时兀自在气喘吁吁,显然是追赶金童追赶的太过于吃力。 “大城隍,这个金童嚣张跋扈,他,他居然要褫夺我的神职!”葛城县城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连忙上前求助。 “上神,怎么,怎么会这样?”大城隍吃了一惊,看向金童道:“来时不是说要,要办别的事情么?” “本来是要办别的事情,可是我在半空中听见他恶言恶语辱没我小舅舅了,这要是让我小姨娘知道了,大城隍觉得后果会如何啊?”金童笑嘻嘻的说道:“反正,我小姨娘现在最在乎我那素未谋面的小舅舅了。” “小舅舅?”葛城县城隍愣住:“我什么时候辱没你小舅舅了?” “陈义山仙长是我小姨娘的弟弟,那就是我的小舅舅!” 县城隍差点晕过去:“陈义山是洛神的弟弟?!这,这从哪儿论的?!就,就那个招摇撞骗,冒名——” 金童哼道:“大城隍你听,这厮现在还在诋毁我小舅舅。” 县城隍:“我,我——” “按照上神说的办!”大城隍心中暗骂蠢货,深吸了一口气,厉声喝道:“从今日起,你不必再担任葛城县城隍一职了。本府会报告给京师首座城隍爷的。” “你,你居然跟他沆瀣一气?!”县城隍惊呆了,也气坏了,怒极了。 本以为找了个主心骨,谁知道主的不是自己的心。 “放肆!小小一县城隍,敢如此对本府说话?!”大城隍的脸色变得更黑了:“看来,你是舍不得自己脱冠了,也好,那本府就亲自替你摘了!” “你,你敢?!你虽然是郡府大城隍,神职比我高,但与我之间只有督导、监察、荐引之权,你无权褫夺我的神职!我是——” “你是个屁!”大城隍也是暴脾气上来了,直接把手中的碧玉圭砸了出去,“砰”的一声击在县城隍的额头上! 县城隍身子一晃,瘫软如泥一样跌坐在尘埃中,官帽也飞了出去。 “大城隍,这——”文武判官一起上前,颤抖着想要劝阻一下。 “滚!” “是……” “剥了他的官服!”大城隍厉声喝道。 早有纠察司公上前,一把扯掉了县城隍身上的朱袍,又“呸”的啐了一口,回身交给大城隍。 县城隍带来的文武判官还有日游神个个浑身发抖如筛糠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更不用说上前维护“老大”了。 山神、土地公等五位神只都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太,太刺激了! 明月、明星、张老丈等一干人光听热闹,都听晕了好几个! 郡府大城隍爷亲自下场殴打县府城隍爷,这几百年都遇不着一次啊! 今天见识的场面,一次比一次大,娘咧,回去吹牛肯定是没人相信了…… 第一百章 补丁异变 大城隍赔笑看向金童:“上神,这个不开眼的货已经被拿下了,听凭发落。” “让他滚蛋!”金童满意的“哼”了一声,道:“洛川郡里不许再看见他,看见一次,打一次!” “是!”大城隍冲手下的阴阳司公一使眼色,阴阳司公上前拉起瘫软如泥的县城隍,驾起一阵阴风便走了。 “你就是明溪水神吧?”金童扭头目视清络。 清络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吓的,惊的,慌的,刺激的,她哆嗦了半天,才颤巍巍道:“是,是小神。” “我小姨娘派我来,带你去洛神府,让你担任我小姨娘的近侍,也就是洛神玉女,你愿意不愿意?” “哦~~~”清络身子一仰,直接晕倒了过去。 “……” 金童无奈的伸出手,弹指间,一股清流洒落在清络的脸上,她“嘤咛”一声,悠悠醒转,呆呆的看向金童。 金童道:“做洛神的玉女,你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说完再晕不迟。” “愿,愿意!”清络几乎是咬着牙,用尽了浑身力气,才把话给说出来的。 说完之后,两行泪水滚滚落下。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也太大了。 洛神的近侍玉女啊,不行,要掐自己一把,看是不是在做梦…… 却见金童也吁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我舅舅托办的事情,要是办不好,回去我小姨娘肯定得骂我!唉,原本那个玉女妹妹也是瞎,找谁不好,偏偏找个猪婆龙搞对象,真是丢我们一族的龙颜!” 清络兀自沉浸在天大的激动,难以置信:“是,是陈大仙安排的?” “不是他是谁?说起来,我都没见过他,偏偏我小姨娘就让我叫他舅舅!”金童很不服气的问道:“你是不是见过他,他真的很厉害吗?” “厉害!特别厉害!”清络忙不迭的点头。 “好吧,什么时候有机会了,我也见识见识。”金童摸了摸鼻子,神情还是有些不大服气。 旁边的山神突然咧开了大嘴狂笑:“哈,哈哈!陈仙长果然不是骗子!” 土地公也喜极而泣:“水神娘娘,恭喜了!” 门神兄弟擦了一把眼泪,兴奋而又艳羡的看着清络,心中还有那么一丝小小的懊悔,当初,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抱紧陈仙长的大腿呢? 知道他的腿粗,可没想到,粗到这种地步啊! 居然是洛神的弟弟,随便一安排,就让原本暗无天日的清络一步登天了…… “哦,对了,还有你们几个。”金童揉了揉小脑袋,说道:“我舅舅也提到了你们,我小姨娘说既是我小舅舅的朋友,一个个都得安排好。大城隍,再麻烦你一下,给他们找个妥善的位置吧?” “好说,好说!”大城隍搓着手,笑脸看向土地公:“这个,葛城县城隍的位置刚好空缺,你能委屈一下,去补上吗?” “咚!”土地公也晕过去了。 大城隍又看门神兄弟:“那个,葛城县城隍府里的文武判官,你们兄弟来担任,行吗?” “咚!咚!咚!咚!” 四个神只一起晕倒。 原本的文武判官是含泪晕倒的,门神兄弟是含笑晕倒的——终于不用再被贴到门上了,好幸福。 颤抖的快要散形了的日游神暗暗擦了一把汗,心中侥幸:看来刚才,文武判官想要替县府城隍求情的时候,我没有插嘴是明智的啊。沉默是金,祸从口出,以后要刻在神牌上…… “山神,这个山神——”大城隍看着一脸亟不可待,也等着要晕倒的山神,有些尴尬道:“洛川郡内的大山不多,况且还都有山神坐镇,在没有过错的情况下,顶替谁也不大好啊。” 山神把流到嘴边的口水又咽了回去,脸色重新变得晦气无比。 难道脸真的会影响前途么? “算了,你跟我去虎关吧。”金童说道:“那里有座香山,是中岳神君的辖地,帮你说一声,香山匀给你怎么样?呃,山域比这天宝山广阔些,有十万信民供奉香火,还行吧?” “咚~~~!” 山神个头出众,晕倒的声音也格外出众。 “原县城隍府下文判官改任明溪水神,原武判官改任天宝山山神。有天宝观群道在,不必再设土地、门神。” “是!” …… 阴阳司公带着原本的葛城县城隍在半空中飞了一阵,按落风头,瞥了眼披头散发、如丧考妣的丧府城隍,阴阳司公也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说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洛神。你也知道,大城隍爷是惹不起洛神的,只能委屈你了,以后,别再涉足洛川郡了。” “我,我怎么知道那个陈义山会是洛神的弟弟?奇怪了,洛神的弟弟怎么会是个仙者?颍川郡那边传来的公函,又明明说陈义山性命堪忧,朝不保夕。” “洛神一族是蛟龙,血统高贵,仙道、神道甚至妖道都能涉足,有个弟弟是仙者也没什么奇怪。至于颍川郡那边传来的公函,八成有误,会不会是颍川郡大城隍坑你?” “不可能,我本就出自颍川郡,原是那里的一司之公,跟颍川郡大城隍关系亲密。” “哦?那你可以去颍川郡投奔他啊。” “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你走吧。我也回去复命了。”阴阳司公转身乘风而去。 丧府城隍在空中凄惶了一阵,突然间醒悟过来,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了,是陈重楼坑了我!原本共事的时候,他就跟我不睦!八成是他无意中见到我发去颍川询问陈义山底细的公函之后,就设下圈套,故意说他的玄孙就是陈义山,又说陈义山性命堪忧,挖了个大坑让我跳!嘿,好毒的心机!堂堂洛神之弟,怎么会是你的玄孙?!陈重楼啊陈重楼,你也闯下大祸了,我饶不了你!” …… 夜色已深,正在客栈中昏睡的陈义山突然惊醒,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轻飘飘落在地上,但见室内青芒点点,无数灵气汇聚成团,掀动着他的麻衣,哗然作响。 衣襟之上,一块本来隐没的补丁又出现了,而且还变得晶莹剔透,如玉凝脂。 “这是——” 他细细看着那补丁,很快便认出,那是在诛灭白大王之后,与天宝山五神只结缘的时候,所出现的衲。 “为什么会再次出现,并且变化了呢?” 他迟疑着,伸手摩挲了上去,刹那间已有所悟。 “原来如此啊。”他微笑了起来。 五神只全都升了职司,自己所结下的缘,已成大缘! 补丁异变,灵气如泉涌现,耗尽的仙力,不但在这须臾间全部恢复了,隐隐之中,还有提升。 归海阶段,已更进一步! 鼎炉中的刻度,也再次升了一格! 欣喜之余,他扭颈展臂,伸了个懒腰,一低头,只见无垢道长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瞪着一双大眼,幽幽的看着他。 陈义山吓了一跳:“道长你怎么了?” “仙长,你又准备出去玩么?贫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这种事情不宜多啊,不然纵是仙体也难承受啊。” “我明白,昨夜就是摄的太多了,几十次下来,确实无法承受。” 无垢道长:“……” 仙长你说话就这么直白吗? 但一夜几十次,未免太快了吧…… “不过我已经练熟了,以后就不会疲惫了。” “呃,这种事情,练的越熟,越毁身体吧?怎么会不疲惫?” “真的,不毁身体。不信的话,我摄你一次试试。” 无垢道长吓得连忙用被子裹住自己,惊慌失措的看着陈义山,脸色煞白道:“不,不必了。贫,贫道信了!” “嗯,感觉还是挺不一般的,明早吧,明早起来,让你感受一下腾云驾雾,飞一般的享受!” “……” “咦?道长,你哆嗦什么?你怎么掉床了?你准备往哪儿爬?你穿衣服干什么?你回来!” 第一百零一章 元凶现身 夜半,颍川郡府城。 本来是一片宁静,突然间,城南的安乐坊居户中传出来一声凄厉的喊叫:“还我儿子!” 接着又有打骂声和嚎哭声传出,但是很快,所有的声音就又都消失不见了。 寒风陡起,空中一道黑影迅速闪过,手持神牌的夜游神,披头散发的掠向安乐坊! 另有几个纠察司的神吏也循声扑了过去,等赶到的时候,只见安乐坊中,有三名黑衣人裹挟着一个婴儿正急匆匆的逃离。 那婴儿已然是被什么迷药给弄晕了,不动不吭。 黑衣人还在相互责骂: “你他娘的放个迷烟都能被发现!” “还不是因为你下手早了?!没等人彻底晕倒就抱孩子!” “都闭嘴!赶紧走,要是被安乐坊的居户包围可就糟糕了!” “……” 夜游神心中一喜,暗想:“终于找到了!” 这些天,颍川郡府城中丢失的婴儿已经多达十九名,大城隍被百姓戳着金身骂,早就发了天大的火,下令日夜游神、纠察司公务必揪出那些盗婴的恶贼……如今,自己找到了他们,算是立功不小! 他对纠察司的几个神吏说道:“你们快去回报大城隍,本神官继续跟着他们,看他们还有什么接应人物没有!” “是!” 明摆着是夜游神要贪功,可纠察司的司公不在,只有几个神吏,不敢得罪夜游神,只涌起一阵阴风,奔城隍庙滚滚而去。 夜游神心中得意,跟紧了那三个黑衣人。 眼见黑衣人一行直奔太守府大院后门,那里竟有太守府的管家路通带人专门接应,两下里不发一言,似乎是早有安排,路通接过婴儿,看了一眼,挥挥手,黑衣人便悄然离开,路通带人进府关门。 夜游神看的暗暗心惊,也飘进了府中,继续跟了下去。 只见路通把婴儿放进太守府后院的一处闲置屋内,里面似乎还有人在说话,很快,路通出来,把屋门反锁,交待几个仆役在门口守好,便匆匆离去。 夜游神穿墙而入,进了屋内,一看之下,大吃一惊! 屋子里别无他物,只有床,大大小小的数张床上睡满了婴儿,男女加起来居然有二十个! 两个老妈子坐在角落里,看管照料着那些婴儿。 夜游神既惊且怒,怪不得城中百姓丢失婴儿报官却无济于事,原来罪魁祸首居然就是路太守! 这厮偷来这么多婴儿干什么? 夜游神不敢耽误,扭头就走,急急奔城隍府报告。 半道里,便遇上了一脸阴沉的大城隍,带着大爷二爷(文武判官)、三爷四爷(牛头马面)、五爷六爷(金枷银锁)、七爷八爷(黑白无常)一干神将,后面还跟着日游神、纠察司司公以及一众神吏,寒风阵阵的呼啸而来。 “参见大人!见过各位同僚!”夜游神连忙去参拜。 “查到盗婴的元凶贼首了吗?!”大城隍阴测测的问道。 “回禀大人,属下查到了,是路太守!” “什么?!”大城隍也吃了一惊,愕然的看着夜游神:“你查实了么?!” “属下一直追踪盗婴的黑衣人,亲眼看着他们跟太守府的管家路通交接,然后那路通把婴儿带入府中,属下跟进去,在太守府后院一处屋子里找到了共计二十名丢失的男女婴儿!” “竟有此事?!” “城隍大人如果不信的话,可以过去看看!”夜游神极其愤怒的说道:“万万想不到,堂堂一个封疆大吏,百姓的父母官,居然干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走,都随本府去看看!”大城隍实在是难以置信,一挥手,夜游神带路,七爷八爷先行,三爷四爷左右护卫,五爷六爷殿后,大爷二爷紧跟,纠察司一众一字排开,裹挟起森森飓风,朝太守府滚滚而去。 太守府中,路通还在前院书房对路太守汇报工作:“老爷,已经凑够了二十个,还差八十个,实在是有点多啊。这两天咱们闹的动静有点大,府城之内人心惶惶,都把家中幼儿看得很紧,想要再去偷,怕是不大容易了。要不然,小的派人到下辖的颍阴县、阳翟县、颍阳县、昌县、灵县、社县去找找?” 路太守皱眉道:“两天才凑了二十个,你们都是饭桶么?!赶紧给我加派人手,按你说的,到各县去弄!三天之内,一定要凑齐!” “是!” “去吧!” “老爷,你这院子里有股怪味,你有没有闻到?”路通本来要走了,突然间又回转身,嘀咕了这么一句话。 路太守皱了皱眉头,说道:“是小姐闺房里传出来的味道。” “啊?”路通怔怔道:“小姐屋里?这,这像是鱼腥臭味啊。” “那丫头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心病好了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喜欢鱼,讨厌猫,把家里的猫都找来打死,又把家里养的金鱼都放到了她的屋里,还叫丫鬟到处找饵料,亲自喂养那些鱼,搞得满屋子腥臭难闻!” “这个,呃……难道是小姐感谢颍神之子救治,所以对水族有了亲近之感?”路通挠挠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多事!赶紧滚吧!”路太守好像也很心烦意乱。 “是!” 路通刚走到门口,突然间一股狂风平地而起,“呼”的一声涌进屋内,把路通推的连退数步,倒在路太守跟前,烛火瞬间全灭,森寒彻骨的凉意扑面而来,暗中影影绰绰似乎有无数人影逼近他二人。 那路通身子一晃,“咚”的一声,如木头般栽倒在地。 “怎么了!?”路太守瞪大了眼睛,伸手不见五指,惊呼声中,却觉脖子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样,寒凉至极! 接着,身子一轻,恍惚间,他已经看见屋子里挤满了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人! “大城,城隍爷?!” 路太守一眼瞧见郡府大城隍阴测测的站在前头,后面黑压压的也全是各式神官神将,都是庙里见过塑像的,此时均脸色不善的盯着他。 七爷手里的勾魂索正套在他的脖子上,路太守惊慌失措的往后看去,早瞧见自己的身体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跟路通紧挨。 眼下的自己,已经是魂魄离体了! “大城隍爷这是何故?!怎么叫七爷用勾魂索套住了本官?”路太守惊得头皮炸裂,他是见过大城隍的,只因常有托梦嘱咐的事情。他也认得七爷,毕竟城隍庙里的泥塑木胎个个都上过香。 “何故?本府还要问你!”大城隍恶狠狠的说道:“你偷盗那么多婴儿干什么?!是作死么?!” “婴儿?” “到现在你还装作不知情?!夜游神前来汇报的时候,本府还不敢相信,但是刚刚,已经在你后院找到了二十名丢失的男女婴儿,方才又听见你跟路通说的话,可谓是人赃并获!” 第一百零二章 徐娘不老 夜风愈发寒凉,路太守在大城隍的逼问下瑟瑟发抖,回首望了一眼自己的躯壳,他惊恐到了极点,反而索性豁出去了,他“格格”狞笑两声,说道:“不错!是我干的!城隍爷,但是你不能管!” “这话说的奇怪。”大城隍冷笑道:“本府受一郡百姓香火情,就要庇护一郡百姓。你是太守,你不要脸了,本府还要脸!老五、老六,给他上枷上锁!带回速报司,先过一遍油锅,再上报首座城隍,托梦皇帝,由朝廷发落!” “是!”金枷、银锁二位爷应声出列,阴测测的笑着,就准备上前套神器。 “大城隍爷,我是为了你好!”路太守高声叫道:“你知道这些百日婴是给谁准备的吗?!” 大城隍一怔,点点头道:“原来你还不是幕后元凶?我还正奇怪,你要这么多婴儿干什么!说吧,本府倒要看看,是谁能指挥得了你这封疆大吏,做下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是颍神!”路太守不敢再憋着了,叫嚷道:“颍神过年,要一百个百日婴享用!” 大城隍惊住了,一干神官神将也都悚然。 寒风按落,众神好像又变成了庙里的泥塑木胎,个个呆滞,一动不动。 路太守的胆子又回来了,他“嘿嘿”一笑,道:“大城隍爷如果不信我的话,可以发函问问颍神,又或者问问他的公子金先生,金先生这两日都在府城为老百姓治病呢。” 大城隍的嘴唇嗫嚅了几下,但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大城隍爷,路某在太守任上多年了,你也是了解的,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情?还请高抬贵手吧!说到底,路某还不是为了孝敬诸位神只?大城隍爷放心,你老人家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自己又不好动手办的,也可以交给路某,路某帮你办的妥妥当当。” 路太守越说越觉得胆气壮实,原本佝偻的魂影,现今已经站的挺直,还扯了扯脖子上的勾魂索,冲黑无常笑道:“七爷,松开吧。时间长了,身子都凉了,万一回不去,以后还怎么共事?” 黑无常扭头看向大城隍,大城隍颓然的挥了挥手,黑无常当即收了勾魂索,默默无声的站回到大城隍身后。 “你告诉金先生,本府在城隍庙等着他!那些婴儿,你照看好,死一个,本府仍旧不会放过你!至于本府自己,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大城隍脸色铁青的说完,转身拂袖而起,神官神将们结起阴风,簇拥着大城隍,滚滚而去。 “呵!在颍川郡里,天大地大,到底还是颍神最大!”路太守冷笑一声,回头赶紧又钻进了自己的躯壳中。 片刻之后,他从地上窸窸窣窣的爬起来,摸黑点燃烛台,又把路通给踹醒。 路通哆嗦着说道:“老爷,小的刚才出门好像撞到鬼了,然后就做了个噩梦!会不会是咱们缺德事儿干多了,快有报应了?” “你撞到的不是鬼,是神!”路太守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淡淡说道:“大城隍爷刚才带着神官、神将们来了。” “大城隍爷?!”路通脖子一缩,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是滴,他老人家知道了咱们做的事情,过来问问。我说清楚了,他也就走了。” “走了?”路通难以置信的环顾四周,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颤巍巍问道:“他没,没追究?” “追究个屁!他敢管颍神的事情么?!滚吧!”路太守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赶紧去把百日婴给凑齐!要不然,就不是做噩梦那么简单了!” “是!” “回来!要是遇见金先生的话,告诉他,我有要事相商,请他过府一趟。” “是!” 路通一溜小跑出去了,路太守瘫坐在厅中椅子上,仰面闭目,只觉得浑身发软,一头冷汗。 被勾魂索套住脖子的感觉,实在是太恐怖了! 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他再也不想体验第二回! “啪嗒!” 院中传来了一声轻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动静,路太守睁开眼睛一看,却是金先生飘然进来。 “哎哟金先生!”路太守喜出望外,主心骨来了。 “看来大城隍把你吓得不轻啊。”金先生瞥了他一眼。 “金先生都知道了?”路太守先是一愣,继而敬佩的说道:“未卜先知,金先生真是神通广大!” 金先生淡然一笑,他倒不是未卜先知,是同院子里的“路小姐”用鱼形玉佩告知他的。 “你把家父说出来了?”金先生觑看着路太守。 路太守脸色猛然一白,随即苦笑道:“大城隍很不高兴,发了大脾气,黑无常的勾魂索都套在我的脖子上了,说是要把我的魂给勾走,还说要送去速报司下油锅!我也是没办法啊。” “嗯,知道了。大城隍还要我去见他?” “对对对。” “他有什么好见的?他也不够格让本神君亲自登庙拜访!若是不服气,还来找你的麻烦,你就叫他到颍神水府去见我爹!” “这个——”路太守一脸苦相,心想:你们神仙打架,我一个凡夫俗子跟着遭殃! “你尽管放一百个心吧,他不敢拿你怎么样的。”金先生嘻嘻一笑,又问道:“百日婴凑够二十个了?” “是的。” “要加快些。” “是!” “对了,我还有事问你,府城中,还有像令千金路小姐这样的人物吗?” 路太守愣住了:“像小女一样的人物?” “就是书香门第出来的温婉小姐,知书达礼,冰雪聪明的。”金先生双手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蹙着眉头说道:“这两天,治了许多蠢人,我烦透了。要有香气的人啊!” 路太守听的摸不着头脑,暗想这金先生治病还要挑人? 要有香气的? 哪个姑娘身上没有香气? “书香门第出来的,知书达礼的,冰雪聪明的,这个确实不多。东城王员外家的——” “去过啦。” “那个,西城赵员外——” “也去过了。” 路太守一连提了几家大户,金先生都说去过了。 到最后,路太守也一脸无奈,摊手道:“那就是没有了。” “呵,还说什么颍川郡地杰人灵,物华天宝,看来也不过如此。”金先生一阵冷笑。 “对了!”路太守突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道:“还有一个,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最是知书达礼,也冰雪聪明,但不是个小姐,是个夫人。” “夫人?那是半老徐娘了吧。”金先生嫌弃的说道。 “不老不老,一点也不老!”路太守笑眯眯道:“郡丞陈泰清的夫人,虽说有三十六岁了,可保养得法,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出头!寻遍府城,都找不到比她更好看的女人!就连生下的儿子,都是城里有名的美男子!她最近思念儿子成疾,正好需要金先生去治病啊。最最关键的是,她香啊,听说未出阁的时候,闺名就叫阿香!” “是么?”金先生眼睛一亮,道:“好,明早我就登门拜访。” 第一百零三章 仙居客栈 天色大亮,阳翟县通向颍川郡府城的官道之上,来往客人络绎不绝,但如果谁在行路的过程中,能仰面往空中张望几眼,或许能看到一个黑点在云层之中来回穿行。 那正是陈义山,摄着无垢道长在飞。 …… 且说清晨,天刚微微发亮,陈义山就坐到了无垢道长的床头,直勾勾的盯着他:“道长,咱们该启程了。” 无垢道长一夜胆战心惊,没敢睡着,顶着两个黑眼圈,心里发毛,颤巍巍道:“是啊仙长,咱们该走了。” 陈义山急不可耐道:“那我摄你吧?” 无垢道长毛骨悚然,连连后退,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仙长,不,不好吧?” “很好的,你感觉一次就知道了。”陈义山嘿然笑着,上前蹲下身子,凑近了无垢道长:“你哆嗦什么啊?真的不用害怕。” “不,不,仙长,贫道从来没有跟男人干过这种事情,贫道害怕,贫道还是第一次。” “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 “你,你前天夜里不是就——” “那不一样。”陈义山拍了拍无垢道长的肩头,温和的说道:“准确来说,对人是第一次,前天夜里,我摄的是鱼,还有一块大石头。但是对人,我也很有把握,所以,道长请放心吧。” 无垢道长惊呆了:“仙长,对鱼,对石头,你也下得去手?!” “那有什么?”陈义山不以为然道:“试炼而已,活物、死物都要试试。” 无垢道长快吓哭了。 仙人,都是这么彪悍的吗?! “来吧道长!”陈义山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一把抓起无垢,就往外拖去。 无垢道长尖叫了起来:“仙长,仙长,你要去哪里啊!实在是要对贫道下手的话,也在屋里吧!” 陈义山摇摇头:“在屋里怎么摄,要到空旷的地方去。” 无垢道长一手扯着床腿,一手抠着地板缝:“啊啊啊~~~~不要吧!” 陈义山满脸古怪:“我都不知道你害怕什么,道长你一向不是很大胆的嘛。” 无垢道长泪水涟连道:“这种事情谁不害怕啊!仙长,求求你了,就算你非要强迫我,也别在外面,会被人看到的!” 陈义山微笑道:“放心,很快,应该不会有人看到,就算被看到了,也没什么所谓。大概,还会很敬佩我们两个吧。” 无垢道长快崩溃了:“仙长,你是不是对俗世之人有什么误解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有人佩服!?” “少啰嗦了,赶紧走!”陈义山彻底失去了耐心,稍稍一用力,无垢道长抓床腿的手也松开了,抠地板缝的指甲也撅了,整个人大摆成一个惨字,被陈义山拖出去了。 “咦,那是陈先生吧,被拖走的不是天宝大法师么?” “就是啊,怎么像死猪一样被陈先生拖出去了?” “大法师好像还在哭哎!” “走走,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 归来客栈的掌柜跟店小二,还有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客人们议论纷纷,都尾随了出来。 无垢道长伸手捂住了脸,屈辱的泪水溢出指缝。 说好的不会被人看到的啊! 以后,怕是再也不能见人了…… 陈义山倒是没那么多顾虑,出了客栈,便松开了手,无垢道长像死狗一样趴在街面上,浑身还在抽搐。 “要开始了,别怕啊。”陈义山轻轻说了一声。 无垢道长头皮炸裂,下意识的就准备贴地爬走,却见陈义山整个身影“呼”的一声,直挺挺的升腾而起,竟无风起也无波澜! 惊愕之中,无垢道长只觉一股极大的吸引力裹身而来,整个人也不由自主的升空而去! “哇,老天爷啊!” “升仙了!” “陈先生带天宝大法师飞天了!” “那,那个白衣的仙人是谁啊?!” “白衣仙人是陈先生!是陈先生!住在我们归来客栈的!” “好,好俊啊!” “……” 地面上看热闹的人发出阵阵惊呼,无数少女、妇女、老奶奶都满眼星星的望着长发飘飘、白衣飒飒的陈义山,看着他渐渐升腾至云端,然后变成了遥远高空中的一个小黑点,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众人意犹未尽的簇拥着归来客栈的掌柜,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惊讶的,有暗自生气的: “恭喜啊,店里住进仙人了!” “啧啧啧,以后你这地方算是有仙气了!” “家里祖坟冒青烟了吧?还不赶紧拜拜!” “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仙人居然会住在他家!我们悦来客栈差吗?” “……” 归来客栈掌柜激动的热泪盈眶,手足无措的给众人团团作揖,说的什么话自己都不清楚,又着急忙慌的呼唤店小二:“快!快!你去请褚员外来,他的字全郡有名,要他给咱们客栈重新题名!” “啊?!” “啊什么啊!咱们店住了仙人了!以后还能叫‘归来客栈’么,要叫‘仙居客栈’!” “对对对,要叫仙居客栈!”店小二听的眼睛大放异彩:“还是掌柜的肚子里有墨水!不过,褚员外架子大,得掌柜的亲自去请吧?” “蠢材!你告诉他,咱们店住进了仙人,当街飞升,看他来不来!我还要沐浴更衣,摆设香案呢!” “是是,掌柜的英明!” “还有,请了褚员外之后,你再去把吴画师请来,要给那位陈仙长还有天宝大法师画像,以后就供在咱们客栈,保佑咱们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主仆平安!” “是是是!” 店小二笑的一脸吃屁相,忙不迭的去了。 掌柜的仰着脸子,挺着肚子,背着双手,迈着四方步得意洋洋的从众人的环绕中穿过,扭头,挥手:“都散了吧,散了吧!仙人嘛,不稀奇,我家客栈的常客!” “嘁!” …… 空中,无垢道长痴痴呆呆,望着人世间小如指肚的山、城,带子似的川流,感受着腾云驾雾的刺激,脸颊被风刮的生疼而不自知。 许久,他才如梦方醒般的看向了陈义山,呐呐道:“仙长,你说的摄,就是这个意思?” “是啊。”陈义山突然间也意识到了什么,古怪的看向了无垢道长:“你以为呢?” “贫道,哈!哈哈!贫道还以为是仙长要拿箭射我呢。” “……” 无垢道长毕竟凡夫俗子之身,没有灵气庇护,陈义山也不敢飞的太快,眼见他脸上都被风刮出了血痕,浑身也冻得瑟瑟发抖,陈义山当即缓下速度,徐徐而行。 颍川郡府城,已经很近了。 第一百零四章 神君过府 陈泰清这一天起的很早。 自打从云梦山死里逃生归来之后,他就没有起这么早过。 一来是经过这些天的休整,身体彻底恢复了;二来是天色还没有亮的时候,他就听见窗外枝头上有喜鹊在不停的叫唤,似乎是预示着有喜事临门,他那颓唐多日的心情终于有所恢复。 陈夫人倒是每天都醒来很早,只是仍旧沉浸在思念儿子、担忧儿子的悲伤中不能自拔。 对镜贴花黄的时候,她还禁不住落泪了。 “阿香,不必担心。”陈泰清看见妻子脸上的泪痕,心疼不已。 他爱恋的喊着妻子的闺名,温柔的说道:“等大年祭祀祖宗的时候,我会再央求一下曾祖父,让他发香跟叶南星说说,放过我们儿子。无论如何,我都会再去云梦一趟,亲自把儿子接回来。无论死活,咱们一家三口,都厮守在一起!” “嗯,辛苦夫君了。”陈夫人也不忍丈夫为自己担忧,那一声“阿香”也激起了她的少女情怀。 起身,她乖巧的点了点头,轻轻依靠在丈夫结实宽阔的胸膛上,温柔一笑,道:“夫君,你也该去衙门报到了。回来这许多日子了,跟路太守不照面,怕是不好的。” “我知道,就是打算去的。” “妾身给你整理衣冠。” 陈泰清看着妻子为自己穿官府,正官帽,心中熨帖,眉头却紧锁道:“这几天,我闭门不出,谢绝见客,也断了外面的消息。刚才却听见几个丫鬟在外面嘀嘀咕咕的议论,原来咱们府城里闹大祸事了。” “什么祸事?” “说是咱们府城接连丢了二十多个婴儿,路太守却无能为力,百姓们人心惶惶,闹的厉害,甚至还有人去城隍庙砸供桌,这还得了?!” 陈夫人听的心头一紧:“不会是妖孽作祟吧?” “不管是妖孽还是歹人,我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的!”陈泰清冷笑道:“呵!说起来,老天爷是真是不想让我歇着,才几天而已啊,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路太守啊,路太守,他可真是个废物!” “嘘!夫君谨言!”陈夫人连忙劝道:“小心隔墙有耳,被人听到!” “被人听到又如何?!传到他耳朵里我也不怕!”陈泰清恨恨的说道:“他就是个尸位素餐的东西!敬神他第一,搜刮他第一,妒贤嫉能他第一,残暴不仁他第一,除此之外,无可称道!过了年,如果朝廷再不把这么个东西弄走,我就请辞!” “颍川郡一郡百姓的安危都系于夫君身上,夫君要是辞官不做,那置百姓于何地?” “唉……说归说,我也是愤愤不平,满肚子牢骚,无处发泄罢了!” 陈夫人帮陈泰清理了理鬓角,笑语款款道:“夫君是大丈夫,心胸似海如天,容纳万物,不会放不下一点不平之念吧?快去衙门吧,百姓还等着你为他们排忧解难呢。” “嗯。” 陈泰清正要跟妻子话别,府中管事的却跑到堂外大呼小叫道:“老爷!夫人!喜事啊!天大的喜事!” 夫妇两个一愣,都慌忙出去,只见管事的满脸兴奋,正在院子石榴树下乱窜乱跳,陈夫人张嘴就问道:“是,是义山回来了?” “不,不是。”管事的略显尴尬,但随即又兴奋道:“禀老爷、夫人!是神仙要过府啊!方才老门子通报说,在咱们府城下凡救治百姓的活神仙金先生,来咱们府上了。” “什么活神仙金先生?”陈泰清狐疑道:“哪里来的,别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吧?” “不是骗子,那是货真价实的颍神府小神君!”管事的知道自家老爷这几天断了外界消息,不明所以,连忙解释道:“据说是为了回馈咱们颍川郡百姓多年来对颍神供奉的香火情,小神君特意临凡,为百姓解难!路太守都亲自下了告示,广而告之百姓呢!” “路太守都下告示了?” “是啊!路家的小姐不是害了相思病吗?被金先生治好了!还有东城王员外、西城赵员外、城外的柳庄主,都得金先生过府而病除啊!金先生还在城中施展神通,枯草抽新、死鱼复生、满天云霞、虹光绕身啊!许多百姓都是亲眼看见的!这些天,为了登记姓名,求得金先生上门,都不知道打了多少架!” “哦?!”陈泰清吃了一惊:“之前天上出现的异象,就是金先生施展的神通?” “正是我的手段。呵呵……” 一声轻笑,早有个潇洒男子飘然落入庭院之中,一身金缕玉衣,在晨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淡红色的长发无风自动,一双眸子,灿然含光。 “你,你就是小神君,金先生?”陈泰清惊愕的看着来人。 “是我,陈郡丞英雄之名,颍神水府也早有耳闻,今日得见,名不虚传。” “愧不敢当!”陈泰清既惊且喜,一眼望去,就知道金先生绝非常人,他连忙说道:“清晨听闻喜鹊叫于枝头,陈某还不知是什么贵客临门,却不想竟是小神君要来寒舍,真是三生有幸,蓬荜生辉!” 说话间,陈泰清连连拱手,又深深一揖。 “郡丞客气了,我是特为郡丞家排忧解难来了。”金先生微笑着上前,目光却早瞥向了陈夫人。 陈夫人避讳,转过脸去,却仍旧露出白皙莹润的脖颈,看的金先生心中一动,再打量陈夫人的腰身纤细,身段玲珑婀娜,果然如少女一般,嘴里说道:“夫人因子生忧,害心病于身,我可以帮忙解治。” “真的?”陈泰清喜出望外道:“我们夫妻确实因为爱子的缘故,郁结于心,但病根在于爱子,却不在我们夫妻身上,如果爱子能保平安归来,我们夫妻又能有什么忧愁?那自然是万病全消!只是,只是爱子他的情况,很棘手的。” “好说,有我在,一切便都好说。”金先生缓缓凑近了陈夫人,深嗅—— “嘶~~~~” 好香,果然好香! 比路小姐还要香甜的魂魄,近乎不输于雨晴的纯净精气! “咕叽~” 金先生吞咽了一口唾液,兴奋的五官都颤动起来,眼角不住的挤动,嘴巴咧开,涎水已经流了出来。 路太守,诚不欺我啊! 第一百零五章 金先生的大丰收 金先生本来正正经经的说着话,突然间就变得形貌古怪起来,陈泰清大为吃惊,一把将爱妻挡在身后,警惕的看着金先生:“小神君这是怎么了?” “哦,神道小术,一嗅知荣枯,只是探看一下尊夫人的病因。”金先生连忙收敛行迹,高深莫测的微笑道:“你们是要儿子平安归来是吧,很好办到。” “神君所言当真?!”陈夫人惊喜交加,扯着陈泰清的官服,半露出一张脸来,期盼的看向金先生。 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看的金先生都禁不住一呆。 脸颊白里透着红润,细眉淡淡,明眸清亮如水,真是美丽。 果然是徐娘不老啊! 陈泰清这臭男人不知道修了多大的福分,才娶来如此一位人间妙女子。 “神道不妄语,以颍神府的神通,救回一个凡夫俗子,那是何等容易!”金先生淡淡一笑,道:“只是,陈夫人需要配合我做一些事情,还不知愿意不愿意?” “神君请讲!”陈夫人激动的声音颤抖:“只要能让我儿平安归来,妾身做什么都愿意!” “这块鱼形玉佩,夫人先拿着。”金先生递上来一枚晶莹剔透的玉。 “这是——” “颍神府的神器,拿着吧。” 陈夫人稍稍迟疑着,从陈泰清背后伸出纤纤玉手,接住了。 金先生心中微微得意,看来,又要得手了。 “夫人能否发个誓,为儿子平安归来,即便是身魂两消,也在所不惜?” “妾身——” “且慢!”陈泰清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插言道:“金先生,敢问内子为什么要发这种毒誓?” “令公子的事情我已知晓,身中妖毒,性命朝不保夕,被仙人带去仙山救治,是也不是?” “是的,只是那救他的仙人也无能为力,只能迁延时日,勉强续命罢了。”陈泰清说着,又不禁眼圈发红。 “仙人无能为力,金某却有神通。只是——”金先生堆起满脸的严肃,欲言又止的叹息一声后,缓缓说道:“只是,想要救令公子回来,仍然是天大的一桩难事!毕竟,他几乎是要死了,救他,也算是令死人复生了,我虽能做到,此举却有违天道!违背天道,纵然是神只也会受罚,三灾降临,神亦难抵!所以,必须要其生身之母以自己的性命起誓,如此才可能感天动地,使上苍不降三灾责罚于我。” “是么?”陈泰清还有些不信,道:“那就让我这个做父亲的来发誓吧!” “你却不行。”金先生心中暗骂,嘴上冷冷说道:“怀胎十月,艰难妊娠的不是你,是她。” “算了夫君,还是妾身来吧。”陈夫人无所畏惧道:“为儿子发个毒誓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就算这毒誓不发,你我心中不也这么想的吗?为了儿子,咱们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舍得做的?” “好吧。”陈泰清苦笑一声,道:“纵然是无用,我也要跟你一道发誓,咱们夫妻本是一体。” “嗯!”陈夫人紧紧的握住了丈夫的手。 金先生心中隐隐冷笑:我要的是香甜的灵魂,你个臭男人,不知心底何等龌龊,干了多少男盗女娼的猥琐事,这个时候凑什么热闹?! 却暗中悄然对陈泰清嗅了一嗅—— “咦?!” 竟,竟也如此香甜!? 啊啊啊~~~ 金先生头脑中一阵晕眩,脚步虚浮,颠倒数步,险些摔倒。 他哪里知道,陈泰清为人向来嫉恶如仇,刚直不阿,平生为国为民做尽好事,大是大非跟前从不含糊,小错虽有,却从没有过奸恶心思,更没有做过什么龌龊猥琐的事情,虽是凡人,却精神纯正,灵魂澄净,犹在其夫人之上! 金先生感觉快要不能自持了! 他恨不得,立刻就吞了陈泰清! 这个人是,天地之间的,至味啊! “金先生,你,你这是怎么了?”陈泰清看他突然目赤神乱,面色阴晴不定起来,心中一个“咯噔”,暗暗已经起了怀疑,思量道:“怎么这个小神君的行止如此失常?” “无,无碍,我只是被感动了……”金先生勉强摄定心神,按下贪婪,又拿出一个鱼形玉佩,递给陈泰清,道:“郡丞大人的这番情义,真是感天动地!尊夫妻二位一起发誓的话,怕是更能感动上苍啊!还请郡丞也手持这枚玉佩。这是我颍神府的神器,可保平安用的。” 陈泰清见爱妻手中有一个,自然是毫不迟疑的也接住了。 “我们夫妻一起发誓,但愿儿子平安归来!”夫妻两个,都一手握着鱼形玉佩,另一只手举起来,要对天发誓。 金先生瞪大了眼睛,嘴角又有晶莹的口水溢出。 快些吧,这对妙人,都归我了…… “且慢!” 眼瞧着陈泰清夫妇要对天言誓,忽然传来一声娇叱,连带着一阵疾风裹来,惊得夫妇二人都愣在当场。 “谁?!”金先生怒不可遏的循声望去。 却见院子里闪进两道倩影,声音清脆道:“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他是在害人性命!” “叶,叶南星?还有你?!”陈泰清恍惚之下,一眼认出来人是叶南星,还有那个在云梦山上对自己百般折辱的雨晴。 “你们怎么来了?我儿子呢!?”陈泰清既惊且怒,立刻阴沉了脸色,问道:“叶仙娥既然不愿意救我儿子,请还回来!” “掌教仙师他,他没在家?”叶南星和雨晴呆住了。 陈泰清觉得莫名其妙:“什么掌教仙师,我问我儿子在哪里!” “叶仙娥,求求你,把儿子还给我吧。”陈夫人也哀求了起来。 叶南星和雨晴面面相觑,合着,掌教仙师真的,根本就没回来? “老,老爷,夫人!”老门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弓着腰,伸手一指叶南星和雨晴,艰难的说道:“这两个女子有失心疯,犯了花,花痴病,天天跑咱们府门口找公子,还找,找老爷!小的就没,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今,今天她们俩又跑来了,小的不放她们进来,她,她们居然硬闯进来了!” 陈泰清目瞪口呆,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啊! “叶仙娥啊,昨日一别,念念不忘,呵,呵呵,还有雨晴小仙女,我们,又见面了啊。”金先生的好事被搅,本来勃然大怒,心中早起了杀机,可一看竟是叶南星和雨晴,顿时转怒为喜,又发了好一会儿癫狂,这片刻间,才勉强镇定下来。 三个美人,一个俊男,两仙两凡,精气魂魄都是极品,再算上之前收集来的,享用之后,神道精进,追上老爹,指日可待! 今天,注定是大丰收啊。 第一百零六章 不许说我臭 “臭金鱼,你离我远点!”雨晴看见金先生,就气不打一处来,虽然知道打不过,可嘴上不能输。 金先生愕然,面孔隐隐有些扭曲:“你,你敢叫我臭金鱼?!我哪里臭了?!我的灵魂,跟你一样,也是香甜的!” 雨晴有些畏惧了,一缩身子,藏在了叶南星的身后。 “嗖”的一声,叶南星飞剑出鞘,盘旋在半空中,遥指金先生,金先生嘿然一笑,并不以为意,道:“叶仙娥意欲何为啊?” 叶南星一双杏眼死死的盯着他,满身的戒备,嘴里却对陈泰清夫妇说道:“陈郡丞,陈夫人,掌教仙师原本是跟我们师徒二人一起回颍川郡的,原以为他早就在家了,现今看来,或许是途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掌教仙师并未归来,不过你们放心,有我们师徒二人在,绝不会让这金先生祸害你们的!” 她直到现在才明白,掌教仙师并没有一直避而不见她和雨晴,老门子也没有说谎,这让她反而有些高兴。 毕竟陈义山避而不见她,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陈泰清看看金先生,再看看叶南星,又看看雨晴,握紧了拳头,道:“什么掌教仙师,我只问我儿子!” “哦,令公子就是我们的掌教仙师。”叶南星解释道:“我是他的弟子,雨晴是他的徒孙。” “啊?!”陈泰清怀疑自己是幻听了,可是却看见雨晴忙不迭的点头,还腆着笑脸对自己说道:“按照辈分,我要叫你太爷爷的。太爷爷,以前在云梦山上,雨晴得罪你了,可是大人不记小人过,你不会生气的,对不对?” 陈泰清脑海中“嗡”的一声响,懵了半天,伸手抓挠抓挠头发,喃喃道:“你们两个,到底在捣什么鬼?!” 陈夫人也听的莫名其妙,胡思乱想中,心下猛然一阵悚然,她颤声问道:“我,我那苦命的孩儿,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所以你们——” 叶南星笑道:“没有的事情,掌教仙师仙法无边,早就已经自己解除了妖毒,怎么会不在人世了呢?他是比我们更高阶的仙人了。” “这,这怎么可能!?”陈泰清根本不信道:“我,我儿他才上云梦多久,怎么可能变成你们的掌教仙师?” “好了!”金先生在旁边阴沉了脸,吃吃笑道:“你们杂七杂八的说些什么呀,当我不在了么?叶仙娥,你两次坏我好事,这该怎么了结啊?” 叶南星冷冷道:“坏你好事?你做的是好事么?!” “呵!于我而言,自是天大的好事。叶仙娥,你,还有雨晴小姑娘,都跟我回颍神水府吧。”金先生捻指一捋鬓发,故作潇洒,迈步上前。 “你站住别动!”叶南星素手一招,飞剑“唰”的落在身前,悬浮不动,剑尖对准了金先生的咽喉,左手持浮尘,白毛三千,根根绷直,如针一样也对准了金先生,一双妙目圆睁,满脸都是寒霜。 雨晴也跳了出来,手持铁剑,策应在叶南星的身旁。 她原来的飞剑被陈义山丢进了云梦泽中,这把铁剑只是凡品,前些日子才买来的,用来凑数而已。 金先生完全不把她们师徒二人放在眼里,撇嘴,冷笑:“哟,叶仙娥要对金某动手了?” 叶南星森然说道:“叶某的飞剑三年不曾沾染红尘,难免斑驳,若饮神血,倒也可成一快!” 金先生“呵呵”笑道:“叶仙娥,金某对你一见倾心,只想着一亲芳泽,倒没料到,你这么狠心,居然想饮我的血?” 叶南星面色微红的啐了一口:“呸!恶心!” 金先生:“……” 陈泰清夫妇两个却惊在当场,他们今天难以理解的事情太多了,思绪完全乱了。 陈府管事的,还有老门子也被唬的面无人色,不少丫鬟、仆役远远望着,都不敢靠近。 叶南星见金先生目中的金芒越来越盛,知道一场恶战大概是避免不了的,她心中忌惮,隐隐又有些懊悔,自己怎么就头脑一热,替陈泰清夫妇出头了?虽说认了陈义山为掌教仙师,与陈家有了关系,可万一死在这里呢? “雨晴,你带陈郡丞还有夫人离开。”她吩咐徒弟道。 “是,师父。”雨晴伸手扯住了陈夫人的手:“太奶奶,还有太爷爷,你们别站在这里,那个臭鱼最歹毒了。” 陈夫人茫然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奶奶,那个金先生是恶神,他打着治病救人的幌子,做的却是收集精气魂魄的勾当。只要是接了他的鱼形玉佩,自愿发誓献祭出自己的灵魂生命,就会死的。” “啊?!” 陈泰清夫妇两个惊得面无人色,手中的鱼形玉佩不约而同丢在了地上。 “嘿,嘿嘿!”金先生一声狞笑:“雨晴小姑娘,你以为你说出来我的神术,就能救他们了么?!凡人欲望深重,唯情唯义,所求者甚多,是最好骗的呀。我甚至都不必用神术蛊惑,他们就能自愿发誓献祭身魂,你以为,你拦得住么?!” 雨晴恨恨的在那两块鱼形玉佩上踩了几脚,碾的粉碎,然后讥笑道:“现在,我不是已经拦住了么?” “好好好!”金先生彻底被激怒了,嘶声说道:“仙道已非人,弱肉被强食,不用诱术,强取了你的精气魂魄,也不受三灾惩戒!” “噗”的一声,金先生口中吐出一个水泡,迎风变大,瞬间便有丈余高低,迅速朝着雨晴裹去! “咻!” 叶南星拂袖一挥,飞剑疾驰而去! “嘭!” 一声爆响,剑芒贯穿,水泡应声而破,空中瞬间弥漫起了一股腥臭之味! “你们快走!”叶南星叫道。 “臭金鱼,真是臭死了!太爷爷、太奶奶,快跑吧!”雨晴在旁边掩鼻而骂,一手扯着陈泰清,一手扯着陈夫人,往远处逃去。 “不许这么说我!”金先生似乎是最忌讳别人说他臭,心态崩掉了。 恶吼声中,他双眼外鼓,眼皮消失,俨然已经恢复了他本相中的金鱼眼,接着“哗啦”一声响,上下唇暴突,一张硕大的鱼嘴也跟着出现! 摇头晃脑中,脸成凸面,耳朵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片鳃盖在一掀一合,头顶还有个肉球鼓包,双臂化为胸鳍,左右扑扇,唯有腹部以下还是人身,惟其如此,愈发显得恐怖至极! “嘟噜噜!” 一串气泡从他口中吐出来,阴测测的笑声随即传出:“嘿,嘿嘿!还是这样舒服!” 第一零七章 神仙激斗 “妖,妖怪啊!”老门子还有管事的都吓晕在了地上。 远处的丫鬟仆役也都尖叫着一哄而散,陈夫人虽然已经躲在了远处,可看到这一幕时,仍旧险些晕厥,如果不是被雨晴扯着手,连站都站不稳。 陈泰清把爱妻往后一放,伸手拔出剑来,杀气腾腾的就准备过去,却被雨晴一把扯住:“太爷爷,你干什么?!” “我去除妖!” “你打得过我么?” 陈泰清被问的老脸一红,当然是打不过的,不然,在云梦山上也不至于被凌辱了。 “连我都插不上手,太爷爷你也好好待着吧。”雨晴心中也极为恐惧,喃喃道:“掌教仙师如果在的话,就好了。鳖怪都怕他,死臭金鱼肯定也不在话下……” “义山他,他真的没事了?”陈泰清仍旧是难以置信。 雨晴还没有回答,便听见“嗤”的一声破空之音骤起,金先生那金鱼嘴里喷出一道水柱,匹练般的袭向叶南星,半人半鱼的金先生也猛然跃起,裹着一阵劲风,朝叶南星扑去! 叶南星拔地而起,玄衣猎猎作响,“噌”的踏上飞剑,斜斜升空,避开了金先生,那水柱击在地上,轰然而响,炸出一道触目惊心的深坑! 陈泰清脸色剧变,知道这金先生已经远非自己之前恶战过的任何一个妖孽可比了。 “疾!” 叶南星脚下一蹬,飞剑爆射,化作白芒,已刺在鱼头上!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鱼头上迸出一连串的火花,却连一片鱼鳞都没有削下。 金先生嘿然而笑,昂首又朝叶南星奔去。 飞剑回转,在叶南星将要落地的瞬间又载上了她,迅速拔高。 “呼!” 金先生平地而起,立在风口,扶摇直上去追叶南星! 叶南星在空中瞧见,当即调转剑头,“嗖”的斜飞回来,竟像是要与金先生硬碰硬的对撞! “如此打法,仙娥是不要命了么?”金先生也不敢大意,暂避锋芒,腮帮子里呼出几个气泡,内中都裹着人影,却是路小姐、赵小姐、高小姐等人的精气魂魄,被他一口口吞掉,瞬间,浑身已是金光暴闪,就连鱼头也大了一圈! “嘿!” 他转身冲叶南星迎去。 叶南星见他临阵之际吞噬魂魄,心知不妙,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是硬着头皮死拼。 两下即将交锋之际,叶南星手中拂尘直趋,念声:“疾!” 三千白毛暴雨梨花般射出,化作道道星芒,冲金先生当胸袭去! 金先生胸鳍急扇,左右翻动,三千白毛尽数被挡,根根飘落! “束!” 叶南星心中默念仙诀,三千白毛瞬间又倒飞回来,首尾相连、纵横交错,结成一张大网,朝着金先生迎头罩下! “雕虫小技!” 金先生浑然不惧,鱼眼爆闪,耀在空中,已是万道金芒,白毛化作的大网瞬间被寸寸割裂,化为灰烬。 叶南星心头剧震,险些喷出一口血来,祭炼已久的仙器拂尘算是被毁了! “我来了!” 金先生勾着鱼头,乘风而去,呼啸声中,猛然撞上叶南星! “砰!” 叶南星来不及再施展仙法,只觉脚下一空,飞剑被金先生给撞了出去,惊呼声中,她人已从空中跌落。 “剑来!” 叶南星拂袖急招,金先生却“呼噜噜”的连吐,一串串的水泡爆出,将飞剑团团裹住,叶南星几次御器,飞剑却是毫无反应。 人已经无处凭借的从数百丈的高空坠落。 “啊,是师父掉下来了!” 雨晴一直观望战局,早看见叶南星落败,一边着急忙慌的呼唤,一边飞奔了过去。 她知道,从那么高的地方急坠下来,即便是以师父养元四阶的仙道修为,也会被摔死! 她要接住师父。 陈泰清和陈夫人仰望高空,却根本看不清楚上面发生了什么,恍惚之中,隐约瞧见一道人影急坠下来,也分辨不出是谁。 但雨晴的喊叫,无疑是告诉了他们,落败的是叶南星。 “夫君,怎,怎么办?”陈夫人紧张的脸上毫无血色,紧紧抓住丈夫的手。 陈泰清也面如死灰,喃喃道:“连我也无能为力,这么大的动静,但愿能招来城隍爷……” 从百余丈的高空跌落,飞剑无法接应,叶南星连施了几个滞空仙术,才勉强把坠势给减弱,遥望见雨晴在地面上张开臂膀要接住自己,她不禁苦笑一声,这傻孩子,真是胡来,能接得住吗? “雨晴让开!” 娇叱声中,叶南星紧咬红唇,拂袖一挥,一股仙风平地卷起,早掀开了雨晴! 叶南星则以拂尘柄冲地,一触即撤手,人横着翻飞了出去,看似安然无恙的落地,但拿拂尘的左手手腕却传出一阵剧痛! “师父!” 雨晴跑了过去:“你没事吧?!” “没事。”叶南星把受伤的左臂背在了身后,瑟瑟颤抖。 说是没事,但手臂受伤,飞剑被困,拂尘被毁,两把仙器尽丧于敌手,怎么可能没事?! “哈哈哈!” 金先生按落风头,轰然落地,大笑着说道:“叶仙娥,你的仙法不及我的神道啊!还是跟我回神府吧。” 叶南星咬着一口贝齿,妙目凶悍:“就是死,也不会让你称心如意!雨晴,我们师徒二人并肩作战!” “是!” “真是,不自量力啊。” …… 陈义山带着无垢道长已然飞临府城近郊,正要找个僻静的所在落下去,然后步行入城,免得引起惊扰,毕竟,自己就生于斯长于斯,熟人极多,不同于别处,要是让亲朋好友们知道自己是个仙人,从此之后怕是再也难得清净了。 但忽然间,麻衣急震,一道补丁倏的显现,色泽黯淡无光,陈义山诧异的瞥了一眼,认出那是当初从老鳖口中救下叶南星和雨晴时所结的衲,怎么,会在这时候发生了异变? 慧眼凝视,片刻间,他心中已有所悟——是危险! 叶南星和雨晴此时正在生死关头,此缘,将灭! 陈义山脸色一变,暗忖道:“我结衲如此不易,岂能让它消失?!缘可起,却决不能灭!更何况她们已经是我的徒子徒孙,谁敢对她们不利?!” 俯首,远望,府城之中,一道道神光、仙气纵横交错,竟像是有神只与仙家在激斗! 陈义山心中一沉,也不落地了,摄着无垢道长,呼啸一声,直趋城中! “仙长,怎么了?”无垢道长意识到不对。 “叶南星有难,我不能徐徐入城了!”陈义山心中不安,脸色阴沉,他还念着另外一桩事,叶南星和雨晴既然还都在城中,肯定是早就已经去陈府找自己了,她们两个有难,那自己的父母会不会也在危险之中? 到底是哪个神只,跟叶南星打了起来? 那神光庞大,显见是神通不小,难不成是郡府的大城隍? …… 第一零八章 叶南星的决绝 郡府大城隍在神庙之中早已经是心惊肉跳了。 金先生并没有来见他,他也猜出是对方看不起自己,但盗婴的事情不可默许,更不能纵放! 终有一日会动东窗事发,若是自己为虎作伥,事发之日必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盘算着,得亲自去找颍神谈谈,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堂堂颍神又不是邪神,怎么会对自己的信民们下手? 可还没来得及去,日游神就惶惶恐恐的来急报:“大人,郡丞陈泰清家中有神仙激斗!” “什么?!”大城隍吃惊不小,连忙问道:“你认得是哪一路神,哪一路仙么?” “属下在暗中窥探了许久才来禀告,已经听见他们彼此称呼,那神,正是颍神之子,水府的小神君;那仙,乃是云梦仙娥叶南星,还有她的一个徒弟,叫做雨晴的!” “叶南星?!”大城隍悚然动容道:“她,她不是一向不下云梦山的么,什么时候来我颍川郡了?又为什么跟小神君打了起来?” 日游神苦笑道:“大人,那颍神之子不是善类,这几日在城中治病,似乎是诱骗凡人精气魂魄,今早骗到了陈泰清夫妇身上,不知道什么缘故,被突然出现的叶南星阻止,不久,两下便打了起来。” “嘶!” 大城隍倒抽一口冷气,喃喃说道:“叶南星跟陈家有些渊源,所以会出头的吧,但是小神君岂是好惹的?” 日游神道:“大人,管不管?” “管?怎么管?”大城隍苦笑一声,道:“小神君和叶南星都不是善茬,这两个,咱们是谁都得罪不起啊。” “但是,如果大人不露面,日后不管谁胜谁败,是不是不大好?” “嗯,你说的是,本府到底是一城之神,如此大事发生在城中,本府若装作不知情,不露面,确实不好。走吧,你去把八大神官神将全叫上。还有阴阳、纠察、速报三司公,也叫上。不管能不能管,露个面算了。哦,对了,再叫上赏善司公,毕竟事关他的子孙,叶南星冲的也是他的面子。” “是!” …… 太守府中,此时却是一片惊天动地的呼喊哀嚎。 路小姐死了。 莫名其妙的暴毙而亡! 更可怖的是,路小姐死的时候,人完全变了形,嘴唇暴突如鱼嘴,眼珠外露如鱼眼,面部外凸,两颊之上连鳃盖都出来了,脖颈周围生满了鳞片,双手变成了鱼鳍,双腿缩成了鱼尾,似人非人,似鱼非鱼,伺候的丫鬟都吓晕了好几个,闺房之中,一片腥气,臭不可闻! 路夫人晕死在门口,路太守逃到屋外,呕吐三升,瘫坐在门槛上,看着面无人色的路通,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类似的情形,还发生在别处几个大户人家里。 赵员外、王员外家里,亦是如此。 这正是金先生吞噬精元魂魄之后,引起的连锁效应。 那些被他治过病的人,精元魂魄被他收敛在鱼形玉佩之中,转而用鱼魂代替,使人变成行尸走肉,看似无恙,其实早已亡故。 金先生本来打算瞒天过海,过一段时间之后再享用那些香魂的。 届时,他可以暗中驱使鱼魂寄宿的行尸走肉们悄然离开,投颍水装作失踪,如此一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坏事办了,也不会引起城中的剧变,人们的恐慌…… 但是他低估了叶南星,之前相逢,叶南星匆匆逃离,他还以为叶南星胆小孱弱,不难对付。 可是今天,叶南星居然拼了命,用同归于尽的打法跟他激斗,逼迫他用尽了神通! 更为可虑的是那个雨晴一直都没有出手,虽是个小仙女,但金先生明白,激战到最后,双方都筋疲力尽时,任何一个微小的力量都能改变战局的胜败,他不敢冒险,只能是提前把那些精纯的香魂给享用掉,及早击败叶南星。 结果,如他所愿,叶南星迅速落败,雨晴即便也上阵,也不足为虑了。 可是为此,他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想必很快,他治病救人的幌子就会被拆穿,城中原本视他为活神仙的百姓转而会将他认定为恶神,连他父亲颍神的名声也会受到牵连,来自父亲的责骂惩戒肯定是跑不了啦……为此,他把一腔怨气都迁怒到了叶南星身上! 原本打算的是挟持叶南星、雨晴到水府里逍遥,体会过神御仙女的快活之后再吞掉她们的精元魂魄,可眼下,他不介意先诛仙,再取魂! 至于鱼水之欢,另觅人选。 叶南星跟雨晴联手,也抵挡不住金先生了。 雨晴的凡品铁剑刺在金先生身上,金先生毫发无损,雨晴的铁剑反而断了。 胸鳍拍动,雨晴倒飞了出去,天旋地转,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叶南星咬牙切齿,仙术施尽,终究是无法重伤金先生。 一个水泡袭来,叶南星再无力阻挡,“嘭”的一声,近乎耗尽灵气的叶南星跌坐尘埃,娇喘不已。 陈泰清忍耐不住,怒吼一声,持剑冲了上来:“恶神,我跟你拼了!” 金先生“嘻”的一笑,鳃盖鼓动,飞出一个气泡,裹住了陈泰清:“郡丞,你是最香的,我可舍不得杀你,还是别闹了吧。还有陈夫人,也听话,别凑这热闹。” “臭金鱼!”叶南星看着金先生逼近,目中闪过一道寒光,恶狠狠的说道:“我会拼尽最后一丝灵气,便是自爆气海,也要崩落你一身鱼鳞!” “是么,那就试试看。”金先生根本不怕叶南星的威胁,都快要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了,就算自爆气海,又能有多大的杀伤力? 他仍旧是一步一步逼近。 “呵!”叶南星惨笑一声,道:“我便不该下山,红尘中早就没有我的落脚之地了。掌教仙师,南星尽力了……” 她勉强凝聚着最后的灵气,全然迫入气海之内,闭塞周身毛孔与经脉,就这样,爆了吧! “师父!” 雨晴大哭道:“不要!” 叶南星那美丽的双眼中尽是决绝的神色:“徒儿,再见……” 偌大的水泡朝着叶南星裹去,金先生冷笑道:“我让你连自爆的机会都没有!” “咻!” 忽有一道寒光坠落,径直穿透水泡,刹那间尘土飞扬,烟尘四起! 水泡四分五裂,化为残影,内中万道青芒迸射,森森凉意迫的金先生悚然后撤,叶南星也惊愕的仰起俏脸。 是一柄剑,流光如水,清澈鉴人的剑! “南星,起来,雨晴,不哭,掌教仙师为你们出气来了。” 第一百零九章 终于等到你 “掌教仙师!?” 叶南星仰面看见空中两道人影凝立,一黑一白,其中麻衣胜雪者,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陈义山! “终于,等到你了啊……” 叶南星松了口气,俏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刹那间觉得浑身上下连一点力都没有了,可是她内心中却没了丝毫的惊慌和不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真正把陈义山当成了自己的依仗。 “师祖!师祖!你可算来了!呜呜~~”雨晴伸手擦了一把泪,又哭又笑的呼唤道:“打他!打死这个臭鱼干!” 金先生瞪着一双鱼眼仰望,在艳阳高照的耀眼光芒中,两道人影飘然而落。 黑衣者是道士装扮,已须发皆乱,神色狼狈,正是被风吹乱了发型的无垢道长,落地时,猛然瞧见金先生鼓着鱼眼在看自己,不禁吓了一大跳:“哎哟,好大个鱼头!今天要煲鱼头汤么?!” 说完才觉得不对,因为鱼头下面还有半截人身! 无垢道长立刻自觉的闭嘴,顺便把阴阳罗盘悄悄罩在了袖子里。 金先生微微冷笑,显见这道士只是个凡夫俗子,大概懂些异术,却并不足为虑; 只是那个白衣男子年少俊俏,目色清明,如古井无波,难测深浅,背负一柄古色古香的剑鞘,浑身不染纤尘,以自己的神通,竟然看不透他是仙是神,是妖是魔。 “嘶~~”金先生倒抽一口凉气:“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 “呵,一条金鱼,无非活了三百年罢了,依仗着颍神庇护,神道进步快了些,就敢胡作非为?”陈义山冷笑。 金先生悚然而惊,他,他怎么知道我的底细的?! “儿子!” 陈泰清看清楚来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爱子,顿时狂喜,在气泡中手舞足蹈,大呼小叫,兴奋的像个孩子。 陈义山指引灵气,轻轻一弹,“啵”的一声响,气泡崩碎,陈泰清没了束缚,登时张开双臂,“哈哈”大笑着冲儿子奔了过去。 夫人也不顾女人的矜持体面,稍稍撩起裙摆,如飞般的跑去,夫妻两个死死抱住了陈义山! 亲情在这时候发挥出了极大的威力!两个凡夫俗子居然勒的陈义山差点透不过气! “爹,娘,咳咳!儿子回来了迟了,让你们受惊了,有罪有罪!咳咳!先不要这样……” 陈夫人泪流满面,伸手揪揪儿子的头发,又捏捏儿子的脸,再掰开嘴看看牙口:“真的是我儿!你这浑小子,既然好好的,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为娘日日夜夜替你担忧,你想煞为娘了!” “是是是,都是儿子的错,母亲大人先放手,先放手。” “就不放!让娘再好好看看,真的没事了?” “……” 叶南星和雨晴在旁边含笑观望,这俗世之中极其常见的天伦之情原本为她们所不屑,可此时此刻,她们也都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的一些过往。 唯有金先生心中惊诧无比: 那白衣少年竟是这一对凡夫俗子的儿子? 不是说他身中妖毒,性命朝不保夕了吗? 金先生在旁边沉吟了片刻,悄然退后,准备逃离。 方才,白衣少年一剑天落,破己神通,威力实在是太过惊人! 更何况此子凭虚御空,腾云驾雾并不依仗飞剑,还能带一个凡夫俗子,举重若轻,修为更是捉摸不透,委实可怖! 叶南星叫他掌教仙师,雨晴喊他师祖,怕是仙界中的大人物,不可轻易招惹。 还是及早抽身为妙啊。 “站住。”陈义山分开父母,冷冷的看了过来。 金先生身形一滞,鱼眼瞪大:“怎么?” 陈义山面无表情道:“你欺辱我徒弟徒孙,险些要了她们的命,又用神通囚困我的父亲,如此作为,还想一走了之么?” “师祖,他,他要害太爷爷、太奶奶的性命,如果不是我和师父来的及时,你就见不到他们了!”雨晴趁机添油加醋,落井下石。 陈义山略略一怔,才明白雨晴口中的“太爷爷”、“太奶奶”是自己的父母。 这个雨晴啊,真会顺杆爬,他只觉片刻的好笑,随后便是无穷的后怕和天大的怨怒! 是啊,若是自己回来晚了,会有什么后果? 叶南星、雨晴性命垂危,父亲被禁锢,家里丫鬟仆役不见踪迹,只有老门子和管事的晕死在地上…… “很好,不知道我陈家何事得罪了颍神府,以至于你如此相待?!” 嘶声质问中,陈义山浑身灵气暴涨,澎湃如同泉涌,鼓荡的麻衣猎猎作响,插在地上的玄英灵剑也“嗡”的一声跳起,环绕着金先生那颗斗大的鱼头“嗖”、“嗖”旋飞,发出阵阵铮鸣之音,肃杀之气瞬间便弥漫了整个院子! 金先生心底一沉,强笑道:“陈仙长,一切皆是误会罢了,看在家父的面子上,你我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如何?” “师祖,这条臭金鱼打着治病救人的幌子,在城中装模作样的给百姓们看病,其实是诱骗凡人献祭精元魂魄,这几天害了好多人了!他还骗太奶奶、太爷爷献祭性命呢,你可千万不要饶了他!” 雨晴说完,长吐一口浊气,感觉大仇得报,神清气爽。 臭金鱼,看你还怎么猖狂! 陈义山的目色阴沉到了底,心中原本还存留着网开一面的想法也尽数消退,死盯着金先生,他语气森寒道:“既如此,你,自尽吧。” “你要我自尽?啊哈!哈哈!哈哈哈……”金先生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滑稽的语言,笑不可遏。 “哗!” 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风声将金先生的笑淹没了,天空突然阴暗了下来,大片阴云遮天蔽日云集在陈府的上空,无边寒意铺天盖地的落下,陈泰清夫妇二人早瑟瑟发抖起来,便是无垢道长也脸色大变:是妖怪么?! 他迅速的掏出两枚铜钱,罩在眼上,用异术去窥看。 “呀!” 一望之下,无垢道长头皮炸裂,那阴云寒风中,竟站着密密麻麻的人,都探头探脑的往下观望。 其中,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金枷银锁赫然在列,这几位爷几乎在各地城隍庙里都是一个扮相,以吓到人做噩梦为目的,不难辨认。 还有个打着“日游”神牌的,不用想,那肯定是日游神。 至于说谁能出动这么大的阵仗,只能是郡府大城隍了! 无垢道长有些激动,陈仙长到底是本地土着,一回来,就劳动大城隍率领阖府神官神将,亲自迎接啊…… 陈义山、叶南星、雨晴、金先生也都看见了,心情各异。 “大城隍!”金先生抢先说道:“我乃颍神膝下小神君!与这位陈仙长产生了些误会,你来的正好,还请为我二人调和调和!” 第一百一十章 仙剑诛神 大城隍早看到了底下的阵仗,头皮发麻多时了,他心中深深懊悔:真不该听日游神的话,来趟这趟浑水! 原以为只有云梦叶仙娥和水府小神君激斗,自己过来露个面,能调和就调和,不能调和的话也可以保持中立,双方互不得罪,可谁成想来了之后,却发现底下竟然还站着一个惹不起的角色! 根本不用介绍,见惯风雨的大城隍一眼就能看出,那个身穿麻衣的俊俏少年郎是比叶仙娥、小神君更可怕的存在! 自己的阴阳眼望穿秋水,却看不透人家的修为,这足够说明一切问题—— 对方,不是自己可以撩拨的存在。 看,目空一切的小神君居然开口示弱了,要自己替他求情了。 怎么办? 自己这点薄面,还值钱吗? “大城隍!” 他还没有发话,陈义山就先朗声说道:“陈某乃云梦掌教仙师!你来的正好,这位颍神府里的小神君乃是一位恶神!他在城中兴风作浪,以治病救人为幌子,诱骗百姓献祭性命,他好收集精元魂魄,你身为一城之神,难道不知道么?” 大城隍一阵头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本来面子就不值钱,还被人家用话堵住嘴了。 本府还能不知道他是恶神,能不知道他在城中兴风作浪? 他不但干了这些坏事,他还在盗取百日婴呢! 可本府能怎么办?他爹是颍神啊! “此子还欺辱我徒弟南星,加害我徒孙雨晴,更意图谋我父母性命!在你的辖地之内,他如此穷凶极恶,你是管,还是不管?!”陈义山继续质问。 大城隍无言以对,陪着笑脸,呐呐道:“这,这,本府……” 挤在众神之中的赏善司公陈重楼听见陈义山说话的声音,不禁心中一惊:“怎么好像是我那个乖乖玄孙儿在说话?” 从神堆里挤出来,往下张望,嚯! 真是我那乖乖玄孙儿啊! 只是,这,这渊渟岳峙的气度是怎么回事?! 这,这涌动着的汹涌澎湃的灵气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这令人看不透底细的修为又是怎么回事?! 陈重楼眨巴了眨巴眼睛,又悄悄把脑袋缩了回去。 活了这么多年,久经沧海难为水的老陈,自以为已经看透了一切—— 那个家伙肯定不是我那乖乖玄孙儿! 对方不是说自己是云梦派的掌教仙师吗?那就是叶南星的师父,一个大仙,幻化成了自己乖乖玄孙儿的样子! 联想到之前洛川郡过来的公函,陈重楼脑补出了很多东西,然后感觉一切都对上号了——神界广为流传的,已经辞世的云梦掌教仙师根本没死,闭关多年突破瓶颈,寿数大增,于是一时心血来潮,起童心要游历世间,不想以真面目示人,就变成了自己玄孙儿的模样,假托陈义山的身份,在天宝山干掉了邪神白大王,还对神界指指点点…… 麻蛋,仙界高人都是这副德性! 就这么喜欢给人当孙子么? 还是玄孙! 你自己倒是爽了,连累我家泰清做了一年的大善人到头来没有福报,还被大城隍穿了小鞋! 你现在又这么牛气哄哄的跟大城隍说话,作孽啊! 你个为老不尊的坏东西,你是要搞死我们老陈家啊! 不行,得赶紧想个什么办法,撇清干系…… “大城隍!”陈义山一声厉喝,吓得胡思乱想的陈重楼险些从风口云端掉下去。 “你要是不管,我就自己管了!” “本府,本府……”大城隍还是支支吾吾。 “大城隍,替我拦住他,家父定然会重谢你的!”金先生见势不妙,当机立断,动用神通,平地掀起波澜,浪花涌动,他身子一晃,便想要借助水遁逃去。 “轰!” 一声雷炸,数道电芒从天而降,瞬息间就劈在了金先生那斗大的鱼头上。 爆响声中,水花四溅,黑烟滚滚而起,一股烤鱼的香味迎风飘荡。 金先生凄厉的惨叫着,从水波之中摔了出来。 无垢道长的口水流了一地。 大城隍和一干神官神将也下意识的深嗅一口,噢~~~~好香,这祭品——嗯?不对! 大城隍环顾众神,目光锐利,低声喝道:“都严肃点,那不是祭品!” 众神低头,心中腹诽:刚才就你嗅的深,嗅的陶醉…… “天啊!”叶南星一张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那,那是仙法天罡雷劫么!? 掌教仙师的修为,到底深到了何等地步!? 雨晴嘴里咬着手,“啊啊啊”的欢呼:“师祖好,好厉害!打他,打死他!” “你惹了大祸了!”金先生半边鳃盖都没了,双眼血红,嘶吼着,张嘴猛喷,白花花的水柱匹练飞光般冲陈义山袭来,鱼鳍煽动,一股滔天浊浪冲破地表,从土下涌出。 “你要我死是吧,我就淹了全城,让所有人给我陪葬!”金先生咆哮道。 陈泰清夫妇大惊失色,连踢带打的唤醒老门子和管事的,叫嚷道:“快跑!” 叶南星和雨晴也着急忙慌的挣扎而起,呼唤着:“掌教仙师小心!” 看来金先生是狗急跳墙了,要破釜沉舟,以大神通跟陈义山同归于尽了! 唯有无垢道长云淡风轻的站在旁边,晃着腿不屑一顾,目光睥睨,顾盼自雄:“看你们一个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唰!” 陈义山的身影消失了。 金先生瞪大了鱼眼:“仙法瞬失瞬现?!” “唰!” 陈义山在他身后猛然出现,一指戳去,神封! 金先生只觉神通一滞,周身竟变得僵硬起来。 刚从地下翻腾出来的滔天浊浪瞬间又落了回去,水花连陈府后院都没有溢满,众人只是湿了鞋。 一切复归平静,恍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陈泰清夫妇愣住,叶南星、雨晴师徒面面相觑,惊喜交加,大城隍浑身起栗,又是害怕,又是刺激:“大仙,真是大仙!小神君,我让你浪来浪去的!这次打的你亲爹都不认识你!” 金先生彻底崩溃:“不,不可能!就算是打不过你,我也不会,不会这么快落败的!我是颍神之子啊!” “其实,我真未必打得过你,可你已是强弩之末了。”陈义山附耳过去,冷笑着悄悄说道:“更何况,你的破绽,尽在我慧眼之中。” “你,你到底——” “剑来!” 玄英灵剑“嗖”的迫近。 加持符! 陈义山指引灵气,一道一道快如闪电的画在剑身之上,青色的锋芒越来越亮,剑魂也越来越明晰,隐隐已如实质! 他慧眼早已经看透,小神君浑身金鳞,便是仙剑也难刺透,要想让其授首,唯有以量变引起质变了! 数百道加持符画下来,巨大的杀意很快就席卷了整个陈府! 立在风口云端的大城隍顿觉浑身发毛,后颈发凉,众神官神将也已止不住瑟瑟发抖起来,一些孱弱的神吏,早已经跌下风口。 “大仙,手,手下留情啊!”大城隍从空中倒撞下来,也不顾体面,爬起来就去劝阻陈义山:“他,他是颍神之子啊!杀了他,会连累全郡百姓的!” “玄英灵剑,为我诛此恶神!”陈义山根本就不理会大城隍的劝阻,一声令下,玄英灵剑青芒爆射! “唰!” 金先生神情凝滞。 众神痴痴呆呆。 叶南星、雨晴、陈泰清瞪大了眼睛。 天上地下,一片死寂。 须臾间,“咕噜”一声响,斗大的鱼头落地,无数水泡从鱼腔子里蒸腾而出,化作残影。 陈义山拂袖一挥,地火幽幽而起,瞬间,便把半人半鱼的残肢断体烧成了灰烬! 第111章 有儿初成 小神君,就如此灰飞烟灭了。 消失的连渣渣都不剩! 目睹这一切的神、仙、人,无不噤若寒蝉,呆若木鸡,感觉刚才所看到的种种,恍若一梦。 尤其是陈泰清夫妇,看向儿子的目光惊多于喜,那是自己的儿子吗?好像,有点不认识了啊。 叶南星和雨晴先是震惊,继而难以置信,但这些情绪很快就都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狂喜——掌教仙师如此仙法广大,云梦一派,该当笑傲仙界了! 至于自己千辛万苦无法突破的修为瓶颈,又算得了什么?! 有掌教仙师在,就是脱胎换骨也能轻而易举的突破吧! “啊啊啊~~~小师祖!”雨晴狂叫着跑了过来,两眼之中星光大放,如饿虎扑食一样,竟猛然抱住了陈义山。 “雨晴,你,你这是干什么?!”陈义山陡然感受到一股温软包围了自己,吓了一跳,伸手扯住雨晴的头发,道:“快放手!” “人家是高兴嘛!”雨晴撇撇嘴,转身又眉开眼笑的去抱叶南星,继续狂呼:“啊啊啊~~~师父,你看见了么,小师祖好厉害!好厉害!” 叶南星连连点头,难见的笑靥如花:“是,掌教仙师好厉害,真的好厉害。” 唯有无垢道长,啧啧叹道:“可惜,那么大的鱼头应该留下来的,麻辣一下,是很下饭的。” 一道道恼怒的目光朝他扫了过去。 这位嘴贱的道长是他娘的谁?! 从他出现之后,就一直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忍他很久了! 要不是看在他跟小师祖一起从天而落,来头不小,雨晴早就动手了。 “弥天大祸!嗬嗬~”大城隍陡然发出一声狼嚎似的哀号:“颍神一怒,泽国千里,颍川郡,自此不保了!” “大城隍不必杞人忧天,颍神若要报复,自有陈某去领教,与你无关。”陈义山冷冷的看了过去:“只是,你身为一郡城神,畏首畏尾,连自己的信民都不能庇护,纵容恶神兴风作浪而束手无策,这城隍,你做的心安理得吗?” “呵,呵呵!”大城隍一阵惨笑:“本府这神职,怕是当到头了。” 陈义山丝毫不留情面道:“这件事情过后,即便你不退位,陈某也会去京师见一见你们的首座城隍,让他来评一评你的作为!” “惭愧……”大城隍拱了拱手,面如死灰道:“本府确实无能,治下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本府实在是是羞于再立神坛之上。只是颍神丧子,必然大怒,本府还想再尽最后一点力,为百姓说说情,最好是,城门失火不殃及池鱼吧。” “大城隍自便就是!陈某还有事在身,大城隍也请回吧!”陈义山拂袖做出送客的意思。 “本,小神……”大城隍在陈义山跟前自觉无颜面也无实力自称“本府”了,当即改称小神,欲言又止道:“仙长如此法力,又如此嫉恶如仇,实是颍川全郡百姓的福分。小神便再告知仙长一件事情吧——府城之中连日丢失婴儿,全是路太守所为。现如今,太守府里已经盗窃了二十余名男女婴儿,说是,要供颍神过年享用的。” 陈义山悚然一惊,难以置信道:“还有这种事情?!” “是的,那些婴儿现今都在太守府里,小神去质问过路太守,可路太守仗着颍神撑腰,并不把小神放在眼里。”大城隍摇了摇头,苦笑道:“此间神界荒唐,让仙家见笑了。小神告辞。” 说罢,大城隍颓然而去,一众神只也都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灰溜溜的败兴而归。 唯有陈重楼,磨磨蹭蹭的,缩头缩脑的,还隐伏在风中,没有离去。 陈义山早已经看见他,双足微微点地,当即扶摇直上,飘飘然升至云端,纳首便拜:“玄孙义山,拜见高祖爷!” “你,你——”陈重楼惊得浑身打摆子。 陈义山抬头笑道:“高祖爷难道不认得义山了?每年四时祭拜,孩儿都随父亲祭祖的。高祖爷在城隍庙任神职,当识得孩儿啊。” 陈重楼兀自难以置信:“你,你真的是我那玄孙儿?” 陈义山道:“高祖爷说笑了,不是我,还能是谁?” “啊啊啊~~~”陈重楼转惊惧为狂喜,兴奋的满脸通红:“怎么会,天啊!我的好孩子,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机缘?怎么会有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义山道:“此事说来话长,高祖爷是不是要先回城隍庙呢?过几日孙儿去城隍庙,再跟高祖爷详谈?” “好,也好!对,理应如此。”陈重楼从激动中镇静下来,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跟玄孙子叙家常的时候,大城隍和众同僚都走了,他单独留下来,未免有落井下石的嫌疑。 “好,真好。”他伸手去拍陈义山的肩头,想要以示亲昵,不提防一股灵气冲撞上来,“啪”的一声,竟将他打翻了个筋斗! “高祖爷!”陈义山吃了一惊,连忙去扶,陈重楼惊慌的摆摆手,道:“别,你别碰我了,神仙殊途,更何况我还是阴神,你仙气太足,不能碰的。” “高祖爷你,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陈重楼无尽感叹,道:“乖乖玄孙儿,你给我陈家争了好大一口气!高祖爷先走了,你好好抚慰你的父母,他们应该受惊不小。如果颍神真来报复,高祖爷拼尽这百年的香火愿力,也要跟你共进退!” “是,义山恭送高祖爷!”陈义山再拜道。 陈重楼点了点头,恋恋不舍的去了。 陈义山的脸色迅疾阴沉了下来,大城隍临走时候说的那番话,让他出离了愤怒。 堂堂颍水正神居然索要男婴女婴供自己享用?! 而身为封疆大吏、地方父母官的路太守竟然不知廉耻的为虎作伥,甘为走狗?! 不可否认,大城隍足够滑头,他不敢招惹颍神,故意把这话说给自己听,摆明了是想要“借刀杀人”,让自己揽下这桩大事。 呵!这个大城隍几乎是毫无担当,对金先生纵容,对为虎作伥的路太守也不硬气,他的神职,是该做到头了。 而自己,既然已经灭掉了小神君,也不在乎再多管一管大神君的恶行! 至于管得住还是管不住,已经不是自己眼下该考虑的事情了。 毕竟自己这一身仙法修为是怎么来的?不就是做善事、结善缘才得来的? 更何况,自己纵然不管,自己这个嫉恶如仇的父亲还能不管吗? 第112章 仙娥动凡心 打定了主意,要一管到底,陈义山倒也觉得轻松了。 颍神,未必有多可怕。 打不过,可以用慧眼看透他的破绽,再用三寸不烂之舌说到他害怕啊。 慧眼和巧舌头,才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 况且,身边还有叶南星、雨晴和无垢道长,尤其是叶南星,仙术并不容小觑…… “爹,娘,让你们受惊了。”陈义山落下来,双膝跪地,对父母叩拜道:“义山不孝,害父母不安,罪该万死。” 陈夫人早迫不及待的一把扯起了儿子,又紧紧搂抱住,揪揪耳朵,拽拽衣服,像是唯恐宝贝儿子又不见了。 陈泰清也笑道:“受惊是受惊了,惊的是我儿竟有这样大的出息!说到不孝,你没有,至于不安,爹娘也没有!说什么罪该万死,那不是一家人该讲的话。” “是。”陈义山不好意思的从自己母亲怀里挣脱出来,红着脸道:“娘,我都长大了。那边,还有徒儿、徒孙、朋友看着呢。” “咯咯……都不是外人,你这孩子羞臊什么?呜呜……我儿真是长大了,能为爹娘遮风挡雨了。”陈夫人又哭又笑。 “好了好了,义山这孩子确实长大了,大到连做父母的都要仰望的地步。夫人你再搂搂抱抱的,把他当小孩子看,真是要惹人笑话了。”在陈泰清的劝慰下,陈夫人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了儿子。 陈义山连忙逃开,去探看叶南星:“你怎样?” 叶南星是为自己父母出头才险些香消玉殒的,经此一役,陈义山终于彻底消除了心结,把她当朋友看待了。 至于说师徒名分——开玩笑,叶南星一百多岁,自己不到二十岁,做孙子还差不多,做什么师父? 迟早有一天,云梦派的掌教仙师,还是要交给她来做的…… 叶南星背着左臂站在那里,头发衣着虽然有些凌乱,神色也有些疲惫,但仍旧是花容月貌,妩媚异常,听陈义山发问,便柔柔的答道:“多谢掌教仙师关心,南星没事的。” 陈义山古怪的瞥了她一眼,心想她从前说话一直冷冰冰的,现在怎么娇滴滴起来了? 神情也不冷傲了,反而温婉可人? 几天不见,转性子了? 怪! 不过这变化,倒是可喜的变化。 毕竟,谁都不喜欢冷淡孤傲的人,哪怕是美人。 陈义山却哪里知道,再强势的女人但凡有了依靠,都是会化作绕指柔的。 他现如今,毫无疑问,已经是叶南星和雨晴的最大依靠。 当然,也是她们唯一的依靠。 “你的手臂怎么了?”陈义山注意到叶南星背着左臂,料想是受了伤,当即伸手轻轻扯住,道:“让我看看。” 玉臂皓腕陡然被捉,叶南星浑身都是一颤,她矜持冷淡了这百余年,哪曾跟一个男子肌肤相亲过? 尤其是陈义山还捋起了她的衣袖,露出羊脂白玉一样莹润娇嫩肌肤,她更是紧张、羞涩到满脸通红,偷偷瞥看陈义山,陈义山恰巧也来看她,还埋怨道:“手臂伤成这个样子,还说没事?” 陈义山用手指轻轻按压她的伤处,灌注灵气…… 那嗔怪的语气,怜惜且自责的神情,还有不断“抚摸”着她的手,来来回回厮磨在她的肌肤上,一下一下,轰然击溃了叶南星那守护了一百多年的心结壁垒! 被她深埋了百年的少女情怀,在这瞬间,又重见天日。 浑身忽然有些发软,双腿几乎站立不住,心神也有些不宁,娇嫩的肌肤之上,也因为陈义山的轻抚而酥麻难耐,灵气灌注,犹如一丝丝电流叩击她心扉,使得她在片刻间,浑身上下便满是颤栗。 陈义山不明所以,见她雪白的手臂上突然出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由关切的问道:“冷吗?” 叶南星慌张的摇了摇头。 不远处,陈夫人一直仔细的看着儿子,连带着叶南星的举动也都尽收眼底,她是过来人,女儿家的情怀她如何不理解?当即看出,叶南星这位大仙女是对儿子动了凡心! 儿子也是,女人的胳膊岂是轻易就能上手摸的? 更何况,还把人家的袖子捋了上去,光溜溜的露在眼前,这臭儿子,该打! 她掩嘴轻笑。 陈泰清莫名其妙道:“夫人,你偷笑什么?” “笨啊你!”陈夫人压低了声音,笑道:“你看咱们义山孩儿跟叶仙娥那个样子,像不像珠联璧合的一对玉人?” “像,嘿嘿……”陈泰清瞥了一眼,也笑出了满脸的褶子,随即又触动了一腔老父亲心思: 是啊,以年岁来说,自己的儿子马上二十,要行冠礼了,可婚事至今还没一撇! 从前,儿子尚武,不以儿女私情为念,屡次说婚事不必着急,满颍川郡没有能入他眼的,就连苍琅先生的孙女他都看不上…… 现如今,儿子变成了如此厉害的仙人,怕是眼光要更高了,凡夫俗子都不会看在眼里的吧? 叶南星得相貌自然是万中无一,拔尖的好看;气质更是没的说,超凡脱俗,浑身上下都是出尘的仙气;至于说门户,人家也是仙女,还是大仙女,仙女配仙男不是天仙配么? 原本跟她还有点芥蒂,可是今天,人家拼了命的救自己夫妇,那点子芥蒂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儿子怎么就成她师父了呢? 这辈分有点太乱了啊。 说到辈分,咦,叶南星好像跟自己曾祖爷是一个时代的,那,那她,哎呀,他们两个的岁数差太多了啊! 嗯,那个雨晴的年纪应该不大,相貌、气质都跟叶南星一样无可挑剔,是个天下难寻的小仙女,哎,倒是也跟儿子般配。 性子呢,从前觉得有点歹毒,现今,瞧着也天真烂漫,不像是坏人。 只是,她居然喊自己儿子“小师祖”?! 陈泰清的心里乱糟糟的,猫抓狗挠似的,比妻子操的心还多,再也静不下来了。 夫妻两个却不曾想到,方才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很低,可陈义山和叶南星都是养元四阶修为,耳聪目明远超凡夫俗子,把他们的话听的是一清二楚! 陈义山这才意识到自己跟叶南星“肌肤相亲”的行为有些“越界”了,赶紧松手,呐呐道:“好,好了……” 叶南星更是羞臊的把脑袋深埋胸口,声音纤弱如蚊,几乎微不可闻听:“多谢掌教仙师……” 第113章 冤有头债有主 陈义山脸色通红的走开,雨晴很没有眼力劲儿的迎了上来:“小师祖,你和师父的脸怎么了?红的有些古怪——” “你闭嘴!” 陈义山和叶南星异口同声、恼羞成怒的呵斥道。 雨晴惊愕:“小师祖,师父,我,我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咳咳!没有,我们脸红是因为激斗之后,血气还为平复……咳咳,现在不是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陈义山用咳嗽掩饰满脸的尴尬:“你叫我师祖就师祖吧,为什么还要加个小?” “嘻嘻,因为你年纪小嘛。” “好了,别嬉皮笑脸的。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小师祖是要去收拾颍神么?”雨晴瞬间就激动的俏脸也通红如血,迫不及待的说道:“小师祖,一定要收拾颍神!那条老金鱼肯定比小金鱼更坏!” “不急,我先给你们引荐一位朋友。”陈义山招呼无垢道长过来,对父母和叶南星、雨晴介绍道:“爹、娘,南星,雨晴,这位是天宝观的主持道长,号无垢子,为人很好,是我的朋友。” “原来是天宝大法师,失敬!”陈泰清是听过无垢道长名头的,当即深深一揖。 “不敢当,不敢当!”无垢道长着急忙慌的一揖到地,差点给跪下:“郡丞大人要折煞贫道了!” 开玩笑,这可是陈仙长的父亲啊,给贫道作那么大的揖,要贫道怎么还啊! 陈夫人也跟着道了个福,无垢道长又是慌忙还礼。 唯有叶南星和雨晴无动于衷。 不就是个修炼异术的法师么,掌教仙师怎么跟这种人交上朋友了? “道长,南星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叶仙师啊。”陈义山笑吟吟说道。 “贫,贫道,见过叶仙师!”无垢道长激动的一颗心猛的狂跳,脸色涨红的看向叶南星。 他多年前在京师只看遥望过站在空中飞剑上叶南星的侧颜,彼时已经惊为天人了,现如今近在咫尺,见叶南星虽是神色憔悴,却仍旧难掩天生丽质,玄衣之下,仙气逼人,莫敢直视! 叶南星方才对陈义山说话柔声细语,温婉娇羞,楚楚动人,但转脸面对无垢道长,便又恢复了冷冰冰的状态:“在我掌教仙师面前,叶某不敢称仙师。” 无垢道长既自惭形秽,又激动的满脸放光,结结巴巴道:“是是是,贫,贫道参见见叶仙娥!” “唔。”叶南星实在是不想搭理无垢道长,只是碍于陈义山的面子,不得不敷衍一声。 雨晴也嫌弃的看着无垢道长。 这牛鼻子之前那番嘴贱的举动,已经深深烙印在众人的心中,不可磨灭…… “南星,道长有意修炼仙法,我已经答允让他跟你学习,你觉得如何?”陈义山把众人的神态尽收眼底,暗暗好笑。 “啊?!”叶南星吃了一惊,连忙推脱道:“掌教仙师,这,这个所谓天宝大法师是修炼异术的,再修仙怕是不妥吧?” 陈义山摇头道:“异术与仙术,其实并无冲突。” 叶南星道:“那他的年纪也有些太大了吧?” 无垢道长努力地抻了抻眼角的褶子,说:“贫道其实年纪也,也不算大,就,就是少年老成,看着面色不嫩。” “你还少年?!”雨晴撇了撇嘴,道:“要学仙法的话,最迟也得从十二岁开蒙,看你这岁数,至少是过了四个十二岁了吧?!” “仙长——”无垢道长难过的看向陈义山,快哭了。 陈义山便说道:“南星,我也不是从十二岁开始修仙的,仍旧能入仙道,想来年纪并不算什么修炼仙术仙法的桎梏。” 叶南星摇了摇头,道:“那不一样,像掌教仙师这种天才绝艳的人,世上能有几个?” 雨晴说:“就是,小师祖是何等样人?!岂能是什么人都能类比的?” “掌教仙师便是放在仙界,也是翘楚般的存在。” “小师祖何止是翘楚?该是鹤立鸡群!” “嗯,一枝独秀!” “旷世奇才!” 陈义山听的连连摆手,汗颜道:“你们两个差不多就行了啊。” 叶南星和雨晴都忍不住掩嘴偷笑。 掌教仙师到底脸皮薄,戴不得这许多高帽。 不过他能怪谁呢? 谁让他弄个臭道士来,一脸长毛,还妄想跟着我们! 无垢道长一脸想死的表情,陈义山实在不忍多看,也怕叶南星、雨晴再说出夸到他难受的话,当即转了话头,道:“此事也不急于一时,可以回头再说。” 扭头看向陈泰清:“爹,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孩儿得禀报给你。方才大城隍临走时,告诉孩儿说,府城之中接连丢失了二十多名男女婴儿,都是路太守所为,要献给颍神作为祭品享用。此事,你知道吗?” “什么?!”陈泰清先是一惊,继而勃然大怒:“这件事情是路太守干的?” 陈义山道:“大城隍不至于说谎。” 陈泰清气的目眦尽裂,须发皆张,当即从地上捡起铁剑,怒吼一声:“鼠辈敢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我去找那姓路的畜生问问清楚,看他是不是要作死!” “父亲稍安勿躁。”陈义山知道自己亲爹的脾气,怒极之下,怕是敢当场把路太守给杀了! “你同为父一起去!”陈泰清现在把儿子当主心骨了。 “让道长陪你同去吧。”陈义山伸手拉住无垢道长,仔细嘱咐道:“要辛苦道长一趟了。” “仙长尽管吩咐就是,说什么辛苦?” “劳烦道长多招呼些百姓,随同家父一起去太守府。一来,让百姓们都知道姓路的所犯罪行,日后也有人证,让他抵赖不得;二来,人多势众,也使路太守不敢轻举妄动。” “是,贫道明白!” “百姓可以动手,法不责众嘛。但是道长要拦着家父,不能让他动手。毕竟,路太守是朝廷命官,在没有撤职查办之前,家父还是他的下属,以下凌上,纵然有理,也会触犯官场大忌,为朝廷所不容。” “嗯嗯,贫道了解。” “若是路太守狗急跳墙,铤而走险,道长要护住家父周全,也要保护百姓安危。” “仙长放心,贫道定不辱命!”无垢道长听的连连点头,又暗暗赞叹陈仙长心细如发,思虑周密。 就连陈泰清、陈夫人听了之后,也觉得儿子所说句句在理,指摘不出任何毛病来。 “好孩子,为父走了。”陈泰清亲昵的拍了拍儿子的后背,跟无垢道长联袂而去。 雨晴现如今是最好热闹的人,当即忍不住说道:“小师祖,你不去吗?带上我和师父,我们一起去打狗官!” “俗世中事,不宜修仙者插手。”陈义山瞥了雨晴一眼,道:“我不去,你和南星也不许去。我另外有事情要你和南星去做。” “哦。”雨晴有些怏怏,道:“那我和师父做什么啊?” 陈义山道:“南星,辛苦你和雨晴,帮着家母把这庭院收拾妥当。” “是,掌教仙师。”叶南星很是听话,比雨晴看起来都要乖巧。 因为激斗,院子里已经千疮百孔,丫鬟奴仆也都不知道藏哪里去了,自然需要整顿。 “娘,孩儿办一件事情,去去就回。”陈义山向母亲告退。 陈夫人紧张道:“儿呀,你要去哪里?” 陈义山说:“儿子杀了那个小神君,颍神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儿子要去见见颍神,告诉他取他儿子首级的人是我!冤有头债有主,纵然他要报复,也不能祸及全郡百姓。” 陈夫人扯着儿子的胳膊,死活不放。 “母亲请放心,儿子不会有事的。”陈义山轻轻挣脱了母亲的手,微笑道:“是福不是祸,躲是躲不过的。” 说话间,陈义山拔地而起,凭虚御空,早飘然去了。 陈夫人遥望空中飘荡的闲云,又是担忧,又是骄傲:“我的儿子,真的是长大了啊!” 第114章 颍神庙 却说陈重楼与陈义山分别之后,急急追赶,在城隍庙前撵上了凄凄惶惶的大城隍和众同僚们。 抱着不张扬、不骄傲的态度,陈重楼本想默默的回自己的赏善司,却不想大城隍突然回头,轻轻唤了一声:“陈公?” “嗯,啊?!”陈重楼悚然一惊:“大人怎么如此称呼卑职?折煞卑职了!” “别谦虚了,那位陈仙长,是你的玄孙吧?” “是,是的。” “可之前,你为什么不说实话呢?” “卑职,卑职之前是真的以为,洛川郡那个陈义山,不是卑职膝下的这个玄孙儿。毕竟,义山那孩子确实是命在旦夕呀。更何况,距离他被叶仙娥带上云梦也没过多久,怎么就修炼成如此广大的法力?直到刚才,卑职仍旧是不敢相信他就是卑职的玄孙儿,直到他出口呼唤卑职高祖爷,卑职才如梦方醒。所以此前,卑职实在不是有意欺瞒大人的。” “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大城隍喃喃道:“如果之前就弄清楚了,知道陈仙长如此仙法广大,或许还能提醒小神君收敛一些,让他不要在郡里胡作非为,也不至于惹上陈仙长,更不至于闹到眼下这般无法收拾的地步。颍神,颍神一定会闹出天大的祸事的,你们都等着瞧吧。” “大城隍爷!大城隍爷!” 众神都在庙里愁容满面的发呆,一连串的大呼小叫陡然传来,众神都皱起了眉头,心想是哪个如此不开眼? 循声望去,却见是个披头散发,连袍子都不穿的疑似神只兴冲冲赶进庙里。 “你?怎么是你?你不是去了洛川郡葛城县做城隍了么?怎么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来我颍川郡?”大城隍认得他,是原先自己手下的八大司公之一,后来荐举到葛城县担任城隍的。 “一言难尽,卑职给大城隍爷丢脸了!”丧府之神瞥了一眼陈重楼,恨恨说道:“大城隍爷,这个陈重楼不安好心!他嫉妒卑职外放开府升职,故意设套陷害卑职!连累卑职被洛川郡大城隍褫夺了神职,现如今无处可去!” “哦?陈司公怎么陷害你了?” “他说颍川郡郡丞陈泰清之子陈义山是他的玄孙,其实根本不是!陈义山——” “闭嘴!”大城隍的脸瞬间变黑,恶狠狠打断了丧府之神的话头。 丧府之神惊愕道:“大城隍爷这是怎么了?卑职说的都是实话啊,陈义山堂堂大仙,怎么会是陈重楼一个小小司公的玄孙?这是亵渎大仙!这是要向全国百姓谢罪的!” “你给我滚出去!”大城隍急吼。 大城隍现在已经怒不可遏了,都是这个丧门星给害的! 如果不是这个丧门星发来那道公函,自己也不至于给陈重楼穿小鞋,还取消陈泰清的福报。 本来,作为陈重楼的顶头上司,好好关照一下陈重楼,好好给陈泰清弄个福报,等陈义山回来之后,还有不少交情可以客套。 现在倒好,陈义山挟广大仙威荣归故里,自己堂堂郡府大城隍,却连一份薄面都求不来,说的话全被人家当放屁! 人家还当面放话,要撵自己下神坛! 都是眼前这个丧门星害的! 可“丧门星”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他茫然的看向众位曾经的同僚,心想是哪个混蛋家伙惹怒了大城隍,以至于大城隍迁怒于我?却发现,众神官神将都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尤其是陈重楼,脸上还带着似笑非笑的古怪神情。 “丧门星”勃然大怒,伸手指骂:“陈重楼,你个混账东西也配笑老子?!你——” “砰!” 大城隍直接把手里的碧玉圭扔了出去,当头击中“丧门星”,后者惨呼一声,飞的老远。 “呜~~~” 丧门星呻吟着,爬不起来了。 他被洛川郡大城隍砸中一次,损掉了百年香火愿力,如今又被颍川郡大城隍砸中一次,又掉百年香火愿力,作孽啊! “大人息怒。”陈重楼看的过意不去,躬身说道:“卑职与他曾经也算同僚一场,如今见他无处可去,不由的生兔死狐悲之感慨。想我等司官,辛辛苦苦,战战兢兢,数百年香火愿力艰难修成,一旦漂泊天涯,无庙无祠,前功尽弃,神道尽消,天地不容,身魂无归,还请大人留他在此暂居吧。” 如今,谁的话都不好使,唯独陈重楼的话最好使。 大城隍见陈重楼说的真挚,不禁叹息了一声,道:“总是陈公心肠软,待人宽容,怪不得你陈家福报深厚,玄孙能成大仙道。你们都学着点吧!既然陈公求情,就让那丧门星留在你赏善司担任辅判神吏吧。” 陈重楼拜道:“谢大人开恩。” “那丧门星,还不滚进来!”大城隍骂道:“要不是陈公为你求情,本府非用碧玉圭砸消你不可!” “丧门星”凄凄惶惶的进来,心中纷乱如麻,到底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错,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可他不敢再说话了。 因为挨打挨的实在是太疼了! 再笨的人,也该长记性了。 …… 陈义山去找颍神,却没有下颍水。 到人家水府去告诉人家:我杀了你儿子——这是成心作死! 陈义山当然不会蠢到那个地步。 他去的是颍神庙。 庙里很热闹,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有生意人,请求颍神保佑自己来年出远门的时候顺风顺水;有渔夫船家,请求颍神保佑自己来年水上生计平安无事;还有读书人,请求颍神保佑自己也能一跃龙门,逢考高中。 又有求子的、求财的、求官的……熙熙攘攘,远非一般庙宇可比。 进入正殿,更是有一帮男女跪在门口哭哭啼啼,堵住了好大一片地方,惹得其余香客很不高兴,庙祝的神色也极不耐烦。 陈义山悄然靠近,听见那些人是在祷告,竟是请求颍神保佑自己找到丢失的儿女…… 陈义山明白了,这些人就是被盗婴的受害者。 他们找路太守,路太守不作为,他们求大城隍,大城隍不敢管,现如今又求到了颍神庙。 大概是想着颍神神通广大,还在大城隍之上,求求或许有用,可他们那里知道,颍神才是带给他们噩梦的罪魁祸首啊! 陈义山瞥了泥塑木胎一眼,冷笑着隐到了神台后面,纵声说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陈郡丞已经找到了盗婴的幕后元凶,乃是路太守!你们若是想要寻回儿女,现在就去太守府!” 片刻间,庙里鸦雀无声。 但很快,就“哗”的一声,人群沸腾了。 “是颍神爷显灵了么?!” “肯定是颍神爷在说话啊!” “多谢颍神爷指点迷津!” “天可怜见,神明保佑,陈郡丞终于出山了啊!” “我就说,路太守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遇到大事还是要靠郡丞大人啊!” “快走吧!” “走,咱们也去太守府看看热闹!” “……” 近百人哗啦啦,一哄而散。 其中有丢失儿女的受害者,也有存心去看热闹的闲人。 颍神庙,瞬间冷清了下来。 只剩下寥寥无几的香客,在庙祝连连的呵欠声中,继续虔诚的礼拜祷告。 陈义山耐心的等着,藏在神台后面,一动不动。 …… 距离府城百里之遥,浩浩渺渺的颍水突然波分浪开,一个锦袍玉带金冠的长髯老者飘然上岸,腾云驾雾升至半空,径奔颍川府城而来。 第115章 打狗行动 停云落风,长髯老者在府城之下无声无息的临凡坠地。 看着热闹拥挤的城门,长髯老者迟疑了片刻之后,摇身一晃,锦袍变作葛衣短打,玉带变作寻常布条一束,金冠化为一顶遮住颜面的斗笠,他挤入人群之中,毫不起眼的朝城中走去。 守城门的士卒并未注意到他,但如果是谁在此时掀开他的斗笠,仔细验看他的脸,就会发现,这位长髯老者的长相,与颍神庙中的金身神塑有几分神似。 入城之后,他走的并不算快,街头上左顾右盼,似乎要将人间的种种繁华忙碌尽收眼底。 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再这样亲身步入俗世之中了。 这些庸俗却又实在的味道,竟让他产生了那么一丝丝喜欢。 如果真的要毁灭这些,还有点不舍呢。 叹息了一声,长髯老者径奔城隍庙而去。 …… 太守府里,此时是沸反盈天,近百人闯进了院子里,路通惊愕之余,连喝带骂,却根本没有人理会他,几个彪悍的妇女还上手挠了他一脸萝卜丝。 路通鲜血淋漓的跑回后院,率领阖府的仆役和武士来阻拦,仍旧是被潮水一样的百姓们打了回去。 路太守刚从女儿暴毙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就又遭遇了这个变故,他立刻猜到可能是谁走漏了风声,百姓们冲撞太守府,怕是来寻觅丢失的婴儿的。 他赶紧吩咐手下转移那些婴儿,但根本来不及了。 躁狂而愤怒的百姓们早就冲进了后院,撞开了藏纳婴儿的屋子大门。 两个老妈子吓得魂飞胆丧,想要跑路,却被几个怒不可遏的妇女揪住,劈头盖脸打成半死,啐了满身的口水,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挺尸。 哭闹的婴儿们被自己的亲爹亲娘抱进怀里,渐渐有了笑脸…… 路太守见势不妙,嗟叹一声,想要从后门溜走,不料,早有百姓堵住,纷纷叫嚷道:“不许走!把事情说清楚!” 路通叫嚣着:“老爷勿慌!小的杀出一条血路去!” 他带着家奴往前冲,反被一堆砖头、石块砸破了头,又被几个壮汉用乱棍敲的屎尿齐流,狼狈不堪的退了回来,家奴们见风头不对,早一哄而散。 吃亏的事情,谁肯出头? 路太守还故作威严的喝道:“大胆!你们敢闯进太守府里闹事,是要造反么?!造反,是要诛九族的!” 片刻的沉默,忽然有一个壮汉上前怒喝:“你少吓唬我们!我们不怕!” 此人姓郭,排行老三,就是之前搅闹城隍庙的那个汉子,走南闯北,最是性情彪悍的,他刚刚在后院找到了丢失的儿子,交给了婆娘以后,便带头横冲直撞,在太守府里见人就打,如入无人之境的发泄怒气。 “大家伙不要怕他,我们丢失的孩子在他府上找到了,他是禽兽,是狗官!”郭三骂道:“打狗官不是造反!” “就是,我们打狗官,不造反!” “狗官,给我们一个说法!” “狗官,为什么要偷我们的孩子?!” 百姓心中的怒火,迅疾被郭三点燃。 郭三振臂发一声喊:“打狗官啊!” 数十人便拥了上去,扯掉路太守的官帽,撕碎官袍,拖拖拉拉带到院子当中,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路通忠心耿耿,扑上去要救出自家老爷,却被郭三一砖头砸晕,丢进了水缸里…… 陈泰清和无垢道长就是在这个时候才进去太守府的,他们身后还跟着大批的官府武士。 都是平素里跟着陈泰清出生入死的江湖高人。 “都住手!我是郡丞陈泰清!” 百姓加上陈泰清带来的武士,足足有二百余号人,把偌大的太守府前、中、后三院都站满了,就连树上、墙头上、房顶上都趴了看热闹的人。 “是郡丞大人!”郭三喊了一声:“都住手,先听郡丞大人说话!” 陈泰清威望素来极高,百姓们看见是他,便渐渐安静了下来。 “郡丞大人,你老人家终于来了啊!”鼻青脸肿、鲜血淋漓的路通挣扎着从水缸里爬了出来,高喊道:“快管管这帮无法无天的刁民啊!他们闯进府里,打了路太守,是要造反啊!” “去你娘的吧!”郭三又一砖头砸了上去,路通再度昏厥。 “刁民!”路太守哆嗦着叫道:“陈泰清,还不把这些造反的刁民给本官拿下!?” 陈泰清环顾众人:“你们是来造反的吗?” “郡丞大人,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 “路太守是狗官,他偷盗婴儿!” “请郡丞大人为百姓做主啊!” “我们不是造反的,我们就是为了讨一个公道!” “人赃并获,二十多名男婴女婴啊,路太守简直猪狗不如!” “……” 百姓们的呼声瞬间就把路太守等人的声音给淹没了下去。 “诸位家乡父老,暂且安静。”陈泰清不屑的瞥看了一言狼狈不堪的路太守,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等着百姓们的吵闹声彻底停住,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之后,陈泰清才缓缓问道:“路太守,百姓们说你偷盗婴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请你给百姓们一个交待吧。” “本官没什么可以交待的!”路太守目光阴沉道:“陈泰清,本官到现在才发觉,你态度暧昧。这些人,都是你鼓动来闹事的吧?” “下官在家闲居多日,休养身体,今日感觉好转,特来见太守大人报到,并不知道这些百姓为什么会冲进太守府,更不知道太守大人你会做出这等禽兽行径。” 陈泰清确实意外,他和无垢道长只是召集了手下武士,还没有来得及发动百姓,就看见成群结队的人气势汹汹朝太守府涌去…… 路太守冷笑道:“陈泰清,你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利害程度!这些无知小民在这里胡闹,你最好还是约束一下!不然,到最后,吃不了兜着走可不是本官,是他们,还有你!” “这狗官到现在还吓唬我们!” “他身为父母官,用下三滥手段偷我们的孩子,还有理了?!” “没有王法了,没有天理了!” “打死他!” “……” 众百姓听见路太守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说这种话,无不愤怒,纷纷叫骂。 “真的,你们根本就不明白,本官为什么会做这件事情。”路太守哼了一声,嘴皮子仍旧很硬:“这背后,有你们无论如何都惹不起的存在!” 陈泰清心中冷笑,道:“路太守,不必危言耸听,你完全可以告诉百姓,那个惹不起的存在是谁。” “快说!”郭三带头怒吼。 “说出来,你们都会没命的。”路太守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迷一样的自信和傲娇。 “郡丞大人,你听听他说的是人话么?打死他吧!”郭三气的上前又踹了路太守一脚。 陈泰清却知道路太守不是故作高深,而是他根本不敢说。 难道告诉百姓,这背后的元凶是颍神吗? 且不说百姓信还是不信,就是颍神,能饶了路太守吗? 陈泰清也多了个心眼,他走到路太守跟前,俯下身子,低声说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路太守你就是为颍神背黑锅的啊。一旦事发,颍神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而事成之后,为了脱清干系,颍神第一个要杀的还是你!我实在是不明白,一向自诩精明强干的太守大人你,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蠢事来?” 路太守惊愕的如见鬼魅,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是,是颍神的?” “放心,你是朝廷命官,又是封疆大吏,在皇上明发旨意之前,我会保住你这条命的。”陈泰清看路太守的目光像是在看一条死猪一样,既可怜,又冷漠。 “你,你要干什么?”路太守彻底慌了。 “诸位父老,路太守告诉我了,说指使他做下这件事情的幕后元凶是颍神。”陈泰清起身,朗声说道:“是颍神要享用男婴女婴,所以,路太守就秘密派人做出来了。” “我没说!陈泰清你,你怎么敢——”路太守真没想到陈泰清就这么旁若无人的把这天大的机密事情给当众抖搂出来了。 还特么的套路自己! 众百姓也是目瞪口呆,拥挤不堪的院落里,房上房下,屋内屋外,静的只闻呼吸声。 “陈泰清你,你死定了!” 良久,路太守才五官扭曲的吼了一声。 陈泰清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轻蔑的笑了一声:“呵!陈某是堂堂七尺丈夫,为国为民,并不怕死!” 第116章 信仰崩塌 “郡丞大人,真,真是颍神干的吗?”郭三脸色煞白的说道:“可我们就是从颍神庙里过来的啊。是颍神显灵,告诉我们,丢失的婴儿在太守府,我们才来的啊。” 众百姓也议论纷纷: “是啊,颍神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如果不是颍神指点,我们还找不到孩子呢。肯定是路太守这狗官胡乱攀咬!” “把狗官绑到颍神庙,让他对颍神谢罪!” “……” 陈泰清有些诧异,颍神显灵告诉老百姓到这里寻找丢失的婴儿? 自己揭露自己? 无垢道长一直站在陈泰清身后,冷眼旁观事态发展,他倒是很快猜测出发生了什么事情,眼见陈泰清卡壳,他便越众而出,朗声说道:“诸位!贫道乃是天宝观主持无垢,贫道有话要说!” “那不是天宝大法师么?” “他居然也在咱们颍川郡?” “想必是被咱们郡丞大人笼络来的吧?” “……” 无垢道长的名头还是有的,人群中议论纷纷,郭三扭头冲众人喊道:“都先别说话,让大法师说!” “贫道可以明白告诉诸位乡亲父老,盗婴这件事情,幕后元凶确确实实就是颍神!” “啊?!” “至于在颍神庙里发生的事情,怕是有所误会。你们说是颍神显灵,贫道请问,颍神是亲自现身了么?” “大法师,颍神没有亲自现身,而是言语告诉我们了。” “那就是只闻其声,并不见其身?” “是啊!” “那贫道再请问,那声音像是出自少年之口,还是出自老者之口?” 无垢道长这一问,人群里一阵沉默,随即又骚动了起来。 郭三抢先说道:“是少年人的声音!” 旁人纷纷附和:“对,就是少年人的声音,清脆爽朗!” “呵呵……”无垢道长笑了起来,道:“诸位乡亲父老试想一下,颍神活了几百年了,说话的声音可能会是少年人的腔调么?所以,根本就不是什么颍神显灵,而是仙人指路!跟你们说话的人,是云梦的掌教仙师!” “云梦掌教仙师?”众百姓目瞪口呆。 那是谁? 无垢道长傲然说道:“云梦掌教仙师是谁,你们可能很快就会知道,也可能很快就会见到,他刚刚诛灭了为非作歹的小神君金先生,现在又去找颍神算账,为你们出头了!” “小神君,金先生……他不是一直在城中为百姓治病的吗?怎么又为非作歹了?” “我想起来了,小神君治病的告示,就是路太守派人贴的,路太守是狗官,小神君会是清白的吗?” “你们谁家有人请小神君治过病?” “还没轮到呢!小神君过府的,都是大户人家。” “……” 众百姓议论纷纷,半信半疑。 毕竟,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颍神就是这片平原流域的最大守护神,在颍川郡老百姓的心中,颍神的威望比朝廷还要高,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呢? “路太守!路太守何在?!” 就在百姓们狐疑不定,现场气氛有些凝滞的时候,太守府中突然又闯进来一群人,气势汹汹。 为首的几人,都是锦衣玉带,显见是高门大户里头出来的人,早有人认出,其中一个是书香世家,缙绅赵员外。 另有一位也出自名门望族,乃是富甲一方的王员外。 还有朱老爷、何族长…… “他们怎么也来了?” “也丢孩子了?” “哎,当初小神君去过他们府上!” “……” 赵员外和王员外还有几户大族门头此时进来,放眼一望,也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人?! 前院后院,树上树下,屋里屋外,连墙头上、房脊上都骑人了! 水缸里,还有个人,竟像是太守府家里那个骄纵跋扈的路通路管家? 路太守也被打成了一副鸟样,差点没认出来。 郡丞大人也在,呃…… 赵员外莫名其妙,但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他一肚子无名火气,正要对路太守发泄: “路太守你张榜布告,说什么小神君金先生擅治疑难怪症,小女有心痛怪疾,请他治了,当时倒是好了,可就在方才,小女突然暴毙,而且死状可怖!简直,简直是成了妖孽!” 王员外也立刻说道:“舍妹也是如此,路太守,请你给个说法!” “对,路太守请给我们个说法,或者,叫金先生来见我们!”其余的大族门头也都义愤填膺。 “路太守给不了你们说法,金先生也见不了你们。”陈泰清说道:“小神君本来就是借着治病救人的幌子,到处害人取魂,连我也险些中他的毒计!” “竟还有这种事情?!”赵员外惊怒交加:“郡丞大人,那,那金先生真的是颍神之子吗?” 陈泰清点点头:“是的,不过,他已经伏诛。” “已经伏诛?!” 在场的人,无不大吃一惊。 路太守最为愕然的看着陈泰清。 王员外忙问道:“那金先生是被,被谁诛杀的?” 陈泰清不好意思直言是自己儿子,也学无垢道长,含混道:“是云梦仙派的掌教,嗯,陈仙师。” “陈仙师还在咱们城中吗?我们能见一见吗?” “呃,这个……” 无垢道长见陈泰清实在是不擅说冠冕堂皇的言辞,便又替他说道:“仙踪缥缈,不可捉摸!陈仙师现今已经去找颍神算账了,日后若是有缘,诸位会见到陈仙师的!” 良久的沉默。 路太守突然喃喃问道:“陈泰清,你说实话,小神君,真的被杀了?” 陈泰清冷冷说道:“今天我府上神仙激斗,打的惊天动地,你们之中应该也有人听见动静吧?” 众百姓这才醒悟过来,感情不久前府城中怪风阵阵,电闪雷鸣,光彩异样,还有剧烈的爆响,竟是因为神仙激斗?! “盗婴这件事情,还是城隍爷查出来的。”无垢道长为百姓的情绪又添了一把柴火:“城隍爷查出是颍神干的,但城隍爷不敢管,唯有陈仙师甘冒奇险,为你们出头。” “颍神,真的是颍神干的!我们上当了!”郭三怒吼道:“路太守是狗官,颍神是恶神!” “恶神!可恶!我们世世代代供奉他,他居然这么对待我们?!” “砸了他的颍神庙!” “对,砸了颍神庙,推倒他的金身!” “……” 老百姓们对颍神的信仰,崩塌了。 第117章 贵客进庙 在太守府中大乱的时候,长髯老者出现在了郡府大城隍的庙前。 大城隍庙还是相当气派的,前置仪门,中设大殿,最后一进才是城隍正殿。 仪门前木柱上挂着一副对联,长髯老者瞥了一眼,见上联写的是:世上人行善做恶皆由己;下联书的是:庙里神古往今来饶过谁。 长髯老者微微冷笑,大踏步朝庙里进去。 当值守门的两个神吏觉察出不对,上前拦阻道:“阁下好大的香火气,不过应当是进错庙了吧?这里是郡府大城隍庙!敢问阁下是何处尊神?” 长髯老者摘下斗笠,眼中泛现神光,金灿灿,只扫了两名神吏一眼,两名神吏登时如遭电击,“唰”的一声,齐齐被钉在了门柱上! 穿过仪门,绕过大殿,便是城隍正殿,长髯老者走到门口,看见里面冷冷清清,居然连个上香请愿的人都没有。 自从城里丢失婴儿,郭三等人来闹过一通之后,大城隍爷不灵验的消息便广为流传,以至于堂堂一郡正神在百姓心中“失了宠”,来上香请愿的自然寥寥无几。 城隍正殿门前的木柱上也挂着一副对联,上联写着:行善事心安梦安平生诸邪不侵;下联是:为恶者天知地知半夜阴神敲门。 长髯老者又是一声冷笑,迈步进到殿内。 庙祝趴在香案上睡得香甜,鼾声阵阵传来,长髯老者微微蹙眉,随即便凝目而视城隍神塑。 在凡夫俗子都看不到的二层空中楼阁里,大城隍刚刚散了自己属下的一干神官、神将、司公、神吏,让他们各回各属,各安其职。 大城隍自己回到寝舍,还没来得及休息片刻,就猛然觉得心惊肉跳,如同被锁镇了一样,他当即动用神通,借庙里泥塑木胎一看,早看见有个长髯老者立在正殿之中,神塑之下,与他对视。 “颍,颍神?!”大城隍惊得脸色煞白! 那长髯老者,就是八水正神里排名第三的颍神! 大城隍惶恐无地,他知道颍神会来的,可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小神君也是才被诛灭啊,他怎么就知道了? 正要呼唤文武判官等,一起出迎,颍神就出现在了他跟前。 “大城隍,不必惊动其他神官神将了,你我单独见见就好。”颍神语气平淡的说道:“我们也是好久不见了啊。” “颍神大驾光临,小神府下蓬荜生辉!”大城隍恭恭敬敬的起礼,颍神只是微微拱了拱手。 “守门的值日神吏可恶,颍神驾到,他们居然不通报于我!”大城隍恨恨说道:“稍后我就发落了他们!” “他们没法子跟你通报,因为他们阻拦我入仪门,还问我是谁,被我钉在了仪门的门柱上。”颍神笑呵呵道:“大城隍这里的规矩还挺多。” “啊?!”大城隍吃了一惊,随即便也笑道:“钉的好!这些蠢材,居然连颍神都不认得了,该罚!” 颍神自顾自的坐下,看了一眼桌上刚刚泡好的茶,深嗅一口,在茶汤失色的时候,他摇头道:“不算好茶啊。大城隍,要过年了,竟没有好供品享用么?” 大城隍嗟叹道:“小神小庙,如何跟颍神水府相比?” 颍神一笑了之,又问道:“你这庙里为何这等冷清?我来时,居然没有见到一个上香情愿的人。” 大城隍暗暗腹诽:“还不是因为你?”脸上一副苦瓜相:“百姓们都敬重颍神,信奉颍神,好东西都给颍神送去,大香头也给颍神烧了。至于小神这里,无足轻重嘛,香火冷清,倒也是常见的。” 颍神翻动眼皮:“大城隍这是责怪我夺了你的香火吗?” 大城隍连忙起身:“颍神言重,小神岂敢?” “坐下吧,只是一句玩笑话,何必认真?你是城神,我是水神,百姓所求庇护不同,香火皆有,不会厚此薄彼的。” “是是是。” “门前冷清,就说明一定出了什么大事。”颍神目光森然道:“大城隍,近来府城里都发生了什么大事啊?” “大事?没,没有啊。”大城隍心想终于问到了正题,他努力镇定,强笑道:“哦,若说大事,倒是有一件,但那是好事啊!贵水府的小神君近来在城中为百姓治病,专治人间名医束手无策的疑难怪病,百姓们都交口称赞呢!” “是么?”颍神嘿然一笑,道:“那我儿子他现在在哪里呢?” 大城隍浑身发紧,舌头都有点硬了:“这个,小神君行事高深莫测,见首不见尾,小神并不知道他的踪迹啊。” 颍神冷笑:“城中还能有大城隍不知道的事情?” 大城隍打个哈哈:“小神君目前可能已经不在城中了吧?” “他是已经被杀了吧!”颍神突然拍案而起,怒容满面,双眼已经暴突,两颊隐隐翕合,像是有鳃盖要现出。 大城隍吓得头皮发麻,面如死灰,但仍旧装糊涂:“颍神这,这话从何说起?” “他身上有我的一缕精元魂魄,现如今,我已经不可感知。”颍神嘶声说道:“只有一个可能,他已经死了,而且神魂俱灭!说,是谁干的?!” “小,小神不知道啊。”大城隍索性装糊涂到底:“最近都没听什么动静,不至于吧?” “我跟你废了半天话,是想对你客气点,你却这样不识抬举!”颍神五官狰狞道:“那好,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就拆了你的城隍庙,碎了你的泥塑木胎,打掉你四百年的香火愿力!你尽可以去找京师首座城隍告状,说本尊跋扈!” 大城隍慌了,一揖到地,告饶道:“颍神息怒,让,让小神好好想想。” 颍神面孔扭曲着,恶狠狠的盯着大城隍,突然间心中悸动,他扭头看向神阁之外的虚空,那里有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正凝望着他。 嗯?! 惊愕之下,颍神调动神思,瞬间游向自己的神庙,落在自己的神塑之上。 他看见了一个白衣少年,站在神案前,盯着自己。 一神一仙,如此对视。 片刻间,颍神收回了神思,冲大城隍嘿然一笑:“我来你的庙里做客,而真正的贵客却去了我的庙里。大城隍,你太滑头了,这样不好。不过正主既然已经找上门来,我也就不为难你了。” 颍神杳然而逝。 大城隍浑身瘫软,突然间感觉再也不稀罕自己这个高高在上的神职了…… 第118章 神仙辩是非 颍神庙里,也很冷清,毕竟人都去太守府闹腾了。 陈义山孤零零的站在大殿之中,凝视着颍神的塑像,方才塑像上的泥眼灵动,他便知道,颍神看见自己了,马上就要来了。 庙祝很奇怪的乜斜着他,这个少年,进庙也不烧香,也不请愿,又不跪拜,又不祷告,就直勾勾的看着颍神金身,要干什么? 如果不是看他长得太过于俊俏,气度又实在是太过于出尘不凡,庙祝早就要轰这个不敬神明的人出去了。 “庙祝大叔,你该睡了。”陈义山突然笑着说道。 庙祝一愣,心想这家伙说什么疯话,骤觉一阵困意袭来,他打了个呵欠,倒在案旁,倒头昏睡过去。 一个长髯老者迈步进来,凝视着陈义山,陈义山也凝视着他。 死寂! 颍神目中金光璀璨,积累数百年的香火愿力尽情放开,整个颍神庙都被他的神道威压所笼罩,可陈义山仍如泥塑木雕一样,丝毫不为所动,一双眼睛清澈透亮,波澜不惊。 颍神暗暗颔首:此子好风骨,好器宇,好定力! 这少年似乎也没有多大年纪吧,可自己这双金眼,为什么就看不透他的修为呢? “公子身上没有神只的香火气,也没有妖怪的污秽气,是仙界中人吧?”颍神先开口了。 “云梦掌教仙师,陈义山。” “云梦……”颍神皱了皱眉头,目光深邃,像是在回忆一些很久远的事情,须臾间,他说道:“云梦派的掌教仙师好像是叫叶南星吧?我记得在很多年前,就是她了。” 陈义山道:“很多年前确实是她,不过她最近认了我做师父。” 颍神道:“原来如此,我还奇怪,云梦派修仙者并非仙界上流,所以一向不怎么招摇,更不热衷于混俗世染红尘。现如今却换了个喜欢惹是非的掌教,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啊。” 陈义山淡淡一笑,道:“敝派的福祸荣枯,不劳颍神关照。我登门拜访,也不是喜欢惹是生非。颍神或许不知,我就是颍川郡人士,就住在府城,受颍水给养之恩很多年了,祖祖辈辈都是如此。” “哦?”颍神稍稍讶异:“我居然不知道自己治下的水域里,还出了这么一位大仙,惭愧,惭愧。” “颍神过奖了。”陈义山嗟叹道:“说起来,我从小就很敬畏你,跟着家父还来庙里上过不少香火,献过不少祭品。虽说颍神这两年改了规矩,每逢年关就下令净水,可百姓仍旧把你视为此方最大的保护神,包括我在内。所以,我是真的不愿看到你走上邪路,辜负我们的信仰。” “抬举了。”颍神微微笑着,道:“请接着说吧。” 陈义山点点头:“你的儿子,自称金先生的,让路太守收集百日婴,供你享用,你知道吗?” 颍神颔首:“我知道,本来就是我首肯的。” 陈义山脸色阴沉了下来:“那他在城中诱骗人献祭精元魂魄,你也知道?” 颍神似笑非笑道:“也是我同意的。”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陈义山缓缓摇头,轻声说道:“你应该明白,他犯下这么多条罪过,身死神灭,已是活该。更不用提,他还意图害我父母,差点杀了我徒儿、徒孙。” “唉……”颍神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原来,他是不开眼,惹错了人。” 陈义山诧异的上下打量着颍神,道:“你居然以为他是惹错人才被杀的,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你们做的事情该被千刀万剐吗?他即便不来惹我,我也要灭掉他。因为他所做的事情,连妖怪都不如!” 颍神咬着牙,脸颊稍稍一抽,嘶声道:“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吗?” 陈义山幽幽问道:“不管因为什么,这么做都可杀!” 颍神沉吟良久,喃喃道:“该从哪里说起呢?嗯,我被敕封为正神之后三百年,才有了个儿子,他苦修神道,两次试着跃龙门都没有成功,至多能活一百五十岁。眼看他寿数将尽,做父亲的该怎么办?我只能舍了自己的一部分精元魂魄,供他吸收,帮他延命,就这样,他才活到了三百岁,可眼看,又到尽头了啊。” 陈义山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能活三百岁已经不少了,夏虫秋蝉,不过一季,人为万物灵长,七十古来稀。若不知足,非要强求,天诛地灭!” 颍神冷笑道:“你还没有儿子吧?” 陈义山摇头道:“没有。” 颍神恶狠狠道:“所以你根本就不懂!你若是当了父亲,你若是有了儿子,你也不会让儿子死在你自己前头的!” 陈义山沉默有顷,想起了自己身患妖毒,命悬一线时的情形,父母的焦灼痛苦自不必说,至今仍能感念。 他赞同的点了点头,道:“这话说的是。之前我也曾性命垂危,家父家母为了救我,丧尽颜面尊严,甚至愿意殒身换我一命。为人父母的心情,我可以体会。只是自始至终,家父家母都没有做出似颍神这般穷凶极恶的事情。” “穷凶极恶?呵,你根本什么就不知道,只是妄自非议我们父子!唯有让我儿继续吸取纯粹的、干净的精元魂魄,他才能苟活下去!而我,因为精元魂魄有亏,近年来神道大损,也有了毛病。我儿是心疼我,才去找百日婴,来补我的亏欠。” 陈义山冷笑:“你们倒是父慈子孝了,可是颍川郡的百姓就活该家破人亡么?更何况,你的儿子是儿子,旁人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他们活该被你吃,活该被你儿子坑害?” 颍神哼了一声,道:“我在颍水为正神,庇护这一片水域数百年无涝无灾,沿岸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得我如此大的恩惠,贡献几许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保水域无灾,使风调雨顺,那是你的本分,因为你就是水神,做的就该是这些事,赚的也是这份香火情!”陈义山毫不客气的说道:“你一直享受着百姓的香火供奉,没有他们的供奉,你的神通,你的地位,你的寿命,而今安在?!到头来,你本末倒置,反倒觉得百姓应该为你牺牲?错了,你大概以为自己是百姓的父母神,其实,百姓才是你的衣食父母!” “你说我错了?哈,哈哈!”颍神仰面笑道:“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为正神六百年了,还用一个仙界中人来教我怎么做神?!” 第119章 人心如水 陈义山想了想,说道:“人老糊涂,神只也会;人久经诱惑,可能会利欲熏心,神只也可能会;有很多人会忘本,怕是不少神只也会,这没有什么好避讳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当然也可以指摘你做神的失误之处,你又何必讳疾忌医呢?” 颍神沉默良久,道:“你说的可能是对的,但是有一点你错了。” 陈义山道:“哪一点?” 颍神恶狠狠道:“对一个父亲说杀他儿子是应该的,这点错了!” 陈义山轻蔑的一笑:“灭掉他是应该的,甚至,我还想灭掉你,替百姓行道!” “替百姓行道?呵,呵呵!”颍神阴测测的笑着,言语如同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样:“修仙者,远离人世,不惹尘埃,何曾有你这一号爱管闲事的人物?你修的是什么仙?!” 陈义山道:“我曾对一个妖怪说过我修的是什么,今天不妨再对你说一说。仙道万千,不知凡几,我取其慈悲!但以善念养我道心,何惧红尘俗事重重烦扰?!我就是要管尽天下不平事,结无穷缘以证大道!” 颍神的瞳孔骤然紧缩,金光化作麦芒一样尖锐:“所以,你觉得为那些凡夫俗子出头对付我,是值得的?” “当然值得,因为这就是我的仙道。而你,本该把善待百姓当做你的神道,可你背弃了他们,也背弃了自己,更背弃了自己的道。” “你,有把握对付我?!” 陈义山“嘿”的一笑,道:“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也还有些,不然我也不至于来你这神庙与你相见。你想要为子报仇,怕也未必做得到!” 颍神脸上的杀气越来越浓,嘶嘶说道:“是么?” “你看不透我的修为吧?”陈义山笑了:“但是我能看透你的,一朝跃龙门,遍体生金鳞,黄河中为仆,敕封为颍神。” 颍神哂笑道:“我的底细,天下间知道的并不在少数。你道听途说一些传闻,也不足为奇,这就算看透我了?” 陈义山又说道:“你得道七百年,成神六百载,香火鼎盛,信民无数,确实神通广大,可你有一个缺憾——精元魂魄残缺不整。” 颍神脸上的讥讽意味越发浓厚:“精元魂魄残缺不整还是我告诉你的,你知道了又如何?对付魂魄,神只更在行,你们仙界却不行,因为你们没有阴阳眼。” “是么?”陈义山目光一闪,悠然说道:“三魂之中,你残缺的是命魂,七魄之中,你残缺的是灵慧之魄。” 颍神陡然一愣,刹那间已经生出满身寒意,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陈义山:“你修的到底是仙道,还是神道!?” 陈义山冷笑道:“在你看来,神仙殊途,在我看来,万法同归,只不过是依仗的不同罢了。你依仗的是香火愿力,我依仗的是天地灵气。术、法,都是细枝末节了,我连妖术,凡人的异术都能信手拈来,更遑论神术?能看透你的底细,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颍神死死的盯着陈义山,还没有开口,一片喧闹声便远远传来: “拆了颍神庙!” “砸碎颍神金身!” “恶神当诛!” “……” 颍神的面色瞬间铁青,陈义山也知道这番谈话到了尾声,他伸手一指殿外:“听,你的衣食父母来问你讨债来了。你还要在这里跟我动手吗?” 颍神沉默了片刻,忽然冷笑道:“人心如水,最是善变。你为他们出头,与我结成死仇,实在是太不明智了。我只一句话,就能让他们从敬你变成恨你。” 陈义山摇头道:“是非自有公论,人心并不如水。” “那就试试吧!” “呵,试试吧。” 百姓们潮水般的涌了进来,吼叫着,要冲进大殿,此时却突然有一阵浓郁的白雾蒸腾而起,将整个颍神庙笼罩在其中。 众人伸手不见五指,正惊愕之际,忽然听见一道苍老而愤怒的声音在浓雾深处响起:“云梦掌教仙师陈义山屠戮我儿,此仇不共戴天!以三日为期,陈义山如果自尽谢罪,此仇可泯!如若不然,我定会水淹颍川,到时候泽国千里,寸草不留!” “轰隆隆!” 一道雷声炸裂,半空中早有一道巨大的鱼影掠过,瞬间杳无踪迹。 颍神走了。 他没有选择在自己的庙里跟陈义山动手,既因为他看不透陈义山的修为,又因为陈义山说破了他的底细,还因为他的信民已经背弃了他,颍神庙自此不但不能为他提供香火愿力,反而还会成为他的诅咒之地。 唯有回归自己的神府,占据颍水之利,才有把握报仇! 陈义山目光透过浓雾,直趋高空,冷笑道:“颍神啊颍神,你还真是老奸巨猾,歹毒至极!” 颍神临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是离间,也是遗祸。 陈义山为百姓除害,本该是英雄,是救苦救难的仙尊,可是颍神只说了那一句话,就让他成了给全郡百姓带来祸害的根源! 挤在浓雾里的百姓果然恐慌了起来: “颍神要水淹颍川了!” “我们该怎么办啊!” “陈义山,陈义山不是郡丞家的公子么?是他触怒了颍神,为什么要祸害我们?!” “三天啊,三天时间,我们往哪儿跑啊,上有老下有小的,几代积累都在这里,我们逃得出颍川吗?!” “……” 大雾之中,一片哀嚎抱怨。 “呼!” 一阵仙风卷起,浓雾顷刻间消散,众人一下子停止了喧闹,看着一道颀长的人影缓缓从大殿之中走了出来。 麻衣飘飘,鬓发长垂,陈义山用温和的目光扫过众人惊恐的脸,在距离人群还有一步之遥时,他站住了:“我是陈义山,郡丞家的陈义山,诸位父老乡亲有认得我的吧?请放心,颍神奸恶如此,必定伏诛!义山是不会让家乡蒙难的。” “公子是成仙了吗?”一个明眸皓齿的绿衣少女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定定的看着他。 “是雪儿啊。”陈义山认得那少女是名医苍琅先生的孙女苍雪,跟自己原本很相熟的,当即微笑道:“是啊,我就是那恶神口中的,云梦掌教仙师啊。” 苍雪不知怎的,目光突然黯淡了,低着头,默然不语。 “那公子你,你会自杀吗?”静默中,忽然有人质问道。 陈义山惊讶的看向了人群,这才发现,人群中的绝大多数,都在死死的盯着自己,目光畏惧且冷漠。 第120章 世代恩泽 陈义山彻底惊住了,面对众人麻木不仁的目光,他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害怕,暗想道:难道真的让颍神说中了?人心如水,最是善变?我替他们出头,他们反倒要恩将仇报? “是啊,你会自杀吗?颍神说三天之内你要是不自杀,就把全郡给淹了,寸草不留啊!” “你自己惹下的大祸,可不要连累我们啊!” “你,你准备什么时候自杀谢罪?” “……” 陈义山的心隐隐作痛,脊背微微发寒,自杀谢罪?我何罪之有?! 我是在替你们出头啊!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陈公子!?”苍雪气的脸色煞白,眼圈发红,她大声说道:“陈公子是好人,他是为了我们才杀的恶神!” “得了吧雪姑娘,谁不知道你们苍家想要跟郡丞家攀亲戚?你当然帮助他说话了!” “就是!不过人家陈公子现在成仙了,可看不上你啦!” “雪姑娘,你这还没过门呢,这就护上男人了?” “……” 人群中立刻有风言风语飘了出来。 “你们,你们可恶!”苍雪气的浑身发抖,眼泪如同断线珠帘崩落。 陈义山怒气遏制不住的往冲上,迈步向前,以身挡住了苍雪,目光冷冷的扫向了众人: “苍琅先生大医精诚,仁心仁术,你们吃的免费药材中,有不少是苍姑娘亲自采摘的,如今,你们就这么回报苍家吗?!恶言恶语诋毁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还知道廉耻么?!” 人群畏惧的后退,但仍旧有人嚷嚷道:“我们不是针对苍家的,就问你,会自杀吗?” “呵!” 陈义山的心情已然低落到了极点,他冷笑一声,道:“你们也不必着急。还有三天时间,到时候,不是我死,就是颍神亡!” 人群再度安静下来。 “雪儿,咱们走吧。”陈义山轻轻说了一声,忽的拔地而起,连带着苍雪,飘飘然腾空飞去。 苍雪猛然升至半空,不由得失声惊呼,恐慌中,情不自禁的一把抱住了陈义山的腰,紧紧的趴在了他后背上,动也不敢动。 “别怕,不会掉下去的。” “嗯……” 落日余晖中,数百人仰望上空,但见一道雪白的残影眨眼间消失在了天际…… 低下头来,众人揉着眼睛面面相觑,一时间,又嚷嚷起来: “这陈公子真是成仙了啊,说飞天就飞天!” “还拐跑了苍家小姐!” “你们说陈公子真的能收拾得了颍神?” “他成仙了肯定不怕颍神,但是咱们怕啊。颍神发大水,陈公子会飞天,咱们可不会!” “我说各位,这陈公子是不是跑了啊?”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去他们家堵门!” “对,去陈郡丞家里堵门!不能让他们留下个烂摊子跑路!” “走!” “……” “干什么干什么?!”郭三突然从人群里跳了出来,伸臂拦住众人,叫道:“我看你们谁敢去?!” 众人惊愕道:“郭三,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陈公子就是云梦掌教仙师啊!是他告诉了我们孩子是被路太守偷走的,也是他斩杀了作恶多端的金先生!他是我们的恩人啊,你们现在居然要去他家里堵门,逼他自尽?!” “这……” “什么这呀那呀的,苍雪姑娘说的很对,我们不能这么对待陈公子!”郭三激动的说道:“他们一家可都是好人啊!” “陈公子要是不自尽,那我们所有的人就都得去死!”一个干瘦的男人冲出人群,指着郭三喊道:“郭三你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的孩子被偷了,我的孩子没有!他对你有恩,对我刘狗剩没有!你郭三不想活,我刘狗剩还想活呢!让开!” “就是!你让开!”不少人也纷纷附和了起来,呵斥郭三让路。 郭三怒道:“刘狗剩你说这话还要脸么?!上个月你的婆娘被蛛妖掳掠,是不是郡丞大人和公子率领武士们救回来的?!陈公子还因为对付蛛妖中了妖毒,差点死掉!” 刘狗剩脸色通红的低下了脑袋。 “郭三说的不错!”一个葛衣短打的中年汉子也站了出来,说道:“前年,我进山砍柴,被狼群围困,一路逃到山洞,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搬石头堵洞口,差点被饿死,如果不是郡丞大人和公子带武士杀退狼群,我活不到现在!我虽然是个砍柴的樵夫,也知道恩将仇报不算人!” 这话说完,人群里又有不少人默默的垂下了头。 “是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汉接着说道:“我养的牛在去年被一条大蟒给生吞的了,是郡丞大人和公子斩断蟒头,剖开大蟒肚子,把我的牛给掏出来的。那牛就是我的命,郡丞大人和公子救过我的命,我再去堵门逼人自尽,我也白活这么大岁数了。” 说完,老汉又看向人群中的一个老妪,缓缓问道:“徐二姑,你祖籍不是颍川郡的,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们祖上是因为家乡闹蝗灾讨饭讨过来的,要是当年没有陈家的重楼老爷子放粮赈灾,你们徐家人早就饿死完了吧?” “咳咳!”徐二姑捂着嘴咳嗽了起来。 “我也不去了!四年前我蒙冤入狱,腿都被打烂了,不是郡丞大人替我出头,我侯耀宗能活着出来?!”一个矮胖汉子赤红着脸跳了出来,伸手指着人群:“还有你常宝贵,你儿子怎么当上郡府武士的你不清楚?!还有你程小旺,公子没救过你的命?还有你你你——” 侯耀宗一个一个的指着,叫道:“你们谁没有受过郡丞大人和陈公子的恩惠?!良心呢?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么?!” 人群中几乎一多半的人都羞臊的脖子通红,默然无语。 “老侯说的太对了!”郭三索性站到了庙里的石鼓上,居高临下叫道:“你们哪个敢拍着胸脯子说没受过陈府的恩惠,就请站出来!敢昧着良心说一句瞎话的,让雷劈了他!” 几乎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没有人敢直面郭三的目光,直面郭三的质问。 第121章 登徒子 这些年来,陈泰清身为郡丞,大公无私,屡屡冒着生命危险率部除妖灭兽,为郡府百姓救危解难,陈义山从十二岁时也开始跟随父亲四处厮杀,可算是父子英雄,有口皆碑的活人无数…… 再加上陈重楼在世的时候,本就是郡里有名的大善人,屡屡仗义疏财,接济穷人,可谓是积善之家,世代恩泽,所以,郡府之中,几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受过陈府的恩惠,还真是没有谁敢发毒誓冒着被雷劈的风险站出来耍无赖…… 许久,才有一个弱弱的声音,底气不足的从人群里传出来:“陈公子成仙了,他不怕死,可是我们怕死啊,他一个人死,总好过我们这么多人死吧?” “谁说的?!给老子站出来!”郭三破口大骂。 没人应声,也没人站出来。 “有胆说,没胆站出来,做你娘的乌龟王八蛋去吧!”郭三骂骂咧咧道:“连你也知道说这话不光彩,不露脸吧!” “郭三,你别一直骂街啊,你说咱们能怎么办?”刘狗剩哭丧着脸问道。 “陈公子是成仙了,那是因为人家善事做得多,所以福报就厚!这样的人家,我不信能被恶神给灭了!” 郭三拍着膝盖一蹦多高,骂的吐沫星子乱喷:“你们就作孽吧!我郭三不是什么大人物,也不知道如今遇上的这事儿该怎么办,但是我死去的老爹从小就教我,说做人要知恩图报!不然连猪狗都不如!你们要是不怕遭报应,不怕坏良心,不怕下辈子当猪当狗,就去堵陈府的门吧!就去逼陈公子、陈仙长,让他自尽吧!我郭三不做孬种!大不了就是个死么,怕死的是婆娘!” “郭三你嘴里放干净点,婆娘怎么了?我是婆娘,可我也不怕死!我念郡丞大人一家的恩情,颍神是个恶神,他要逼陈公子自尽,我张辣妮子第一个不服!要死我也跟陈公子一起死!” 人群中,一个妇女气势汹汹的说道。 “好!张辣妮子你巾帼不让须眉,从今往后我郭三佩服你!你比你们家男人还强些!”郭三冲张辣妮子竖起了大拇指。 “你跟陈公子一起死,那我算啥啊?再说了,陈公子能愿意吗?”张辣妮子的男人在旁边闷闷的问道,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张辣妮子回身就狠拧了她男人一把:“死鬼你给我等着!看我今晚回去怎么收拾你……” “唉,郡丞一家都是好人啊,别堵门了,堵什么门啊,都各回各家吧。”杨老丈叹息了一声,道:“郭三说得对,咱们不能昧着良心去堵门逼公子自尽,那是要遭报应的!” 徐二姑也扯住了自家的两个儿子:“走,我就不信那恶神能一手遮天!蝗灾都没饿死咱们家人,能叫恶神吓死了?!谁也不许去为难郡丞大人和陈公子!” “我也不去!我信陈公子!” “回家守着!陈公子都已经成仙了,还怕什么?!” “淹就淹吧,算个球!陈公子说了,三天之内,要恶神好看!” “就是,怕什么?死了也得球朝上,千万不能做软蛋人,咱二十年后还是条好汉!” “……” 处理完路太守的事情,不放心百姓们的陈泰清和无垢道长也来到了颍神庙,恰在仪门外,听见了这番议论。 陈泰清目光中莹润有光,泫然欲涕。 无垢道长敬服的看了陈泰清一眼,衷心说道:“郡丞大人,人心向背啊,贫道今天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陈仙长那样宅心仁厚,也是郡丞大人言传身教的功劳啊。” “咱们回去吧。”陈泰清连忙揉了揉眼睛,笑道:“这恶神庙门口的风沙也太大了。” “是啊,贫道的眼睛也被迷到了……” 陈义山带着苍雪直奔苍家。 他们两个落向院子里时,苍琅先生正在收拾晾晒的药材,突然感觉到有团黑影笼罩到了头顶,不禁吓了一跳,他仰面看时,见是空中有人飘落,不由得惊呼道:“妖,妖怪来了?!” “先生,是晚辈啊,我是义山。” “啊?啊!是义山啊,你,你怎么从天而降了?!哦,是了!令尊说你去云梦修仙了,你,你这么快就修成仙了?!都会白日飞升了?!” 苍琅先生惊喜交加,凑近了陈义山正要絮叨,突然觉得不对,义山这孩子的腰上怎么多出来了一双细嫩小手? 伸头往陈义山背后一看,竟有个女人! 苍琅先生“呀”的一声惊呼,喝道:“义山!你,你怎么还背了个女人回来?!你你这成何体统?!谁家的女子这么不知羞耻,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的,快撒开手!老夫看不了这个!” “是啊雪儿,你快放手吧,已经到你家了。”陈义山也被勒的不舒服,嘟囔道:“你怎么这么重?手劲儿也挺大的啊。还有什么东西鼓鼓的、软软的一直顶在我的后背上?” “陈义山!!!”苍雪脸红的像个熟透的番茄一样恶狠狠的吼了起来。 “是雪,雪儿?!”苍琅先生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有想到趴在陈义山背上,“不知廉耻”的搂住陈义山腰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乖乖小孙女。 苍雪之所以一直贴在陈义山背上没松手是因为腿被吓软了,落地半天才缓过来劲儿,此时松开手,恨恨的瞪了苍琅先生一眼,又跺跺脚,瞪了陈义山一眼,快步冲自己闺房跑去了。 陈义山愕然道:“她为什么生气?哦,先生,你又让雪儿采药去了吧,下回告诉她,别塞在胸口了,多不自在——” 苍琅先生已经是明白过来了,提起拐杖朝着陈义山乱舞起来:“你这登徒子,你这孟浪货,你还敢胡言乱语?!” “怎么了这是?!”陈义山吃惊道:“先生干什么打我?我怎么孟浪了?” 苍琅先生的拐杖挥舞的更凶悍了:“老夫打死你!” “晚辈告,告辞了!” 陈义山堂堂仙人,竟感觉招架不住苍琅先生的“拐法”,慌忙把双脚一蹬,拔地而起,狼狈不堪的飞离苍家。 “混账小子!你给老夫回来!你成仙了不起么?!你会飞天了不起么?!你有本事给我下来!”苍琅先生挥舞着拐杖,义愤填膺的在风中怒吼。 第122章 女人心思 “爷爷,你别再叫骂了!”苍雪在屋里喊了起来。 苍琅先生气呼呼的回屋找孙女,一进孙女的闺房,就瞧见她脸色仍旧红的厉害,眼睛里隐隐有泪水,脸上还残留着泪痕,苍琅先生顿时心疼坏了。 他的儿子苍海先生原本也是一代名医,可在早年间为了配制解毒的药剂,不惜亲身试药,结果中剧毒不治身亡! 苍海夫妻的感情极好,在丈夫死后,苍海之妻不愿独活而自尽,只留下了苍雪跟爷爷相依为命。 可以说,苍雪就是苍琅先生的一切! 眼看苍雪渐渐长大成人,婚事就成了苍琅先生的一块心病。 府城之中,与苍家门当户对的人家很多,可是没有一家的男子被他看上。 直到后来有一天,苍雪悄悄溜出家门,独自上山去采药,结果不慎跌入山涧之中,不见踪迹。 恰在那天,陈义山到山中猎兽,瞧见了有人落水,便毫不犹豫的纵身跳下,奋力去追,最终漂流近十里之遥,在瀑布边缘将苍雪给救了上来! 那时候的情形真是凶险至极,与陈义山同行的武士回来后说:“若是陈公子稍迟片刻,苍姑娘就得坠崖身死不可!” 苍琅先生在对陈家千恩万谢之余,自此也看中了陈义山! 他越接触越发现,此子性情豁达,急公好义,为人和善又嫉恶如仇,而且长得也好,本事也高,又是名门之后,简直是无可挑剔。 再加上陈义山救出苍雪之后,脱力而生病,是苍雪跑去照料陈义山的。 等陈义山身体复原之后,苍雪仍旧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去见陈义山,苍琅先生看在眼中,会意在心里——孙女这是看上了陈公子。 直到陈义山中妖毒之前,两个孩子相处的都很和睦。 所以,苍琅先生不惜舍下老脸,冒着被人诟病攀大户的坏名声,在陈泰清那里屡屡提起儿女婚事,要撮合苍雪与陈义山。 陈泰清夫妇俩倒是不在意门户之见,只是陈义山自己热衷于武事,无意早婚,苍琅先生为此还沮丧了很久。 再后来,陈义山身中妖毒,苍琅先生是除了陈家人之外,最为痛心疾首的。 他甚至不敢跟告诉自己孙女实情,只说陈义山是被仙人救走了,肯定好,会没事的…… 结果没想到,陈义山确实是没事了,却变成了个坏小子! 当着自己的面调戏自己的乖乖孙女! 什么鼓鼓的、软软的东西,什么别塞进胸口…… 这等不知廉耻的话也说得出来! “雪儿,你放心,那小子敢轻薄你,爷爷肯定饶不了他!”苍琅先生愤愤的说道:“哼!什么狗屁仙人,我看这小子上了云梦根本就没学好!” “不怪他,他一直都是笨,从前就是这样的。”苍雪脸颊红扑扑的说道。 “什么?!”苍琅先生大怒道:“他从前就这么坏?!你怎么不告诉爷爷?!亏爷爷还以为他是正人君子!” “哎呀,你不明白的,他才不坏呢,他就是正人君子。” “傻姑娘,他,他流氓成那个样子,还不坏?” “你你你别说了,都怪你!”苍雪突然冲自己爷爷发起了脾气。 “怪我?我怎么了?”苍琅先生愕然。 “你,你要是当初能治好他,他也不用去云梦山了。” “他,他上云梦山是好事啊,可谁知道他不学好啊。” “什么啊!他要是不云梦山,也不会成为仙人!他成了仙人,我,我以后还怎么跟他,他肯定再也……呜呜……都怪你!”苍雪突然埋头哭了起来。 苍琅先生瞠目结舌。 “雪儿,你别哭啊,那小子成了仙人又怎么了?” “他,唉,我跟你说不明白!”苍雪伸手推着苍琅先生:“爷爷你出去吧!呜呜……” 苍琅先生莫名其妙道:“不是,我招谁惹谁了?” “你招惹我了!”苍雪跺脚道:“你什么都不明白!你也笨死了!你快出去吧!呜呜……” “好孩子,爷爷明白了,你是埋怨爷爷没给你出气是吧!好孩子你别哭了,爷爷现在就去陈府找那个小子算账!郡太守我都不怕,更不怕他爹是郡丞!仙人怎么了?他还能打死我?!”苍琅先生自认为明白了孙女的心思,当即就放出豪言壮语,准备去陈府干架。 “你敢!”苍雪吓了一跳,也不哭了:“你要是去他们家,你要是敢骂他打他,我,我以后就不叫你爷爷了!我就不回家了!我还让山涧里的水把我冲走算了!” “我,你,他——唉!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啊?!”苍琅先生重重的用拐杖顿地,然后垂头丧气的走了出去。 苍雪的心思他确实明白不了。 虽是名医,可也看不透女人的心。 苍雪当然知道自己敬慕的陈公子不坏,更不是登徒子、孟浪人,他就是蠢! 感情这种事情,永远都是女孩子更早成熟一些。 当然,在身体上,也是如此。 男人,往往是后知后觉。 苍雪哭的那么伤心不是因为陈义山说她的手劲儿太大,那个蠢货根本就不明白,女孩子只有在抱着自己心爱的人时才会用尽全身力气。 苍雪的伤心也不在于陈义山说她吃胖了,那个蠢货根本就不明白什么叫做属于女人独有的丰腴。 哼! 她只是伤心陈义山变成了仙人,而自己还是个凡夫俗子。 凡夫俗子就算长得再好看,长得再丰腴,能配得上仙人嘛? 而爷爷什么都不懂,自己还不能明说。 …… 陈义山心情郁郁寡欢的飞回陈府之中,那些老百姓逼他自杀,实在是寒透了他的心。 送雪儿回家,本来是一件好事吧,结果又莫名其妙的挨了苍琅先生一顿打,还被骂“登徒子”、“孟浪人”,自己哪里浪了? 这一天,真的是糟糕透了! 他本来是要先给母亲请安的,但是在心绪不佳之下,他又唯恐强颜欢笑被母亲看穿,反而惹母亲担心,所以便没有登堂入室。 在墙角下默默站了片刻,他径直从中庭穿过,走向后院花圃,想要随意溜达溜达,散散心再说。 庭中已经收拾的相当干净了,叶南星正在后院花圃里摆弄被损坏的花木,雨晴则“叽叽喳喳”的在旁边说话。 两个仙子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巧笑嫣然,顾盼生辉,相映成趣,动静皆妙,陈义山远远的望了几眼之后,便觉得此间甚是美好,心情渐渐好转,不觉已经是少了许多烦恼。 他快步走了过去。 第123章 素心梅开 “小师祖回来啦!” 雨晴看见他,立刻就眉开眼笑的飞奔迎去,扯住胳膊,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那条臭金鱼打坏了咱们家好多花草树木!太奶奶说都很贵的,快心疼死了!多亏了师父,正用仙术救那些花花草草呢,可有些实在是救不过来。哼,臭金鱼坏透了!到时候,咱们打上颍神水府,一定要抢他们一些宝贝回来,最好是有什么玉珊瑚之类的,这样才算够本……” 陈义山听的头大,怎么就成“咱们家”了? 还要抢劫颍神水府? 这死丫头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 叶南星微笑着起身,盈盈一拜:“恭迎掌教仙师回府。” “咱们之间没有这么多礼节。”陈义山蹙眉道:“你本来就受了伤,怎么还浪费灵气治这些花花草草?” 叶南星低眉顺眼的说道:“回掌教仙师的话,老夫人说这几株花叫素心腊梅,很是贵重,是掌教仙师当年亲自从陵县移植回来的,好不容易才养活;还有这几株春兰,冬天耐寒,能迎雪开花,都是掌教仙师喜欢的……若是坏了、死了,掌教仙师该伤心了。” 陈义山心中一暖,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柔声说道:“辛苦你了南星。现在你去休息,我来摆弄。” “是。”叶南星虽然答应,但仍旧没离开。 雨晴又扯陈义山的胳膊:“小师祖,先别摆弄花花草草啊,你刚才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咱们什么时候打上颍神水府啊?你去见老臭鱼了么?见到了么?难道已经打过了么?打死了么?我和师父都没有听见动静啊。” “雨晴,你去提些水来,不要井水,要南护城河里的水。”陈义山吩咐道。 “小师祖一回来就使唤我,却让师父歇着!”雨晴嘟嘟囔囔的去了。 陈义山支走了话唠雨晴,心绪渐渐宁静下来,他指引着灵气,一缕一缕的滋润那些折损的腊梅和兰花,扭头看了眼陪在身旁的叶南星,问道:“我母亲在内室吗?” 叶南星说:“老夫人说是掌教仙师许久没有回过家了,怕是会想念她的手艺,所以要亲自下厨了。” 陈义山眼睛一亮:“唔。” 叶南星有些羞惭的说道:“弟子,弟子不擅烹调凡间的餐食,所以,所以没能给老夫人帮忙,只能料理这些花草。” 陈义山道:“没事,我母亲也不会仙术呢,更不敢跟恶神打架呢。” 叶南星偷偷抿嘴笑了。 “以后也别叫老夫人老夫人了,我母亲不喜欢别人这么称呼她呢,她怕自己被叫老了。更何况,我也没有娶妻,家里没有少夫人,自然就没有老夫人。” “是。” “别这么拘谨,我们是闲聊,又不是对薄公堂,一口一个是,还怎么聊?” “那弟子,弟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随便说什么都行。”陈义山也是心情烦闷,有意要散心。 叶南星沉默了半天,忽然问道:“掌教仙师以后要娶妻吗?” 陈义山一怔,随后摇头道:“不知道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掌教仙师要娶什么样的妻子呢?” “也不知道呢,等娶的时候再说吧。” “掌教仙师可真是随意。” “是么?可这种事情,我毕竟是没有经历过啊。对了,南星你为什么一直没嫁人?” “弟子是修仙者啊!” “仙人不能有眷侣的吗?” “可以有……” “那为什么不嫁?你都一百多岁了吧?” “掌教仙师!!” “怎么?” “哼,我现在不想说话!” “好好好,那不说这个了,谈点别的,嗯,你跟我讲讲我高祖爷的事情吧,毕竟你们俩是同辈人,他生前还没有我呢。” “掌教仙师!!!” “又怎么了?” “我,我是真的不想跟你说话啦!” “……” 有一搭没一搭的,胡言乱语着,两人竟然都彻底放开了束缚,就此聊了起来。 陈义山阴霾的心情在不知不觉中竟也渐渐变得晴朗起来。 颍神错了,人心并不如水! 就像叶南星和雨晴,刚认识她们的时候,她们既冷漠又无情,可是在自己救了她们之后,她们能舍命去保护自己的父母。 非要较起真来,人心倒也如水,是善变,但是大多数都是向着好的地方变的,只要是真的被感化了。 老百姓们也是最知道好坏的人,不可能会负恩薄情的…… 远处,几个调皮胆大的丫鬟远远偷窥着,嘀咕道:“咱们公子真的升仙了吗?怎么还来摆弄那些花草?” “叶仙娥还是仙女呢,不也摆弄花草么?” “就是,你个小蹄子懂什么呀,这叫夫唱妇随!你们瞧,叶仙娥多像咱们公子的小夫人啊。” “……” 陈义山跟叶南星早又听到了。 瞥了眼脸颊通红的叶南星,陈义山起身大声喝道:“阿彩,再乱说话,我告诉母亲拧你的脸哦!” “咯咯咯,公子的耳朵好长!”几个丫鬟嬉笑着跑掉了。 “你别在意。”陈义山笑着对叶南星说道:“我们陈府里向来没有什么大规矩,所以纵容她们顽皮惯了,什么话都敢说。” “弟子不在意啊。”叶南星咬着嘴唇,似笑非笑的说道:“弟子的耳朵又不长,什么都没有听到。” “哦。”陈义山低头继续摆弄花草,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什么叫弟子的耳朵又不长啊,难道掌教仙师的耳朵长? 抬头看叶南星已经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了,陈义山哼哼道:“胆敢讥讽掌教仙师,看我以后怎么罚你!” 叶南星瞪着一双妙目:“掌教仙师准备怎么惩罚弟子?” “罚你传授无垢道长仙法。” “啊?掌教仙师还是饶了弟子吧,弟子,弟子宁愿下厨去学做饭!” “哈!哈哈!无垢道长就那么招你讨厌么?” “是啊,弟子看见他那张脸,就想把他的胡子都给刮了!还是让雨晴教他吧!” “你只是想想而已,雨晴怕是真的会动手把无垢道长的胡子给刮干净了,人家可是留了好几十年呢,你们不许作孽……” 两人说着笑着,不觉已是月上柳梢头了,华光洒落满地,如霜似雪,陈义山俯着身子,叶南星俏立在旁,本来相隔尺余,叶南星一抬头,却瞧见地上是两道紧紧依偎的人影。 脸瞬间变得好烫啊…… 陈义山猛回头,看见月下叶南星玉面生粉,娇嫩无比,也不禁一怔:怎么又变好看了? “这,这花还能救活吗?”叶南星见陈义山怔怔的望着自己,不免心下慌乱,还以为他看出了自己的异样心思,连忙问了一句,移开话头。 “已经活了。”陈义山果然不再看叶南星,又专心致志的摆弄起素心腊梅了。 “哦。”叶南星心下有了点微微的失落,随口又问道:“这花什么时候会开,开了以后好看吗?” “你等着。” 陈义山继续以灵气灌注,须臾间,竟有几个蓓蕾缓缓绽放了,眨眼间便开出了一片黄色的花瓣! “开了!”叶南星一阵惊呼。 映着月光,但见那梅花丝丝绒绒,晶莹剔透,芳郁的香气四下里弥漫,叶南星喃喃说道:“好美啊,好香啊。” 第124章 父子密议 “美吧。”陈义山满足的站了起来,骄傲的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道:“总是有人说女人美的像花一样,那是他们没有见过我这素心腊梅绽放的样子。哪有女人能比它好看?” 叶南星:“……” “我说的对不对?”陈义山还征询叶南星的意见。 “呵,也就,一般吧。” “一般?!”陈义山忿忿的道:“你还是不懂欣赏。” 叶南星哼道:“也不知道是谁不懂欣赏。” 这时候,雨晴提着水回来了,小脸忿忿:“小师祖,你干什么非要护城河里的水啊,而且还是南护城河,害我跑了那么远!” “是么?辛苦你了。” “呀,怎么开花了?哇,这花好漂亮啊!好香啊!比云梦山上的花还要美,还要香!”雨晴一见梅花绽放,顿时又惊呼赞叹起来。 “看吧!”陈义山得意的瞥了叶南星一眼,道:“雨晴才是识货的!” 叶南星噘起了嘴,暗自腹诽:“本仙女现在根本不想说话!” 雨晴道:“小师祖,是要用护城河的水浇这些花吗?” 陈义山摇头道:“不要。它们是耐旱耐寒的,浇太多水反而不易成活。” 雨晴愕然:“那你让我提这些水是干什么?” “呃,方才我是觉得你话太多,说的我头疼,所以就给你找件事情做。嗯,你还是把水倒回护城河里去吧,毕竟这水也不怎么干净,洗衣做饭都不成,没处用。” “小师祖!!!”雨晴张牙舞爪的冲了过来。 陈义山“嘿”的一笑,闪身远遁。 已经出了后厨,在远处亭子里窥探了半天的陈夫人不禁摇头叹息:这孩子,刚才跟大的说说笑笑,现在又招惹小的,到底看上哪一个了? 突然间心中一动,陈夫人暗自失声道:“坏了!这孩子多半不像他爹那样专一,怕是要大小通吃!臭小子啊……” 陈义山的心情在叶南星和雨晴那里得到了平复,也想明白了,在大难来临之际,恐慌是人类的本性,做出趋利避害的言行举止,不足为怪。 但是陈义山也相信,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纵然是畏惧恶者,也绝不会助纣为虐的…… 等陈泰清和无垢道长回来之后,对他说了在颍神庙外的见闻,陈义山更是心情畅快,果然,人心是最能分清是非善恶的,也都能做出正确的抉择,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自己是离开的早了,也难过的早了,其实大可不必。 “父亲,你是怎么处置路太守的?” 一家人用过晚餐后,叶南星和雨晴被陈夫人拉走闲聊去了,无垢道长迫不及待的要沐浴三遍,洗白白,换小衣,陈泰清、陈义山父子二人便在书房谈论了起来。 陈泰清说道:“我已经派遣郡府武士把太守府严密监管,不许任何人进出。一来是怕路太守与外界通连,多生事端;二来是怕路太守潜逃,难以追责;再者,也免让百姓不知轻重,闯府打死了他。我又让郡府别驾写了急报,派快马驰往京师,奏于皇上,让朝廷来定夺。” 陈义山点了点头,认为父亲处理的已经足够缜密,他说:“朝廷肯定是会派专员来处理此事的,届时,路太守大概难免一死吧?” 陈泰清不屑道:“姓路的在朝中虽然有靠山,可干出这种龌龊的勾当,怕是没有人敢再保他了!更何况,激起地方民变,历来都是朝廷最深恶痛绝的事情,姓路的这一次难逃显戮!我看他能保住全尸就不错了!” “朝廷应该也会任命父亲为下一任的郡太守。若真是如此,万望父亲不要推辞。” 对于颍川郡的未来,陈义山自然是希望父亲能担当重任,那样,会是颍川郡百姓的福分。 陈泰清不是虚伪的人,他也自认比路太守更有资格统摄颍川郡全局,当即慨然说道:“如果朝廷真有任命,我自然当仁不让!” 路太守的事情便算告一段落。陈泰清呷了一口茶,问儿子道:“你去见颍神的结果怎样?” “见到他本尊了。”陈义山把自己与颍神的交谈细节对父亲和盘托出,陈泰清听了惊愕不小,忧心忡忡道:“三天之内,他真的敢发大水,让整个颍川郡变成千里泽国吗?这等丧心病狂,就没有更大的神尊来管他?” “据儿子所知,水系正神以河江为首,颍神原本是河神的近侍,所以才受重用成为颍神的,他大概认为河神会保他,所以有恃无恐吧。” 陈泰清拍案而起,怒气冲冲道:“神只之间,也如此袒护?!” “所以这件事情十分凶险。”陈义山忧虑道:“儿子本来是有一个保命符的,可以请来一尊大神帮忙庇护颍川,但是那尊大神也与河神关系亲密,唯恐请她来也仍旧是袒护颍神。更何况,儿子之前已经麻烦过她不少事情了,没有再三再四劳烦人的道理。所以儿子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情还得靠我们自己努力。” “你,能胜得过那恶神吗?”陈泰清看着儿子,满怀期望道:“如果能胜得过,就趁早诛灭了他!” 陈义山苦笑道:“如果不是叶南星拼命,耗费了小神君大量的神通,儿子又有麻衣遮掩修为,有慧眼窥视破绽,恐怕也难胜得过小神君。颍神比起小神君来更要神通广大许多。儿子怎么可能灭得了他?” “那,那你们神庙相会,你不是把他吓走了吗?” “他看不透我的修为,反而被我看穿了破绽,所以才不敢直接动手,决定回神府占据地利优势,水淹颍川来报复我。真要在神庙就动起手来,儿子十有八九是回不来的。” 陈泰清一阵心悸,脸色煞白道:“那,那你和叶仙娥、雨晴联手呢?” 陈义山摇头:“也是不成,差距太大,难以靠数量取胜。” 陈泰清有点绝望了:“再加上天宝大法师?” 陈义山苦笑道:“父亲,无垢道长只是个凡人啊,他虽然精通异术,能降服些小妖小怪,可对上颍神,那就是天地之别了。” 陈泰清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呐呐问道:“那,那如果有郡府大城隍站在我们这边呢?” 陈义山沉吟道:“倒是可以联络,若是大城隍还有担当,能调集我颍川郡治下所有的县府城隍,合颍阴县、阳翟县、颍阳县、昌县、灵县、社县六处神官、神将、司公、神吏,共同抵御颍神,或许还能有一半的胜算。” 陈泰清倒抽一口凉气,惊愕道:“这样,才有一半胜算?” 陈义山眉头紧锁,幽幽说道:“是啊,毕竟是八水正神排名第三的大神君,七百年前跃过龙门的,又享受颍水流域数百万生灵六百年的香火愿力,远非一般神只可比啊!所以,父亲你要做好打算。” 陈泰清心头笼罩了一大片阴云,连声音都喑哑了:“你要为父做好什么打算?” 第125章 齐人之福 陈义山一边凝思,一边缓缓说道:“首先,儿子觉得,父亲应该以郡府的名义下达告示,告知全郡一府六县百姓,让他们知道这场祸事的前因后果,也让他们做好洪灾来临的心理准备。” “那样会引起大乱的吧?”陈泰清沉吟道:“一旦此事传开,局面怕是会不可收拾。” 陈义山摇头道:“父亲,瞒是瞒不住的,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就算官府不出告示,消息也会从府城之中流传出去的。父亲要知道,谣言四起才会酿成不可收拾的最坏局面!唯有开诚布公,才可能稳定民心。毕竟,百姓最怕的不是有灾难来临,而是灾难来临时,官府的态度不明。” 陈泰清叹息道:“你说得对,为父惭愧。我会在出告示的同时,做好安抚工作。” 陈义山知道自己父亲的压力有多大,他有些后悔及早的跟颍神摊牌了,甚至后悔当初没有听大城隍的话,若是留住小神君一命,或许…… 算了,事到如今,并没有任何后悔药可以吃,只能是未雨绸缪,做好最坏的打算,尽一切能力把损失降到最低。 他说:“安抚是必要的,更要紧的是官府要拿出应对举措。父亲如果能率领全郡百姓在三天之内撤离到安全之地,儿子便没有后顾之忧。即便是与颍神临战失利,父亲和全郡百姓也不至于被洪水殃及。” 陈泰清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撤离到安全之地?你是要为父率领数百万百姓拖家带口的离开颍川郡吗?三天时间,怎么可能做到?” 陈义山道:“不必离开颍川郡的,父亲可以带领百姓上山避祸。儿子觉得,颍神即便用大神通掀起滔天巨浪,也不至于能没过咱们郡内的轩辕山、金鸡岭吧?更何况,凡是大山名山,必有山神,他们也不会让洪水淹没自己的山头,颍神再怎么疯狂,也不至于得罪所有的神只。父亲觉得如何?” 陈泰清思忖了半天,然后说道:“官府的告示可以下达,百姓最好也要撤离,但是为父说过,要与你共进退的!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没道理儿子去跟恶神拼命,当爹的先跑路!” 陈义山动容道:“父亲,你我二人若是都不在了,母亲该怎么办呢?更何况,你以后还要负担起全郡百姓将来……” “傻孩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我和你母亲还能活吗?至于全郡百姓的将来,也不独独在为父身上。朝廷有的是好官,不缺为父一个。” “可是——” “好了,这件事情不必多说,我已经决定了,就这么办!” 陈义山叹息了一声,没有再劝,他知道自己父亲的秉性脾气,既然认定了,多说也没什么用了。 不过,陈义山心中也暗暗打定了主意,三天之后,一旦被迫无奈必须与颍神决一死战的话,就让无垢道长带走自己的父母! 哪怕是打晕之后带走也在所不惜,绝不能让他们落入死地! 还有叶南星和雨晴,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也要想办法送走她们,不能让云梦一派彻底终结在自己这个半路上山的掌教仙师手里啊。 至于自己,只能是以死谢罪! 但愿自己这一命,能换回颍川全郡百姓的安全。 “儿子当然听父亲的。”打定了主意之后,陈义山假意顺从道:“明早,儿子就去城隍庙拜会大城隍,商议此事。” “嗯。”陈泰清伸手重重的拍了拍儿子的肩头,道:“也不必过于忧虑。吉人自有天相,你中了妖毒都能因祸得福,转危为安,为父相信,这一劫,咱们也能抗过去!” 陈义山握住了父亲的手,深深用力:“嗯!” “儿子,为父还有个重要的事情要问你。你得跟为父说实话!”陈泰清正襟危坐的说道。 “父亲请问。”陈义山见自己父亲脸色十分凝重,也不知道会问出什么样天大的事情,不由得也坐得端正。 陈泰清道:“如果这一劫咱们躲过去了,你是准备娶叶仙娥啊,还是娶雨晴?” “父,父亲说什么?!”陈义山大吃一惊,差点栽倒,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总不能两个都要吧?”陈泰清瞪了儿子一眼:“男人,要有担当,可不能太花心了!” 陈义山无语道:“不是,爹,咱们正在聊这么正经的事情,你,你怎么突然开始胡说八道起来了?这,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她们是我的弟子啊。” “你这是什么话?!为父哪里胡说八道了?该打!”陈泰清一脸严肃道:“再说了,婚姻大事怎么就不正经了?你也别不好意思,什么弟子不弟子的,她们没有跟你学过一点本事,而且你母亲还告诉我,你调戏人家两个!这苗头可不对啊!” 陈义山欲哭无泪:“我什么时候调戏她们两个了?!” “你母亲难道还能说谎?!”陈泰清不满的瞥了儿子一眼,起身道:“你也老大不小了,精力旺盛,血气方刚,爱慕佳人,倒也没什么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更何况是俩仙女。” 陈义山:“……” “不过为父提醒你,身为男人,要有担当,绝不可以滥情!叶仙娥和雨晴是都不错,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也别打算左拥右抱、一妻一妾的享齐人之福,到底中意谁,你在闲暇之余得好好想想清楚!” 陈义山:“……” “嗯,作为过来人,为父可以给你提一点小小的建议——叶仙娥长得虽然像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也更好看,可是毕竟她的年龄实在是大你太多了!常言道女大一抱金鸡,女大三抱金砖,可从来没说过女大九十七岁抱啥的,所以为父建议,你着重考虑一下雨晴,这姑娘虽不如叶仙娥美貌,但胜在心眼更实在,年纪也小。” 陈义山:“……” “这孩子,怎么一直不说话?怕是为父说的太多,你一时间听不明白吧,好好想想。”陈泰清爱抚的摸了一下儿子的脑袋,闲庭散步似的去了。 陈义山彻底凌乱了: “我这也太难了,还,还是让我现在就去跟颍神决一死战吧……” 第126章 真仙不死 这一夜,叶南星和雨晴都住在陈府,无垢道长也在厢房安枕。 陈义山本来回了房间,可因为颍神的事情实在是心思烦乱,根本无法入眠,于是在深夜之中又悄悄溜了出来,独自坐在后院亭子里,抽出玄英灵剑,一遍又一遍的画符加持。 也不知道加持了多少遍,玄英灵剑已经抵受不住,发出“嗡”的颤音,哆哆嗦嗦,陈义山便不再画符,让小贱剑放飞自我。 玄英灵剑在空中一圈又一圈的盘旋,陈义山百无聊赖的看了一圈又一圈。 夜空中繁星璀璨,闪闪熠熠,陈义山却呆呆的思忖着自己看过的典籍中,还有哪些妖术、异术是能为自己所用,届时可以作为抵挡颍神的资本……但反复思量之后,他得出来的结论仍旧是修为不够。 若是自己的修为再更上层楼,气海鼎炉之中的灵气再多出一尺来,根本不需要更多的术法,大概也能对付得了颍神。 他喃喃自语:“为什么我的修为就停滞不前了呢?” 想起来,自己在洛水对洛神姐姐出手,可是救了两百多条人命啊,那该是多大的善缘啊,可是到头来居然没有结衲! 回到颍川郡之后,自己又出手灭掉了小神君,救了叶南星、雨晴,也救了自己的父母,还间接救了二十多名被盗走的婴儿,这也该是极大的善缘吧,怎么也没有结衲? 倒是清络他们被洛神安排高就,自己所结的补丁发生异变,修为稍微在归海阶段又精进了一些…… 难道说,洛神是冲着希夷老祖的面子没有对自己痛下杀手,所以那一船人获救并非是完全出于自己努力的结果,这才导致了麻衣结衲不成? 至于小神君,莫非是因为幕后有更大的元凶首恶颍神,不除颍神,这衲就结不了? “唉……”他幽幽叹息,原以为有麻衣在身,慧眼在望,修仙会变得很简单,可没想到还是难啊。 这世上似乎就没有什么特别容易的事情。 “掌教仙师,你叹什么气?” 亭外,忽然传来一声关切的询问。 陈义山愣了一下,自己专注于思谋颍神之事居然放松了警惕,身边来人了都不知道。 玄英灵剑“唰”的飞落,立在亭子前头似乎是在给主人警戒。 陈义山抬头看去,只见月下走过来一个女子,秀发长垂,束着一个金环,淡淡生辉,浑身白衣,如雪般光洁倒是与自己的麻衣十分相配,再看那女子的眉眼,俏丽无双,依稀很熟悉的样子,陈义山竟有些发怔:“你,你是谁?” “是弟子南星啊。”那女子嗔怪道:“掌教仙师故意装作不认识弟子的吗?” “是南星?”陈义山哑然失笑,道:“你,你没有束起发髻,又换了一身白纱衣,样子哪点也像是变了些,我没有认出来。” 叶南星也觉好笑:“夜里要休息,自然换身打扮,弟子只不过是洗净铅华,不施粉黛,掌教仙师可就认不出来了,你耳朵是长,但这双眼睛可真是不好使。” “胡说,我的耳朵不长,眼睛是最好使的。你怎么不休息,深夜里出来了?” “雨晴一直缠着我说话,我实在是头疼的很,还不如出来透透气,再说修仙者与凡人体质迥然不同,本来就不必休息多久。” 陈义山乐道:“雨晴话唠,还不是因为你管教不严?” 叶南星撇嘴道:“以前在山上,她也没有这么多话,是下了山之后才成了这样子,红尘俗世真的是能让人焕然一变,连修仙者也概莫能外。” 陈义山指了指身边的长凳,示意叶南星过来坐,嘴里说道:“你自己也变了。” 叶南星“嗯”了一声,已经走进了亭子里,犹豫了片刻,还是坐到了陈义山的身边,脸颊上微微有些嫣红,轻声说道:“弟子晓得,只是不知道这变化是好还是坏。” 陈义山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并非是脂粉的那种味道,而更像是彻底源起于身体发肤的香,是叶南星的香,每个人身上的味道不同,陈义山早就发现了。 他说:“有变化当然是好的,你变得人情味更浓了,心胸更豁达了,脸上的笑容更多了,这绝算不上什么坏事。” “掌教仙师说好那便是好吧,可是掌教仙师还没有回答弟子的问题呢。”叶南星稍稍歪着脑袋,一双妙目定定的看着陈义山。 陈义山一怔:“什么问题?” 叶南星道:“我问掌教仙师刚才叹什么气?” 陈义山沉默了片刻,又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道:“三天之后,若是真与颍神大战,我没有必胜的把握。说到底,就是害怕。” “可是弟子不怕。”叶南星微微笑着。 “嗯?你不怕吗?”陈义山有些诧异的看着她:“这次,我是真的没有半点把握,或许,你也会死的。” “不怕,死也不怕。”叶南星轻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掌教仙师在身边,弟子就什么都不怕了,虽然很奇怪,可就是这样。雨晴也是这样想的。” “是,是么?”一股暖意陡然流淌进了陈义山的体内,让他恍惚间有了种血气上涌的悸动。 “是的,掌教仙师本就是差点要死的人了,可最后非但没有死,反而还浴火重生,成了让南星仰望和敬重的人,所以我不相信,颍神那种恶神能杀得了你!”叶南星坚定的说道。 “你——” “掌教仙师先容弟子说完吧。这些日子里,弟子其实一直都在想,为什么掌教仙师就能堪破老祖洞的七字仙旨,而弟子在云梦山待了近百年都看不破,后来弟子想明白了——大概仙旨的秘密根本就不是掌教仙师堪破的,而是希夷老祖选择了掌教仙师作为他的衣钵传承人,弟子只是不配罢了。云梦派的历代掌教,也都不配!他们只想修仙,只想长生,却从来没有想过济世救民,扶危救难,他们畏惧死亡,死亡反而会一直如影随形。人在山上才是仙,他们自私狭隘冷漠,渐渐忘了如何做人,即便一辈子在山上苦修,也成不了真正的仙!可掌教仙师你不是,你是真正的仙,而真仙是不死的,恶神怎么可能击败你?” 陈义山听呆了,他愣愣的看着叶南星,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他已经发现叶南星有了极大的变化,却没有想到叶南星的变化如此之大! 原来只看到的是她外在的变化,竟忽略了她是由内而外的真正蜕变。 刹那间,他既感动,又勇气倍增! 他一把抓住了叶南星的手,霍的站了起来,忧郁的状态一扫而光,朗声说道:“多谢你,南星,我不怕了!” 叶南星小手被握,心中一颤,正不知如何是好,蓦地眼前电光石火般一闪念,灵台骤然透亮,倏忽间风起亭下,掀动她的裙摆,摇曳着长发纷飞,金环“叮”然一声脱落在地,璀璨的月华星芒如瀑般映下,无数灵气朝着她奔涌汇聚而来…… 看着美的让人不敢直视的叶南星,陈义山倏的放手,喃喃道:“南星,你悟了!你要突破瓶颈,进阶了!” 第127章 你们不冷么 叶南星困在归海阶段已经太多年了,以至于她觉得在自己寿命耗尽之前根本就突破无望。 过于悲观的心态和出于对死亡的畏惧让她陷入了一种困顿的恶循环——越悲观畏死就越无法突破瓶颈,越无法突破瓶颈就越悲观畏死! 基于这种恶循环,她的性格也在变化。 其实她在初上云梦山修仙之前,根本就不是一个冷漠自私的人,她明媚善良,只是被她授业师父给带歪了而已。 什么人命不足恤,什么仙者为至尊,什么红尘尽恶俗,什么情欲皆是毒……她师父所说的仙界道理,她全部都信以为真,渐渐抛却了温度,斩断了人性。 直到遇上陈义山,以德报怨救她,让她再入红尘,沾染世俗,不知不觉中,她的温度回来了,她的人性也回来了。 对陈义山说的那番话,已是她顿悟的明证。 天地间的灵气受此感念,自发涌入她的四肢百骸经脉气海,在归海阶段困顿多年的她,终于要突破了! “明月照暗室,天暮见南星。无常来何速,不惧生与死。福慧何日足,三生不皈一。见见非是见,无明未能息。若能见非见,见所不能及。昏昏醉梦间,洗髓竟静虚……” 犹如天授一般,叶南星喃喃念叨着,缓缓坐在了长椅之上,捏仙诀,依仙法,循意蹈气,朝着洗髓进发! 陈义山看着她双眼微闭,睫毛长垂,脸上隐隐泛出皎洁莹润的光泽,雪白的手腕上,一道接着一道的青芒浮动,知道那是骨髓被灵气浸透,开始洗涤深埋其中的污垢了。 陈义山悄然迈步,想要退到亭子之外,以免打搅叶南星这来之不易的进阶,可不料刚迈出半步,他便心中一动,慧眼情不自禁的瞥向自己身上的麻衣,然后赫然发现那枚因为吓退鳖怪救了叶南星和雨晴而出现的补丁,正在悄然异变! 天地间的灵气涌动的更加疯狂,一部分朝着叶南星奔去,另一部分朝着陈义山汹涌澎湃。 只不过片刻时间,陈府后院中那座不大的亭子里便出现了两股若隐若现的青色空气漩涡,漩涡的中心,正是陈义山和叶南星。 脑海中轰然一声,陈义山眼前再度现出那白茫茫的一片大世界,在进阶归海时生出的气海炉鼎,此时也重新出现! 其中的青气,一点点攀升! 一尺二寸,一尺三寸,一尺四寸…… 炉鼎周身,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原本呈现出紫色的纹路,一点点变成了青色…… 陈义山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透,夜风丝丝穿骨入髓,却没有半点不舒服的感觉。 自己,也朝着洗髓进发了啊。 陈府中已经熟睡的人,谁都不会想到在后院亭子里,会有两个仙人正在发生极大的蜕变。 唯有那些花花草草,与二仙同在,并没有缺席这场纵享灵气的盛宴! 陈义山所喜欢的素心腊梅,在灵气的包裹中,一朵接着一朵绽放,黄色的花蕊渐渐变成了金黄色,花芯之中,也有光泽透出,本来就沁人心脾的花香变得更加芬馥,熟睡中的人在这异香之中,睡的越发香甜。 花圃外围的一棵桃树,也伸展开了枝叶,贪婪的蹭着吸收灵气。 本该不是这时候开花的它,居然也出现了蓓蕾,蠢蠢欲动的准备招展起来!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天色在一点点变亮。 …… 随着府中打鸣公鸡的一声清啼,陈义山豁然睁开眼睛,两道青芒随之激射而出,洗髓仙阶,成了! 炉鼎中的青气已经攀升到了两尺之高! 也就是说,从归海进阶到洗髓,所需的灵气居然是前四阶段的一倍! 仔细推算,从通脉进阶到归海,是自己以结衲六次的机缘换来的,那么从归海突破到洗髓,至少需要结衲十二次才够,可而今只是一次结衲,两次补丁异变,就换来了这次进阶,可见补丁异变所带来的修为进益比结衲本身更为巨大! 想来,结缘虽然重要,可是让善缘成为大善缘更为重要。 就好比救叶南星很重要,可是让叶南星变成一个更好更强大的人更重要一样。 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不久前自己还在感慨洛水救人、灭小神君都没有什么收获,结果跟叶南星一次无意的夜谈,竟促使了她的顿悟! 她自己进阶,使得自己所结的缘分变成了大缘,补丁因而异变,仙阶居然提升了一档! 这缘,真是妙不可言! 陈义山感慨万千,心情复杂的瞥了一眼叶南星,叶南星也恰巧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 一双妙目含笑眨了眨,小嘴轻抿,玉面生粉,她的容颜竟似是又漂亮了一些。 “掌教仙师,你陪我了一夜吗?” “南星,恭喜你,修为终于突破了。” “要谢谢掌教仙师啊,没有你,南星永远不可能突破的。” 此时,忽有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人扭头看时,却见是陈泰清手持铁剑,大步流星的朝着后院走来——这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每天早起来后花园练剑。 “哎?!”猛地看见自己儿子和一个女子肩并肩的站在亭子里,陈泰清吃了一惊。 再一看,那个女子好像是叶南星,只是头发也没有束,金环还掉在地上,一身白纱衣,一看就是睡觉时才穿的衣物,脸颊潮红,目光莹润,像极了生命和谐之后的状态…… 陈泰清只觉一阵眩晕:“你,你们——” “掌教仙师,弟子回房去了!”叶南星已经看出陈泰清是误会了,连忙捡起束发金环,飞也似的逃跑了。 叶南星这一跑,陈义山也才醒悟过来,眼见父亲跺脚捶胸,痛心疾首道:“儿子啊儿子,你,你怎么就不听爹的劝告,偏偏要喜欢年龄大的呢!” “父亲,儿子要去找大城隍,就先告辞啦!”陈义山根本不想解释,急匆匆落荒而逃。 “家里有房有床,非要在凉亭里,大冬天的,你们就不嫌冷吗!?”陈泰清的咆哮声远远传来。 陈义山一个趔趄,差点摔飞出去。 修个仙,容易么…… 府中的仆役听见老爷子咆哮,还以为是抓住哪个丫鬟和人私通了,也都兴冲冲的跑来后院,却猛然嗅到阵阵异香扑鼻,再一看,满园鲜花怒放,恍如人间仙境,那桃,那桃树居然结果了! 满树硕大鲜红的桃子,累累坠坠,压弯了枝头! “老爷,祥瑞啊!” 第128章 当不起一拜 陈义山逃也似的出了府门,径直奔城隍庙而去。 天色尚早,许多人尚在梦中,再加上颍神的恐吓,府城中人心惶惶,大街小巷冷冷清清,空无一人,陈义山索性纵开身形,须臾间便到了城隍庙前。 镇守仪门的值日神吏闲着无事正在聊天: “颍神今天不会再来了吧?” “但愿别来!昨天也真是倒霉,不过是问了句话,就被钉在了门柱上,还是城隍爷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弄下来,到现在,我这前心后背都是疼的。” “我也是啊!” “我听说了,都怪一个叫陈义山的仙人好管闲事,好出风头,得罪了颍神!” “我也听说了,那个陈义山好像跟咱们赏善司的陈公爷还沾亲带故呢。” “陈公爷多精明啊,怎么会有这么个蠢货亲戚?你说那陈义山得罪谁不好,偏偏去得罪颍神!” “是啊,咱们俩,就属于是城门失火,被殃及的池鱼。颍神心里憋着火,正到处找撒气的地方,刚巧咱们俩没认出他,就触了霉头。” “那颍神也是不地道,有本事去找陈义山撒气啊,把陈义山钉在门柱上啊!” “就是!” 正聊的火热,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两个神吏一起扭头,只见有个面如冠玉的白衣少年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两个。 “你,你能看见我们?”两个神吏有些吃惊。 眼前这少年身上没有香火气啊,不是神只啊,怎么能看见阴神? 少年笑道:“我就是你们说的那个蠢货陈义山。” 两个神吏大惊失色:“啊?!” “咻!” 陈义山出手快如闪电,指引灵气左右各点,神封符早画到了两个神吏的额头上,再拂袖一挥,两个神吏随风往后飘去,登时又被定在了门柱上。 “……” 陈义山哼了一声,迈步走进仪门。 庙宇很大,但是陈义山从小就跟父亲常来城隍庙祭拜,所以进来后也轻车熟路。 只是以前肉眼看不见阴神,他所能接触到的都是泥塑木胎,而今修仙有了慧眼,故地重游,所见已截然不同,心中自然是另有一番感触。 途径大殿时,看那楹联如故,写的是:“进来摸摸心头,不妨悔过迁善;出去行行好事,何用点烛烧香。”? 殿内八司大神,各有尊位,正中两座神像,乃是阴阳司公、速报司公,阴阳司公神座之下镌刻的批语是:“善来此地心无愧,恶过吾门胆自寒。” 速报司公座下的批语则是:“阴报阳报,迟报速报,终须有报;天知地知,人知我知,何谓无知?” 再往左右两侧看,便是赏善、罚恶两位司公大神了。 罚恶司公的批语是:“要做坏事,请看大奸巨恶怎样收场。” 赏善那边刻的则是:“要作好人,自古忠臣孝子都有善报。” …… 陈义山在赏善司公神座之下逗留良久,之前不知道自己的高祖爷就是赏善司公,也从不会觉得这尊泥塑跟高祖爷的模样相像。 现在再看,居然还真的有几分像似呢。 出了大殿,他直奔后面城隍正殿,见大城隍金身高坐神台当中,左右配享着八位爷——文武判官、牛头马面、金枷银锁、黑白无常。 但唯有这一干神塑空坐,却没有一个人来上香,连庙祝都跑的不见踪影。 陈义山摇了摇头,心中暗思:既然是请大城隍帮忙的,就该放下身段,恭敬一点。之前责备大城隍的言语太重,还不知道大城隍记仇不记,若是记仇,等会儿见面,我先给他赔礼道歉就是了…… 想到这里,陈义山捻起了几根香,点燃之后插进炉里,在香火缭绕中,他毕恭毕敬的冲着大城隍金身以及各位神官、神将的塑像团团深揖,躬身长拜道:“城隍爷,各位神官神将请了,云梦掌教仙师陈义山来拜山门了!” “嗡!”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整个殿里的所有神塑都晃了起来! 供桌都抖的“哒哒”作响。 陈义山吓了一跳,是真的跳起来往后避开,还好那些神塑没有砸下来,但是当他抬头看时,只见城隍爷那抹了金粉的泥塑脑袋都裂口了! “这,这是怎么搞的?”陈义山有些傻眼。 在城隍庙上空,看不见的空中神阁内,犹如发生了一场地震,从文武判官到黑白无常,八位爷一起跌坐在地上,个个眼冒金星,目瞪口呆:“怎,怎么回事?!” 正在寝殿休息的大城隍本尊也是悚然坐起,“哇”的一声,竟吐出一大口香火气来,迅疾飘散。 “是哪个大神来拜我了么,这不是坑我么!?”大城隍擦了擦嘴,浑身虚脱的发软,又心疼的要死。这一年的香火算是白享用了!临到年终,居然又全都吐出来了! “大,大人,神阁要崩塌了!”一个神吏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报告。 “放屁!”大城隍骂道:“神阁怎么会崩塌?!” “真的!刚才八位爷正坐的好好的,在饮茶论诗,突然间神阁发生一阵剧烈晃动,八位爷都瘫倒了!” “就他们几个还论诗?除了文判官认点字,那几个连扁担倒了是个一也认不出来,论个屁诗!” “呃……” “告诉他们,庙里来了大人物,来砸场子了!准备齐家伙什,到城隍正殿!” “是!” 神吏走后,大城隍急纵神通,把阴阳眼附着于正殿的泥塑之上,定睛一看,见殿里站着个少年,正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大城隍,我可没有毁你的金身,是它自己裂口的。可能是我刚才的礼节不周到?那我再拜拜你,再拜拜你——” “陈仙长!?” 眼看陈义山伸手作揖,而且还是要长揖到地的节奏,大城隍吓得魂飞胆丧,急忙叫道:“别别别!不敢啊!” 陈义山“咦”了一声,止住动作,只见大城隍本尊已经出现在跟前了,只是形象有些不大好看——脸色煞白如纸,想是出来的急,连官帽都没戴,披头散发,衣衫凌乱。 “陈仙长,你,你是要毁了小神这座庙啊!” 陈义山愕然道:“大城隍这话从何说起?陈某是专程来拜会大城隍的,恭恭敬敬,并无一丝失礼之处啊。” “就是礼数太周到了!”大城隍苦笑道:“陈仙长别看小神这塑像是金灿灿的,那只是泥塑木胎外面涂抹了一层金粉,连铜铸的都不是,更不是金子浇灌出来的真金身,它不结实啊!陈仙长你诛过神,而且诛的还是神通在我之上的小神君,威压太大,背上仙剑又沾染了诛神杀气,这泥塑可当不起你的大礼啊!你再拜,它就塌了!” 第129章 请神诛神 陈义山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因为自己礼数太周到,会弄得城隍庙鸡飞狗跳,听着大城隍说的煞有介事,他还半信半疑:“不至于吧?” “不至于?”大城隍心有余悸道:“陈仙长刚才是不是还拜了这些神将、神官?” 陈义山呆呆的点头:“是啊。” 大城隍“咳咳”两声,道:“你老人家差点把敝府的神阁给拜塌!小神府下那八位神官神将,到现在怕是还起不来呢!他们比小神更当不起仙长你的一拜啊!” “这,这样严重么。”陈义山擦了一把汗,惭愧道:“不知者不罪,我还以为是自己礼数不周,把庙里的神塑都气的颤抖了呢。” 大城隍:“……” 陈义山反手把玄英灵剑给抽了出来,一边擦拭,一边嘀咕道:“就这把剑,还沾染了诛神杀气?杀气在哪里?怎么我也看不出来?” 说话间,他随意挥了挥,大城隍脸都绿了,急叫道:“不要!” “轰!” 叫声已经迟了,陈义山随意挥动了一下,正殿之中瞬间满地狼藉! 八大神官神将的泥塑木胎一起从神坛上跌落下来,碎了一屋子! 陈义山张大了嘴:“这,这——” 大城隍欲哭无泪:“陈仙长,小神知道你对我不满,可,可不至于来毁庙吧?你高祖爷还在府下做司公大神呢。” “大城隍,如果我说我真的不知道,真不是有意的,你相信吗?” “……” 我信你大爷! 我信你高祖爷! 要不是没有带碧玉圭出来,老子早打你了! “还好,大城隍的金身没有问题,到底是涂了一层金粉——” “咚!” 陈义山还没有说完,大城隍的金身塑像也倒了下来。 一神一仙面面相觑,殿里一时间很安静。 “呵,呵呵……”陈义山嘴角抽搐着,笑的比哭还难看:“大城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对吧?再换个新金身,肯定比这结实多了吧?呵呵。” 大城隍黑着脸,没有做声,只是心里在滴血。 “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砸咱们城隍大人的神庙?!”一声怒吼,武判官提着判官笔,还捧着碧玉圭,气冲冲的闪进正殿,嚷嚷道:“大人,我把你的碧玉圭带来了!打吧!” 大城隍没有接碧玉圭,只是古怪的看了武判官一眼。 武判官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再定睛一看,陈义山就站在大城隍的身边,手里提着一把剑,还冲他微笑。 武判官瞧见那把剑顿时就想起那天陈义山诛杀小神君的场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武判官心有余悸的哆嗦了一下,满脸堆笑道:“哎,陈仙长什么时候大驾莅临的?” “武判官,这庙里的事情,实在是陈某——”陈义山还没来得及跟武判官解释,殿里就又起了一阵寒风。 “大人,我们来了!谁要砸庙?!” 文判官、牛头马面、金枷银锁、黑白无常也都各持神器,气势汹汹的涌进了正殿。 “日他先人板板的啊!这是,这是要死啊啊!” 看着满地的烂泥脑壳,断木胳膊,文判官惊呆了,也气坏了,浑身哆嗦着口吐芬芳。 “是谁干的?!”牛头嘶吼,马面咆哮。 “弄死他吧!”黑无常拽舌头,白无常扯头发,用自残来表达内心的愤怒。 “砸庙的坏胚子呢,干!”金枷振臂,银锁跺地,枷锁晃得叮当响。 几位爷看见自己的神塑被毁,简直是太激动了,根本就没有发现站在大城隍和武判官之间,尴尬无比的陈义山。 大城隍和武判官都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让出陈义山来。 几位神爷这才发觉,惊愕之余,登时个个面上堆笑: “哎呀,陈仙长什么时候来的?” “许久不见,仙长风采依旧啊!” “什么许久?我们昨天才见过仙长的仙颜!” “……” “各位,真是对不住了,是,是我在无意中弄成了这种局面。”陈义山满脸歉意的说道:“义山向各位赔罪了。” 对于神只来说,毁了泥塑木胎,几乎等同于人被扒光衣服抽大嘴巴子,等同于去谁家里砸锅倒灶,深仇大恨啊! 陈义山汗颜无比,极其诚心的一撩麻衣,就准备下跪谢罪。 “不要!”大城隍绝望的喊了一声,然后自觉的往后躺倒。 “咚!” 八位爷正在茫然,突然间一阵眩晕,齐齐栽倒! 陈义山一拍脑门,心想又忘了! 这些神只当不起自己的一拜。 “大城隍,我,我该怎么谢罪才好啊。”陈义山赶紧起身,窘迫的满脸通红。 来是求人家帮忙的,怎么会弄成这样?! “陈仙长,陈上仙,陈大仙,小神求求你了,别,别跟我们谢罪,我们不配。真的……”大城隍有气无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挥舞着颤抖的小手,虚弱道:“你再给我们谢罪,我们这些年的香火就算是白享用了。” “好,好,我,那我不谢罪了。”陈义山急忙过去搀扶大城隍,却听“嗤”的一声,大城隍犹如被雷电击中,几乎飞出去,浑身筛糠似的乱抖,嘴里都出白沫子了。 “哎呀!”陈义山赶紧松手。 “对,对不住,我,我又忘了,这个,我的灵气会冲撞到阴神,我高祖爷说过的,我真忘了。” 大城隍差点哭出来:“陈仙爷,你说吧,你,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我,我是有事来求大城隍帮忙的。”陈义山诚惶诚恐的说道。 “别用求这个字,真的,千万别用!”大城隍捂着心口,恐惧道:“陈仙爷直接说吧,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去干!” 其余八位爷在这时候也都呻吟着爬了起来,你扶着我,我搀着你,个个头晕眼花,像是大病初愈,哪儿还有半点神只的威严? 就连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都显得可爱了起来。 陈义山擦了把汗,正容说道:“大城隍,是这样的,颍神说要在三天之内水淹颍川全郡,寸草不留。百姓们十分恐慌,但我也向百姓说了,三天之内,会诛了颍神!不过那厮到底神通广大,所以灭他还需要大城隍援手。陈某是请神诛神来了。” 第130章 大城隍的决心 “弄死他!陈仙爷说弄死谁,咱们就弄死谁!”武判官刚才眼冒金星,根本没听见前半截话,只听到了陈义山说“那厮到底神通广大……”,为表忠心,振臂大吼。 旁边文判官却悄悄的捅了捅他。 “老二你用笔捅我干什么?有话就说!” 文判官没吭声,又捅。 “你大爷的,就你有判官笔是吧?!”武判官大怒,准备回捅老二,却听见大城隍“咳嗽”了一声,颤巍巍道:“陈仙长的意思是,要我们帮忙,去灭掉颍神?” 陈义山颔首:“是的。” “什么!?灭掉颍神?!”武判官惊得目瞪口呆,这才明白老二刚才为什么捅自己。 “要杀颍神?”牛头马面也哆哆嗦嗦的往后退。 “唔唔~~”黑白无常的舌头伸得更长了。 金枷默默的把枷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银锁也悄悄的锁住了自己的嘴。 “陈仙长诛杀小神君时轻而易举,难道还对付不了颍神?”大城隍幽幽的问道。 “我已经见过他了,自认是没有半点胜算的,所以才来求大城隍帮忙。”陈义山本着坦诚的态度,直言无讳。 “那陈仙长是高看我等了,郡府城隍在城神之中虽然也算不小了,可是比起八水正神,还是云泥之判,天地之别!不要说跟颍神为敌了,颍神就是不动手,只用香火愿力释放神威神压,我们就抵挡不住啊。呵呵……”大城隍苦笑道:“我等与颍神相比,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陈义山的心沉了下去:“那如果集合全郡一府六县的所有城隍,以及神官、神将、司公大神呢?” “没用的。”大城隍摇头道:“县府城隍的神通与本府的神官、神将、司公大神相差不大,可你问问他们比起颍神来,可有一战之力?” 文判官说道:“没有,我们比起颍神,就如同三岁小儿对比成年壮汉。” 大城隍道:“至于我,算是七岁小儿吧。陈仙长请想想,在生死相搏时,十来个三岁小儿加上一个七岁小儿,能打得过一个成年壮汉吗?怕是一个照面,我等就形神俱灭了!更何况,颍神水府也有虾兵蟹将鱼先锋啊。” 陈义山沉默了。 自己还是太乐观了啊。 “那大城隍有办法阻止颍神水淹全郡吗?”陈义山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可否报给京师首座城隍知道此事,然后施压给河神,让河神约束颍神?” “这件事情,小神自然会上报的,但是,在颍神真的水淹颍川郡之前,没有谁能指责得了颍神,也没有谁能褫夺他的神职。”大城隍叹息道:“达到八水正神这样的级别,早就不是说动他就可以动了,除非是他犯下弥天大罪,而且罪证确凿!目下,是没有办法的,恕我等无能为力了。” 陈义山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想到了来请大城隍帮忙可能会遭遇推脱,却没有想到大城隍直接说无能为力,而且连上告都不可能起什么作用。 他嘶声问道:“也就是说,他不水淹颍川,就没有罪证,也就没有谁能管得了他。” 大城隍点头:“是的。” 陈义山愤然道:“等他水淹了颍川郡,罪证是有了,可百姓们呢?覆水还能收回去吗?淹死的人还能活过来吗?淹没的良田、庄园还能恢复原状吗?” “陈仙长,我们不能因为说,谁想做坏事,就先杀了谁吧?”大城隍直面陈义山愤怒的眼睛,道:“颍神说他要水淹颍川,可他只是说了而已,他毕竟还没有做,就是京师首座城隍请河神出面,又能怎么办?” 陈义山道:“他要吃百日婴,这不是罪证吗?” “他毕竟没吃啊,而且盗婴的也不是他啊!吩咐路太守做这件事情的是小神君,可小神君已经被陈仙长你给杀了啊,没人能指证他了啊。” “颍神在我面前亲口承认是他授意小神君做下这件事情的,包括小神君诱骗人的精元魂魄,也是他首肯的!” “可问题是,他只对你承认了,京师首座城隍没证据,河神也不知道,就算当面质问,颍神难道不会改口么?” “你——” 陈义山被反驳的哑口无言,他已经弄不清楚,大城隍究竟是真的在就事论事,还是神神相护! 大城隍瞥了他一眼,暗戳戳的道:“陈仙长仙法广大,完全可以一走了之,谅那颍神也找不到你,何必非要留在颍川郡,趟这潭浑水呢?” “走是不可能走的!”陈义山冷冷说道:“百姓可以走,你们也可以走,唯有我不可以!那恶神是因为我杀了他儿子才威胁水淹颍川的,我若走了,成什么了?” “仙长,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我就不懂什么叫识时务!若这片土地真的要变成千里泽国,那陈某愿意沉沦淤泥之下!不管如何,我誓死与恶神一战!但愿苍天还行公道,邪必不胜正!各位,再会了。” 陈义山说完,扭头便走,临到殿门口,他又止住了,只是没有回头,声音略带喑哑:“大城隍,各位神官神将,今天的事情对不住了,毁坏各位的神塑确实无意为之。如果与颍神一战之后,陈某还活着,必定会为各位重塑金身!大城隍,你的将会是铜铸镀金,其余各位,就铁铸镀铜吧,真要全用黄金,怕是我家也拿不出来……再会。” 他迈步走出了殿门。 “等等!” 大城隍突然叫了一声:“陈仙长,你,你真的要与颍神决一死战?!你,你有把握赢吗?” 陈义山沉声道:“我说了没有半点把握。” “那,那到底为什么还要打呢?!” “逢遇奸邪,明知不敌,也要拼尽全力的冲上去,这是我身为一个仙者的尊严!” “陈仙长令我等汗颜!”大城隍叹息了一声,道:“陈仙长,我等无力与颍神相斗,但如果他出动水府虾兵蟹将,我等愿意对垒,也算是助仙长一臂之力了!” 陈义山稍稍动容,他明白大城隍能做出这样的承诺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大城隍彻底选择了站在他这一边,即便对付的是虾兵蟹将,也足够表示和颍神开战的决心了。 若是自己最终被颍神击败,大城隍必定也难保全。 堵上了身家性命蹚浑水啊,大城隍终于不再滑头了。 陈义山衷心的说道:“多谢大城隍!” 第131章 塘主哭诉 大城隍长出了一口气,似乎也为自己的最终决定而感觉舒心。 不过结果如何,都不后悔,后悔也晚了。 就当是硬气一次,找回点堂堂大府城神的尊严吧。 被一条臭金鱼压了那么久,也该翻身了! 一旦选定立场,就要为自己的立场多做筹划,大城隍当即说道:“陈仙长,还有一件事情咱们须得事先筹谋,百姓要提前做好撤离的准备吧?” 陈义山说:“家父已经带人在四处布告,并传示各县,通知百姓了,三天之内,由官府安排,带领他们撤离到轩辕山、金鸡岭上,那会是避水的安全之地。如此安排,大城隍觉得妥当吗?” 大城隍道:“很好很好,这样安排最好。在安抚百姓的事情上,小神也愿意尽绵薄之力。小神会通知各县城隍,让他们派出神官、神将、司公正神,或托梦,或显灵,总之,会用尽一切办法安抚百姓,让全郡之民众不必恐慌,以免惹起更大的动乱。轩辕山神、金鸡岭山神与我的私交也还不错,小神会跟他们说明情况,让他们尽力帮忙。” “多谢大城隍,这样可是功德无量啊!”陈义山心中大定,有了阴神们的帮忙,安抚工作就能事半功倍了。 大城隍“呵呵”笑道:“庇护百姓,本来就是小神的职责所在。” “这一劫如果真能躲过去,大城隍的金身就包在陈某身上了!” “好说好说,先共度时艰。” “嗯。”陈义山准备告辞了,但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情,连忙说道:“对了大城隍,值日看守仪门的神吏被我封镇在了柱子上,还望勿怪。” 大城隍眼睛一瞪:“又被弄柱子上了?!” “主要是说话不那么好听,陈某出去之后就放他们下来。” “……” “大城隍告辞了。” “陈仙长不看看陈司公么?” “等大劫过后再说吧。”陈义山现如今可没有时间去找高祖爷闲聊,为了对付颍神,要精打细算,做好一切准备……不过高祖爷在大城隍手底下任职属官,自己也不能不有所表示,他下意识的就深深一揖:“还要拜托大城隍多多照顾家祖。” 只是没想到—— “啊~~~~~” 大城隍在绝望中倒下下去。 文武判官等一干神爷如飞似的逃了个干净! 陈义山一拍脑门,讪笑道:“对不起,大城隍,我又忘了不能拜你。你,你自己站起来吧,告辞!” 大城隍:“……” 颍水神府内,颍神仰卧在水晶榻上已经很久了,他在等属下的消息。 几个神侍都小心翼翼的侧立在旁,凝立不动如同雕塑一样。 谁都知道颍神的心情不怎么好,哪敢招惹。 “报~” 一道温吞吞的声音在珠帘门外响起。 颍神稍稍侧翻了一下身子,道:“是年先锋到了吗?进来吧。” “是。” 一个黑面秃头的粗壮男人摇摇晃晃的进来,双眼如豆,大嘴之下留着两条尺余长的须髯,模样又滑稽又丑陋,来到颍神近前,小声嘀咕道:“神君,已经探明了,颍川郡的百姓都拖家带口的往外转移,官府中人引领着,朝轩辕山和金鸡岭去了。” “哦?”颍神目光一闪,道:“躲水灾去了?” “是啊。”年先锋蹙眉道:“他们弄这一手倒是高明,躲到山上,可不就是淹不着了?” “呵呵……”颍神一个金鱼打挺,从水晶榻上坐了起来,笑道:“这是好事啊。” 年先锋一怔:“好事?百姓们并没有为难那个陈义山,宁可自己躲灾,也不肯逼迫陈义山自杀。这还是好事?属下觉得,神君是不是要跟轩辕山山神、金鸡岭山神通个气,让他们发难,不许百姓上山避难?” “这当然是好事,至少说明陈义山没有把握对付本君。”颍神嘿然道:“本君是高看他了,以为他有多大本事,结果也是虚张声势罢了。他若是有把握抵挡得了本君的神通,何必发动百姓上山避难呢?本君最怕的是打不过他,可现在,不怕了。” “原来神君想的是这一点,属下倒是没有虑及。” “百姓们上山去躲就躲吧,本君也不是冲着他们去的。真要是把他们都淹死了,以后,谁给咱们供奉香火啊?河神那里也不好交待嘛。” “是,神君深谋远虑,下官不及啊。” “好了,继续盯住府城中的动静,有任何变数都要及时报来我知道。” “是!”年先锋应了一声,又道:“属下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阳翟县松林池塘的塘主,他说要来求见神君。神君见还是不见?” 颍神皱眉道:“松林池塘的塘主?什么东西?” 年先锋赔笑道:“就是松林池塘的一条老泥鳅成精,后来因为救过几个溺水的孩童被百姓尊崇,阳翟县允许在池边给他建个小庙,封为正神,唤作塘主。归神君管辖的。” “屁大一点的芝麻小神,他来见本君干什么?” “说是疑似有大妖怪在他池塘边做法,摄走了几条草鱼和泥鳅,还弄石头砸烂了他的莲藕水府,所以来找神君哭诉,求神君为他做主。” “让他滚蛋!”颍神听的气不打一处来:“鸡毛蒜皮的破事也来烦我?!” “是是,属下这就让他滚。只是属下奇怪,咱们颍川郡什么时候敢来大妖怪了?有神君你老人家在此坐镇,哪个大妖怪不长眼敢来作祟?” “你觉得哪个大妖怪会如此没出息,跑到一个池塘里摄草鱼跟泥鳅?还无聊到用石头去砸一个破塘主的莲藕水府?”颍神冷冷道:“怕是个打秋风的小妖孽吧,保不定是小猫妖烂蛇精什么的,那个塘主也是大惊小怪,担不得半点病,人放个屁都以为是刮大风!赶紧让他滚!本君这时候哪有闲心理会他?!” 年先锋听的暗笑,连忙道:“那属下告退,神君休息。” “等等!”颍神突然又改了主意,道:“叫他留下,总是我水族一脉,来日大战,充个兵将也是用处。要是能立功,我让他做个溪神不强于做塘主?” “大神君真是重视良才,不拘一格啊。”年先锋奉上了今日的马屁,看着颍神心满意足的重新躺下,他也赶紧告辞。 第132章 恶神来了 三天的时间其实过得很快,在陈义山匆匆忙忙各种准备中,悄然过去。 是生是死,终于到了要见分晓的时候! 全郡的百姓在各级官府和各级城隍神府的双重动员之下,除了极个别的老顽固表示死也要死在家里坚决不走之外,其余的几乎都走了。 他们带着口粮,收拾了细软家财,拿走了所有能拿走的东西,包括家禽家畜,浩浩荡荡的转移进了轩辕山和金鸡岭,在各处峰峦上安营扎寨以避难。 轩辕山神和金鸡岭山神果然没有令人失望,他们启神通,将山域笼罩在神力之下,使得凛冽寒风不侵,猛兽毒虫也蛰伏不出,对避难的百姓提供了力所能及范围内足够的庇护。 百姓们虽说没有因为恐慌而生乱,但人人心中的畏惧是无法消弭的,他们知道命可能会保住,可是家园呢?田亩呢?祖坟和祠堂呢?万一被洪水所淹没,几代人的辛苦都会付之东流啊! 而且马上就要过年了,本该是阖家团聚、辞旧迎新的时候,突然搞出来这么一桩灾劫,谁都会觉得不舒服。 咒骂颍神的声音此起彼伏,当然,也有埋怨陈义山不该得罪颍神的。 苍琅先生和苍雪倒是比旁人都镇定,反而还趁机在山中采起药来,只有在没人看见的时候,苍雪才会低声的问爷爷一句:“陈公子能打赢恶神的吧?” 苍琅先生淡淡的说道:“邪不胜正,可就怕那小子不是正人君子。” “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呢!”苍雪气哼哼道:“你自己采药吧!” “乖孙女,快别使小性子了,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咱们要未雨绸缪。” “……” 陈义山也没有在府城等着颍神来,而是一早就去了颍水岸边,就是打,也要在城外打,尽量避免祸水入城。 叶南星和雨晴一左一右,站在他身侧,陈泰清和无垢道长也都如临大敌,死死的盯着风平浪静的水面,紧张的脸色煞白。 半空中阴风阵阵,蛰伏着大城隍以及六县县府小城隍,还有黑压压的一众神官、神将、司公、神吏,也都个个心里发虚。 社县城隍喃喃道:“跟仙界中人联手,对付神界大尊者,传出去,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名声……” 陵县城隍点点头:“是啊,关键是也未必打得过。这么搞,值当吗?” “你们给我闭嘴!”大城隍脸色铁青道:“什么神界大尊者?那是恶神!恶神,人人得而诛之!你们要是害怕,现在可以走!” 两县城隍默然不语。 倒是阳翟县城隍说道:“大城隍说的对,其实咱们应该觉得害臊,神界之中出了恶神,又要残害咱们的信民,咱们是该清理门户的,可正是因为咱们神通不够,才要仙界中人出手。陈仙长这是帮忙给咱们除害的啊,免得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好汤。” 陈义山早听见了,笑道:“颍神可不是老鼠屎,怎么着也得算得上是一坨大粪了。” 他这一说,众神都笑了起来,紧张的情绪稍微缓解了那么一些。 大城隍麾下的武判官还晃了晃手里的判官笔,瓮声瓮气道:“老臭鱼怎么还不出来?我的笔都寂寞难耐了。” “……” 陈义山扭头瞥了叶南星一眼,见她也正看着自己,一双美目如含秋水,脉脉之中不见半点惶遽,显然是真的不怕。 “掌教仙师,怎么了?” “这个东西你拿好了。”陈义山往她手里塞了一枚温润之物。 “是什么?”叶南星诧异的摊开手来,见是一枚精致可爱的龙形玉符,沉甸甸,凉丝丝,放在掌心十分舒服。 “叶南星,我还是你的掌教仙师吧?”陈义山的神色突然严肃了起来,森然问道:“不论何时何地,你都会听我的吩咐吧?” 叶南星一怔,觉得陈义山这话说的莫名其妙,但还是肃容答道:“是!你永远都是南星的掌教仙师,南星也永远都听你的话!” “雨晴你呢?”陈义山又扭头看向雨晴。 雨晴俏脸发白,噘着嘴道:“小师祖,你别这么厉害,人家本来就怕,你还板脸色,人家都,都想小解了。” “……” 本来很紧张的氛围,被雨晴这么一说,严肃感荡然无存,旁边的无垢道长都忍不住吭哧吭哧偷笑。 陈泰清的脸色也微微泛红,心里暗暗嘀咕:“这个雨晴,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还是叶仙娥稳重,果然年纪大了还是有些好处……” “咳咳!” 陈义山咳嗽了两声,不再理会雨晴,只冲叶南星说道:“这枚龙形玉符你拿好了,若是与颍神激战时,我有什么不测,命令让你和雨晴走,你和雨晴就得立刻离开!若是颍神追杀你们,你就捏碎这枚玉符,到时候自然会有高人莅临,保护你们的。便是颍神,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叶南星听的脸色一沉,咬着嘴唇就把龙形玉符朝陈义山还了回来:“我不要这东西!” 陈义山假意发怒道:“这么快就不听掌教仙师的话了!?” “雨晴你拿着!”叶南星眼圈一红,把龙形玉符塞进了雨晴的手里。 陈义山瞪眼道:“叶南星你——” “弟子说过,有掌教仙师在身边,南星什么都不怕,如果掌教仙师一心赴死,那南星也跟着赴死就是了,没什么可说的!可掌教仙师如果让南星转而去寻求他人的庇护,那南星做不到。除了掌教仙师,无论是什么高人,南星都不会觉得安全,不会觉得安心。” “你啊。”陈义山又是感动,又是生气,伸手一扯叶南星胳膊,拉到旁边,凑耳边,以极低的声音说道:“不要使性子,我的父母还要托你庇护。” 叶南星被陈义山说话时的呵气弄得浑身发抖,脸红到脖子根处,呐呐道:“弟子都听到了。” “你听到什么了?” “昨夜里,弟子听到你跟那牛鼻子法师说了,危险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他带走郡丞。一事不烦二主,掌教仙师既然把郡丞还有夫人托付给他了,就不用南星再操心。” “……” 陈义山确实托付无垢道长这件事情了,一时间无话可说。 “来了!”郡府大城隍麾下,在高空了望的日游神突然心急火燎的纵风下来,颤声叫道:“颍,颍神出水了!” 第133章 开战 其实根本就不用日游神来通风报信,陈义山早看见一片硕大无朋的乌云,倏忽间从漫无边际的颍水水面上升腾而起,在极短的时间内便笼罩高空,随后就遮天蔽日迅速行进! 那自然是颍神的神通! 原本晴朗明媚的天空,眨眼间就已经变得彻底阴暗下来,莫名而起的飓风呼啸着揭地漫卷,数十丈高的滔天浊浪也疯狂涌动,冲着颍川郡府城滚滚而来! 一个头戴紫金冠,身着玉锦袍的长髯老者傲然立于潮头之上,双目之中金芒璀璨,两臂袍袖翻飞,正是铁了心要为子报仇的八水正神中,排名第三的颍神! 颍神身后黑压压排开的则是以年先锋为首的无数虾兵蟹将。 长得黑不溜秋,细高个儿的塘主,也张张惶惶的站在其中,茫然的随波逐流。 这场面,瞬间惊呆了所有神、人、仙。 大城隍伏在阴风中,根本就不敢露头,其余县府城隍、神官、神将、司公、神吏也都遮遮掩掩,瑟瑟发抖。 雨晴俏脸煞白的抓住了陈义山的袖子,紧张到口吃的地步:“小,小师祖,恶,恶神来了!” 无垢道长嘴唇哆嗦着,艰难的叹息了一声:“老天爷啊!真的要让颍川郡变成千里泽国么……” 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怖的场面。 纵然是艺高人胆大,纵然是走南闯北见识过无数风浪,纵然是全天下谁都不服只服陈仙长的天宝大法师,此时此刻也已经吓得浑身发软。 至于陈泰清,更是抖的连铁剑都拿不住了。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胆小懦弱,相反,陈泰清和无垢道长向来都是以胆略惊人而着称的,他们眼下表露出来的那种震撼,那种颤抖,那种畏惧,只是他们用精神,用心性都无法压制的自然生理反应! 在如天之大的神通跟前,勇气虽然可嘉,却也别无他用。 叶南星的修为刚刚进阶,本以为这次即便是不用掌教仙师出手,也足够收拾老金鱼了,可是眼下,她咬着嘴唇,一双美目仍旧是无可抑制的看向了陈义山。 就如她所说的,只有陈义山在,而且是一直在,她才会心安,才会真的不会害怕。 唯有陈义山神色如常,就像是没有看见滔天巨浪,也没有看见遮天之云,没有看见颍水战力集群似的,目光淡然,面容波澜不惊,定定的注视着弄潮的长髯老者——颍神。 “陈义山,还我儿子命来!”颍神猛然咆哮,声若九天雷动。 阴风中,数十个神官、神将、司公、神吏被颍神这一声咆哮,给震了下来,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雨晴则直接抱住了陈义山的胳膊,陈泰清的铁剑彻底拿不住了,无垢道长盖在眼上的铜钱也掉了…… 陈义山轻轻扯开雨晴的手,身影一晃,扶摇而上,凝立在风中,平静而冷漠的注视着颍神,语调清晰而缓慢:“走错一步还可以回头,但是如果步步都走错,那就永世都无法回头了!颍神,你难道真的要自甘下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么?!” “废话少说!”颍神森然道:“那天在本君的神庙之中,我上了你的当!本君还以为你有多大仙法,其实,你不过是大言不惭,欺世盗名而已!你如果真的仙法广大,就请在此时此刻止云定水,把本君打落潮头吧!否则,本君必淹颍川全郡!” 陈义山摇头道:“你我之间的恩怨,何苦要连累百姓?” 颍神冷笑:“呵呵呵!是谁说的为百姓出头?你为他们杀了本君的儿子,他们也该付出些什么不是吗?!” 陈义山道:“覆水难收,这一战如果真的开启,你就彻底落实了恶神的罪名,而且是罪大恶极!” 颍神面色狰狞,嘶声说道:“陈义山,三日期限已经到了,你要么自杀,要么杀了本君,哪有这么多废话可讲!” 陈义山叹息一声:“你真的要一条道走到黑么?” “嘿!”颍神阴测测的笑道:“不必惺惺作态了,本君到底是没有看错,你,其实并无广大仙法。” “嗡!” 玄英灵剑从鞘中飞出,杀意如狂潮般弥漫开来,陈义山也将气海之中的灵气完全荡开,直激的长发飘飘,衣袂飒飒。 在瞳孔缓缓紧缩中,陈义山嘶声说道:“那就,与颍神不死不休吧!” “咻!” 叶南星脚踏飞剑,侧立在陈义山的身旁,目凝秋水,死死的盯着颍神。 “不死不休,说得好!”颍神喝道:“是你不死,本君不休!来吧!” “颍神啊!” 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大城隍突然从阴风里探出头来,颤声喊道:“求求你老人家,快收了神通吧!要适可而止啊!” “大城隍,没想到你居然敢跟本神君作对!”颍神吃吃笑道:“本君以前还真是看走眼了,以为你就是个怕死怕坠神坛的老滑头,却没有想到,你竟还有些骨气!怎么?是觉得自己做神做到头了么?!” 大城隍摇头说道:“没有,没有,小神还想继续在颍川郡做下去,所以才恳求颍神不要乱来啊。” 颍神冷冷说道:“本君原来还想着留下你那一亩三分地,纵然是发水,也不至于淹没你的神庙,却没想到你居然如此不识抬举!堂堂一府正神的大城隍,竟然跟仙界中人勾结到了一起!依本君看来,你那小庙也别留着了!” 大城隍苦笑道:“大神君啊,你如果下定决心要淹没全郡,就算是给小神留下神庙又有什么意义?你如果执意不听小神劝的话,呵……小神纵然位卑力小,也只好为了香火情,替百姓出头,站在你对面了。” “你是作死!给本君水灌颍川!” 颍神怒不可遏的吼了一声,水面上的浪潮立时又暴涨了数丈高,风车般席卷上岸,朝着府城摧枯拉朽似的高歌猛进! “去,给我诛神!” 陈义山也喝了一声,盘旋飞舞在高空中的玄英灵剑立时便化作一道青芒,如流星般朝着颍神坠落! 颍神仰面瞧时,那剑已刺上他的左颊! 第134章 化鲲 却听“叮”的脆响,火花四溅,玄英灵剑竟然没有刺进颍神面颊分毫! “呵,米粒之珠,也放光华?!”颍神冷笑间拂袖一挥,玄英灵剑顿时被磕出去数十丈远。 陈义山指尖灵气加持,又喝了一声:“再去!” 玄英灵剑铮然鸣响,再度朝颍神面颊刺了过去。 却听“嗤”的一声响,颍神目中金芒爆射,直撄玄英灵剑锋芒,两下相碰,玄英灵剑连颤三颤,无法突破,须臾间就落回了低空,缓缓盘旋着,呜咽有声,不敢再进。 陈义山不由得心下骇然,他早已知道颍神神通广大,却没想到大到这种地步! 连加持过无数次的玄英灵剑都无法奈何他! “本君的左面颊乃是神力防御薄弱处,居然被你看出来了,可惜啊,你纵然能看破却也无力击破!”颍神嘿然冷笑道:“陈义山,你不出手也倒罢了,这一出手,你露底啦!” 说时迟,那时快,颍神倏的离开潮头,化作一道长虹,飓风般疾驰向陈义山! “化虹神通?!”大城隍失声说道:“没想到颍神的神道修为已经高到了这般境界,不是说他魂魄有亏,精元不足么?这,这还怎么打?!” 所谓化虹神通,是指身化虹光,以绚烂光华迷惑敌手的眼睛,并将进攻的速度发挥到极致,同时将法术隐匿其中,是能一击必杀的大神通! 对于阳神来说,必定是神道修炼至阳虚阴实的境界,才可能学会这一神通。 而对于阴神,如大城隍等来说,化虹神通是永远不可能做到的。 “噗!” 在众神惊心动魄的仰望中,只见一道残影被金虹割碎! “掌教仙师!” 叶南星惊呼一声,纵剑急奔,却听见一声:“无碍!” 她倏的立住,只见陈义山出现在了丈余开外的虚空中,毫发无损。 “嘶~~~~” 大城隍倒抽冷气,对其余目瞪口呆的神只们说道:“知道为什么陈仙长敢跟颍神开战了么?人家是有这资本的!” “嗯嗯嗯~~” 众神只连连点头。 半空中,金虹凝滞,颍神的身影也再度出现,口中还惊讶的“咦”了一声,显然是也被陈义山刚才化影而逝的身法给震惊住了。 “那个人,那个人就是掳掠我水族生灵的大妖怪啊!”站在虾兵蟹将中的泥鳅塘主仰望见陈义山的面容,登时大吃一惊。 年先锋回头道:“他?” “就是他!”塘主恨恨道:“他也落进我的水府了,他的样子,我记得清清楚楚!” 年先锋古怪道:“可他是仙人啊。” “啊?”塘主愕然道:“仙人,仙人还干这种事?” …… “看你还躲不躲的过去!” 空中,颍神已经再度化为金虹,朝陈义山袭去,在众目睽睽之下,陈义山身影一晃,又是一道残影在空中消散。 “这是,仙法瞬失瞬现么!?”颍神不信邪,连续攻击了六次,可结果,每次都被陈义山给闪开了。 “你这厮到底是怎么回事?”颍神狐疑了,他凝立在云端,古怪的看着陈义山,心想这家伙如果真的能施展出瞬失瞬现仙法的话,修为应该是在自己之上的,为什么会一直躲闪呢? 可是如果那不是瞬失瞬现仙法,他又怎么可能次次躲过自己的化虹神通? “咚!” “咚!” 地上传来两声闷响,却是陈泰清和无垢道长晕了过去。 他们刚才一直仰望颍神追逐陈义山,又是金虹又是残影,盘旋来去,速度快到了极致,两人的眼睛根本跟不上,脑子当然也跟不上,竟至于晕厥了过去。 “魂封!”陈义山陡然大喝。 “嘿,你快,本君也不慢!” “轰隆隆!” 数道天罡惊雷从天劈落,冲破乌云,袭向颍神。 “呵,威力不足,伤不了本君半片金鳞!” “地煞火来!” “你就这么点本事么!?” “南星!” “嗖!” 叶南星听的陈义山呼唤,当即好无迟疑,纵飞剑疾去,手中寒光迸射,暴雨梨花般朝着颍神打去! “狂妄!” 颍神怒吼一声,无数金鳞如飞蝗般洒落,朝着陈义山和叶南星裹去。 陈义山利用“奔雷符”躲避已经多时,而今并无余力,仓促之下,竟然被颍神的金鳞裹了个结结实实! 刚冲上去的叶南星也没有逃脱此厄! “淹!” 得手的颍神狂吼。 站在地上的无垢道长和陈泰清已经晕厥,而雨晴纵然是引颈仰望潮水也看不到尽头,就好像那水是从天上落下来的一样。 雨晴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上,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颍州郡完了,这水怎么可能拦得住?我要吃的东西,再也吃不到了……” 此时却见大城隍飞奔落地,右脚在地上猛踩,同时嘴里呼喝有声:“颍川郡众土地何在?速速于本府现身!” 一阵神光从地下迸射上来,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有近百个土地神就一起冒了出来,齐刷刷答道:“参见大城隍!” 大城隍毫无耽搁,喝道:“给我土遁结堤!” “是!” 只听得“咔嚓嚓”乱响,紧接着轰的一声,数十丈高的土翊翻涌而起,瞬间便结成了一条无边无际的大坝,迎面拦拦截洪水! 洪水击在堤坝之上,无功而返。 至于说百余个土地神一起做法的场面,任谁也没有见过,今天才算是开了眼界,果真蔚为壮观! “蝼蚁之神也敢在本神君跟前卖弄本事?!” 颍神神极为不屑的冷哼一声,喝道:“给我掘堤,一泄千里!” “轰!” 随着颍颍神的一声怒喝,刚刚结好好的堤坝应声崩塌! 洪水朝着府城冲去! “扩地无边!” 众土地再次一起施法,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眼看洪水都快要淹没到府城了,结果地面竟然像是一直在长,洪水距离府城反而是离得越来越远了。 “可恶!”颍神暴怒道:“在本君面前卖弄神通么?!” 大城隍嘿然说道:“大神君,土克水啊。” “本君让你们土崩瓦解!” “轰隆隆!” 巨响声中,乌云里落下一道巨大的霹雳,朝着众土地神砸下。 “嘭!” 神光崩散处,众土地神齐齐消失不见。 “众志成城!” 一府六县七个城隍手中的玉圭从天而降,一碧六白,瞬间幻化成七座城池,一层又一层的朝着颍神砸落。 “你们,太弱了!”颍神竟然在刹那间现出原形——数百丈大的巨鱼,翱翔于天际! “居然,化,化鲲了?!”大城隍瞪大了眼睛。 第135章 魂封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颍神以金鳞化鲲,虽然说并没有几千里那样庞大无匹,可是仍有数百丈的巨身横亘在天地间,瞬间惊煞了众人! 一府六县七位城隍,竭尽所能,以玉圭化做的七座城池,全部压在了颍神身上! 但是,那神通毫无用处,须臾间,七座城池就被颍神巨化的鲲稍稍一震,尽数灰飞烟灭了…… 七位城隍不约而同的脸色大变,然后又异口同声“唔”的惨呼,吐出阵阵香火气来! “不堪一击!”颍神不屑一顾的冷笑道:“事后,本君再收拾你等!” 只这一次反噬,七位城隍对颍神便再也没有一战之力了,他们纷纷跌落风头,瘫软难动,甚至连他们的神器——玉圭,都彻底被摧毁了。 “陈仙长,本府已经尽力了,又是百年的香火愿力被毁,可无济于事啊……”大城隍惨笑着,看向了被金鳞所包裹的陈义山:“你,还能再战么?” 就这么结束了吗?! “给我杀啊!” 年先锋看见自己的老大如此神勇,当即嘶吼一声,率领着鱼兵虾将,驱浊浪朝着府城进攻! “等等!” 塘主忽然站了出来,惊愕道:“我们这是要毁了颍川郡吗?” 年先锋一腔热血被阻拦,当即不悦道:“塘主觉得呢?不毁了颍川郡誓不罢休!你以为大神君是在玩水呢?!” 塘主的脸色一变,喃喃说道:“可这是大罪啊,我们是神啊,怎么能干这种事情?!” “呸!”年先锋啐了一口,反问道:“什么大罪?大神君说的话就是神法,不听大神君的话才是大罪!” 塘主摇了摇头,道:“不行,这种事情我做不来,我,我不能干这种事,我好歹是个神,是正神啊,发洪水淹没自己信民的土地,那是邪神才干出来的事,我做不出来。” 年先锋怔了怔,随即便喝骂道:“瞧你那个作死的样儿!你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塘主,颍神府里一个虾兵都比你强些,你跟我摆什么正神的架子?!如果不是颍神特意交待要留下你,你以为你能在此战之中分一杯羹么?!” “呵呵……”塘主强笑道:“那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羹是不喝了,小神告辞!” 年先锋见塘主要溜,当即厉声喝道:“给我杀了他!” 几个虾兵蟹将立刻就持刀枪乱刺过来,那塘主却“嗖”的一蹿,脚底抹油似的消失在浊浪之中,瞬息间便不见踪迹…… 出手的虾兵蟹将面面相觑,然后又一起看向年先锋,道:“他跑了,我们是追还是不追?” 年先锋骂道:“真特娘的是个泥鳅精,比谁都滑!不管他了,配合大神君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们上!” “是!” 虾兵蟹将们,簇拥着年先锋,推动潮头,继续往颍川郡府城进发。 只是,被塘主这么一耽搁,七府城隍手下的神官、神将、司公、神吏们也都架起阴风冲了上来。 随着郡府武判官大吼一声:“杀啊!灭了这些兴风作浪的臭鱼烂虾!” 两下里瞬间打在了一起。 武判官对上了年先锋,大骂道:“你个臭鲶鱼也敢作祟?!” 年先锋不甘示弱的骂道:“你个死判官!刚学会用笔就敢出头?你认得字么?!” “……” 颍神回望了一眼,见浊浪被阻,自己的手下被拦,也没有理会,而是继续朝着府城飞去。 在他看来,纵然身后是浊浪滔天,踟蹰不前,也不关他的事情了。 只要到了府城之上,张嘴吞吐,甭管是多么繁华的人世,也会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那个陈义山还在金鳞中困顿,就让他眼睁睁看着生养自己的家乡变成泽国吧! 五十丈、三十丈,二十丈……越来越近了。 “颍神止步!” “大神君意欲何为?!” 两道厉喝陡然传出,与此同时,两道人影也出现在了空中,拦住了颍神的去路。 “何方神圣,敢管我颍川郡的琐事?”颍神翻动眼皮,却见是轩辕山山神和金鸡岭山神挡在前头。 “大神君想要做的可不一定是琐事啊。” “千里泽国,信民无家可归,颍神就不心疼么?” “不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只问你们一句——你们是要阻拦本君吗?”颍神阴测测的说道。 轩辕山山神脸色严肃道:“若是大神君执意要水淹颍川,那我二神必然阻挠!” 金鸡岭山神立刻附和道:“不错!还请大神君收了神通!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颍神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怎么可能后退?他只轻轻哂笑:“呵,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那本君还想儿子死而复生呢!七府城隍都已经落败,你们两个还要在本君面前不自量力么?!” 轩辕山山神沉声说道:“在其位谋其政,我等不敢亵渎尊位!” 金鸡岭山神也肃容说道:“颍神,你此举是要遭天嫉地恨的!” “废话少说!”颍神咆哮道:“本君就试试你等的神通,看你们到底拦不拦得住我!” 轩辕山山神微微颔首:“既如此,那就得罪了!” 金鸡岭山神蹙眉道:“大神君,何苦如此!?” “轰!” 一声响,有座大山突兀的从天际飘落了下来,不偏不倚的压在了颍神巨化的鲲身脑袋之上。 “砰!” 又是一声响,另一座大山也迅疾飞落,压在了颍神的腰身。 轩辕山山神和金鸡岭山神各自都动用了自己最大的神通——移山! 他们想要用这两座山来抵御颍神进一步的疯狂举动! “你们,胆敢如此对待本君?!” 颍神凝滞在了半空中,背上负着两座大山,隐隐已有坠落的迹象,可目中怨恨的神色却越来越浓了。 轩辕山山神和金鸡岭山神都长吁了一口气,幸不辱命啊! “啊呃~~~~”颍神嘶吼! “嗬啊~~~~”陈义山也在咆哮! “嘭!” 一声爆响,陈义山终于挣脱了层层金鳞的束缚,踏空立足,远远望见颍神被困,不由得心中大喜,指引灵气,一阵疾画,嘴里喝道:“魂封!” 颍神的魂魄有缺,这是最好的制敌机会! 第136章 碎符 远处,轩辕山上,金鸡岭上,无数百姓都在神色焦灼的遥望府城。 颍神化鲲的巨大身影即便是相隔数十里之远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深入骨髓的恐惧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完了,彻底完了……”有人喃喃说道,绝望已极。 “连山也压不住恶神,没希望了……”有人摇着头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的家啊!呜呜……”有人失声痛哭。 苍琅先生面色阴郁,攥着拳头破口大骂:“恶神就这么无法无天么!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 苍雪小脸煞白,紧张的十指乱抠,指甲都被她撕扯掉了一层,嘴里不断的念叨着:“陈公子一定没事,陈公子一定没事的!” 他们完全想象不出,如此可怖的存在,要怎么才能被消灭掉。 陈公子他,行么? …… 陈义山确实不行了,他已经撑不住了。 进阶到洗髓阶段的他,接连使用天罡之雷、地煞之火,原本对付妖孽和恶神都有奇效的大术法,而今却对颍神毫无作用! 被加持过无数次,可轻易斩落小神君人头的玄英灵剑,连续受挫,而今竟然因为畏惧而直接躲回了剑鞘! 即便是用慧眼看透了颍神精元魂魄残缺不整,可封镇符中的魂封和神封也完全掀不起波澜! 在巨大的实力落差中,陈义山所能施展的手段都如小孩儿过家家一般可笑。 唯有奔雷身法还算有用,可现在,在颍神暴怒的鲸吞之力下,他连逃都逃不了了。 黔驴已经技穷,他也彻底绝望了。 距离巨大的鱼嘴越来越近,他自嘲的一笑:“呵,没想到,我真的,会陨落于此啊。” 自己确实太高看自己了。 在颍神面前,自己明明孱弱的可笑,却仍然要固执的对抗,甚至毫无自知之明的痴心妄想要诛神,以自负和无知连累了所有人。 让大家,失望了啊。 义山,要以死谢罪了…… 在完全放弃抵抗之前,他低头往下方俯瞰了一眼,无垢道长和父亲都已经清醒,此时正在振臂狂呼,却听不见他们嘴里呼喊的是什么。 叶南星坠地无碍,在雨晴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飞剑颤动,似乎还要凌空再战。 陈义山心中苦笑:“这个傻仙女还不死心么,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她这么倔……我再争取些时间,让他们都逃了吧。” 他颤抖着摊开手,心念一动,乌月钵出现在了掌中。 只剩下这最后一招了…… “呼!” 一道人影瞬间在空中凝成,随即疯狂变大,眨眼间已经是身入云层,脚踏大地,化成了数百丈之高的巨人! “这,这——” 失去战力的众城隍还有两大山神,正在混战的虾兵蟹将以及众神官、神将、司公、神吏,焦躁不安的陈泰清和无垢道长,决心赴死的叶南星和惶遽无地的雨晴,以及远在轩辕山、金鸡岭上的众百姓,全都瞠目结舌。 就连颍神也停止了鲸吞,惊愕的闭上了鱼嘴,鱼眼瞪的比之前更要暴突:“这,这不可能!” 大城隍难以置信的仰望着,梦呓似的说道:“这是法天象地?!” “哈!陈仙爷赢了!”武判官大笑起来:“法天象地!这是无上仙法,法天象地啊!” 年先锋脸色煞白,几乎吓尿,忽然间调头就走,一声不吭的钻入了浊浪之中,其余虾兵蟹将纷纷失慌,嚷嚷道:“年先锋逃走了!我们也跑吧!” 一干水族眨眼间做鸟兽散,跑了个干净彻底,涌动着的滔天浊浪失去神力催动,在瞬间崩塌,退回颍水之中…… 陈义山的幻影已变得比鲲化的颍神还要巨大,冷厉的目光如电般扫落,死死的盯着颍神,声如巨雷:“大胆!一条臭鱼也敢在本仙君面前如此猖獗么?!” “哇啊啊啊~~小师祖!!!” 雨晴兴奋的跳了起来,满眼星星。 叶南星眼圈微微发红:“掌教仙师,他好讨厌,我就知道他一定能赢得了恶神的,可他偏偏之前不尽全力!” 陈泰清激动莫名:“我儿居然还有这等广大仙法?!怎么早些不施展出来,害的为父好是担心!” 陈重楼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的担忧换成了欣慰:“不愧是我的乖乖玄孙啊,恶神必然伏诛!” “……”唯有无垢道长凝起了眉头,他是见过陈义山施展这一招的。 完全唬人的招数。 这一招出来,说明陈义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叶仙娥,咱们该走了。”无垢道长闪身到了叶南星身边,低声说道:“咱们护着陈郡丞快走吧。” “走?”叶南星愕然道:“掌教仙师已经要赢了,为什么走?” “南星,快走,我撑不了多久了!”陈义山从空中飞落,一个踉跄,几乎摔倒。 “掌教仙师,你——”叶南星连忙挽住了他的胳膊,却发觉他的臂膀在颤抖,再一摸他的手,冰凉一片,毫无温度。 叶南星的心一下子跌进了谷底,怎么会这样?! 掌教仙师孱弱的完全无法想象,可他明明都施展出法天象地了啊! “我以掌教仙师之名,命你快走!”陈义山咬着牙嘶声说道。 “不,我不走!”叶南星决绝的咬着嘴唇,扭头冲雨晴喝道:“雨晴,你和道长带着陈郡丞走!以后保护好陈郡丞还有陈夫人!云梦一派,以你为继了!” 雨晴的笑容瞬间凝固:“啊?!” 陈泰清也凑了过来:“儿啊,你,你们在说什么?” “快看!” 不知道哪个神只高呼一声,众人纷纷仰望,却见陈义山那巨大无朋的身影竟然开始变得黯淡。 众城隍和两大山神早看出了古怪,彼此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本来已经深深恐惧的颍神此时也猛地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大笑:“哈!哈哈!居然只是障眼法?!陈义山,你好贱啊!我嚼碎了你!” “嗷啊~~~” 硕口一张,鲸吞神通再启,已经站在地面上的陈义山毫无抵抗之力,“呼”的一声,被吸扯的倒飞了上去。 叶南星纵剑而起,一把抓住了陈义山的手,拼命往回拉扯。 但是合他们二仙之力,仍旧是一丈一丈的被颍神越吞越近。 “你可真傻啊。”陈义山对叶南星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也不知道谁傻。”叶南星居然还笑了。 “小师祖!!师父!”雨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不,不要,我不要你们死啊,云梦派不能只剩下我一个。呜呜……” 哭喊中,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拿着东西,是那枚龙符啊。 对了,小师祖说过,龙符是一位高人的信物,那高人拥有无上神通! 她用力捏了下去。 “啪!” 龙符碎了。 快来吧,快来救救师父和小师祖吧! 第137章 香火反流 相较于近处的绝望不同,远处山上的百姓根本就不知道战场发生了什么,但他们仍旧能看到陈义山用乌月钵投映在空中的,若隐若现的快要消散的巨大幻影。 恐惧过后,是狂喜! “那,那是陈公子啊!” 轩辕山上,望眼欲穿的苍雪高声欢呼:“陈公子变大了!好大好大!” “哇啊啊啊~~” 本来绝望的百姓们一下子激动起来,纷纷跟着苍雪欢呼:“陈公子变大了!要赢恶神了!” “恶神完蛋了!” “陈公子好厉害!” “我就说陈公子一定会赢的!” “哈哈,我家保住了!” “嘿,老爷子死活不肯出来躲灾,倒是对的。” “……” 郭三因为激动亢奋,脸色涨得通红,他心急火燎的跳上一块山石,振臂吼道:“陈公子,诛恶神!大家伙跟我一起喊啊,为陈公子助威!” “陈公子,诛恶神!” “陈公子,诛恶神!!!” 百姓们很快就自发的加入了呐喊,声音越来越整齐划一,也越来越响亮。 轩辕山震动起来,金鸡岭那边也很快加入。 两处大山,从山顶到山腰,从岭上到涧旁,黑压压漫山遍野的人头涌动,百万张嘴震耳欲聋,那呼唤声瞬间便响彻天地,直入颍神耳中。 “陈公子,诛恶神!!!” “嗯?!” 颍神惊怖之余,突然间感觉体内的一股神力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惊慌中,更大的变故发生了。 “呕!” 一团凝实的香火气竟被颍神生生的吐了出来,他那数百丈大的巨大鲲身“呼”的便缩小了一圈。 陈义山和叶南星只觉身上一轻,颍神的鲸吞之力消失了?! “陈公子,诛恶神!!!!” 声浪如海啸飓风般席卷而来。 陈义山精神陡振,慧眼如炬,朝着远方望去,那是百姓的呼声? “呕哇!” 又是一团香火气被颍神吐了出来,他的身形也再度缩水。 “不,不好!”颍神忽然想起那天陈义山说过的话,没有百姓的信仰,没有百姓的祭祀供奉,神通何来?!百姓才是你的衣食父母! 要,要反噬了?!颍神惶遽无地。 反倒是陈义山,疲惫之感如潮水般退却,本来已经快要消耗殆尽的灵气竟然又莫名的在气海中涌动起来。 “陈公子,诛恶神!!!!” “唔~~” 颍神难受至极的吐出了第三口香火气,他的身形继续缩小。 叶南星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惊喜的声音都哆嗦起来:“掌教仙师,恶神,恶神好像不行了!” “哈!”心神交瘁的大城隍忽然来了精神,大笑道:“是香火反流啊!颍神,你自作孽,不可活了!” 万民一心,求诛颍神,巨大的愿力使得颍神积蓄数百年的香火气反流出来,他的神通破了! “恶神,这就是民心向背!天下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谁也改不了这个道理!根本就不是你说的人心如水!”陈义山感受着越来越磅礴的灵气在体内涌动,甚至隐隐超过了自己本身的修为,他纵然不懂是何缘故,也隐隐猜到了与百万生灵的愿力有关。 “陈公子,诛恶神!!!!” 在这百万愿力汇聚之下,颍神的神通彻底崩坍,天地间的灵气也为之左右,顺应民心,朝着陈义山聚拢! 陈义山指引灵气,缓缓画动,目光璀璨如电,森然说道:“恶神,你伏诛吧!” “我不服!”颍神歇斯底里的爆发出一声狂吼。 鲲化的道身已经彻底没有了,半空中只剩下一条丈余长的,浑身布满金鳞的,双眼通红如血的大金鱼。 …… 洛神最近在水府内待得实在是烦闷极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觉得做神太过于单调乏味,生活中充满了无趣。 破弟弟说回过家之后就来水府看自己的,结果到现在都还不露面,该打,哼! 无聊中,她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懒洋洋的躺在榻上,除了睡觉还是睡觉。 水域之内的各种大小事务,以及神庙里百姓的各种请愿,还有治下各郡城隍神、山神处的接洽事宜,都交由金童去办就足够了。 她实在是懒得麻烦。 新上任的近侍玉女清络对新生活、新神职十分满足,因为一切体验都是好的。 洛神的脾气其实并不怎么样,往往说翻脸就翻脸,但是对清络却一直另眼相待,其他神官因此也对清络敬重有加,每每称呼必然是“玉女姐姐”或是“玉女娘娘”,这是清络数百年来从未享受过的为神的尊崇。 清络当然知道被洛神优待并非是自己太过优秀,而是因为陈仙长面子大。 她来洛神府下还没有多久,就被洛神打听了好多次陈仙长的事情,清络心思细腻,自然看得出来,洛神娘娘对陈仙长有种莫名的偏爱。 虽然这个弟弟不是亲的,这个姐姐也是干的,他们认识也没多久,但就是这么亲密,清络自然也表示理解——这人与人的缘分都妙不可言,更不用说神女与仙男,更何况陈仙长是那样优秀的仙男…… 和洛神一样,清络也盼望着陈义山能早点来水府串门,因为清络想让陈仙长看看她的变化。 是的,她变化很大。 洛神水府向来以富丽堂皇闻名神界,各种奇珍异宝累累摞摞,不胜枚举,洛神对清络很大方,经常随手就给了,丝毫不吝赏赐。 清络现如今早已不复当初一缕青衣蔽体的寒酸模样,而是头戴璎珞,罗袂华裳,环佩玎珰,遍体异香,她变得更美了,也更魅了…… 倒是洛神自己,虽然容貌之盛艳天下无双,却不十分喜欢打扮。 就如眼下这般,她散挽着一头青丝,不饰任何珠宝钗簪,披一件贴身纱衣,两条雪白的玉臂都露在外面,细腰上很随意的系着条薄裙,还光着一双好看至极的脚,侧卧在榻上假寐。 清络在旁边站着,暗暗好笑,洛神娘娘也太懒了。 珠帘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细碎的脚步声,有女神官探头探脑的朝里面张望,清络抬手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意思是洛神娘娘正在休息,不便打扰。 女神官默默的点了点头,准备离开,不料洛神却突然开口了:“有什么事情啊,为何不去找金童,却来寻我?” 女神官慌忙说道:“禀告娘娘,是大河神处来了神差,要求见娘娘。” 第138章 护弟狂魔 听到是大河神处来了神差,洛神才缓缓动了下娇躯,但仍旧还是躺着,也不睁眼,问道:“是来送过年的回礼么?你们直接收库就是了,何必报我?” 女神官道:“不是回礼,神差说大河神有要紧的话告诉娘娘。” “哦?要紧的话?能怎么要紧?”洛神秀眉微蹙,半晌才挥了挥光溜溜的雪白胳膊,道:“那让他过来说吧。” “是!”女神官匆忙去了,片刻间便引着大河神处派来的神差参见。 清络见洛神仍旧躺在榻上,眼睛都不睁开,根本就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更何况那穿着打扮也不适合见客,便出去说道:“娘娘原在休息,刚刚醒来,不便见客,神差就请在珠帘外说吧。” “是,打搅娘娘休息,是卑职的失礼,诚惶诚恐。”那神差的态度十分恭敬,道:“大河神要卑职告诉娘娘:颍水近来有些不大太平,也不知道颍神惹了个什么大人物,竟被人家宰了儿子。颍神为此暴怒,放言说要水淹颍川,让全郡寸草不留。此事被颍川郡大城隍告状告到了京师首座城隍神那里——” 洛神听到这里才睁开了眼睛,诧异道:“颍神的儿子居然被人给宰了?那可是他的命根子啊。啧啧……大河神还说了什么?” 神差道:“大河神还说娘娘如果得闲,就去颍川郡看一看,劝导颍神两句,让他做事不要太过分,至于那个杀他儿子的所谓大人物,还要劳烦娘娘出手解决掉。” “唉……” 洛神叹了口气,抱怨道:“大河神自己倒是会躲清闲,这种事情他不出头,反倒好意思指使我。颍神自己没本事,死了儿子怪得了颍川郡百姓么?还要水淹全郡,我看他是吃饱撑得了!至于他那个儿子,我早就瞧着不是良善之辈,死了也该!” 神差尴尬的笑了笑,又婉言说道:“娘娘,颍神到底是八水正神之一,他的儿子被杀,可不是小事,这说明那个所谓的大人物根本不把水神一系放在眼里。娘娘出手威慑一下,让宵小之辈不敢招惹咱们水神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洛神不耐烦道:“知道啦,你回去吧,得空我会去颍神那边看看的。” “这……”神差为难道:“大河神的意思是,娘娘最好能立刻动身。那个所谓的大人物是——” “闭嘴!你敢催我?!”洛神猛然坐了起来,喝道:“要不你去!?” “卑职,卑职——”那神差吓得脸色大变,浑身打颤几乎晕倒。 洛神“哼”了一声,又准备躺下去,却猛的心血来潮,倏的站起,喃喃道:“我弟捏碎了龙符!这是有人欺负他啊!” 清络一愣,关心则乱,本不该她多嘴说话的,可事关自己心心念念的陈仙长,便也忍不住问道:“是,是陈仙长出事了?” “嗯,龙符碎裂的地方,是,是在颍川郡府城外啊,我弟就是要回颍川郡府城的,哎?!还是在颍水岸旁,颍水?!”洛神的目光霍的一闪,心中暗暗盘算道:“不好,莫非杀掉颍神儿子的那个所谓大人物就是我弟?他跟颍神打起来了?打不过了所以捏碎龙符?好哇,颍神你个臭金鱼,要是敢欺负我弟,我与你势不两立!” “清络,你看好水府,我出去一趟!”她扭头吩咐,脸上原本荡漾着的那些懒洋洋的神态瞬间就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森森杀意。 清络慌忙说道:“娘娘,我,我给你梳妆更衣!” “等不及了,就这样吧!”洛神身影一晃,早消失不见了。 清络愣在那里,心说:娘娘,我也想去啊! 陈仙长,陈仙长他不会有事吧? 大河神处来的神差到此时才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他擦了把汗,心想这洛神娘娘实在是喜怒不定,古怪难测,刚才还懒得不想动弹,怎么突然间就急成这样? 她弟弟,叫什么陈仙长的,被人欺负了? 可洛神是堂堂八水正神,出自蛟龙一族,怎么会有个姓陈的仙人弟弟? 嗯?仙人?! 神差猛地警觉,大河神派他来见洛神娘娘的时候,曾经交待过,说杀颍神儿子的那个所谓大人物,乃是仙界中人,而且也姓陈,叫陈义山!他刚才是要告诉洛神这些信息的,却被不耐烦听的洛神打断…… 天啊,不会这么巧吧! “玉女娘娘,这个,这个洛神有个做仙人的弟弟么?”他慌忙问清络道。 清络瞥了他一眼,道:“有啊,陈仙长啊。” “仙乡何处?” “颍川郡府城。” “是,是叫陈义山么?” “是啊,你也听过?” “他,他跟洛神娘娘的关系如何?” “关系如何?谁要是敢欺负陈仙长,大概是会被洛神娘娘撕碎的吧。”清络冷笑一声,又狐疑道:“你打听陈仙长这么多事情干什么?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不,不干什么,多谢玉女娘娘解惑,卑职告辞,告辞了!”神差面如死灰,逃命似的跑了。 这件事情,必须要立刻禀告给大河神! 天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乱子! …… 颍川郡府城之外,颍水岸边,半空之中,洛神的身影“咻”的闪现。 只一望,她便看见了一条丈余长的金鱼凝滞在云下。 至于自己那个面如冠玉、麻衣胜雪的可爱弟弟,此时正临虚而立,右手在缓缓的挥动着。 洛神娘娘松了口气,看起来,弟弟还好端端的。 “我不服!” 颍神那歇斯底里的狂吼声就在此时喊出。 “老臭鱼,你敢伤我弟弟?!”洛神娘娘杏眼圆睁,飞身上前,光溜溜的玉臂伸出,半空中一挥,瞬间便化作了龙爪,恶狠狠朝着大金鱼抓去。 “唰!” 却见一道耀眼至极的电芒从高空中轰然坠落,结结实实的劈在了鱼背上。 “嘭!” 一声爆响,金鳞散落,丈余长的鱼身化为齑粉,簌簌飘落。 颍神,被陈义山汇聚灵气所打出的天罡之雷炸碎了。 而洛神娘娘的龙爪还只是刚刚伸出去。 她有些错愕。 我弟,居然能灭得了颍神那家伙?! 第139章 一张巧嘴 “恶神已经伏诛了!” 陈义山激动的热泪纵横,放声大呼道:“我颍川郡百姓威武!我颍川郡百姓不朽!” “陈公子威武!” “陈公子不朽!!!” “……” 百姓们的欢呼声也从轩辕山和金鸡岭上回馈过来。 所有人都沸腾了。 死里逃生之后的酣畅淋漓,远胜于其他一切喜悦之情! “哈!赢了!我们赢了!”大城隍也疯癫似的叫了起来,手舞足蹈对手下众神只嚷嚷道:“我们,成就大功了!” “我的乖乖玄孙啊!”陈重楼双手扶额,声嘶力竭的喊道:“列祖列宗在天有灵啊!” 其余六县城隍爷,神官、神将、司公、神吏无不弹冠相庆,这一战,他们赌对了! 击败恶神,保住颍川郡,功劳簿上,少不了他们的一笔了,至于战损时所耗费的香火愿力,已经不算什么了…… 无垢道长和陈泰清相拥欢呼,叶南星和雨晴更是喜极而泣。 唯有洛神,倩影凝立高空,有些手足无措,甚至有些茫然。 她是最清楚颍神实力的。 同为八水正神,洛神名列第一,神通最为大大,可是她也深知自己对比排名第二的淮神、排名第三的颍神并不会高出多少。 颍神虽然是靠着巴结大河神上位的一条老金鱼,但毕竟也是实打实跃过龙门而得神道的,能跃过龙门的鱼,千万中无一! 况且颍神又在颍川郡这个富庶之地享用香火数百年,修为之强,绝非是一般的神只可比! 可以说,以颍神的修为和地位,纵然是大河神也要给足面子,否则也不会在接到京师首座城隍的状告时,仍旧袒护了。 洛神自负血脉高贵,是蛟龙之体修炼成为的真龙之身,胜过颍神当然不在话下,可她也清楚,自己真要是与颍神生死相搏,也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打上几天几夜,怕是灭不掉颍神的,而且就算最终能灭掉颍神,自己也必定会被伤及筋骨,损毁香火的。 可是陈义山这个臭弟弟,刚才,他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居然挥手引天罡雷罚降世,轻而易举的把颍神炸成了粉末! 这是多么可怖的实力啊! 洛神不得不做出一种令她心悸的猜想——陈义山若是对自己出手,自己能不能抵挡得住?不能! 可是眼下距离上次洛水冲突,神庙相认才过去多久啊,他,他那时候还是个那么孱弱的小屁少年,数日不见,就突飞猛进,增益至此可怖的地步了?! 这臭弟弟修仙的天赋到底是有多强啊! 他,他以后还会不会把自己这个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放在眼里? …… “姐姐!” 一声欢呼,陈义山忽然冲着洛神飞了过来。 其实早在洛神探臂化龙爪,对颍神出手的时候,陈义山就看见她了,只是当时还不敢相认。 毕竟,洛神现在的穿着打扮太过于,呃,太过于豪放了,什么珠宝饰品都不戴也罢了,连衣裳都没整整齐齐的穿——轻罗衫薄纱裙,光脚露背赤玉臂,要不是满头青丝长及腰臀,前后散落下来恰好能挡住关键部位,还不得春光尽泄? 这形象与陈义山在洛神庙见到的端庄婉约版洛神全然不同,也多亏陈义山在击灭颍神后又多看了几眼,然后才发现那确实是自己的洛神姐姐,便赶忙飞身上前相认了。 “臭弟弟!” 洛神见陈义山跑来与自己相认,便收起了胡思乱想的心情,顺手揪着陈义山的耳朵轻轻扯动,似笑非笑道:“你现在可是真行啊,怪不得说话不算话,也不把做姐姐的放在眼里了呢。” “啊?!”陈义山吃了一惊,诧异道:“姐姐这是说哪里话?小弟这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哪里臭了?小弟也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啊,至于说不把姐姐放在眼里,这更是天大的冤枉了!姐姐不穿衣服就出门,小弟还能一眼认出来,可见姐姐在义山心里的位置!”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不穿衣服了?!”洛神嘴上嗔怪,但心里却觉受用,伸纤纤玉指轻戳陈义山脑门子,细眉微蹙,假意嫌弃道:“你闻闻你身上那一股鱼腥味,还敢说自己不臭吗?” “嘿,那是因为小弟跟颍神缠斗太久了,被他用金鱼嘴吸扯来去,所以也不免沾染上了些腥气,回去好好沐浴几遍,也就没味儿了。姐姐是水神,还嫌鱼腥味难闻?” “那你说要来我洛神水府的,怎么一直不见你去?还敢说自己说话算话?” “姐姐这也是误会了,小弟在回来之后,原本是打算见过父母就立刻去姐姐家里串门的,水晶龙宫谁不想去呢?可是没想到小弟刚回家,就发现父母弟子都受了恶神欺辱,连百姓也遭着殃……姐姐,咱们身为希夷老祖的门人,见这种事,这种恶神还能坐视不理么?于是小弟就先出手灭掉了颍神的儿子,而后又跟颍神彻底结了梁子,直至今天才算解决。” “呵,就你理足!” “本来就是嘛,但是姐姐突然出现,真是让小弟喜出望外。不过,姐姐你怎么也不梳妆打扮一下就匆忙出门了呢?也亏得姐姐这容貌气度找遍神仙人妖魔五界都找不出第二个来,否则,义山哪里敢认呢!” “你啊你,你就是一张好嘴!”洛神自然听得出来陈义山是在变着法的夸自己,可即便如此,却仍旧听的心花怒放,笑靥如花,媚态尽露。 洛神之美,确实是天下皆知,只不过基于她的神通地位,基于她的脾气秉性,谁也不敢当面夸她好看,赞她国色天香、美不胜收。 毕竟,在遣词用句或者语气神态上稍微一个不慎,就会被打上“猥琐”、“无耻”、“下流”、“亵渎”的罪名,溜须拍马不成反惹龙颜大怒,一爪下来,那是要神魂俱灭的啊…… 但陈义山却没有这些心理负担,也没有乱七八糟的顾忌,本来他就不是洛神的下属,也不是洛神的朋友,他是洛神亲自认下的弟弟,还有什么话不好说? 他夸自己母亲也是夸惯的,照搬挪用到洛神身上,还不是轻车熟路? 但这绝不是说陈义山是阿谀奉承之人,或油嘴滑舌之辈,他对女人在情愫上向来迟钝,但情商却并不低,说这些溢美之词,只是为了讨长辈欢心。 对同辈、晚辈便不会如此了。 譬如在苍雪,在叶南星跟前,他便说不出这些话来。 可洛神偏偏还真的吃他这一套。 毕竟,再美的人也是需要被赞誉的,神、仙也不例外。 她原本对陈义山还有些惊疑猜忌,现如今也飞到九霄云外去了,这臭弟弟就是讨人喜欢,管他厉害不厉害呢,他再厉害不仍旧认自己是姐姐么? 第140章 老大来了 既看出陈义山仍旧敬爱自己,洛神的心情就放松下来了,笑道:“臭弟弟,你问我怎么这样子就出门了?还不是因为你捏碎了龙符,害的我以为你遇到了什么危险,便不及梳妆打扮,匆匆来了。你这孩子也是,明明灭颍神不费吹灰之力,为什么还要捏碎龙符呢?是想让姐姐过来,欣赏你的广大仙法吗?” “哪有?”陈义山苦笑了一声,说道:“好姐姐,你还真是高看小弟了。小弟哪有什么广大法力能灭掉颍神啊?这全都是百姓的功劳。至于龙符,那也是小弟的徒孙见形势危急,害怕小弟惨遭那恶神的毒手,在惶遽之下,才捏碎的。” “啊?”洛神愣住了。 她来的迟,并没有看到百万百姓祈愿,为陈义山助威,齐心协力呐喊,声震九天,以至于颍神香火反流的情形……她还以为真是陈义山在短短几天之内就修炼成了广大仙法,颍神力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 可听陈义山这么说,她不禁诧异道:“我明明看见你引动天罡雷罚,降世炸碎了那老金鱼的啊,你怎么说形势危急,还险些惨遭了老金鱼的毒手?” “姐姐,是这样的。”陈义山也不嫌弃麻烦,当即把自己于颍神恶斗的原委经过细说了一遍给洛神听,洛神这才恍然。 在释去心中疑虑之余,她也暗暗惊心动魄,思忖道:“原来,百姓的愿力是如此可怖啊,难怪有人说民即是水,既能载舟,也能覆舟。颍神这个蠢货,翻船翻的不算冤。” 但转念又一想,洛神反而欣慰高兴了起来,陈义山能把这事情的原委都说给自己听,毫不藏私,足以说明他对自己这个干姐姐确实坦坦荡荡,一片挚诚! 毕竟,那可是牵涉到他修为具体高低的秘密啊。 再一者,这弟弟的实力并不恐怖的话,自己不正好又可以保护他了吗? “你这臭弟弟啊!我原以为你是个乖巧听话的,没想到是个会惹事的!”洛神伸手捏了捏陈义山的脸,又递出来一枚龙符,道:“姐姐再给你一枚,拿好了,下次再有人欺负你,你就唤姐姐来,知道么?这次,哼!你真是该打!都被老金鱼逼迫成那个样子了,也不找姐姐来帮忙?” “小弟知道错了,该打,该打。”陈义山笑嘻嘻的抓住洛神的手,放在自己脑袋上,让洛神打。 洛神哪里会真打,笑着嗔怪了两句便是。 “姐,我是真怕麻烦你多了,你会嫌烦的。”陈义山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更何况,颍神跟姐姐早就认识啊,所以,我才没有及时捏碎龙符的。” “你说这话又该打了!”洛神收敛了笑意,略显严肃道:“你以为我是随随便便就认了个弟弟吗?我稀罕你才认你,既然稀罕你,又怎么会烦你?既认了你,姊弟便是一体,谁欺辱你,便是欺辱我洛神,别说老金鱼了,就算是大河神,要对你做出什么来,我也敢翻脸的!” “姐,你,你真好。”陈义山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是真的感动,情到而目润。 身为家里独子,陈义山虽然一直有父母宠爱,可也羡慕那些兄弟姐妹多的,尤其羡慕那些有姐姐、哥哥疼爱庇护的人,毕竟同辈兄弟姐妹之间的亲情与父母子女之间的亲情是截然不同的。 自小他就想要个姐姐或者哥哥,只可惜父母不争气……咳咳,倒也不怪父母,毕竟是自己生在前头的…… 眼下,洛神带给他的这份宠溺,正弥补了多年来未曾实现的夙愿。 再加上洛神说的那几句话,他如何能不感动? 他眨了眨眼睛,迅速把湿润的目光隐匿过去,笑嘻嘻的把龙符拿住,说道:“姐,这次对付颍神,一府七县城隍还有轩辕、金鸡岭二山神都出了大力,你——” “城神的功过自然有京师首座城隍认定,有名有姓的山神则归属于五岳神君统摄,他们的奖罚也必然会很公平的,你就别操心了。” “那就好。”陈义山松了口气,道:“姐,我带你去见我的父母,对了,还有我的弟子南星、雨晴,你也认识认识吧。” “好哇。”洛神笑吟吟道:“你的家人,你的徒子徒孙们,我当然也要认识。” …… 他们二人在空中畅聊许久,早就被旁观者注意到了。 大城隍、轩辕山山神、金鸡岭山神等认得那是洛神娘娘,吃惊之余,早悄然溜走。 他们不敢问洛神娘娘为什么会来颍川郡,更不敢打听洛神娘娘和陈义山之间的关系,基于洛神的打扮和装束,他们知道如果不溜走,大概率会是悲剧的。 洛神娘娘可以不修边幅的出门,但是你们不能看! …… 叶南星和雨晴也早看见了,叶南星瞧了半天,见那“衣冠不整”的女人跟自己的掌教仙师亲热至极,早就忿忿,暗思掌教仙师怎么跟什么人都交往? 更让她觉得不悦的是,那女人虽然“衣冠不整”,可容貌之美,居然还隐隐在自己之上,如果再好好装扮一番,那还得了?! 雨晴自然更不必说了,小嘴一直“巴巴”的,就没有停,各种嘀咕数落。 可突然看见陈义山和那“不检点”的女人手牵着手,似乎要从空中落下来,叶南星和雨晴就又都不吭声了,目视别处,彼此间谈笑风生,似乎刚才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姐,那便是小弟的父亲。”陈义山落地之后,先为洛神引荐陈泰清,洛神刚点了个头,突然间心血来潮,掐指神算,不由得脸色一变,笑容凝固,回首道:“好弟弟,先不忙引荐令尊大人了,姐姐有事,得马上走了。” “啊?”陈义山呆住道:“什,什么事,要姐姐如此突然离开?” “也没事。”洛神捏了捏他的脸,笑的有些勉强,道:“姐姐很快就会回来,再看你的。” “姐,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陈义山聪明缜密,立刻觉察出了不对:“是不是我给你惹祸了?杀了颍神,有大人物来找麻烦了?” 洛神秀眉微蹙道:“颍川地面邪性,刚跟你提了大河神,大河神便来了。姐姐得去迎迎。” “大河神是要为颍神出头的吧?”陈义山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早听说颍神是他的心腹,现在看来,果然不错。恶神刚刚伏诛,他就来了,是打算兴师问罪吗?正好,小弟见他也有话说。我跟姐姐同去迎他!” “你不用多心,未必是为了老金鱼的事情。更何况,大河神也不是是非不分、善恶不明的恶神,不至于兴师问罪。好弟弟,且回去休息,姐姐先走一步,回头再来找你。”洛神不等陈义山再说,只把身影一晃,已经彻底消失。 “姐!”陈义山急忙扶摇直上,腾至高空,四下里乱瞟,却哪里还能找寻到洛神的身影? “大河神……”陈义山忧心忡忡的从空中飞落,暗暗思忖道:“姐姐身为八水正神第一,谅那大河神也要敬重七八分,更何况都出自希夷老祖门下,不至于发生冲突。我先耐心等着,看姐姐回来怎么说。” 第141章 莲花落 洛神算出来大河神要奔颍川郡找麻烦,情知后果难测,便急急辞别了陈义山,纵神通往回赶,想要堵住大河神,让他根本见不着陈义山。 不想回赶了许久,却不见大河神的踪迹。 眼看着都已飞出了颍川郡辖境,仍旧没有遇上那位水神系的领袖魁首。 不安之中,洛神掐指又算,顷刻间便放下了芊芊玉手,“呵”的一声笑,喃喃自语道:“我知道你来,你也知道我回,倒是先去我府里等着我了。这样,也好……” 原来,大河神从神差那里得知了陈义山和洛神之间的关系后,便觉得大事要不妙,于是急匆匆出了黄河,弄神通朝颍川郡急赶,但走到半道里,便远望见天罡雷落,声威浩大…… 吃惊之余,大河神在心中默算,须臾间便算出颍神已经身死魂灭,大河神惊怒交加,待要继续奔颍川郡而去,又发觉空中神风涌动,势头迅猛,他抓住风头微微一嗅,早在其中闻到了洛神娘娘的香火气。 略一沉吟,他猜测出是洛神要回来堵他,索性也不再往颍川郡赶了,空中折向,径直奔洛神水府而去。 在大河神看来,颍神既然已经死了,自己纵然到了颍川郡也救他不得,可一旦遇上那个陈义山,该如何是好? 杀?洛神若是阻拦呢? 不杀?那自己水神魁首的威严何存? 还不如等着洛神,看她怎么个说法,随后再作打算。 至于去水府等着,那是要反客为主! …… 却说清络自洛神离开之后就一直在焦急的等待,终于,在水晶宫内她是坐不住了,早守在了水晶宫的大门前,左顾右盼,翘首以待,就等着洛神娘娘回来,好打听打听陈仙长的情况。 金童子办完庙里的琐事回来,见清络那模样,不由得笑问道:“玉女妹妹,一天不见,你怎么变成了望夫石?” 清络嗔道:“谁是望夫石了?你才是!” 金童子最爱开玩笑,清络又是他请回来的,身份职位相同,关系也好,当即“嘻嘻”说道:“你自己不照镜子的么?看你这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的,全是望穿秋水的迫不及待模样,两只小脚丫子也像是被钉在了宫门前似的,挪都不挪半步,不是望夫石是什么?” 清络道:“你,你就会戏谑人。我不跟你说话了。” “你这到底是在等谁?” “我等洛神娘娘回来。” “哦,还是跟我说话的呀。” “你——” 这一对金童玉女正在拌闲嘴,忽见波分浪开,水潮涌动,无数水族生灵乱成一团,四处逃窜而去。 金童子和玉女清络同时变了脸色,金童厉声喝道:“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敢在洛水里推波弄澜?!” “呵呵,金童子,你该掌嘴。” 一道沉闷且温吞的老者嗓音荡开了数圈涟漪,水分浪开之际,一个方头驼背的玄衣老者出现在了水晶宫前。 他个头不高,相貌也丑陋,尤其是黑脸上闪烁着一双小如黄豆似的眼睛,更是让人觉得厌恶,可偏偏他眼睛里的目光亮的吓人,直刺的玉女清络一阵心惊胆战! 但职责所在,岂能因为胆怯而不恪尽职守? 清络鼓着勇气呵斥道:“你大胆!这里是洛神娘娘的水晶宫,你怎敢放肆?!” “嘘~”金童子白着脸悄声说道:“玉女妹妹,快别说了,他是——” “我是谁啊?”那老者瞥了金童子一眼,随后缓缓的摇头晃脑,温吞吞念道:“我本是水中老寿星,藏头露尾性乃温。仙祖悟道黄河岸,旦夕朝拜心最诚。忽有一日开背图,自此通灵不混沌。养气蕴灵悟天道,天下水神我为尊。”念罢,他看一眼清络,道:“你是新晋的洛神近侍,配庙玉女吧?猜猜我是谁?” 清络听了半天不明所以,又娇叱一声道:“我管你是谁呢!你是到水晶宫前讨饭的吗?谁听你瞎编乱造的莲花落?!” 那老者的脸色本来就黑,听了这句话,更是黑如锅底。 “哎呀玉女妹妹,他是大河神啊!”金童子一撩衣袂,扯着清络就跪:“大河神,不知者不罪,你老人家可别跟我们一般见识。你刚才那首诗,实在是好诗!玉女不懂品味,口无遮拦罢了,大河神可别生气。” “大河神?!”清络都呆住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大河神,哪里能想到眼前这个又老又猥琐的老头会是威名赫赫、神通广大、身为水系正神魁首的大河神?! 大河神苦心孤诣吟了一首诗,没想到却被评价为“莲花落”,心情实在是糟糕透了,至于金童子的挽尊,说了还不如不说,他拂袖背手,没有再理会金童子和玉女,自往水晶宫里进去了。 清络才缓过神来,急忙喊道:“大,大河神,娘娘她不在府上!” “我知道,但是她也快回来了,我总不能站在门口等着她吧。”温吞吞的声音传来,语气没有半点起伏,听不出到底是责怪还是不怪,大河神的身影已经进了宫内。 清络呆呆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金童子却扯着她站了起来,压低声音说道:“不用怕,大河神跟咱们娘娘的关系好得很。” “嗯……” 金童子正要问她洛神娘娘去哪里了,便瞧见一道倩影入了水。 “是娘娘回来了!”金童子和玉女都赶紧迎了上去:“娘娘——” 但是洛神却不等他们再说话,便摆了摆手,低声说道:“是大河神来了嘛,我知道。我先去换身衣服,再稍作打扮,而后见他。金童子,你去陪大河神聊天,把你平素里嘴贱的功夫给我拿出来十二成,务必要哄的大河神开开心心,明白吗?!” “娘娘,我的嘴什么时候贱了?”金童子不乐意道。 “就你现在这样子便是嘴贱!”洛神毫不客气道:“赶紧给我滚进去!” “是!”金童子屁颠屁颠的去了。 洛神又吩咐清络道:“你到库房找最好的茶叶,给大河神沏好后送上去,多拿点,多泡几壶。” “是!”清络也匆匆去了。 洛神也不跟大河神照面,自己绕道寝宫,去更衣打扮了。 前庭,自有金童子和玉女清络忙碌,陪着大河神…… 第142章 你不配 洛神换衣打扮的时间可不短,清络都把河神杯子里的茶换了好几遍了,金童子也陪聊陪到了口干舌燥、无话可说的地步,可洛神仍旧没露面。 但大河神倒是也不着急,除了喝茶和说话的时候嘴动,别的地方是稳如磐石,连神态也不曾变过。 清络偷眼看着他,倒也敬佩,心中暗暗的想:“都说大河神最初是个老龟得道,果然耐性子。可洛神娘娘平常都是急性子,怎么今天反倒是这么慢?” 忽然间玉声清脆,异香弥漫,洛神盛装而来了。 大河神翻动眼皮,瞥了她一眼,没有起身相迎此间主人,也没有吭声,如稳坐钓鱼台一般,就好似这水府是他的。 洛神稍稍一怔,心中不忿,但仍旧忍住了没发作,反而还笑吟吟的说道:“大哥久等了吧?小妹来迟,还望恕罪。” “我知道你是故意来迟,好耗磨我的火气的,让我等得久了,喝茶喝的多了,聊天聊得投机了,心情就会好嘛。”大河神抬头起来,脸上不喜也不怒,仍旧是温吞吞的说道:“如果是别的事情,倒还真有可能如你所愿,偏偏这件事情,犯了我的大忌讳,你耗磨我一天也不成。” 洛神收起了笑容,也不行礼,自顾自的落座在自己的榻上,道:“那条老臭鱼确实已经死了,但死的不冤!谁让他造孽的?纵容恶子诱骗人类精元魂魄,蛊惑郡太守为他盗取百日婴,因为私怨还敢水淹颍川郡,妄想让一片沃土变成千里泽国,使得百万生灵无家可归,这种种恶行,都传到京师首座城隍那里去了,丢脸啊!他不死,连我都看不过去!怎么,大哥对这种孽障还准备袒护?” 大河神冷笑一声,道:“如果是你杀了他,我无话可说,但杀他的可不是你。这其中的区别,你可明白?” “我当然明白,又不是没做过正神!” “你明白就好,你我杀他,是清理门户,是高风亮节,不会有任何其他神只看轻你我,更不会贻人口实,但那个陈义山算什么东西?轮到他插手我水神系的内务吗?” “陈义山是我弟弟,那就如我亲自动手的一样!”洛神听大河神言语辱及陈义山,当即变了脸色,语调也高了起来:“大哥想要兴师问罪是吧,好啊,既然已经兴师到了我这水晶宫,不妨把罪也问了吧!” “你——”大河神终于有了点怒气上脸,说话语速都快了起来:“那个陈义山根本就不是你龙族的血脉,我早探听了他的底细,不过是凡人修成仙道而已,你大包大揽干什么?为了他,你不惜与我吵闹,到底是你糊涂了,还是我平时太纵容你了?!” “陈义山确实不是龙族血脉,但我初次见他就觉亲切!就稀罕他!如何?!”洛神毫不示弱道:“你说你早探听了他的底细?好,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他也是出自希夷老祖门下?论起来,你也要称他一声‘小师弟’。怎么,咱们同门之间的关系,还能让一个死有余辜的恶神离间了?到底是你糊涂了,还是我糊涂?!” “那个陈义山是希夷老祖的门下?”大河神愕然道:“你怎么知道?是他自己告诉你的?” 洛神冷笑道:“看你疑神疑鬼的样子!他身着一件麻衣,就是昔年希夷老祖穿过的,他还有乌月钵,也是老祖昔年用过的宝贝。只要不傻都能看出来,这分明意味着希夷老祖把自己的衣钵传承给他了,他不是老祖门人又是什么?” 大河神愣了片刻,随后拂袖轻哂,“呵呵”说道:“荒谬!老祖仙履不临人间都几百年了,怎么可能突然弄来个凡夫俗子做门人?还把衣钵传给他?人类就是喜欢欺世盗名、招摇撞骗,但别个信了也倒罢了,你洛神居然也信?” “不信算了,反正我信!我就是信!”洛神哼了一声,道:“大哥,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他是我弟,亲弟弟!他嫉恶如仇,心性磊落豁达,急公好义,浑身上下挑不出半点毛病,就连相貌都是上上,谁敢动他,我就跟谁翻脸!” 大河神听见洛神说出这番话来,尤其是那句“连相貌都是上上”的话,疑似内涵自己,不由得气往上涌,当即嘶声问道:“连我也不例外?” 洛神针锋相对:“不例外!” “你!” 大河神怒的是真想即刻动手,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师妹,但到底忍住了。 河江不睦多年,他水系正神老大的地位并非稳如磐石,八水正神之中,他原本有四个心腹,洛神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最有分量的那个,颍神当然也是,现如今,颍神死了,自己的势力便亏掉了四分之一,再跟洛神彻底反目成仇,那不用江神逼宫,自己也做不了水系老大了。 想到这里,他强忍怒气,又恢复了温吞吞的语调:“师妹啊师妹,不是我责难你,只是你,太不顾大局了!” 洛神冷笑道:“哟,这就开始问罪了,敢问大河神,小女子怎么不顾大局了?” “你别跟我阴阳怪气的,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至于因为一个修仙者与我这么说话?” “那我该怎么说?” 大河神强忍怒气,道:“你可知道,我培养一个大水神是何等艰难吗?!” “知道。” “你可知道,河江不睦这么多年来,江神一直都在寻我的破绽么?!” “我也知道。” “颍神为恶,我可以动手除了他,你也可以,唯独外人不可以!尤其还是个仙人!那个陈义山出手灭了颍神,神界该如何议论?江神如果借题发挥,或说我御下不严,出了颍神这等孽障;或说我无能懦弱,不敢自己动手,只能借助仙界除害……我该何以自处?!” “你说了这么多,我总算是听明白了。”洛神冷笑道:“大河神你变了。你只关心自己的尊位,只关心自己的权势,只关心自己的名声。人命呢?千千万万为你贡献香火,造就你今时今日尊位、权势、名声的信民呢?你从头到尾,连问都没有问过老百姓们的死活!颍神是要水淹颍川郡啊,是要把千里沃土变成千里泽国啊!他该杀!可你居然怪罪了一个杀他的人,大河神,你还是我大哥吗?你还配做神吗?你不配。” 大河神愣住了:“你,你说什么?我不配?” 第143章 神之初心 大河神的脸色本来就黑,听了洛神的一番诛心之论,在羞怒交加之下,脸色更是涨成了紫黑色,两颗豆眼也迸射出了幽幽的冷光,眼看顷刻间就要发飙了! 偏偏洛神就像是没瞧见他的脸色一样,言语之中又添了一把火,道:“你确实已经不配为神。” “放肆!”大河神拍案而起,喝道:“洛神,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么?!” “我就是没有忘掉自己的身份,才敢这么跟你说话!”洛神丝毫不惧,针锋相对道:“大河神,论私,我叫一声师兄,尊你为大哥;论公,我奉你为魁首,尊你为水神系领袖。于公于私,我都得这么说你!你醒醒吧!” 大河神冷笑:“呵,你说我不清醒?” 洛神道:“你知道颍神是怎么死的吗?被我弟手起雷落,丈余的神躯,眨眼间成为齑粉!你知道在颍神嘶吼,颍川郡百姓是怎么样的吗?他们的欢呼声惊天动地,声闻九霄!我立在云端,惊的手脚冰凉!那是我自成神以来,从未感受过的恐惧!你还想找我弟的麻烦?我怕你也步颍神的后尘!” 大河神呆了半天,呐呐道:“我不信,我不信那个陈义山有如此仙法。他击败颍神已经令我难以置信了,大概是因为颍神精元魂魄有所亏损的缘故吧,但你说他能赢得了我?开什么玩笑!” 洛神没有回答大河神的问题,转而说道:“大河神并不知道我弟是个什么样的人。大约在十日前,我与他在洛水相识。那日,我查出手下近侍,原来的玉女与江神的儿子私通,于是我勃然大怒,而后又听闻洛水之上的渡船中有两个登徒子风言风语,亵渎于我!我便怒火冲天,动用神通,翻起滔天大浪,要将那渡船沉沦水底。陈义山便在那时站了出来,与我动了手。” 大河神一直很好奇洛神与陈义山结为姐弟的原委,而今听洛神主动说出,便忍不住问道:“他这般胆大狂悖,你事后居然还认他做弟弟?难道,他的仙法真的那样厉害,是击败了你,然后折服了你吗?” “他的仙法厉害?呵,他当时远远不是我的对手,简直可以说是孱弱至极!可他仍旧以命相搏,如果不是最后我从他穿的麻衣和他使用的乌月钵上认出他是老祖门人,恐怕他就要先那一船人,沉沦我洛水水底了!” “所以,你是因为他老祖门人的身份,才认其为弟的?” “这只是其中一个缘故,而且是很小的缘故。当时,我放了他一马,也饶了除那两个登徒子之外的船客。但是我很好奇,老祖收下的门人,难道没有自知之明吗?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打不过八水正神吗?为什么还敢出头,还敢跟我以命相搏?” “年少轻狂罢了。” “不是的。彼时,我行云布雨,阻他归程,引他进了我的洛神庙,然后与他相见。相见后,一番言语交谈,我便知道他不是蠢人,相反,他还十分的聪明伶俐,言谈举止都让我喜欢。那时候,我说,老祖门下有教无类,大多都长得奇形怪状,唯有我和他,算是老祖门下的颜面担当,于是认了他做弟弟。” 大河神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瞬间又不悦起来,“哼”了一声,道:“什么奇形怪状?本尊是神形天授,你觉得难看,有许多人反而觉得好看!倒是你,因为那个陈义山长得好看,就认他做弟弟,还这样袒护,我只能说你这个堂堂八水第一正神浅薄!” 洛神微微一笑,道:“大河神错了,我说他好看然后认他做弟弟是戏言,天底下好看的人多了,我怎么不到处认人做弟弟呢?我认他做弟弟,是因为他的一句话。” “什么话?” “洛水之上,他为了两百多条人命,不顾自己安危,挺身而出时说:你是庇护万民的正神,不是黑白不分、是非不明、杀人不眨眼的邪神!” 大河神“嘿”了一声,道:“这算是什么话?你洛神喜欢被人骂吗?” “被人骂骂是好的,不被人骂,耳朵里只听得到好话,迟早会祸害及身!我弟那一通骂,彻底激怒了我,但又在片刻之后惊醒了我,让我突然间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想起了初为洛神时的心。今天,我把这句话再送给你,大河神,你是庇护万民的正神,不是黑白不分、是非不明、杀人不眨眼的邪神!” 大河神刚才听洛神转述陈义山的话,原本不觉有什么特异之处,可是当洛神定定的看着他,美目晶亮,神色凝重,一身凛然正气逼人,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大河神也猛地惊悚,后背“唰”的溢出了一片冷汗。 那句话,就恍若当头棒喝,把他的怨气、怒气、傲气,在瞬间全打掉了。 大河神在这恍惚间,突然想到了千余年前,自己得蒙老祖点化,决心修神道以顶天立地时的心迹——我若为神,必护持百姓,保佑黄河两岸生灵平安,以此行换百姓香火,修我神道,成万年不坏之身! 后来,他击败了黄河中兴风作浪的大鲤鱼精,解救了被大鲤鱼精坑害多年的百姓,百姓们对他感恩戴德,自发建祠立庙,为他塑身祭祀,尊他为河神……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享受香火时的心情,那是何等激动,何等感动啊! 他也想到了朝廷正式敕封,皇帝亲自上香,百官恭敬拜庙时的情形,香火鼎盛,贡品丰盈,愿力强横,自己的神道一跃千里,遥遥居于水系正神的魁首,京师首座城隍见到自己也恭顺有礼,五岳神君也与自己称兄道弟,那是何等荣耀,何等尊崇啊!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了呢? 变得不以百姓为念,轻视朝廷,蔑视其他神只,还看不起仙道了呢? 洛神见他在瞬息间,脸色接连变了几变,从愤怒到平静,眼神也从凶悍变成了茫然,洛神便知道他悔悟了。 “大河神,你真的应该早点去颍川郡,这样,你也能体会到什么叫民即是水,能载舟,也能覆舟的可怕。” 大河神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喃喃说道:“看来,我是得到颍川郡一趟了,我也得拜会拜会那位陈仙长了。” 第144章 分愿 夜深了,颍川郡却并不安静。 陈泰清和无垢道长没有回陈府,他们率领郡府的官员和武士,奔波忙碌着疏散上山避难的人群,带领百姓们各回各家。 沿途人声鼎沸,欢声笑语,截然不同于之前上山时毁家纾难的凄惨情形,尤其是郭三等人,聚拢在一起,还扯了苍琅先生在内,热烈的商议着要给陈公子修建一座生祠,塑像祭拜。 至于建祠塑像的钱嘛,就由赵员外等大户出大头,其余普通人家出小头,凑出一份大千,一定要把陈公子的生祠建造的有模有样,要比原本的颍神庙还要大,还要气派,赵员外深表赞同,声称要独占捐资榜首,其余的马员外、王员外还有朱家族长等缙绅也都不甘示弱,纷纷表示谁家还能没几个钱啊…… 叶南星和雨晴陪着陈夫人回了府中,陈义山原本也是要回去的,可是突如其来的结衲阻挠了他。 第七衲、第八衲接连出现,气海炉鼎中的青气蒸腾而上,直逼二尺高! 陈义山引气归海之后,暗暗思忖,大概是灭掉颍神之后,一举解决掉了为祸颍川的罪魁祸首,连带之前诛灭小神君时应该结而未结的衲,也一并补上了。 眼下,他算是在洗髓阶段又进了一步,修为自然是更深了一些,但他手上还有个大杀器,难以处理—— 在诛灭颍神的时候,百万生灵的愿力汇聚在他身上,不但摧毁了颍神的神道,还让陈义山基于此力,举手引天罡雷落,一击毙命颍神! 这些愿力至今仍旧没有消散,但若是想要将其完全化为灵气,归于气海之内,却也不可能。 毕竟愿力是修炼神道所需,灵气是修炼仙道所需,神仙殊途,力量源泉不可混同。 陈义山思来想去,自己不可能舍了麻衣结衲修炼仙道的途径,去改弦更张,转而修炼神道,所以这些愿力覆盖在自己身上是没有用的,而且不加紧吸收迟早还是会消散的,如此磅礴广大的力量,浪费了实在是可惜也可耻啊! 忽然间,陈义山灵机一动,他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愿力了。 …… 大城隍庙里,众神只聚首,兴奋过后,弥漫的是一股淡淡的忧伤。 这次大战,虽然以胜利而告终,事实证明他们没有站错队,可他们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大城隍损失了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半香火愿力,其余神官、神将、司公、神吏也各有损耗,即便是日后因为灭恶神而受功,得京师首座城隍奖赏,职位上可能会有所提升,神通却是补不回来了。 虽说得大于失,可心里总有点不是滋味。 “好了,都别垂头丧气了,六个县城隍那边,损失比咱们还要惨重。”大城隍发话了:“为百姓出头嘛,咱们赚的就是这个香火钱。看你们一个个跟死了老子娘似的,什么出息!文判官,你把这次诛灭恶神的经过详细记录下来,我会尽快呈报给京师首座城隍的,到时候,大家各有封赏,看你们还哭丧不哭丧了!” “大城隍,谁在哭丧啊?”陈义山飘然入内,笑吟吟的问道。 “哎哟,陈仙长怎么来了?!”大城隍慌的赶紧起身相迎,又迅速说了一句:“陈仙长可不敢还礼啊!” 陈义山嘿然一声,要不是大城隍提醒的及时,他又准备作揖了。 “洛神娘娘走了?”大城隍恭恭敬敬的问道。 “哦,家姊有事,已经回程了。”陈义山诧异道:“大城隍既然看见家姊在,怎么不见一见?你们个个全都溜走,是何用意?” “陈仙长莫开玩笑了,洛神娘娘最重脸面仪态,这次怕是出来的匆忙,居然衣衫不整的,我们这些小神凑上去不是上眼药嘛。话说,陈仙长来敝庙有何贵干?莫非现在就准备兑现诺言,给小神们重塑金身了?” “金身重塑的事情不急,陈某来是答谢诸位在诛灭颍神一战中的努力。这谢礼嘛,还请诸位神尊做好收的准备。” 大城隍愕然道:“什么谢礼?” 陈义山道:“愿力。” “愿力?”众神一听,顿时都精神抖擞了起来,武判官瞪大了眼睛问道:“陈仙爷,你,你有多少愿力?” 陈义山淡淡说道:“百万以上生灵的愿力。” “多少?!”大城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诸位,做好吸收的准备吧,浪费了可别怪自己,不过有言在先,陈某只能分给你们一部分。”说话间,陈义山灵气激荡,附着覆盖在他身外的愿力,顷刻间便化作阵阵氤氲的香火气,四散开来。 “让本府先来,试试这些愿力的好坏强弱。”大城隍冲上前去,不由分说的狂吸一口,瞬间脸色一变,眼睛瞪的老大。 “大人,感觉怎,怎么样?味,味道不对吗?”武判官咽了口唾沫,伸长了脖子问道。 “不对!”大城隍缓缓摇头,微闭双目。 “啊?”众神只都失望的惊呼一声。 却见大城隍“咻”的又深深吸了一口,喃喃道:“这愿力,太,太纯正,太强,太浓厚了!” “沃日!” “大人不厚道了啊!” “没想到府上如此鸡贼!” “快吸啊,大人要吃独食!” “老七老八,你们俩把舌头缩回去,太他娘的占便宜了吧!” “日你先人板板的,老三,你挤到老子了……” 城隍庙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从大城隍到神官再到神吏,无论神职大小,都不顾身份地位了,个个伸长了脖子,狂吸乱嗅,争先恐后的吞噬着那些愿力,如同群魔乱舞,看的陈义山暗暗摇头。 唯有陈重楼无动于衷,笑眯眯的看着同僚们在争,他知道,乖乖玄孙儿肯定会给自己开小灶的。 果然,陈义山冲他眨了眨眼,然后走出了正殿。 陈重楼连忙跟上,陈义山道:“高祖爷,孙儿给你单独留了一份。” 陈重楼“嘿嘿”笑着,搓着手说道:“这样,这样不大好吧?” “哦,也是,那孙儿到别处去了,两大山神还有六县城隍那边,恐怕还不好分呢。”陈义山作势要走。 “回来!”陈重楼急忙喝道:“我玄孙子孝敬我的,我凭什么不要!” “哈哈……” 庙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给自己高祖爷开了小灶之后,陈义山便立刻离开,又飞身朝轩辕山奔去,继而是金鸡岭,随后是六个县的城隍庙。 为此战出过力的,当然一个都不能漏过。 陈义山并不知道,他在做这一切事情的时候,一直有双眼睛在高空中静静的俯瞰着他。 “百万生灵的愿力,他居然不贪一分一毫,也不介意神仙殊途,竟尽数分给了那些神只们,此子,还当真有些风骨啊。罢了,我先去他府上,等他回来。” 一道黑影飘落进了府城,朝陈府走去。 第145章 塘主的危机 当陈义山辞别了阳翟县城隍,分掉了自己身上最后一丝愿力后,天色也几乎完全黑了下来。 陈义山倒不觉得疲惫,他腾空在月影之下,一身轻松的飞往府城,准备回家。 途径颍水,眼见风平浪静,波涛不涌,陈义山的心中陡然生出一阵感慨来: 从小到大,自己都十分敬畏这颍水中的大神,随同父亲年年上供,不时祭祀,可哪曾想到,竟有一日,这颍神会死在自己的手上! 好好的一条大水,自此无主了。 洛神姐姐去见大河神,也不知道会谈出个什么样的结果,那大河神也不知道是何等心性,但他出自希夷老祖门下,应该不至于是个混蛋吧…… 他正胡思乱想之际,突然瞥见水面涌动,如同锅滚,隐隐还有喊杀声从水下传出,陈义山吃了一惊,连忙用慧眼观望,赫然发现水下有两条黑影正在厮杀! 是两个人形,一胖一瘦,一矮一高,一个年老,一个年轻,长相都无法恭维,一个手持长鞭,一个手持棒槌,来来往往,斗的十分激烈! 陈义山凝神看了片刻,慧眼便分辨出了那两位的底细—— 手持长鞭的矮胖年老者是已死颍神的原水部先锋官,姓年,本相是一条得道的鲶鱼怪。 手持棒槌的高瘦年轻者则是阳翟县松林池塘的水神,唤作塘主,乃是泥鳅成精,也归属颍神水府统率。 陈义山不觉笑了起来,原来连池塘都有水神的啊。 再说一个鲶鱼怪,一个泥鳅精,都是滑不溜秋的东西,又同属水族,原本也都是颍神的部属,怎么会打了起来? 陈义山抱着看热闹的态度,飘落岸边,凑近了颍水,仔细观摩鲶鱼怪和泥鳅精水下大战! 那二位打的如火如荼,完全没有意识到岸上还有个闲的蛋疼的旁观者。 滑不溜秋界的两大滑头像是在争夺天下第一滑似的,下的都是死手,斗到酣处,“哗啦啦”还一起跳出了水面,落到了岸上开始步战,彼此嘴里鏖战也急: “浑身生黏痰,上下没有鳞的臭鲶鱼,扁头大嘴还学人长胡须,真你娘的丑八怪!” “你好看!你个钻黑洞吃烂泥的臭泥鳅!你也不照照颍水看看自己的鬼样子,活脱脱就像小鸡鸡上长了张脸!” “你猫不像猫,鱼不像鱼,要是我,早死了去!” “你蛇不像蛇,蚯蚓不像蚯蚓,怕是他们杂交生出来的孽种?!” “老子堂堂一个塘主,自有神域封地,不像你,主子一死,就成了丧家之犬!” “去你娘的堂堂塘主吧,身为颍神大人的手下,临战反水逃走,你还有脸做水神?!” “你们自己作死,放着好好的正神不当,非要去干祸害百姓的邪神,死了活该!傻子才跟你们蹚浑水呢!” “好你个死泥鳅,本先锋要为神君报仇!” “报你大爷的报仇,我早听几个虾兵蟹将说了,那位陈仙长施展法天象地大仙法时,你个丑鲶鱼带头跑路的!” “你放屁!本先锋,本先锋才没有跑路,本先锋是追你来了!” “追你姥姥!你不就是想杀了老子,好夺老子的池塘作为栖身之地么?白日做梦!” “做梦?嘿,臭泥鳅,就你那两下子,要不了三五回合,本先锋就能干掉你!你得明白,鲶鱼可不是吃素的!” “泥鳅也不是吃素的!” “……” 陈义山听了半天,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泥鳅精塘主反对颍神的水淹颍川恶行,在诸神乱战时,跑路了;鲶鱼怪年先锋在颍神死后无处可去,于是想要干掉塘主,抢占松林池塘,作为自己的栖身之地啊。 “喂,年先锋,想要为你主子报仇的话,就来找我嘛,欺负他这个塘主算什么?” 陈义山对正义感满满的塘主起了爱才心思,眼见他在打斗中渐渐处于下风,难抵年先锋的凶猛攻势,便忍不住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一开口,年先锋和塘主都吓了一跳,各自罢手停战,一齐扭头看来,却瞧见是个麻衣胜雪的俊俏男子,再仔细瞧瞧那眉眼,两条滑头鱼瞬间就都头皮炸裂开来。 “陈,陈义山?!”年先锋发一声喊,扭头跳进水里无影无踪。 塘主瑟瑟发抖,也回身往水里蹿,陈义山“呵”的一笑,道:“你跑什么跑?回来聊聊。” “咻!” 塘主顿觉被一股大力扯住,身体不由自主的倒飞起来,眨眼间便到了陈义山跟前。 正是陈义山施展了摄空术。 “大仙饶命啊!”塘主吓得魂飞胆丧,“噗通”一声跪下来,磕头如捣蒜道:“你,你害的我已经够惨了,就不要赶尽杀绝了吧!我们之间无冤无仇的啊!” “你这是什么话?起来!”陈义山觉得莫名其妙,道:“我怎么会对你赶尽杀绝呢?我是看你打不过那条鲶鱼怪,这才出言吓走了他,救下了你,你反倒不识好人心?” “你,你不杀我?”塘主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 “我杀你干什么,你是个好神啊。”陈义山狐疑的看着塘主,摇头道:“不对,你说我害你够惨了,我什么时候害过你?又怕我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你这厮心里有鬼吧!” “大仙,小神本是阳翟县松林池塘中的水神,六天前的夜里,你从小神的池塘上空掠过,摄走了几条草鱼和泥鳅,而后又用巨石砸落池塘,还亲自入水,撞毁了小神的莲藕水府啊。”塘主缩着脑袋诉说冤情。 陈义山呆住了。 这么巧的吗? 那天夜里,自己出丑,居然是出在了这货的家门口?! “哈,哈哈!”陈义山脸色通红,伸手挠着头,干笑道:“误会,都是误会!呃,我那时候不知道那片池塘里会有水神,什么摄走水族生灵,用巨石砸你们,嗐,那就是在玩闹而已……这个,这个,今夜,我从鲶鱼怪手下救了你一命,咱们算是两不相欠了吧?” 塘主点头如捣蒜:“大仙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陈义山皱眉道:“这是什么话,搞得就好像我在胁迫你一样。” 塘主把脑袋摇成拨浪鼓:“没有,没有!” 陈义山思来想去,总觉得对塘主不起,沉吟片刻道:“这样吧,你先回你的池塘,我会补偿你的。” “好好好,那小神告辞!”塘主哪里敢要陈义山的补偿,也不相信陈义山会给自己什么补偿,他能放自己走就算是这些年的香火没有白费。 “等着我的好消息啊。”陈义山挥挥手,看着落荒而逃的塘主,啧啧叹息道:“这个小泥鳅,怕什么怕?难道我很恐怖吗?” “咕嘟嘟!” 水里突然冒出了一连串的气泡,陈义山循声望去,慧眼凝视,然后“哼”了一声,森然说道:“年先锋,你也怕了?” “……” “不作声也无妨,我知道你在那里。放心,念在你作恶不多,修行不易的份上,陈某今日暂且放你一马!以后不许欺负塘主,也不许再作恶,否则,颍神的下场就是你的将来!这话,你替陈某传出去,也明白告诉其他虾兵蟹将,都给我好好在水下待着忏悔,谁敢兴风作浪,我刮谁的鱼鳞!” “谨遵仙旨……”水下传来一阵孱弱且畏惧的声音。 陈义山这才满意的腾空而起,飞奔城中。 第146章 吟得一手好诗 陈义山回到府中,直奔后院,在凉亭中稳稳坐下,然后轻轻唤了一声:“剑兄,出来吧。” 玄英灵剑“嗡”的一声出鞘,立在了陈义山面前。 陈义山微笑道:“被颍神吓坏了吧?无妨,恶神伏诛,你立功不小,打不过是正常的,也不必沮丧害怕。我今夜再为你加持,修补修补你的损耗。” 玄英灵剑登时跃起,“嗖”的飞出亭子,在空中盘旋飞了一圈之后,才又落回来,以此来表示它的兴奋。 陈义山刚画了一道加持符印在剑身,便警觉地抬起头来,望向院落阴暗处。 那里,有一道黑影缓缓走了出来。 慧眼凝视,陈义山心中暗暗惊骇,但表面上却仍旧波澜不惊,连站也没有站起来,只幽幽的说了一句:“大河神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来者正是大河神。 听陈义山一口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大河神也不免惊愕。 他在凉亭前驻足,细细打量着这位灭掉了他手下一员心腹大神的年轻仙人,果然,如洛神所言,长得好看,还是很好看那种。 这小子的修为,嗯?! 自己一双曾经沧海难为水的神目,居然看他不透?! 嘶~~~ 至于那件麻衣,确实像是昔年希夷老祖穿过的。 这小子,大概真的是同门中人啊。 “你见过我?”大河神问道。 “陈某并无缘分与大河神谋面,但是想来神通如此广大,气度如此不凡的神君,普天之下,怕是只有大河神吧。”陈义山轻描淡写的送上一顶高帽,说的无比真挚。 大河神登时觉得受用,心里的怨愤与不满也少了许多,但脸上仍旧严肃异常,嘴里还“哼”了一声,道:“无怪乎洛神说你招人稀罕,你的言谈举止确实让人恨不起来。” 陈义山突然起身,扭头冲着西北方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说道:“多谢姐姐!” 大河神愕然道:“你这是干什么?” “大河神不杀我,必定是我姐姐美言的缘故。救命之恩,焉能不谢?” 大河神忍不住笑了起来:“呵,你这小子还真是有意思。你认为我能杀了你?你可是轻而易举灭掉颍神的大仙,就连洛神都说,即便是我,在你面前也讨不了好处。” “姐姐总是向着弟弟说话的嘛。”陈义山摇头道:“但是,陈某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心里还是清楚的。灭掉颍神是颍川百万百姓的功劳,他们齐心协力呼唤诛灭恶神,酿成无边香火愿力,假借陈某之手实现罢了。现如今,恶神已经伏诛,百姓愿力也被陈某分散,陈某还敢在大河神面前抖威风吗?” 大河神上下打量了陈义山一眼,“啧啧”叹道:“你居然敢说出自己的底细,我真是佩服。你笃定我不会杀你吗?” “不会的,大河神日理万机,想要杀我的话,早就动手了,何必在这里对着一个死人浪费时间?” 大河神满意的点了点头,再次评价道:“你这小子,确实让人恨不起来。不说洛神,连我都想认你为师弟了。” “义山见过师兄!”陈义山纳首便拜,道:“义山早就听洛神姐姐说过,大河神也是受了希夷老祖的点化,而后才得道异化成为玄武,算起来,当然也是老祖门下的弟子。义山得老祖衣钵很晚,这一声‘师兄’叫的也晚,本该早些登河神水府求见的,却让师兄神迹先行莅临寒舍,失礼!请恕罪!” 大河神呆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个小子,也太能顺杆爬了吧! 师兄,就这么叫上了? 刚才还波澜不惊,神情凛然的,前倨后恭也不用这么快吧?! 陈义山抬起头来,笑嘻嘻的说道:“师兄,听说黄河中的河神水府是天底下最气派的神府,宝贝虽然不如洛神水府中的多,可规模宏大,雕梁画栋,栉次鳞比,却也远非洛神水府可比,至于江神水府,那更是小门小户了,是不是?” “嗯,那是当然!”大河神被说到了痒处,伸手捋了捋下巴,悠然道:“提起老夫的府邸,老夫就忍不住要吟诗一首。这个,嗯,神府隐天河,高阁没龙门,亭台漫星宿,飞楼卷烟云……” “好诗啊!”陈义山鼓掌赞道:“没想到师兄不但神通广大,长得器宇轩昂,还如此有文采,吟的一手好诗!” “哈!哈哈!”大河神心痒难搔,乐的五官都变形了,挥手连连摆动:“哪里,哪里,师弟过奖啦,脱口而出的东西,还未经雕琢呢,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师兄其实还习练书法,原本有几首精心琢磨过的诗,算是愚兄呕心沥血之作,又亲笔操持,编成了一本史册,师弟要是得空,不妨给师兄评点一下。” “能瞻仰师兄的大作,那是小弟三生有幸啊!更没想到,师兄还擅长书法,真是令小弟悠然神往!可恨,小弟怎么就没有早点遇见师兄?!师兄你放心,小弟就算没空,也得抽出空来拜读神作!” 大河神感动的都快哭了,知己啊!真是知己! 他伸手抓住了陈义山的手,握的紧紧的:“师弟啊,愚兄真是与你一见投机,也恨怎么没早点遇见你?你等着,愚兄这就回水府把诗册拿来!” 陈义山诚挚的点头:“好,小弟就算在这凉亭里等到天亮,也要静候师兄大驾再次光临!” “嗯嗯嗯!” 大河神飘飘然,拔地而起,纵神通就准备回黄河,但突然间被夜风一吹,被月光一照,脑子又清醒了过来,脸色顿时沉下。 打死他个龟孙的,差点被这小子绕进去,都忘了自己来是干什么的了! “师兄,怎么不走了?”陈义山眨巴眨眼睛,一脸天真无害的神情。 “哼!”大河神冷声说道:“你先不忙叫我师兄,你眼里也没有我这个师兄!” 陈义山惊诧道:“师兄这话从何说起?” “你修仙有成,却从未到过我的河神府拜门,在没有禀告我的情况下,又出手杀了我的心腹大神,眼中哪有我这个师兄?!我今晚来,确实没有打算杀你,但也只是今晚而已!你捅出了一个天大的窟窿,如果能补上,今晚过后我不但不杀你,还认你这个师弟!可你如果补不上,那就只剩今晚可活了!不必说什么人情世故,便是老祖门下也无义,洛神跟前也无情了!” 陈义山心思灵透,念叨着“补窟窿”,瞬间就明白大河神的意思了。 “师兄是要我再找一个神来执掌颍水吗?” “算你聪明!” 大河神冷笑道:“管杀不管埋可不行,颍神被你杀了,江神那帮神只不定乐成什么样子了!哼,颍水空缺,江神肯定会迫不及待的推荐人选,来安插他的心腹!这不是我乐意看到的情况!你要明白,颍水临近黄河,接连淮水,地处中原,通连东西,又可控南北之势,干系重大!出任颍神的,必须还得是我的人!你如果找不出来一个合适的,我就拿你开刀!或者,你自己跳进颍水去当颍神吧!” 第147章 你来做颍神 陈义山松了口气,大河神提出的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 自大河神出现在自家院落里之后,他便一直惶恐不安,看似镇定,实则惴惴。 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以水系正神魁首的身份和无上神通加持,又携怨愤之气,自己稍有不慎,应对失当,就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毕竟,自己出手灭掉了大河神的心腹手下,纵然是基于为民除害的正义理由,可要说不惹大河神恼怒那是不可能的。 打狗还要看主人,不管打的是恶狗还是好狗。 大河神要怎么对付自己,陈义山并不确定,他唯一确定的是自己的命应该可以保住。 因为洛神姐姐没有跟大河神一起来。 如果大河神抱着杀人的念头来找自己,洛神姐姐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姐姐没来,那就说明自己没致命的危险。 只是,没有致命的危险并不代表着自己就完全安全。 大河神毕竟神道巨高,自己与他相比,差距不可以以里计,大河神略略出手所造成的伤害或许就能折掉自己一半的修为,甚或是一大半! 所以陈义山拐着弯的奉承大河神,以慧眼察言观色,每每都能搔到大河神的痒处,还险些把大河神给拐带到沟里去,无非就是想要讨大河神欢心。 当然,陈义山心里也暗自惭愧:若是希夷老祖知道我拿他老人家赐予的一双慧眼用去溜须拍马,不知道会不会气的仙踪临凡,魂念重现人间…… 好在,结果还是好的,大河神并没有动手,甚至连痛骂都没有,居然只是抛出了个所谓难题——让自己找个新任的颍神人选。 这实在是让陈义山喜出望外。 他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师兄,新任的颍神并不难找。” 大河神眉头一挑:“哦?” “小弟这里就有个合适的人选。” “说来听听。” “他本就是水系正神,原本也是颍神的部属,而且心性正直,并未参与颍神水淹颍川的疯狂举动。” “他是何处水神?” “阳翟县松林池塘的水神,唤作塘主。” “池塘?!”大河神的脸颊猛一颤动,喝道:“你胡闹!小小池塘里的水神,屁大的品级,神通能有多少?!让他担任颍神,他担的起么!?不说维系整个颍水流域两岸百姓的安宁,就是水族之内,那些成了气候,得了道行的鱼怪虾精,他压服的住么?!” “这倒也是。”陈义山尴尬的笑了笑,擦着额头冷汗,呐呐道:“小弟虑事不周,还是师兄心思缜密,怪不得能为水系正神魁首,力压江神,威服洛水,执掌颍淮……” “这时候你就别拍马屁了!”大河神现在不吃这套,黑着脸说道:“天亮之前,想不来合适的人选,你就自己下水去吧!” “师兄,你也太心急了吧?” “心急?”大河神冷笑道:“你以为杀个颍神是件很小的事情吗?那是惊动神界的大事!就你和老夫说话这功夫,五岳神君、四海龙王肯定都已经到消息了,更不用提江神那厮!他现如今定然是在长江水府开会,召集他的爪牙如白水水神、汉水水神,正密谋怎么抢夺颍水地盘呢!你看吧,等到明天,怕是他们就已经拿着自己选出来的名额,来逼老夫表态了!” 陈义山这才明白大河神在意的点是什么,他道:“师兄这里就没有合适的人选吗?” 大河神嘿然道:“想要出任颍神,必须出身、得道来历、修为高低都符合所需。这样的大才,老夫手下当然是有的,可他们却不适合出任颍神。” “那是为何?” “颍水流域广大,信民众多,地处中原,通连东西,接交南北,你说重要吗?” “重要啊。” “江神想要安插自己人,你说老夫会同意吗?” “不会。” “那老夫要是想用自己人,江神会同意吗?” “哦,我明白了。”陈义山挠了挠头,苦笑道:“神界,还真是个争权夺利的地方。只是,前任颍神不就是师兄的心腹吗?” “金鱼做颍神的时候,江神还没有崛起,现如今,形式不同往时了。南方近年来人口繁多,香火鼎盛,长江流域航运频仍,江神所受的香火与日俱增,短短百余年内,便趁势崛起,还将南阳郡的白水水神、竟陵郡的汉水水神都纳入麾下,渐渐有与老夫争霸的心思。近年来,在许多水系神界的大事上,他都有意见,与老夫不合。现如今,颍神新死,老夫若是再安插自己人,江神必定会有闲话,江神一系也会折腾的,闹将起来,丢面的是老夫啊。城神界、山神界还不笑话老夫地位不稳?所以,不闹事是必要的,新任的颍神必须得是个与老夫,与江神都无关的人选。” “彻底明白了。”陈义山听的头疼,道:“只是师兄,这这,一时间,小弟也想不出来谁能担当如此重任啊。” “那就是你了!”大河神阴测测道:“你是个修仙的,你是希夷老祖衣钵传人的事情,只有老夫和洛神知道,只要你不说,旁人也不知道。表面上看起来,你与老夫也无关,与江神更无关,而且颍神又是你杀的,颍川郡的百姓也服你,你出任颍神再合适不过了。” 陈义山吓得连连摇头:“师兄万万不能开玩笑,小弟修炼的是仙道,怎么能去水里做神只呢?” 大河神皮笑肉不笑道:“呵呵,神仙殊途而同归嘛,到最后求的都是与天同寿,与地同老,不死不灭,不在三界,不入五行,修神道有什么不好的?相较来说还容易些,享受香火而已,坐着就把修为提上去了,不用你辛辛苦苦到处寻觅天地灵气。” 陈义山心中暗道:“我自有麻衣结衲,修仙才不辛苦呢。”嘴上却道:“不可不可,师兄有所不知,小弟在修仙之前身患妖毒,必须脱胎换骨成就真仙之体,才能保住性命啊,神道修不来的。” 大河神幽幽道:“那就更好了啊!死有什么好怕的?土地神、城隍神、山神大多都是阴神,非要这肉身干什么,泥塑木胎不好吗?金身不好吗?你死之后,脱却肉身,正好修成阴神,无牵无挂,无障无碍,行动如风,静默如烟,水火不侵,五行可遁,岂不快哉?” 陈义山脸色一变,深悔自己嘴快。 大河神森然道:“你不说话干什么?是你自己跳颍水里去,还是老夫带你去?” 第148章 千年王八万年龟 陈义山看大河神像是要动真格了,连忙说道:“等等,师兄莫急,容小弟再想想,再想想……” 大河神淡然道:“想吧,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不过老夫始终觉得你是最好的人选。你做颍神,你姐姐是洛神,你师兄是河神,亲上加亲。” “师兄可真会开玩笑,小弟年纪还小,尚未婚配,岂能舍了肉身不要?呵,呵呵……哎,有了!”陈义山被大河神逼的心急如焚,一边打哈哈,一边绞尽脑汁搜肚索肠的想。 突然间,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倒想起一个货来,顿时喜上眉梢:“师兄,小弟还真有个合适的人选,保你一定满意!” 大河神并不相信,只是冷笑:“呵呵……” 陈义山道:“师兄不必冷笑,只要小弟说了它的出身,说了它的修道来历,再说了它的修为高低,你肯定就会满意!” “哦,这么笃定啊,那它是什么出身啊?” “是个老鳖怪。”陈义山胸有成竹的说道。 “鳖?”大河神的眼睛顿时放光了,千年王八万年龟啊,鳖就是王八,咱大河神是老龟出道,跟王八正好是一家啊。 “这出身怎么样?”陈义山嘿然道:“常言道乌龟王八蛋,那老鳖怪跟师兄可是一家。” “嗯嗯嗯。”大河神连连点头,深表赞同,突然间又觉得哪里不对:“哎,老夫怎么感觉你像是在骂人?!” “没有,没有,说了出身,再说修道来历,小弟保师兄更加满意!” “它是什么修道来历?” “昔年,希夷老祖曾经在云梦山悟道,出关之时,下云梦泽沐浴,那老鳖正是泽中神物!老祖见它通灵,便携它出泽,养在云梦山金顶之上的天池里面,那老鳖日夜吸收天精地华,可是有近千年的道行,修为着实不低!叶南星都不是它的对手。” 这一点,陈义山倒是没有吹牛,老鳖怪在血食修仙者水月之后,叶南星确实敌不过它,几乎是数招之间就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道行着实不低了。 相较于颍神来说,老鳖的道行定然还是有些差距的,但比起小神君来说,可算是高出了不少。 “好,不错,真不错!”大河神的脸上好似开花一样,绽放出喜悦的光彩来,连连赞叹道:“它跟老祖有渊源,那也就是咱们的同门了,出身高贵,与老夫算是本家,修为还这么强横,经历又干净,从未与神界产生什么瓜葛,谅来江神那厮也没闲屁可放!确实是没有比它更合适的了。” 陈义山暗暗腹诽:“一个老鳖而已,也算是出身高贵?我洛神姐姐才是出身高贵呢,龟老头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但既然大河神满意,他也算是松了口气,笑道:“自然属它最合适了!” 大河神问道:“它现在在何处修行?” “呃,它之前血食修仙者,以至于性情大变,由温顺变为暴戾,逃出金顶天池,意图行凶为恶,最后被小弟制止,并驱逐它重新回到了云梦泽,以示惩戒。” 大河神嘿然笑道:“嗯,居然血食修仙者啊,不错,有血性,老夫喜欢。” 陈义山:“……” 他不着痕迹的往后稍微退了退,觉得还是离大河神远点为好。 万一这位老龟也喜欢血食修仙者呢? 大河神却亟不可待的道:“走吧,快带老夫去见一见这个未来的颍神。” 陈义山点头道:“好,带师兄前去找它自然没什么不妥,但是有句话小弟得说在前头。” “你讲。” “那个鳖怪的道行虽然不低,但修的却不算正道,半仙半妖。” “这没什么,神界中不少神只都是以精怪出身,但能为百姓谋福利,百姓便会敬献香火,集广大愿力而成神道,洗净铅华,褪去精怪之气,就入正道了。” “嗯,小弟还有句话得说在前头。” “你说!” “这鳖怪虽然也能口吐人言,可是却还没有完全脱成人形,这适合做颍神吗?” 大河神摆摆手:“无足为怪。毕竟我们龟鳖一类血脉高贵——不是,你笑什么?” 陈义山连忙捂嘴:“我没笑。” 大河神怒道:“老夫看见你笑了!你看你看,你的嘴唇现在还在抖动!” 陈义山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不笑,放下了手,面无表情道:“师兄,你看,小弟真的没笑。” “哼!”大河神忿忿道:“老夫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说龟鳖一类血统高贵,你不服气是吧?” “服气!” “天圆地方,我们龟鳖一类的壳顶就是圆的,像是天,壳底又是方的,像是地!血统怎么不高贵了?” “对对对,高贵高贵!”陈义山暗暗思忖:“都说天圆地方,可谁也没有把天完全看过来,把地完全走遍,万一天不圆地不方呢?你老龟还敢说自己血统高贵吗?” 当然,这话陈义山也只是腹诽,不敢明说。 大河神神色有些不悦的说道:“刚才说到我们龟鳖一类血统高贵,修行也是最难的,难就难在我们背上的那个壳,天圆地方的壳!不得天大地大的机缘,想要脱壳化人,纯属是痴心妄想!昔年要是没有希夷老祖在老夫的背上刻画河图,老夫哪里能异化成为玄武,哪能顺利把壳脱除,化为人形呢?” “原来如此啊,师兄到底还是机大福大,那老鳖怕是差远了。” “没有别的事情了吧?走,带老夫去见见那老鳖。” “呃,小弟还有句话得说在前头。” 大河神的眉头凝成了疙瘩:“快说!” “那个云梦泽有些奇怪,据叶南星讲,那水泽底部有个黄泉之眼,深深不知几许,涌动着无穷吸引力,凡入泽中的东西或者人、物,可进不可出,小弟其实并无把握能带出那鳖怪。” 大河神哂笑道:“黄泉之眼是吧?呵呵,小事一桩!在老夫的黄河河床之下,那种泉眼不知道有多少,老夫直上直下,进出自如,来去有何难哉?” “师兄威武!但小弟还有句话,仍旧得说在前头。” “你有完没完?!”大河神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想要发飙骂娘了。 “完了,师兄咱们走吧。”陈义山识趣的闭上了嘴。 他本来想说的是,云梦山有护山大阵,是云梦派开派仙祖云梦子设下的,又经历代云梦掌教仙师加持,抵御外来的修为高强的神、仙、怪、魔,威力并不小。 但大河神脾气如此暴躁,居然不让自己说了,那就不说了。 反正自己能进去。 第149章 护山大阵 有关云梦派护山大阵的事情,还是叶南星与陈义山闲聊的时候说的。 此阵,乃是云梦派创派仙祖云梦子所设,又经历代云梦掌教仙师加持,以天地灵气滋养,日精月华维护,背金顶而托深泽,威力非同小可。它不针对凡人,只针对神仙魔怪,不针对云梦弟子,只针对外来者。 它还极具灵性,是凡人还是神仙魔怪,是云梦弟子还是外来者,都能辨别的清清楚楚。 陈义山以凡夫俗子之身上山,后来被叶南星拜为掌教仙师,不但属于云梦弟子,而且还具备为阵法加持的权力,上下金顶,自然不会被护山大阵所伤。 至于大河神,呵呵,不听劝,怕是要吃亏在眼前啊。 天色渐亮,陈义山留下了一张字条,贴在了自己卧室的屋门上,说自己有事外出,让父母不必担心云云……然后与大河神飘然而去。 大河神看不出陈义山的修为深浅,见他不用御器,也能凌空飞行,心中十分诧异,暗思传闻中,修仙者有养元和成丹境界之分,成丹以下的仙人,只能御器飞行,或剑或葫芦,或刀或折扇,总之,诸仙过海,各显神通。 陈义山这小子,莫非是越过了成丹境界? 可他之前还说自己未能脱胎换骨啊。 贼小子古怪! 大河神暗暗嘀咕,早起了考量陈义山的心思。 缓行了一段时间,眼瞧着除了颍川地界,大河神索性放开神通,身影几乎化作一缕黑风,倏忽而逝。 须臾间,大河神回望身后,见陈义山仍旧跟着自己,相距不过数尺远近,而且面色从容,不急不喘。 “师兄,怎么了?”陈义山还问了一句,声音也十分响亮,显见是富有余力。 “唔,没事。”大河神惊诧之余,再次提速,身影越上云层,脚底渐渐有雾气蒸腾,眨眼间就是数十里过去。 陈义山看在眼里,艳羡在心中:这才是真正的腾云驾雾啊,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呢? 他在感慨,大河神也扭过脸来看他。 “师兄,又怎么了?” “呃,没事。” 大河神郁闷的把方脑壳转回去,他本以为这次肯定能把陈义山给远远甩开,结果瞧见陈义山还是一如之前,紧紧的跟着自己,相距还是三四尺远近,而且神态依旧从容,声音依旧洪亮,大气不喘,小脸不红,分明是毫不费力啊。 “贼小子,老夫就不信邪!” 咬咬牙,大河神拼尽了全力,身影几乎化作流光,一纵而逝。 这是大河神把飞速提升到了极致,极其耗费神通,便是他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心想着贼小子肯定跟不上了! 过不多时,大河神在气喘吁吁之余,扭头再看—— “嘶~~” 大河神倒抽一口冷气,陈义山居然还跟在自己的身后! 还是三四尺远近的距离,那神态,还越发的从容潇洒。 “师兄——” “你你你,闭嘴!” 大河神听见陈义山又准备问自己怎么了,抢先喝骂,但说出来的话居然是颤抖的。 打死他个龟孙哟! 大河神不禁暗想:“丢脸了哦!出丑了唉!这贼小子的修为莫非真的在老夫之上?不可能啊!如果他的修为比老夫还高,何至于在他家院子里对老夫毕恭毕敬的?可他的修为如果低于老夫,为何老夫累的跟死狗一样,他却优哉游哉,浑若无事?龟孙子的,当真是邪门啊!” 陈义山看见大河神狼狈,又瞧出他狐疑,心中不禁暗笑。 论速度,陈义山当然比不上大河神。 可是若论巧变,大河神却又远远不及陈义山了。 陈义山根本就没有老老实实的在自行飞腾,而是用了摄空术,吸扯住了大河神,借势划水而已。 只不过陈义山的摄空术与妖怪所常用的摄空术有极大的不同,此摄空术是陈义山以灵气护持周身,以毛孔摄空,结合异术所独创的,几次演化且多用于实战,早已被他发挥到了极致,大河神根本就感觉不到自己被摄了。 大河神在飞行中感觉阻力越来越大,还以为是飞行过于迅疾,以至于风挡力竭,哪里想到自己是“拖家带口”的在飞啊。 正所谓,青蝇之飞,不过数武;附之骥尾,可至千里。 陈义山就像是一只青蝇,附着在了马尾巴上,马跑的有多快,他便跑的有多快。 毫无疑问,大河神就是那匹马。 “师兄,云梦山到了。” 得益于大河神后半段拼了老命似的在飞,千里之遥,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至终点。 “到,到了啊,呵,呵呵,老夫还没有发力,居然就,就到了。咳,咳咳!”大河神喘的跟拉风箱似的,脸红脖子粗,腰都站不直了,还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吹牛。 陈义山强忍住笑,道:“师兄真不愧是水系正神中执牛耳者!小弟这一路紧追慢赶,死活都赶不上师兄的步伐呢!” “哈,哈哈!你,你也不差了,再,再修炼个三年五载,就就就追的上老夫了,呕!” “哎呀师兄,你怎么吐了?!” “没,没事,可可可能是最近享用的供品不怎么好,那龟孙庙祝不,不老实,老夫回回回去一定收拾他,呕!” “……” 大河神干呕了好一阵才止住头晕目眩,身子虚浮,眼冒金星的难受感觉,但一张黑脸已经变得煞白了。 龟孙哟,以后再也不跑这么快了,简直要了老命! “师兄,进山吧,云梦泽就在金顶之下。”陈义山当先朝着金顶飞去,大河神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心情,然后也跟了上去。 这次,要慢慢的,不着急了,反正也到了…… “啪!” 大河神正跟在陈义山的身后不紧不慢的飞,眼瞧着陈义山已经落在了金顶之上,他也要下去,却突如其来了一道金光,如鞭一样甩在了他的脸上,打的脆响! “嗡!” 大河神感觉脑袋像是炸裂开了一样。 一口香火气差点把持不住被他吐出来。 “什么东西?!”他惊怒交加。 “嗖!嗖!” 又是两道金光,一纵一横闪电般迸射出来,大河神这次有了防备,在破口大骂中,目运神光,只听得“滋、滋”两声响,那金光登时消散。 大河神擦了把汗,眼见陈义山悠闲的站在金顶上,还冲自己招手:“师兄,你下来啊!” 一股无明业火从大河神的胸中蹿出,他咬牙切齿的说:“好,你等着,老夫这就下去!” 龟孙子的,不弄死你,老夫就是乌龟王八蛋! (大河神: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150章 老鳖现身 大河神以为那金光不会再出来了,怀揣着一股浓烈的怒意,准备落下金顶去找陈义山算账,不料,距离金顶还有一丈之地时,变故又生! “咻!” 原本寂灭的金光突然间再次迸射,这次是如棋盘般网状交织笼罩而下,大河神脸色稍变,距离太近了,也太密了,内中的杀气凌厉至极,根本不可能生抗! 袍袖一翻,他急匆匆抖出个锅盖似的宝物,向上一顶,霎时间绽放出霞光千条,映的满天异彩纷呈,棋盘似的金光被彩霞一照,倏忽间消失不见。 大河神这才松了口气,静默半天,左顾右盼,见四周再无异样,这才收了宝物,捂着被打的生疼的脸落下了金顶。 陈义山看的目瞪口呆,这么快,大河神就破了护山大阵?! 儿戏呢!? 云梦派历代掌教仙师的水平就这么次?! 叶南星当初可是把护山大阵夸的跟朵花似的,说就算是到了脱胎换骨阶段的仙人也无法轻易突破,这大河神—— 呃,想想大河神的身份地位,被闹的那样狼狈,算了,护山大阵也不算太次了。 至于大河神拿出来的那件宝物,陈义山没有看清楚,只隐约间瞥见了一眼,瞄了个大概,像是个龟壳,陈义山暗暗思忖:不会是大河神自己用自己的壳炼出来的吧? 是了,一定是的! 那上面还有些奇怪的符文,大概就是昔年希夷老祖刻画上去的河图! 啧啧,作孽啊,希夷老祖可真是偏心啊,给大河神留下河图,给洛神姐姐留下洛书,唯有自己,留下个乌月钵还是个坑货! “阿嚏!” 陈义山打了个剧烈的喷嚏,心里头一惊,连忙对天祷告:“希夷老祖一点也不偏心,弟子有麻衣就足够了,足够了。” 正神神道道之际,大河神已经张牙舞爪的朝着他冲了过来,一把揪住头发,唾沫星子喷了陈义山一脸,骂道:“贼小子,你敢戏弄老夫?!” “哎呀呀呀!师兄,揪头发是女人打架才用的招数!快放手啊,疼疼疼疼疼!”陈义山龇牙咧嘴,差点流出泪来:“小弟哪敢戏弄师兄啊!误会!” “误会?!”大河神面色不善道:“刚才那阵金光是怎么回事?!打的老夫脸现在还疼着哩!要不是老夫有宝贝在身,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陈义山连忙解释道:“那,那是云梦派的护山大阵,是云梦子设下的,又经过云梦派的历代掌教仙师加持,专门用来抵御外敌的啊。但凡是修为高深的,无论神仙,不分魔怪,未经允许,都不能擅自上金顶。” “护山大阵?”大河神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心想从前倒是隐隐约约听说过云梦派有这么个阵法,但转念间,又呵斥道:“那你怎么没事?!” 陈义山赔笑道:“师兄有所不知,小弟,小弟曾经以凡夫俗子的身份上过金顶,又在云梦山修行了一段时间,早就被护山大阵认同是云梦派的人了,不算是外敌。而且,小弟被叶南星拜为师父,现如今已经是云梦派的掌教仙师了啊。”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成心要害老夫出丑是吧?!”大河神兀自恼怒,仍旧揪着陈义山的头发不放。 陈义山大倒苦水:“师兄,你冤枉死小弟吧!临行之前,小弟对你说,还有一句话要说在前头,是你呵斥小弟还有完没完,吓得小弟根本就不敢多嘴啊。怎么事到临头,师兄反倒又责怪起小弟了?” 大河神愣住了:“你,你那时候是想说护山大阵的事情?” “是啊!” “呃~~” 大河神沉吟半天,总觉得还是被陈义山给阴了,但又找不出切实的证据,只好恨恨的松开了手,道:“贼小子,洛神说你一身正气,诸邪不侵,可老夫觉得,你是一身邪气,诸神退避!” “师兄抬举小弟啦,不敢当,不敢当。” “老夫那是在夸你吗?!” “不是不是,小弟知错,知错必改,善莫大焉。” “……” 大河神一阵无语,合着这贼小子就是个滚刀肉啊,怎么洛神把他夸的跟朵花似的。 陈义山心想:“洛神姐姐对我好,我当然不会坑她,但你个老乌龟总想着仗势欺人,还想让我下水弃仙道修神道,我要是不邪一点,还不被你欺负死!” 大河神认定了陈义山在捣鬼,又觉得云梦山机关肯定不止一处,便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的朝金顶之下俯瞰,遥见一片黑水阴沉,深不见底,近乎毫无生气,大河神也暗暗心惊,忖道:“黄河河床之下的黄泉之眼,怕是也没有这云梦泽邪门。” “你说的老鳖就在这泽里面?”大河神瞥了陈义山一眼,道:“你快叫他露个面,让老夫瞧瞧!” “好说。” 陈义山凌空飞下金顶,朝着云梦泽而去。 因为畏惧泽水中的黄泉之眼,陈义山也不敢靠得太近,在与水面相隔数丈高低的时候便止住了,腾空站好,引灵气沉气海,朝着泽中纵声大喝:“鳖怪何在?!速速现身出来!” “哗啦啦”一声响,云梦泽中水波翻滚,一颗鳖头缓缓的探出了水面,仰面看向陈义山,嘶声问道:“是哪个在唤我老鳖?!” 陈义山冷笑道:“呵,才多久不见,你便不认得陈某了?” “呀!”鳖怪惊呼了一声。 方才,它也确实是没有认出陈义山来,毕竟他们初次相见的时候,陈义山被饿的半死,面黄肌瘦,形貌也有些邋遢,远非而今潇洒俊逸的状态可比,不过那件麻衣长袍却让鳖怪很快恍然,它立时恭恭敬敬的说道:“小怪参见仙长!不知仙长呼唤小怪有何吩咐?” “我让你入泽悔过,你可有醒悟?” “小怪已经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你起个誓吧,以后,不害人不滥杀,不为恶不入邪,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鳖怪苦笑道:“仙长,小怪在这泽中不见天日,如何能去害人?泽中也没有别的生灵,小怪渴饮泽水,饥食岩泥,度日如年,又能滥杀谁呢?也无处为恶,更难入邪魔外道啊。” 陈义山微笑道:“我若放你出来呢?” “真的?!”鳖怪喜出望外,简直不敢相信。 “快发誓吧,我有一桩大好的机缘赐予你,过时不候!” “谨遵仙旨!”鳖怪一听说能出泽,哪里还敢耽误,当即以头指天,血口起誓,言道:“云梦山老鳖怪悔悟改过,重新做鳖,从今日起,不害人,不滥杀,不为恶,不入邪,若违此誓,天降雷罚灭我!地起火罚吞我!” 陈义山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刚才说有一桩大好的机缘赐予你,并非妄言。我已经向河神大人荐举你去做颍水水神,乃河江之下,八大水系正神之一,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受万民香火供奉,修神道以成正果。” 鳖怪瞪大了绿豆眼,一副见鬼了的神情,嘴唇哆嗦着,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151章 黄泉之眼 能脱身出云梦泽,重见天日,对老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居然还能去做神只?而且是这么大的神只?它想也不敢想!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不必惊愕,我不打诳语。”陈义山当然知道鳖怪的心情,又问了一句:“你愿意吗?” 老鳖哆嗦半天,然后忽然张嘴朝着自己的前爪狠狠咬了一口! “嘶嗷~~~” 陈义山满脸黑线:“你这是干什么?” 鳖怪疼的龇牙咧嘴:“不是,小怪在想,这一切,是否是在梦中发生的。” 陈义山:“……” 大河神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左看右看,觉得下面似乎是没有什么危险,便也飘然而落,来到陈义山的身旁,道:“你们在啰嗦些什么?!” “瞧见没有,这位就是大河神。”陈义山对老鳖说道:“他亲自来接你了。你到底愿不愿意做颍神,给我们个痛快话吧。” “愿意,小怪一万个愿意!”鳖怪都激动哭了,泪如雨下。 想当初,咱老鳖也是受害者啊,要不是那个鳖孙水月想吃咱,咱怎么可能会血食修仙者?陈仙长一句话,把咱发落到了云梦泽里,原以为鳖生从此无望,谁曾想,守得云开见月明,竟然还有出头之日啊! “呜呜~~” 鳖怪哭的不能自抑。 搞得大河神也很伤感,眼圈都红了。 正所谓物伤其类,鳖哭龟悲啊…… 陈义山在旁边莫名其妙:“怎么王八对老龟,看对眼了?” “快,快把它从这云梦泽里弄出来啊!”大河神冲陈义山嚷嚷。 “啊?让小弟来救它出来?”陈义山有些傻眼。 大河神阴测测的说道:“不是你,难道是老夫?!你是云梦派的掌教仙师,这云梦泽总归还是你们云梦山的,有你在,老夫岂能越俎代庖?” 吃了护山大阵的亏之后,大河神就打定了主意,多看,多听,少动,少吃亏! 这云梦泽处处透着古怪,黄泉之眼的吸扯力之大,自己高高在上也感受的出来,远非黄河可比,万一其中再有什么机关蛰伏着,就等自己施展神通时发作,那还不要了亲命? 让贼小子出手! 一来保险,二来再看看他到底有多大道行! 陈义山见大河神一脸奸笑,早就猜测出了他的意图。 好你个老乌龟啊! 陈义山自己倒也有心想试试,可是用慧眼凝视之下,早知道那黄泉之眼的吸引力远非自己能抵,根本不可能拉老鳖出泽!纵然出手,也是空惹笑谈,反倒是让老鳖小看,让老乌龟轻视…… 怎么办呢? 陈义山心思急转直下,顷刻间已经有了主意,他凑近了大河神,压低了声音说道:“师兄,你傻呀!” “贼小子,你说什么?!”大河神勃然大怒,一伸手就准备再去抓陈义山的头发。 他是秃头,大脑袋上一贫如洗,寸草不生,最恨陈义山那满头乌黑发亮的飘逸长发,简直就是迷惑万千良家的祸根,恨不得揪光了才解恨。 陈义山却道:“小弟不出手是为师兄你好啊。” 大河神的手停在了陈义山的脑袋上,没有抓下去,狐疑道:“为老夫好?” “是啊。”陈义山压低了声音说道:“师兄你想,选这鳖怪做颍神可是要给你培植心腹爪牙的,但是怎么样才能让它对你言听计从,甘心为你所用呢?” 大河神一怔,暗想:“贼小子说到了关键问题,老夫对这鳖怪向来没什么恩德,选它做了颍神,确实难以保证它以后会对老夫忠心耿耿……” “师兄,它现在困在云梦泽里不能出来,正是落难的时候。常言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小弟要是救它出来,那就是雪中送炭。至于师兄你让它去做颍神,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孰轻孰重,以师兄的英明神武,难道还算不明白?师兄不趁它落难的时候,施展大神通拉它出泽,更待何时?” 大河神一听,还真是这么个道理,自己施展神通救老鳖出泽,一来能让老鳖清楚自己的实力有多强,起到一个威慑的作用;二来确实是雪中送炭之举,能让它对自己感恩戴德,正好收为己用。 这一举两得,拉拢人心的好事,怎么能让贼小子去做?! 大河神赞赏的看了陈义山一眼,道:“贼小子想的倒也周到,果然奸猾。” 陈义山:“……” 你个老乌龟,就不能给你好脸! 帮你出谋划策,你还说本仙长奸猾! “鳖怪,老夫来救你出泽!”大河神大咧咧的一挥手,道:“小心了!” “多谢河神大人,还请稍待片刻,小怪去去就回!”鳖怪突然翻身又沉下了水去。 大河神扭头看向陈义山:“它搞什么鬼?” “不知道啊。”陈义山也莫名其妙,挠挠头:“可能是方便去了?毕竟人有三急,鳖也有三急……” “胡扯八道!” 正议论之际,老鳖的脑袋已经重新探出了水面,嘴里多了个东西,却是一把剑。 陈义山眼尖,早认出那是雨晴的仙剑——当初被自己丢进这泽里的。 他笑着点了点头,暗赞老鳖有想法。 大河神却觉得古怪,怎么一个还没有完全脱化成人形的鳖怪还用剑? 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大喝一声,袍袖翻飞,施了个“拔山神通”,暗运起无边大力,拖扯着鳖怪往泽外拉。 鳖怪偌大的躯干一点点浮上水面。 大河神的脸色也开始黑里透红。 “啊呀呀呀~~~” 半尺、一尺、两尺! 鳖怪的整个躯干都快离开水面了。 大河神的脸色已经通红如血,豆大的眼珠子几乎要跳出眼眶,袍袖鼓荡的也像是快要炸裂开来了! 陈义山看的暗暗心惊,忍不住提气喝道:“师兄再努力一把!快出水了!要出水了!用力!再用力一点!” 大河神是过来人,听见陈义山的话,陡然想歪,差点一个泄气,前功尽弃。 急忙稳住局势,他扭头冲陈义山喝道:“你闭嘴!” 陈义山一脸幽怨。 死老乌龟,本仙长给你鼓劲儿也不对么?! “嘿呀呀呀~~~” “呃啊啊啊~~~” “嘭!” 一声响,水花四溅,鳖怪冲天而起,径奔金顶,大河神仓促之间没有收住神通,云梦泽黄泉之眼的吸扯力消散之后,他直接倒飞了出去,一头撞在云梦山的悬崖峭壁上,发出震天价的爆响,整座峰峦为之颤动! 当然,大河神伟岸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陈义山惊骇之余,只瞧见原本整齐如刀削斧砍的峭壁上,不知何时多出来了个黑漆漆的大洞…… 第152章 找姐姐去 大河神是彻底晕菜了。 他今天算是倒霉透顶,突发奇想的要试一试陈义山的飞速,不料对方没事,自己却累得干呕不已! 光明磊落的上个金顶,结果惨遭金光打脸不说,还闹的险些“香消玉殒”! 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去救鳖怪出云梦泽,谁想到“拔山”变“撞山”,最终倒是跟愚公一样在峭壁上打了个洞…… 当陈义山把他从洞里拖出来的时候,他还处于头晕目眩,浑身发软的状态。 “又,又到晚上了吗?星星好多,好亮,时间过得好快啊。”大河神喃喃说道。 陈义山看了看天,嘀咕道:“大白天的,艳阳高照,师兄怎么开始说起胡话来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 金顶之上,鳖怪喜气洋洋,兴奋难耐,见着陈义山和大河神上来,就小鸡啄米似的点脑袋,嘴里不住的说道:“拜谢陈仙长的大恩大德!多谢大河神青眼有加!以后小怪肝脑涂地,飞天遁地,也要报答二位仙神!” “不必客气了。”陈义山摆摆手,说道:“还有,以后你就是颍神了,别‘小怪’、‘小怪’的自称了。” 鳖怪恭恭敬敬道:“是!” 大河神渐渐缓过劲儿来,见鳖怪对陈义山毕恭毕敬,感谢的话语中,还把陈义山列在自己之前,不禁吃味,努力恢复自己的威严状态,干咳一声,道:“以后你就是新任的颍神了,老夫封的!” “是!多谢河神大人!”鳖怪喜不自胜的又重重磕头。 陈义山见大河神说话泛着酸,便也补充了一句:“今天,可是大河神救你出来的,这大恩大德,你可不能忘!” 鳖怪郑重道:“永世不忘!” 大河神这才稍稍满意:“嗯,老夫听说,你与希夷老祖也有些渊源?” “回河神大人的话,小怪,啊不,小神自打出生之时起,就处在这云梦泽中,暗无天日,是希夷老祖在云梦山悟道有成那天,出山洞下泽沐浴,被小神苦苦哀求,老祖这才带小神出水的。自那以后,小神就居住在这金顶上的天池之内。后来,因为犯了错,才被陈仙长又罚下了泽去……” “那倒是奇怪了。”大河神皱眉道:“你怎么会是天生就在云梦泽中呢?” 陈义山也十分好奇的看着鳖怪。 鳖,也总该是父母生的蛋,孵化出来的吧? 不至于云梦泽里凭空长出来一个老鳖啊。 却见鳖怪摇了摇头,道:“小神至今还没弄清楚,为何生不见父母,所处尽黑水,倒是还活了这么多年。” “这样啊……”大河神若有所思道:“可能是因为我们血统高贵,总归是有些奇遇?算了,不去管那些往事了。你现在就随老夫走吧,让你做颍神,是老夫说了算,可是毕竟还有几个讨厌的家伙,要知会他们一声,你也得认认他们,好分清楚谁是朋友,谁不是。” “遵命!”鳖怪应了一声,扭头看向陈义山:“仙长要与我们同去吧?” 陈义山还没有开口说话,大河神便不耐烦道:“他不是神界中的,自然不能去。快走吧,老夫在路上还有许多要紧的事情交待你。咱们水神界的关系错综复杂,一个不慎,是要大祸临头的!” 陈义山笑道:“恭贺新任颍神上位,只管随我师兄去吧。我在云梦山上还有些事情要做,就不与你们同行了。我稍后还回颍川郡,你以后在颍水为神,咱们能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是,仙长,那就暂且别过了。”鳖怪倒还有些恋恋不舍。 大河神现如今是片刻也不想跟陈义山多待,毕竟,自己差不多是干了一天的挫事,在贼小子面前出尽了丑态。 龟孙子的,真想灭了他的口! “嘶~~” 老腰突然有点疼,刚才力拔山兮气盖世,用猛了…… “颍神,你能飞吧?”大河神看向鳖怪。 鳖怪点点头:“能,小神能盘旋飞行。” 大河神心中一喜,道:“那好,你驼着老夫走如何?可千万不要多想啊,老夫只是想试试你的实力如何,指点你一下怎么飞更好。” 鳖怪倒是没那么多心眼,信以为真的觉得大河神要指点自己,当即抖擞精神:“谨遵神谕!” 大河神美滋滋的站上了鳖怪的背上,在陈义山挥手致意中,鳖怪“嗖”的一声,盘旋而起,真个是拼尽全力,唯恐被大河神小看,眨眼间已升腾入云,速度倒也快的惊人。 陈义山等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了之后,正准备离开,突然听见空中传来“呕”的一声,依稀像是大河神“一泻千里”的声调。 陈义山摇摇头,心想:这不是浪催的吗? 鳖怪盘旋着飞,转的那么快,你个老乌龟还站到它的背上,你不晕谁晕?你不吐谁吐? 捡起来雨晴的剑,擦拭了一遍,看了看,倒也完好无损,便想着带回去还给雨晴。 下金顶,到了修院之内,奇花异草仍旧茂盛,四处也都干干净净,不染纤尘,若说修行,倒还真是好地方。 只是,气氛太冷清了些,毫无人气。 走走转转,陈义山又进了老祖洞留恋一番,出来后,突然看见一个人挑水拾级而上,原来是火工道人。 “你还在这里啊。”陈义山过去,亲切的打了个招呼。 “你,你不是那个——”火工道人惊愕的看着陈义山,有些木讷,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的样子。 “对,我就是那个陈义山,嗯,叶南星和雨晴都在颍川郡,她们很好,不过在短时间内大概是不会回山了。你要是独自在这里住的不惯,可以随我同去颍川,如何?” “不,不去了。”火工道人搓着手笑道:“小人在这里住得惯,也真的住惯了。再回人间,不知道,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的。” “好吧。那你要记得啊,颍川郡府城,陈义山。如果你哪天想要下山,无处可去的话,就去找我。” “嗯,嗯!” 陈义山拱了拱手,又环顾了一眼修院、庭落、山门,随后便拔地而起,升腾入云,迅疾的去了。 火工道人站在原处不动,仰着脸看,直到看不见了陈义山,才缓缓低头,继续挑水,拾级而上。 …… 陈义山没有直接回奔颍川郡,而是绕道洛川郡,在虎关直接入了洛水。 总要登门拜访洛神姐姐的。 择日不如撞日吧。 第153章 洛神府 洛神所居神府虽然就在洛水之中,但是陈义山却不知道其究竟位置在哪里。 到了虎关之后,陈义山画了一个避水符,只管以灵气护体,踩水而入,分开波浪,径入水底,然后踩着河床乱走,四下里胡瞟,寻找神府在何处。 水中早有一对游曳巡视的虾兵看见他,当即出面拦住,手中的叉当胸一横,呵斥道:“哪里来的不晓事的冒失鬼,敢在洛水里乱闯?!” 陈义山微笑道:“打搅了,我是云梦掌教仙师,姓陈,与洛神——” “你姓陈不姓陈的与我们有什么相干?!”虾兵极其不耐烦道:“速速离去!前面不远处就是我们洛神娘娘的府邸,管你是何方神圣,都不许接近!” 陈义山道:“你让我把话说完,我是洛神的弟弟,不是什么不晓事的冒失鬼。我是来见洛神姐姐的,烦劳两位帮忙引路去神府。” “哦哈哈!” “嘻库库~” 两个虾兵笑弯了腰。 一个说道:“我只记得金童小神君是咱们娘娘的族弟,这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了一个?” 另一个说道:“想必是个穷疯了的仙人,知道咱们洛神府富裕,所以就冒充咱们娘娘的亲戚,来打秋风的。” 陈义山耐着性子又说道:“我是你们娘娘不久前才认的弟弟,想必你们还不知道。如果两位怀疑我是冒充的,可以去找我洛神姐姐禀报一番。” “去去去!谁有这闲工夫跟你胡闹。”虾兵持叉捅了过来,喝道:“再不走,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陈义山摇了摇头,常言道,大官好见,小人难缠,还真是这样。 他也不打算再理会这俩小虾米,施一个奔雷身法,倏的从俩虾兵当中掠过,劈开一道水浪,如烟般往前奔去。 反正虾兵们说前方不远处就是洛神的府邸了,摸过去再说吧。 “嘿哟,这贼小子,给我站住!” “不好了,有人擅闯神府呀!” 俩虾兵大呼小叫的喊了起来,水下瞬间一阵慌乱,不少鱼精、蟹怪充当的神官神将都被惊动,聚集过来询问一番之后,也迅速加入了追逐行列,呼喊着叫嚷着咆哮着,骂骂咧咧,须臾间,水底已经是沸反盈天。 陈义山跑的快,不多时便望见前方现出一大片冰亮如镜的巍峨高墙,一堵接着一堵,相连无穷,就好似天光造影一般,其中云霞雾霭,宝色绽放,碧草开路,珍珠为帘,五光十色的珊瑚丛中,现出一道宫门,高悬着明晃晃的一扇匾额,上书水波粼粼的三个大字——洛神府。 虽然是在水下,却如在天边一样,顿时惊住了陈义山。 这就是洛神姐姐的府邸? 真的是好,好富丽堂皇啊! 这么一看,人世间所谓的高门大户,简直如毛坯草房一般! 料想宋国皇帝所居住的宫殿,也不如此地富贵壮观吧。 “找到了,就是他!” 陈义山正在发呆,一大帮虾兵蟹将鱼精水怪都凑近了。 “阁下,不管你是何方神圣,请立刻束手就擒,交由洛神娘娘发落!”一个鱼头神将咧着嘴说道。 陈义山眼馋的吞了口唾沫,他突然想起了娘亲擅长做的鱼头汤。 今天,还没用早膳呢。 “诸位,我姐姐的脾气不好,你们还是退下吧。”陈义山好心劝慰道:“要是让她知道,你们拦着我不让我进她的宫门,你们会被煲成汤的。” “嘶哦~” “嗯?!” 水族们一下子沸腾了,它们最讨厌的两个字就是“煲汤”,娘的,也不知道是谁说的鱼汤最鲜美,害的在水里游个泳也提心吊胆。 “叉死他!” “夹死他!” “咬死他!” “啊呀呀呀~~” 在咒骂声中,鱼、虾、河蚌、螃蟹们同仇敌忾的冲了上来。 “大胆,是谁在宫门前喧哗?!” 陈义山正想用封镇符搞定那些水族们,一声娇叱就从宫门里传了出来。 接着,一道极其窈窕的倩影摇摆着移出莲步。 陈义山瞥了一眼,是个姑娘,而且眉眼极其妩媚。 陈义山松了口气,终于来了一个正常人类模样的东西了,不是顶着鱼头虾脑蟹钳了,看的自己都饿了。 “玉女大人,这个冒失鬼不知死活,非要闯咱们洛神娘娘的府邸,我们在这里拦住了他!正要活捉了,去交给娘娘发落呢!” 那姑娘却不理会报功的鱼虾们,反而是惊喜交加的跑到了陈义山跟前,一把扯住手,娇滴滴的说了声:“陈仙长!你,你可算来了!” 虾兵蟹将鱼精水怪们个个惊得冒泡,这,这厮认识玉女?! 陈义山有些恍惚,觉得眼前这妩媚的女人依稀很面熟,再仔细一看,瞬间想了起来:“是清络啊!哎哟,换了身衣裳,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清络脸上红霞暗生,撩了撩鬓发,头上的璎珞珠宝光彩熠熠,她那张本来就妩媚的脸也显得越发娇羞:“陈仙长,人家可不是只换了一身衣裳。” 陈义山茫然道:“那是换了两身吗?” 清络:“……” 一众水族个个翻肚。 这厮怕不是个傻子吧? 陈义山根本就没有留意清络戴的首饰,只顾问道:“我洛神姐姐呢?” 清络微微低头,悄悄隐去一抹幽怨,道:“在里面,我带你去见娘娘。” “嗯。”陈义山扭头正准备对那些水族说:“看,我没撒谎吧?”结果一回身,惊呆了,他发现四周干干净的,连只小虾米都不见了。 溜得比狗还快! “陈仙长,这边请。”清络在前面引路,陈义山边走边看。 入了宫门之后,陈义山发觉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好像不用避水符都可以自由自在,如常行动了。 周围虽然还是有水,可就好似地面上的空气一样,流动如风,稀薄如烟,不仔细去看的话,几乎像是不存在的。 也不知道是施了什么神通,总之,好神奇啊! 而且,洛神府从外面看就足够令人瞠目结舌了,结果进来一看,才知道是小巫见大巫。 里面漂亮的更是令人难以置信! “美,真美啊。”陈义山喃喃说道。 “哈?”清络站住了,玉面通红,心底乐开了花,小手捏裙摆,忸怩道:“仙长你,你讨——” “不愧是洛神府啊!”陈义山继续感慨。 清络小手一颤,差点把裙子给撕了,脸色更红:“仙长是,是在说洛神府美吗?” “不然呢?”陈义山奇怪道:“清络,你的脸怎么一直红红的?从我见你的时候就发现了,开始有点红,现在是越来越红了。你生病了吗?” “呵,气的。”清络噘嘴,很小声的嘟囔道。 陈义山听见了,追问道:“你生什么气?” 清络用更小的声音哔哔:“生一些不开眼的人的气。” 陈义山又听见了,笑道:“你是说那些虾兵蟹将鱼精蚌怪吧?没事的,他们也确实不认识我,毕竟我也是第一次来,不必计较。” 清络:“……” 我还是不说话吧。 陈仙长怕不是个憨批哦。 第154章 是亲姐无疑 洛神还在睡觉。 据说睡觉使人美丽,所以嗜睡的洛神美得不像话。 寝殿里,洛神侧躺在榻上,细眉弯弯,睫毛长垂,面容娇嫩的如同婴儿,小嘴嘟嘟,红唇鲜艳的像是熟透了的樱桃,薄纱轻掩玲珑身段,曼妙的连水魅出身的清络都艳羡不已。 洛神府珍宝无数,如果非要选出来其中最宝贵的,那必定就是洛神娘娘本尊了。 “是啊,陈仙长见惯了娘娘这样的姿容,还会把别的美色放在眼里吗?”清络幽怨的想。 她俯身在洛神耳畔轻轻说了一声:“娘娘,陈仙长来了。” “唔?”睡得不省人事的洛神猛然睁开了眼睛,脸上还带着慵懒的神色,可人已经是完全清醒了:“你是说我弟来了?” 清络苦笑,她是洛神近侍,最了解洛神习性的,平素里只要是洛神睡着了,说任何事情都无动于衷,毫无反应,从来没有醒这么快,醒这么利索的。 看来,是仙长的亲姐无疑了。 “陈仙长就在待客厅。” “在待客厅里干什么,他是我弟,又不是外客,怎么不进来?”洛神挺起娇躯,愈发显得峰峦叠嶂,赤着雪白的脚丫子,轻盈而迅捷的往外走去。 “娘娘——”清络喊了一声,想要提醒她稍作装扮,可是洛神已经快步出了寝殿。 清络摇了摇头,算了,上次也是这样。 在弟弟面前,就是这么任性。 陈义山正在厅中左顾右盼——地砖是水晶,光溜溜凉丝丝的好生舒服,画屏闲展点点翠,苍山白雪尽在其中,玉石打造的博古架联排矗立,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玩,他看的目不暇接,摸摸这个,点点那个,咬咬指头,吐吐舌头,活脱脱像是个放牛娃进了城,看花眼了。 “弟!”洛神翩翩而来,厅中瞬间满是异香。 “姐姐,你,你怎么又不穿衣服?”陈义山瞥了洛神一眼,就赶紧移开了目光,只穿了件薄纱裙啊,若隐若现的,摇摇摆摆的,就是对女色再不感兴趣的男人,也会心猿意马的,更何况陈仙长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纸。 “又胡说,我哪有不穿衣服?这不是裙子么?”洛神轻踮脚尖,在水晶地砖上俏生生的一转,长发飞扬,裙摆如伞。 陈义山“唔”的一声,热流喷溅,赶紧捏住了鼻子。 “怎么了?”洛神凑近,凝眸一看,讶然道:“你怎么流鼻血了?” “不知道。”陈义山仰着脸子,嘟囔道:“从来没有流过的,最近也没吃什么大补的东西啊。” “修炼上出了岔子?” “应该不会的。” “来来来,姐姐给你擦擦。” “唔~” 清络刚从寝殿出来,看见这一幕,瞬间无语。 陈仙长还年轻,未经人事,什么都不懂也倒罢了,合着洛神娘娘也白活这么多年了?在男女之事上也是个白痴啊! 别说男的了,就是女人看见你穿这一出子摇摇摆摆也受不了啊! 眼瞧着洛神拿自己的香帕给陈义山擦鼻血,那细腻又关切的模样,再看陈义山乖乖巧巧,一脸蛮享受的神情,清络忽然醒悟,原来,陈仙长喜欢女人穿成这样? 哦,明白了。 女人,要懂得做减法啊。 清络低头看看自己那被华丽衣裳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身材,有所顿悟。 “姐,你这里可真好。” “好吧,你也搬过来住吧,咱们姐弟俩也能在一起玩耍,姐姐天天都不知道干什么,快无聊死了。” “不行啊,小弟的修为不够,还没有脱胎换骨,比之凡夫俗子也就强上些,在这水府里待上一天两天还好,长久下去可是会泡坏的。” “姐姐教你用在水里呼吸啊,这样你就不用一直捏着避水诀了。” “一时半会儿学不会的吧?” “嗐,姐姐别的没有,就是有时间。” “姐姐还能没有什么?这里的宝贝多的我看都看不过来。” “想要哪个,随便拿!” “我看看就好,拿走也没地方摆,小弟家里太寒碜,没有美玉做的博古架,没有珍珠做帘子,也没有碧草开路,没有珊瑚做屏风,更没有水晶铺的地板,除非是把姐姐的神府整个搬走。” “咯咯~~臭弟弟!” “嘿……” 清络又噘起了嘴,她突然感觉自己站在这里好傻。 但就算再傻,也不走。 清络在心里默念:“他们关系再亲热也是姐弟,是姐弟,是姐弟……” “姐,我见过大河神了。” “嗯,老家伙可讨厌了,我们还吵了一架呢,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如果不是姐姐跟他吵了一架,怕是就把小弟怎么样了。” “他敢!” “他逼小弟给他找个新颍神。” “就知道他会这样,你找到了么?找不到的话,姐姐帮你办了。” “已经找到了,是个老鳖怪,大河神很高兴,还说出身跟他一样高贵。” “哈?” “姐姐是不是也觉得好笑,不过王八看龟,越看越美,他们算是一家子吧。” “哈哈哈!你,你可真损,哈哈!”洛神终于忍不住花枝乱颤起来。 “嘿嘿~~” 清络看着他们姐弟俩笑得没心没肺,像是一对大傻子,无语之余,把一丝艳羡暗藏心底。 “报!” 姐弟俩温馨的气氛被厅外一声喊给打破了。 清络松了口气,感恩这个不速之客啊,终于使得自己显得不那么尴尬了。 她赶紧出去,只见一个大蟹小心翼翼的趴在地上。 “什么事?” “回禀玉女大人,大河神处有急讯传至,说是河江会晤,八水聚首,要恭贺新任颍神上位,让洛神娘娘速速赶赴白马津与会。” 洛神已经听见了,表情瞬间就变得郁郁了:“我不想去!” 陈义山来的时候就知道大河神要开会,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不吐了吗? “姐姐还是去吧,不去的话,怕是大河神那里的面子上过不去。而且,姐姐也没有见过新颍神,正好认识认识。说起来,那老鳖怪与希夷老祖也有渊源呢。” 洛神果然好奇:“是么?” 陈义山颔首:“是啊,姐姐快去吧,正事还是不能耽误的。” 洛神小小皱眉:“可是你刚来,姐姐就走,还没说几句话呢,这府邸你也没有转遍呢,姐姐这里还有美酒,咱们俩总要喝几盅吧。” 陈义山笑道:“姐姐,小弟常来就是了。” 清络欢快的像是一只蝴蝶,忍不住插嘴道:“娘娘放心,就把陈仙长交给我吧,我带仙长逛逛咱们府邸!” 洛神娘娘不开心,瞪着眼不吭声。 清络催促道:“我带娘娘去梳妆打扮吧?” “烦死了!弟,你也来。”洛神老大不情愿的说道:“梳妆打扮什么的,最麻烦了,你陪姐姐聊天。” “嗯嗯~” 清络暗暗腹诽:“避嫌啊!就是亲姐弟也要避嫌的啊!更何况你们还是干的!真是一个呆,两个傻!” …… 洛神光是梳妆打扮都花费了一个时辰,不要说洛神自己烦躁,就是陈义山也都看的瞌睡了,要不是其间洛神旁若无人的换衣裳,让陈义山陡然清醒了一下,他怕是要倒在洛神的榻上睡着了。 大河神的急讯又发了两次,江神还有淮水大神、济水大神、白水大神、汉水大神、泾水大神、渭水大神都已经到齐,洛神也知道再磨蹭下去不好,这才动身。 “最讨厌猪婆龙了!”临走的时候,洛神还发牢骚。 清络却眉开眼笑,等送走了洛神之后,她对陈义山说道:“仙长你稍候片刻,我也去换身衣裳。” 陈义山心中诧异:“她怎么也要换衣裳?” 第155章 金童玉女 洛神走后,清络也如飞似的去了,对陈义山说是去换身便装,却半天都没有出来。 神府中的香味沁人,似乎有安神的功效,陈义山在百无聊赖的等待中,渐渐困顿,不知不觉躺倒在洛神的榻上睡着了。 这一觉好睡! 前所未有的舒坦。 “嗯,真软,真香啊……” 睡梦中,陈义山嘴角口水横流,还满足的嘟囔出了呓语。 “什么东西真软真香啊?” 忽然有个声音在他耳畔幽幽问道。 “是这床——嗯?!” 陈义山猛地惊醒坐起,只见一张俊俏的脸贴在跟前,却是个身着锦衣,头戴金冠的年轻男子,面容陌生,却依稀还有点熟悉。 “你是谁?!”陈义山吓了一跳,挺身下榻,顺便用手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口水。 “我还想问你是谁呢!”年轻男子冷笑道:“你个臭男人,真是好大的胆子,谁放你进来的?!居然敢闯洛神娘娘的寝殿,还睡在娘娘的榻上,你是作死么?!” “我——” “我什么我,谁不知道,娘娘的寝殿从来不许任何男子进入的!” 陈义山被呵斥笑了,反觉得这个年轻男子有点意思,便也不急于说明身份,反问道:“那你不是男子么?你为什么敢进来?” 年轻男子被问的一怔,随即脸色涨红,分辩道:“我,我不是一般的男子!” “那是几般?” “我是听见有男人的声音从娘娘的寝殿里传出,呼唤玉女和娘娘,她们又都不应,我怕出什么事,所以就进来看看!没想到遇上你这么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哦,那你赶紧出去吧。”陈义山揉了揉鼻子,道:“等会儿玉女就回来了,让她瞧见你在这里,怕是不好。” “呵?我出去?你怕不是个傻子吧!”年轻男子都气笑了,伸手便朝陈义山抓去,嘴里喝道:“你跟我出来!” 陈义山见他手快势猛,倒也吃了一惊,脚下一滑,以奔雷身法躲开,然后肃容道:“你别乱来啊。我怎么瞧着你有些面熟?你是谁?” “我是你爷爷!”年轻男子见陈义山轻而易举的躲开了自己那一抓,登时惊怒交加,骂了一声之后就准备放大神通,突然身后有人惊呼一声:“干什么!” 陈义山和那年轻男子同时扭头——是清络出来了。 嗬! 好一个清络,说换一身便装还当真是随便装束,学洛神一样,除掉了原本那身华丽贵重的衣裳,也摘掉了珠光宝气的首饰,散下长发如瀑,任其自然垂落,全身上下只着一袭薄纱裙,隐隐约约,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赤着雪白的脚丫子,露着光溜溜的玉臂,婀娜身段直追洛神,不愧是水魅出身,一时间,寝殿之中春光四泄。 “噗!” 那年轻男子仰面狂喷鼻血。 陈义山却很淡定,顺便鄙夷的瞥了那年轻男子一眼。 呵,本仙长喷鼻血你也喷,喷的还没我多! 清络没想到寝殿里除了陈义山之外还有别的人进来,登时闹了个羞涩难当,玉面通红中,急侧身藏在珠帘后面,跺脚道:“金童子,谁让你进来的,赶紧出去!” 那年轻男子正是金童。 陈义山却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脑门,指着金童笑呵呵道:“我想起来了,你是洛神姐姐的近侍金童啊,我还奇怪为什么觉得你有些面熟,我原来在洛神庙里见过你的泥塑。” 金童捏着鼻子骂道:“蠢货,到现在才认出来本神君是谁么?!”扭头又笑嘻嘻的冲着躲在珠帘后的清络说道:“喂,玉女妹子,你,你这是要勾引我么?娘娘是不是不在家?” “呸!”清络含羞带怒的啐了一口,道:“我让你出去没听见么!” 金童子自打在天宝山见了清络之后,便惊讶于其美貌绝伦,早已经心生爱慕之意。世人常以“金童玉女”形容男女天造地设的般配,金童子也自认为和玉女清络是一对儿,尤其是这清络跟他还没有血缘关系,不似前任玉女,同出于蛟龙一族,虽然也美貌,可毕竟关系太近了,也太熟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下手…… 所以,一见清络这样打扮着出来,金童子喜出望外,还以为是女为悦己者容,其实是误会大发了。 清络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他身上,人家相中的是对自己有大恩大德、仙法广大、一身正气且俊俏无双的陈义山陈仙长,至于金童子,呵,虽然神通也不小,长得也不错,背景也深厚,但就是一双眼睛总色眯眯的看自己,太油腻了…… 所以她连连呵斥,让金童子出去,但金童子反以为是陈义山在场,以至于坏了他的好事,当即冲陈义山喝道:“没听见玉女的话么,让你出去!” 清络急道:“金童子,我是让你出去!” 金童子一愣:“我?” “对,你快点!” 开玩笑,人家为了换这身衣服,耽误了多长时间,还没让陈仙长开眼,反而让你占了便宜,真是可恶! “不是,玉女妹子,你搞错了吧?”金童子目瞪口呆。 “搞错什么搞错?是你搞错了吧!娘娘的寝殿不许男子进来,你难道不知么?!出去出去出去,你还准备让我说几遍?!”清络面带寒霜的威胁道。 金童子急了:“那,那这个臭男人——” 清络毫不客气的说道:“他是陈仙长,是例外,是娘娘让他进来的!你能比吗?” “啊?!” 金童子感觉脸上被抽了一巴掌,自己好,好没地位好没脸啊,他回顾陈义山,恨恨的问道:“你,你就是娘娘认的那个弟弟?” 陈义山点头:“正是。” “呵,娘娘把你夸得跟花儿一样,照我看,也不过如此嘛。”金童子嘴里满是酸意。 “金童!!我警告你,你如果再不出去的话,等娘娘回来,我是要告状的!”清络的心情很差,语气更差。 “好好好,我出去!”金童子重重的一跺脚,伤心欲绝的走了出去。 出了寝殿,金童子仰天长叹:“作孽啊,我是娘娘的族弟啊,待遇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干弟弟!” “金童小神君,怎么了?”一个蚌精贼头贼脑的凑了过来,笑嘻嘻道:“你上次让小的找的珍珠,小的已经弄来了。神君看看成色?嘿嘿,小的猜神君是打算送给玉女大人的吧?” “滚!” “啊?!” “再不滚把你炖了!” 蚌精抱头鼠窜,心中大骂金童子变态,活该一直打光棍。 金童子看着紧闭的寝殿大门,心有不甘,凑近了,把耳朵贴上去,凝神偷听里面的动静—— 半天,什么也没听出来。 他不由得再次仰天长叹:“清络妹子啊,你穿成那样是搞什么?好端端的玉女,为什么走起欲女路线了?!” …… 第156章 腿为什么会软 寝殿之内,清络的脸色稍稍好转,她从珠帘后面走了出来,重整心情,笑吟吟的对陈义山说道:“那个金童子很讨厌的,仙长不必理会他。” 陈义山倒是无所谓,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不过,清络,你对他很不客气呢。” “他活该!”清络忿忿道:“他没一点眼力劲儿。” “呃~”陈义山挠了挠头,道:“他是洛神姐姐的族弟,你们若是起了冲突,姐姐会偏向他的吧?对你不好啊。” “仙长你是在担心我吗?”清络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喜笑颜开。 陈义山点点头:“是啊,你总是我推荐过来的,我自然希望你好啊。” “仙长不用担心我,真的,清络什么都明白的,也会处理好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行按捺住扑上去抱住陈义山的冲动,清络忸怩着含羞说道:“仙长,我也给你转个圈吧?” 说着,她踮起脚尖,也准备学洛神在光滑的地板上,转圈圈。 陈义山愣了半天,狐疑的问道:“清络,你很热吗?” 清络呆住,随即满脸黑线:“我不热。” 陈义山道:“你刚才穿的好好的,突然换成这样子,我还以为你热。要是不热的话,就别转圈了,地滑,小心摔倒。” 清络:“……” 洛神娘娘这样,你喷鼻血,我这样,你说我热?! 我比洛神娘娘差的很远么?! 攥着小拳头,清络的娇躯颤抖了起来,好气好气好气哦! 陈义山诧异道:“清络,你是冷吗?” 清络咬着嘴唇:“我也不冷!” 陈义山挠了挠头:“我看你发抖,还以为你是冷,这水挺凉的,真的。” 清络的小粉拳攥的更紧了。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特别的想锤他! 陈义山吃惊道:“哎呀呀清络,你的脸色都发青了,不会是忽热忽冷生病了吧?” 清络几乎气死过去,嘶吼道:“我没病!” “真的?” “真的!!!” “清络,别叫这么大声,对嗓子不好。” “……” 陈义山总觉得清络的状态有点不对,怎么咬牙切齿的,想要吃掉自己似的,嗯,这个寝殿不安全,门关的这么严……他说:“你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咱们出去吧,你不是要带我逛逛的吗?” “你自己去逛吧!” “嗯?” “我不舒服!”清络忿忿转身离去。 陈义山呆在那里,半天才缓过神来,喃喃道:“这妮子,我就说有病吧,还不承认!一会儿穿一会儿脱的,水又这么凉,地板也这么凉,还不穿鞋,还转圈圈,舒服才怪……” 陈仙长是很体谅人的,既然清络有病不舒服,那就不劳烦她了,自己瞎转悠也挺好的。 他悠闲的走出寝殿,刚哼了一句小曲,旁边就有个人饿虎扑食一样朝他冲了过来。 陈义山连忙躲开,喝道:“谁?!” 却是金童子一脸仇恨的盯着他,嘶声问道:“姓陈的,你在里面都干什么了?!” “我没,没干什么啊。”陈义山觉得这厮莫名其妙,道:“就睡了。” “睡了?!啊啊啊~~~”金童子双手抱头嚎叫:“你个禽兽!我跟你拼了!” 陈义山见鬼似的远远躲开,惊讶道:“你,你不是蛟龙血脉么?蛟龙也会得失心疯么?” “你才是失心疯!”金童子双眼血红,喝道:“陈义山,我不管你跟娘娘的关系到底有多好,是男人的话,就来吧!” “来什么?” “来跟我决一生死!” 陈义山越发觉得这厮是个疯子,又往后退了几步,问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决一生死?” “你,你在人世间,有那么多女人可以认识,环肥燕瘦的,姹紫嫣红的,什么样的没有?你还可以去勾栏瓦肆,可以去青楼红楼,为什么还不知足,要跑来水下跟我抢?!”金童子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控诉道:“水下,全都是鱼虾蟹蚌,长得奇形怪状,看见只有食欲,没有别的欲望!能看的,好看的,只有清络妹子啊!你居然睡了!你个禽兽!” “什么乱七八糟的!”陈义山皱眉道:“我是说我在洛神姐姐的榻上睡觉了,你不是都知道的吗?跟清络有什么相干?” “嗯?”金童子难以置信道:“她,她刚才穿成那样,你们两个单独相处,就,就没发生点什么?” “发生什么啊?” “就男女之间的,那种,妙不可言的事情。” “男女之间能有什么妙不可言的事情啊。”陈义山不屑一顾道:“这世上原本只有习武最美妙,现在修仙最美妙。你到底懂不懂生活啊?” 金童子:“……” 伸手擦了把汗,金童子彻底放心了:“这是个不知天下极乐的傻子,倒是被他吓得虚惊一场。还好,还好,我的清络妹子还是个妹子。” “陈大哥,你这个想法对极了。”金童子笑嘻嘻的上前,热情的说道:“你还是第一次来神府吧,走,小弟带你去逛逛。” “咦,你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陈义山惊疑不定的看着金童子:“还有,你叫我大哥,合适吗?你,你应该活很多年了吧?我才十九岁。” “年龄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弟对你的敬意。” “呃……” “话说,陈大哥,你去过勾栏瓦肆没有?逛过青楼红楼么?”金童子特别自来熟,已经对陈义山勾肩搭背起来,笑嘻嘻的说道:“小弟听说里面全是好看的小姑娘,还特别热情?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还总是穿的特别凉快在客人面前摇摆?” 陈义山摇头:“不去不去,那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怎么不好了?” “从前,我父亲手底下有个武士,总是在夜里去你说的那些地方,然后第二天回来就腿发软,有次进山捕兽,他就是因为腿软跑得慢,被斑斓猛虎给拍死了!所以,那些地方不能去的。我倒是好奇为什么会腿软,我还问过我父亲,我父亲说等我长大了就明白了。不过,现在我已经长大了,还是不明白。” 金童子:“……” “金童你明白吗?” “呃,陈大哥,你看,这棵珊瑚特别漂亮,还长这么大个,没见过吧?” “嗯嗯嗯!” “来来来,这边,这还有个含珠的大蚌!” “哦吼吼,果然好大!” 金童子突然感觉很嫌弃陈义山,这大哥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挫。 “对了,陈大哥,你家里金银钱财多不多?” “殷实之家而已,怎么了?” “呃,有时间了,小弟找你耍啊,你得借给小弟一些钱。” “你配享洛神庙,每天进账多少香火钱啊,还问我借?” “大哥,香火钱是阴钱,不能在人世间流通的。” “那,那这神府里那么多宝贝,你随便拿一样出去,也能换不少钱啊。” “洛神娘娘从不许任何人动府邸中的财物,敢拿一颗珠子,就要被剁掉手的!” “嗯?不会吧,姐姐说喜欢哪个就随便拿哪个的。” “……” 金童子嘴里泛着酸水:“那是你亲姐好不?!我是干的!” “话说,你借钱准备耍什么?” “小弟一向为人讲义气,大哥不是有个问题一直弄不清楚么?小弟决定帮你去探探,到底为什么第二天起来会腿软!” “好哇!” 第157章 红狐拂尘 陈义山把整个洛神府逛了个遍也没有等到洛神回来,想必是新任颍神的事情并不如想象中那样轻松愉快。 金童子不是个正经人,脑子中花里胡哨的东西太多了,而且还是个话唠,陈义山开始听着新鲜,后来都快听晕了,暗觉这厮跟府城中的恶少纨绔们有的一比,跟他在一起久了,大概会变成坏孩子…… 不过,陈义山也不是没有收获。 在逛洛神府宝库的时候,陈义山看见了一柄极其漂亮的红毛拂尘,团在角落中,却光彩熠熠,色如焰火,伸手一摸,毫芒绽放,水滑如娟,竟是舒服极了。 “大哥动这拂尘干什么?”金童子撇嘴说道:“这可是小弟的伤心之物啊。” 陈义山一愣,道:“怎么讲?” “孩子没娘,说来话长啊。”金童子叹息一声,仰面斜望,眼角湿润,满脸怅然,幽幽说道:“此事还要一百年前的那个月圆之夜说起。” “那就别说了。” “哎呀,小弟好不容易找到个倾诉之人,大哥听听嘛。” “……” “那夜,小弟在洛神庙当值,正寂寞无聊,突然有个姑娘进庙求签,啧啧,大哥你是不知道那个姑娘是何等的绝色!一百年了,小弟再没有遇见比她更艳,更媚的女人!话说当时,她在庙里求签,签落,她抬头,冲着小弟的泥塑木胎瞥了一眼,哎呀呀,小弟的泥身都差点化了哇——” “泥身是不会化的,除非在水里泡的久了。” “……” 金童子感觉像是吃了个苍蝇一样,感觉很腻歪,他说:“大哥,你从前因为说话挨过打吗?” 陈义山认真想了想,说道:“挨过,叶南星就打过我。” 金童子讥笑道:“呵呵,活该哦。” “但是她后来成了我的弟子,现在特别听我的话。” “呃,叶南星,这个名字好熟悉,是云梦派原来的掌教仙师叶南星?” “是啊。” 金童子瞪大了眼:“大哥,叶南星拜你为师了?!还特别听你的话?!小弟听说她的相貌身段都是极品啊!是吗是吗?” 陈义山不明白为什么金童子一提到漂亮女人就兴奋,他皱起了眉头:“金童子,你怎么又乱扯话头,不是在讲这个拂尘么?” “谁让你打断我的话,你先告诉小弟,叶南星是不是特别特别好看?” “是。” “那到底有多好看,大哥你快形容一下。这个这个皮肤,这个这个脸蛋,还有身段——” 陈义山翻了个白眼,拿起拂尘:“你到底还说不说它?” 金童子道:“你先说叶南星!” “不说算了。”陈义山摇了摇头,伸手捋着拂尘上的红毛,慧眼凝视,顷刻间,讶然一声,颔首道:“原来,这拂尘上的红毛,出自一只狐妖啊。” “你,你怎么知道的!?”金童子惊愕的看着陈义山:“是,是洛神娘娘告诉你的?” “唔。”陈义山含混的应了一声,心中暗暗思忖道:“狐妖的毛做成的拂尘,应该算是宝物吧。” 却见金童子的脸在这须臾间变得无比哀怨:“大哥,那个狐妖,就是一百年前八月十五那夜,进洛神庙求签的女子。” “哦。” “我看上了她,她也看上了我,我们情投意合,跨越了种族的障碍——” “蛟龙跟狐狸,生出来的是什么?是蛟狐吗?” “……” 金童子强忍着要掐死陈义山的冲动,道:“总之,我们两情相悦,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然后洛神娘娘就出现了,她说狐狸精以色迷人,要噬神成道,会害死我,要我杀了我的心爱之人。大哥,你说小弟能干得出来吗?” “然后洛神姐姐替你出手了?” “是啊,洛神娘娘当场就把我的小狐狐给打死了!还把她身上最好的毛都给拔了,做成了这柄拂尘,让小弟拿着,打扫卫生!” 陈义山都听呆了。 姐姐挺会玩的啊。 “所以那一夜,是小弟的伤心夜啊,这柄拂尘,是小弟的伤心之物啊。洛神娘娘太狠了,太残忍了,她让小弟用这拂尘为她扫除金身上的灰尘,整整扫了三年啊!还说是为了让我长个记性,时时警惕不要色迷心窍。大哥你说说,小弟是那种见色就迷的人吗?” 陈义山“嘁”了一声,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他反复打量那拂尘,越看越喜欢,便问道:“那后来这拂尘就放在宝库里了吗?” “是啊。” “怎么不用了?” 金童子怒道:“罚了小弟三年啊,还用?!” “我的意思是,怎么不用它来做神器?这毕竟不是件凡品。” “神器?你们修仙的才用拂尘,我们神道不用。” “如此闲置实在是可惜了。”陈义山爱不释手道:“我可不可以带走?” 金童子皱眉道:“你真喜欢这东西?” 陈义山颔首道:“嗯,确实是好东西啊。” 金童子哂笑道:“洛神娘娘不是说了吗,你喜欢什么,就拿走,反正这东西放在这里,小弟见了也伤心,你拿走倒是正好!” 陈义山欢喜道:“那便多谢了!” 金童子摇头道:“你谢不着小弟。” 眼看天色将晚,陈义山左右等不到洛神,也不见清络出来,便对金童子说道:“今天多承你关照,洛神府已看遍了,我也要走了。等洛神姐姐回来,还烦劳你转告她,洛神府很好,我下次再来看她。狐毛拂尘的事情,也请你代为告知了。” 金童子聊的舒坦,不舍得陈义山离开,扯着手留恋道:“大哥,咱们兄弟一见如故,走什么走?小弟先与你喝几杯,候着娘娘回来,你自向她告辞。” 陈义山摇头道:“不行啊,今早出来的时候,我给家父家母留了字条的,说尽快回去。再者说,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喝酒的事情,不急,待来日再说。” 金童子失望道:“大哥是真要走?” “嗯。你去颍川府的时候,只管到家里寻我就成。” “唉……”金童子叹息一声,道:“好不容易找到个说话投机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分开。小弟神职在身,要游荡人间,还得娘娘特许,谁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姐姐会准你的。”陈义山拍了拍金童子的手背,转身就走。 “大哥,你真的可以去勾栏瓦肆青楼红楼试试的!小弟保你从今往后,焕发新生!”金童子冲他叫道。 “还是等你去吧。”陈义山挥了挥手,笑着辞别。 第158章 最好的掌教仙师 “我是一只修炼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 金童子望着陈义山的背影消失,咂摸着嘴,哼起了小调,怀念着当年的旧情人,正觉得意犹未尽,突然听见身后一道幽幽的声音:“唱得不错啊。” 金童子随口答道:“那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也是有感而发啊——哎,玉女妹子,你,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金童子扭头看见是清络穿的衣帽整齐,满脸阴郁的盯着他,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清络冷笑道:“我偷偷跟着你们半天了。你叫陈仙长去勾栏瓦肆,青楼红楼?” 金童子头皮发麻,强笑道:“妹子,你,你大概是听错了。” “你还叫陈仙长大哥?按照辈分,你该叫舅舅的吧?当着别人的面,你招摇撞骗,说自己是洛神娘娘的族弟也倒罢了,在陈仙长跟前,你也敢捣鬼占便宜?!” “呃——” “呵,金童子,你完蛋了。”清络伸手指了指他:“我会告诉娘娘的,你自己坏,还教陈仙长学坏。” 金童子脸色煞白起来:“没有没有没有,全是闹着玩的!” “去哪种地方,可不就是闹着玩的吗?”清络阴测测的说道。 金童子脸都抽搐了:“玉女妹子,你可不能这样啊,吃水不忘打井人,还是我带你来娘娘身边的啊。” “你等着吧。”清络扬长而去。 “玉女妹子,我对你一片痴心啊,日月昭昭,天地可鉴啊!” “滚!找你修炼千年的狐去吧!” “哈,妹子,我懂了,你是吃醋了!那个狐妹跟我是清白的,你听我解释!” …… 陈义山出洛水,径奔颍川,到陈府的时候,夜色已经黑的通透,院子里灯火全熄,想是父母都已歇息,陈义山便没有去打搅,自回房中不提。 一夜无事。 次日清晨起来,他见过父母,便把新任颍神上位的事情说了一番,陈泰清夫妇俩听的又是惊又奇。 陈夫人心想新任的颍神居然是儿子推荐来的,不由得暗把骄傲埋在心底,给儿子整了整衣襟,说道:“儿子,你这件麻衣长袍穿了好几天了吧,脱下来,娘给你洗洗。” 陈义山笑道:“它不用洗的,是仙衣,从来纤尘不染。” “哦,仙衣!”陈夫人连摸都不敢摸了。 陈泰清也觉莫名的意气风发,伸手抚着儿子的脑袋,道:“百姓们已经全部归家,郡里也恢复了往日宁静,这都是你的功劳。为父听下面人议论,百姓们要集资给你修建生祠呢。我们陈家几辈子修善积德,还没有一个如你这般被百姓们爱戴呢。” 陈义山吃了一惊,道:“给儿子修建生祠?万万不可!” 陈泰清还以为儿子是谦虚,便笑道:“没什么可不可的,你诛杀恶神,力保全郡无恙,百姓是看在心中的。” “父亲,诛灭恶神,最大的功劳是老百姓们,其次是诸神努力,最后才是儿子和南星,修建生祠,儿子愧不敢当。” “呃,你这么说,百姓们可不认账,他们眼瞧着你降雷击灭了颍神。” “父亲,儿子修的是仙道,如果以后受百姓祭拜,享了他们香火,儿子的修行就乱套了,道心也不纯了。这件事情,还希望父亲能够出面制止。” 陈泰清一愣,皱眉道:“这是好事,还能影响你修行?” “神仙殊途,神道以愿力为基,仙道以灵气为基,有很大不同的。” “这么说的话,倒还真不能建了?” “父亲,生祠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儿子是坚决不会受的。” “就是!”陈夫人忍不住插了一句:“我儿子好端端活着呢,建什么生祠,活人天天被别人拜,还不折寿?” 陈泰清有些失落,感觉少了个炫耀的机会:“既如此,就不建了,为父会对大家伙说明的。” “有劳父亲。” “嗯,我现在就去说这件事。” “父亲,儿子还有一件事情得你老人家帮忙。” “你说。” “儿子当初请大城隍出手帮忙对付颍神的时候,曾经许诺在诛灭颍神之后,为他还有庙里的神官神将们重塑金身,此外,轩辕山山神、金鸡岭山神,以及其他六县的城隍,还有全郡的土地公们,儿子连累他们不小,也理应报答他们的。儿子想借用家里的私财,兑现当初的承诺,还望父亲答允。” 陈夫人埋怨道:“什么家里的私财,什么借用,不都是你的?” 陈泰清也点头道:“理应如此,你放心吧,这件事情也交给为父去办。百姓们若是愿意,完全可以把为你建生祠的钱用到诸神身上去。” 陈义山喜道:“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多谢父亲!有什么需要儿子做的,还请父亲吩咐!” 陈泰清摆摆手:“俗事不用你管,你只在家安心修炼吧。” …… 叶南星和雨晴听说陈义山回来,早在后院亭子里等他,见他出正堂,拐进花园,便一起迎了上去: “掌教仙师回来了。” “小师祖你又丢下我们不管了啊!” 二女或清冷或娇憨的问候他。 “接剑。”陈义山把雨晴的剑抛了过去,雨晴“呀”的一声,慌忙接住,打眼一看,不由得喜出望外,惊呼道:“这是我的剑?!” 陈义山淡淡道:“嗯,帮你从云梦泽里拿出来了。” “小师祖你太好了呀!”雨晴咋咋呼呼的就准备趁机扑进陈义山的怀里去,幸亏叶南星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叱道:“别胡闹!”这才没让掌教仙师吃亏。 雨晴嘟着嘴,幽怨的看了叶南星一眼。 叶南星也幽怨的看着陈义山,看的陈义山莫名其妙:“南星,你怎么了?” 叶南星小嘴一撇:“呵,没什么,只是想说,弟子的拂尘,好像也坏了呢。” “嗯,所以为师特意给你寻了个新的。”陈义山云淡风轻的又拿出一柄红毛拂尘,丢给了叶南星,浑不在意的说道:“这用得道狐妖的毛做成的,但妖气已除,神光内敛,是件宝贝,为师看着还行,你试试趁不趁手。” “啊啊啊~好漂亮啊!”雨晴尖叫起来:“我也要!” “起开!”叶南星打掉了雨晴想要揩油的手,激动的娇躯颤抖,俏脸绯红,捧着那柄好看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红狐拂尘,突然间理解了雨晴刚才为什么想要扑进掌教仙师的怀里了。 她现在也想啊! 第159章 仙桃 捏仙诀,暗施仙术,叶南星手持红狐拂尘,脚踏飞剑,腾空而去。 陈义山仰面观瞧,但见一道黑影掠向高空,红芒闪烁中,遥闻见“唰”的一声响,空中卷积的云层如被狂风扫中,瞬间荡开! 红芒回缩,刹那间又如火色匹练一样,在空中疾卷疾舒,上下翻飞,隐隐间,竟有仙气弥漫,水雾蒸腾,映着日光,现出好一片霓虹! 而霓虹当中,叶南星的俏影也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倏现倏失,整个人好似与那红狐拂尘融为了一体,难分彼此。 陈义山暗赞一声:“确是宝器!” 又想:“南星的修为已不低了,洗髓阶段的灵气足够充裕,比我只是略少些许,但仙法仙术中的破绽太多了,也是时候仔细指点她一下了……” 雨晴仰望着叶南星的仙姿,眼中充满了羡慕,喃喃道:“小师祖,我什么时候能像师父那样厉害啊。你什么时候传授我上乘仙法啊?” 陈义山暗想:“上乘仙法?我连下乘的都不会!”嘴里含糊道:“修仙以灵气为根基,余者都是细枝末节,无论什么仙法仙术,若是没有深厚的灵气作为支撑,都不足道也。你也看见你师父跟颍神父子打斗的情形了,纵然会的仙法仙术再多,也伤不了人家,反倒是人家以大神通,形成了碾压之势。” “哦~那小师祖,为什么你能那么快就从凡夫俗子蜕变成了仙人,而且还远远超过了师父?” 陈义山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雨晴狐疑道:“是因为,长得俊?” 陈义山:“……” “是脑子!悟性!眼界!格局!” “哦哦哦~” “雨晴,你老实告诉我,以你这种理解能力,你师父当初到底为什么要收你为徒?” “小师祖!!!”雨晴忿忿的挥起了小拳头。 “呵,你还不服气,我问你,你修炼多少年了?至少十年了吧?为什么才到了养元境界第二阶段?把你贪吃贪玩的劲头好好用在修炼上,也不至于遇到妖孽恶神都没有一战之力吧?” 陈义山正在耳提面命的教育雨晴,忽然有一阵吵闹声入耳,隐约是从后院果圃中传来的。 “雨晴,你好好体会一下我刚才说的话,仔细反思!” 陈义山吩咐了一声,便往果圃走了过去,却见自家墙头上爬满了大大小小的孩童,个个鼻涕横流,口水满嘴,府中的丫鬟仆役们正在呵斥,让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们下墙,但孩子们却根本不予理睬,目光都直勾勾的看向一处。 陈义山顺着他们的目光瞧去,却见是果圃中的那棵桃树。 本不该是结果实的时令,却结满了硕大鲜红的桃子,累累坠坠,异香满园,望之令人口舌生津。 是了,陈义山想了起来,数天前的那一夜,叶南星在凉亭中突破瓶颈,修为晋升到了洗髓阶段,而自己则因为补丁异变,修为也跟着提升,以至于天地间的灵气汇聚,后院花圃中百花怒放,果圃里的桃树结果…… 花香果香都太浓郁了,怕是那些孩子们都因此而来,骑墙窥桃。 其实不要说孩子们了,就是陈义山自己,嗅着香气,也馋了。 “阿彩!” 陈义山叫为首的大丫鬟过来,问道:“那些孩子们是想吃桃吧?” “是啊,都馋死了!”阿彩抱怨道:“轰都轰不走!” 陈义山道:“轰他们干什么,你带人把果子摘了,给那些孩子一人分一个。” 阿彩瞪大了眼:“公子,这可是祥瑞啊!” 陈义山笑道:“什么祥瑞不祥瑞的,就是桃子而已,不摘了吃掉,让它们烂在枝头么?” “公子,他们都说是你施法才结了果的,是仙桃。” “仙桃?呵,那你想不想吃仙桃?” “想!”阿彩说着,嘴角也快流出口水了,连忙伸手擦了擦。 “出息,想吃就摘啊!”陈义山点了点她的脑袋:“平素里就你调皮大胆,嘴又馋又损,怎么现在连个桃子都不敢偷吃了?” “公子要是说这话,我就摘了啊!没来由仙桃没吃着,还被公子诬赖说嘴馋!”阿彩咬着指头,歪着脑袋,大胆的看着陈义山,但是人却没有动,她不敢。 毕竟,连老爷和夫人都不敢破坏这“祥瑞”。 恰在此时,却见无垢道长施施然地迈着大长腿走进果圃,目不斜视,旁若无人的从树上摘下了一颗桃子,连洗也不洗,擦也不擦,“嗷”的一声,就往嘴里吞,“咔嚓咔嚓”吃的满口流水,一脸蜜汁。 阿彩还有别的丫鬟仆役都惊呆了,瞪着眼干咽口水。 骑墙的孩子们也都馋哭了,哈喇子流出三尺长。 “哎呀?!”无垢道长三下五除二吃完桃子,擦了擦嘴,然后才发现周围全是人,连墙上都是人,居然连陈仙长都在,不由得吓了一跳。 “仙长你回来了啊!”反应过来之后,无垢道长一溜小跑到陈义山跟前参见。 “道长,你,你怎么还偷吃果子?!”阿彩很生气,圆乎乎的脸蛋都红了。 “偷吃?”无垢道长愣住了,扭头看看桃树,再看看阿彩:“不是,贫道见这桃长得太多太大,都快把树压坏了,却没有人摘,也没人管,于是贫道就想着悄悄的做好事,得空了就来吃一颗,怎么阿彩姑娘说偷吃?” “好哇,你,你都吃了好几个了?!”阿彩急的跺脚:“这是祥瑞,是仙桃啊!” “呃~” “道长不用理会她,果子而已,不是什么祥瑞,也不是什么仙桃,就是随便让人吃的。”陈义山笑着冲墙上的孩子们招呼道:“你们谁想吃,都下来自己摘!”又对别的丫鬟仆役们说道:“你们也是!” 沉默。 出奇的沉默。 许久都没有人动弹。 “看来这桃子不招人稀罕啊,还是只能由贫道代劳了。”无垢道长摇摇头,又一溜小跑到桃树下面,伸手摘下一颗,“昂昂昂昂”的大嚼吞咽。 “呃~~~” 饱嗝打的婉转而悠扬,无垢道长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皮,神清气爽。 “虽然吃饱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想再吃一个。”无垢道长仰望桃树,若有所思,并发出了灵魂拷问:“这桃子为什么这么好吃呢?” “啊啊啊~~”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瞬间,墙上的孩子们,院子里的丫鬟仆役们,都发疯似的冲着桃树冲了过去。 “我的我的!” “别抢啊!” “踩着我脚了!” “嗷!” “是哪个天杀的咬我的手!” “……” 阿彩急的跳脚,尖叫道:“成何体统?!都给我住手,让我先来!” 无垢道长被众人踩到了脚下,挣扎着往外爬,脸都挤变形了。 “仙长,救命啊~~~~” 第160章 无谓立场 雨晴听见动静,也忍不住跑了过来,看见这一幕都惊呆了:“小师祖,他们这,这是干什么?” “他们,他们——”陈义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苦笑道:“走吧,让他们闹腾,咱们去凉亭那边清净。” “是桃子的味道吗?好香啊。”雨晴不舍得挪开脚步,目光发直,扯着陈义山的袖子道:“小师祖,我也想吃。” “我刚才说什么了?把你贪吃贪玩的劲头用到修炼上!” 陈义山扭头往凉亭那边走,雨晴嘟嘟囔囔的,一步三回头,到底,还是小师祖的魅力比桃子大些。 叶南星已经试炼完毕,御剑从空中飞落,快步走到陈义山跟前,一边爱不释手的抚摸着那红狐拂尘,一边拼命按捺内心的激动,可说话时的声音,依旧有些微微的颤抖:“多谢掌教仙师恩赐,这,这拂尘真的是无价之宝,弟子刚才试了试,趁手极了!可是,弟子觉得掌教仙师用它更合适……” 陈义山笑道:“你原本就用拂尘,我却从来不用的,当然还是你使了好。” 叶南星立刻把拂尘握的更紧了些,心中暗暗打定主意:“这是掌教仙师给的,给我的,谁也不能抢了去!” 雨晴笑嘻嘻的说道:“小师祖昨天到底是去哪里了?剑肯定是从云梦泽捞出来的,可是这柄红狐拂尘又是从哪儿来的呀?” 陈义山道:“昨天我确实回了一趟云梦山。那里一切照旧,火工道人仍在,倒是鳖怪出泽了,若无意外,它就是新的颍神,雨晴的剑,也是它帮忙捞上来的呢。至于这柄红狐拂尘——” “啊?!” 陈义山的话还没有说完,雨晴便惊呼了一声,她对鳖怪的恐惧至今未消,急忙说道:“小师祖,那只老鳖可是个血食修仙者的大妖怪啊,它,它怎么可以去做水神?!” “是妖是神,不过是一念之间。只要下定决心,弃妖道修神道,也没什么难的。”陈义山安抚雨晴道:“我已经逼迫那鳖怪发了毒誓,你放心吧,它以后不可能作恶的。不然,天地都会收了它。” 叶南星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可是掌教仙师,那鳖怪害死了水月啊!” “是水月先害它的吧,结果惨遭反噬。” “它是妖怪,水月要杀它也没有错。” 陈义山摇了摇头,沉吟半天,缓缓说道:“南星,很多时候,我们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话的,并以此判断黑白对错,譬如我们是仙人的,我们就往往很容易且很自然地站在仙界的立场上说话,擅自评断神界是是非非,想当然的认定妖者皆是恶……但是妖,真的都穷凶极恶吗?神,真的不如仙吗?仙,真的都是美善纯良?那鳖怪生于云梦泽,渴饮泽水,饥食岩泥,后来被希夷老祖带了出来,养在金顶天池之上,往来也数百年了,在水月害它之前,它可曾害过旁人?” 这番话,其实陈义山意有所指,并不单纯是说鳖怪这一桩事。 认了叶南星和雨晴为弟子,就要切切实实的帮她们,陈义山自觉至今并未真正尽到一个掌教仙师的责任。 有些观念,他觉得叶南星和雨晴是错的,会限制她们的修行,他想要帮她们纠正过来,如今,正好是个借题发挥的机会。 叶南星没有吭声。 因为陈义山说的确实不错,那只鳖怪向来本分,在水月害它之前,从来都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天池之内,是真的从未越池一步,更未做过什么恶事。 雨晴也低下了脑袋,她心中既惭愧,且懊恼,那一夜,如果不是自己逼迫水月过甚,哪有后来的惨剧? 她本性天真,只是从小受教于仙界法则,绝情断义,那天夜里跟水月动手的时候,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甚至次日听闻水月惨遭鳖怪毒口时也只是觉得恐惧,并不做他想,但是自从下山入世之后,耳濡目染,她又重新恢复了人性,便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大错特错,后悔莫及了…… 陈义山瞥了她们一眼,见二女都似有所思,便继续说道:“其实你们从来都没有立场。是凡夫俗子的时候,就站在凡夫俗子的立场上,是仙的时候,又视凡夫俗子为草芥。你们若是一直这样,最终是难成大道的。” 叶南星突然间眼前一亮,心中隐隐有所悟。 雨晴却茫然道:“小师祖,那我们到底该站在什么立场处事?” 陈义山思忖半天,然后慎重的说道:“我所言也未必都对,你们姑妄听之吧。以我修仙以来所见闻经历来说的话,私以为处事未必需要站在既定的立场上。” “不要立场?” “对,立场若定,心胸便有所局限。心胸如芥子,所成必定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心胸如海阔天空,所成才可能是洪光大道。要是非要有个立场的话,那就是,以六道的立场为立场,以所有生灵的立场为立场,不要刻意的割裂仙、神、人、圣、妖、魔,而是要将这六道视为一个整体!那样,有朝一日,你才可能居于六道之上,俯瞰整个天地。” 雨晴脑海中“嗡”的一声,就好像是在暗处封闭已久,陡然间曝晒在一抹异亮之下,有些震撼,又有些惊悚! 陈义山的话,让她在朦胧中像是抓到了些自己隐曾苦思冥想而不可得的东西,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抓住。 叶南星的眼睛里也绽放出了璀璨的光芒,她到底比雨晴的修为高的多,已经明白了陈义山的意思! 无论修仙为神还是做妖为魔,凡修道的,都说要打破桎梏,才能有所大成,可他们所谓的打破桎梏,不过是在自己所修那一道中打破桎梏,但陈义山没有那种仙道、神道相互看不起,又共同蔑视妖道、魔道,而圣道无视人道的想法,他是要打破所有的桎梏,弭除六道的界限,正所谓天不遮目,地不覆足,六道迥异,却殊途同归! 可这想法,这观念,简直是耸人听闻! 她喃喃道:“原来,掌教仙师是想成为那样的男人啊。” “是的,有教无类,广结缘法,天生万物,一视同仁,我可是要成为道祖的男人!”陈义山以希夷老祖为目标,慨声说着,麻衣烈烈飞扬,双目炯炯有神,看的叶南星和雨晴都低了头,暗藏崇拜于心中。 掌教仙师,真男人! 第161章 因为嘴馋 “仙长,你要成为谁的男人?” 在叶南星和雨晴对陈义山无限敬仰的时候,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兀传来。 却是无垢道长鼻青脸肿、衣衫褴褛的迈步进院,满脸晦气道:“仙长,你终于决定要成家了吗?好事啊!这几日,贫道跟令尊大人相处,多次听令尊提及仙长的婚姻大事,话里话外都显得很是惆怅啊!仙长如果能下定决心与一佳丽喜结连理,可算是了却了令尊、令堂的心病!恭喜恭喜啊!” 说罢,无垢道长还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叶南星和雨晴,心中暗忖:“也不知道仙长看中她们谁了。” “我,我——” 陈义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叶南星和雨晴也都满脸黑线。 “怎么,贫道是说错话了吗?”无垢道长感觉出气氛怪异,仙长和俩仙女的神情都有些不对啊。 “牛鼻子你抽风是吧?”雨晴一向嫌弃无垢道长,当即哼哼道:“小师祖说自己是要成为道祖一样的男人!还成为谁的男人,你是耳朵瞎了吗?不是,你是眼睛聋了么?!” 无垢道长:“……” “咳咳,道长你确实听岔了,我和南星、雨晴在谈仙论道,没有谈婚论嫁。”陈义山对无垢向来客气,当即转了话头:“话说道长,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他是最了解无垢的,这老道平时干净的变态,树叶掉头上都得洗三遍那种,似眼下这浑身脏兮兮的模样,搁往日怕是得自杀。 “还不是被桃子给闹的。”无垢道长哭丧着脸道:“一群吃屎熊娃在贫道身上踩来踩去,蹦着跳着够桃吃,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阿彩姑娘还嫌贫道吃得多,不依不饶,扯掉了贫道好大一撮胡子!仙长,贵府的下人们也该好好的管一管了!” 陈义山听的忍俊不禁,叶南星掩嘴偷笑,雨晴乐的打跌,道:“牛鼻子,谁让你嘴馋!” 无垢道长讪讪的一笑,说道:“不是嘴馋,是真好吃。说来也怪,贫道以前吃桃吃的多了,肚子里会坠的慌,嘴里也泛酸,过不多久还饿,可是仙长家里的桃子,居然是越吃越觉身轻,喉咙里还冒香,吃一颗,顶半天饥,吃两颗,一天不思饭菜,更妙的是,冬天居然也结果,你们说怪不怪?仙长,这桃子是什么品种?” 陈义山挠头道:“是我原来在陵县移植素心腊梅的时候,随手折的桃枝,种在了果圃里,成活到现在,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品种。” “那倒是真奇怪了,贫道活这么多年也没吃过如此可口的果子,又香又甜还不发腻,又糯又软还不粘牙,入口即化,回味无穷——咦,下雨了么?”无垢道长砸吧着嘴,正啧啧赞叹,突然见听见哪里有“嘀嗒”、“嘀嗒”的动静,循声看去,却见是雨晴正在拼命的擦口水。 陈义山甚是无语,心想这无垢道长不去摆摊卖果真是可惜了,就这口才足以称霸整个府城鲜果市场。 叶南星也听的口干舌燥,当下恨恨的瞪了无垢道长一眼,冷冷道:“你今天无事可做了吗?” 无垢道长仰仗着叶南星传授修仙之法,对她是又敬又怕,耳听得她责问自己,吓得腿肚子都转筋了,当即赔笑道:“回叶仙娥的话,郡丞大人那边确实没有什么事可忙,不需要贫道去添乱了。” 叶南星“哼”了一声道:“你在此地也是添乱!我们云梦派弟子正在聆听掌教仙师的教诲,你来凑什么热闹?!” 无垢道长脸色一变,惶恐道:“贫道,贫道是跟着叶仙娥修行仙法的,勉强也能算半个云梦弟子吧?” 说罢,无垢道长可怜兮兮的看向了陈义山。 陈义山便说道:“自然算是,只不论辈分罢了。” 叶南星蹙着眉头,老大不情愿的说道:“掌教仙师,你让弟子传授他修仙之法,弟子已经教他口诀心法了,但他确实年纪大了,并不适合修仙。不说别的,便是入仙门的第一个关隘——通脉,他都过不去。不信你问他,传授了几天了,有何进展?” 无垢道长躬身说道:“仙娥传授的通脉之法,是要十二正经脉与奇经八脉通连脏腑百骸,又要内在关窍与外天地相通,这仙法,神妙异常,与贫道之前所修的异术截然不同,着实难成。” 叶南星觑看着陈义山道:“掌教仙师,你听,不是弟子不教,是他不能为。” 无垢道长小心翼翼的看向叶南星:“不过——” “不过什么?有话便说,何必吞吞吐吐!” “贫道万般努力都难成,可是昨夜睡了一觉,今早起来,就觉得,好像是通了。” “你说什么?!”叶南星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雨晴也古怪且鄙夷的看向了无垢道长:“你说自己睡了一觉就通脉了?” “嗯嗯嗯!”无垢道长连连点头。 “掌教仙师,你看他!”叶南星怒道:“他如此不老实,大言欺人,直把弟子当成傻瓜了!” 陈义山凝视着无垢道长,沉吟不语。 无垢道长慌乱道:“贫道没有啊,贫道说的都是实话,叶仙娥所说的通脉之后感觉周身百骸浑然一体,内外交感,恍若通透……贫道确实有这样的感觉啊!” “牛鼻子你还敢说啊,修不了仙可不丢人哦,但是你这样自欺欺人就太下作了!你羞不羞啊!”雨晴冲无垢道长吐舌头。 无垢道长欲哭无泪:“贫道真的——” “你住口!”叶南星喝道:“我最厌恶诳语者!” “南星,道长确实已至养元境界通脉阶段了。”陈义山开口了,他的神色也有些惊愕,但慧眼是不会看错的。 无垢道长,现如今就是实打实的通脉阶段! 虽是入门级别,可一个“仙”字,怕是摘不掉了! 更让陈义山吃惊的是,无垢道长的体内已经有不弱的灵气在流动了,只要通晓引气的口诀心法,勤修苦练,假以时日,晋升第二阶,也不是没有可能! 雨晴瞠目结舌:“小师祖,你,你看错了吧,这,这怎么可能?” 叶南星也愣了半天,她对陈义山原本是深信不疑的,可,可这个臭老道,他怎么可能——她第一次对掌教仙师的话产生了疑虑,蓦地抽出拂尘,“嗖”的一声,红芒如风般掠向无垢道长的脖颈! 无垢道长大吃一惊,下意识的藏头缩肩,同时伸臂挡在自己的咽喉前,却见那红芒与他的手臂一触即溃。 “真的是通脉阶仙人?!”叶南星呆住。 她刚才是试探无垢道长的,拂尘一挥所产生的杀伤力并不如何厉害,只要是通脉阶段之上的仙人都可以无视,但若是凡夫俗子的血肉之躯,则绝难以抵挡。 “你,你是不是原本就修过仙?”叶南星无法理解眼前所见,当即质问道:“你假装不懂仙法,其实是另有所图吧!” “冤枉啊!”无垢道长求救似的看向了陈义山:“仙长,你是最了解贫道的啊,贫道在凤凰岭差点被树妖打死,怎么可能是仙人?” 陈义山也在狐疑:“莫非无垢道长是不世出的修仙奇才?天赋异禀到令人发指的程度?自己通脉是仰仗了希夷老祖那一缕魂念的功劳,人家无垢道长只须睡一觉就行了?” 人比人,气死人? 嗯?不对! 陈义山再用慧眼凝视无垢,恍惚中发现了关键: “机缘巧合之下,连食仙果,灵气化入脏腑,浸润百骸,脉遂通……” 惊呆! “掌教仙师,这厮扮猪吃虎,居心叵测,怎么处置?”叶南星认定了无垢道长在装傻充愣,明明是修仙者,却非要冒充法师异士,必定心怀不良。 “道长没有居心叵测,也不是扮猪吃虎。”陈义山苦笑道:“他能够通脉成功,完全是因为……嘴馋!” “什么?!” 叶南星和雨晴听了之后险些晕倒。 无垢道长也一脸呆滞:“贫道嘴馋的事情,实锤了?” 第162章 第九衲 陈义山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了造化之功! 那一夜的无心之举,促使了叶南星进阶,又反哺了自己,而天地间的灵气涌入院落中,催化桃树所结出的果子,亦成了无垢道长的莫大机缘! 所谓仙术中的点石成金、枯木开花、化腐朽为神奇,也不过如此吧。 …… 满满的成就感让陈义山心生舒坦,脸上不觉已是带了笑意,他转目看向兀自茫然不解,想不明白嘴馋跟通脉有什么关系的叶南星,悠悠问道:“南星,你还记得夜深人静那晚,我在亭中磨剑,你来找我,我们在闲谈之中,你骤然明悟,于是突破瓶颈,进阶洗髓时的情形么?” 叶南星一愣,眉眼之中瞬间就有了羞涩的神情。 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一夜的奇妙和温馨,怕是在百年、千年、万年之后,都无法忘却! 若是自己能活那么久的话。 只是在天亮的时候,因为陈泰清的出现,稍稍添了些尴尬罢了。 可也正是因为那份尴尬的出现,倒使得许多本来模糊不清的情绪变得明晰真实了些。 …… “弟子当然记得。”她轻轻的回了一声。 想不明白掌教仙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及那天夜里的事情。 陈义山说:“果圃中的桃树,就是在那天夜里结了果啊。” “桃树?”叶南星恍惚了一下,彼时,从夜及昼,她都没有留意除了人之外的别的东西,桃树结果又怎么了? 陈义山笑道:“这是冬天啊,桃树本不该结果的,却因为你我引来了天地灵气,满院草木受此泽沐,于是才结出了果实。” 叶南星听得心神一荡,因为你我,有结出了果实? 掌教仙师,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彩说的对啊,那是仙桃,不是凡品。呵,蕴含着修仙所用灵气的桃子不是仙桃又是什么呢?” 叶南星“哦”了一声,略觉有些失落,原来掌教仙师在意的是这些啊。 陈义山目视无垢:“道长先前确实是凡人,但因为你吃了许多桃子,便被其中所蕴含的灵气浸润了脏腑百骸,无意之间,你的脉通了。” “等等,小师祖是说那些桃子里蕴含了很多灵气?!”雨晴听了半天,总觉得云里雾里,直到此时才彻底反应过来,眼见陈义山点头,她“啊”的一声尖叫,跺脚嚷嚷道:“小师祖,你坏心眼,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吃桃!”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发疯似的狂奔向果圃去了。 “掌教仙师,弟子,弟子也去看看吧。”叶南星只稍稍矜持了片刻,便也忍不住告退。 那仙桃,可是因为自己和掌教仙师才结出来的啊! 总要仔细看看,或是吃一个,尝尝滋味的吧? 无垢道长在惊喜之余,也站不住了,道声:“仙长恕罪,贫道也去了!”暴殄天物是不对的,他决定再回果圃,与娃娃们放手一搏! 陈义山挥了挥衣袖,任他们去了。 既是仙桃,贪多也不为过。 只是,无垢道长吃了能够通脉,并不意味着其他凡夫俗子也能。 毕竟,无垢道长修炼异术有数十年之久,虽然不是仙人,但也相当接近了,他的脏腑血脉早就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了,所以在经受灵气滋润之后才能产生通脉的蜕变。 至于那些顽劣的孩子们,还有阿彩等丫鬟仆役,即便是吃再多的仙桃,也是不可能骤然间通脉入仙的,功到才会自然成。 当然,不能成仙是不能成仙,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应是不在话下。 “要留几颗桃子给家父家母啊!”他喊了一声。 果圃那边很快便传来了七嘴八舌的回应:“留的留的!” “也给我留几颗!” “嘁~” “这群忘恩负义的人啊……”陈义山笑着走进了凉亭,坐下来闲看天外风云,思量着怎么把果子结出来更多些,好让更多的人吃到。 移目入花圃,那几株素心腊梅还有春兰馥芬依旧,也美的脱俗,但是土中已有落英,黄花残红片片。 陈义山瞥了几眼,暗暗点头,桃子里有灵气,这些花瓣里也有。 他突发奇想,若是采摘一些,再取朝露,酿成花酒,会不会别有一番滋味? 对,就酿花酒! 等到酿成了之后,带去给洛神姐姐尝尝,想必她一定会喜欢的。 就当是过年拜贺的礼物吧。 …… 陈义山闲坐良久,不见叶南星、雨晴、无垢道长回来,便起身掸了掸麻衣,想着出去到街上溜达溜达。 已经很久都没有逛过街了,临近年关,城中应当是很热闹的。 若是遇到些个不平事,还可以解难扶弱,结个缘分。 这般想着,陈义山忽然又觉无垢道长是个异数,当初从风疏影手下救了他,麻衣却没有结衲。 在天宝山与白大王一战,虽是间接救了天宝观上下所有的人,却仍旧没有结无垢道长的衲。 其中的缘由,陈义山倒是早已经想的很明白——无垢道长能在风疏影的手下活命,其实不取决于自己,而是取决于风疏影。 是风疏影看见了千年叶菁,才饶了无垢。 这就好似自己在洛水上救人,洛神姐姐是因为看见了自己身上穿的麻衣,看见了自己用的乌月钵,才决定饶了全船人的性命。 那一次,也没有结衲。 至于诛灭白大王,直接救的是清络等神只,结了他们的衲,便不再结无垢道长以及明日、明月等人的衲。 缘,也并非轻而易举就能结下的。 但陈义山也没有什么沮丧失落之情,回想着自己当初曾答应无垢道长帮他入仙门,终究是没有食言,现如今已算是兑现了承诺。 思之,一身轻松啊。 陈义山迈着轻快的步子朝府门走去。 桃树底下,还是乱糟糟的。 一颗桃子就能喂饱的孩子们懒洋洋的躺在地上,打着饱嗝,满脸欢畅,就是不肯离去。 阿彩在指责无垢道长“贪得无厌”,雨晴腮帮子鼓着,怀里抱着,还一个劲儿的跳着去够高处的果实,叶南星站在飞剑上,凌驾于树冠之上,一圈又一圈的缓缓飞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陈义山心里很惬意。 迎面一股微风抚来,竟也带着和煦的暖意,使得他稍稍一愣,这是春节将至的征兆吗? 就在此时,麻衣陡然飘动,一个晶莹剔透的补丁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左袖口处! 陈义山惊喜之余,凝神细看,呀,它竟是属于无垢道长的! 让无垢由凡入仙,到底还是结下了一大善缘! “天不负我,这是第九个了……”陈义山喃喃自语。 感受着灵气入体,气海幻化,那鼎炉中的青气,蒸腾而上,已漫至二尺一寸了! 他笑着出门而去。 第163章 朝中来人 腊月二十七,颍川郡晴空万里,天气大好。 府城的庙前街,原本是郡里最热闹繁华的去处,平素里摊贩如云,店铺相连,来往的顾客摩肩接踵,络绎不绝,而今临近年关,商户们已是歇业了九成,逛街的人也少了大半。 陈义山一直喜欢吃街头老许家的芝麻酱汁热豆腐,旬月不见,便十分想念那味道,不料今日溜达到街头,却没有遇到老许出摊。 吃不到美食,陈义山心里不免悻悻,索性肆意的走了起来,随意看着,打算溜达一圈之后仍回家里去。 街上的行人瞧见他,便都立刻恭恭敬敬的驻足,道一声:“陈公子好。”或者称一句:“陈仙长好。” 他也谦逊的回以问候,开始不觉怎样,但是次数多了,便觉有些不大自在。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现如今整个颍川郡怕是无人不知道他陈义山的仙名,走在街上,再不像从前那般无拘无束了。 他便尽量躲着人走,只寻偏僻的巷道,却没成想走着走着却拐进了一条死胡同,倒转出来之后,七拐八拐,反而离家越来越远了。 陈府在城东,他却转到了城西去。 城西槐树街也是有名的繁华去处,其得名于街中央一株粗达数围的老槐树,眼下店铺歇业,街上清冷,只有一群孩童围着老槐树嬉戏玩闹。 看见是一群幼儿,陈义山便松了口气,孩子们总不似成人那般殷勤见礼寒暄,遇着了也无妨。 他信步走了过去。 “陈氏子,义山公,本凡人,上云梦,勤修行,仙道成,麻衣归故乡,仗剑疾如风,先诛金公子,再灭大神通,一雷惊天地,万民齐称颂……” 陈义山正溜达的惬意,不料那群孩童一看见他,便嬉笑着围了上来,嘴里唱着不知是谁编出来的童谣,绕着陈义山转悠。 几个胆大的孩子还伸手扯他的衣袍,嚷嚷道:“仙长仙长,我也要成仙!你收我做徒弟吧!” “收我收我!我最聪明了,我能认五十个字!” “嘁,我还会背古诗,二十首呢!” “……” 陈义山苦笑起来,逃都无处逃去,只好俯下身子摸着近前孩童的脑瓜子,说道:“娃娃乖,去家里吃桃,吃仙桃去啊。”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陈府所在的那条街飘满异香,因此能吸引临近的顽童们骑墙窥桃,但是此处的孩子却不知道他家里有仙桃,嬉笑着,继续缠着他,谁也不肯离去。 “乖啊,都不要拽我的衣裳,我给你们看个仙术。” 孩子们一听,便都松开了手,眼巴巴的盯着他。 陈义山笑道:“看好了啊——” 说时迟那时快,陈义山“嗖”的一声,已化作一道残影,闪电般从孩子们眼前消失。 “仙长变没了!” “是飞天了么?!” “天上也没有!” “钻地下了吧!” “还会出来么?” 一众幼儿呆呆的议论。 用奔雷身法“逃掉”的陈义山藏在大槐树后面,默默的擦了一把额头上溢出的冷汗。 惭愧惭愧,居然需要以这种手段诓骗孩子们。 看来以后可不能随便出门了。 幼儿忘性大,议论了一阵之后,便不再关心陈义山到底是上天还是入地了,又继续唱起了那童谣。 “哒哒哒哒……” 一阵蹄声悠然传来,槐树街头多了一只毛驴,驴背上翻身下来一个年轻男子,笑呵呵的冲一众幼儿招呼:“来来来,叔叔这里有凤梨酥,你们要吃么?” 陈义山也从老槐树后面悄悄探出脑袋来。 只见那男子仪态潇洒,举止文雅,长着双丹凤眼,浓眉短须,免冠青袍,木簪布履,手里提着一盒点心,正和蔼的对幼童们说道:“我问你们一些事情,谁要是回答的上来,而且说得是实话,我就把这盒凤梨酥给他。” “叔叔你快问吧!” “我说!” “我肯定知道!” “我最会说实话了!” “……”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应承着,瞬间便把那年轻男子围在当中,嘴里都噙着指头,目光发直的看着那盒凤梨酥。 陈义山望着那一人一驴,觉得面生,应该不是本郡的人。 “你们刚才唱的童谣我都听见了,你们唱的‘再灭大神通’,是说诛灭颍神吗?”年轻男子笑呵呵的询问孩子们。 “是啊,就是颍水里的那条大金鱼!” “对,大金鱼坏透了!” “大金鱼最喜欢吃娃娃,抓住男娃娃当面条吃,抓住女娃娃当馒头吃的!” “大金鱼还要淹死我们!” “我爹说大金鱼是恶神!是最坏最坏的恶神!” “……” 孩子们争先恐后的回答,眼睛仍旧不离那盒凤梨酥。 “哦,那你们说的义山公是谁啊?”年轻男子又问。 “就是陈公子啊!” “是陈仙长!” “我知道,是,是郡丞大人的儿子!” “他在云梦山修过仙的!” “他刚才还在这里!一阵风似的就变没了!” “……” 陈义山缩回脑袋,又隐入了老槐树后面。 那年轻男子听了孩子们的话,注目观望,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回过头来,年轻男子微微一笑,又问道:“那路太守呢?你们谁知道路太守?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我知道!路太守是坏人!” “我也知道!我娘说了,路太守是,是助什么为虐的大坏蛋!” “是助纣为虐啊笨蛋!” “是狼狈为奸!我爷爷说了,路太守跟大金鱼狼狈为奸!” “……” “嗯。”那年轻男子沉吟着,若有所思,忽然又问道:“你们谁知道义山公的家在哪里?” “我知道,是在东城啊!” “好远的。” “大叔,我引你去!” 孩子们纷纷指示方向,自告奋勇的要带路,那年轻男子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我自己去找寻吧。你们都是好孩子,这凤梨酥,人人有份!” 说着,那男子把手里的纸盒拆开,往孩子们手里放凤梨酥,果然是人手一块,孩子们喜笑颜开,嚷嚷着四散去了。 那年轻男子重新骑上了驴背,优哉游哉的往东去了。 陈义山心下一阵狐疑:“彼是何人?打听这些事情做什么?” 他悄然尾随了上去,以慧眼凝视,片刻间已知对方底细—— “袁贞,字端方,修圣道有成,入朝为监察御史,官至从七品……” 陈义山恍然。 朝廷终于派人来了啊。 修圣道有成…… 陈义山暗思自己出身于人道,又修仙道,神道和妖道也都有所侵染,只剩下魔道和圣道还未曾接触过,谁成想今天就遇到个圣道中人。 但常闻听圣道门徒轻神蔑仙,认定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个修圣道有成的袁贞袁端方,却不过是个从七品的监察御史,似乎,也不怎么高啊。 自己的父亲,以武入仕,还做到了正四品的方面大员呢。 陈义山微笑着跟了上去,他想看看这个单骑入郡的圣道门徒,准备在此地如何行事。 第164章 圣道门徒 陈义山不敢在地面上跟踪袁贞,毕竟今时不同往日,颍川郡里几乎人人都认得他,若是在地上行走的话,根本没有办法不引起注意。 他索性腾空飞行,隐匿于云中,俯瞰着地上骑驴而行的袁贞。 那头黑驴的背上除了驮着袁贞之外,还搭着一个大大的包裹,负重不小,模样却显得并不吃力,小蹄子“哒哒哒哒”,在城中不快不慢的走着,扬起一股又一股朦胧的尘土。 空中,陈义山则轻轻掠过一片又一片的烟云。 一上一下,倒也交相辉映。 袁贞好像对府城中的一切存在都充满了好奇,目光一刻也不停的逡巡四顾,看景看物也看人,只是他不曾想到,天上也有个人在看他。 …… 颍神庙自从被郭三等人砸了之后,至今都没有被修复。 正殿里的神台被拆塌了,神像被敲碎了,布幔被扯掉了,连香炉、烛台还有院子里防火用的水缸,都被群情激愤的百姓们给抢走了。 恶神不配,拿回家里自己用。 庙祝,也早已逃的不知去向。 除了大殿中还留有几个蒲团,后院井里还吊着一口水桶,桶里放着一只瓢之外,再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原本辉煌的神庙,现如今几乎是空空如也。 郡里的百姓们原本是打算平了颍神庙的,然后在原有的地面上给陈义山再起一座生祠,可惜陈义山不愿意享受生祭,陈泰清便将此事压了下来,百姓们悻悻的有些失落,愈发不再来颍神庙了。 至此,这座从前在全郡香火最为旺盛的神庙,彻底沦落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 只是,到了腊月二十七这天傍晚,却有一人一驴走进了仪门。 袁贞袁端方,朝中来的监察御史,他进庙了。 他先是瞥了一眼门口的楹联,嘴里念出了声: “千里恩波泛金鳞,百万香火镇颍川。横批,上善若水。” 袁贞点了点头,嘀咕道:“这对联倒是好对联,只可惜,神不是好神,闹的这庙,也不是好庙了。” 他牵着黑驴,缓缓步入院中。 环堵萧然,四面破败,袁贞却满意的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虽然不是好庙,却坏的恰到好处,清净且宽敞,今晚落脚在这里,必定没人跟我袁某人抢地盘。” 跟踪袁贞几乎一天时间的陈义山,此时此刻仍旧腾在半空,隐于云中,一双慧眼俯瞰下望,眼见袁贞进了颍神正殿,便也飘然下来。 原来,袁贞在打听了陈府所在之后,并没有去,而是在府城中四处转悠,专门找一些孩童、老朽、妇人,不厌其烦的打听近来郡里发生的大事。 他问一阵颍神的事情,再问一阵路太守的为人,也询问陈泰清、陈义山父子的所作所为,只听,只笑,却不置评。 陈义山一路追下来,看的有些茫然。 在陈义山想来,袁贞此行必定是朝廷委派,前来彻查路太守盗婴进而激起民变的事情。 但是这个袁贞来到了府城之后,既不见被监禁起来的路太守,也不见代掌一军政事务的郡丞,连太守府衙也不去,就牵着这么一头黑驴,在城里晃悠,是准备靠微服私访结案吗? 更离奇的是,天都黑了,这位监察御史不去客栈投宿,却跑来这所已经破败掉的颍神庙,是身上没有盘缠吗? 那他完全可以去驿站的嘛。 陈义山感觉自己有些看不透此人。 袁贞把黑驴拴在殿下,取了包袱迈步进正殿,扫量了一圈之后,他把地上的六七个蒲团收拢起来,摆放整齐,又从包袱里扯出一条薄褥子来,铺上去,拍拍手,满意的说了一声:“床有了!” 又从包裹里拿出个纸包,抖开来,却是瓷瓷实实的猪头肉,浓香扑鼻,隔着老远的陈义山都闻见了。 袁贞坐在那“床上”,伸手捏着猪头肉往嘴里送,“昂昂昂昂”的大口朵颐,吃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看的陈义山都饿了。 眨眼间的功夫,袁贞便吃完了肉,伸舌头舔舔嘴唇,起身去了后院。 溜达了一圈之后,袁贞来到水井旁,晃悠悠打上来半桶凉水,用里面的瓢舀着,仰面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几乎把半桶水都给灌进了肚子后,才把瓢放下,一抹嘴,大喝一声:“痛快啊!” 当即坐在了井沿上,拿着瓢敲那水桶,嘴里高声吟道:“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陈义山暗暗的笑了。 此君,倒不是俗子。 他这一番行径,陈义山也看明白了。 此君不是独立特行,而像是在修行。 居庙堂之高,也处江湖之远,进而荣华富贵,退而安贫乐道,这大概就是圣道的修行之法吧。 想明白了之后,见怪不怪,陈义山便打算回府,把这番见闻告诉父亲,毕竟,天色也不早了,月亮都跃上枝头了。 他转身悄无声息的从耳墙下走过,快要行到山门处时,突然瞥见一道窈窕的身影由外而内进了庙,一阵风起,涌动幽香入鼻,好闻的无法形容! 陈义山避进暗处,觑看那女子,只见她大约有十七八岁的年纪,相貌绝艳,风姿绰约如画中人一样,身段曼妙,仪态妩媚,尤其是那腰身,上下丰腴当中纤细,扭摆之际恍若水蛇,连陈义山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心下暗暗奇怪,哪里来的姑娘,这时候进颍神庙干什么? 陈义山向来都对女色并不着意,可眼下,瞧着那女子风摆细柳一样袅袅娜娜的走着,嗅着那蚀人骨髓的艳香,他心里竟隐隐起了些古怪的躁动。 惊诧之余,他连忙摄定心神,用慧眼凝视那女子,片刻之后,他愣住了: “水中蛇妖,得道三百载,修成人形,入水府为妾,侍奉颍神……” 无怪乎她的腰身如水蛇一般灵动——她就是个水蛇精啊! 而且,还是老金鱼的侍妾! 陈义山错愕之余,暗暗思忖:莫非是在老金鱼死后,这蛇精无处可安身,在水府也待不下去了,所以暂住在原夫君的神庙里? 那袁贞会不会有危险? 这水蛇精身上透着股邪气,根本没有半点神光。 她要是对袁贞不利的话,自己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陈义山决定先不走了。 他也想看看,这个袁贞,所谓的圣道门徒,在遇到妖孽的时候,会有什么高招。 所谓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究竟是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妄语,还是真的得自于经验之谈? 第165章 销魂舞 袁贞已经躺在了自己铺好的“床”上,殿门也不掩,只把袍服褪掉,靴子脱了,然后便大咧咧的仰躺了上去。 陈义山则在暗处悄然觑看着那蛇女,只见她摇曳生姿的走向正殿,正扭摆的厉害时,空中忽然掠过一道阴风,陈义山抬头仰望,却见是大城隍麾下的夜游神在晃荡着巡视。 那蛇女显然是也发觉了夜游神,当即如风般往廊中闪进,遮住了妖气,夜游神毫无察觉的离开了。 陈义山暗暗皱起了眉头。 这些神官还是太粗心大意啊。 “蠢材啊。呵呵……” 在讥讽夜游神的轻笑声中,蛇女继续一步一扭,出廊道,逼近了殿门。 “咦?!” 大殿门侧拴着那头黑驴,让蛇女吃了一惊。 神庙里来人了? 她扭头环顾,四下里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转身,蛇女与黑驴对视了良久,眼睛渐渐变得通红如血,那黑驴似乎是受到了惊吓,浑身瑟瑟发抖,鼻孔里不住的打气。 蛇女咽了口唾沫,突然笑了,自言自语的说道:“有驴,就肯定有人,有人的话,还管这头驴干什么?嘿嘿……可惜了,骑驴的多半是女人,如果是男人,才更好的呀。” 她走近了殿门,朝里面张望。 陈义山凝神望着她,倒是不急于立刻动手。 这蛇女虽然是妖怪,可毕竟是原来颍神的侍妾,既然能做神的侍妾,大概不会是穷凶极恶之辈吧,而且,老颍神发疯作孽的时候,这蛇女也没有参与其中,也算是个拎得清的。 看她接下来会干什么。 “唔?库库库库库~” 蛇女在大殿门口一眼就看见了袁贞,惊喜的发出了一阵古怪低沉的笑声。 她心中感慨:“居然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壮年的!老天是见我可怜,特意送了个大礼上门么?” 她原本是饿了,想要吃点荤腥,思量着若是女人就一口吞掉,可若是男人的话,那就先玩一把。 毕竟,能提升妖力的元阳之气可是比填饱肚子的荤腥之物更重要。 就是要费点事罢了。 袁贞至此还毫无察觉,他早就已经睡着了,轻微的酣息声在静的可闻针落的殿内显得清晰无比。 蛇女近前细看袁贞,目光幽幽发亮,嘴角已经含笑。 “好一个俊秀的男人啊……老鱼头,你个死臭鱼,一点高明的手段都没有,又不让老娘吸食元阳之气,偏偏还霸占老娘那么多年!你可算死了,老娘也终于解脱了!今晚,就在你的神殿里,给你演一场香艳的好戏!” 怨恨的诅咒声中,蛇女缓缓俯下身子,坐在了袁贞身旁。 伸出一根嫩笋似的白指,挑向袁贞的腰带。 无声无息中,腰带开了。 “呵呵~”蛇女迅速的为袁贞宽衣。 悄然走到大殿窗口下的陈义山,诧异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暗暗盘算:“这个蛇女,还挺俏皮的话,趁人家睡着,脱人家衣服玩。这么冷的天,还不得伤风感冒?” 在蛇女麻利而熟练的动作中,袁贞那结实的胸膛和略微凸起的小腹很快便都显露了出来,蛇女满意的点点头,咽了口唾沫,又笑了两声,细嫩的指头伸出两根,如水般从袁贞那肌肤上滑过。 袁贞在睡梦中打了个激灵,过于舒坦和美妙的感觉让他瞬间惊醒。 茫然的看着眼前艳丽至极的女人,再看看已经被宽衣解带的自己,袁贞瞪大了眼睛,错愕至极,突然间,他伸手恶狠狠的朝着自己的脸打了一巴掌。 “啪!” 脆响。 “嘻嘻嘻……” 蛇女捂着嘴娇笑起来:“公子,你可真有意思,这不是在做梦,奴家是真的,不信你摸摸。” “你,你还有颜面发笑?!”袁贞翻身从“床”上跳起,匆忙的系上自己的衣襟和腰带,脸色涨红,厉声骂道:“无耻!哪里来的下贱坯子,给本官滚出去!” “无耻?下贱坯子?是在说奴家么?自称本官,唔,原来公子还是个官人啊。呵呵……”蛇女被骂,一点也不生气,眼中只掠过些惊讶的神色,随后便吃吃笑了,扭腰上前,张嘴呵气,舌头在鲜艳的红唇上缓缓舔过,目光流转如水波横溢,极尽魅惑之能事,娇滴滴问道:“官人,你在别处可曾见过像奴家这样绝色的女子?” “本官让你滚出去你没听见么!简直是不知廉耻!”袁贞厉声呵斥。 蛇女一怔,脸上的笑容稍稍有些凝滞。 这个男人,是真的不好色吗? 不可能的。 老金鱼那么神通广大的一水正神,都被自己魅惑的五迷三道,甚至为了跟自己享受长久的鱼蛇之欢,都把他的原配夫人给赶走了! 而现在,自己居然迷不住一个凡夫俗子? 年老色衰了? 绝无可能! 论起勾引男人的本事,除了当年骚行一时的红狐精,蛇女自认还没有输给谁过。 她伸手扯掉了罩在外面的青色长衣,露出一袭薄薄的、短短的、紧紧的、若隐若现的黑纱裙,峰峦高耸,腰臀狂摆,用腻到了骨子里的声音说道:“官人,你可曾见过如此曼妙的身段?快看呀,此舞唤作销魂,嘻嘻嘻嘻……” 奇特的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大殿,袁贞脑海中“嗡”的一声响,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一股火热的、急躁的、难耐的羞耻冲动在体内狂奔。 外面看的正认真的陈义山,突然间也觉口干舌燥,浑身难受,尤其是小腹之中那妖毒竟然开始蠢蠢欲动了! 陈义山大惊失色,连忙转身蹲下,不敢再看那销魂舞,甚至还把耳朵给捂上了,不敢听,又屏住呼吸,不敢嗅。 蛇女扭得愈发厉害,笑的也愈发妖媚,娇息不断,蚀骨般的浸入袁贞的耳中,他快要顶不住了! 但脑海中尚有一丝明智,让他在这难捱的诱惑之中骤然有所醒悟:“我堂堂圣道门徒,修持多年的浩然正气,居然抵不住这妖艳女子的勾引?!此女,是妖怪么?!” 起了这个念头,他便猛咬舌尖,趁着剧痛,他精神一震,迅速的转过身去。 “嘻嘻,官爷,你不敢看奴家了吗?还有更好看的,你转过身来看呀。” 蛇女笑着上前,眼看自己都快要成功了,又岂容这男人脱身? 他能抵挡自己的诱惑这么久,还能在自己跳销魂舞时扭头不看,可算是世上罕见的正人君子,这种人,元阳之气最是浓重,今夜,一定要将他吸食干净! 她伸手要扯袁贞回头,袁贞却猛然一个转身,劈手掷出来个物事,在近在咫尺的距离下,正中蛇女脑门。 “嘭!” 巨响如雷,一道白光闪耀如电,那蛇女“啊”的一声惨叫,仰面摔了出去。 “呵!”袁贞狞笑:“果然是妖孽!” 他啐了一口,从地上捡起刚才掷出去的物事,原来,是一本书——《子传》。 “居然是个圣道门徒?!”蛇女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血,又伸手摸了摸脑门,眉上已经多了条血痕。 她的脸完全阴沉了下去,眼睛越来越细,目色变得血红,下巴越来越尖,舌头缓缓吐出,妩媚的模样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怨毒狠戾可怖! “圣道门徒最擅养气,今夜,老娘吃定你了!” 第166章 机会来了 袁贞握紧了手中的《子传》,那是写先师圣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传记,是圣人书,也是他所能依仗的,对付邪祟的最大宝物! 若是寻常的小妖小魔,被他用圣人书如此近距离的当头击中,不死也得重伤,可是眼下,这蛇女只不过是在额面上留下了一道寸余长的伤痕,嘴角溢出了几滴妖血而已。 袁贞已经知道大事不妙了。 对方是个大妖,自己怕是抵挡不住! 可明知不敌,也不能束手待毙啊。 他提起胸中浩然正气,厉声呵斥道:“你这妖孽着实大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神庙!知道本官是谁吗?我乃京师朝堂之上,皇封监察御史,此来颍川,更是朝廷简拔,御赐钦封,巡视地方的!你敢害我,怕是活的不耐烦了?!速速退去,或许还可以保你一条妖命!若是惊动地方神只,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呼喝声中,袁贞浑身正气弥漫,一层一层包裹住了他,形成了一圈淡淡的红光。 正所谓正气凛然,诸邪不侵,蛇女瞧见他如此涵养,也稍稍有些吃惊。 监察御史,品阶怕是只有从七品,但此人所养的气却很是不弱啊。 她也见识过不少地方的郡太守,正三品的封疆大吏,论正气,都不如此子。 不过,蛇女也只是吃惊而已,这股正气,对付一般的妖孽足够了,可想要对见惯风浪的她构成威胁,怕是还不够。 “呵呵……” 冷笑声中,蛇女飘摇上前,讥讽道:“这是什么地方,老娘比你更清楚。拿地方神只吓唬老娘,老娘怕吗?!我明白告诉你,就是这颍川府的大城隍亲自出面,见了老娘也得以礼相待,降阶相应!你乖乖听话,老娘让你舒舒服服的快活到死,否则,老娘便要用强了,到时候你难受不说,老娘吸收的效力也会大打折扣,皆大吃亏,又是何苦呢?” “你别过来!” 袁贞把《子传》横在胸前,心中涌过一阵惧意,但兀自咬牙切齿,伸手从腰上扯下一块玉牌,口中默默念叨。 蛇女脸色一变,倏的欺身而进,左手一挥,黑气弥漫,袁贞浑身上下包裹着的红光就如冰雪遇烈日般,立时消融殆尽! 一道猩红芒动掠过,蛇女口中的信子闪电般弹射出来,“嗖”的一声,已卷走了袁贞手中的玉牌。 袁贞胸口如遭重击,往后退却,背撞殿柱,面苍如纸,惊悚的看向蛇女:“那是御赐官身告牌,于你无用,还,还我……” “呵!”蛇女瞥了一眼那玉牌,幽幽发笑:“你当老娘不懂么?朝廷命官,皇封钦差,持此牌可以召唤地方神只护身。怎么,你是要叫大城隍来?” 袁贞脸色又是一变,心已经沉到了底,嘶声道:“你既然不怕大城隍,那本官就叫大城隍来见见你,怎么,你不敢么?” “嘻嘻嘻嘻~~不是不敢,而是寡妇门前是非多,老娘现今是未亡人,不宜见老熟人的,你别造作了,就从了老娘吧!” 蛇女吃吃笑着,纱裙舞动,一股极大的摄空妖力喷涌出来,袁贞只觉自己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箍住了身子,扯着他不由自主的朝那个面目可憎的妖女贴近! 他拼命挣扎,奋起全力,颤巍巍的把手中的《子传》举起,朝着蛇女的脑袋砸落。 蛇女冷哼一声,挥手猛击袁贞的臂膀,“噗”的一声,《子传》跌落在尘埃中,袁贞也无力地垂下了双臂。 “还想用你那破书伤我?嘿嘿嘿嘿,圣人书也不怎么样……” “呃啊啊啊啊~”袁贞怒吼,浑身上下再度发出一阵红光。 “呼~”蛇女口吐黑气,只听“嘶嘶”声响,一股股灰色的烟雾蒸腾而起,孱弱的红光被浓郁的黑气腐蚀的干干净净! 袁贞彻底没有了抵抗之力。 “妖,妖孽,你,你不得好死……”他痛苦的呢喃道。 “嘁!”蛇女一把扯断袁贞的腰带,冷笑道:“颍神一死,颍川郡里能治得住老娘的人,不存在了。” 双手抱住了袁贞的腰,猩红的蛇信子弹出,在袁贞的脸上滑过,黏腻,找寻着袁贞的嘴,准备突入。 袁贞在心中悲呼:“袁某修身持正近三十年,阅遍天下文诗史,纵览古今圣贤书,不料今夜,竟要不明不白的丧命于一妖孽之手,圣师,救弟子啊……” 眼看蛇信子就要入袁贞之口,一声轻叹从蛇女背后悠悠传出,蛇女猛然惊悚,正要转身,便听见她身后有人沉声喝道:“天罡雷,落!” “轰!” 雷动九天,电芒径直劈落,穿透了大殿屋脊,瞬息间便击在了蛇女此时此刻妖气最浓烈的双臂之上。 “嘶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夜空。 “嗤嗤~~~” 两股焦臭的味道蒸腾而起,黑烟滚滚中,蛇女忍着剧痛,骂了一声,身影化作一道狂风,倒卷而去,用最快的速度朝着殿外逃窜。 “给我回来!”一声厉喝,蛇女只觉一股极大的吸扯力摄住了自己,瞬息间便破了她的妖术,又将她拽回了大殿。 “砰!” 蛇女撞在大殿后墙,然后缓缓滑落。 “呃啊~” 近乎喑哑的痛呼。 黑烟散尽,露出了她的模样,双臂已经被天罡雷完全灼尽,面无半点血色,浑身颤抖。 是谁救了自己?!袁贞惊喜交加的看去。 是谁伤了自己?!蛇女也惊怒交加的望去。 大殿门口,站着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一身雪白的麻衣正随着气息涌动而缓缓震颤,剑眉星眸爆射出极为明亮的光芒,让袁贞瞬间就充满了安全感:“这是何方神圣啊。” 那蛇女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来人,自然是陈义山了。 他瞥了一眼袁贞:“袁大人,你怎样?” “在下没事,多谢——嗯?”袁贞忽然间一愣:“阁下认得袁某?” “袁贞袁端方,圣道门徒,皇命钦差,监察御史,巡视颍川。我暗中留意你多时了。这蛇女要害你,我本该早点出手的,只是……呵呵~” 陈义山忽然干笑两声,显得有些尴尬。 他确实打算早点出手的,只是,蛇女跳销魂舞的时候,他被引诱的妖毒差点发作,为此耽误了许久,甚至不敢直接出手,直到蛇女与袁贞正面冲突,被袁贞用圣人书打伤,而后又接连破掉袁贞的正气,最终全神贯注准备吸食袁贞的元阳之气时,陈义山才觉得机会来了…… 第167章 三气聚顶 颍神庙里的极大动静早就惊动了巡视的夜游神,惊愕中他记得自己不久前才刚刚从那个令人不悦的地方经过,彼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怎么离开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出事了? 他驾着阴风,飞快的朝着颍神庙返去。 途中,一阵声势更为浩大的阴风与他相遇,夜游神早瞧见了大城隍和文武判官的身影,他慌忙按落风头,迎候上去:“卑职参见大城隍,见过文判、武判大人!” “夜游,颍神庙里是怎么回事?”文判官沉声问道。 夜游神心头一紧,忙答道:“回文判的话,暂且不明,卑职,卑职正要过去看看。” “还用过去看吗?”大城隍冷哼一声,叱责道:“如此浓郁的妖气,你的阴阳眼是干什么吃的?!” 夜游神一怔,扭头朝颍神庙的方向远眺望去,目中阴阳两气迸发,果然瞧见庙里一股浓黑的妖气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另有一股微弱的红光在幽幽绽放,是,是圣道中人散发出的浩然正气! 等等,还有一股! 一股极为浩瀚的青气如云蒸雾泄,将整个颍神庙都笼罩在内! 是仙气! 夜游神目瞪口呆,这,这是怎么回事?! 妖、圣、仙三家开会呢?! 之前,那里明明连个屁也没有啊。 “夜游,你就是这么巡视的?”文判官黑着脸,责问道:“我们颍川郡一向安宁,纵有妖孽,也不过是小打小闹,凡人武士就可以平定,眼下,怎么会有如此一个大妖怪潜入城中?你巡视的时候就没有发现?!” 夜游神的脸色大变,惶恐道:“卑职一个时辰前就曾从颍神庙上空经过,但是彼时并没有发现异样。刚刚听见动静,卑职心下也是惊疑不定,所以才赶紧回转去看,不料,遇上了大城隍和两位判神。” “黑色的妖气,红色的浩然正气,青色的仙气,你居然一个也没发现!呵,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之后你才后知后觉?还不料遇上了我们?这么大的动静,我们又不是聋子,不是瞎子,听不到,看不到么?!”大城隍很窝火,自己治下这颍川郡数年来无大风大浪,一直都是天下各郡的表率,京师首座城隍多次嘉奖过的,结果到了年底,先是搞出金先生的事情,又闹出颍神灭郡屠民的恶举,好不容易平定了,这又闹大妖怪了? 还有那道浩然正气,是什么来历,什么身份,什么时候入境的,来干什么,身为本郡大城隍的他一无所知,麾下的日游神、夜游神都是蠢材吗?! 他指着夜游神喝道:“你自己说,你这巡视还干不干的下去?!” 夜游神吓得魂飞胆丧,浑身颤抖:“卑职,卑职知错!” “错?”文判官执笔冷笑道:“大城隍,该给他记下个渎职的罪过吧?” 大城隍默然无语,文判官已经开始往判官簿上写了。 夜游神十分颓然,嗫嚅道:“卑,卑职知罪了。” 武判官则凝视着颍神庙,有些忧虑:“大城隍,咱们要过去吗?看气的话,怕是很棘手啊。” “那妖气浓郁的厉害,本府恐难以降服,那浩然正气堂堂皇皇,圣道修为已不低了,大概是个皇命钦差,本府也惹不起。至于那股仙气,呵呵……虽然本府从未见过如此浩瀚的仙气,但猜也能猜到是谁。”大城隍望了一阵,突然笑了起来:“就这个最厉害,但也就这个可以招惹,有他在,轮不到咱们棘手。” 文判官也笑道:“他老人家,是真爱出头,这次怕是又替我们管闲事了。” “什么叫管闲事?”大城隍道:“嫉恶如仇,仗义磊落,正是我辈楷模啊。” 文判官赔笑道:“是是是,大人说的是。” 武判官早想插嘴了,可一直又听的雨里雾里,直到此时,实在是忍不住了,问道:“大城隍,还有老二,你们在说谁?” 大城隍道:“那仙气你不认得?” 武判官摇头:“从未见过啊。” 大城隍不耐烦道:“你也是个耳聋眼瞎的,没见过这仙气,难道还没见识过陈仙长的仙法——天罡之雷?” “是陈仙爷啊!”武判官直到此时才终于醒悟。 “呼~” 武判官的话音刚落,那浩瀚的仙气突然凭空消失,一丝一毫都不留了。 “嗯?!”大城隍一愣:“陈仙长走了?” “大城隍,那妖气和浩然正气还没有消失。” “走,快过去看看!” …… 陈义山并没有离开,只是他此时已经罢手,灵气收敛入气海,隐晦于麻衣,被遮掩的干干净净。 蛇女畏惧的望着他,开口了,声音依旧娇俏可爱:“大仙,还请饶小妖一命,小妖愿意永世侍奉你。” “仙长不可!”袁贞满面急容:“若是纵放此妖,后患无穷!她,她太能害人了!纵然是世上的良人君子大丈夫,只要遇上她,也会万劫不复!” “他胡说呀大仙。”蛇女可怜兮兮道:“小妖这还是修成妖道之后,第一次出山做坏事呢,其实也算不得坏事的,小妖就是爱慕他相貌俊秀,所以才有些无礼。他如果不用圣人书伤害小妖的话,小妖也不会对他下毒手的啊?大仙,遇到你之后,小妖才晓得,什么是真正的俊俏男儿郎。小妖,以后再也不会对别的男子动心了,他们纵然是求着我害他们,我也绝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她虽然断了两臂,已成残废,但是转换过来面孔之后,妖颜不变,妩媚不改,这番话说的也当真是百媚千娇,万种风情,道不尽的蚀骨蜜意,一双眼睛勾魂夺魄,痴痴的盯着陈义山,内中诱惑如深海漩涡一样,似是要把陈义山给吞噬进去,吃干抹净! 陈义山其实是十分畏惧蛇女跳销魂舞的。 他未经人事,想不明白那销魂舞为何如此厉害,竟能让他心悸躁动,其实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面对蛇女极尽魅惑的挑逗,他身体上自然而然便有反应,此乃天性。 陈义山不明其理,也无法压制,所以若是蛇女再当着他的面跳销魂舞,他还真的是难以抵挡。 可惜,蛇女断了双臂,陈义山便不怕了。 没有了胳膊,反多了两面可怖的雷击伤疤,纵然是腰臀扭的再厉害,腿伸得再长,纱裙透的再多,跳出来的也不是挑逗,而是“恐吓”。 陈大仙,最不怕的就是恐吓。 这也是陈义山收敛了灵气的缘故。 见蛇女至今仍然敢对自己施展妖术,目中妖气蒸腾似烟,陈义山便冷笑一声,慧眼如炬,毫不退缩的对视了上去! 第168章 妖女现形 慧眼之中,一条粗大的,浑身布满红点的水蛇,正在蠕动,还对自己拼命的眨眼,陈义山只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恶心。 他还从未见过蛇会眨眼睛的,尤其是这么大个的。 …… 蛇女见陈义山居然毫不避讳的直视自己,不由得大喜过望,心中暗道:“不怕你看,就怕你不看!” 曾魅惑万千男子的勾魂夺魄眼,岂是浪得虚名? 虽断缺双臂,可是今晚若是能得一圣道门徒,再收获一俊俏仙男,妖生便是巅峰啊。 男人,不论凡夫还是仙者,不论神只还是圣人,都一样的好骗,嘿嘿~ 蛇女愈发在目中凝聚妖力,含羞带嗔,似怨还喜,如烟罩雾,若水荡波,一望不知深浅,再望尽是柔情,嘴里软糯糯的说道:“大仙,你刚才打的奴家好疼,你过来看看呀,奴家的胳膊都被你打断了,奴家要你赔~” 陈义山麻衣颤动,立刻迈步上前——这条水蛇太令人作呕了,蠕动如蛆,还不停的眨眼,他要扼住她的七寸! 袁贞却大惊失色:“仙长不可!”急伸手去扯陈义山的胳膊,却听陈义山说道:“无妨,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你在旁看着就是。就是,有点恶心罢了。” 袁贞愣住。 这位年轻的仙长有些托大了啊,他大概还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所以对这女妖的威力一无所知。 袁贞摇了摇头,悄然从地上捡起了他那本《子传》,又捡起了皇封钦赐玉牌,虎视眈眈的觑看着蛇女,心中暗暗盘算,若是这个仙长等会儿被蛊惑,那就召唤本郡大城隍,而后拼尽全力,再砸妖女一次! 蛇女已兴奋难耐,因为陈义山距离她近在咫尺,目光还直勾勾的盯着她。 嘻,嘻嘻~小子,你不知道老娘的厉害,看吧,尽情的看吧,看着看着,你就会巴巴的扑到老娘的怀里来……咦?! 蛇女正得意,恍惚间发觉出哪里不对,怎么这小子的目光如此的清澈透亮,从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浑浊?! 不好,不能再看他的眼睛了! 蛇女在陡然之间发现,自己的魅术对陈义山毫无效力,但陈义山的眼睛反而变成了能够吞噬一切的深海漩涡!望之令人沉沦,可想要移开目光不看,却又万分不舍得。 蛇女心中惊骇至极,知道再这么下去,自己必定会被自己的妖术所反噬! 偷鸡不成蚀把米,她一声轻呼,闭上双目,收了妖术。 扭! 摆! 眼睛不行,就用身体征服他! 纵然是没了双臂,可玲珑至极的身段还在,就不信—— 雪白的袍袖突然翻飞,缠在了蛇女的峰峦之上,稍稍用力一束,陈义山脸上带笑,嘴里说道:“你还是别扭了,真是让人受不了。” 袁贞的脸色变了,他看见陈义山用袖子缠住了女妖的那个特殊部位,动作相当猥琐,简直是非礼勿动,有辱斯文! 而且这仙长居然还说出“受不了”的话,这位不听劝的仙长,怕是,中招了! 袁贞扬起手里的圣人书,就准备—— 哎?! 袁贞突然看见蛇女的脸在变形,喉中发出可怖而痛苦的叫声:“啊呃~嗬!嗬嗬~” 这位圣道门徒瞬间愕然。 发生了什么?! 恍惚间,袁贞有些悟了:“这妖孽居然怕被人攻击她身上那个部位么?早知道,就让她抱我好了呀!” …… “妖孽,妖术不灵,心乱了吗?”陈义山“呵”的一声冷笑,道:“若是不知道你的底细,多半还真会被你骗了啊。堂堂颍神的侍妾,却说自己是初出茅庐的小妖?” “你,你,呃啊,嗬嗬~~”蛇女浑身变得瘫软无力,脑海中阵阵眩晕,双腿开始黏连,身形也毫无规律的摇晃,她感觉自己在片刻间沉沦进了无边的深渊之中! 她被陈义山用袍袖缠住了七寸所在! 但她还抱有一丝侥幸:“他不知道我的本相,一定是误打误撞!他想要猥亵我,却碰巧击中了我的致命破绽!” 可陈义山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彻底毛骨悚然! “你刚才不还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么,你是谁的寡妇啊?你个水蛇精!”陈义山冷笑不止。 蛇女感觉自己彻底凉了。 颍神侍妾的身份倒还罢了,知道她如此身份的人虽然不多,却还有那么几个,但是知道她是水蛇精的,满打满算,只有颍神父子俩,还有百年前骚行天下的红狐精,可他们全都死了啊。 眼前这个家伙,确切无疑的知道自己的原形是水蛇,而且还看出了自己的七寸所在,他是谁?! 是自己从前玩弄过的老相识么? 可是,自己的老相识里,似乎也没有仙人啊。 “饶,饶命~”蛇女痛苦的呻吟,开始求饶。 “别动歪心思了!”陈义山喝道:“原以为你跟老金鱼不一样,没想到,也是一丘之貉,今夜,我须饶不了你!” 袍袖继续用力,蛇女在嘶声惨叫中,渐渐现出原形,一条数丈长的,浑身上下布满红点,鳞片如同锦纹的粗大水蛇,盘在了地上。 近蛇头七尺之处,有两处极大的焦灼伤疤。 那正是陈义山用雷劈击她的地方。 所谓水蛇成精则生双翼,双翼化臂脱人形……没有百余年的勤修苦练是不成的,眼下,被陈义山毁了个干干净净。 原形一经现出,水蛇精再无一战之力,只怨恨且畏惧的看着陈义山,喉中发声:“你到底是谁?我们有何恩怨?” 陈义山冷笑连连,并不愿意搭理她。 至今还想着私人恩怨,愚昧,低俗!咱陈大仙,就不是这样的人…… 袁贞瞧见如许大的蛇精原形,算是吓坏了,双手捧紧了那本《子传》,嘴里喃喃念叨:“至圣先师啊,弟子修行从来不曾懈怠,为何会来这么条蛇妖残害弟子……” 就在此时,殿外阴风阵阵,陈义山没有回望,凭着香火味道,也猜出是大城隍带着文武判官和夜游神到了。 这些家伙,来的可真是时候。 坐最稳的庙,吃现成的饭啊。 第169章 南夫人 “陈仙爷!”武判官兴高采烈的冲进殿里,大咧咧道:“是你么?” 陈义山也喜欢粗鲁豪爽的武判官,当即扭头笑眯眯回道:“是我呀。” “嘿!仙爷还在啊!小的远远望见这庙里仙气弥漫,又看见天罡雷劈下来,瞬间就猜出是你老人家在此地惩善扬恶了!老二那个笨蛋还问我是谁呀,这么厉害……我朝着他那大脸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我骂他说:你个蠢货,不认得陈仙爷的仙气,难道还不认识那天罡雷?!” 武判官吹得神清气爽,还一脸嘚瑟的瞥向了文判官,那意思是我就这么不要脸的栽赃了,你能咋地? 文判官幽幽说道:“老大,你吹自己不要紧,诬赖我也不要紧,但是你说陈仙长在惩善扬恶?嘿,嘿嘿,二弟我,实在是替你觉得有点尴尬。” 武判官瞪眼道:“你尴尬什么?老子难道说错了吗?陈仙爷向来都是惩善扬恶的主!” 陈义山苦笑不语。 文判官笑嘻嘻道:“老大,多读点书吧,真的,身为堂堂大府判官,连个成语都不会用,传出去不觉得丢面么?” 武判官一愣,又低声去询问大城隍:“大人,卑职真的说错了吗?” “你还有脸问本府?!平时让你读点书,你就是不读!陈仙长向来都是惩恶扬善!你个混账东西说反了!蠢货!” 大城隍捂住了脸,没眼看陈义山,心中暗骂以后出门再也不带武判官这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了! 武判官的脸色瞬间涨的血红,大声分辩道:“老二,士可杀而不可日!老子明明说的就是惩恶扬善,你自己听错了,却反过来诬陷老子连成语都不会用?!你可以杀了老子,却不能日我!” 陈义山一怔,士可杀而不可日?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文判官笑的打跌:“老大,哈哈!你说的对,士可杀而不可日,啊哈哈哈!二弟我真的不敢,哈哈哈哈嗝~~” 就连已经现出原形,盘在地上的水蛇精,也发出一阵“库库库库~”的怪音。 大城隍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眼看武判官一脸发懵的又看向自己,当即骂道:“你闭嘴!你个睁眼瞎!半吊子!” 武判官不服气道:“卑职前几天听阴阳司公说的,士可杀而不可日的!问他是啥意思,他说是真男人,宁可被杀,也不能尊严受损!卑职记得很清楚。” 大城隍怒骂:“所以是士可杀而不可辱啊!辱!不是日!学你都能学错!真他娘的是个蠢材!” 武判官挠了挠头:“呃,卑职寻思着,这日跟辱,好像也没什么大的区别哈~” “你他娘的,你——”大城隍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那边袁贞蹲在地上,拿手抠着地砖缝,憋的脸色通红硬撑着不笑,到这时候,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住了。 “噗哈哈!”一笑出口,就再也收不住了,袁贞捂着肚子,眼泪横流,指指武判官,上气不接下气道:“这位神尊,实在是,实在是有趣,有趣的很,哈!呃哈哈~~~” “你笑什么?”武判官扭头瞪向袁贞,神色不悦道:“你听得懂我们说这些文雅之士说的话吗?还笑?!” 袁贞好不容易止住笑,扬了扬手里的《子传》,道:“在下袁贞,表字端方,是圣道门徒,在朝任职监察御史,皇封钦派来颍川郡巡视,还未曾到城隍庙拜见大城隍与诸神只,如此狼狈见面,甚是唐突,失礼了。” 大城隍早看见袁贞手里的皇封玉牌,连忙拱手,道:“袁御史客气了。” “有礼有礼。” “袁御史圣道修为不俗,别与这蠢物一般见识。”说完,大城隍又瞪了武判官一眼,骂道:“从今往后,不许你给本府掉书袋!再他娘的瞎说,本府削你的香火!” 武判官嘟囔:“不让说就不说了,谁稀罕。”回过头来,又冲陈义山笑嘻嘻道:“陈仙爷,这次又捉住什么坏东西了?” “喏,一个水蛇精,要残害这位袁御史,被我抓了个正着。”陈义山指了指地上盘着的大水蛇。 袁贞心有余悸道:“是啊,多亏了这位仙长救命,要不然,袁某这条命,算是交待在贵府治下了。” 大城隍闻言,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袁贞要是死在他的境内,京师首座城隍那里必然饶不了他。 他恨恨的瞪了水蛇精一眼,冲袁贞赔礼道:“让袁御史受惊了,一切都是本府的罪过。只是,袁御史过境,怎么没有呼唤我等护身?” “原以为贵府一片安宁祥和呢,没想到,来此一天,就遭了厄运,也算是命途多舛吧。”袁贞苦笑道:“说起来,袁某其实有些大意了。圣人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小可实在不该露宿这恶神破庙,以至于遭妖孽觊觎。等身陷险境时,想要召唤大城隍,也来不及了。还是多亏了这位仙长——” 陈义山道:“举手之劳,请勿再言。” 袁贞笑着颔首,心中对陈义山已经是佩服和感激到了极点,只是不知道陈义山的来历,有心打听,还恐犯了仙家忌讳,强忍着没问。 大城隍又是惭愧,又是庆幸,又是后怕,冲陈义山深深一揖:“仙长,你又送了小神一个天大的人情,大恩不言谢了啊。” “你是该谢我的。”陈义山笑道:“你们日夜游神巡视的不仔细,这妖孽是从夜游神的眼皮子底下悄悄溜进庙里的。” 夜游神闻言,又是一阵面红耳赤。 大城隍扭头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心想着回去再算总账。 陈义山道:“既然来了,就把这妖孽顺手带走吧,就算是我送你们城隍庙的一桩功劳。” “嘿嘿……又是个人情啊。”大城隍喜的眉开眼笑,道:“小神欠陈仙长的人情太多了,也就不愁了。常言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嘛。” 陈义山笑道:“以后免不了让你还我!” 大城隍道:“好说,好说!”扭头又摆出威严状:“武判官,拿你判官笔钉了这妖孽的七寸,带回庙府,审明罪责,好好惩戒!” “是!”武判官一边应承着,一边拍陈义山的马屁:“一个水蛇精也值当仙爷亲自出手么?老金鱼那样厉害的恶神也挡不住仙爷的雷霆一击!仙爷一怒,鱼啊长虫啊都翻白肚!” 文判官拍手道:“哎,老大,这次用词用的不错!” “那是!你以为你老大是个文盲吗?老子只是不爱显摆罢了。” “你他娘的给本府闭嘴!” “是是是……” 盘在地上的水蛇精突然间悚一个激灵,蛇头昂扬,双目死盯着陈义山,嘴里嘶嘶有声:“颍神,是你杀的?!” “给老子安生!”武判官一笔刺透水蛇精的七寸所在,水蛇精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蛇头又重重的垂落,可目光,仍旧幽幽的望着陈义山。 陈义山皱眉道:“是,又怎样?” “你,就是陈义山?” “正是陈某!” 旁边,袁贞的眼睛豁然一亮,心中惊呼:“真的是他!此仙,果然非同寻常!百姓有口皆碑,诚不欺我啊!” “呵!呵呵……这可真是天意啊,我和那老金鱼居然命丧于同一人之手,倒是不枉我与他夫妻百年。”水蛇精狰狞的往前一蹿,陡然间提高了声调:“那么,老金鱼的独生爱子也是你杀的了?” “还不老实?!给老子盘好!”武判官在旁边又猛然刺了水蛇精一下。 但水蛇精这次忍痛不吭,只等着陈义山的答案。 “不错。”陈义山毫无遮掩。 “哈!库库库库~那你死定了,你死定了!”水蛇精发出一阵古怪而肆意的大笑。 第170章 君子之交 大城隍在旁边听了半天,不住的打量水蛇精,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大变:“你,你说你跟前颍神夫妻百年,你莫不是水夫人?!” “大城隍,到现在你才认出我么?库库库~~” “你真是水夫人?!你,你的真身居然是条水蛇精?!”大城隍难以置信。 武判官本来凶神恶煞,闻听这水蛇精竟然是原颍神的水夫人,惊得手中判官笔险些掉落,目光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文判官,文判官也是吃惊不小。 水蛇精冷笑一声,道:“你们都曾见过我,却不知道我乃是妖精,那是因为老金鱼的神光罩住了我。不过,我这水夫人其实只是个如夫人,说夫妻百年,那是我往自己脸上贴金鳞了,连这位陈仙长都知道,我不过是老金鱼的一个侍妾罢了,他的正配可是南夫人啊,嘿嘿,南夫人!大城隍,南夫人,你也认识吧?” 大城隍的脸色阴郁无比,冲武判官喝一声:“带走!” “大城隍,怎么不让我说话了?库库库~~南夫人跟老金鱼的关系虽然不睦,可是小金鱼毕竟是她亲生的爱子啊。嚯嚯嚯嚯~~大城隍,听说杀老金鱼、小金鱼的时候,你也是帮凶,你会跟着陈义山一起倒霉的!” “武判官,本府让你把这妖孽带走,你磨蹭什么?!聋了么?!”大城隍恶狠狠的冲武判官吼了一声。 武判官嗫嚅道:“是……” 但他的手还有些颤抖。 老金鱼余威尚在,水夫人的大名他从前也是如雷贯耳,而今老金鱼毙命,水夫人成了阶下囚,武判官心中迷迷瞪瞪的,有种恍若隔世的惊恐。 文判官和夜游神见他如此,也上前帮忙,三个神只联手才算绑好了这条水蛇,而后向陈义山和大城隍道声告辞,驾阴风急急去了。 陈义山瞥了大城隍一眼,正想问大城隍何故突然间如此失态,那袁贞却把双手一拱,长揖到地,诚挚的说道:“原来陈仙长就是大名鼎鼎的义山公啊,小可来到颍川郡府城,走访了一天,老弱妇孺无不敬慕义山公的仙名,说令尊与你父子皆丈夫,仙凡两英雄!小可原本还觉得可能言过其实,不曾想,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贞,小人之心了,这厢赔罪!” “袁御史言重了。” “陈仙长对小可——” 袁贞还要再说,陈义山却突然“咦”了一声,早觉麻衣震动,胸口处,一片补丁悄然结出,继而又是一片! 神殿屋脊上,被陈义山用天罡雷打穿的大洞之中,月光洒落,如银铺地,一股庞大的灵气从其中弥漫出来,如潮般纳入陈义山的体内! 殿内,原本还残留有水蛇精的妖气,又有大城隍、文武判官的阴神香火气,还有袁贞的浩然正气,可随着这天地灵气灌入,略一扫荡洗涤,余者便消失殆尽,独剩陈义山的仙气氤氲盎然! 袁贞和大城隍各自惊骇,袁贞的话说到一半也不敢再说了,眼看着陈义山那身麻衣无风自荡,一圈又一圈的青芒形成微小的气体漩涡,包裹着陈义山,丝丝透进,就连袁贞和大城隍也都觉得神清气爽,遍体通透…… 他们对视了一眼,暗思陈仙长大概在动用什么仙术,施展什么仙法了,于是不约而同的都小心翼翼的往后退却,唯恐打搅到陈义山。 “呼……” 须臾间,陈义山长出了一口气,气海之中,鼎炉里的青气又涨了两寸! 他惊讶的看向了袁贞。 救此子性命一次,麻衣之上居然能结两衲?! 莫非此子的福缘之大,还在叶南星、无垢道长、风疏影等仙、凡、妖之上? 若如此,当对其另眼相待,不可小觑! “仙长,刚才是?”大城隍笑着询问。 “哦,刚才偶有所感,便趁势提升了一下修为,失礼了。” 大城隍:“……” 袁贞:“……” 这一神只一圣徒目瞪口呆,心中既震惊又难以置信:提升修为这么容易,这么随便,这么快的吗?! 陈义山目光瞥向了袁贞:“袁御使刚才是不是要说什么话?” “哦!”袁贞从惊骇中缓过神来,道:“小可是想说,仙长的救命大恩,贞会永世不忘的!” 陈义山缓缓摇头:“端方兄,义山虽然不修圣道,却也读过圣人书,至圣先师曾有言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又曾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义山敬你为君子,自认也是大丈夫,你若一直把恩情挂在嘴边,倒显得我们相识是因利而起了。” 袁贞愣了片刻,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山公说的妙极了!贞,谨遵教诲!”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大城隍在旁边听着,早已经听出了门道——陈仙长最初称呼袁贞的时候,一直叫的是他的官职袁御史,后来话锋突然一转,直接叫起了“端方兄”,当世唯有朋友在平辈论交时,才彼此称呼对方的字,而避讳题名道姓。换言之,陈仙长拿这位袁贞当朋友了。 袁贞则称呼陈义山“山公”,不再叫“陈仙长”或“义山公”了,敬重仍旧是敬重,但却更亲近了,是朋友间的敬重。 妙啊,大城隍心中暗暗感慨:修仙者历来厌恶居庙堂之高坐而论圣的官人士大夫,认为肉食者鄙,这陈仙长居然肯与这个小小的从七品朝官结交,实在是非同寻常,莫非是冲着这袁贞的圣道修为吗?妙!妙不可言! “仙长,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大城隍喟然叹道:“小神总是把你对小神的恩情挂在嘴边,看来也不对了。以后,小神就不提了!” 陈义山摇头道:“别,你还是挂在嘴边,记在心里为妙,我帮你,就是想着你以后也得帮我呢。” 大城隍愕然:“仙长,不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么?不是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么?” “是啊。”陈义山眨了眨眼,笑道:“可你不是君子啊。” 大城隍一脸委屈道:“仙长这么说的话,小神脸上可挂不住了啊。小神从来恩怨分明,怎么不算君子?” “你是神,君子?呵呵,这称号,不配加在你头上呢。” “哦,原来如此!”大城隍恍然大悟,笑道:“小神想左了,想左啦!” 陈义山莞尔不语,袁贞也心中暗笑:“山公果然是读过书的,欺以其方啊。” 看了眼夜色深沉,陈义山说道:“端方兄,要是不嫌弃的话,还请移步到寒舍居住,这里,实在是不祥之地,不便久留。” “多谢山公的好意,只是小可受朝廷旨意,特来颍川巡视,还要在公事上与令尊大人做些交割,若是到贵府里去住的话,恐怕会惹人闲议啊。” 陈义山点头道:“端方兄说的不错,倒是义山思虑不周了。” “山公不是官身,自然不懂这其中的一些规矩。”袁贞笑了笑,伸手提起包袱,道:“小可还是去驿站住吧,那些偷懒的随从怕是也已经到了。更何况,朝廷补贴的银子,不用白不用。” 大城隍道:“袁御史只管去,本府会派遣神差暗中护持你安全的!” “有劳神尊了!山公,再会!” “再会!” 袁贞正了正衣冠,收拾了包袱,骑着黑驴,潇洒离去。 “大城隍,袁端方已经走了。我们聊些什么吧。”陈义山回转身,定定的看向大城隍。 “呵呵,仙长要聊什么,小神陪着就是。” “水蛇精最后的威胁吓着你了吗?” 大城隍目光一闪,摇头道:“没,没有啊。那个妖孽,怎么可能吓得着本府?” “可是彼时,你很失态的啊。” “是么?呵呵……”大城隍一阵讪笑。 “南夫人到底是什么存在?居然会吓着你。”陈义山幽幽的说道:“你要是撒谎,我可是能看出来的。” “仙长,小神——” “大城隍,你我之间,已历生死,若是再虚与委蛇的话,便没意思了。” 第171章 蛇女南逃 大城隍觑看着陈义山深邃的目光,心中陡然涌起一股寒意。 他不敢再敷衍了事,当即回道:“南夫人是南岳神君的妹妹。” 陈义山悚然一惊:“南岳神君啊。可那老金鱼不过是八水正神之一,归属大河神统率,神位还在洛、淮之下,居然能娶到南岳神君的妹妹为妻?” “仙长有所不知,这里面是有渊源的。”大城隍解释道:“数百年前,未出阁的南小姐北游黄河,因为貌美,被黄河大鲤鱼精所觊觎,在孟津渡口施妖术将其掳掠。彼时,那老金鱼还在河神府当差,恰好奉了大河神之命,率虾兵蟹将前往孟津剿灭不服管教的大鲤鱼精,因缘际会之下,他算是救了南小姐。南小姐由是感激,遂许身下嫁了。” 陈义山点点头:“原来如此,那南夫人现在何处?” 大城隍道:“因为水夫人的事情,南夫人与老金鱼生出了龃龉,一气之下,南夫人远走高飞,至今没有回来,听说是回到了娘家哥哥那里。” “哦~~” 陈义山的眉头微微皱起,沉吟起来,他虽然没有见过南岳神君,但是也知道,此神乃五岳神君之一,坐镇衡山,统领南岳七十二峰小山神,道行极深,神通广大,根本不是自己能招惹起的…… 大城隍觑看着陈义山的神情,小心翼翼的劝慰道:“仙长不必在意的,老金鱼当初宠幸水夫人,厌恶南夫人,导致南夫人黯然神伤,带着怨恨离开了颍水,自回南方,南岳神君为此勃然大怒,曾想出手教训老金鱼,只是后来被大河神劝走了。但南岳神君至此不再认老金鱼为妹夫。所以老金鱼死了,在神界闹出的动静极大,南岳神君却没有什么反应,以后,也不会怎么样的。” “那南夫人呢?” “至于南夫人,她的神通不如老金鱼,纵然是回了颍川,也不会对仙长造成威胁的。更何况,她会为了老金鱼搏命么?” “可是,小金鱼之死呢?南夫人会坐视儿子被害而不理,南岳神君会不为外甥报仇么?” “这个,仙长也可以放心。小金鱼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南岳神君执掌天南神界,不至于黑白不分,是非混淆的。” 陈义山“呵呵”发笑:“神界的事情么,我也了解一些,大神么,我也认得几个,倒觉得,神神相护的多些,是非黑白,在他们眼中,并不那么重要。就像当初,大城隍不也不敢出头对付恶神么?” 大城隍嘿然不语。 “好了,此间的关系我已然明了,多谢大城隍告知。” “仙长客气了,且放宽心,不必理会那水蛇精的危言耸听,小神管保无事!” “嗯,告辞了。” 陈义山挥挥手,正欲离开,却见一阵阴风狂卷而来,夜游神从空中倒撞了下来,摔了个筋斗,又连滚带爬起来,神色极其狼狈。 大城隍吃了一惊,喝道:“你不是跟文武判官押送水蛇精回神庙了么?这慌慌张张的浪奔是干什么?!” 夜游神面如土色:“回,回大城隍的话,水蛇精她跑了!” “什么?!”大城隍勃然变色。 陈义山也愕然道:“她已经现出了原形,还被钉了七寸,如何能够逃走的?” “是在押送的路上,水蛇精问我们,信不信她是水夫人,我们没有理会她,她又哭泣起来,说自己好歹也是堂堂颍神的侍妾,常言道神神相护,纵然有罪,也该给她留一分薄面,而今抓住她,却以原形押送解庙,她实在是颜面不存,求我们让她还脱化成人形……” 陈义山一听这话,便叹息一声:“坏了,你们肯定是同意了。只要她脱化人形,你们就要被她玩弄于执掌之间了。” 夜游神颓然道:“是,仙长说的分毫不差,她脱化人形之后,就,就失控了。” 大城隍急道:“是谁答应让她脱化人形的?!” “是文判大人。” “他敢?!” “文判大人说以前也曾拜见过水夫人的,如今以原形押解,让同僚们看见了,确实不雅,又说她受伤极重,只是抽出七寸上的判官笔,不松绑缚妖索,便是让她现出原形,也不怕她跑了,多少留点体面罢了。” “蠢货!”大城隍咬牙切齿的大骂:“那武判官和你就不阻止?!” 夜游神道:“武判大人争辩了几句,倒是被文判大人说服了。至于卑职,大城隍是知道的,本来位卑,现今又怀罪,插不上嘴的,但卑职觉得此事须得大城隍允许才可,于是便想回来禀告大城隍,不料刚走不远,文判大人已抽出了判官笔。水蛇精化为人形,身上还缠着缚妖索,却开始扭动起来,文判大人只与她对视了一眼,便有些痴迷了,竟亲自上前为她解开了缚妖索,武判大人急忙拦阻,文判大人却动起手来,与武判大人激斗不止,卑职过去全解不开,反被文判大人打伤,那水蛇精也要袭杀卑职,卑职见势不妙,立刻抽身溜走,来报大城隍知道。至于那水蛇精,已经是趁乱跑了。” “混账东西!”大城隍暴跳如雷,七窍生烟。 到手的功劳,居然就这么轻飘飘飞走了! 而且,这功劳还是陈仙长送的,现今,人家陈仙长还在场呢! 这叫什么事儿?! 丢人现眼啊! 陈义山叹息道:“是我的过失,忘了给他们交待清楚,此妖擅舞销魂技,一双眼睛最能迷人,连声音和气味都极为可怕,不能让她现原形的。” “让仙长见笑了,是小神御下不严,罪过!”大城隍又是尴尬,又是气恼,又是羞愧,忙向陈义山赔罪,又冲夜游神咆哮如雷道:“她逃往哪里去了?!” 夜游神以手指向:“往南跑了。” “往南?”陈义山心念一动,暗忖道:“这妖孽莫不是要找南夫人报信?”当即腾空而起,说了一声:“大城隍,我去追她!”便飞身而逝了。 大城隍脸色阴沉沉的,道:“文判官向来做事谨慎,没想到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走,去看看两个畜生还打不打了!” 夜游神引着大城隍去寻文武二判官,行不多时,便见两个神只在阴风里翻转,兀自斗得激烈凶悍! 武判官一边打,一边吼:“二弟,你他娘的疯了么?!” 文判官则红着眼睛,也不说话,只是斗狠。 大城隍看了片刻,浑身发抖,脸色黑如锅底,连杀文判官的心都有了,当即掏出碧玉圭,朝着文判官恨恨的砸了上去—— “嘭!” 一声巨响,文判官跌落风头。 武判官呆呆的看了过来:“大,大城隍,你来了?”又连忙环顾四周,惊慌道:“水蛇精呢?” “水蛇精?你还敢问本府?打啊,继续打啊!谁死谁活该么!嘿嘿~~”大城隍狞笑道。 “大城隍,我——” “闭嘴吧你!两个蠢货干的好大事!带上你的好老二,回城隍庙咱们好好盘道盘道!” “带上我的好老二?”武判官顺手摸了摸裤裆,随后猛地醒悟,赶紧落地,扛起晕厥不醒的文判官,急急追赶如风而去的大城隍了。 第172章 穿墙穿山 陈义山往南一直追出了颍川郡,慧眼逡巡四顾,却始终没有发现水夫人的踪迹,眼看着夜色黑的愈发深沉,想必不久之后,就要近黎明,陈义山便不打算再追了。 只是心中不甘,且忧虑水夫人手段厉害,此番逃出,必定害人不浅,得去找大城隍,让他做些部署。 …… 等陈义山回到颍川郡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大亮了,陈义山先去了城隍庙,告知大城隍自己未能追上水夫人。 大城隍也扼腕叹息,连连自责,深深引以为恨,又愤愤说道:“仙长一番努力白费,小神懊恼不已。小神已经销了文判官的神职,把他降级为初等神吏在赏善司行走;武判官降职为赏善司司公,留观后效!” 陈义山心中一动,道:“你让他们难兄难弟仍旧凑在一起啊,那我高祖爷呢?他调任何处了?” 大城隍笑呵呵道:“原赏善司司公陈重楼,恪尽职守,劳苦功高,从不徇私,也未曾出错,已被提升为文判官;原阴阳司司公则升任武判官,文武不分大小,并列为本府麾下第一神官!” 陈义山听的半天无语。 神界官僚制度深刻,其中尤以城神界为重,为神者功劳虽然重要,但资历更重要,立功未必受赏,但出错必定有罚。 陈重楼近些年来大功不多,却极尽劳苦,可要说升职的话,仍需按部就班,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在不出错的情况下,若干年之后,陈重楼或许能升到八大司公之首的阴阳司公。 可眼下,大城隍过蒙拔擢,竟然一举将陈重楼提升到文判的位置上,这种任命,已经不能用“破格提拔”来形容了。 至于阴阳司公升任武判,怕只是大城隍要照顾下阴阳司公的情绪才刻意为之的…… 若说大城隍这番操作是大公无私的,陈义山定然不信。 如何看不出来,大城隍是拐着弯的对自己示好呢? 这心思,怕是大城隍早已有之,只是之前没有机会,而今文武判官倒霉,正好犯错挪出了位置…… 但陈义山又能说什么呢? 指责大城隍为了拍自己马屁,大幅度升高祖爷的职? 人家神界内部的升迁任命,你一个仙人就别随便置喙了吧。 大城隍还再三保证:“仙长放心,小神已经联络了自颍川至南岳之间的所有郡府大城隍,让他们沿途层层把关,务必拦截住水夫人!小神也将水夫人的手段告知了他们,料想水夫人逃不脱的。” “嗯,有劳。”陈义山也省得再费口舌,大城隍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安排好了。 只是陈义山并不十分喜欢大城隍过于精明油滑的作风,再加上忙活了一天一夜,也着实身累心也累,当即告辞,回自家而去。 沐浴更衣,上床睡觉。 …… 睡,倒是也睡不了几个时辰。 未到午时,陈义山就已醒来。 这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 陈义山穿好衣服,去往后院。 果圃桃树上的桃子还有一小半留着未摘,陈义山摄了一个,大嚼入口,真真是入口即化、香甜软糯好味道,灵气也浓郁,一个吃完,早觉腹实肚饱。 嗯,无垢道长没有虚假宣传。 凉亭之中,叶南星正在传授仙术,无垢道长和雨晴正襟危坐,听的认认真真,陈义山装模作样的走了过去,见众人慌着要行礼,他淡淡的挥了挥手:“不必多礼,南星你继续授课,我为你坐镇就是了。” 叶南星、雨晴登时大喜过望,掌教仙师终于要真正指点我们了! 瞧着她们兴奋和迫不及待的神情,陈义山心中暗笑,表面上他是云梦派的掌教仙师,背地里,其实是个弟子。 毕竟这位掌教仙师最初下山是靠嘴遁历经生死,后来化异术为己用,再后来偷师妖术、神术……除了靠麻衣结衲而修成的基础仙术引气、御器之外,认真来说,被公认是仙法广大的陈大仙,其实根本就不懂任何高端的仙术仙法! 所以,无垢道长和雨晴是在光明正大的学,他则是在偷偷的学。 当叶南星讲授演示仙法仙术的时候,他以慧眼旁观,指出其中的破绽,再说一些弥补的法子,却又惹得叶南星和雨晴佩服的五体投地,越发不知道掌教仙师的修为究竟深到何等地步了! …… 无垢道长确实是年纪大了,通脉虽然是过了,但若想继续上行却并非易事。 不过无垢道长胜在韧性强大,执念也重,他是下定了决心要超凡脱俗,要修成仙人的,便无畏任何艰难困苦,一遍不成,就来两遍,所谓百折不挠,也不过如此。 譬如他为了学会穿墙术,不到一个下午生生撞塌了后院三堵墙,自己碰得鼻青脸肿不说,又被叶南星骂朽木不可雕,还被阿彩持刀追杀,惨不忍睹…… 陈义山倒是听了一遍叶南星所授就学会了,只是觉得这个仙术存在的意义很奇怪,他沉吟半天,问道:“南星,这个穿墙术的意义在哪里?” 叶南星愕然片刻,回道:“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内室。” 陈义山笑道:“然后呢?非奸即盗?” 叶南星的脸色瞬间通红,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陈义山起身道:“你随我来。” 叶南星呆呆的跟着陈义山,不明白陈义山要干什么,却见陈义山走到了花园当中,指着数丈高的假山:“穿过去。” 叶南星惊道:“穿那假山吗?不成不成,穿不过去的。” 陈义山笑了笑,径直上前,在鼻尖即将触碰到假山石的时候,一道幽暗的青芒笼罩住了他,眨眼间,他就像是一道影子,无声无息的从假山之中穿越了过去。 叶南星目瞪口呆:“这怎么可能?!这,这是穿山术!是神道,是山神才会的神通啊!” 陈义山轻轻捋动长垂的鬓发,淡然说道:“任何术法,都非一道所专有。穿山不成,才说穿墙。你传授的诀窍大体没有毛病,只是细微之处错了。叫无垢道长过来吧,别再毁我家墙了,我教你们如何穿山……” 第173章 代太守 陈义山有心要传授叶南星等人穿山仙术,无奈叶南星、雨晴和无垢道长根本学不来! 他们的修炼方法全都对,一步一步按照陈义山所授诀窍实施,可就是无法成功。 陈义山思之良久,终于明白:想要穿山,必须得是阴实阳虚之体!若是肉身,如何能穿的过硬石? 换言之,必须到了成丹境界之后,而且是成丹境界的第二阶段。 至于他自己为什么能成功,反复思量之后,他想明白了,全靠了麻衣的缘故。 叶南星等人倒也不怎么沮丧,反而觉得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掌教仙师能做到,我们做不到,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穿墙仙术对于陈义山来说完全无用,但是在弥补了其中的漏洞之后,将其演化成穿山仙术,用处便有了。 不但有,还很大。 陈义山知道,神界之中多会遁术者,譬如土地神擅长土遁,只要挨着土,就能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水神自然谙熟水遁,沾水就能化为乌有…… 这些遁术与神只的神通大小无关,倒似乎是自然而然就必备的。 拥有这些遁术的好处是,神只们在遇到强敌时,足能保命。 就譬如说,陈义山之前与老金鱼血拼,大城隍调动颍川郡辖下数十名土地神,齐心协力,在颍水岸上筑堤坝来对抗洪水,逼迫的老金鱼不顾一切,弄大神通对土地神们下死手!土地神们完全无法抵抗,但最终却无一伤亡,就因为他们都挨着地。 灭顶之灾来时,土遁走为上便是了…… 但修仙者就寒碜多了,在脱胎换骨之前,遇到了强敌,打不过想要跑路,就只能看御器的速度。 飞的快,就能逃掉,飞得慢,就等着被割头吧。 若有穿山仙术在身,一切就变得简单了。 山可穿,石自然亦可穿,天地间,何处无石? 陈义山精练穿山,实则想要独创出一种遁术——石遁! 不到两个时辰,他便将穿山仙术演化到了一种可怖的地步,只要有石头相连的地方,就能随意穿行,不论假山石,还是小砂砾。 砂砾,毕竟也是石! 他从假山上穿过,沿着触地的石脉继续行进,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从陈府后院越到府城郊外。 欣喜之余,陈义山突发奇想,能不能把这个仙术演化的更高级一点呢? 譬如说,兜里常备一把砂砾,危急关头撒将出去,然后穿进砂砾,在砂砾触地时,又从地下石脉中逃走…… 匪夷所思的好想法! 于是,在郊外的无人空旷处,陈义山开始了疯狂的试验。 从腊月二十八日午时,一直试验到腊月二十九日辰时。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在洒出一把砂砾,然后借石遁成功消失之后,熬了一个下午连同一个通宵的陈义山,仰面朝天,发出了不可遏制的猥琐大笑。 刚刚接班不久的日游神,听见这狂虐的笑声之后,慌的连忙出城去巡视;城郊土地爷也心惊胆战的从地下钻出脑袋悄然观瞧。 他们心里都犯嘀咕——又闹妖怪了么? 随后,就看见了神态有些癫狂的陈义山。 二神放心,哦,是陈仙长啊。 日游神和土地爷都想上前参拜,陈义山却假装没有瞧见他们,伸手一撒,砂砾飞落,他整个人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沃日!不愧是大仙!” “花擦!真正的大佬!” 日游神和土地爷都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惊叹! …… 此时的府城之中一片喧腾,街道上人声鼎沸,一顶官轿朝着太守府衙昂然挺进,两排武士都骑着高头大马,趾高气扬的扈从在侧,轿子里坐着一位八面威风的官爷,身着从七品官袍,手捧《子传》,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如山。 雨晴耐不住寂寞,早跑出去看热闹了,过不多时又回来,悻悻的说道也没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朝廷派遣的监察御史到了,要处理路太守的案子。 …… 晚间,陈泰清兴冲冲的归家,叫陈义山进书房,脸上难掩喜色:“儿啊,被你说中了!” “什么?” “朝廷钦派的监察御史袁贞进太守府衙了!他当着文武佐官,说在城中已经微服私访两日了,而后便持皇封玉牌下令,将路太守就地免职,押送京师入诏狱!至于为父,哈哈!代为署理颍川郡太守!袁御史说了,现在的代太守,就是以后颍川郡的真正太守!嘿嘿嘿……” “恭喜父亲,此为陈家之福,也是颍川百姓之福。”陈义山笑着拜倒,先为父亲恭贺。 “起来起来,咱们爷俩关起门来说私房话,闹这些虚礼干什么?更何况,还只是暂时代职而已。”陈泰清扯起儿子,假装对这个“代太守”的职位很不以为然,却又难掩眉宇之间的得意之情。 他感叹道:“以前,为父任郡丞的时候,秩比二千石,而路太守是实打实的秩二千石,就这多出的一个‘比’字,就意味着差了两级啊!正四品、从三品、正三品!而今,为父虽是代太守,却也算是直接升了两级,正三品了!银印青绶,秩二千石,终于去掉了那个‘比’字,从今而后,揽一郡军政大权,是真正的封疆大吏了!哈,哈哈~~~~” 陈义山不禁莞尔:“以前倒没有发觉父亲为官的心情如此强烈。” 陈泰清道:“为官者,谁不想升的越来越高,做的越来越大?只是有人不择手段,有人持正不阿罢了。” “父亲说的是。” “儿啊,你的名声可真是不小,连袁御史都听说了!他在恭贺为父的时候,还悄悄说了一句话:‘太守大人生的好儿子!’嘿嘿……要不是你修仙,就凭你的名声,得一个地方荐举,放个官做,以后的成就未必就不如老子。” 陈义山暗笑不语。 “对了,那个袁御史还说了,他会先押送姓路的回京师复命,让为父在年后也赶往京师面见皇上述职。等见过皇帝之后,正式的任命诏书才会下达,代太守才会变成太守,嘿嘿……” “那父亲准备何时动身?” 陈泰清捋着胡须,沉吟道:“七不出门八不归家,为父打算正月初八动身。” “好啊。”陈义山精神一震,立刻说道:“到时候,儿子陪你一道去京师。” 陈义山始终都没有忘记妖毒的事情,他掐着指头算日子,自己距离脱胎换骨的最后期限,只剩下三百零七天的时间了。 要是过去这三百零七天,自己还没有脱胎换骨成功,就等着妖毒复发,侵害气海,鼎炉崩坍,神魂俱灭吧! 想要尽快脱胎换骨,自然是尽快的结衲,越快越好,越多越好。 可守在家中,不外出结缘,衲从何来? 他盘算着,年后,无论如何,都要再次红尘行走,游历江湖去。 正巧,父亲要去京师,就陪他一起,沿途也好有个照应。 陈泰清十分高兴,道:“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按照朝廷的制度,地方官前往京师面见皇上时,是有随从人员限制的,也有兵器限制。为父这些年来剿匪灭妖,虽然说是小打小闹,贻笑你这位方家,可结的仇雠也着实不少!有你跟着,为父心里踏实多了。” 第174章 飞剑 和父亲商议之后,陈义山的心思笃定了许多,日程也都细细排下来了。 年前这几日,就好好的陪着叶南星、雨晴、无垢道长修炼,初一祭祖,初二到洛水给姐姐拜年,初三到初七,再陪着南星他们修炼,初八就跟父亲动身赴京了。 …… 雨晴是在腊月二十九这天突破瓶颈,晋升到御器阶段的。 她在引气阶段困顿多年,再加上贪玩,心性不坚定,就连叶南星都觉得这孩子想要再进一步是遥遥无望。 到底是无垢道长给了她启发,一天三颗仙桃,连凡夫俗子都能在睡梦中叩问仙门,更何况她本就是仙人。 雨晴一天吃六颗,撑到翻白眼也要忍住。 再加上陈义山从旁指点,查漏补缺,吃货到底还是有福气的,终于在除夕夜来临之前,雨晴体内的灵气漫漫,内外散溢,负在背上的仙剑颤动,已有飞势——御器成矣! 雨晴欣喜若狂自不必说,立时便缠着叶南星传授飞剑仙术。 她是迫不及待的也想要御使飞剑,凌空而行了。 “灵气上溯黄庭,下至涌泉,通遂诸脉,于天目稍止,再绕泥丸三转,左进而右出,透玉枕而分化肩井,游曲池而漫合谷,行少泽而起剑灵……” 凉亭内,叶南星传授雨晴飞剑的仙诀,陈义山在旁也一丝不苟的听着。 之前,他在晋升到御器阶段的时候,根本就不懂依照什么仙诀,单纯而粗鲁的用灵气起物也能御器,但是效果很差,凤凰岭上御木而枯,御石而落,根本不能长久。 像叶南星这种,能让仙剑迎风变大,立足其上,行云千里,陈义山根本做不到。 要不然,他也不会从异术和妖术中寻求飞行的方法了。 …… 眼下,陈义山能凭虚御空而飞腾,速度又很快,再加上摄空术,无往而不利,自然是用不上飞剑做乘具。 但是,飞剑仙术却又不单单局限于乘剑飞行,所谓千里索命,飞剑纳首,此术最高明的用法,是御使飞剑隔百里、千里甚至万里之遥斩妖除魔乃至诛神的! 当年,希夷老祖就曾说过:“得道年来五百岁,多以飞剑斩妖头!” 但叶南星毕竟还只是养元境界的仙人,飞剑仙术虽然会,却也只能作为飞行术使用,她体内的灵气并不足以支撑她御剑千里斩首,连百里都不够,能做到的仅仅是百步杀一人,十里不留行而已。 当然,以陈义山鼎炉中的灵气储备,也难以御使飞剑行千里。 但他有玄英灵剑! 玄英灵剑是有剑魂的,就如活物一般,根本不需要陈义山施展飞剑仙术,它自己便能飞行近百里之遥。 更何况,陈义山还有一个百试不爽的符箓之术——加持! 把飞剑仙术和加持异术配合施展,再凭借玄英灵剑本身的剑魂,千里斩首,可以一试! 一倍加持不够,就用十倍,百倍! 问题在于,斩谁呢? 自然是斩水夫人! 水夫人已经成了陈义山的一块心病。 他完全可以笃定,水夫人南逃,绝对是去找南夫人挑拨离间了。 老金鱼之死,可能南岳神君、南夫人都不打算追究,但是小金鱼之死,怕不会那么容易善了。 水夫人擅长蛊惑,若是挑动南夫人、南岳神君回来寻仇,就大事不妙了。 所以,不能让她南逃成功! 当然,水夫人逃走的时间已经不短,到没到衡岳还说不准,陈义山只能是寄希望于沿途各郡的大城隍们尽职尽责,真的布下了天罗地网,层层围追堵截,使得水夫人还没能够到达衡岳…… 陈义山悄然离开了凉亭,盘坐在屋脊之上,轻轻唤了一声:“玄英,出来吧。” 小贱剑“咻”的一声,已迫不及待的从剑鞘内飞出,在陈义山跟前环绕。 很多天都没有出来,它似乎是憋坏了。 “来,我给你加持。” 陈义山让玄英灵剑靠近,而后指引灵气,一道又一道的画符,给剑魂加持。 他一边加持,一边说:“此次让你出来,是让你去斩杀妖孽的,那妖孽可能在数百里之外,也可能有千里之遥,总之,跑的已经很远了,所以,我不能陪你同去,因为你的速度要比我快得多。” “嗡~” 玄英灵剑发出一声铮鸣之音,显得很是激动。 “不要高兴的太早,你自己是飞不了太远的,我会以飞剑仙术御你,但到底能飞多远,仍不确定,所确定的只是我的灵气不足以支撑太久,所以才为你加持。” 玄英灵剑上下跳动了三下,示意自己明白。 “途中,你若是感觉难以为继,便即刻返还,知道么?千万不可逞强!别到最后,妖怪没有斩杀,你自己反而也弄丢了。” “嗡!” 玄英灵剑表示不大服气。 “呵呵~”陈义山笑了笑,道:“不是我小看你,是我舍不得你啊。” 剑身轻弯,十分柔和的在陈义山的脸上拍了拍。 “老实一点。” 陈义山屈指一弹,小贱剑又重新立好。 一百道加持符画下,剑魂已经凝实到肉眼可见的地步,稍稍一动,剑上的芒动就如巨蛇吐信一样,闪烁不停,白森森的锋芒,隐隐间已经达到丈许开外! 杀气,从屋脊之上弥漫而下,早惊动了在凉亭中授课的叶南星和听课的雨晴,还有蹭课的无垢道长。 三人纷纷跑来观望,仰见掌教仙师端坐屋脊,身前玄英灵剑光芒璀璨,几乎覆盖整个屋脊,杀气腾腾,已经弥漫了整个陈府,不由得都瞠目结舌。 “掌教仙师,你——”叶南星想要询问,陈义山却摆了摆手。 一百道加持符画下,他已极为疲惫,玄英灵剑也到了承受不住的边缘。 加持是不能再加了,嗯,额外补一道天罡雷符吧。 陈义山极其吃力的把天罡雷符印在剑身之上,然后长吁了一口气,对玄英灵剑说道:“那妖孽身上有我用天罡雷击伤的疤痕在,我也给你加了一道天罡之雷,你应熟悉这雷味,就循着味道去找那妖孽,见到之后,不由分说,取她头颅来见我!去吧~” “嗖!” 玄英灵剑化作一道毫芒,眨眼间便消失在南去的天际。 第175章 穷途末路 水夫人已经越过颍川郡、南阳郡、南郡,逃到了竟陵郡,再过没多久,就能进入长沙郡,奔赴衡岳腹地。 她确实是要找南夫人的。 虽然与南夫人不睦,但是水夫人相信,她和南夫人之间的不睦始于老金鱼,老金鱼既死,不睦的缘由已断,基于曾共侍一夫的经历,原本的不睦反而能变成同仇敌忾。 更何况,小金鱼是死在陈义山手上的,就算南夫人不愿意为老金鱼报仇,难道也不想为自己的儿子报仇吗? 是,自己去见南夫人可能会受到折辱,可比起被斩断双臂的深仇大恨,受一点点折辱算得了什么?! 甚至就算有生命危险,她也要撺掇南夫人仇视陈义山! 只要南夫人铁下心找陈义山报仇,不怕南岳神君不插手。 南岳神君若插手,陈义山纵然再厉害,还能活命么? …… 但是这一路,水夫人逃的也是惊心动魄,狼狈不堪! 她本来出颍川郡之后,再越过南阳郡,往东经由江夏郡就能直接抵达长沙郡了,可沿途所经郡里的大小城隍全都严阵以待,手下神官、神将、司公、神吏尽出,层层布控,关关有隘,稍有不慎,她的妖踪就会被发现! 在南阳郡,她甚至已经被几个县城隍堵住,施展魅术时,对方也不与自己对望,差点被擒! 如果不是她当机立断,现原形蹿入伏牛山,以蛇身在山中穿行,放弃了前往江夏郡的路径,折向绕路西南,逃亡南郡,又由南郡往东流窜入竟陵郡,平白多走了数百里路,这才摆脱了神只们的围追堵截。 狼狈不堪之下,她更是对陈义山恨之入骨! 眼下,终于是到了竟陵郡和长沙郡交界之处,水夫人稍稍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总算是让老娘逃出来了啊。陈义山,你等着!” 长沙郡,地广城多,水密山众,郡内大城隍已经不是神界的执牛耳者,郡北以五湖神君中的洞庭大湖神为主,手控湘神、沅神、澧神、资神、汨罗神五水神只,又与江神交好;郡南的衡岳神君,则手掌七十二峰山神,可以说,基本没有大城隍发挥的余地。 水夫人深信,只要进了长沙郡,就不怕烦人的城隍们对自己围追堵截了。 “蛇妖在那边!” “快追!” “别让她过了我竟陵郡地界!” “抓住她,就是大功一件,诸位同僚努力啊!” “……” 水夫人正在喘息,忽听见身后阵阵阴风呼啸,竟陵郡大城隍率领手下十四县小城隍以及数百位神官、神将、司公、神吏疯狂追赶上来了。 水夫人扭头望了一眼,冷笑一声:“真是一群疯狗!” 当下急纵妖风,狂奔向长沙郡! 遥望见烟波浩渺,水夫人立刻止住步子,脸上喜形于色,终于进了长沙郡地界,而且马上就到洞庭大湖神的辖地了,竟陵郡那些城隍神们再疯狂,也不敢来撩拨五湖大神的虎须! 果然,水夫人一回头,便看见竟陵郡大城隍率部凝立于空中,按风不动,数百神只都是面色阴沉,目光不善,咬牙切齿恨不能平吞了水夫人,却没有一个敢再往前追赶。 “有本事你们再追老娘啊!”水夫人心情大好,忍不住朝众神讥讽起来。 “你回来呀!” “有种你别跑!” “臭蛇精张狂什么,过来打不死你!” “……” 竟陵郡众神恼羞成怒,也开启了一波嘲讽。 水夫人寡不敌众,一张嘴骂不过一群嘴,当即哼了一声,道:“老娘不与你们打嘴仗,你们是狗咬尿泡空欢喜一场,赶紧回庙里坐蜡去吧,老娘走咯!” “有本事别走!” “剥皮抽筋的玩意儿!” “炖汤喝都嫌腥的臭长虫!” “缺胳膊少腿的杂碎!” “……” 竟陵众神骂声震天,谁都不愿到手的功劳又眼巴巴丢了。 可神只越境是大忌讳,就算是竟陵郡大城隍也不敢过长沙郡半步,更不用说,洞庭湖大湖神的辖地也近在咫尺。 眼看水夫人就要逃窜,一阵阴风忽然乌云般席卷而来,眨眼间就截住了水夫人的后路,在水夫人惊愕的目光中,长沙郡大城隍笑呵呵的从阴风中现出身来,身后近百神只黑压压散开,把水夫人围堵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水夫人笑容僵住,面如死灰。 “竟陵兄,别来无恙啊。”长沙郡大城隍看也不看水夫人,先冲竟陵郡大城隍拱了拱手,笑道:“多谢竟陵兄率众把这妖孽赶进老弟的包围圈里!辛苦啦!多承关照!这功劳,老弟就笑纳了啊。” “长沙兄,如此就不厚道了吧?”竟陵郡大城隍脸色铁青,冷声道:“我等辛辛苦苦,忙活了半天,到头来你吃肉带喝汤,连锅端起?” 长沙郡大城隍摇头晃脑道:“此乃时也,运也!竟陵兄不必着意。” “你——” 竟陵郡大城隍无话可说,他身后的神只们却爆发了:“长沙郡耍流氓了!无赖啊!抢功!” 长沙郡那边立刻反唇相讥:“竟陵郡眼红咯!” “把妖孽还给我们竟陵郡!” “就不给,有本事你们过来长沙郡咬我们啊!” “以后别想我们竟陵郡帮你们的忙! “谁稀罕!” “南下你们长沙郡的,我们必定拦截!” “你们敢!北去你们竟陵郡的,我们也拦!谁怕谁啊!” “……” 两郡众神为了争功,又大吵大骂起来。 水夫人见状,早想要趁机溜掉,可四下里瞥了几眼,只见东南西北各有数名神只阴测测的盯着自己,高空中也有众神把守,低空里,更有神只挡路,长沙郡的包围圈严丝合缝,根本逃无可逃! 可恨! 水夫人咬牙切齿,衡岳,就近在咫尺了啊!居然要功亏一篑了么? …… “放肆!何处阴神敢在此地喧哗?!” 一声厉喝,打破了两郡众神的争执。 众神循声望去,只见西南方向,飘然而来一妙龄女子,纤纤玉足之下踏定碧水,长袖飘舞,杏眼圆睁,俏脸含怒。 众神立刻沉寂。 长沙郡大城隍认得那女子是洞庭湖大湖神的近侍碧娥,心中大吃一惊,暗忖道:她怎么来了? 第176章 飞剑斩首 虽然在此地也能看见烟波浩渺,可洞庭湖其实仍在百里之外,大湖神的近侍碧娥又怎么会在这地方现身? 长沙郡大城隍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礼道:“原来是大湖神近侍,碧娥姑娘,小神失礼了!敢问神侍何故在此地现身?” 碧娥冷冷说道:“大湖神来汨罗巡游,好不容易清净一下,怎能料到你等在此啰嗦?吵闹声已经传入水府,大湖神特令我来瞧瞧!” “不知大湖神驾临汨罗,还望恕罪!小神等在此地也不是故意吵闹,而是在商议捉妖的。” “捉妖?什么妖怪?” “喏,就是这个蛇妖。” 长沙郡大城隍指了指水夫人,道:“此妖孽从颍川郡南下,我等收到颍川府大城隍公函,说此妖曾袭击一位朝廷要员,又拘捕潜逃,罪不可赦。沿途各处神只都在张网拘捕。小神在此地守株待兔多时,好不容易才将她困住……” 碧娥觑看着水夫人,狐疑道:“是么?我怎么听见你们是在跟竟陵郡的城隍们对骂?跟捉妖好像无关。” 长沙郡大城隍面色尴尬,瞥了一眼幸灾乐祸的竟陵郡大城隍,心想,他是竟陵郡的,不怕洞庭大湖神追究,估计还会落井下石,老子却是倒霉…… 正要想办法解释,那边,水夫人忽然叫嚷了起来。 她听说那妙龄少女乃是洞庭湖大湖神的近侍,心中早起了一线生机,又见那神侍朝自己看来,立刻便叫嚷道:“神侍大人,妾身并非是什么妖孽,也没有袭击过什么朝廷要员,妾身是原颍神的侍妾水夫人啊!” “原颍神的侍妾?” “不信的话,你可以看妾身腰上悬挂的鱼形玉佩,那是颍神独有之物!妾身失了双臂,无法呈献给神侍大人,还望见谅。” 碧娥上下打量了水夫人一眼,见她虽然失却双臂,但容颜仍旧是妩媚无双,又看她神情悲切,楚楚可怜,又想她一个女人,被数百名男人围追堵截,不禁起了怜悯之情,上前看她腰身,果然有一枚造型独特的鱼形玉佩,其中隐隐还残留着一些香火味道,这绝非是妖孽能拥有的东西。 于是,碧娥心中信了,问道:“听说颍神作恶,前些日子刚被诛杀,你既是他的侍妾,不为他在颍水守丧,来我长沙郡作什么?” “回禀神侍大人,颍神的正配南夫人乃是南岳神君的妹妹,现今居住在衡岳,妾身来是报丧的。呜呜~~” “哦,南夫人啊,我也曾听说的,但她跟颍神不是闹了别扭吗?” “我那夫君作恶,纵然被杀也是理所应当,可是他毕竟是妾身的夫君,也是南夫人的夫君,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纵然他们之前有龃龉,死后也该一了百了。妾身去找正配夫人做主,为亡夫好好治丧,也是应该的吧。” “嗯,应该的。”碧娥越听,越觉得莫名的喜欢同情这位水夫人,其实不知已经被对方的魅术所惑。 水夫人的魅术对男人近乎致命,对女人虽说不那般厉害,可仍有奇效。 碧娥早已中招,只听水夫人可怜巴巴的继续诉苦:“这些神只却丝毫不加体谅,对妾身穷追猛打,更有甚者,觊觎妾身的姿容,想要用强,妾身不从,不惜挣断双臂逃命,可仍旧被他们堵住,求神侍为妾身做主啊,呜呜呜~~~” 水夫人哭的梨花带雨,众神听的目瞪口呆。 谁他娘的觊觎你的姿容,对你用强了?! 见到你的时候,你双臂就已经没有了,是我们干的么?! “可恶!” 碧娥恨恨的冲众神怒视:“人家来报丧,你们拦住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勾当,平素里就喜欢到处抓良善之辈当做妖孽充当你们的功劳。欺辱人家一个孤寡女人算什么本事?还要对她用强,弄断人家的双臂,你们还算是神么?!一群混账东西!” “我等冤枉,我们没有——” “住口!等我告诉大湖神,有你们好看的!” 众神敢怒不敢言,无不心中暗骂。 “你走吧,我看他们谁敢再围追堵截你!”碧娥给水夫人撑腰,又呵斥众神道:“还不给我让开?!” 众神畏惧大湖神的势力,只迟疑了片刻,便都叹息着,沮丧的散开。 水夫人大喜过望,当即又是几声痛哭,泪水涟连道:“多谢神侍大人!你对妾身真好!妾身给你磕头了!” “不用客气了。”碧娥也自我感动道:“只有女人才会对女人好些,至于这些臭男人,哼!不说他们了,你行走,我会收拾他们的。” 水夫人盈盈起身,心中窃喜着,就准备离开。 却在此时,忽有一股极大的杀气暴掠而来,从北往南,席卷直下,瞬间将水夫人整个笼罩在内,她浑身一软,花容失色,竟吓得无法动弹。 众神也都被这股杀气所慑,无不遍体生寒,惊慌失措的四下里乱看。 高空中,呼啸声漫天大起,隐隐间还带有“轰隆隆”的风雷之音! 在众神惊慌失措的时候,一道寒芒突如其来,似流星透过云层中急坠而下,闪电般朝着水夫人袭落! “什么东西!?” 众神们惊呼连连。 碧娥也吓了一跳,但她到底是大神近侍,见多识广,手段厉害,隐约望见那是一柄利器,看样子是要斩杀水夫人,碧娥岂容它得逞? 她当即施展神通,拂动云袖,化作匹练飞光,朝那寒芒裹去! “轰!” 两下相交,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道耀眼的暴雷击落,把碧娥的云袖炸的粉碎! “天,天罡雷?!” 碧娥花容失色的一纵身,远远逃开,低头一看,右臂光溜溜的,已经不着一缕! “救我啊~~~~!” 在水夫人的惨叫声中,血光飞溅,惊煞众神! 腥臭味迎风飘散,一颗斗大的蛇头悬起,丈余长的蛇身从空中跌落,良久,才传来一声沉闷的坠地之音。 众神浑身颤抖。 而那寒芒,至此才现出身来,竟是一把绽放青芒的长剑。 “嗡!” 剑身颤动,发出了一声极为响亮的铮鸣之音,剑锋朝着坐蜡似的众神逐一扫去,一伸一缩,并不碍身,极尽挑逗。 饶是如此,众神也都吓得魂不附体,惊呼阵阵。 他们都能清晰的感受到,此剑,蕴含着诛神之气! 而且所诛之神,比他们要厉害的多! 他们怎敢动弹?! 炫耀够了的小贱剑,满足的收敛锋芒,挑起巨大的蛇头,在空中盘旋飞舞一圈后,又化作一道青芒,往北而去,眨眼间,已不见踪影。 空中,只剩下一干受惊了的神只和碧娥,风中凌乱,呆若木鸡…… 第177章 他人代劳 “已经走,走掉了……” 许久,长沙郡大城隍喃喃的说了一声。 众神这才如梦方醒的长吁了一口气,簌簌发抖的身体渐渐缓了过来,刚才,那把剑,所携带的杀气实在是太可怕了! 神道低微的一些神吏,都快被吓散了形。 “长沙兄,再会。”竟陵郡大城隍心绪难宁,敷衍的一拱手,便率领部众匆匆离去。 长沙郡这边的众神也都想走,可是,却碍于碧娥还在,他们不敢无礼。 哎,碧娥神侍怎么光着胳膊了? 众目睽睽,不约而同都盯住了碧娥那条光溜溜的玉臂,脸上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呵,之前还口口声声的说要保那妖孽,结果片刻之间,那妖孽就被人家的飞剑斩首了,而且还是当面被斩! 堂堂洞庭大湖神的近侍,连云袖都被炸没了,倒是反击啊! 教训我们的时候不是特别能耐么? 嘁~~ 大湖神的近侍,也不过如此嘛。 “可恶!!!” 碧娥惊魂甫定,见众神都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胳膊,目光还蕴含着重重含讥带讽的不怀好意,她顿时羞怒交加,尖声叫嚷道:“你们看什么看?!” “哦,那小神等告辞了。”长沙郡大城隍心中暗骂,举止却很虔恭。 “不许走!”碧娥面容阴沉道:“告诉我,刚才那飞剑是谁御使来的,简直是胆大包天!来我洞庭地界撒野,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众神面面相觑,场面中死一样的沉寂。 轻而易举就能斩却大妖首级的飞剑,蕴含着浑厚且凶悍可怖的诛神之气,甚至能引天雷降落,一击之下,纵然是大湖神的近侍也须狼狈溃逃!如此大的手笔,他们也想知道是谁干的。 “说啊!”碧娥怒吼。 “呃,小神等实在不知。”长沙郡大城隍摇头苦笑:“小神也想弄清楚,是何方神圣如此厉害。” 碧娥冷笑:“伊是冲着水夫人来的,你们也是围剿水夫人的,敢说不知道?!” “不用为难他们了,以他们的道行,确实不配与那把剑的主人认识。”一道幽幽的声音在众神背后响起。 众神羞怒交加,谁他娘的在背后说我们坏话?! 猛回头,却见一道亦真亦幻的烟状人影缥缈立于云端,如风飘絮,似聚似散,既看不清身段,更看不清面目,但却有一股磅礴无匹的的香火愿力铺天盖地弥漫而下,迫的众神不敢直视。 碧娥身影一晃,早飞奔了过去,在云脚之下盈盈拜倒:“参见娘娘!” 众神大惊,这才知道是洞庭湖大湖神到了,怪不得如此威压!他们纷纷伏拜:“参见大湖神!” 大湖神却根本不理会他们,只是冲着碧娥微微点头,道:“你过来,让我瞧瞧伤到了哪里。” 碧娥起身,走到大湖神的跟前,笑道:“那飞剑确实厉害,把婢子的云袖给毁了,但想伤了婢子,却也难为!” “人家是剑下留情了。”大湖神冷笑道:“那雷,若是正中你的臂膀,你不死也得残废。” 碧娥悚然变色:“真的?” “那飞剑中蕴含的诛神杀气有多重,你感觉不出来吗?”大湖神沉吟着,缓缓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把剑曾诛杀过颍神。” “啊?!”碧娥愕然道:“神界传闻,颍神不是被一大仙用天罡雷劈碎的么?” “我见过颍神,熟悉他的气味,那把飞剑的杀气里,带有浓郁的颍神血脉气味,我不会有错的。” 碧娥惊呆。 长沙郡大城隍等也都浑身起栗。 但大湖神确实是弄错了,玄英灵剑并没有诛杀过颍神,只是诛杀过颍神的儿子,父子血脉相近,大湖神分辨不出其中细微的差别,只是颍神之子金先生本身的神通,就已经很大了,高于在场除大湖神之外的其余神只…… “你们还不走,等着陪我过年呢?!”大湖神突然扭头,冲长沙郡大城隍等呵斥道。 “是是是,小神等告退!” 城隍界众神在咒骂中狼狈逃窜。 碧娥上前搀住了大湖神的手臂,道:“娘娘跟那些蠢货置气干什么?城神界养的都是一帮废物。对了娘娘,你怎么不在汨罗水府歇息?也是被这帮蠢材吵闹到了么?” “呵呵,方才那把飞剑迸发出那么大的杀气,整条汨罗江里的水族生灵都惶恐不安,连汨罗水神都瑟瑟发抖了,我在她那里做客,如何待得住?” 大湖神冷笑着,语气中透出丝丝寒意:“碧娥,我听江神说过,诛灭颍神的,是一个姓陈的仙人,此仙来历奇特,自称云梦掌教仙师,却无稽可考,因为云梦派是个小门小户的仙派,从无这般厉害的大仙。他行事也很古怪,修仙道却热衷于沾惹红尘,甚至与凡夫俗子合居于颍川。那把飞剑,大概就是他的,呵呵呵~~~此仙倒还真敢妄为啊,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如此炫耀仙术,真当我五湖第一神尊与那颍神一样孱弱么?哼!” 碧娥也愤愤道:“就是,那飞剑的主人实在是太过于无礼了!娘娘,我们得找他算账!什么狗屁大仙,在娘娘跟前,算得了什么?!” “依着我的脾气,是该去颍川找他的麻烦,但江神曾经说过,他对此仙颇有兴趣,大概是起了招揽之意,而且还让儿子前往颍川拜会那仙人去了,我再寻他的晦气,怕是不妥啊。” “这……婢子有点不懂,神与仙不是向来不睦么?怎么江神还想招揽他?” “神界内部冲突甚于神仙冲突。江神想要取代河神,做水神界的魁首,谈何容易?八大水系有实力的都听命于河神,原颍神就是其中之一,而且还是心腹死忠,那位仙人杀了颍神,你说江神高不高兴?” “哦,婢子明白了。” “可是这口恶气,我又不想忍着,碧娥,你想个办法,让我出出气才好。” “婢子的云袖被毁,当众出丑,也咽不下这口恶气呢,只是怎么报仇,这个,呃~~~~”碧娥抓耳挠腮了半天,突然间灵机一动,双眼放光道:“婢子有了主意!出气这种事情,完全可以找他人代劳!” “谁?” “水夫人被斩之前,曾对婢子说过,她是要找南夫人报丧的。原颍神就是南夫人的夫君啊,南夫人又是南岳神君的妹妹!不如婢子亲自去一趟衡岳,替水夫人报丧!就凭婢子这三寸不烂之舌,保准能说的南岳神君兄妹对那狗屁大仙恨之入骨!到时候,娘娘不出手,自然有南氏兄妹帮咱们报仇!” “呵呵呵呵……”大湖神笑了起来,赞许道:“你去吧,我等你三寸不烂之舌带回的好消息。” 碧娥兴高采烈道:“是!” 第178章 衡岳神崖 衡岳,乃是南方极富盛名的一处胜地,山峻水清,峰峦叠嶂,草木茂密,云烟蒸腾,雾霭彩霞,气象万千,加之南岳神君威名赫赫,又十分灵验,所以岁岁年年朝山的信民,不计其数!他们不畏路途,纵然是行走百里甚至千里,也要上山拜神。 信民们以为南岳神君就居住在衡岳主峰的南岳神庙正殿之中,寄宿于金身之上,其实南岳神君的真正寝居修道神殿是在人迹罕至的神崖之上。 所谓神崖,乃是一处孤立无凭的悬崖,周环大泽,辅以幽谷,崖上丛林密布,大蛇猛虎栖身其中,甚至有半人半兽的妖孽出没,寻常凡夫俗子根本就上不去。 纵然有技高人胆大的武士或者法师异士,怀揣着寻神探幽的心思,不顾险峻,费尽千辛万苦攀上了神崖,也会葬身在山中猛兽或者妖孽之口。 南岳神君没有对山中的猛兽和妖孽斩草除根,若是灭尽了它们,谁替他的寝居修道之地阻拦那些熙熙攘攘为利而来的人们呢? 有了这些守山的凶物,南岳神君乐得清静。 当然,他也不会坐视凶物们尾大不掉,但凡有妖孽的道行增益,从小妖化为大妖,南岳神君便会辣手除灭! 至于主峰的南岳神庙,自有他的神侍神差打理。 信民们来上香求愿,都由神侍神差们汇集成册,遴选之后再报于神君麾下的司职神官处理,辖境之内若有大妖怪兴风作浪,南岳神君也不会轻易下山,而是派遣四大护法神将前往剿灭。 …… 洞庭大湖神与南岳神君的关系算是不错,毕竟同处一郡之地,而且地位在神界之中也都尊崇。 五湖大神虽然也是水神,可是他们不归河、江统率,反而与四海并称,自成一派势力,地位上,与河神、江神、五岳神君也算是平起平坐。 碧娥来过南岳神君的寝居修道之地,对神崖的道路算是熟门熟路,辞别洞庭大湖神之后,急速飞行,不一时便已到了。 下得神崖来,走不多时,便望见了神阙宫门,碧娥正要进去,道旁密草丛中突然蹿起了一头巨狼,庞大如牛的身子凌空暴起,血盆大口裂开,径直吞向碧娥的脑袋! “孽畜作死!” 碧娥勃然大怒,挥掌斩落,神光绽放,狼头嘭的裂开,血肉喷溅了一地。 “呸!” 碧娥啐了一口,嘟囔道:“真是晦气!也不知道南岳神君养这么多禽兽干什么!” “闯我们神君的寝居修行地,还杀我们守山的畜生,呵呵……你好大胆啊!” 一声冷笑,早有个神官闪出阙门,拦住碧娥去路。 “是我呀,洞庭大湖神的近侍碧娥!以前来过神崖的,我还认得你是神君麾下的巡山神官嘛。” “哦,是碧娥啊。”那巡山神官认出了碧娥,便转怒为喜,上下打量着她光溜溜的一根胳膊,看的碧娥十分嗔怪:“你胡乱看什么!我这云袖是被人给毁了。” “谁敢如此大胆?” “与你说不着。” “那与谁说的着?”巡山神官似乎是平时的职司苦闷烦躁,好不容易碰上个容貌秀丽的神女,便不大正经起来,笑嘻嘻的说道:“你来我衡岳干什么?拜年怕是早了些,更何况,也不见你身上带着礼物啊。是藏起来了吗?呵呵,让我搜搜看。” 碧娥蹙眉道:“别闹!” “闹什么,我是巡山的神官,干的就是这个活。” “我是来见南夫人的,南夫人住在这里吧?” “你要见南夫人?”巡山神官怔住了,也不胡闹了,双臂一抱膀子,冷笑道:“我们衡岳没有南夫人,你找错地方了。” 碧娥稍稍一愣,道:“神官,真的别闹了,我来见南夫人是有要事。” 巡山神官“哼”了一声,道:“南夫人早死了,你见不着,请回吧。” 碧娥惊愕半天,继而怒道:“我是来报丧的,你到底让我见还是不见!?” “报丧,你报的哪门子丧?”巡山神官冷笑连连:“是为了颍神的事情而来的?省省吧,跟你说了此处没有什么南夫人,也就是说,颍神死不死的,跟我家南岳神女无关。你明白吧?” “哦。”碧娥这才醒悟,原来是南夫人离开了颍神,便不称“夫人”了,神界传言他们夫妻不睦,看来没错。 碧娥赔笑道:“方才是我说错了,我是来见南岳神女的,还请神官大哥通融一二?” “这倒是奇怪了。”巡山神官再次上下打量碧娥,道:“那条老金鱼死不死的,都在颍水,跟你洞庭湖有什么干系,轮得着你来报丧?听说老金鱼好色,你堂堂大湖神的近侍,不至于跑到颍水给人家做小吧?” “呸!”碧娥怒道:“你才做小呢!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找南岳神君告你的状!” “别说告状,我实是想不通。” “是颍神的侍妾,一个叫水夫人的来报丧,结果中途被杀了,幸好她遇上了我,临死前求我代劳。我一向好心肠的,特意来衡岳替她跑上一遭。所以,你还是少刁难我了,到底让不让我见南岳神女?” “水夫人死了?!你是说那条臭蛇被杀了?”巡山神官喜形于色。 “是啊。” “谁杀的?” “是一个仙人。哎呀,你别问了,我见南岳神女,正是要说明此事的。” “好!”巡山神官扼腕赞叹,兴高采烈道:“你跟我来吧,把这个好消息告知神女,她一定高兴的!她的心情郁郁寡欢很久了,也是时候听个好消息了。” “好消息?”碧娥突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但此时也无暇多想,只能是快步跟上巡山神官,去见南岳神女。 南岳神君的寝殿修场甚大,其中千折百回,宫阙无数,放眼望去难辨西东,若不仔细,很容易就会迷途难返。 碧娥跟着那巡山神官紧紧的,最终来到一处清冷的偏殿之下,但见门前古木参天,怪石嶙峋,全然瞧不出是女子所居之地,碧娥不禁暗暗咋舌。 “神女娘娘,洞庭大湖神的近侍碧娥求见。”巡山神官小心翼翼的在殿下禀告。 “不见!”冷漠的声音从殿内传出,语气中没有丝毫转还的余地。 碧娥的脸色变了。 说好了要用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人家找姓陈的仙人出气的,却没有想到,人家竟不给说话的机会! 第179章 神女神君 “娘娘,碧娥说水夫人被杀了。你,见一见碧娥,听个仔细?”巡山神官大着胆子又说了一句。 “呼!” 一道神风忽从殿中掠出,碧娥惊愕的看见一张清丽的面容骤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虽美却毫无血色,脸色苍白如纸,目光阴郁怨戾,碧娥吓了一跳,惊呼着连连后退。 “这就是我家神女娘娘!”巡山神官喝道:“碧娥你太无礼了,还不赶快参拜?!” “是,是,婢子参见娘娘。”碧娥从惊吓中清醒过来,赶忙伏拜。 “那条臭蛇被杀了?是你亲眼所见么?杀的彻底么?”南岳神女死死的盯着碧娥,目光幽幽如虎狼,看的碧娥浑身发毛。 “是,是婢子亲眼所见的,头颅被斩,死的极为凄惨。” 南岳神女的眼中有异样的光芒绽放开来,喉头紧张的耸了一下,似乎是在做剧烈的吞咽动作,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激动的声音打颤:“是谁杀的?!” “一个姓陈的仙人,住在颍川郡,御使一把飞剑杀的,据说颍神也是死在他的手上。” “哈!哈哈哈……”一阵凄厉而肆虐的笑声从南岳神女的口中发出,震动神殿,撼落木叶纷飞。 碧娥惊得头皮发麻,根本无法想象眼前这位面容秀丽、身材娇小的神女如何能发出这般可怖的大笑! “姓陈的仙人,真是大好人啊!臭蛇脏鱼都死在他的手上,他算是为我出了天大的恶气!我哥哥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做到了!好,好得很,我应该去颍川找他,当面拜谢他的大恩大德!” “啊?!”碧娥惊呆了。 怎么会这样? 完全没有仇恨么? 还要拜谢大恩大德? 碧娥有些恍惚。 她不甘心的说道:“娘娘,他,他杀了颍神啊,颍神是你的夫君啊。” “嗯?!”南岳神女阴测测的扫下目光。 碧娥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婢子知道娘娘和颍神不睦,可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啊,颍神惨遭屠戮,娘娘你,你就不伤心?不想着为自己的丈夫——” “啪!” 一声脆响,碧娥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三寸不烂之舌也被猛然闭上的牙口咬出血了。 毫不留意,也毫无反抗之力,她被南岳神女恶狠狠抽了一嘴巴。 “那条脏鱼早就不是我的夫君,我也不是他的妻子!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在让我听到你胡说八道,我炖了你喝汤!” 南岳神女狞色说道:“我听民间的人传言说,洞庭鱼可拾,不假更垂罾。闹若雨前蚊,多如秋后蝇。又听说,湖中最大的鱼是鲟鱼,最名贵最好吃的是银鱼,你是哪一种啊?” 碧娥吓得浑身打颤,快要晕厥过去了,她立时跪倒,哆哆嗦嗦的说道:“婢子,婢子不是鱼,婢子是洞庭湖中的莲花得道,被大湖神收为近侍的……” 神女冷笑道:“呵,莲子入汤,也是好味道。” 碧娥磕头如捣蒜,又伸手打自己的嘴:“婢子错了!婢子胡言乱语,该打该骂!婢子再,再不敢胡说了,求神女娘娘饶恕则个。” 旁边,巡山神官也战战兢兢的劝慰神女道:“娘娘,此女深得洞庭大湖神欢心,念她初次冒犯,就饶她一次算了。” 神女这才喝道:“滚吧!” “是是是……”碧娥几乎被吓瘫了,软着腿挣扎爬起,跌跌撞撞的往外逃,半天才缓过劲来,惊魂甫定之余,却又在通幽的曲折之途中迷失了路径。 慌不择路之下,她竟走进了一片紫竹林,其中雾气蒸腾,更是难辨东南西北! 碧娥又急又怕,恍惚错愕,正不知道该如何行进时,突然有只手在她肩头轻轻拍打了一下。 “啊~~~~”她吓得寒毛直竖,尖叫着几乎跳起来。 “是我,不必惊慌。”有人在她身后说话,声音沉稳有力。 碧娥扭头,只见是个中年模样的男子,面色赤红,目露精芒,穿着一袭朱袍衮服,头戴一顶九丹日精冠,腰垂一枚夜光天真印,浑身上下压抑不住的香火愿力弥漫,威压无穷,惊得碧娥当即跪下:“参,参见神君!” 此来者正是手握七十二峰山神,纵横天南神界的南岳神君! “你跟我妹妹说的话,本君都听到了。”南岳神君缓缓说道:“你没有什么大错,也不必惊慌,我妹妹原本是个温婉善良的性情,后来是因为颍神的事情,才变得脾性不好,连本君平素里都要让她三分,更何况是你?她出手打你,确实是因为你说了刺激她的话,倒不是故意折辱你,你也见谅吧。本君,跟你家湖神娘娘,相交还是很融洽的。” “婢子明白。”碧娥听出了南岳神君的言外之意,人家是安抚自己的,怕因为这件事情闹的洞庭与衡岳不和。 “你说,杀颍神的是个姓陈的仙人,此仙又用飞剑取了水夫人人头,他的仙道修为很高嘛。你,知道他多少底细?” “婢子只知道一点,据说他是云梦派的掌教仙师,但来历神秘,无稽可考,我家娘娘说云梦派不是什么大仙派,从来都没有这么厉害的大仙。他喜欢沾惹红尘,在颍川郡与凡夫俗子群居。” “哦~”南岳神君若有所思,沉吟了许久,才又徐徐问道:“颍神被杀了,水夫人也死了,都是出自此仙的手笔。可是据本君所知,颍神是为子报仇才发狂造孽,兴风作浪的,也就是说,我那可怜的外甥还死在颍神前头,这位姓陈的仙人,是杀了颍神一家三口么?” 碧娥一怔,颍神之子的死,她倒是没有听水夫人说是谁干的,可总是要找姓陈的晦气,何妨都算在他的头上? 于是她把心一横,言之凿凿道:“神君的外甥,也是被那位姓陈的所杀!” “是么?” “是的!从他飞剑斩首的行事作风上就可以看出,在我家娘娘眼皮子底下耀武扬威,他是完全不把我们长沙郡神界放在眼中!他杀害神君的外甥,杀害神君的妹婿,不管基于什么缘由,总归是不把神君放在眼里的。” “嗯,此仙可恶啊!” 碧娥的眼睛亮了:“神君千万不能纵容这种宵小之辈猖獗下去!不然,我们神界的颜面何存?!” “唔,呵呵……”南岳神君笑了起来:“这话,是你家娘娘让你来说的么?” 碧娥愣住,呆呆的看向南岳神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回去吧。”南岳神君收起笑容,森然说道:“能执掌五岳之一,本君也不是傻子。你家娘娘受气,自己去找补回来。想假借本君之手,未免小觑于我了。至于颍神一家三口被杀的事情,是本君自家之事,衡岳兄妹尚在,轮不得外人置喙!” 一阵神风平地掀起,卷动碧娥呼啸而去。 霎时间,南岳神君已不见踪迹,竹林也没有了,碧娥惶遽之中环顾四周,只见自己已经身处神阙门外了…… 第180章 最后一搏 颍川陈府,叶南星、雨晴、无垢道长仍旧聚集在院子里,仰望着坐在屋脊之上一动不动的陈义山。 天色都已经昏暗下来了。 陈义山像是凝固在了屋脊上。 “小师祖是在悟道么?”雨晴嘀咕道。 “咔嚓~” 一声脆响,无垢道长嘴里“昂昂昂昂”的猛嚼一阵,含混不清的说道:“叶仙娥,掌教仙师这是在修炼什么法术吧?” 叶南星秀眉微蹙:“我不知道,掌教仙师的剑飞出去好半天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无垢道长艰难的咽下一大口,道:“不会是剑跑丢了,仙长在伤心吧?” 叶南星:“……” 雨晴瞪着一双圆眼,凶悍的盯着无垢道长:“牛鼻子,你吃的是什么?” “没什么啊。”无垢道长慌乱的擦了一把嘴。 “是仙桃吧!”雨晴面色狰狞,厉声道:“好啊,你又偷吃!”伸手做喇叭状,扭头高喊:阿彩,阿彩,牛鼻子又偷吃仙桃啦~~~” “天杀的臭道士,今日份的已经吃完了,还敢偷!关门,放狗!”阿彩率领几个粗壮的悍妇,手里提着打衣的棒槌,气势汹汹的冲进院里。 无垢道长看见阿彩就莫名的俩腿发软,毫无反抗心思的直接跪倒在石榴裙下,哭丧着原本威严的大脸,弱弱的说道:“阿彩姑娘,贫道知道错了,看在贫道也已经修仙的份儿上,给点面子吧。” “修仙稀罕么?很了不起么?!你自己看看府里有几个仙人了,数你最挫,数你最老,数你最馋!” 无垢道长:“贫道——” 阿彩大吼:“别贫了,给我打!” 无垢道长原想说自己其实不是最老的,叶南星才是,可是这句话他不敢说出来,怕被长得面嫩的仙娥灭口。 眼见棍棒交加,他只能惨呼:“饶命啊~~” 雨晴幸灾乐祸:“哈哈哈哈,活该,让你偷吃!” 叶南星皱眉看着他们,摇头无语。 院子里正鸡飞狗跳之际,屋脊之上静坐不动如泥塑木雕一样的陈义山突然缓缓睁开了眼睛,目视南方。 一道青芒从云端穿出,“咻”的飞落在陈义山跟前。 “咚!” 沉闷的响声中,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斗大的蛇头跌落在院子里。 陈义山眉头舒展,嘴角含笑,这次飞剑千里取妖头,成功了! “啊啊啊啊~~~” 院中传来阿彩杀猪一样的尖叫:“蛇!蛇啊!” 陈义山低头看去,见阿彩和几个悍妇像跳油锅一样在院子里窜来窜去,吓得都不成人样了。 “呃,原来阿彩姑娘怕蛇啊,嘿嘿嘿……”从众妇棒槌之下死里逃生的无垢道长,如释重负的蹲在蛇头跟前,用手指轻轻的戳动蛇皮,奸笑着若有所思。 “掌教仙师是用飞剑仙术斩了一条蛇妖么?!”叶南星如梦方醒的看向陈义山,激动的握紧了小拳拳,目中尽是敬仰! 她学会飞剑仙术已经太久了,当初学的时候,就听师父说,唯有真正厉害的大仙才能把飞剑仙术的威力发挥到极致,不单单是御剑飞行,还能施仙术于帐中,斩首级于千里外! 但她从来都没有见过此等手段,不要说是她自己了,她那位已经故去的师父在修为最鼎盛时也做不到。 可是陈义山做到了。 高坐屋脊之上,不动声色之际,他就斩杀了一只蛇妖! 真不愧是掌教仙师啊! 也是讨厌的掌教仙师啊,他到底还隐藏了多少厉害的手段? “跟着我,用心点,要不了多久,我会的,你也会。”陈义山冲她微笑。 叶南星的心都快融化了。 陈义山从屋脊之上飘然而下,落在蛇头跟前,冲还在戳戳戳的无垢道长说道:“你要是不想被这蛇妖咬死,就快些往后退。” 无垢道长吃了一惊:“啊?!” 但身子已经不自觉的往后移开。 陈义山目视蛇头,冷声道:“别装了,我知道,百足之虫虽至死而不僵,毒蛇虽身首异处而不死。你吊着一口气,就是想临死前奋起一搏,与陈某同归于尽么?” 蛇头无动于衷。 “呵,不说话啊,那我就用地煞火烧了你吧。” 蛇头上本来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动,上下颚如弹簧般崩开,“嗬”的一声,血盆大口已朝陈义山恶狠狠的噬去! “小心!” “小师祖!” “啊!”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青芒一闪,蛇头已化为两半,分落尘埃。 叶南星已冲到近前,要替陈义山挡住蛇噬,见此情形,便悄然退下。 小贱剑气急败坏的又冲蛇头连刺了好几下,最终在陈义山一声“够了”之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鞘中。 气死本剑了,居然装死?! 无垢道长已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刚才可是近距离的蹲在蛇头前面,作死似的用手指戳蛇皮玩。 雨晴也吓得不轻:“小师祖,你,你怎么知道这蛇妖是在装死?” “当初要不是吃这种亏,我何至于上云梦。”陈义山嘿然一笑,道:“只是,吃亏不能吃两次啊。” 说罢,陈义山拂袖而起,人飘然升空,被劈成两半的蛇头被他摄在身后,眨眼间已消失在夜空里。 “小师祖去哪里呀!?”雨晴高声呼喊:“要吃晚饭了呀!” “马上回来。” “哦~~~” 陈义山把蛇头丢进了城隍庙里,也不打招呼,转身就走。 早有守门的日值神官发现,急匆匆报于大城隍:“陈仙长刚才丢了两个东西进庙,特别腥气。” “丢的什么东西?特别腥气?不会是给咱们上的祭品吧,作孽啊,当不起啊,庙要塌的!”大城隍慌忙出来看。 凑近了,细细打量,半天,大城隍突然发出一声肆意的大笑:“哈哈哈!是蛇妖!是水夫人的首级!跑来跑去,功劳到最后还不是本府的?陈仙长,真够意思!” “大城隍,刚得到竟陵郡、长沙郡两处大府城隍的公函!”新任的文判官陈重楼快步赶来,禀告道:“说是水夫人逃到了他们两郡交界处,差点脱身,但最终是被一把飞剑斩首了。” “喏,蛇妖在这里呢。”大城隍得意洋洋,突然间脸色大变:“你说什么?!水夫人逃到了竟陵郡和长沙郡交界处?!” “是啊。” “然后被一把飞剑斩首了?!” “嗯嗯。” “嘶~~~”大城隍连抽冷气,伸手猛捋胡须,感觉浑身寒毛直竖。 陈重楼不明所以:“大城隍是牙疼么?” “呃,没有。贤弟啊,这会儿不忙了吧?咱哥俩聊聊私房话?” 贤弟? 哥俩? 私房话? “呃,大人你——” 陈重楼一时发懵,大城隍却已经亲热的搂住了他的肩膀,嘀嘀咕咕道:“贤弟啊,你老实告诉哥哥,你那个玄孙到底修了几年仙?” “还不到俩月吧?” “不到俩月,你骗鬼呢!他在上云梦之前是不是还去过海外的顶尖仙派?” “没有,真没有。” “呵呵呵呵~~跟我也不说实话?糟老头子,你坏得很哦。” “……” 第181章 过大年 除夕夜在万家灯火通明中如期而至,夜空中焰火绚烂,人世间欢声笑语,似乎一年的繁忙劳碌、忧愁辛苦都在这除旧迎新的日子里一去不复返了。 府城之中张灯结彩,即便是严寒也挡不住人们过年的高昂情绪,陈府之中自然也热闹非凡。 升任了代太守的陈泰清近些日子来心情极好,在这守岁之夜,他高居于主位之上,吃了一颗仙桃后,绽放的满面红光,再满饮一杯酒,环顾左右,左首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陈夫人,膝下是乖巧孝顺的儿子陈义山,新结交的好友无垢道长大快朵颐,尽显大丈夫风采。 陈泰清满足的点了点头,再看看临近案边围坐的叶南星和雨晴,一个清冷可人,一个天真烂漫,争芳斗艳,真是各有千秋,陈泰清扯过儿子耳朵,由衷的感叹道:“义山,要不,都收了得了。” “嗯?”陈义山茫然:“什么都收了?” “没事,为父的意思是,你老大不小了,为父也上了岁月啊。” 雨晴笑嘻嘻道:“太爷爷,小师祖的修为那么高,能活好几百年呢,你老人家吃了仙桃,延年益寿,也能活到,活到死呢。” “这丫头,大过年的,不会说话就别说了,谁还不是活到死呢。”陈泰清甚是无语。 满屋人都“嘻嘻哈哈”笑将起来。 陈义山给父亲敬了几杯酒之后,起身走到叶南星的身旁,俯下身子悄然问道:“之前让你准备的梅花酿,做好了吧?” “好了。” “没让我爹知道吧?他最爱贪杯,让他知道了,肯定喝的点滴不剩。” “放心吧,没有人知道,只有咱们两个知道。”叶南星笑靥丛生,跟掌教仙师共享只有他们知道的小秘密,简直开心死了。 陈义山也满意的微笑:“晚上,偷偷给我。” “嗯嗯嗯~~” 叶南星心想,掌教仙师是要跟自己对饮美酒,共同守岁的吧。 从前在山上,每每到了年末,只能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孤苦伶仃,寂寞冷清,说到底,还是人间快乐啊…… 夜深了,熬过了子时,守岁便算完成。 陈泰清见儿子跟叶南星嘀嘀咕咕,表情神秘而亲近,叶南星又含羞带笑的,便意味深长的叫过儿子,叮嘱道:“你还年轻,不知道虎狼之年的厉害,今夜不论多高兴,都得悠着点。省下体力,明早还要随为父祭祖,祭庙,明白吗?” 陈义山虽然觉得自己父亲说话莫名其妙,但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儿子明白。” 陈泰清这才携陈夫人回房。 洗漱,更衣,上床,入窝。 陈夫人盘问道:“老东西,你絮絮叨叨跟儿子说什么呢?” 陈泰清讪笑道:“嘿嘿……为夫是怕他不知道爱惜身体,特意叮嘱一二,你不知道,那叶仙娥看着像十七八岁,其实一百多岁了,咱们儿子还不到二十,如何招架得住?” 陈夫人脸上一红:“你呀,老不知羞!” 陈泰清见爱妻玉面红润,娇羞如雨后海棠,不由得雄风大振,昂首说道:“夫人,近几日来,你夫君我食用仙桃,感觉神清气爽,肾力充沛,哼哼,以前你说我中看不中用,今夜我定要与你大战三百回合,争个胜负高低!” “呸!你行么?” “行么?你是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男人!” “……” 一盏茶功夫过后,陈泰清仰面躺倒,目光空洞,一脸正气。 陈夫人悄然依偎上来:“不是说三百回合么?这才到哪儿啊,就偃旗息鼓了?老匹夫,可堪再战?” 陈泰清拨浪鼓似的摇头:“不行了,不行了,虎狼之年果然厉害,仙桃也顶不住,为夫甘拜下风。” “嘁!就好像谁不吃仙桃一样!” …… 叶南星早早的就在凉亭里等着了。 陈义山飘然入内,伸出手来,叶南星便欢快的把酿好的梅花酒递了上去。 两支,天蓝色的瓷瓶,干净素雅,异常好看,不用开封,陈义山便能嗅到其中溢出塞盖来的酒香,还有灵气。 拧开盖子,打眼一看,内中琥珀色一样醇厚晶莹的液体,轻轻一嗅,便令人沉醉。 “好!太好了!”陈义山高兴的合上盖子,说道:“辛苦你了,南星。” “弟子为掌教仙师做事,不辛苦啊。”叶南星忸怩着,低着头,绞着手指。 “嗯,那你回去吧,早点休息。” “好。”叶南星乖巧的答应,突然间一愣,仰起小脸:“休息?掌教仙师,这酒不是要在守岁夜喝掉的么?” “喝掉?”陈义山怔住,随后摇了摇头,道:“喝它作甚?刚才在席间不都喝过酒了么。这两瓶是我送给我姐做拜年礼物的。” 叶南星的笑容僵了,语气生涩道:“是要送给洛神的么?” “嗯嗯嗯,是啊。” “呵~~” 叶南星冷笑着,转身就走。 陈义山觉得莫名其妙:“哎,南星,你怎么了?” “弟子累了,谨遵掌教仙师仙旨,回房休息!” “哦~~” 陈义山挠了挠头,心想刚才不还精神抖擞的说不辛苦的么? …… 大年初一,陈义山先陪着陈泰清祭祖,而后陈泰清又率领太守府属官祭天、祭神,好不热闹,只是,往年最为隆重,声势最为浩大的拜祭颍神典仪却第一次中断。 颍神被诛,神庙也已被毁,还要什么拜祭? 陈义山心中倒是有些怏怏,说好了,让云梦泽老鳖来担任新颍神的,可至今为什么还不听消息。 难道,河江会晤并不顺利吗? 过午之后,一阵喧闹声突然在府城中响起,有人燃放鞭炮,敲锣打鼓,甚至走街串巷舞起狮子来,吸引的无数人出门观望,小孩子更是成群结队跟在后面,最爱凑热闹的雨晴自然不甘落后,早早的跑了出来,挤进人群中,引颈翘首观望,又四下里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人群中也议论纷纷: “你没听说么?颍水有新的水神了啊!” “新来的水神?真的假的?!” “真的!赵家大爷带人上颍水凿冰,想要打些鲜鱼孝敬赵老员外,没想到冰碎裂了十几里!赵家大爷还有十几号家仆全掉水里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冰又结上了,赵家大爷还有那十几号家仆安然无恙的上了岸!” “这是怎么回事?” “赵家大爷回来说,是颍水中来了新神,在他落难时出手救了他!” “我也听说了,这放鞭炮,舞狮子的,就是赵家的人!赵家还准备出资重修颍神庙呢!” “嘶~~这么说,颍水以后又安生了?” “那是自然,这位新神一看就是个好神!” “怎么看出来的?” “且不说别的,就说这净水令,最起码是废除了吧!不然,赵家大爷去打渔,船翻人溺,会被得救么?” “也是!那咱们赶紧趁着大年初一去神庙拜祭啊!” “走走走,新神上任,咱们得去讨个好彩头!” “……” 百姓们口口相传,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几乎人人皆知,颍水来了新神! 大家伙成群结队的奔赴颍神庙,准备趁着大年初一祈福祷告。 城隍庙也早被惊动了,大城隍召集所有部众,商议道:“新任颍神已经到府,我们该去拜访,不然失了礼数,以后也不好相处。” 文判官陈重楼颔首道:“理应如此。” 武判官道:“此事要告知陈仙长么?” 大城隍沉吟片刻,然后摇头道:“本府觉得似乎不必,新任颍神还不知是什么脾性,但神界历来跟仙界交往不深,万一这位新任颍神的脾气大,不喜欢修仙的,咱们胡乱撮合陈仙长跟他相见,闹起矛盾,生了龃龉,不是好心办坏事么?” “嗯嗯嗯!”众神附议。 新任颍神虽不知是谁,但肯定得罪不起,陈仙长更是得罪不起,两个得罪不起的人物,当然不能弄到一块去。 就连陈重楼也深表同意。 前任颍神是被自己的乖乖玄孙弄死的,新任颍神不定多忌讳呢。 不见的好,不见为好啊…… 第182章 老鳖入府 鳖怪其实早在腊月二十九那天就已经入驻了颍水神府。 他原本是一来到颍川就去拜见可敬可亲可爱的陈仙长的,可是细细思量了一番之后又改变了主意,一者他是新神上位,还未能笼络颍水水族听命于自己,根基不稳不宜轻动;二来,他身上的鳖壳未除,无法脱化人形,见陈仙长是不打紧,可若是让旁人瞧见未免不雅,于是便暂且忍耐了下来。 在其位则谋其政,大河神给鳖怪传授了不少御众之术,还赐予他了一册《修神录》,让他熟悉神道,利用香火愿力勤加修持,以期早日得正道,化人形…… 颍水神府自老金鱼被灭之后,部曲离散,众兵将无首,神府也无人打理,冷冷清清,死气沉沉,恍若一处弃宅。 鳖怪进了神府之后,自行巡视了一圈,见其中亭台楼阁建造的也算中规中矩,虽不富丽堂皇,却不失整齐气派,心中很觉得满意,暗思稍加整饬下,就完全可以走马上任了。 府中无人可以指派,他便亲自撞响府门前的铁鼓金钟,一时间,声传千里,整条颍水里的生灵无不震惊: “谁敢敲铁鼓金钟?!” “莫不是颍神大人又回来了?!” “别做梦了,颍神大人都被雷炸碎了,怎么可能回的来?” “颍神大人那么大的本事,我是不信轻易就死了的!” “瞧瞧,那不是年先锋么?” “快走快走,我看见谢神将、曹神丞也在前面划水!” “唔,巡水夜叉神也赶来了!” “……” 颍水之中,散落于各处的虾兵蟹将、鱼怪蚌精,听见铁鼓金钟鸣响,纷纷离开隐匿之地,一时间,成百上千浩浩荡荡的奔赴神府。 他们最近过的心惊胆战,唯恐陈义山秋后算账,下水拿他们开刀。 眼下,铁鼓敲响,金钟嗡鸣,说明神府要有新的主人了啊! 位高权重的年先锋、谢神将还有曹神丞、巡水夜叉神比谁都跑得快,因为他们不约而同想到的是:一定是大河神派遣了神差来任命新颍神了! 论资排辈,论修为实力,他们都是极有希望担任新颍神的! 先到先得,不可落后啊。 …… 一干虾兵蟹将、鱼官蚌吏怀揣着各式各样的心思,兴冲冲齐聚府门前之后,黑压压的一大片,挤涌不动,站在后面的看不见前面情形,站在前面的却只瞧见铁鼓金钟下面卧着个比磨盘还大几圈的老鳖怪,壳如黑铁,目露寒光,脑袋探出来,硕大如西瓜,嘴巴猩红,望之令人不寒而栗! 年先锋、谢神将、曹神丞官还有巡水夜叉神瞧见鳖怪这副尊容,都是心中大定,暗想:是个老鳖啊,龟鳖一窝,看来准定是大河神派来的神差无疑! 曹神丞官抱着先开口就有理的心思,迫不及待的越众而出,笑呵呵说道:“不知是上差驾临,有失远迎,卑职等失礼了!好叫上差知道,卑职乃是原颍神麾下的第一佐官,曹神丞。” 鳖怪微微颔首:“哦,曹神丞官啊。” “是的,是的!之前神府的一切事务,都是由卑职全权处理的。”曹神丞官“嘿嘿”笑着,说道:“卑职暂且代表所有同僚,参拜上差!” 不等别人开口,曹神丞官便麻溜的跪下,恭恭敬敬的献上膝盖,冲鳖怪行大礼。 他如此这般,有意无意的都是在内涵自己乃颍神之下第一人! “呸!” 年先锋如何不明白曹神丞官的心思,立刻发作,啐了一口,骂道:“姓曹的,你一个缠死人的水草成精,在这里充什么海带?!还原颍神麾下第一佐官,你自封的么?!我们自会参拜上差,还轮得着你代表?!” “就是!”谢神将深表同意。 连巡水夜叉神也不屑一顾,讥笑道:“原颍神能铸成大错,怕是多出自你曹丞的谋划吧?” “你放屁!”曹神丞官当众出丑,不禁恼羞成怒,也不等鳖怪开口,自行就从地上跳了起来,叫嚷道:“原颍神要水淹颍川郡,本官是第一个反对的!你一个巡水的夜叉神懂什么?我倒是听说,水淹颍川,年先锋鼎力支持!” “你胡说八道!我才没有支持,是谢神将撺掇的!” “呵呵呵……年先锋,知道你们鲶鱼的嘴大,可是血口喷人就不对了吧?公道自在人心!你问问大家,到底是谁撺掇原颍神作孽的?” “……” 几个神官神将吵成一团,互相检举揭发,场面瞬间失控,群殴之势一触即发。 鳖怪心中乐见如此,骂吧,吵吧,心不齐此好,要是勠力同心对付老鳖我,这神位可就不稳了。 眼瞧着他们几个抽兵器拉家伙事,准备要大打出手了,鳖怪这才觉得意思够了,当即提气,沉声喝道:“都住口!” 这一声喝,蕴含着鳖怪数百年的修为之力,端的是非同小可,且不说颍水为之颤动,最起码神府是颤了颤,在场的成百上千水族生灵无不骇然,年先锋、曹神丞官、谢神将、巡水夜叉神等正在大吵大闹的,也都立时噤若寒蝉,齐刷刷的把目光扫向了鳖怪。 “以前你们做过什么,我都不计较了,但是从即日起,我继任颍神一职,你们就得同心协力,辅佐我共治颍水,庇护一方百姓了。此后,你们之中,若是谁再有什么徇私舞弊、作奸犯科的事情做出来,嘿嘿~~可就休怪本神君无情了!” 全场惊愕! “继任颍神?你?!”曹神丞官难以置信的打量着鳖怪。 “呵呵……”鳖怪冷笑,大嘴一张,吐出那枚大河神赐予的颍神银印,往府门匾额上一悬,纵声说道:“不错,就是我,我便是新任的颍神!不信的话,就瞪大眼睛好好看我高悬的银印!” 众水族仰望神府门匾,曹神丞官瞥了两眼之后,第一个低头沉吟不语。 谢神将的脸色也黯淡了下来。 巡水夜叉神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唯独年先锋脸色难看的不停摇头,浑身上下尽是不服气的样子。 鳖怪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只温吞吞的说道:“尔等各归旧部,听本神君的号令便是,当然,若是有不服本神君者,现在,就可以站出来说道说道了。过时,则不候。” 第183章 新神出颍川足 年先锋看着鳖怪盘踞蠢笨的模样,果然不服,当即往前一挺身子,冷笑道:“阁下连壳都没去掉,做人都做不得,还想做神?年某虽然不堪,可好歹也早脱化人形了,要是让百姓知道,咱们新任的颍神长了一副老鳖模样,还不笑死?库库库库库~~” 他这么一说,围在神府门前的不少虾兵蟹将、鱼怪蚌精都忍俊不禁。 谢神将、曹神丞官、巡水夜叉神等也都纷纷掩嘴捂葫芦的笑。 确实,看你老兄那个鳖样,比我们高明到哪里去了,凭什么当颍神? 鳖怪心中大怒,不能去掉鳖壳脱化人形是他现如今最大的心病,河江会晤上,大河神提议他做新任颍神,江神就曾以他一副鳖样何以为神的说辞进行阻挠,要不是大河神坚挺,洛神、淮神、济神支持,泾神、渭神中立,他这神职还做不上呢。 这个年先锋如此当众揭自己的短,乃是作死! 不过,当初在陈仙长跟前发过毒誓,不可滥杀,所以鳖怪隐忍不发,阴测测的说道:“河江会晤,八水正神聚首,齐齐商定我执掌颍水,大印在此,你可以验证真伪!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岂能以形貌小觑本神尊?” “什么河江会晤,八水正神聚首,又没有请我去,我怎么知道商定的是谁来当颍神?”年先锋哂笑道:“至于那颍神大印,呵呵,你要十个,我就能仿造出来十个!” 鳖怪嘶声道:“年先锋,你到底是何意?” 年先锋嘿然道:“做神,是要有威仪的,你懂什么是威仪吗?就你这副鳖样,出去敢见人吗?纵然是敢,也会落个笑柄!我们可不愿被凡夫俗子笑话。” 鳖怪心中怒极,眼瞧着众兵将精怪都巴巴的望着自己,有挤眉弄眼打定主意看热闹的,有眼观鼻鼻观心混不在乎的,有打着呵气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还有神色忿忿不满年先锋出风冒头的……总之,奇形怪状,不一而足。 鳖怪暗想,新官上任还须三把火大烧一通,自己要是不显露个雷霆手段,这神府就算是进得来,也坐不稳啊! 发毒誓说不可滥杀,但我已经是颍神,这条鲶鱼精如此不敬我,频频以下欺上,犯得也是死罪,我隐忍再三,到忍无可忍的时候杀了他,也不算滥杀! 纵是陈仙长知道了,也不会怪我。 想到这里,鳖怪下了最后通牒:“年先锋,本神君既有大河神明发的神谕,也有印信在手,这新任颍神的位置是坐定了!你若晓事,就给我安安生生站回班序之中,恭恭敬敬以我为尊,我也让你官复原位,仍领先锋旧职,可若是一昧的不识好歹,只管胡搅蛮缠,呵呵……可就真的休怪本神君不客气了!” 年先锋不屑一顾,反倒是觉得鳖怪无能,只敢动嘴不敢动手,根本搞不定自己,越说越趾高气昂:“你呵呵什么,我跟老颍神闯荡江湖多少年了?你怎么个不客气法?我还怕你个来历不明的老鳖么?!” “啵!” 忽然间传出一声爆响,却是鳖怪张开血口轰然吞吐,一道白光劈水斩浪如飓风般掠去,年先锋刚吃了一惊,还未及反应,早觉脖颈处一凉,霎时间便已身首异处! “呃~~~” 年先锋口中发出怪音,身子和脑袋渐渐幻化出原形,须臾间,一条巨大的鲶鱼首尾分离,翻着白肚,浮出了水面。 “还有谁不服?!”鳖怪语气森寒的环顾四周。 一干虾兵蟹将、鱼精蚌怪都噤若寒蝉,谢神将、曹神丞官、巡水夜叉神也全部惊呆,毛骨悚然! 那可是年先锋啊! 原颍神手下有名的悍将,但论道行,谢神将、曹神丞官、巡水夜叉神都不敢说是其对手,就这么,被这还未脱化人形的老鳖给一招屠了?! “说,还有谁不服本神君!?”鳖怪瞪着血眼,厉声吼叫。 “参,参见神君!”一条刀鱼精抢先匍匐在地上,再三跪拜。 其余的虾兵蟹将、鱼精蚌怪也如梦方醒般,参差不齐的跪了一地,杂乱无章的喊道:“参见神君!” 谢神将、曹神丞官、巡水夜叉神面面相觑之余,也都赶紧跪下。 “喊得不齐,再来!”鳖怪看着眼前黑压压跪了一地的水族生灵,心中瞬间涌起无数雄心壮志,至此他才觉得原来做大神的滋味是如此美妙,他亢声喝道:“让本神君仔细听听,你们谁是在真心拥戴,谁是口服心不服!” “参见神君!” 这一次,齐刷刷的,如山呼浪涌,本来上冻的,结结实实的颍水冰面,就如此被震裂开了无数缝隙…… 鳖怪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目视刀鱼精:“你起来。” “是!”刀鱼精惶恐的站起。 “你是,刀鱼出身?” “是的!” “很好,以后,你就是本神君麾下的第一神将,我封你为刀先锋!” 刀鱼精惊愕的看了一眼鳖怪,而后欣喜若狂的再次跪下,声嘶力竭的叫道:“谢神君!卑职,卑职必定死心塌地,为神君效力!” “嗯~~”鳖怪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大河神传授的御下之术,效果还不错。 “本神君今天就要入住神府,但内中萧条荒废,你们谁来整饬?” “卑职愿意效劳!”曹神丞官跳了起来。 “好,就交给你了。” “神君放心,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 鳖怪收拢了原老金鱼的部众之后,倒也放下了一桩心事。 他盘踞在神府中,翻看《修神录》,暗想着,得想办法尽快的收集第一波香火愿力,好尽快的脱化人形。 按书中所述,神道有阴阳,分虚实,如城隍神修的都是阴神之道,本体就是虚体,泥塑木胎为躯;水神大多修的都是阳神之道,本体为实,以香火化虚体,以泥塑木胎为替身。 所以,鳖怪明白,只要自己收获了足够的香火愿力,便能以香火幻化出虚体,出水示人,至于自己的这副鳖样本体,想要彻底脱化为人,只须静待时日就行了。 可鳖怪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会那么好! 大年三十午后,他正研读《修神录》,便接到巡水夜叉神的急报:“有十四人凿冰捕鱼,结果冰面碎裂数十里,人皆溺水!请神君定夺,是救还是不救?” 鳖怪大喜过望,送到嘴边的功劳,为什么不要? 救啊! 溺水的那些人,正是赵家大爷以及家里的一干仆从。 他们也算是倒霉,本来,颍水结冰,年年都坚实厚重无比,甚至能走马车过岸,凿冰钻洞猎鱼,那是根本不会出事的,谁能想到,今年,就出事了。 为什么出事呢? 还不是因为鳖怪在开会立威的时候,嫌弃水族们拜贺他的声音不齐,结果水族生灵们为表忠心,山呼浪叫,把冰面震裂开了缝隙…… 明明是自己造的孽,最后还落个好名头,鳖怪根本就没有露面,只是稍稍动用了水上神通,轻而易举的将赵大爷等人送上了岸去,又把冰面复原加固,当然,鳖怪没有忘却自我宣扬——在冰面合拢的时候,他于水下纵身呼喝: “救尔等者,乃颍水新神也!自今日起,净水令解除,由本神君庇护两岸生灵!但凡诚心来祈,必有应验!” 赵家大爷等人劫后余生,又听见这话,立时感念神恩,毕恭毕敬的在岸上就跪拜起来。 回到家里,把此事细说一番,赵家老员外哪里敢怠慢,赶紧召集人手,连夜动作,于是才有了大年初一的放鞭燃炮、敲锣打鼓、舞狮舞龙,才有了人们口口相传,争相去庙里祈祷的场景。 未到大年初一晚间,就连童谣都有了,大街上此起彼伏的唱:“新神出,颍川足,风雨顺,庄稼熟,过年不净水,人人得庇护……” 第184章 初尝香火 颍川郡的百姓祖祖辈辈都对颍水敬畏极深,毕竟两岸的田地要靠颍水灌溉,渔夫渡船要靠水吃水讨生活,南去北往的,也求山水平安,因此颍神的神权在郡中极盛。 在老金鱼被诛灭之后,百姓们心心念念的是想为陈义山立个生祠,好顺理成章的让他来当新的颍神,庇护一方平安。可是陈义山不愿意也不敢弃仙道而修神道,所以此事不了了之,但说到底还是暗藏于颍川百姓们心中搁置不下的一块心病。 而今,新的颍神悄然到位,不动声色之间就救了十几条人命,还放出话来,说从今以后不再净水…… 对比之下,新颖神简直是比老金鱼好的太多了。 百姓们是最讲实际的,说的好听不如做的好听,单单就救人和废除净水令这两项举动,就为鳖怪赢得了无数好口碑,也立刻树立了他新神的权威! 一传十,十传百,新神的事迹很快就被广而告之,近乎家喻户晓的程度。 在除旧迎新之际,百姓们干别的事情不积极,可是对于拜神祈福求安的活动却是丝毫也不甘落后。 因此,不到大年初一的晚间,便前前后后有无数人涌进已经破败的神庙,竖起个颍神牌位,也不管有没有泥塑木胎、神塑金身,只管磕头上香祷告。 一波极大的香火愿力也渐渐汇聚成团,流入颍水神府,供鳖怪享用。 鳖怪欣喜若狂,珍重再三,依照《修神录》里记载的方法,入静室,画罡斗,俯伏在其中,瞑目诵咒语,捏神诀,小心谨慎的把那些香火愿力都给吸进了心腹之中,再转血脉,净化体内的妖气,使自己渐渐转化出神只气象…… 这波香火愿力的功效不小,鳖怪本身的妖气也并不多,他在金顶天池享受日精月华数百年,修为根基扎的着实深厚且精纯,因此过不多时,竟将体内仅存的妖气给驱散了个干干净净! 神只的气象盎然而生! 感受着新生的神力在体内涌动,刹那间,鳖怪兴奋的涕泪交加,又暗暗悔恨,早知道修神道如此容易,自己当初又何必固守在金顶天池内,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苦熬岁月啊? 神力运转三七遭,愈发稳固,鳖怪知道,幻化出虚体已经不在话下了! 也是时候,去见见自己的再生父母陈仙长了。 傍晚,钩月夜纤纤之际,一道虚幻的身影从颍水之下悄然而出,驾着轻风,飘飘荡荡的奔向府城。 与此同时,一阵浩大的阴风也从府城中涌出,矗立风头的大城隍冠带整齐,须发不苟,手中碧玉圭也捧的端正,左右首文武判官肃容而立,身后八大司公正神还有牛头马面、金枷银锁、黑白无常等神官神将一字排开,朝着颍水滚滚而去。 城隍庙的高层们已是集体出动,要去拜新任颍神的码头了。 两下里在半空中一错而过。 鳖怪只稍稍讶异,但嗅得出阴风中的香火味,知道是些阴神,便也没有多想。 倒是大城隍心思缜密,先瞥见一道由香火愿力凝聚成的虚体擦肩过去,又嗅到香火味,便立刻止住了风头,回顾眺望,见那虚体所凝成的人影是个肩背微微佝偻的老者,胡须很长,头发却不生一根,脚下踏定的清风隐隐幻化出碧波荡漾的纹路,去的方向又是府城,大城隍不由得心生诧异,对手下众神说道:“你们快看看,前行老者是谁?你们认得他是哪路神只过境么?” 众神张望了一番,纷纷摇头,都说不认识。 大城隍觑看着那碧波荡漾似的纹路,突然间心中一动,暗忖道:“莫不是新任的颍神?!” 是了,一定是的! 他来的方向就是颍水! 又结虚体,必是阳神! 出自颍水的阳神,飞行如此之速,除了新任的颍神,还会有谁?! “快赶上去问问是不是新任颍神!”大城隍调转风头,急匆匆追赶回去,众神也都慌忙跟上。 只见前面那道虚体飞行甚快,不多时就已进入了城中,大城隍在后面大呼小叫:“前方大神留步!留步啊~~~~” 两下里相隔较远,大城隍又是逆风呼喊,鳖怪哪里能听得见,只顾赶路。 文判官陈重楼在后面瞧着路线不对,惊声说道:“大城隍,那神只好像是往我老陈家去的!” “啊?!”大城隍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他去你家干什么?” 武判官失声说道:“不会是新神上位,要找陈仙长开刀立威的吧!” 众神闻言,无不悚然变色。 大城隍声音都颤抖了:“大过年的,你,你别胡说啊!” 武判官是原阴阳司司公,一向精明强干,当下分析道:“极有这个可能啊大城隍!老颍神是被陈仙长给诛灭的,新任颍神上位,想要在水族众生灵跟前立下权威的话,最快最方便的办法就是去找陈仙长的晦气!大城隍请想,陈仙长灭了老颍神,新颍神要是能击败陈仙长,不就显得比老颍神高明多了么?” “娘啊!”大城隍顿足椎胸:“这是乱打如意算盘啊!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陈仙长岂是好惹的主?!” 众神默然。 是啊,陈仙长好不好惹,那是有口皆碑的事情。 回家过个年,灭了老颍神一家三口啊! 水夫人都跑到千里之外的长沙郡了,硬生生祭飞剑割蛇头! 来城隍庙行个礼,差点搞得寸草不留! 你新颍神不清楚陈仙长的厉害,杀上门去极有可能会落个刚就职就殉职的结局啊! “快追!拦住他!千万不能打起来!” 大城隍心急火燎的,暗想颍川郡好不容易安宁下来,可不能在大年初一再生什么大祸乱啊! 尤其是这位新任的颍神还进了府城,一旦跟陈仙长在城中大打出手乱搞起来,这府城还不天崩地裂?! 大城隍自己吓自己,头皮都快炸裂了! 他一边叫,一边追,距离却没有越拉越近,最终仍旧是眼巴巴的瞧着那虚体飘入了陈府之中。 “大祸临头了,大祸临头了……他娘的,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大城隍欲哭无泪。 第185章 门下走卒 大年初一的晚上,陈府后院倒是没有往常那般热闹了。 陈夫人带着阿彩等几个大丫头在前院里下棋斗牌做乐,雨晴跑出去逛大街看烟火疯的找不着人影,无垢道长陪同陈泰清忙活祭拜的事情,临到晚间还要宴请太守府佐官同僚们,至今都还没有回来。 陈义山只参与了祭祖事宜,对于拜庙的典礼,他知道土地、城隍都当不起自己一拜,早抽身走了。 至于叶南星,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除了大清早出过屋门一次之后,之后就躲在房间里足不出户…… 陈义山在午后睡了个长觉,醒来已是傍晚,吃了点东西,便跑进凉亭里磨剑。 磨着磨着,他把玄英灵剑放了下来,稍稍叹息一声,看看天上的钩月,又看看盛开的梅花,突然觉得有点失落,说道:“今天是大年初一啊,怎么感觉有点冷冷清清的?” 玄英灵剑晃了晃,似乎是深表同意。 “你去,看看叶南星在干什么,大年初一也不能犯懒不修炼啊!”陈义山今天没有偷师学到新的仙法仙术,心里还有点不大美丽。 玄英灵剑左右摆动,做摇头状。 陈义山笑道:“你居然怕她?” 玄英灵剑“嗡”的一声,飞回了鞘内。 陈义山心想着长夜漫漫,不找叶南星聊点仙术仙法实在是无趣,正要去找她,突然觉得麻衣微颤,竟有所异动。 低头看时,只见一片补丁在肩头上缓缓结出,接着又是一片! “嗯?!” 陈义山惊喜交加,怎么磨个剑就结衲了? 而且还是两片! 是老天给的压岁钱么? 慧眼凝视之下,他“哦”了一声,原来是鳖怪的补丁。 帮助鳖怪彻彻底底的改邪归正,乃是结了一大善缘,提携鳖怪由妖而成神,又是一大善缘! 夜风簌簌,灵气涌动,花圃和果圃中一片欣欣,草木尽皆振奋,陈义山心中也自暗暗兴奋,自从上次进阶洗髓之后,到如今又已经结了七次衲,也该再晋升一个阶段,到伐经了吧! 感受着气海之中鼎炉里的青气蒸腾,上溢了一寸又一寸,终于在二尺九寸处止住,陈义山浑身舒坦,容光焕发,感觉骨头似是又轻了几两…… 咦,不对啊,修为怎么还是洗髓?! 陈义山掐指心算:“从归海到洗髓,鼎炉中的青气由一尺高低变作二尺二寸,期间虽然没有结衲,却经历了两次补丁异变;随后灭颍神父子,结两衲,救袁贞,结两衲,无垢入仙门,结一衲,鳖怪成正果,结两衲,嗯,算起来,青气确实只能到二尺九寸,看来晋升伐经是无望了,大概还需五寸气,也就是再结五次衲,天啊……” 放下手,他摇了摇头,虽有麻衣结衲,可修仙仍旧不容易啊。 正感慨着,他骤觉一股异风临近,还透着丝丝缕缕的香火味道,他出凉亭仰面而望,早看见一个长须老者乘清风飞在夜空中,正四下里观望。 “是他啊。”陈义山用慧眼一看,便知道那虚体是鳖怪以香火所化,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鳖怪弄出的虚幻人形,跟大河神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 都是秃头,都有点佝偻。 “慢来慢来,我在此地!”陈义山招了招手,冲空中喊了一声。 老鳖瞧见他,一阵欢喜,立时按下风头,朝着凉亭飘落。 “小神参见——” “不要打啊!都是自己人啊~~~” 老鳖刚给陈义山行了个半礼,话还没说完,身后就突然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嚎叫。 “什么东西?” 老鳖和陈义山都诧异的望去,但见一片乌云似的风头迅速笼罩在陈府上空,阴风滚滚中,大城隍还有一干神只都慌乱的不成样子,下饺子似的从空中跳将下来,眨眼间就围满了凉亭。 “别,别打,真的,没,没有必要……”大城隍晃着手,上气不接下气,喘的好似风箱一样,声音哑的似吞了炭。 “打,打什么?”陈义山觉得大城隍莫名其妙。 “仙长,这群阴神莫不是要找你的麻烦?你老不用管了!”老鳖看见大城隍带的人多,说话又颠三倒四,还提什么打打杀杀的话头,便以为他们是大年初一来寻陈仙长晦气的。 老鳖心中大怒,立刻便站到了陈义山的身前,面色不善的盯着大城隍等一干神只。 陈义山连忙制止道:“不必如此。” 老鳖很固执:“小神身受仙长的再造之恩,至今还未报答分毫,岂容他人对仙长不敬?!今夜,就由小神料理了他们!” 大城隍怔住了。 其余众神也以为自己听错了,看错了。 事情,好像跟想象的不大一样啊…… 大城隍狐疑道:“敢问阁下,是新任的颍神么?” 老鳖傲然道:“是又如何?我知道你们也是神只,可不管你们是什么神,何处的神,敢招惹我家陈仙长,我便一个也不饶!” 陈义山扯了一把老鳖,道:“好了颍神,这位是郡府大城隍,亦是我的朋友。这位文判官还是我的高祖爷呢,他们怎么会跟我打起来?颍神大概是误会了些什么。” 老鳖疑惑的眨了眨眼:“呃~~” 陈义山又对大城隍说道:“这位新任的颍神,也是我的一位故交。” 大城隍惊疑不定道:“故交?你们原本就认识?” 陈义山笑道:“是啊,我与他做朋友的时间还在你之前呢。” “小神岂敢与仙长平辈论友?”老鳖慌忙说道:“小神只是仙长门下一走卒罢了。” 大城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怎么回事!? 新任的颍神啊,大神君啊,八水正神之一啊,吃错药了么?这位陈仙长可是干掉了你的前任啊!你就算不与陈仙长为敌,也不至于如此低姿态,对陈仙长这么低三下四吧?! 居然自称仙长门下一走卒?! 那我堂堂郡府大城隍算什么? 仙长门下一走狗? 呸呸呸! 大城隍心中震动的看看老鳖,又看看陈义山,实在是错愕难言。 陈重楼的眉头倒是彻底舒展开了,乐呵呵的傻笑,心中得意至极:嘿,看老夫这乖乖玄孙,总是一鸣惊人啊,先干掉老颍神,又把新颍神收为小弟!啧啧,这手段,真不愧是老夫的嫡亲后代,当真有老夫当年的风范…… 陈义山笑呵呵道:“大城隍,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般兴师动众的来我家里做什么?总不至于是给我拜年的吧?那我可要还回去的哦。” “这个,嗯——”大城隍退后一步,把陈重楼扯了出来:“贤弟你说。” 陈重楼正在心里暗爽,不提防被大城隍推出来解释这尴尬的局面,登时挤出满脸便秘笑:“呃,孙儿啊,大城隍带着我们原本是去拜会新任颍神的,但是在途中看到颍神朝咱们家这边来了,嗯,这个,唯恐那个,所以,我们就赶紧追来了。呵呵,虚惊一场,哈哈,孙子,过年好啊!” 陈义山一时无语,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但他大概也听明白了他高祖爷的意思,知道是有些话不大方便说,就掩过应有之意,道:“高祖爷,孙儿今早拜祭过你了,祭品甚是丰厚,过年好啊。” 陈重楼眉开眼笑道:“嗯嗯嗯!哎呀,大过年的,能跟玄孙子站在一起聊天,甚慰老夫之心啊!哦吼吼吼~~” 大城隍、老鳖、众神不约而同的往一旁挪了挪,显得不那么像是跟陈重楼站在一起的。 (陈文判,有句问候的话,我们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陈义山暗暗好笑,当即转了话头:“大城隍,由这位新任的颍神坐镇颍水,我很放心。你们二位,以后要精诚合作,共同为颍川百姓谋福啊。” “是是是,一定!”大城隍连连点头,又冲老鳖讪笑:“颍神大人,呵呵,我们也算认识了,以后,就同舟共济,把颍川郡庇护成一方安乐富庶之地!” 老鳖道:“好说,有仙长在,颍川必定安乐富庶,我们都听仙长的话就是啦。” 大城隍心中暗暗懊悔:“这位新颍神溜须拍马的本事可是炉火纯青啊,这么有水平的话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连忙补了一句:“那是当然!正所谓仙人指路,有陈仙长为我们指点迷津,我们还能干不好么?” “咳咳……”陈义山受不了这种肉麻的吹捧,当即就有点不大自在了,咳嗽了两声之后,脸色微红道:“大年初一正是信民供奉香火的旺盛之时,诸位既然都已经相识,以后便有的是机会闲叙,不如早些回去享用香火为好。我这里就不多留诸位了。” “祝愿仙长道行更上层楼,小神等告辞!”大城隍深深一揖,不再啰嗦,带领众神回庙而去。 “愿仙长法力无边,小神也告辞了。”老鳖依依不舍的说道。 陈义山瞥了他一眼,瞧得出老鳖还有依恋之意,便说道:“颍神若是不着急走的话,咱们再聊聊?” 老鳖大喜道:“好啊!小神刚刚履职,确实还想多跟仙长聊聊,也好长些见识。” 陈义山笑了,道:“走,亭中落座吧,我倒是想听听河江会晤的情形,想必是有意思的很。” 第186章 河江会晤 后院里的动静其实早就惊动叶南星了,她想出来看看,但又赌气不出来,至于为什么赌气,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是因为辛辛苦苦酿了两瓶梅花酒,高高兴兴的送给掌教仙师,本以为能跟他花前月下的对酌,结果人家只想送给洛神么? 似乎也不是。 所以,究竟是为了什么,叶南星的心很乱。 对掌教仙师到底是怎样一种情绪,她也弄不明白。 只能是暗暗自责:叶南星啊叶南星,你都一百多岁的人了,掌教仙师才二十岁啊。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等大城隍带领众神离开之后,陈义山和老鳖坐在了凉亭里,后院安静了不少之后,叶南星终于忍不住悄悄出来了。 陈义山瞥见了她探头探脑悄没声息张望的样子,一张俏脸上半是幽怨半是好奇,小嘴嘟嘟着,着实可爱,他竟没忍住鬼使神差说了一句:“大妞,你出来了?” 叶南星先是一愣,继而满面通红,咬牙切齿的朝着凉亭冲了过去,举起粉拳就朝陈义山胸口乱锤。 “哎呀哎呀,欺师灭祖呢!” “不许再叫那个名字!!!” “可你本名就是大——” “啊啊啊~~~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老鳖在一旁甚是无语。 “好了好了,南星,有朋自远方来呢,这样子像什么话!你赶紧看看,还认得他是谁吗?” “我哪有什么朋友。”叶南星这才留意到老鳖,嘟囔着,老大难为情,还是松开了扯陈义山麻衣的手,整理了整理散乱的长发,乖巧的站在陈义山旁边。 老鳖笑看着他们师徒,突然觉得陈仙长跟这位叶仙娥站在一处,可真是一双璧人啊,他起身拱手:“叶仙娥,好久不见了。” 叶南星惊愕的打量着他,觉得对方莫名其妙的熟悉,可又着实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心中狐疑万分:“你是?” “向日在金顶天池,与仙娥朝夕相处百余年,仙娥如今把在下给忘了吗?”老鳖“呵呵”说道。 “啊!?”叶南星悚然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你是那鳖怪?!” “他现今已经是颍神了。”陈义山纠正道:“你看看他这香火凝聚成的人形,哪里还有半点妖怪的味道。” 叶南星立刻往陈义山的身后躲藏,揪住陈义山后背衣物,忐忑的打量着老鳖,有些不知所措,她还畏惧于之前险些葬身鳖口的可怖经历。 老鳖也有些尴尬,讪讪道:“小神已经彻底痛改前非了,仙娥大可不必只忆过往客,不追思来者。” 叶南星心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到底没说出口,毕竟这老鳖的本性也是不坏的。 陈义山道:“过会儿她就不怕了,咱们还是继续聊河江会晤的事情吧。” “是!仙长没去实在是可惜了,河江会晤,吵闹的确实厉害,小神原以为大河神能一言定乾坤,可结果并非如此。江神那厮,一直是与大河神针锋相对的。” “河江不睦,我知道的,你详细说说吧。” 老鳖点了点头,一边回忆,一边复述着那天的事情—— 黄河途径洛川郡洛城东南三十多里的地方,有一天然造化而成的渡口,那便是孟津渡,北岸,有大河神的一处别府,河江会晤便是在别府中召开的。 大河神带着老鳖先到,淮神与济神后至,江神则是与汉神、白神同行,泾、渭二神携手共进,唯有洛神是姗姗来迟的。 在洛神到的时候,大河神跟江神就已经因为言语不投机,吵闹了起来。 江神首先发难:“老金鱼原本是河君的手下,靠溜须拍马上位,本来就道浅而德薄,难服众望,河君让他担任颍神,最终弄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嘿嘿……河君恐怕难辞其咎吧?至于这新任颍神的遴选,本神君觉得,河君不宜再行举荐。” 河神冷笑着反唇相讥:“他担任颍神几百年了,颍水流域也风调雨顺几百年了,以前不见你们说他的好,做错一次就被江君诋毁所有?前功尽泯?” “为神者,万众瞩目,百姓敬仰,自然是一次错都不能有。” “如此说来的话,江君的手下就个顶个是好的了?去岁汉水大涨,淹没汉中郡、蜀郡、江夏郡六县一府,也没见汉神有什么作为,你江君是不是也难辞其咎,也该担责部分啊?” 汉神跟其余八水正神听河、江吵架正听的过瘾,不料河神矛头掉转,刺到了他的身上,他心中一阵慌乱,支吾道:“河君这话未免就,就有失偏颇了吧?汉水大涨是因为大妖怪水猴子作祟,又不是小神我弄出来的!再说了,水猴子后来也被江君给灭了,所以江君非但没有过失,还有功劳!” 大河神鄙夷道:“可主掌汉水的是你,不是江君!让区区一只水猴子弄出那么大的洪灾,你既无力消灾,又无法灭妖,足以说明你无能,也说明江君任人不当!” 汉神一时间哑口无言,满脸通红。 “河君,何必转移话题呢?汉神向来尽职尽责,只是在面对大妖怪时力有不逮而已。”江神阴测测的笑道:“可那条老金鱼却是自作孽啊,居然要水淹自己的信民,这种凶残的恶神,你当初是怎么选出来的?” 大河神嘿然道:“他自作孽是不假,可已被诛杀,也未对信民造成什么损失,从这点来看,倒是比汉神强多了。” 汉神羞怒交加,咬牙切齿的说道:“河君,不用时时都点拨小神吧!小神以后定会努力提升神通,好不让河君再奚落!” “呵呵……那就废话少说!咱们来议的是新任颍神由谁来担任,无关的事情吵来吵去都是浪费时间!诸位的香火也旺盛,白白在我这别府之中消磨时光岂不是暴殄天物?新任颍神的继任者,本神君已经带来了,就是此鳖!” 大河神一指蜷缩在角落中的鳖怪,拍案而起,面孔稍显狰狞的叫道:“谁赞成,谁反对?!” 众神都诧异的看向了老鳖。 他?! 这只老鳖从进门之后就蜷缩在角落里,低眉顺眼的,安安静静的,低调的不成样子,众神看他的样子,都以为他是河神的亲戚或家人呢,不料,人家居然是新任颍神的种子选手? 老鳖在众目睽睽之下,也稍显有些不大自在,羞赧的“呵呵”一笑,道:“小鳖给诸神请安了。” 一时间,满场错愕。 唯有洛神从陈义山那里听了些老鳖的底细,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浅笑着举手道:“洛水赞同!” “等等!”江神一看这就开始表态,登时急了,叫道:“本神君对此鳖是否有资格继任颍神尚有异议!” 大河神嘶声道:“你说!” “河君啊河君,没想到啊,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呵~~”江神冷笑道:“举贤不避亲啊,老金鱼是你的下属,这老鳖,是你一家子的亲戚吧?” “本神君与他相识还不满一天,谈何亲疏?又说什么一家子?” 江神哪里肯信:“当真?” 河神正义凛然道:“本神君从不打诳语!若是在今日之前,我与它相识,天诛地灭!” 江神稍稍诧异了一下,河神敢发这种毒誓,足见没有说谎。 可刚刚认识的一个鳖怪,就敢弄来做颍神? 江神认定其中必有蹊跷。 “敢问河君,此鳖是何来历?有什么本事?怎敢教河君相识不足一天,就提名他做颍神?” “本神君云游之时,于一深泽之中看见他,问起他的经历,颇有称道之处,所以便不拘一格降人才,引他来继任颍神。至于他的详细来历和本事——”河神目视鳖怪:“老弟,你自己说说吧。” 第187章 执牛耳者 老鳖此时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事关自己的未来,也不可慌乱,让众神小觑了自己。 他温吞吞的说道:“小鳖天生地长于老泽深潭中,不知父母,也无有兄弟姐妹,受日精月华而得道,迄今八百年矣。” 江神冷冷问道:“那你道行高低如何?颍水可是八大水系上四系,地处南北之间,乃往来枢纽,流域内数百万生灵,你,罩得住么?” 老鳖道:“非是夸口,小鳖曾血食修仙者而至修为大增,不过业已改正,立誓今后不滥杀,不作恶,脱妖气,修神道。小鳖曾与养元四阶仙人交手,大获全胜。小鳖在水下也有无限本事,可兴风作浪,飞天遁水,翻云覆雨也在等闲之间,寻常妖怪,如水猴子等,呵呵,小鳖视之如草芥!” “干!”汉神怒骂,恨恨的看向了老鳖,质问道:“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幻化成人形与会?!” 老鳖道:“汉神阁下也该明白,我们龟鳖一类有壳在身,脱化人形远比寻常鱼类困难,但小鳖的修为真的不差,像什么大妖怪水猴子之类的,灭之完全不在话下。” 洛神、淮神、济神都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河神也朝老鳖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汉神感觉快要崩溃了,跳起来怒吼道:“你他娘的见过水猴子没有?大妖怪!大妖怪啊!我日你先人!你行你怎么不上啊!” “小鳖不是还没有机会大展拳脚吗?若是汉神愿意把神位让给小鳖,小鳖保证,汉水流域从此无水猴。” 汉神气的手脚冰凉、浑身发抖:“我——” “好了,汉神你住口吧。”江神的脸色也很难看。 自己的小弟被人抓住把柄反复嘲弄,他这个做老大的也实在是没面子。 白神见势不对,赶紧开口助阵:“呃,这个,不管修为如何,一副鳖样怎么示人?” “不错!” 江神立刻补充道:“堂堂颍神,以鳖样见人,恐惹笑柄!届时必定会让信民小觑我们水神界!本来,山神界、城神界都常常笑话我们,说我们水神界遍地是无毛畜生!所以,让此鳖继任颍神,着实不妥!至少,等他能脱化人形之后再说也算不迟。” 河神冷笑道:“香火愿力只要足够,就能幻化虚体示人,何必非要以本体示人?江君不会是明知故问吧?” “大河神说的是。”洛神巧笑嫣然,言辞却十分锋锐刺耳:“至于别的神界耻笑我们是畜生遍地,呵,依我看,倒是因为白神的缘故。” 白神愕然道:“跟我有什么相干?” 洛神笑呵呵道:“因为白神是老水牛出道啊。龟、龙、鱼、鳖怎么也算不到畜生头上,牛却是,这马上要过年了,我还想送白神一张对联呢,上面就写着六畜兴旺,寓意极好呢。白神以为如何?” “哈哈哈哈……”淮神、济神不厚道的大笑起来:“娘娘幽默,但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泾神、渭神本来是凑场看热闹的,一直保持中立,此时也忍不住掩嘴偷笑起来。 白神大怒,却又无可置辩,他确实是水牛出道,而不管水牛黄牛,又确实是六畜之一,但六畜兴旺也太侮辱了…… “哼!” 江神脸色也是铁青,道:“洛神娘娘的嘴,真是损得很啊。可打嘴仗对会晤无益!此鳖虽好,但本神君有更好的人选!这么多年来,本神君对河君敬仰有加,处处视为榜样,也学到了举贤不避亲的精髓——我有一子江郎,神通广大,去履职颍神,完全可以胜任,至少,比此鳖更适合!” “你的儿子?”洛神面带寒霜,蹙眉说道:“是那个奸猾好色的丑八怪江郎吗?” 江神勃然大怒道:“洛神此言是何意?!” “何意?你儿子跑我洛水,与我的近侍玉女偷情,真真是江府的好家教!” 江神脸色稍稍一红,笑道:“呵呵……偷情偷情,总是两厢情愿的事情,你指责我儿不是,难道你那玉女就是好东西?说不定,是她觊觎我儿在神界中的地位,刻意勾引吧?” “我那玉女触犯规矩,已经被我幽禁!敢问江君是怎么处置你那宝贝儿子的?责了吗?罚了吗?都没有吧?不但如此,江君居然还有脸推举他继任颍神?哈!都说猪婆龙脸皮最厚,我原本还不信,而今看来,名不虚传!” 江神坐不住了,拍案而起,喝道:“洛神你狂妄!你,你敢如此诋毁本君?!我是鼍龙!鼍龙!” “省省吧!”洛神也拍案而起,针锋相决道:“娘娘我是蛟龙出身,得洛书而蜕变真龙,若论在座的各位,除了大河神之外,谁比我血统更高贵?!你一个小小的猪婆龙,我凭什么不敢说你!别以为你名字里沾了个龙,就沾沾自喜!鼍龙也好,猪婆龙也罢,给真龙提鞋也不配!我诋毁你又怎么着?有本事便管好你那孟浪儿子,要不然就把你们的‘龙’字给我摘掉!免得丢龙族颜面!” 江神被怼的半晌再无动静,张嘴结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河神见状,满意的咳嗽一声,道:“好了,本神君提议老鳖继任颍神,江君提议其子江郎,诸位就此二者表态吧。来,不同意老鳖继任颍神的,可举手示意。” 江神、汉神、白神立刻抬手,并目视泾神、渭神。 泾神、渭神愣半天,终究是没有举手,他们是保持中立的,不赞成也不反对,自然不会举手。 河神笑了,又说道:“同意江郎继任颍神的,可举手示意。” 又是江神、汉神、白神三个举手。 “结果很明显了。”河神呵呵说道:“江郎据有三席,老鳖据有六席,继任颍神者,老鳖是也!” “河君好手段!”江神狞笑道:“连泾神、渭神这种中立者,都被你的文字游戏绕了进去!可这种手段,岂能叫我等心服口服?!” “服或是不服,结果依然明朗,江君还须保持大神风度啊。”河神森然说道:“难不成,江君真的以为自己能左右此会?执牛耳者,迄今,仍是本神君吧?” 河神话音落时,洛神、淮神、济神尽皆起身,站在了他的身后。 老鳖也移步过去。 众目森然凝视江神。 江神看了看自己身旁的白神和汉神,再看看默然不语、垂首安坐的泾神、渭神,心中一阵沮丧,到底还是自己实力不够啊,他长叹一声,点点头道:“好,好,本神君,恭贺新任颍神上位了!” “恭贺新任颍神上位!” “恭贺新任颍神……” 第188章 双兔傍地走 陈义山听老鳖诉说完这一场暗潮涌动的河江会晤之后,也不胜感慨,良久才说道:“不料神界争权之风,竟如此厉害啊。我看,总有那么一天,江神是会跟大河神彻底翻脸决断的。” 老鳖觑看着陈义山的脸色,道:“小神想请教仙长,身处其间,该当如何自处。” 陈义山沉吟道:“愚以为,你首先是个神只,神道的高低,将来的成就,全都要依赖百姓向背。在其位当谋其政,你既居于庙堂之上,就得先做好庙堂之事,千万不要学老金鱼那样骄纵作孽,也不必陷身于争权逐位的名利漩涡之中。在这一点上,圣道中人其实做得很好,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是,小神谨记!”老鳖迟疑着,缓缓说道:“仙长,小神有件事情要向你坦诚相告。” “你说。” “在进水府之后不久,小神就犯了杀戒,屠了一个原水府的神将。” 陈义山闻言,脸色稍变:“为什么?” 老鳖心下惶遽,赶紧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眼见陈义山的脸色渐渐好转,他才暗暗擦了一把冷汗。 陈义山道:“那个年先锋,我也知道,老金鱼作孽的时候,他是第一推波助澜者,彼时便罪在当诛,只是我念上天有好生之德,饶过他一次,没想到他——算了,你做颍神,当然是要有些雷霆手段,不然何以服众?” “嗯嗯嗯!”老鳖长出了一口气。 陈义山说着年先锋的事情,心中不觉又想到了塘主,道:“颍神,我还有件私事想要拜托给你。” “仙长请吩咐。” “阳翟县有个松林池塘,其中有个泥鳅精乃是水神塘主,此神虽然位卑,但是心性还算好,没有参与到老金鱼的作孽之事中,也很有些勇武本事。我曾欠他一个人情,还想劳烦颍神为我弥补。” “仙长太客气了,小神回去就提携他!” “嗯,你新来颍水,也是要有几个心腹。”陈义山当初许诺会给塘主补偿,而今总算是兑现了诺言,心下一阵轻松,转言又问道:“你修神道,可有什么门径?” “有的,大河神给了小神一册《修神录》,记载的都是修神道的方法,小神照着修炼,获益良多。” 陈义山登时来了兴致,之前琢磨异术、妖道都能获益良多,神道还没有涉猎,眼下有大好的机会,岂能错过?他笑嘻嘻道:“颍神啊,我有个不情之请,《修神录》那本书,可否借我看看?” 老鳖先是一愣,陈仙长修的是仙道,看神道秘籍干什么?哦,是了,大概是要看看其中有没有谬误,恐怕咱老鳖修行上出岔子,仙长真是为我操碎了心啊。 “当然可以!只是小神今夜没带在身上,明早就给仙长送来!” “呵呵,那就拜托了!” 陈义山搓着手,难掩兴奋,看看老鳖,又想起几件事情,说道:“你明早来的时候,可能我已不在家中,不过也无妨,你交给南星就是了。还有,你明天来了以后,不要着急回去,我父亲会找画匠为你描摹一副图像的,然后再寻工匠给你塑身,颍神庙当然也要再整饬一番,到时候,你的香火定然会更加旺盛些。” 老鳖万分感激道:“仙长如此厚待小神,小神何以为报?” “还是那句话,做好你的神职,就不枉费我荐你为神的苦心了。” “小神必定肝脑涂地,造福一方!” “言重了颍神。嗯,你在我这里耽搁得时间也够久了,快些回去吧。你初任新神,还是要多留水府为益。” “是,小神告退了!叶仙娥,再会。” 老鳖纵风去了。 叶南星这才从陈义山身后站出来。 陈义山笑道:“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胆小?你现在的修为,比之云梦山可是高了一阶,还怕他呀?” 叶南星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我这修为,就算比从前高了一阶,可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放心吧,他真的改好了。” “那是在掌教仙师面前,要是我跟他单独遇上,不知道他会不会起歪心思。” “不会的,你就是疑心重。” “呵呵!多谢掌教仙师夸奖!”叶南星撇了撇嘴,道:“掌教仙师说明天会不在家,要去哪里?” “去给洛神姐姐送酒啊。” “嘁~~就知道!”叶南星想起那日初见洛神时,对方倾国倾城的模样,又想起陈义山跟她的亲密状态,嘴里不禁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意来,挥挥手道:“弟子困了!弟子要回去睡了!告辞!” “你这一天都没有出门啊,出门一炷香的功夫便又困了?”陈义山摇摇头,道:“我看,你总有一天要变成我洛神姐姐那样,嗜睡如命!” “我才不会变成她那样!”叶南星忿忿说道:“我白天没有睡!” “哦~~” 陈义山见叶南星渐渐远去,甚觉无聊,心中忽然又起了戏弄她的想法,他走出亭子,冲着叶南星的背影喊道:“大妞,夜安啊!” 叶南星的步伐立刻僵住,扭头,目露凶光,粉拳紧攥:“陈义山!!!”身影如风般朝着陈义山扑来。 陈义山扭头就跑,嘴里还嘻嘻哈哈的喊道:“叶大妞,你直呼掌教仙师的姓名,还有没有点规矩了?你这是要干什么?真要欺师灭祖么?!” “你还喊,你没有一点掌教仙师的样子!我饶不了你!”叶南星在后面狂追。 两道迅如疾风的影子一前一后穿越前后庭,眨眼间到了陈府大门口。 老门子都瞌睡了,硬是又被吓得精神抖擞。 见自家公子被叶南星追逐,老门子赶紧开门,还低声嘱咐道:“公子快跑,被泼妇抓住可就惨了!” 门一开,陈义山迎面跟一人撞了个满怀,被撞那人又倒撞了背后另一个人,两个魁梧的身躯几乎同时倒飞了出去,跌落八丈开外,疼的龇牙咧嘴。 正是忙活了一天,刚刚回来的无垢道长和陈泰清。 “哎呀,父亲,你没事吧?”陈义山慌忙过去扶起。 叶南星见情形不对,早调头溜了回去。 但陈泰清已经瞥见了她的背影,一边疼的倒抽冷气,一边愤愤不平的说道:“你们两个打情骂俏,别连累旁人!在院子里做双兔傍地走,成何体统?!” “就是!”无垢道长揉着胸口,恨恨的附和道。 陈义山目光不善的朝着无垢道长瞥了过去。 无垢道长吓得一缩脖子,赶紧噤声。 陈泰清道:“你瞪道长干什么?!难道我们说的不对?知道你血气方刚,正是好色的时候,可也得分分场合!为父对你已经足够开明了,想胡天胡地,在屋里,在床上啊!非闹的人尽皆知?” 陈义山甚是无语,辩解道:“父亲,我不好色。” “别狡辩!知子莫若父,我还能不了解你?跟为父年轻的时候一样!但年轻的时候不爱惜身体,等到年纪大了,你就明白什么叫不胜腰力!” 陈义山:“……” 无垢道长说:“算了算了,仙长年纪比较还小,太守大人给他留点面子。” “哼,二十啷当岁的人了,还打光棍!太守府那个王别驾年纪比我还小两岁,都抱仨孙子了!给他留点面子?我堂堂代太守,不要面子的哈!有本事胡闹,倒是把人家的肚子给闹大,让我也抱个孙子啊!别告诉为父,你那点本事不行!要真不行,明早找苍琅先生给你弄点虎狼之药!” 陈义山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落荒而逃。 …… 不远处,与陈府相挨着的一条巷道街口里,静静的站着个锦衣玉冠的长大男子,脸被黑暗笼罩,五官难辨,只一双眼睛里透着幽黄的目目色,远远的观望着,听着,眼见陈义山等三人进府关门,他喃喃嘀咕道:“原来这位陈仙长好色啊,那倒是同道中人。嗯,那方面不行,呵!病友啊。明天的事情看来好办了……” 第189章 江郎 此人正是江神的儿子,江郎。 河江会晤的时候,他是跟着江神一同北上的。 来之前,江神父子二人就已经做足了妥善的安排,白神、汉神完全听命于他们,泾神、渭神这两个常年的中间派也收受了他们的礼物,表示:只要大河神还敢安插自己的心腹或属下继任颍神,他们就坚决反对! 可以说,八大水系,江神父子算是成功争取到了四席,而大河神那边只有洛神、淮神、济神三席,江神父子都以为颍神一职是囊中之物了。 按照他们的计划,江郎必定能在会晤之上履职颍神成功,随后进驻颍水,独当一面,成为江神往北拓展势力版图的一把尖刀!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会晤之上,大河神出人意料的弄出了个哪方势力都不沾边的老鳖,偏偏条件又足够继任颍神,最终表态时,大河神又弄了一场挑不出毛病的文字游戏,堵的泾神、渭神完全无法开口帮他们父子说话,打好的如意算盘最终仍旧是崩了。 江神万分不甘心,江郎更是怒火中烧,他在会后极力撺掇父亲直接跟大河神翻脸,独立出来,自领南方水系,跟大河神打擂台! 江神却以时机不到为由,劝儿子暂且南归。 沿途之上,江郎愤愤不平,等回到了长江神府之后,他还是满肚子牢骚,一脑门子不合时宜,江神笑谓他道:“儿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老乌龟底蕴深厚,想要弄倒他,非一朝一夕之功。耐住性子,你且看吧,为父让那老鳖做不稳颍神之位!” 江郎道:“父亲有何妙计?” 江神道:“妙计也不算妙计,只须去结交一个仙人就好了。” “仙人?哪个?” “便是之前诛灭老金鱼的那个陈义山。” “他?” “是啊,他敢杀老金鱼父子俩,必定会跟老乌龟结怨的。老乌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睚眦必报,最是难惹的主啊!老金鱼是他的心腹手下,结果被陈义山当众诛灭,老乌龟能不恨陈义山?可是据为父所知,那个陈义山现如今仍旧安安稳稳的在颍川郡府城里过太平日子呢,这说明什么?说明老乌龟也不敢招惹此仙啊!如此厉害的一个存在,我们不结交,还等着旁人捷足先登吗?” “儿子明白了!” 江郎恍然大悟,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嘿嘿,这个陈仙长跟大河神有仇,那就是咱们的朋友!” “嗯!若是能结交下陈仙长,有他在颍川郡替咱们看着颍水,那条老鳖还能翻起什么浪花吗?” “父亲放心,结交陈义山的事情就交给儿子来办吧,儿子保管办得妥妥当当!” “为父正有此意啊。” “……” 江郎由此才来到颍川府城,并在暗中观察陈府的动静,探听陈义山的喜好,这一夜,终于有所斩获,他自认从陈泰清、无垢道长、陈义山的对话中得到了重要信息—— 陈义山好色,但是那方面似乎不大行。 呵呵,同道中人,而且同病相怜! 好说,一切都好说了! 江郎施展神通,匆匆赶回长江神府,备齐礼物,又在他父亲的大神通相助之下,夤夜北往,要在大年初二,到陈府登门访仙。 这一夜,陈义山卧听天外风雷声动,闹腾到近乎凌晨方才止住,暗暗心惊之余,倒也没想太多,只以是某个大神从颍川郡过境呢。 夜游神倒是查了个清清楚楚,回报给大城隍,大城隍获悉是江神父子俩在弄神通,哪里敢招惹,只睁着眼睛闭只眼睛罢了。 老鳖在水府里听见动静,派刀先锋出水探看,也知道是江神父子在施展手段,不过对方既没有波及颍水,也没有为非作歹,老鳖便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置之未理。 …… 大年初二的清晨,陈义山早早的梳洗停当,提了那两瓶梅花酿,准备飞往洛水给姐姐拜年而去。 “少爷,有客人来访。”前院小厮喜才却在廊下拦住了陈义山。 陈义山浑不在意的问道:“什么人?有急事么?” 喜才道:“说是叫作江郎,久仰少爷你的仙名,特来求见的,小的看见他带的礼物还不少呢,只不过老门子犯轴,说看着他不像是面善的主,就没有让他进来,先让小的过来通禀。对了,这里有他的名帖。” 陈义山接过名帖一看,上面水波纹底,刻着两个大字——江郎,材质似是极品独山玉,温润沁凉。 陈义山暗暗吃惊:“江郎?不会是他吧?” 昨夜才听老鳖提及,说是江神的儿子就叫江郎,今早便有个江郎来找自己,至于如此凑巧么? 但这水波底纹,犹如“江”字篆刻,这极品独山玉又只能出自南阳郡,而白水就在南阳郡,白神又是江神的心腹…… 把这些细节串起来想,大概是那个江神之子无疑了。 可自己和江神那边并没有什么交情的,他儿子来拜访自己是什么意思? 陈义山微微皱眉,问喜才道:“他有没有说是来自哪里的?” 喜才道:“说是来自长江。可能是渡船过江来的吧,跑的道也挺远。” 陈义山越发诧异,果然是他。 “少爷要不见见他?带的礼物确实不少呢。” “让他回去吧,你就告诉他说我有事外出了,并不在家。” 陈义山暗暗思忖:洛神姐姐跟江神不睦,而且就是这个江郎跟原洛水玉女偷情,触怒了洛神姐姐,这其中嫌隙甚大!自己还是不要跟他们交往的好,免得惹姐姐生气。 喜才却逗留不走,道:“少爷,你真的不见他?礼物很多啊!” 陈义山嗔怪道:“喜才,你这厮什么时候学会了贪财?” “不是,少爷,小的听那个江郎说他带的礼物都是为你精心准备的,尤其是他还带来了能为你治病的良药。” 陈义山愕然道:“为我治病?” “是啊,小的还奇怪呢!小的对他说,我们少爷是仙人,是不会生病的!他却说,你们少爷有不可告人的隐疾,不足为外人说道罢了。少爷,你真有病么?” 陈义山大吃一惊,心中暗想:若说隐疾,除了身中妖毒之外,我也没有别的隐疾!可我中妖毒的事情,只有父母、南星、雨晴等寥寥数人知道而已,自我下云梦之后,他们都以为我的妖毒已经彻底祛除,这个江郎又是怎么知道的? 转念又想:那江郎说他有良药能治好,当真吗?若是真的,见见又何妨?凡事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一年期限届满,自己未能脱胎换骨,遽然死掉岂不可悲可惜? 想到这里,陈义山改变了主意:“好,我去见他。” 喜才惊奇道:“少爷,你真的有病啊?什么病啊?仙人还会得病么?仙人不都百病不来,长生不老的么?” “你这厮现在好啰嗦啊!”陈义山哭笑不得道:“我没有病,但这个人是有大来历的,我得见见。” “哦!” …… 陈义山刚出府门便吃了一惊,对方好大的阵仗啊—— 门前,四辆马车一字排开,清一色的高头青骐,神骏漂亮,驾车的都是红衣大汉,威猛壮硕,可谓是怒马豪奴! 阶下立着一个锦衣玉冠的长大男子,手持一柄玉骨折扇轻轻摇晃,仪态贵重,模样不算丑陋,只是一双眼睛闪烁着幽幽黄芒,有些难看。 那男子见陈义山出来府门,便把折扇“唰”的收拢入掌,笑吟吟上前拱手行礼,道:“小可江郎,久闻陈仙长的大名,神交有时,早欲识荆,只恨未能凑足礼物,以至于始终缘悭一面啊。昨夜,小可总算是艰难备了份薄利,来为仙长贺年了。” 第190章 江神的礼物 雨晴一大早就起来了,她早已经养成了每天不逛街就不舒服的习惯,只是没想到一出府门,就看见了江郎以及他带来的壮观的送礼车队。 “哗!” 雨晴讶然一声,登时双眼放光,直勾勾的盯着四辆马车,下意识的就准备把指头放进嘴里咬。 “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呀?给我们的么?”她一溜小跑,来到马车跟前,想要掀开帘子看看,但瞬间就听见陈义山沉声喊了句:“雨晴不得无礼!” 扭头看见陈义山严肃的目光,雨晴又缩回了手,讪讪的回到陈义山身后,好奇的打量着江郎,“嘿嘿”嘀咕道:“小师祖,他是谁呀?” “小可江郎,乃是江神之子。”江郎看着雨晴,目光大亮,好美的少女啊,一脸天真烂漫,憨憨呆呆,真是让人心痒痒啊。 “掌教仙师还没有走吗?”清脆悦耳的问候声里,叶南星从前庭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些幽怨的神情——陈义山给洛神送酒,她心里酸酸的,可是清晨醒来,她思忖再三,觉得昨夜自己不情不愿表现的有点太过明显了,所以今早她决定来送送陈义山,好显得自己并非是小气的女人…… 哇哦~ 江郎的口水瞬间就溢出了嘴角,看向叶南星的目光也发直了。 这位姑娘的容貌、身段、气质,比刚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分毫不差,甚至还更美一点点啊! 一身仙气,风姿绰约,哪像是红尘人物?! 想一想跟自己偷情的原洛水玉女,也曾把自己迷得神魂颠倒,欲罢不能,可是跟眼前这二位相比,倒也寻常了…… 两个少女,妙的各有千秋,美的难分轩轾,一左一右,站在陈义山身侧,天真烂漫者手扯陈义山的衣袖,天资仙容者,热烈的目光不离陈义山丝毫,江郎羡慕的牙都快掉了。 他在这个时候才想明白:怪不得这位陈仙长虽然仙法广大却在那方面仍旧不行呢,有如此如花美眷相伴,日夜嬉戏,纵是仙体也打熬不住。 “陈仙长的生活,可真是令小可羡慕啊。”江郎由衷的感叹了一声,心痒难搔的问道:“敢问仙长,这两位姑娘是?” “她们是我门下弟子,云梦仙娥叶南星,还有雨晴。”陈义山以慧眼凝视江郎,隐约看到一条硕大的猪婆龙贼兮兮的盯着叶南星和雨晴咧嘴发笑,他心中登时涌起一股恶寒。 此子,不像是个好东西。 “哦,弟子啊。”江郎意味深长的笑着,心想:早就闻听仙家有阴阳术,专收女弟子采补养气,这位陈仙长可真是有福。 他自南方来,倒是没听说叶南星的名头。 “江兄,此来并非是只为了贺年吧。”陈义山冷淡的问道,并没有丝毫让江郎入府的意思。 江郎稍稍一怔,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他暗暗思量道:“这位陈仙长好不晓事,我来送礼,他竟不让我入府,就在门口盘问起来。呵,本事大的人,都如此倨傲么?” 心中虽然不满,但是说话的语气依旧谦卑:“小可此来,当然是为了一睹仙颜,也痴心攀附,想要交下仙长这个朋友。这四车薄礼,由小可亲自送进府内如何?” 江郎这是要登堂入室啊,陈义山兀自犹豫,让他进府,就意味着认了他这个朋友,洛神姐姐那里如何交待?若是不让他进府,可他如果真的有祛除妖毒的法子,失之岂不可惜? 身旁的雨晴却好奇的再也忍不住了,小手一指,问道:“喂,江郎,你那马车里都是什么东西呀?” 江郎最是好色,听见美人询问,当即眉开眼笑,得意的炫耀起来:“好叫雨晴姑娘知道。第一辆马车内装的,乃是洞庭之珠宝,独山之玉器,东海之玳瑁,南海之砗磲!尽是家父从洞庭湖神、白水大神、东海龙君、南海龙君那里求来的极品珍玩,世上绝无仅有的!” “这,陈某何以敢当?”陈义山吃了一惊,这家伙上来就送如此重的礼物么?洞庭湖的珍珠,南阳郡的独山玉,东海龙宫里的玳瑁还有南海龙宫里的砗磲,这些宝贝,在洛神姐姐的宝库里都见不着的。 江郎见陈义山吃惊,心中暗暗得意,道:“好说,好说,物华天宝唯有道者居之,世上也只有陈仙长配得上这些珍玩。” “陈某不能收的。”陈义山连连摆手,开玩笑,这么贵重的礼物,收下了肯定烫手!自己只是好奇他能否祛除妖毒,要他的宝贝干什么? “只是小可与家父的一点心意,纯为贺年来,仙长切勿推辞!” “心意陈某领下,这礼物还是——” 却听雨晴急问道:“那第二辆马车里装的是什么呢?” 江郎也不想与陈义山再互相推让礼物,顺着雨晴的话就答道:“这第二辆马车么,盛放的却是珍馐美馔。” 雨晴立时瞪大了眼睛:“珍馐美馔?好,好吃么?” 江郎笑了起来:“呵呵,雨晴姑娘以为水族中最好吃的至味是什么?” 雨晴先吸了一口哈喇子,然后咬着指头,如数家珍的说道:“黄河的大鲤鱼、雅罗鱼、刀鱼、狗鱼、华子鱼、小嘴湟鱼,颍水的鸽子鱼、红鱼、河虾,唔唔,都好吃的不得了哇!” 江郎暗赞这雨晴姑娘真是可爱,几乎都忍不住要上手掐掐她的脸了……强捺心神道:“没想到姑娘也是食家,小可素知黄河大鲤鱼味美,雅罗鱼难寻,狗鱼、华子鱼、小嘴湟鱼却近乎绝迹。鸽子鱼、红鱼、河虾自然也是美味,不过,比起长江水族三鲜却稍微差了那么一丢丢?” 雨晴连忙摇了摇头:“我不信!我不信!你且说说长江水族三鲜是什么,我听听看!” 江郎回头指了指第二辆马车,道:“这第一鲜,乃是长江刀鱼。” 雨晴“嘁”了一声,不屑的说道:“我刚才都说过了,黄河、颍水里也都有刀鱼啊,你们那里有,也不稀罕。” “小可听说,黄河中的刀鱼早就很难寻觅了,至于颍水里的刀鱼,呵呵,背鳞没有青色、黄色、花色之分,非是小可欺人,其味道,也就寻常。” “这个,那长江的刀鱼就好吃么?” “小可不夸口的说,江中刀鱼与别处格外不同!长江之刀鱼,人称青背、黄背、花背,平素徘徊游曳于东海,春暖花开之际,则溯流而上,由海入江。其肉细腻鲜嫩,爽滑可口,肥美而不腻,能补气,亦能活血,圣道中人曾有诗赞曰:‘芼以姜桂椒,未熟香浮鼻’,堪称长江三鲜之首!” “唔唔唔!你继续说呀!”雨晴跺着脚,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陈义山和叶南星都忍不住微微摇头,暗觉丢人,这个吃货啊! 江郎却愈发得意,嘿然笑道:“这第二鲜嘛,乃是长江的鲥鱼,其味甘,其性温,其身银白,其味肥美,其感爽而鲜滑,人称‘鱼中之王’啊!圣道中人亦有诗赞曰:‘红烧鲥鱼两头鲜,清蒸鲥鱼诱神仙’,而且——” “而且什么呀?”雨晴瞪着大眼,都快馋哭了,守在门口的老门子和喜才也都听的目瞪口呆,不住的咽口水。 “而且,鲥鱼最适合男子食用。”江郎意味深沉的瞥了一眼陈义山。 陈义山觉得莫名其妙,这厮看向自己的眼神为什么总是透漏着那么一点点猥琐? 第191章 仙长的隐疾 吃货雨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关珍馐美馔的知识点,她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什么鲥鱼适合男子食用?女子就不适合么?” 江郎古怪的一笑,道:“呃,女子当然也可以吃,只是吃多了,可能会长胡子吧。嘿,嘿嘿!” “哈哈,你胡说八道,我不信!”雨晴“咯咯”笑了起来:“你快说第三鲜是什么!” 江郎诡谲道:“这第三鲜么,就是乌狼鱼了,此鱼亦生于东海,早春洄游江河——” “乌狼鱼?那不就是河豚么?我可听说过,河豚是有剧毒的啊。”见多识广的老门子脸色陡然一变,忍不住插嘴说道:“你这家伙,给我们公子送河豚,安的是什么心?!” “呵呵……” 江郎浑不在意的笑道:“老丈说的没错,乌狼是有剧毒,可世人只知乌狼有毒,却不知其毒在何处,更不知其乃水族之奇味!俗人有谚云:‘不吃河豚,焉知鱼味?吃罢河豚,百鲜无味!’又有人说:‘年年吃河豚,年年吃死人;年年吃死人,年年吃河豚!’” 雨晴馋的都快把指头都给咬烂了,呓语似的问道:“河豚真,真的有那么好吃么?吃死人都要吃?” “其实,处置得法,是不会死人的。”江郎在美人跟前卖弄,愈发精神抖擞,展开三寸不烂之舌,抑扬顿挫的说道:“河豚之毒,在于脏腑,在于鱼头,在于肝、子、血!处置得法,则其味既柔且甘!小可送仙长的河豚,乃是橘黄斑,河豚中的极品!其肉入口即化,其鲜其美,无法形容!其鱼皮之柔糯,犹在鳖裙之上,其雄鱼精巢之嫩,更胜乳酪!陈仙长,此类天生水长之绝品珍馐,唯有你这样的高人才有资格享用啊。” “啯!” 老门子和喜才不约而同的咽下大口口水。 就连叶南星也稍稍动了动喉头。 雨晴更是“哇哇”大叫:“小师祖,我要吃呀!” 陈义山也真是听馋了。 可做人,还是要有原则的。 他咳嗽了一声,白了雨晴一眼,道:“就你知道馋,客人面前,还须矜持一点为好!” 雨晴悻悻的道:“人家是饿了嘛。” 陈义山“哼”了一声,扭头看向江郎,义正言辞道:“陈某自修仙以来,对美食已经无过多欲求,三鲜虽美,但陈某并不贪图——” 叶南星听的暗暗点头:不愧是我掌教仙师,面对珍玩而不慕,闻听至味而不馋啊,惭愧惭愧,我刚才还咽了口水,境界比之掌教仙师,到底还是差了一截…… 却听陈义山继续说道:“不过江兄跋山涉水而来,这三鲜,恐怕已经不新鲜了吧?要吃的话,还能吃到原汁原味么?” 叶南星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扭头满脸黑线的瞪视陈义山。 雨晴却眉开眼笑起来:“就是,我也想问,新鲜么?能吃到原汁原味么?” 江郎原本还担心陈义山不收礼,听到此处,才放了心,笑道:“小可与家父竭尽全力,一夜往返颍、江,三鲜都以神通封存,鲜活如初,可存旬月之久,小可还带来了食谱,仙长照着食谱烹调之后,吃起来,必然是原汁原味。” 陈义山大为苦恼,这是收还是不收呢? 唉,这家伙,把三鲜说的太好吃了! 就算是自己不眼馋,也想让父母尝尝鲜啊。 还有雨晴那个小吃货,没看眼睛都发直了,口水都流一地了么…… “第三车,第三车里装的是什么呀!”雨晴迫不及待的指着第三辆马车,幻想着,里面肯定是来自南方的各种点心。 江郎撩动鬓发,眉飞色舞道:“嘿嘿,雨晴姑娘啊,这第三辆马车里,装的可都是珍贵的药材。” “药材?”雨晴颇为失落,噘着嘴道:“药材有什么稀奇珍贵的?漫山遍野都是!我还以为是别的好吃的东西呢!” 江郎手挥折扇,故作潇洒道:“稀奇,当然稀奇!珍贵,也自然珍贵!这车药材,乃是虎妖之鞭、灵鹿之茸、百年杜仲、千年地精,还有黑藤钻、覆盆子、金丝藤、淫羊藿……全都是举世难寻的极品啊!单说那虎妖之鞭,可是南岳神崖上的一只虎妖被南岳神君诛杀之后,取下来的,被我父亲求了数次,才到手的。” 叶南星听的眉头稍稍皱起,她精通炼丹仙术,也常采集药材炼制丹丸,也算是知道些药理,可江郎说的这些药材,听起来怎么都那么不正经呢? 陈义山缺稍稍有些动容,这些药材莫不是祛除妖毒用的? 只听江郎说道:“这些药,是特意为陈仙长寻来的。小可这里有个神方,陈仙长只须按方配药,服用几剂下去之后,嘿,非但自己妙用无穷,门下两位弟子以后的日子,也会变得快活无比。” 叶南星很不喜欢江郎有意无意中流露出来的猥琐表情,蹙眉问道:“我们掌教仙师仙法广大,修为精深,无病无灾,为什么要服用你带来的药?还有,他服药,跟我们两个弟子又有什么相干?我们凭什么快活无比?” “呵呵呵……”江郎笑出了满眼褶子,显得更加猥琐,道:“叶仙娥,陈仙长当然是没有病的,至于说他为什么要吃这些药,两位姑娘以后会不会快活无比,过些时日自有应验,也不须小可在此地此时明说。” 陈义山朝江郎走了过去,凑近了,低声问道:“江兄,你真知道我的隐疾?” 江郎点了点头,神神秘秘道:“小可知道。” 陈义山脸色一变,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郎见陈义山脸色不对,连忙说道:“仙长不必在意,大丈夫么,不论凡人还是神仙,都难逃风流之债,守着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可人儿,有个隐疾也正常,不瞒仙长说,小可跟仙长同病相怜呢。” 叶南星已是养元五阶仙人,听觉之敏锐,比陈义山只稍差半筹,此时距离不远,早把陈义山跟江郎之间的谈话听的清清楚楚,当她听见陈义山说自己又什么“隐疾”时,不由得大吃一惊,暗忖道:“掌教仙师怎么还有隐疾?却不听他说过!” 当闻听江郎说什么“难逃风流之债”、“守着如花似玉的可人儿”时,叶南星的脸色又渐渐变得难看起来,原来,掌教仙师的隐疾是这种隐疾么?! 第192章 神方 陈义山已被江郎说的发愣:“你跟我一样,也有那个病?” 江郎连连颔首:“嗯嗯嗯!” 陈义山挠了挠头,心中全是诧异,这个江郎也被妖毒侵入血脉脏腑了? 可是自己的慧眼没看出来啊,只是看出他肾气不足,神道有亏…… “仙长,这是神方,你且收好了,配好之后服下,效力保管奇妙无穷!”江郎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鱼皮来,上面密密麻麻写的都是药方,陈义山迟迟疑疑的,暗想接了就算是收了他的礼物,认了他这个朋友,不接,可万一这神方真能祛除自己的妖毒呢? 要不,先接了,到时候好好跟洛神姐姐解释解释?毕竟,事关自己的生死,姐姐不至于不体谅自己的吧? 他还在犹豫,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喜交加的叫声:“神方?!哪里来的神方啊?!快让苍某看看!” 陈义山一扭头,却见是苍琅先生三步并作两步跳了过来,那老迈的身躯,竟变得矫健无比,伸手一把抓走了江郎手中的鱼皮,喃喃道:“苍某活了一辈子,还没有看过神方呢!” 江郎大怒,心想哪里来的糟老头子,敢从本神君手里抢东西,这不是让自己在陈仙长面前出丑么?! 正要发飙,却猛地瞧见那糟老头子身后还跟着个背药篓的少女,打扮成采药姑娘的模样,生的丰腴甜美,虽是凡人,可眉宇之间天生无限娇媚,浑身上下特有的药香气也令人陶醉,比之叶南星、雨晴,又是另外一种诱人的绝妙风情! 江郎那一腔怒气顿时化为无有,他心花怒放的暗暗思忖:怎么颍川郡里有如此多的美人?!怪不得陈义山修仙不去海外,却留恋在红尘人世间!唉,若是我在颍水为神,有这三女作伴,死也甘心!可恨那老鳖,夺我神职…… 他正胡思乱想,却见那采药少女含羞的走到陈义山近前,低眉顺眼的问候道:“公子早啊。” 陈义山对他们爷孙俩有些怵得慌,上次被乱棍打出的阴影还在……畏惧的瞥了一眼苍雪,胸前仍旧是鼓鼓囊囊的,哼,就喜欢乱塞东西,他稍稍往后退了退,讪笑道:“哦,是雪儿妹子啊,你这是采药去的么?” “是啊。” 苍雪跟陈义山说了两句话,被陈义山注视了一眼,就觉气喘心跳,胸脯起伏的厉害,赶紧移开目光,欲说还休,欲走还不舍。 江郎久经欢乐场,看见她这模样,心中不免又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意来:这凡人丫头,竟然也对那位陈仙长中意至极! “雪儿姐,你又采药去啊。”雨晴却是认得苍雪的,她天天闲逛,几乎都快认识了半城的人,当即亲热的扯住苍雪的手臂,指着马车说道:“你猜猜车上装的都是什么?!我告诉你哦,好多好吃的!” “你就知道吃,还是仙人呢。”苍雪跟雨晴说话就随意多了,笑道:“我对吃的不感兴趣,我对药方感兴趣。我也去看看,神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雨晴噘着嘴道:“嘁,药方有什么好看的?” 苍雪快步凑到了苍琅先生的身边,一把扯过鱼皮,道:“爷爷,我也要看。” “哎呀,雪儿你不要看!”正凝神端详神方的苍琅先生脸色骤变,十分尴尬的要夺回来,苍雪却把大眼一瞪,哼哼道:“我怎么不能看?” 别看她在陈义山跟前温顺羞赧的像个小羊羔,可面对自己爷爷时,刁蛮的性子就全出来了。 “咳咳,这方子,你怕是看不懂呢。” “我也懂药理,怎么会看不懂。” “姑娘,这方子是送给陈仙长用的,你还是不看为妙。”江郎也慌忙过来要夺走鱼皮神方。 开玩笑,这种隐疾,能让外人知道么? 尤其是女人。 陈仙长到时候还不得恨死自己? “无妨,无妨!”陈义山连忙摆手道:“苍琅先生是我郡名医,但看无妨,雪儿妹子当然也能看。” “这——”江郎连连给陈义山挤眉弄眼使眼色,陈义山却丝毫没有理会,反觉得这江神之子的举动屡屡莫名其妙,大概是有什么毛病。 叶南星也凑了上去,看那神方。 她刚才听见陈义山说自己有隐疾,便要弄清楚陈义山害的究竟是什么隐疾。 她精通炼丹仙术,自信也能看懂神方。 雨晴瞧见众人都围着神方验看,便立刻也围了上去,她虽然不懂什么药理,但是抱定了有热闹不凑就是王八蛋的想法,哪里都要插一杠子…… 江郎快哭了。 好嘛! 三个女人全都开始看上了。 这还得了?! “仙长!隐疾,隐疾啊!”江郎心急火燎的看向陈义山:“咱们男人的隐疾,岂能让外人知道?你,你赶紧收起来啊。” “真的是无妨,她们想看就看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陈义山微笑着,不动声色,他想着让苍琅先生、苍雪、叶南星看看也好,这神方到底是不是药方,到底有没有用。 “仙长这种事情也不怕人知道?你,你的胸襟真是令人钦佩!”江郎对陈义山竖起了大拇指。 “呃~”陈义山心想,药方而已,为什么要怕旁人知道? 这个江郎,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咦,怎么苍琅先生、苍雪妹子、南星都目光古怪的朝自己看了过来。 陈义山突然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大对劲儿了。 苍琅先生上下打量着陈义山,直勾勾盯的陈义山浑身发毛:“苍琅先生,你,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哼哼!”苍琅先生讥讽道:“小子,倒是没想到啊,你年纪轻轻的,都已经透支过度了?呵,都说你人品端正,呸!你哪里是什么好东西!” 陈义山一愣:“嗯?” 却听雨晴嘀咕道:“师父,这神方上写的都是什么呀,你看看,后面说‘萎靡不振者,用此方有神效,服后坚逾金石……’这都是些什么意思啊?” “雨晴姑娘,那个,你看不懂还是别看了,走,我带你去看看珠宝珍玩。”江郎见情形不对,陈义山还在犯傻,赶紧从雨晴手里夺走神方,笑嘻嘻的要带她去马车里拿珍宝玉器玩。 雨晴走了两步,突然冲第四辆马车跑了过去,叫道:“这辆车里装的是什么呀,我还不知道呢!” “别!”江郎吃了一惊,急忙拦阻道:“那是给陈仙长私人的礼物,要送到他房间内的,不要——” “唰!” 雨晴已经扯开了车厢帘子。 愣住。 目瞪口呆。 须臾之后。 “哇~哦~我眼睛瞎了!”雨晴惊呼一声,捂着脸扭头就跑。 第193章 妖中三美 雨晴跑到府门前,迎面撞到刚准备出门的陈泰清身上,“哎哟”一声,停住,从指头缝里往外张望了一眼,逃也似的蹿进了院子里,分明是没有瞎。 陈泰清从地上爬起来,扭头气冲冲的喊道:“跑那么快还捂着眼睛,作孽啊!撞倒了老人也不说扶一下,昨晚是你师父,今早是你!” 身旁,无垢道长“嘿嘿”发笑。 “这妮子搞什么鬼?看见什么了就说眼瞎了?”陈义山、叶南星又是吃惊,又是好笑的朝那车内看去。 苍琅先生和苍雪也忍不住瞥去。 老门子和喜才也好奇的张望了起来。 陈泰清和无垢道长出门,目光也恰巧被吸引了过去。 第四辆马车内的“礼物”瞬间暴露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 “嘶~~” 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刹那间,满场俱惊! 所有人都如泥塑木雕一样,呆住了。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礼物”! 竟,竟是三个穿的极其坦诚的妖冶女人,浑身不着片缕的坐在车内,白花花的三大团,长得近乎一模一样,嬉笑自若,望之春光无限。 “噗!” 陈泰清、无垢道长、苍琅先生、老门子、喜才一起仰面,鼻血狂喷! 叶南星、苍雪都羞臊难当的扭过头去,异口同声的骂了起来:“好,好不要脸!” 到底是陈义山见惯了大风大浪,心性坚挺,没有喷鼻血,只是愕然的看向江郎:“你这,这是何意?” “呵,呵呵~~” 江郎也十分尴尬,这三个尤物是他本来打算直接送进陈义山房间内的,只是没想到自己堂堂江神之子,谦卑来访,又备以厚礼,陈义山居然会不让他进府。 他也没有想到那个雨晴姑娘的手会那么快。 眼下这种局势……江郎勉强笑道:“陈仙长,这三个女人其实是我江神府擒拿住的水妖,号称是‘妖中三美’,你仔细瞧瞧,难为她们一胞三胎,生的一模一样,又同时修成妖道,生的千娇百媚,丰腴圆润,更兼云雨功夫了得,是小可选来,特供仙长享用的……” 陈义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供我享用?这,这三个妖孽能怎么享用?” 他下意识的想,不会是吃掉她们吧?! 毕竟,什么水族三鲜,妖中三美的,又说什么特供,什么享用的…… 呕! 想吐。 江神父子的口味,实在是太重了! 江郎:“……” 他古怪的看了陈义山一眼,陈仙长,都是积年的老手,此道的行家,如此装傻就不对了吧,还问我怎么享用,难道要我手把手教你?! 现场一片难堪的沉默。 那边,以陈泰清领衔的老男人们还都仰着脸,手忙脚乱的擦鼻血。 叶南星和苍雪都气的说不出话来。 “嘻嘻~~穿白衣的这位就是陈仙长么,好俊哦!” “是哦,奴家现在都准备服侍他了,呵呵呵~” “仙长来嘛来嘛,过来玩嘛,大白天的,最好玩啦~~” “……” 车中三个妖女争先恐后的伸手招摇,扭腰抖胸,撩发摆臀,招呼陈义山过去,眼波如电,声娇如喘,雪白的大腿晃的耀眼。 陈义山瞬间如遭雷击! 他到底还是没有见过如此迷乱的声色。 还小,还年轻,既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是觉得嘴里发粘,喉咙里发干,身上燥热的厉害,心也跳动的厉害,直觉告诉他那三个妖孽不能看,可目光却不由自主,舍不得挪开。 遭了,跟上次被蛇女蛊惑时很像。 陈义山想要摄定心神,可是他根本就冷静不下来,鬼使神差的,隐隐间,竟然真的想过去。 脚下,甚至挪动了一步…… 叶南星见他竟然真的准备朝着那三个妖女走去,脸色骤然变得通红,叫道:“掌教仙师!你干什么?!” 苍雪也呆了片刻,忽然恼羞成怒的啐了一口,冷笑着骂道:“陈公子,怪不得你要用到这个方子!你真是无耻!” 陈义山骤然从痴痴呆呆中惊醒,扭头看看叶南星,又看看苍雪:“你,你们刚才说什么?” “你,你怎么会是这种人?你天天都在跟乱七八糟的女人胡来么?我,我竟看错你了!你去吧,你就跟他们白日,白日宣yin吧!”苍雪哭着跑了。 “登徒子!孟浪子!下流!贱人!枉你还有仙名!这些妖女,有什么好看的?呸!”苍琅先生擦完鼻血,批判性的又看了一眼妖中三美,然后伸手指指陈义山,也转身快步离去:“雪儿,你等等爷爷!” 陈义山有些茫然,扭头看向叶南星:“到底是怎么了?他们干什么那么骂我?这三个妖孽,又不是我弄来的。” 叶南星冷笑道:“呵,掌教仙师平日又是修炼,又是斩妖诛神的,弟子实在是想不出,掌教仙师竟然还有时间寻花问柳,还打算夜御,夜御十个?” 陈义山摇头道:“南星,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那神方上写的嘛,你不是要治自己的隐疾么,治好了才能夜御十个嘛,还妖精、仙娥、神女皆不忌,可惜,人家只给你送上门了三只妖精,还远远不够十个呢,掌教仙师得自己去找些仙娥、神女的,来凑凑数呢。” 叶南星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自己便是“仙娥”,凑数之说,是把自己也捎带进去了。 她脸颊上一热,不敢再看陈义山的目光,扭头回避,却突然发现无垢道长也在盯着妖中三美看的入迷,不由得大怒,厉声骂道:“牛鼻子,看看看!你不怕瞎了你的狗眼么?!” 无垢道长陡然惊醒,吓的脸色煞白,喃喃道:“她们是妖怪么?真的是妖怪么?贫道怎么没有看出来?嗯,贫道再仔细瞧瞧。” 叶南星冷笑着伸手摸剑,无垢道长毕竟是过来人,窥得三妖妙处之后也就算过了干瘾,没必要为了多看两眼被叶南星戳两剑,慌忙往脚下贴符,飞也似的跑了…… “嘻嘻哈哈”的浪笑声一阵一阵传出,叶南星回头便发现是马车内的三个妖女,冲陈义山卖弄的更加厉害,脸上都弥漫着荡荡的笑意,还有奇异而迷情的香味不断弥漫,而陈义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目光炙热的死盯着她们,嘴角浮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神态极其不正常。 “掌教仙师!”叶南星伸手去抓陈义山的胳膊,却被陈义山一把甩开。 叶南星愣住了,瞬间又惊又气,以掌教仙师的修为,怎么可能抵御不住这三个妖女的诱惑? 他难道是真的好色?! 叶南星的心都碎了。 第194章 大打出手 江郎见陈义山如此,心中大喜,暗想着陈仙长不愧是同道中人,到底还是喜欢这最后一车礼物! 他嘿笑着走了过去:“陈仙长,觉得这三美如何?” “唔~”陈义山失魂落魄似的胡乱应了一声。 江郎有些诧异,怎么感觉这位陈仙长的神态竟像是被那三个浪妖给蛊惑住了一样? 他却不知,陈义山根本未经人事,这种场面,可算是陈仙长平生最大的克星! 叶南星见陈义山一步一步朝着马车走去,脚步虚浮,如同酒醉,脸上似笑非笑,愈发迷幻,车中三妖都已经站了起来,立于车辕上狂加纵放,淫靡之音此起彼伏,古怪而诱人的异香也更加浓郁……气的叶南星眼珠子几乎瞪出来! 她倒提飞剑,抽出红狐拂尘,“唰”的冲马车闪掠过去,娇叱道:“妖孽们找死!” 守在马车旁边的红衣大汉急忙扬起马鞭,叫道:“不可!” “嗤嗤嗤~~~” 剑芒疾风般纵横划过,红衣大汉手中的马鞭寸寸碎裂! “哎呦!” 红衣大汉就地翻滚,从叶南星的剑下逃生而去。 三个妖女悚然惊呼,争先恐后的往车厢内躲避。 “叶仙娥快快住手!”江郎吃了一惊,也纵身过来阻拦。 这三个尤物得之不易,岂能如此断送? 江郎还以为叶南星是因为吃醋,所以才要斩杀三妖的,当即劝道:“这三个妖孽都是玩物而已,绝不会不比你跟陈仙长的关系亲密,陈仙长照方吃药之后,单凭你和雨晴姑娘是伺候不了的……” “你闭嘴!” 叶南星怒不可遏,运剑如风,没头没脑的朝着车内狂刺,三个女妖惊慌失措,惨叫喝骂,乱成一团。 “南星,打的好,替我宰了她们!”陈泰清直到此时才算止住鼻血,羞怒交加,叉腰叫嚣了起来。 大年初二啊,一大早啊,三个女妖孽一丝不挂的在自家府门前又喊又叫的,简直是败坏门风,丧尽颜面,奇耻大辱! 亏得此时周围尚无外人,不然就传扬出去了,到时候还怎么做人?如何为官?! 陈泰清都快要气疯了! 他是过来人,不怕这阵仗,每夜又被爱妻吃干抹净,到了白天俨然是贤者模式,漫说是三个妖女在近前魅惑了,就是十个,陈代太守都坐怀不乱。 抬头看见陈义山浑浑噩噩,神不守舍的样子,还一步一步朝马车晃荡,陈泰清气不打一处来,撵上前去,飞起一脚踹在儿子的屁股上,见他无动于衷,仍旧是往前走,嘴里“嘿嘿”笑着,神态古怪,甚至已经有口水沿着嘴角滴出来了,陈泰清又气又急又愧,抬手一巴掌抽在陈义山的脸上,厉声叫骂道:“就这三个妖孽就蛊着你了?!南星和雨晴哪个不比她们好看?!就雪儿都比她们强一万倍,出息!” 父子至亲,陈义山被亲爹这一巴掌打的回过神来,揉揉脸,瞥了陈泰清一眼:“父亲,你又流鼻血了。” 陈泰清老脸一红,叫道:“跟老子这里费什么话?还不赶紧去帮南星的忙?!” 陈义山“唔”了一声,伸手从内衬衣物上撕下几块布来,麻利的缠住了眼睛,不再看那三团白花花的妖物,心境,总算是渐渐平复了下来。 只是内心深处浮起了一丝诧异:南星什么时候跟人打了起来? “剑兄,做好准备,南星要是有危险,立刻出手。”陈义山低声吩咐道。 “嗡~~”玄英灵剑在背后颤动,表示知道了。 叶南星已经冲上了马车,一剑砍翻了车厢,锋芒纵横之际,三个妖女雪白的躯体上多了无数血痕,叫的也是撕心裂肺。 只可恨当初江神府抓捕她们之后,江神父子有心霸占美色,却又担心她们在颠鸾倒凤之时进行反杀,便用神通封了她们的琵琶骨,使得她们无法动用大妖力,只能施展魅术……而今,叶南星出手,她们几无一战之力! 上不能飞,下不能遁,只能惨叫咒骂,抱团待毙。 “当!” 一声铮鸣之音,却是江郎用手中的折扇格住了叶南星的剑,顺带着袍袖挥舞,狂风骤起,掀动叶南星那纤弱的身影往后急退! “叶仙娥还不住手?!”江郎眼中现出戾气,他是真动怒了,三个尤物被叶南星弄成什么样子了?!全被刺伤,个个伤痕累累,惨不忍睹,皮肤注定不会再娇嫩滑腻,说不定还会落下残疾,这还能当贵礼送给陈义山么?! 要不是怜惜叶南星太过美貌,他早就不客气了。 叶南星轻咬红唇,更不答话,持红狐拂尘猛挥,三千赤毛倒卷而上,疯狂的朝着江郎裹去! 江郎吃了一惊,此女的仙器厉害啊! 他忙把折扇撑开,扇面之上,暗流涌动,一道道水纹如同涟漪乍现,顷刻间,那折扇便化成数丈之巨,把红狐拂尘的三千赤毛尽数挡住! “疾!” 叶南星娇叱一声,飞剑脱手,逝若流星般冲着扇面冲刺过去。 “呵,米粒之珠,也放光彩?” 江郎冷笑着,把折扇往身前一抛,平地风起,拖着折扇悬空,扇面上更是有数道神光绽放,隐隐间映出无边水浪翻滚,一条猪婆水龙从其中幻化出来,“嗷”的一声,径从扇面上探出脑袋,一口咬住了叶南星的飞剑! 叶南星吃了一惊,连忙捏仙诀,念咒语,以灵气驾驭飞剑,奋力往回扯,却发觉力不能敌,根本扯不动! 到底是江神之子,这江郎的神通,大概不在老金鱼之下…… 陈义山留神倾听着动静,此时不闻淫靡之音,便扯下了蒙眼的布条,一望之下,倒是被鲜血淋漓的妖中三美吓了一大跳。 怎么变这样子了?南星下手可够毒的啊! 眼见叶南星的飞剑被猪婆水龙咬住,且一寸一寸吞噬,知她危险,便把背稍稍一弓,喝道:“剑兄还不动手?!” 那玄英灵剑“嗡”的一声化作流光,无边杀气释放开来,携着风雷之声,闪电般袭向那头从折扇中化出的猪婆水龙! “嘭!” 一个照面,水花四溅,猪婆龙被击的粉碎! 叶南星趁势持剑回转,扭头冲陈义山说道:“你要还是我的掌教仙师,就把这几个妖孽给宰了!” 陈义山道:“你且回来,交给我吧。” 叶南星见陈义山恢复了正常,心中大定,乖巧的听话,闪身回转。 江郎在扇面之后瞧见陈义山出手,惊怒交加,把牙咬了咬,心想:这姓陈的真是不知好歹,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来送礼,他却如此待我!真是岂有此理!既已动手,就不管那许多了吧!他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我还是猛龙过江呢,到底要看看这位陈仙长的本事如何! 第195章 罢斗 陈义山不想与江郎结交,但是也绝对没有要与江郎为敌的意思。 毕竟,江郎的老子是江神,是能跟河神掰手腕的真正大神!势力之大、修为之高,远非老金鱼可比!更何况,江郎携重礼前来拜年示好,陈义山既非狂妄自大者,又不是蠢笨之人,怎么可能会主动与江氏父子结仇? 只是刚从三妖的蛊惑中清醒过来,他就看见叶南星跟江郎打在了一起,而且叶南星还身陷险境,所以他虽觉莫名其妙,但也无法不出手了。 …… 那江郎确实是神通不小,只见他俯身缩颈,恶吼一声,陡然间于背后绽放出百十条霞光来,异光爆射,亮的吓人,瞬时间便晃的叶南星、陈泰清等人双目刺痛,泪水涌动,一时失明难视,纷纷大呼大叫,提醒陈义山小心。 但陈义山睁着一双慧眼,根本不惧那霞光映照! 他凝神端详,早看见那霞光中甩出一条十余丈长的猪婆龙尾,裹挟着一股腥气,缓缓颤动。 好个江郎,这是以霞光掩饰,把半截身子现出原形了! “呼!” 猪婆龙尾朝着陈义山的天灵盖猛然击落,破空之音恍若惊雷! 但陈义山的身法更是快逾奔雷,一闪而过,只留下了半道残影,被那猪婆龙尾击中。 “轰!” 猪婆龙尾击碎陈义山的残影,余势不衰,又砸在地上,立时便震的土石纷飞,扬起滚滚烟尘,爆出一口巨坑来! 陈义山扭头瞥了一眼,暗暗心惊:“到底是江神之子,敢抢颍神一职的强者,肾气虽然不足,神通却分毫不虚!” 江郎一击未中,也惊诧不已:“这姓陈的果然有点奇异道行,眼睛不惧我霞光爆射,身法之快也是我平生罕见!” 一仙一神在相互忌惮、彼此佩服之余,各自更加小心。 江郎默运神通,使得背后霞光更灿,光芒更盛,他整个身子也完全被遮掩在其中,不见首尾,陈义山则指引灵气,多弹了两道奔雷符于脚下……叶南星还想上前帮忙,可是被霞光罩住,根本无法睁眼视物,陈泰清也不停的流泪揉眼,难受至极。 雨晴和无垢道长听见外面传出打斗动静,也都冲了出来,可刚到门口,就被霞光爆射入眼,一时间刺痛难当,落泪不止……众人正值惶恐不安之际,一阵阴风陡然袭来,有声音说道:“陈太守、叶仙娥快快进府躲避,不要强行看那霞光,时间若久,双目必盲!” 却是大城隍的声音。 叶南星跟陈泰清都往府门后躲避。 接着又是一股神风卷落,飘进府门内,老鳖的声音传进众人耳中:“叶仙娥,陈仙长是在跟何方神圣斗法?” 叶南星听见来了强援,精神一震,闭着眼睛答道:“是江神之子,叫江郎的家伙。” 大城隍和老鳖都吓了一大跳。 就在此时,霞光中传出狂吼:“呃嗷~~~” 大城隍以阴阳眼观望,老鳖的虚体也不畏霞光照射,二神都看见了一张巨大的鳄嘴从霞光中探出,晃了一晃,“嗷”的一声,以迅雷之势朝着陈义山的上半截身子吞下! “嗖!” 陈义山展开奔雷身法,再度闪开。 江郎已经完全现出原形,但是尾巴没有扫中陈义山,鳄嘴也没有咬住陈义山,心中不免焦躁,怒吼声中,两只巨大的爪子悄然探出…… 叶南星看不见战况如何,只焦急的说道:“颍神、大城隍,你们还不赶快上去帮忙?” 大城隍缩了缩脖子,没有吭声。 开玩笑,这是什么级别的战斗?插得上手么? 老鳖阴测测的发狠道:“虚体神力有限,不堪大战,等我回水府,驾真身出来,帮仙长料理了这猪婆龙!” “颍神不必着忙!”大城隍赶紧扯住了老鳖:“我料仙长能赢!颍神且看——” 老鳖定睛观瞧,只见霞光之中,陈义山突然把手一扬,不知道往空中撒了些什么东西,接着便—— “咻!” 他整个人竟消失不见了! 老鳖和大城隍都讶然出声,叶南星慌忙问道:“怎么了?!” 大城隍喃喃道:“仙长又弄了一个大仙法,把自己变没了。” 老鳖笑道:“仙长如此手段,那小猪婆龙不是对手!” 叶南星这才稍稍安定。 看见陈义山突然消失的江郎也是大吃一惊,他连忙收了原形,散了霞光,恢复人状,逡巡四顾,却怎么都找不见陈义山在哪里……猛觉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江郎吓得魂飞魄散,猛回头,正是陈义山站在那里。 “你会移空仙术!?”江郎难以置信的盯着陈义山,心中的惊悚无法言喻。 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这种瞬时移动的顶级仙术,非大仙不能施展! 神界之中也有此类神术,可那得是河神、江神这等级别才会的,八水正神中排名第一的洛神也会,但他江郎却不会。 “大过年的,咱们无冤无仇,还是别打了吧。”陈义山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他刚才所施展的哪是什么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的移空仙术啊,他只是撒出了一把砂砾,用石遁仙术消弭了身形,然后又从江郎身后的石地板中悄然现身出来…… 陈义山知道,如果真拼生死的话,自己是打不过江郎的。慧眼如炬之下,他看得出江郎的神通并不弱于老金鱼! 当初能诛杀老金鱼全靠百姓的愿力,而今没有百姓的愿力相助,自己如何是这小猪婆龙的对手? 再者说,也根本没有必要跟江郎拼个死活,确实是无冤无仇。 一切,以和解为目的。 陈义山自信,施展出石遁仙术这一招,足以威慑住江郎,让他罢手。 果不其然,江郎在惊骇之余,想起了自己老子说过的话,陈义山怕是连黄河老龟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望了一眼空中盘旋飞舞的玄英灵剑,感受着剑锋中弥漫出来的诛神杀气,再想想陈义山刚才施展的移空仙术,江郎沉默了片刻,便顺从的收了神器折扇,那妖中三美也被他笼入折扇中的江水之内。 陈义山也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同时放下心来的还有大城隍,他紧握双手,心中默默祷告:陈仙长啊陈仙长,你可千万不能再搞大事情了啊! 老鳖嘿笑一声,对叶南星、陈泰清等人说道:“诸位可以放心了,江郎败阵,罢斗了,霞光已散,出来吧。” 叶南星等人这才从府门之后走了出来。 第196章 戏言的后果 陈义山瞥见大城隍和老鳖也来了,便微微颔首示意,他知道大城隍必定是觉察出打斗动静才来的,而老鳖自然是来给自己送《修神录》的。 大城隍抽了抽鼻子,悄然站在了陈义山身后,默默的做了个背景板。 老鳖则一脸敌意的盯着江郎,呵,江神之子,争夺神位的手下败将,也敢跟陈仙长动手?不自量力! 叶南星、陈泰清、雨晴、无垢道长都是双目通红,肿大如桃,到此时看东西仍旧是叠影重重,心中对江郎算是恨到了极点。 江郎把折扇握在掌中,看看众人,“嗤”的一笑,摇摇头道:“今日之事,真是莫名其妙!陈仙长,小可携礼前来为你贺年,不知何事得罪了你,以至于你要动手欺我?!” 陈义山略觉尴尬,回头瞥了叶南星一眼,叶南星神情忿忿而不语,陈义山又转看江郎道:“抱歉,我不知道南星为什么会跟你打起来,我动手只是为了解斗,并不是为了欺你。” 江郎的脸色这才有些缓和,道:“叶仙娥为什么跟小可打起来,陈仙长应该明白,无非是女人间为抢男人争风吃醋罢了。” 众人都诧异的看向了叶南星,叶南星登时羞臊的面颊通红如血,怒斥道:“你胡说!谁让你用三个女妖迷惑我们掌教仙师的!那三个妖孽不是好东西,我出手诛灭她们是,是除害!你堂堂江神之子,却庇护妖孽,可见你也不是好东西!” “算了吧,她们被钉了琵琶骨,为不了什么害!女人就是善妒,我也不用跟你理论。”江郎哂笑着,又对陈义山说道:“陈仙长若是早些让小可进府,把三妖悄悄送进你的房中,哪里还有这后来的事情?现在,三妖算是被仙长的这位女弟子给毁容了,仙长还愿意要吗?其实,依着小可,闭上眼睛都是一样的,重要的是感觉。” 陈义山听的一头雾水,什么闭上眼睛都是一样的……个中老手陈泰清却早听明白了,当即喝道:“你少带我儿子学坏!弄走弄走,一个都不要!你自己带回去感觉吧!” 江郎摇头道:“可惜啦~~” 陈义山道:“江兄处事诡异莫测,至今陈某也不明白你送三个妖孽给我是什么意思。至于那一车珠宝,还有那一车三鲜也请江兄带回去吧,礼物委实太重,陈某受之有愧,也不敢收。” 江郎一愣,道:“陈仙长只肯收那一车药材?” 陈义山确实还对那一车药材以及神方抱有希望,总幻想着能消除自己体内的妖毒,他沉吟着说道:“呃~江兄能否让我看看神方?” 叶南星道:“掌教仙师,你到现在还惦记那药方?” “那神方不管用?”陈义山茫然道:“我至今还不明白,为什么你们看了方子之后都骂我。” “嘁~~”叶南星撇了撇嘴。 江郎盯着陈义山默然有时,暗想这个陈义山从始至终都在时不时的装傻充愣,到底是图什么呢?那药方本就不该随便让人看的,他倒好,让叶南星、雨晴、苍雪全看了,还问人家为什么会生气,这种智力,这种情调,到底是怎么做到仙法广大、群美环绕的? 嫉妒的脑仁疼,酸的嘴里发苦,江郎终究还是把神方拿了出来,递向陈义山。 陈义山翻开鱼皮端详,见前头几段写的都是药材分量和调配方法,到最后一行写着:“凡贪色而纵欲过度者,用此方有神效,三剂之后,寻花问柳等闲间,七剂之后,虽夜御十女而雄风不减,九剂之后,虽妖精仙娥魔女而不忌……” 麻蛋啊! 陈义山只觉脑海中一阵晕眩。 纵然是再迷糊,再不经人事,看到“纵欲过度”、“寻花问柳”、“夜御十女”等描述,陈义山也明白,这药方哪是什么神方,分明是个淫方! 怪不得刚才苍琅先生和苍雪会那么骂自己,叶南星会那么说自己。 再加上第四辆马车里坐的那赤诚相待的妖中三美,自己真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下流无耻好色”的名声了。 扭头看见大城隍正在探头探脑的瞄方子,陈义山脸上挂不住了,喝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药方么!?” 大城隍一缩脑袋,嘴角已悄然上扬,呵,原来仙长好这口…… 陈义山抬头怒视江郎,抖着手叱问道:“你,你送这方子给我是什么用意?!” 江郎也是火大:“什么用意?我是为你好,你看不出来么?这神方能治你的隐疾啊!” 陈义山气的脸色发白:“来来来,你说,我有什么隐疾?” 江郎怔了怔,挤眉弄眼道:“非要在这里说?” 陈义山振臂大吼:“你说啊!” 江郎摇摇头,叹息道:“呵,陈仙长,我都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癖好,这种事情非要摆在台面上说?行行行,你非要我说,那我可就说了啊,你的隐疾是,房事不济,器具不举,雄风不振!” 老鳖诧异的看向了陈义山,不,不会吧? 陈义山呆住,这些词汇,他得好好消化消化才明白是啥意思。 雨晴低声问叶南星道:“师父,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小师祖得了这种隐疾很严重吗?” “噗嗤~~”大城隍憋不住笑了。 陈义山猛回头,喝道:“糟老头子,你笑什么?!” “不是小神,小神没有。” “呲呲~~”无垢道长也笑了。 陈义山瞪了过去:“老牛鼻子,你又笑什么?!” “不是贫道,贫道没有。” “嘿~~”陈泰清脸上的肉在颤抖。 “父亲!!!” “不是我,我没有,咳咳~~~”陈泰清伸手一指江郎,骂道:“你刚才所说纯属放屁!我儿至今尚未婚配,未经男女之事,哪有什么你说的那些毛病!” “呵呵~~你老人家就是陈仙长的父亲吧?何须掩饰呢?”江郎轻挥折扇,一脸老神在在的样子:“昨夜,就在这府门外,我已经听见你与陈仙长的对话。可是你亲口说的哦,斥责陈仙长好色,有你年轻时候的风范,又说陈仙长不行……叶仙娥,雨晴姑娘,陈仙长到底行不行,你们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陈泰清瞠目结舌。 叶南星目瞪口呆。 唯有雨晴呆呆道:“我是清楚啊,小师祖那么厉害,怎么不行了?可小师祖不好色吧?我和师父以前说侍奉他,他都——” “你住口,别说话了!”叶南星扯住雨晴,转身就走,她面红耳赤,臊到了耳后根。至此,她才弄明白,所谓掌教仙师的隐疾竟是这么来的。 陈泰清也站不住了,搞了半天,这场闹剧是自己作出来的?他真是欲哭无泪! 要说人家江郎还真是“贴心”,听见自己说儿子好色,就给儿子弄来三个妖女,听见自己说儿子山不行,就立刻弄来药材,弄来方子……可关键是老子昨天夜里说的是戏言,是气话啊! 现在怎么办? 眼看儿子的一世英名要被毁了啊,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以后铁定打一辈子光棍啊,梦想中的白胖孙子还要不要了? 第197章 高攀不上 江郎兀自絮絮叨叨的在跟陈义山争辩:“仙长,你就承认了吧,这种事情虽然说起来不大体面,可有病咱们就治对不对?况且刚才是你非要我说出来的,讳疾忌医不可取哦。再说了,万花丛中过,谁还能真的片叶不沾身?欢场纵横多了,可不就会落下这种隐疾么?只要按照小可给你的方子,一个疗程之后,我保证让你雄风依旧!真的,这方子我试过的!” “你,你住嘴吧!听风就是雨,得了失心疯吧?!”陈泰清满脸黑线,指着江郎骂道:“我昨夜说的话,都是戏言!戏言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就是玩笑话!” “玩笑话?”江郎愣住了。 “当然是玩笑话,我儿子至今还是童男,你可以说他好色,但不能说他不行!”陈泰清吼完,扭头小声问陈义山:“儿子,真的还是童男吧?” “当然!”陈义山傲然答道。 “噗!”江郎差点喷出一口血来,你骄傲个什么劲儿啊! 陈泰清怒斥江郎道:“你说你啊,听了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就信以为真,还巴巴的弄药材,弄方子,就你这样的智力,你这样的悟性,居然还是什么江神之子?哼哼,我告诉你,我儿子什么隐疾都没有!他好好的!” 江郎也气急败坏了,怒吼道:“你还有脸说我?当爹的能给儿子开这种玩笑么?!” “童言无忌!懂么?!” “呵!有长一脸胡须的童子么?!还童言无忌,你分明是为老不尊!” “轮得着你说么!?” “就看不惯你这样做父母的!” “关你屁事,你又不是我儿子!” “好了,别吵了!”陈义山感觉脑袋都快爆炸了,好好的大年初二,本来打算去给姐姐拜年的,怎么就弄成了这样子?原以为江郎真能解决自己的隐疾,没想到他以为的隐疾竟然是那种隐疾…… “仙长,小可实在是不知道令尊大人昨夜说的居然是玩笑话,以至于误会如此深刻。”江郎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道:“不过,这些药材还有这神方,仙长还是留着吧,现如今虽然用不上,可毕竟仙长身边美人环绕,还个个含情,仙长总归有天是用得上的。” “江兄,多承美意,实是辛苦你了,这些礼物我不能收,但江兄的心意,我仍旧是要谢的。”陈义山冲着江郎一揖到地。 如此大礼,让大城隍悚然动容,老鳖的脸色则瞬间铁青,在他心中,江郎,这个跟自己争位的家伙,不配受陈仙长的如此礼遇! 江郎也吓了一跳,赶紧躲开,道:“仙长行如此大礼,小可当不起!” “当得起,就为江兄辛辛苦苦收集这四车礼物,又连夜送来,就当得起陈某一拜,只是,这些礼物仍要烦请江兄全部带回去了。”陈义山还是抱着不结交江氏父子,也不得罪江氏父子的态度,极为谦逊的说道:“也请江兄在回府之后,代陈某向令尊致敬致谢。” 江郎的脸色有些难看,目光闪烁道:“四车礼物,陈仙长一件也不取?” 陈义山摇头道:“无功不敢受禄,分毫也不敢取。” 江郎嘿然笑道:“陈仙长,江神府送出来的礼物,还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你执意不收的话,莫非是看不起小可,看不起家父?” 陈义山陪笑道:“呵呵,江兄言重了。江神府有规矩,陈某也有规矩,江兄就莫要强人所难了吧?” 江郎坚持道:“小可就是来高攀陈仙长的,方才也与陈仙长动手了,常言道不打不相识,英雄惜英雄,仙长若是认我做个朋友,就收下些礼物!便是收下一壶珍珠,一袋砗磲,或是一尾鱼,小可也能心安,家父那里也能交差。” 老鳖在陈义山身侧听了半天,至此终于是忍不住了,喝道:“你啰嗦什么?!陈仙长说不收你家的礼那便是不收,难不成你还能强送?!江神府规矩再大,也不能跋扈到陈仙长的头上!” 大城隍心里“咯噔”一声,暗想:“坏了!怎么这新任颍神也是暴脾气?” 陈义山冲老鳖使了个眼色,缓缓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了,老鳖嗫嚅着,到底还是闭了嘴,只冲江郎恨恨的哼了一声。 江郎对陈义山恭敬,对旁人却毫不客气,他骄纵跋扈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讥讽?老鳖虽然已经住口,但江郎怒气已生,他注目凝视老鳖,森然道:“看你是一副香火凝成的虚体,也是个神吧?哪个破庙塌顶断梁了,漏出来你这么个不知大小的东西,竟然敢如此对我说话?!问问你们颍川郡的大城隍,见了我,他敢放句屁么?!” 大城隍嘀咕道:“不敢……” 江郎倒没想到一直躲在陈义山身后,藏头露腚极其猥琐的那个家伙就是颍川郡的大城隍,被回的一愣,老鳖又已忍不住开口了:“哟,河江会晤时,我瞧着江神也算个角色,竟没想到,他会生下你这种货色!怎么?你顶个江神之子的名头就无法无天了?就不把天下诸神放在眼中了?你有神职么?依仗父势,狐假虎威,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二位,别再吵了,都是神界高人,何必如此呢?”陈义山一个头两个大,想快点送走江郎这个瘟神怎么就这么难?先是跟叶南星动手,又跟老爹吵架,现今又跟老鳖刚上了…… “等等,仙长,我得把话问个清楚!”江郎听见老鳖说出“河江会晤”四个字,早已是满脸惊愕,道:“你说参与了河江会晤,你,你是谁?河神我认得,八水正神我也都识的,从未见过你,你,你是会上侍候众神的神差?” “八水正神你也不见得都认识,譬如我,就任的便是颍神,也就是你垂涎三尺,纵有江神撑腰也拿不下的神职!”老鳖冷笑着,目光中充满了讥讽。 “是你?你就是那只老鳖怪?!”江郎的五官立刻扭曲了起来。 颍神一职被一只老鳖夺走,已成他平生的奇耻大辱! 而今仇人相见,他如何能压得住心中万丈怒火,立时便把折扇挥起,准备撑开,陈义山却把手迅疾的往前一探,抓住了扇骨,笑道:“江兄,何必这么大肝火呢。颍神与你,可都是水神界的领袖,万万不可动手!” 第198章 夺扇 江郎在扇骨被抓的瞬间就已冷静了下来,倒不是他听陈义山的劝,而是他突然意识到,陈义山跟这老鳖的关系似乎非同寻常。 “陈仙长跟这位新任颍神很熟吗?”江郎放下折扇,心有不甘的问道。 老鳖冷笑道:“我能继任颍神,全赖陈仙长举荐,陈仙长对我还有再造之恩,你说熟么?” 江郎的心中顿时一片冰凉。 他明白了,怪不得呢,怪不得陈义山不收自己的礼物,辛辛苦苦忙活一夜会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感情,人家跟这只老鳖才是自己人啊! 原以为陈义山诛灭老金鱼,势必会跟河神一派仇如水火,而今看来,里面的水深着呢!焉知陈义山诛灭老金鱼不是为老鳖铺路?再想到老鳖是陈义山举荐,河神全力提携,那河神跟陈义山的关系会是仇人吗?亲人还差不多! 江郎恶心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自己爹所说的一番剖析全错了,而且错的离谱,难怪不是黄河老龟的对手! “呵,呵呵~~~我好傻!”江郎咧嘴一笑,神情邪魅古怪,语气更是阴森:“陈仙长的门槛太高,江神府怕是高攀不上了。” “江兄——”陈义山正要婉言慰藉他几句,忽觉一股极大的神威迅速临近,心下吃惊,连忙仰面观瞧,老鳖、大城隍也都感知到了,纷纷骇然仰观。 江郎,也不例外。 “哎哟,这么多人呢~~” 一道动听悦耳至极的声音从空中飘落,彩云荡开,倏忽间降下三道人影。 陈义山瞩目一看,惊喜交加,喊了声:“姐,你怎么来了?” 江郎也悚然变色,失声惊呼:“洛,洛神?!” 来者正是洛神、金童子、玉女清络。 “大过年的,以为臭弟弟会去看我,没想到左等你不来,右等你还不来,姐姐实在是烦闷无趣极了,心想着臭弟弟不来,那做姐姐的就去呗。”洛神笑靥如花,亲热的在陈义山的脸颊上轻轻拧了一把。 “姐,小弟原打算去看你的,没想到你竟来了。” “嘁,姐姐才不信呢。” “真的,小弟还提着给你酿的酒呢。” “真的?” “你看!小弟自己种的素心腊梅,灵气滋养过的,又亲自收集的花瓣、朝露,叫我那弟子精心酿出了两瓶酒来,就是要送给姐姐的啊。” 陈义山把两支天青瓶拿了出来,洛神的眼中登时放出喜悦无比的光彩,连忙伸手接住。 陈泰清、无垢道长、大城隍都知道洛神跟陈义山的关系亲密,但仍旧惊愕于洛神居然亲携金童玉女给陈义山登门拜年。 这是什么天大的面子?! 呆了片刻之后,陈泰清赶紧上前寒暄:“洛神娘娘仙踪临于颍川,敝郡官民三生有幸,恭祝娘娘万寿!” “太守客气了,祝好。”洛神对陈泰清还是相当温和的,毕竟是干弟弟的亲爹。 大城隍和无垢道长也慌忙上前行礼,得到的待遇就是冷冰冰的一声:“嗯。” 毕竟洛神正忙着嗅梅花酿的花香和灵气,目色迷离,粉面如桃,美的媚的令人不敢直视,似是还没喝酒就已微醺,嘴里呢喃道:“还是我弟最好,知道我喜欢什么东西,不会送些俗物来碍眼碍事……” 却见金童子臊眉耷眼的走到陈义山跟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头,大声喊道:“舅舅,外甥给你老人家拜年了!祝你老仙道大成,天地同寿!” “舅舅?!”陈义山吓了一大跳,是真的一跳老高:“金童子,你,你发什么疯?你怎么叫我舅舅?!咱们是好兄弟啊。” “他就是你外甥,叫舅舅不错的。”洛神把梅花酿在手中轻轻一抚,刹那间消失不见,也不知道被她收到了何处。 只见她伸着纤纤玉指,点着金童子的脑袋,冷笑道:“这小子是我的同族,按辈分叫我姨娘的,你是我弟弟,他不叫你舅舅叫什么?听清络说,上次你去姐姐府里,这小子油嘴滑舌的骗你,还要拐你学坏,哼,胆大包天!姐姐已经收拾过他一番了,总是你为人老实,轻易信人……” 江郎在旁边目睹着这一幕,惊的几乎瞪出了眼珠子! 老鳖,也快要石化了,怎,怎么陈仙长喊洛神为姐姐,洛神又称仙长为弟弟?还,表现的这么亲昵?甚至,洛神娘娘带着金童玉女,亲自上门给陈仙长拜年?那金童子还得跪拜磕头喊舅舅?! 老鳖至今不知道陈义山跟洛神的关系,河神没有告诉他,陈义山也没有说过。 大城隍见老鳖发愣,便悄悄在背后推了老鳖一把,耳语道:“颍神,别失礼了啊。” 老鳖这才缓过神来,赶紧对洛神长揖到地,拜道:“小神见过娘娘!恭贺娘娘道与天齐,寿与地同!” 洛神似笑非笑道:“哦,是颍神啊,上任不过二三日吧,已经凝出香火虚体了?不错,到底还是比那一窝猪婆龙强些。” 江郎自打洛神一行现身之后,就十分惶遽,之前他与洛神府的原玉女偷情,被洛神发觉,慌忙逃窜,却被洛神追上,一把撕下他后背八块鳞片,至今伤势还未完全复原……对洛神,他是又怕又恨,早想着有一日报仇。 眼下,他便想寻个机会,悄无声息的赶紧溜走,离开这是非之地,至于跟陈义山结交的事情,打死他都不会再继续了,老鳖是陈义山的朋友,洛神是陈义山的姐姐,还结交个屁啊! 可眼下,洛神骂了“猪婆龙”,江郎怔住了,脸色迅疾涨红。 老鳖还得意的瞥了他一眼。 众目睽睽之下,事关江神府的颜面,江郎就是再怕洛神,也没有办法装聋作哑了,当即怒道:“洛神,你太过无礼了吧!” “放肆!” “狂妄!” 金童子和清络立刻左右包抄,围住了江郎。 洛神也奸计得逞似的笑着抬头。 “我当是谁,这不是江神府的小贱种么?呵呵~~”洛神虽艳冠天下,但此时却笑的异常瘆人,眸中隐约已经有杀气弥漫:“你爹也不敢对本尊这般说话,你却敢斥我?” 江郎吓得浑身肉颤:“是你,你诋毁我们江神府——” “本尊只不过是说了猪婆龙而已,什么时候提及你们江神府了!?难道只有你们家是猪婆龙?大过年的,你没事找事,成心寻本尊的不痛快,作死么?!” 说时迟,那时快,洛神云袖轻扬,众人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只隐约觉得有一缕青芒闪过,江郎早觉手里一空,低头看时,自己的神器折扇已被洛神抓走。 “你,你还我扇子!”江郎面无人色,只敢吼,不敢动。 “呵~~你老子还真是心疼你呀,居然把他的翻江扇给了你用,是怕你再被抓掉几块鳞片么?”洛神冷笑着,刻薄的说道:“你不成器,翻江扇纵然拿在手里,也玩不出花来。滚吧,想要扇子的话,叫你爹亲自来取!” 第199章 善缘难结 江郎几乎气死,却又无计可施,他打不过洛神,以前试过的,受的伤现在还没复原。 就是他爹江神亲自来,不过个几千招,打个几天几夜,与洛神也难分出胜负。 蛟龙蜕变为真龙的,算上五湖四海河江八水,外加所有的川、流、潭、泽、溪、涧的水族生灵,唯有洛神一个。 而且洛神的法宝是洛书,与河图、翻江宝扇、定海神针并称为四大水中神器,可以说洛神从血统到身份,从修为到装备,比之江神一样不差,甚至在出身上,蛟龙可是比猪婆龙高贵的多了。 所以,人洛神娘娘明摆着就是欺负江郎,江郎又能怎么着? “你,你等着!有种你别跑!”江郎只能是狼狈的撂下一句场面话,准备灰溜溜的离开。 “等等。”陈义山忽然扯了他一下。 江郎心中“咯噔”一声,脸色煞白如纸,惶遽道:“陈义山,你,你想干什么?” 他还以为今天走不了啦,心中懊悔至极:送礼变成送死,古往今来怕是再没有像自己这么倒霉的了。 “姐姐,能否把这折扇还给他?”陈义山陪着笑,带着小心,对洛神说道:“他是来给小弟拜年的,带了许多礼物。” “嗯?!”江郎乜斜着眼睛,瞟向了陈义山。 “江神府能有什么好东西?来来去去无非是弄什么三鲜,从东海、南海再借点,哦,对了,还能从南阳郡打点独山玉的秋风。”洛神不屑一顾,道:“好弟弟,这厮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的。你稀罕他的礼物作甚?到姐姐的宝库里,随你挑选,什么奇珍异宝没有?” “姐姐误会了,小弟不要他的礼物,可是也不能失礼啊。他来送礼,我不领情倒也罢了,还让姐姐欺负他,抢了他的神器,这传出去也忒不像话呀。”陈义山低声说道:“姐姐就把扇子还给他吧,看在小弟的面子上,求求姐姐了。” “你呀!”洛神沉吟了片刻,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道:“可真是个烂好人!行了,我听你的!” 娘娘拂袖一挥,将翻江宝扇扔了出去。 “谢谢我的好姐姐!”陈义山松了口气。 他还是那个原则,不结交,也不能结仇啊。 江郎更是喜出望外,飞身接住翻江宝扇,捧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 金童子骂道:“看什么看,难道我们娘娘还能给你掉包了不成?快滚!” 所有人中,金童子算是最恨江郎的了,毕竟原来的玉女就是受江郎连累,至今还被幽禁着…… “陈大仙长,后会有期了!”江郎深深的瞥了陈义山一眼,不敢再耽误功夫,手挥折扇,“唰”的一声,地上风起,空中云涌,江郎连带着四个红衣大汉,已经借着水遁走了。 一车珠宝玉器珍玩,一车鲜鱼,一车药材,江郎到底还是没有带走。 “这些礼物——”陈义山一阵为难,送回江神府去? 那不是上门打人家脸么? 可不送回去,该怎么处置呢? 自己是不能要的,说了不收就是不收…… 金童子见陈义山一脸为难的神色,还以为陈义山是在心疼那些礼物,不舍得撒手,便忍不住说道:“舅舅,不是我说你啊,你不会是真看上这些劳什子东西了?你以为小猪婆龙无缘无故上赶着巴结你是为什么?是为了睡你府中的姑娘啊!” “啥?!”陈义山大吃一惊。 “你还别不信!”金童子哼哼一声,义正言辞道:“当初就是他,时不时的跑来洛神府送礼,娘娘懒得搭理他,就让玉女接待——我说的是原来那个玉女,不是清络妹子哈。结果,一来二去,他们竟勾搭上了,甚至在娘娘的寝殿内调情!嘿,可真是俩不知廉耻、不知死活的东西!不但坏了洛神府的神规,还坏了蛟龙一族的族规!可把娘娘气坏了!舅舅你说,你府中是不是有特别好看的姑娘?” “有!”无垢道长连忙说道:“叶南星叶仙娥在府中呢,还有雨晴小仙女。” “还有我夫人!虽不是姑娘家了,可也是美人!”陈泰清感觉被无垢道长冒犯到了,居然不提我爱妻?! 他哼了一声,接茬说道:“我早就觉得那厮不是什么好货,这世上哪有强送礼强交朋友的道理?再说了,他送的都是什么东西?吃喝玩乐乱七八糟的,还送妖女和春药方子,尽是叫人往邪路上带的玩意儿!娘的,闹半天原来是打我陈府女人的主意,呸!有其子必有其父,我看江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义山:??有其子必有其父?) 金童子赶紧又接茬道:“老猪婆龙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贪财好色,睚眦必报,打我家娘娘的主意好多年了,我家娘娘懒得搭理他,就让他儿子勾引我们蛟龙一族的姑娘,妄想着抬高他们猪婆龙的血脉已经想疯了!不是我说你啊,舅舅,你既不想与他结交,又求娘娘还他扇子干什么?跟这样的坏东西,你犯不着讲什么道理,欺负他就是欺负他,怎么的?!” 陈义山听的头大,道:“我是想着,江神到底是水神界的魁首之一,以后还要与姐姐,与颍神打交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所以才让姐姐还他扇子,留下转圜的余地。” 金童子一阵冷笑:“舅舅啊,不是我说你啊,你根本不了解那厮!他是不会感激你的,他只会认为你是在羞辱他,是在逞能,是在炫耀,他反而会恨你入骨!”” 陈义山吃了一惊:“他,他不至于如此不分好歹吧?” “哈!”金童子怪笑道:“不是我说你啊,舅舅!你这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你不知道,神只们弱肉强食比凡人更甚,争的都是香火愿力,是千年、万年神道,谁跟谁客气呢?我们根本就不讲那些虚的。有仇,逮着机会就赶尽杀绝!什么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存在的!” 陈义山:“呃~~” “不是我说你啊,舅舅!娘娘刚才夺了那厮的翻江宝扇,等于是下了江神一半的神通,没有扇子,江神根本不敢惹娘娘!当然,到底还是舅舅你的面子大,一句话,娘娘就把扇子还回去了,白白浪费了个大好机会。” 陈义山呆了半天,喃喃道:“那我不是给姐姐惹祸了吗?” 金童子摇头呵呵,做痛心疾首状:“不是我说你啊,舅舅!你以为呢?” “我以为,我以为——”陈义山觉得脑海中嗡嗡嗡的,快晕了。 “闭嘴吧你!”洛神狠狠的瞪了金童子一眼,道:“一口一个不是我说你啊舅舅,你还打算怎么说他?!絮絮叨叨个不停,唾沫星子喷了一地,恶不恶心?信不信我把舌头给你割了?!” “信!”金童子赶紧捂住嘴。 清络上手,揪着金童子的耳朵扯到一边,陈义山才觉得脑海中“嗡嗡”的声音小了些。 洛神对他说道:“弟弟别听金童子那张老鸹嘴胡说八道。老猪婆龙不敢惹我的,就算他有翻江宝扇,姐姐也还有洛书呢,他跟我动手,不过是半斤八两,怕什么?更何况,姐姐背后还有大河神在呢。” 陈义山这才松了口气,道:“冤家宜结不宜解,但愿以后平平安安,和和气气,谁也不找谁的麻烦,这天下就太平了。” 洛神“咯咯”发笑,花枝乱颤道:“你可真是个傻弟弟!” 陈义山苦笑道:“小弟的愿望而已,毕竟小弟是凡人出身。常言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嘛。小弟之前跟老金鱼打那一架,留下后怕至今,自然不愿意再出类似的事情。” 洛神幽幽道:“姐姐知道你想结尽天下善缘,但是,与此交善,就势必会与彼交恶,总是要有取舍的。结善缘,哪是那么容易的,倒是恶缘,一不留神就上身。” 陈义山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姐姐说的对,以后小心着江神府便是了。” “大过年的,不提那一窝子了,走吧,带姐姐去你家里瞧瞧去。拜年拜年,却只顾着在外面说话,算怎么回事?” “嗯嗯嗯!” “仙长!”大城隍突然喊了一声。 陈义山扭头,只听大城隍问道:“这,这江郎带来的礼物,怎么办呢?” “呃~~”陈义山望向那三辆马车,一阵头疼,心想要不把珠宝、三鲜给老百姓分了?把药材给苍琅先生? “那个,小神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大城隍有些忸怩的说道。 陈义山道:“但说无妨。” “这些东西,仙长要是不要的话,就让小神带走分了吧。”大城隍搔头挠耳的说道:“这么多好东西说扔就扔了,也怪浪费的,恰好小神庙里人多,能替仙长分担分担。” 陈义山:“……” “呃,仙长,小神也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老鳖臊眉耷眼的凑了上来。 陈义山哼哼道:“你讲!” 老鳖搓着手,干笑道:“仙长是知道的,小神刚刚上位,家里也不富裕,大过年的,捎带点回去,装装门面也好。” 陈义山:“……” 无垢道长咽了口唾沫,心想再不说就晚了啊……鼓足勇气,大声说道:“仙长,贫道也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滚!!!” 陈义山气的脸色铁青。 这群没出息的家伙! “儿啊,为父有个想法,觉得还是要讲一讲的。”陈泰清捋着胡须,一脸正气道。 陈义山摆摆手:“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别跟我讲了。” “好,本太守觉得,这些赃物理应充公!” “赃物?!怎么就赃物了?”大城隍、老鳖、无垢道长围了上来:“陈太守,做人要厚道的,虽然陈仙长是你儿子……” 陈义山苦笑着,带着洛神逃也似的进了府去。 第200章 赶山鞭 江郎没有脸去见自己爹。 走之前信誓旦旦的,给老爹夸口一定能办成的事情,结果礼物没有送出去不说,还挨了两顿打——被陈义山打了一顿,又被洛神打了一顿。就连翻江宝扇都差点被那个好看的要死又厉害的要死的娘娘给弄走…… 回去把这光荣的经历给老爹说一遍,会有什么后果? 当然是会挨第三顿打。 江神府的家教不但严厉,而且别具一格,让别人丢脸可以,若是让江神府丢脸了,就得受罚。 所以江郎不知道该去往哪里。 在逃出颍川郡之后,他走走停停,凄凄惶惶,心想着大过年的,要不找个亲戚投奔去,或者访个朋友? 想到这里,江郎心中又涌起一阵懊悔,怎么跑路的时候把礼物给落下了? 要是带着礼物,随便找个亲戚或朋友,就说是去拜年的,人家也会信,而且肯定还会特别高兴。 现如今两手空空,投个屁亲啊,访个毛友啊。 “陈义山啊陈义山,你个混蛋害老子大过年的无处容身!啊啊啊~此仇不报,我江郎誓不为龙!”他缩身在云中,发起狠来。 这倒是被金童子给说中了,陈义山帮江郎要回了翻江宝扇,可是江郎根本就不感激陈义山,反倒是更怨恨了。 “你让你姐抢了老子的宝贝,又假惺惺的还给老子,又当婊子又立牌坊,你们姊弟俩可真会玩,往死里羞辱老子啊啊啊~~呸呸呸!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的狗男女!呕!” 江郎伸着指头,在云层里画圈圈,咬牙切齿的骂:“陈义山,老子画个圈圈诅咒你!让你喝水噎死,吃饭撑死,放屁砸脚后跟摔死!” “是哪个在骂陈义山?” 江郎正咒骂的起劲儿,突然听见一声冷冰冰的女子嗓音飘忽而来,他吃了一惊,赶紧闭嘴,把身子缩的更小了些,不敢露头。 他暗暗心惊:莫不是洛神发后账,追了上来? “看见你了,别躲了。”一道人影倏忽而近,立在了他的身后,冷笑道:“钻头不顾腚的蠢货,敢骂不敢认么?” 江郎恼羞成怒,索性破罐子破摔,从云层里跳将起来,叫道:“老子就骂陈义山了,怎么着!?你咬我啊!抓我啊!打我啊!说好了让老子走,又追上来,你可真有——哎?!” 他忽然看清楚了来人,不是洛神。 虽然也是个好看的女子,可容颜比之洛神差远了。 洛神看起来像是十八九岁的姑娘,眼前这女子却像是三十岁出头的姨娘,五官倒也秀丽,但面色却太过惨白,脸蛋既不饱满,也没有血色,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寒意,望之令人生畏。 “你是何方神圣?”江郎上下打量她,狐疑道:“我怎么看着你有些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呵~~”女子的脸颊稍稍抽动了一下,算是在笑:“我当是谁,原来是江郎啊。” 江郎愈发吃惊:“你认得我?!你到底是谁?嘶~~好眼熟,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突然间心中一动,他脸上现出古怪的表情来:“姑娘莫非是小可从前的相好?只是小可擅于辨认内在,你穿的整整齐齐,小可都认不出来了。” “孽障找死!” 那女人的脸色倏变,云袖一挥,内中闪出一道赤红色的鞭影如电般掠起,“啪”的一声,抽在了江郎的脸上! 江郎哼也不曾哼一声,直挺挺的跌落云端,摔的无影无踪。 良久,那女人听见地上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然后才缓缓的按落风头,下到地面上去寻,不多时便看见一处深坑,走近了,便瞥见江郎四仰八叉的趴在里面,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小畜生,别装了,刚才那一鞭子没用全力,打不死你的。”女人再次甩鞭,赤芒如活蛇般蹿进深坑中,卷着江郎,“嗖”的上来。 “咳咳~~~” 江郎剧烈的咳嗽着,从嘴里吐出了不少石子,哭丧着脸道:“小侄错了,小侄再也不敢胡说了。” 那女人嘿然道:“认出我是谁了?” 江郎老老实实答道:“认出来了,是南岳神女娘娘。” “哼!是从赶山鞭上认出来的吧?” “是,这赶山鞭是南岳神君的宝贝,小侄曾见过。南岳神君对这宝贝爱惜的很,不会给外人的,就是给,也只会给南岳神女娘娘,毕竟,娘娘是神君的亲妹子。” “……” 来人正是南岳神女,她从衡岳北上,来颍川郡寻陈义山,走到南阳郡,正驾风而行,突然听见云中有咒骂声传来,凝神一听,竟是骂陈义山的,于是便来探个究竟。 “说吧,为什么诅咒陈义山?” “呃~~娘娘也认识陈义山?” “不认识。” “那娘娘管这闲事干什么?” “他是我的恩人。” 江郎愣了半天:“娘娘都不认识他,怎么说他是恩人?” 神女淡淡说道:“他替我杀了负心薄幸的老金鱼,又替我杀了害我欺我辱我的水蛇精,还宰了我那没心没肺不孝顺亲娘的孽子,你说他是不是我的恩人?我备着一份大礼,特意来寻他谢恩的,怎能容你骂他?” 江郎听的头皮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个南岳神女,心性好像有些不大正常。 江郎知道老金鱼家里的破事,心想:陈义山杀水蛇精也倒罢了,可他还杀你丈夫,又杀你儿子,你居然还拿他当恩人?! “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是什么意思?”神女阴测测的问道:“是不是觉得我得了失心疯?”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江郎吓了一跳,慌忙否认,又赔笑道:“呵呵~~小侄岂敢?小侄是在想,娘娘去谢恩,带的是什么礼物?娘娘大概不知,陈义山为人极其挑剔,脾气也十分古怪,若是送礼送的不好,他不但会把你拒之门外,还会打你!娘娘刚才不是问小侄为什么骂他吗?实不相瞒,小侄是也去给陈义山送礼了,可他不但不要,还毒打了小侄一顿,小侄实在是伤心气恼不过,这才咒骂了他。” “还有这等事?”南岳神女将信将疑道:“你送的是什么礼物?” 江郎掐着指头盘点道:“南阳独山玉,洞庭大珍珠,东海玳瑁,南海砗磲,长江三鲜,佳丽三人,外加珍奇药材一车。” 南岳神女呆住了:“这么贵重的礼物,他不喜欢?” 江郎苦笑道:“他要是喜欢的话,小侄还会挨打吗?” “那我的礼物,他会喜欢吗?”南岳神女喃喃说道:“我用了百年时间,祭炼出了一个法宝,想要送给他……” 江郎摇头道:“娘娘啊,陈义山那里法宝多得很,不然他能轻而易举杀死老颍神吗?娘娘祭炼的宝贝,能降得住老颍神吗?” 南岳神女脸色越发黯淡:“我这法宝降不住老臭鱼,要不然,我早就下山,亲手找那老臭鱼了结孽缘了!” 江郎啧啧叹息道:“呃~~那就不大好办了。” 南岳神女焦急起来:“他真这么挑剔?!” 江郎原本只想诋毁陈义山一番,可瞧出南岳神女的神智有些糊涂时,心中便悄然生出一条毒计来! 赶山鞭的厉害,他早有所闻,刚才挨了一记,更深有体会,心中着实觊觎,又十分不忿南岳神女视陈义山为恩人,盘算着,杀心已起! 第201章 杀神夺宝 这是一片高矮起伏的野丘陵,远望不见人烟,只零零散散的长着许多片树林子,寂静且空旷,是最适合干坏事的地方。 江郎一边用余光觑看着周围的形势,一边对南岳神女说道:“陈义山的挑剔远超娘娘想象,等闲的东西是绝不会放在眼中的。娘娘说要送他一件自己祭炼的法宝,小侄敢问是什么法宝?” 南岳神女道:“我这法宝唤作‘飞来头’,是我花费百余年光阴,用大心血磨炼出来的!模样像是水桶,可变大也可变小,内中容纳了三千把刀片,都已经被我锤炼出了灵性,临敌之际,只要我把它祭将起来,它就能散放出三千刀芒,摄住敌人的心魄,让其在浑浑噩噩之际,不知不觉便被刀片割走首级……这宝贝,我是专门为了对付老臭鱼和水蛇精的,但眼下他们都死了,这宝贝我留着也没什么用,所以打算送给陈仙长。” 江郎吃了一惊,暗想这个女人好歹毒呀!弄出这样的大杀器,居然是为了对付自己的丈夫! 嗯,这宝贝厉害,绝对不能再落入陈义山的手里,给他平添助力…… 江郎假意沉吟了片刻,又摇了摇头,说道:“这飞来头固然是个好宝贝,可是为什么对付不了老颍神呢?” 南岳神女恨恨的说道:“刀芒摄人心魄也不是谁都能摄的,三魂之力比我强的人,它就摄不定。老臭鱼的三魂之力比我强,飞来头对付不了他!” “哦,原来如此。”江郎叹息道:“那着实不算是顶尖宝贝了,陈义山必然嫌弃。不过,娘娘也不用着急,让小侄想想……对了,娘娘可否把你那赶山鞭给侄儿瞧瞧?” 南岳神女一愣,狐疑的打量着江郎道:“你看我的赶山鞭做什么?” 江郎赔笑道:“侄儿已经提娘娘想了个主意,只是还要斗胆问一句,娘娘肯把赶山鞭当做礼物送给陈义山么?” 南岳神女吃惊道:“你让我送他赶山鞭?” “对,陈义山看不上等闲之物,但是像赶山鞭这样的宝贝,他一定喜欢!”江郎用言语挤兑道:“只不过,这赶山鞭是南岳神君的东西,娘娘大概是没有权力,也不敢擅自送人的吧?若是把赶山鞭送了陈义山,娘娘回衡岳之后,不大好跟南岳神君交待吧?” “我怎么没有权力,不敢送人了?”南岳神女的心性偏狭,因为受了情变的刺激,脑子也不大好使,最吃不得激将,当即蹙眉说道:“赶山鞭虽然是我兄长的宝贝,但是他已经送给我了,送给我了,那就是我的!我的东西,我自然是想给谁就给谁!” 江郎又以言语挑逗:“那娘娘舍得把赶山鞭送给陈义山吗?” “有什么舍不得的?”南岳神女毫不犹豫的说道:“当初,老臭鱼和水蛇精一起欺辱我,羞辱我,赶我出水府,我打不过他们,就找我兄长,想让我兄长帮我报仇,杀了老臭鱼和水蛇精。可我兄长去了之后,反被大河神劝退了……那时候我便发誓,谁能帮我杀了老臭鱼和水蛇精,谁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恩人!对于恩人,别说是送他赶山鞭了,就是把我自己当礼物送给他,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江郎:“……” “怎么?你瞧不起我么?” “呃~~不是,小侄是敬佩,娘娘真不愧是女中豪杰!有仇必报,知恩也必报,真乃神中楷模呀!”江郎竖起了大拇指,又暗暗嫉妒,陈义山那厮的女人缘怎么就好成了这个样子?这神女虽然脑子不大好使,可姿容还是很过得去的…… 忽听南岳神女问道:“你不用给我戴高帽子,你说送赶山鞭给陈义山,他肯定会收么?” 江郎目光闪烁,尽量语气平静的说道:“娘娘,既然决定把赶山鞭送给陈义山,可否先把赶山鞭拿出来,给小侄瞧瞧仔细?” 南岳神女翻动眼皮:“你要瞧什么仔细?” 江郎赶紧解释道:“娘娘不知道,那陈义山为人极其龟毛!挑剔到了极点!有些颜色,他是不喜欢的,有些纹饰他也是很讨厌的,太重了他不要,太轻了他也不收,还有长度啊、粗细程度啊、手感啊、味道啊……” 南岳神女被他说的心烦意乱,躁动的从云袖中拿出一团绽放着红芒的软物来,毫不犹豫的扔给了他,不耐烦道:“你快瞧瞧吧!看到底合不合适?如果实在不行,我就什么都不送他,只把自己这身子给他就是了!虽然我嫁过人,可到底是南岳神君的妹妹,身份地位不亏了他……” 江郎伸右手接住赶山鞭,喜出望外,没理会南岳神女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他已激动的浑身颤抖,万没想到,南岳神女竟然如此好骗! 这件顶尖的宝贝,居然这么轻易就到自己手里了啊! 没有了赶山鞭,这南岳神女就像是拔了牙的老虎,剪了翅膀的老鹰,她连老金鱼都打不过,自己还怕她什么? 江郎“嘿嘿”笑着,左手已经把翻江宝扇摸了出来,“唰”的打开,往赶山鞭上一罩,再掀起来时,赶山鞭已消失不见。 南岳神女止住了自言自语,吃惊道:“你干什么?!” 江郎嬉笑道:“娘娘,小侄把赶山鞭帮你收起来了。” 南岳神女怒道:“谁让你收起来的?你收到哪里了?给我拿出来!” 江郎晃动翻江宝扇,悠然说道:“我这宝贝是翻江扇,娘娘大概听说过吧,扇面上画着万里长江,可兴风作浪,有翻江之力,你那赶山鞭被我丢进了扇面所画的长江里,已经沉了底。” 南岳神女心中一凉,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概是上当受骗了,急伸手扯住江郎衣襟,嚷嚷道:“你快把赶山鞭还我!” 江郎的神情变得愈发猥琐:“娘娘,男女授受不亲啊,你对小侄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莫不是被小侄这英俊潇洒的气度所倾倒了?” 南岳神女骂道:“混账东西!你快还我鞭子,不然我到江神府找你爹说理去!” “找我爹?呵呵呵~~我爹比我还爱占便宜呢。”江郎伸手在南岳神女的手背上轻抚,淫邪道:“想要鞭子也行,娘娘与小侄快活一场,让小侄舒坦了,便还你如何?” “你个孽畜!” 南岳神女触火似的把手缩了回去,已是气的浑身发抖,脸色铁青道:“江神,怎么生出了你这样无耻的儿子?!” “我爹嘛,在无耻这点上,比我走得更远。呵呵呵……我说娘娘,你一心一意的要倒贴陈义山,却不肯跟我云雨快活?”江郎嬉笑道:“那陈义山还是个雏,娘娘跟小侄才都是过来人。” 南岳神女颤抖着手往怀中摸去,喝骂道:“小畜生如此无礼,我就是杀了你也该当!” 骂声中,早有一件宝贝被她掏了出来,丢在了半空中,祭将起来,刹那间,一片寒光闪烁,如雪纷纷,杀气弥漫中,现出一个筒状的环形杀器,正是她祭炼百年,专一对付老金鱼的宝贝——飞来头! 第202章 斩草未除根 江郎瞧见南岳神女祭出宝贝,知道是飞来头,晓得厉害,当即也慌忙把翻江宝扇打开,先遮住了自己的脑袋,而后喝一声:“大!” 那翻江宝扇立时变得大如屏风,往空中一摇,“呼”的声响,风起云涌,飞来头刀芒尽消,直挺挺的落将下来,被江郎挥动扇子又是一罩,霎时间便消失不见了。 南岳神女双手空空,目瞪口呆。 “哈哈哈……” 江郎大笑道:“娘娘,你不该给小侄透漏你宝贝的底细,现下,你还有什么依仗?我看你还是从了小侄吧!” “小孽畜,你等着!” 南岳神女彻底慌了,赶山鞭被骗走,飞来头被抢走,她确实没什么依仗了,为今之策,只能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她把双足一蹬,腾云而起,急匆匆往南逃走。 江郎知道南岳神女必定是回衡岳找神君告状,哪敢放她离去? “娘娘不要跑啦!小侄是不会放过你的~”他也飞了起来,把翻江扇往空中奋力煽动,朝着神女的背影袭去。 他虽然使不出十足的翻江之力,可即便施出一成,南岳神女也抵挡不住。 “呜!!!” 怪响声中,狂风肆虐,南岳神女惊叫一声,已被吹落云头,摔了下来。 江郎摇头晃脑的赶过去,伸手一把搂住神女,扯入怀里,奸笑着:“嘿,娘娘,你就从了我吧。”顺势俯下头去,就准备做个嘴。 “淫龙!”那南岳神女朝他啐了一口,趁着他发愣,劈手朝他脸上就是一把猛抓! “啊!” 江郎惨叫起来,猝不及防之际,脸已经被神女给挠的鲜血淋漓。 他勃然大怒,眼见南岳神女从自己的手臂中挣脱了出去,跌跌撞撞的往不远处的那片林子里跑去。 江郎摸着满脸鲜血,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即把身子往前一蹿,将原形现出,化作一条身长十来丈的猪婆龙,也冲林中跑去! 猪婆龙快,神女慢,片刻间就已追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哼,我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猪婆龙调转身子,尾巴横扫,“呼”的一声,卷住了南岳神女。 “孽畜,快放开我!你敢对我不敬,我兄长必定会杀了你!”神女厉声叫道:“到时候你爹也保不了你!” “是么?那小侄就只能是一不做二不休了。库库库~~” 猪婆龙狞笑着,突然将南岳神女高高举起,神女惊慌道:“你干什么?!” 猪婆龙用尾巴缠紧了她,而后猛然往地面上砸落! “轰!” 地上被砸出了一口大坑,南岳神女已头破血流,嘴里含混不清的呢喃道:“小,小畜生不得好死……” “砰!” 这次撞击的是一座巨石,在石屑纷飞中,南岳神女已张不开眼睛了,也说不出话来了。 “咚!” 猪婆龙又举着她撞倒了一株参天大树! 南岳神女已经奄奄一息。 那猪婆龙这才松开尾巴,扭头张开巨大的鳄嘴,“嗷”的一声,将南岳神女囫囵吞进了肚子里…… 恢复成江郎模样,他擦了擦嘴,觉得心满意足。 得了两件宝贝,又杀了南岳神女,可以回江神府交差了,这天大的便宜,怎么着也能讨得老爹的欢心吧。 陈义山可恶,就把杀害南岳神女的罪过嫁祸给他,反正,南岳神女也是找他去的,谁能想到是自己干的呢? 江郎越想越美,忍不住在林中“哈哈”大笑。 “扑簌簌!” 一阵飞鸟突然惊起,江郎吃了一惊,仰面看时,只见有有十来个彩雀从枝头离去,正振翅往高空而去。 “嗤嗤嗤嗤~~~” 江郎张开嘴来,喷出数道水箭,当即将那十来只彩雀尽数穿透打死! 眼瞧着飞鸟落,江郎喃喃自语道:“这件事情,得保密啊,谁也不能泄露出去,鸟也不行。” 扭头再看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生灵存在之后,江郎跺了跺脚,捏了个拘神诀,启神通,大喝道:“此间土地何在?!速速现身见我!” 片刻间,地面上神光如涟漪涌现,一张凄惶且恐惧的老脸从土下悄然探了出来,而后是拔出整个身子。 颤巍巍上前,土地爷对江郎躬身行礼,哆哆嗦嗦道:“雀儿岗土地,参,参见大神!不知道大神召唤小神,有何吩咐?” “雀儿岗?”江郎嘿然问道:“这地方叫做雀儿岗?” “是的,这方圆十多里都是丘陵岗地,也有好几片林子,林子里倒也不生野兽,只是多雀,所以名唤雀儿岗。” 江郎点了点头,目色幽幽:“唔~刚才,我在这里的所作所为,你想必都看见了吧?” 土地爷脸色煞白道:“小,小神刚才在庙里睡觉,什,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有听见。” 江郎“嗤”的一笑,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土地爷支支吾吾道:“大,大神必定是江神的公子吧。” “呵呵,你一个小小的土地神,与我又素未谋面,如何认得我是江神之子?!”江郎狞笑道:“必定是你刚才看见我现出原形了,还敢说自己在庙里睡觉?!” “小,小神没有啊!” “你也看见我杀了南岳神女对不对?” “小,小神不会说出去的……” “不会?嘿嘿~~” “大神饶命啊!”那土地见势不妙,喊了一声,立时就往地下缩,准备借土遁逃命。 但江郎早从翻江扇里拿出了赶山鞭,扬起来,狠狠砸落,登时打的神光迸射,大坑骤现,那土地爷神魂俱灭,奔杳杳了…… “哼!”江郎这才彻底放心,又瞥看了四周最后一眼,而后拔地而起,腾云驾雾回转江神府而去。 在他走后不多时,地面上被杀死击落的那群彩雀中,有一只蓝羽的,突然挣扎着又立了起来。 水箭没有洞穿它的身体,却击伤了它的左翅,它一直在装死。 “江郎,江郎,好可恶的坏家伙啊!” 它张着嘴突然发出了人声,而且是清脆婉转的少女声音,动听至极:“陈义山,是陈仙长吗?我要去找他……” 此时,它无法再飞,只愤怒且恐惧的张望着地面上的死雀,然后蹦跶着,迅速的往林中隐去。 第203章 江神府父子密谋 江郎得意洋洋的回到江神府,大咧咧的把赶山鞭和飞来头往自己老爹面前一放,看着他爹惊愕的神情,江郎觉得自己牛掰大发了。 “赶山鞭?!”江神有些难以置信的惊呼一声。 飞来头是什么东西,江神并不认识,可是对于赶山鞭,他还是识货的。 江神跟南岳神君早就相识,毕竟地缘上很近。 他偶尔也带着江郎、白神、汉神跟洞庭湖神、南岳神君组个局约个酒,大神们无聊之余都会拿出自己的宝贝进行攀比,这赶山鞭是南岳神君的大杀器,厉害无比,神界几乎共知。 三十年前,衡岳七十二峰之中有个山神做大,神道修为远超同辈,渐渐开始不服南岳神君的管辖,南岳神君便派遣手下的神将前往征剿,却全部败阵,南岳神君一怒之下,提着赶山鞭亲自去了,一鞭子抽下,硬是把那座山头给劈成了两半,那山神也被打的当场神魂俱灭…… 赶山鞭有劈山之力,厉害程度与江神府的翻江宝扇几乎不分上下,对于有便宜就占的江神来说,早已垂涎多时,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宝贝有一天会落入儿子手中! “好儿子啊,快跟爹说说,你是从哪里弄来这宝贝的?”江神兴奋的像是只偷了鸡的老狐狸,一时间也不管儿子那一张烂脸是被谁给抓伤的。 江郎晃着二郎腿:“爹,甭管是哪儿弄来的,你就是儿子厉不厉害吧!” 江神不吝赞赏:“厉害,厉害!很有为父当年的风范。但你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你不是去见陈义山了吗?总不至于绕道衡岳,潜入神崖,从南岳神君的神殿里偷出来的吧?” 江郎脸上的笑意凝固,恨恨说道:“父亲可别再提那个陈义山了,说起来能生生恶心死人!” 江神一愣:“唔?怎么了?” 江郎冷笑道:“父亲你只知道老颍神是被陈义山给杀掉的,却不知道新颍神,就是那个老鳖也是陈义山荐举给黄河老龟的吧?” “啊?!”江神确然不知,吃惊道:“是他举荐的?你确定?” “我在颍川郡见到那老鳖了,他跟陈义山是朋友。呵!”江郎阴测测的一撇嘴,道:“当然,儿子不但见到了老鳖,还见了另外一个大神,父亲你猜都猜不到是谁!” “谁啊?黄河老龟?” “那倒不是,是父亲从前一直惦记的那位。” 江神目光一闪:“是洛神?” “不错。”江郎的神情有些幸灾乐祸,道:“父亲当年追慕洛神,却死活得不到手,因爱生恨,还让儿子去她府上偷情,死活都要把咱们鼍龙一族的血脉跟蛟龙一族搅浑——” “你说这些事情干什么?”江神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当即打断了儿子的话头,愠怒道:“什么追慕洛神?那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老子后来跟你母亲成婚,又生了你,一切俱成过往,更何况她屡屡与江神府作对,誓死追随黄河老龟,我与她势如水火!你没来由提这些干什么?” 江郎得意忘形,说话欠考虑,见触了霉头,便连忙赔笑道:“父亲不必动怒,儿子想说的是,洛神是有心上人了。” 江神哼了一声,道:“她有没有心上人与我何干?!”顿了片刻,又问道:“谁?!” “就是那个陈义山。” “他?!” “是啊。”江郎嘿然道:“父亲你能想象么?洛神那样骄傲的女人,竟然会亲自上门给人拜年!虽然一口一个弟弟的叫着那陈义山,可男盗女娼这种事情,谁还能比咱们父子俩更熟悉?从一个眼神,儿子就能看出她的心思!高贵的洛神,也思春啦!” “嘶~~”江神倒抽冷气,捂着嘴说牙疼。 江郎心说:你是牙酸吧。 捂了半天嘴,江神越想越不是滋味,忿忿说道:“没想到这陈义山跟咱们水神界搅和的这么深!他跟洛神关系亲密,跟老鳖又是朋友,推想起来,跟黄河老龟的关系大概也不差,这样倒正好解释了,为什么老金鱼被他诛灭,黄河老龟置之不理的怪事!这个人啊,我们结交不上了。” “结交还是结交得上,只不过交的不是朋友,是仇恨!”江郎狞笑着说道:“父亲不知道,儿子上门腆着脸去送礼,陈义山那厮非但不领情,还联合洛神毒打了儿子一顿,更险些抢走了翻江宝扇!若不是儿子拼死一搏,这会儿怕是连人带宝贝都没了,还见不到父亲呢!儿子送他的妖中三美,生生被他毁了容!” “岂有此理?!”江神闻言勃然大怒,又是心疼三妖,又是懊悔不该给陈义山送礼,拍案而起骂道:“伸手不打笑脸人,纵然是他陈义山瞧不上我们江神府,也不该这般无礼!简直混账!”骂完,又问道:“他的仙法如何?” “实话实话,那厮的仙法极其广大!”江郎心有余悸道:“连移空仙术他都会!父亲,儿子觉得他的修为很可能不在你之下啊。” “嗯~”江神点了点头,道:“要不然,他如何能够轻而易举的杀老金鱼全家?你还不知道,老金鱼的侍妾,就是那个你觊觎多时的水蛇精是怎么死的吧?” 江郎心说:明明是你更觊觎!每次河江会晤,水系正神开会,你都问人家老金鱼弟妹可好…… 只听江神道:“为父也是才听洞庭湖神说起的,是陈义山用飞剑仙术,疾行千里,当着竟陵郡、长沙郡数百神只的面,一剑割了水蛇精的脑袋,还用天罡雷炸了洞庭湖神近侍碧娥的云袖。” 江郎大惊道:“那厮如此猖獗?!” “是啊,跟这么一位厉害的家伙为敌,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可惜,老天不给我们与他交好的机会。”江神忧心忡忡的,已经开始思忖怎么对付陈义山这个新晋的对头了。 他沉吟道:“对付这种强人,我们不能硬碰硬,要从长计议,徐徐图之,广借外力,以众凌寡……” 江郎摇动翻江宝扇,得意的笑道:“好让父亲知道,儿子已经帮他结了个大仇人了,嘿嘿~~~” “谁啊?” “父亲不是想知道这赶山鞭从哪里来的吗?儿子实话告诉你老人家,你可千万别被吓着了。” 江神骂道:“放你的狗屁!老子何时被吓到过?” “嘿嘿嘿~~儿子杀了南岳神女,从她手里生生抢下的这赶山鞭,还有这件宝贝,是南岳神女自己祭炼的飞来头。” 江神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你,你杀了南岳神女?!” “父亲不是说不会被吓到的么?” “不,我不是吓,我是说,你这脸就是被她给抓烂的?不是,你实话告诉我,你是在哪里杀的南岳神女,此事还有谁知道?!”江神确然是紧张了。 第204章 颍川郡仙修拘神 江郎心中有些鄙夷自己老子胆怂,但面上不带,微笑道:“父亲不必惊慌,南岳神女是被儿子在南阳郡的一个偏僻地面上杀掉的,方圆十数里都没有人烟,当地的土地神已经被儿子灭口,就连临近树林中的飞鸟,也都给被儿子杀光了。可以说,这世上,除了咱们父子俩,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呼~~” 江神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这件事情太大了,由不得他不担心。 毕竟,南岳神君的实力不容小觑,算上手下七十二峰的力量,真打起来,他江神府是吃不消的! 他只是奇怪:“南岳神女在神崖上足不出户已经百余年,怎么突然下山了,还恰巧被你遇上?” “说出来都可笑。”江郎一脸滑稽神色,道:“这位南岳神女大概是被老金鱼气坏了脑子,居然说陈义山杀了老金鱼全家,是替她报了大仇。她下山巴巴的往颍川郡赶,是打算倒贴陈义山去的,不但送礼,甚至还打算把人也送出去。” “这样啊~~”江神若有所思道:“她长得还是蛮可以的,杀了怪可惜的。” “是啊,要不是她非得反抗,还抓烂儿子的脸,儿子也舍不得杀了她。带回来,囚于江神府,给父亲解闷岂不美哉?” “嘿嘿嘿~~~”江神淫邪的笑了起来:“还是我儿最孝顺。” 江郎也跟着笑了一阵,而后说道:“父亲,南岳神君肯定是知道自己的妹妹下山去找陈义山了,日后,这神女失踪的账肯定会算到陈义山头上的。届时,南岳神君跟陈义山为敌,咱们江神府联合洞庭湖神再帮把力气,推波助澜,只说是帮忙衡岳讨公道,陈义山肯定支撑不住的。到时候免不得洛神、颍水老鳖都要出力,黄河老龟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事情闹大了,五岳神君帮谁呢?四海龙王帮谁呢?嘿,说不定咱们要迎来神界前所未有的大事件了。届时,诸神开战,天翻地覆,咱们江神府趁势崛起也说不定啊!” “哈!我儿说的不错,此事一定要好好利用!”江神满心欢喜道:“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演变成为河神系与五岳神君之间的纷争,进而拉五湖、四海下水!到时候,杀了老龟,霸占洛神,实现我们鼍龙一族血脉的进阶,也实现我们江神府地位的超拔!” “鼍龙威武!” “鼍龙崛起!” 父子俩振臂高呼。 …… 远在颍川郡府城的陈义山接连打了个好几个喷嚏,晃得他洛神姐姐赶紧拿香帕给他擦,看的金童子、陈泰清、无垢道长等人一脸便秘样,清络、叶南星、雨晴、陈夫人一脸幽怨,也不敢说。 洛神在陈府逗留了一天才走,金童子到底也没能去成勾栏瓦肆,欣赏不到穿着半透明薄纱裙的姑娘们摇屁股,他很不开心。 叶南星也不大开心,她才知道自己珍爱的红狐拂尘是掌教仙师从洛神的宝库里拿来的。 她谈不上反感洛神,但是也绝对不喜欢,因为她觉得洛神虽然一口一个“弟弟”的叫着掌教仙师,但是眉眼里,完全不是拿陈义山当弟弟看的。 洛神活了上千岁了,叶南星也活了上百岁了,都是成了精的女人,谁还不了解谁心里那点小九九呢? 也就是看掌教仙师太幼小,不好意思直截了当的下手罢了。 这一点,叶南星跟江郎算是达成了共识。 当然,叶南星还烦那个清络,太魅惑了,看向掌教仙师的目光里全是勾搭,恨不得把掌教仙师吃了那种,听说这位新晋的玉女原本就是个水魅出身……天啊,掌教仙师都认识了些什么女人?!太危险了! 叶南星为此满是焦虑。 陈义山对自己身处“危险”之中是一无所知的,他也不焦虑,反而,在这几天,他比谁都高兴,因为他从老鳖送他的《修神录》里又学到了一些新奇且实用的本事。 譬如拘神术。 所谓拘神术,是大神对小神,高等神职对低等神职进行召唤的一种命令术。 就如在和老金鱼开打的时候,郡府大城隍可以轻而易举的召唤出境内所有的土地神参战。 又如,大河神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召唤出自己流域内所有的水神开会聚餐。 简而言之,只要学会了这个神术,就可以召唤神只来帮自己干活,还不用付费的那种。 所以陈义山学的很起劲。 其实,拘神术对于修仙者来说是很难学会的。因为拘神术的使用不靠灵气,而是要靠三魂之力。 大神对小神,高等神职对低等神职可以传唤,完全是基于三魂之力境界的不对等,说白了,就是高境界魂魄对于低境界魂魄的控制。 神道重视魂魄的修行,毕竟一大半神只都是阴神,只有魂魄虚体。而且就算是阳神,也需要用香火愿力凝聚虚体,才好享受人间的祭祀。 再加上神只们又喜欢给凡夫俗子托梦,魂魄修行不到家的话,这些都是做不到的。 但修仙者却不大重视魂魄修行,他们更注重肉身修行,靠灵气来改造肉身,在养元境界就完成通脉、引气、归海、洗髓、伐经甚至脱胎换骨的进程,到了成丹境界,还要完成阴实阳虚的变化,所以想修炼拘神术,大多仙人都不可能做到。 可陈义山却是个例外,外就外在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修仙者,更外在他拥有慧眼。 他的慧眼是怎么来的?是希夷老祖用一缕魂念帮他开启的,开启这个慧眼需要一个前置条件,那就是开眼者,必须得是三魂之力大圆满。 换而言之,陈义山根本不需要对自己的魂魄加以锤炼,他眼下的三魂之力境界就已经超越绝大多数神只了! 于是,颍川郡内的神只们可倒霉了,一个个的被陈义山用拘神术呼来唤去,累的要死,又不敢抱怨。 陈义山倒不是故意的,毕竟他喜欢试验新学到手的本事,并且不断的改进强化,好使得临敌或者遇到危险时不掉链子。 他试验拘神术的时候,当然是从小神开始召唤起的。 先是府城内的门神,然后是土地神,而后是日游神、夜游神,进而变成了城隍庙里的神官、神将、司公正神们。 甚至在陈府一家人正常享用晚宴的时候,陈义山把他高祖爷陈重楼给召唤到了餐桌上,吓得正在进餐陈泰清喷饭,连忙三跪九叩,虔诚的汇报了一下自己最近为人做事并无过错,不至于惹得高祖爷显灵……最终恭恭敬敬的送走高祖爷,顺带毒打了陈义山一顿。 陈义山仍旧不知悔改,并乐此不疲,初五的时候试着把大城隍召唤进家了,惹得大城隍怨声载道:“仙长啊仙长,不就是拿了点江郎送你的礼物么?搁得住隔三差五的使唤我们?庙里很忙的,真的,求放过。” 走的时候,大城隍顺嘴享用了一棵果圃里的仙桃,闹的阿彩数桃子的时候发现数目不对,带着悍妇们提棍进了无垢道长的房间,生生把正在洗白白的道长拖出来进行了一番惨无人道的鞭挞,临走时,悍妇们还津津有味的评价:“说实话,这道长的腿是真白……” 初六,连轩辕山神和金鸡岭山神也都被陈义山“拘”来了,俩山神寂寞惯了,过大年也没地方串门,突然被陈仙长拘来还很兴奋,围着陈义山唠了一天嗑,送都送不走,说的陈义山头昏脑涨,懊悔不已。 初七,是老鳖。 老鳖来的时候甚是无语,他的神庙刚刚整饬好,神塑也已经落成,他用虚体附着在神塑上,正在对虔诚的信民们展示什么叫大神显灵,结果就被陈义山拘来了。 带着礼貌而不失嗔怪的表情,老鳖发出了灵魂拷问:“仙长你又无聊了么?仙长你不是说让小神好好在其位谋其政么?仙长你怎么在小神显灵的时候把小神拘来呢?” 陈义山内心尴尬,表面上一脸正经,道:“叫你来是有事,明天,我会跟家父一起赴京。家里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哦~~好说好说,仙长你放心的走吧,一切都交给小神,小神会替你照顾好家人的。” 老鳖唯唯诺诺的答应,心中如释重负,暗想着仙长终于要出门了,这几天,全郡的神只们都不得安生啊。 陈义山觉得老鳖说的话不大吉利,什么放心的走吧,会替你照顾好家人的,表情还很嫌弃自己……他便坏笑着问道:“颍神,你舍得我走么?” 老鳖摇头晃脑:“不不不,小神感觉伤心极了,小神感觉失去了主心骨,仙长,小神想多陪你一些时间,哪怕是一刻钟,一时辰啊。” 陈义山很感动:“那好,明天,你驮着我和家父过颍水吧,这样,你就能多陪我一段时间了。” 老鳖:“呃~~~” 第205章 神谕钉魂 《修神录》里除了拘神术很有意思之外,还有神谕术、钉魂术和托梦术也引起了陈义山的兴致。 其中神谕术最简单易学,此术被频繁施用于神界之中,是神只与神只,神庙与神庙之间的最寻常的联络方式,俗称:本人已死,有事烧纸。 譬如,颍川郡大城隍想跟洛川郡大城隍庙约个花酒,就可以弄来一根香,心里想着要跟对方说的话,嘴里默默念叨着神谕术的咒语,然后点燃炉香,袅袅的烟气便会把讯息送到洛川郡。 传递公函的时候,把内容写在裱纸上,心里仍旧是想着对方,嘴里当然也还是要默默念着神谕术的咒语,然后烧了裱纸,纷飞的纸灰会把公函完整送到…… 总之,话不多说,都在香火里。 这是个极其没有技术含量,但是又十分实用的神术。 陈义山背熟了咒语,弄来一张黄裱纸,拿了纸笔,思量半天,决定找黄河老龟试试看此术灵不灵验。 叶南星、雨晴和陈泰清、无垢道长都围过来看他鼓捣。 众目睽睽之下,陈义山在裱纸上写下一行字:“龟大哥,你还好吗?老鳖让我问候你。” 然后念着神谕术的咒,把裱纸点燃了。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都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很快,天空中就飘下一段香灰,纷纷扬扬,落到陈义山跟前,幻化出了三个字:“你有病?” “哈!大河神给我回信了!此术果然好用!”陈义山十分激动的拍手大笑,叶南星等人则同情的看着他,觉得大河神对他的问候很是中肯。 掌教仙师确实病的不轻! …… 相较来说,钉魂术修炼起来稍微有一点点困难。 它是一种针对魂魄攻击的神术,在大多数情况下,都需要神器的辅助。 譬如大城隍的碧玉圭,临敌之际就是砸,还有文武判官的判官笔,就是插,至于牛头马面的刀叉,还有黑白无常的棒槌,以及大鬼小鬼的金枷银锁,全都是针对魂魄攻击的。 钉魂术可以说是个基础攻击,得先钉住魂魄,才能去锁去上枷,才能勾魂,才能夺魄,才能抽离出来,进而索拿进罚恶司……总之,魂魄不被钉住,岂能乖乖的被丢进刀山,扔下火海,放入油锅中? 该术施展起来其实也简单,就是灭灯。 灭的不是寻常之等,而是幽灯。 《修神录》中记载,凡魂魄之上,左右各有一盏幽灯,乃是三魂之力之源,灭之便可以钉魂。 这幽灯,凡夫俗子看不到,修仙者也看不见,妖孽、圣徒、魔头也都概莫能外,唯有神只可以看见,因为神只大部分都是具备阴阳眼的。 可巧,陈义山的慧眼完美的兼容了阴阳眼的几乎所有功能。 他也能看见所谓的幽灯。 只不过从前,他对魂魄一类并无过多关注,更不知幽灯是为何物,所以从未特意找过幽灯,更没有灭过,他坐在后院里,恰好瞧见父亲陈泰清大踏步从石径上走过,一时间难免手痒。 他睁大慧眼,凝神观看,瞧见自己亲爹的左右肩头上果然各有一处豆大的光亮,按照《修神录》所说,那便是幽灯了。 若不细看,还真瞧不见。 呃,神只们用神器灭灯,自己用什么呢? 陈义山悄然尾随着陈泰清,把玄英灵剑抽了出来,思量着,用剑可不可以……陈泰清感觉到了背后有古怪,扭头一看,自己儿子正提着剑朝自己比划,陈泰清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陈义山没有搭话,只是心想玄英灵剑的杀伤力太大,要不直接上手吧! 他掌蕴灵气,伸手“啪”的在陈泰清左肩幽灯上按了一下,那灯登时熄灭,陈泰清则立时半身不遂,左半边身子僵住了。 “小畜生,你又捣什么鬼!?老子这半边身子为什么不能动了!?”陈泰清大骂,但嘴有半边是瓢的。 陈义山赔笑道:“父亲,儿子拍了你的灯。” “什么拍了我的灯?哪里有灯?!哎呀呀~~老子这左侧身子怎么没知觉了?你快点给老子治好!要不然老子给你点天灯!” 一说治好,陈义山尴尬了,这幽灯弄灭了,怎么再弄亮? 翻遍《修神录》,坑爹啊,上面居然没有写! “快点啊小畜生!”陈泰清快顶不住了。 陈义山也慌了,这要是长时间下去,老爹还不彻底废了?! 一拍脑门,他赶紧用拘神术叫来大城隍,告急道:“求教大城隍,我爹被我拍灭了一盏幽灯,快想想怎么让它再亮起来!” 大城隍用阴阳眼看了看陈泰清的状况,“嗤”的一笑,道:“好说!” 他张嘴朝着陈泰清的左肩吹了口气,那幽灯立时就亮了。 感觉又来了,脑子又能控制身体了,试着伸腿走步,却因为发僵的缘故摔了一大跤,可陈泰清仍旧十分高兴,大叫道:“舒服!多谢大城隍!” 陈义山惊喜交加,连忙问大城隍:“你是怎么弄的?怎么一口气就把灯给吹亮了?我也可以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窍门,你快教教我!” “呵呵……”大城隍得意的一笑,道:“这幽灯当然是要用香火气才能点燃的,仙长体内没有香火气,学是学不会的。更何况,这种神术,大多是对付凡夫俗子和小妖小怪的,在仙长眼里都是不入流的东西,学它干什么?” 陈义山大感沮丧,摇头道:“你不懂啊。” 大城隍确实不懂陈义山的想法,陈义山有奔雷身法,再加上摄空仙术、石遁仙术,配合这钉魂术使用,简直不要太疯狂。 就像上次跟江郎动手,完全可以先以奔雷身法躲避江郎的攻击,而后用石遁仙术凭空消失,或者以摄空仙术猛然拉近距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出手拍灯! “啪!” 钉住了。 那接下来,自己就完全可以为所欲为了啊? 神只们钉魂,都是凭借神器进行远攻,而且是视之为辅助手段,从未想过把钉魂术运用到贴身近攻上,或是把它当做致命的攻击手段。毕竟,对手孱弱的话,远攻就足够了,对手若是太强,他们没有身法上的优势,就算是想近攻也近不了…… 大城隍悄悄对陈泰清说道:“太守,你也该管管你这儿子了。他拍的可是你的幽灯,幽灯是主控魂魄存亡的啊!幸好有我在,要不然,你的两盏幽灯被他全拍灭,亮不起来,可是要变行尸走肉了。” 陈泰清听的大惊失色,继而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倒提铁剑满院子追杀陈义山—— “小畜生,居然学会弑父了?!” “冤枉啊,儿子就是试试新学的本事。” “试本事?那你朝自己身上试啊!” “灯在肩头稍往后处,我自己看不见自己的啊。” “混账玩意,那也没有像你这样这坑爹的!不知道怎么点亮,也敢拍老子的灯?!” “……” 大城隍心满意足的看了一段打戏,又顺走一颗仙桃,优哉游哉去了。 是夜,陈义山哀嚎连连。 无垢道长也哀嚎连连。 第206章 托梦与分魂 陈泰清的毒打是从来不会限制住陈义山不断探索的脚步的。 神谕术简单上手,拘神术与钉魂术同步试炼,前后不过数天时间,陈义山都已熟练掌握,但唯独托梦术,有些费周章。 此术其实并不复杂,它跟神谕术一样,是神只们的常规术法之一,而且也是联络手段。 只不过,神谕术是用于神与神之间的联络上,托梦术则是用在神与人之间的联络上。 简而言之,就是神只以魂念入人类的梦,跟人类聊天,表达诉求,或传达指令。 那为什么有话不当面讲呢? 呵呵,毕竟神只们是要讲逼格的,哪怕是塘主这种池塘里的小神也知道对信民要保持神秘感,要玄之又玄才能强化神权。 所以,通常情况下,神只们与凡夫俗子沟通,要么是附着于神塑显灵,要么是半夜三更入梦,如此方显得神秘且高贵。 更何况,神只也是有私欲的,当神只们想做一些不大好摆在台面上来说的私事时,也会选择用托梦的方式告诉自己的信民,假手于信民去完成。 譬如大城隍想索个贿,怎么好说出口呢?托梦啊,托梦给赵老员外,委婉的表达一下最近口渴而且恰巧金鸡岭有新茶可以采摘……赵老员外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托梦的仪式也很固定,一般是卷起一阵突兀的阴风悄然入帐,被托梦者被风吹得昏昏沉沉,接着神只就出现了,或是故作威严,或是和蔼可亲的絮叨一番之后,身影随风消逝,被托梦者悠悠醒来,揉揉眼睛,略一回想,啊,恍然大悟,竟然是神只显灵托梦给我啦,好有面子啊…… 但是,如何精准的完成一个托梦,还是需要一些辅助条件的。 譬如,大城隍要给赵老员外托梦索贿新茶,须得先从生死簿上找出赵老员外的名字,而后才能有的放矢,让魂念侵扰进老赵的梦里去。 这样的法子略显麻烦,毕竟一个郡府大城隍庇护的百姓多则百万之众,少说也有数十万,若是每次托梦,都得翻开生死簿,找花名册,怕是从天黑磨蹭到天亮,也托不成。 所以,怎么解决呢? 办法很简单,神只们化繁去简——托梦只找熟人托! 至于一般人,想要享受这个待遇?呵呵,做梦去吧! 不是熟门熟路,想送礼也没机会! 譬如郡府大城隍固定的熟人是郡太守,还有给他上供最多的香火大户如赵老员外、老马族长等,至于其他人,还不够格让大城隍亲自托梦。 大城隍手下的神官、神将、司公大神们,则对标了郡太守麾下的佐官,如郡丞、郡别驾、郡司马等,当然也包括了自己的香火大户…… 这个神术对于陈义山来说,大的用处几乎没有,他实在是想不来找谁去装这个逼。 给自己的父亲、母亲托梦?告诉他们早上起来给自己做一碗牛肉汤?怕是牛肉汤没有,拳头和巴掌是有的。 给叶南星、雨晴、无垢道长托梦,告诉他们早点起床勤加修炼?她们怕是会觉得掌教仙师疯了…… 再者说,陈义山手头上也没有城隍庙独一份的生死簿,做不到有的放矢,不可能想找谁托梦就能找到谁,所以他为什么要学托梦术? 他学托梦术完全是从中看到了其他的可能性——分化魂念! 按照《修神录》的记载,托梦术就是靠着魂念入梦才得以实现的,怎么样才能让魂念入梦?当然是要先分化出魂念。 三魂之力的境界决定了魂念分化的难易程度和数量多寡,境界越高,分化魂念就越容易,可分化的魂念也就越多。 《修神录》表示,三魂之力的境界由低到高,分别是散魂境、离魂境、敛魂境、幽明境、澄明境、空明境、无为境、小圆满境、大圆满境,直至传说中只有先天神才拥有的混沌境。 巧了,陈义山的三魂之力境界是大圆满状态,比大城隍还要强得多。 分化魂念完全没有压力! 可说到底,分化魂念对陈义山又有什么好处呢? 要知道,没有好处的事情,陈仙长是从来都不会去做的。 陈义山喜欢琢磨神术、妖术甚至异术,从来都不是为了改换门庭,弃仙修别的道去,他就是为了改善术法,将其他道术改善成适合仙人使用的,简单且威力奇大的术,最好是既能唬人又能实用! 他之所以琢磨托梦术,是因为那天洛神来家里串门的时候,他无意中从自己姐姐嘴里听说了两个传闻中的顶级大仙法! 一个是身外身仙法,另一个是元神出窍仙法。 这两个仙法顶级到什么地步?顶级到叶南星根本就没有听说过,顶级到连洛神都没有见过! 传闻中的身外身仙法,是修炼到一气混元境界的大仙才可以施展的,该境界的大仙可以幻化出许多分身来,这些个分身还都不是虚体,是完全实打实的、活生生的可以跟本尊做同样的事情,甚至施法,战斗……这种仙法要是能学会,就厉害大发了! 但陈义山在成功分化出魂念之后,却意识到了一个尴尬的事情,那就是,自己的魂念可以分离出来一道、两道、三道……但是自己的肉身不能分啊。 一气混元?那到底是个什么境界啊。 再说元神出窍仙法,传闻中,有大仙能运八九玄功,让元神出窍,届时即便肉身毁灭,真身却能保持不死。 这种仙法是能在极端危险的情况下保命的绝招,毕竟,元神可超脱六道,不入五行,没有那么多限制,肉身却不一样……陈义山眼馋了许久,突然又意识到了另一个尴尬的事情,他连元神都没有炼出来呢,出个屁窍啊。 元神怎么炼出来?用八九玄功?可八九玄功又是什么仙道术法?陈义山一概不知。 洛神说的时候,也表示自己都道听途说而已。 陈义山至此才感觉仙路慢慢,自己怕是才初窥门径而已。 眼下,最有可能的倒是可以试着把魂魄弄出窍,体验下灵魂出窍的感觉。 初七夜里,他试了。 于是,初八清晨,已经收拾停当,准备赴京面见大宋皇帝的陈泰清,发现儿子坐在房间床上,泥塑木雕一样不动如山,上前一推,儿子倒了,再一摸,儿子居然凉了! 第207章 灵魂出窍 陈泰清叫儿子启程,却惊觉儿子的身体僵了,伸手一触鼻息,没气了,颤抖着再去摸脖颈,也没脉了! “儿啊!”陈泰清吓得魂飞胆丧,浑身瘫软,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抖得如风中残烛,啕嚎大哭:“我儿仙逝了啊啊!” “怎么了?怎么了!” 叶南星、雨晴和无垢道长听见动静,都慌忙跑了进来,只见陈义山的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僵在床上,而陈泰清瘫坐在床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叫你不要瞎练,你非不听,怎么就把自己给练死了啊!呜呜~~升官发财死婆娘,人到中年三大幸事,我只赶上了一件,可白发人送黑发人倒让我赶上了!呜呜呜~~” 陈夫人从外面闯进来,先给了陈泰清一巴掌,又去摇晃儿子,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大悲攻心,白眼一翻,晕过去了。 叶南星根本不信陈义山会死,先扶起陈夫人,让雨晴照看着,而后自己上前,恭恭敬敬道:“掌教仙师,别闹了,赶紧醒来吧。” 没有回应。 “掌教仙师,该启程了,今天是赴京的日子啊。” 还是没有回应。 “洛神来了!” …… 叶南星也慌了,伸手又是摸又是挠又是打,试验半天,见陈义山始终无动于衷,叶南星彻底惶遽起来,痴痴呆呆道:“掌教仙师没了吗?怎么会这样?这,这是不可能的!掌教仙师的修为那么高,就算是活两百岁、活三百岁都不在话下啊!” “小师祖哇!你还那么小,怎么就死了啊!我还没有伺候过你呢!”雨晴抱着陈夫人,“哇哇”大叫。 无垢道长坐倒在地上,捶胸顿足,啕嚎恸哭:“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 众人的哭声那叫一个惨烈,几乎把屋顶给掀飞了去。 正凄惨悲痛无法自已的时候,“呼”的一声响,门窗大开,一阵阴风滚滚卷了进来,吹得众人都是浑身一颤,连陈夫人也被冻醒了。 转过身来,却见是大城隍带着文武判官、金枷银锁、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站在门口处,个个脸色古怪。 “呀呀呀!”陈泰清悲痛欲绝的叫着,道:“大城隍是要亲自来收我儿的魂魄吗?”又问文判官陈重楼道:“曾祖爷,义山,义山他那么大的本事,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呢?” “收什么魂魄?我们是来送魂魄的!”大城隍摇头叹息道:“要说陈仙长啊,以前还真没有看出来,竟是个胡闹的没边没际的人!” 说话间,大城隍拂袖一挥,忽从袖子里抖出来一团幽影,落在地上,倏的变大,亦真亦幻的正是陈义山的模样,只众人瞧不见罢了。 “陈仙长的魂魄来了,诸位都让开点,别挡住他的肉身!”大城隍努了努嘴。 陈泰清夫妇两个、叶南星师徒二人连同无垢道长都赶紧挪开,又都睁大眼睛去看陈义山的魂魄在哪里,却哪里瞧得见? 那陈义山的魂魄还在左右张望,陈重楼早不耐烦起来,抬脚朝它猛踹了一记,骂道:“小兔崽子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回去?等凉透了,想活都活不了!” 那魂魄往前一扑,撞进陈义山的躯干内,瞬间融入进去。 陈泰清也不哭了,揉揉婆娑的泪眼,又扭头看看自己的儿子,见陈义山歪在那里仍旧如泥塑木雕一样,动也不动,心下着慌,挤到显灵的陈重楼身旁,嗫嚅道:“高祖爷,义山他到底是死是活?” 陈重楼没好气道:“当然没死,他还且活着呢!” 陈泰清大喜,忙问道:“那他怎么不动?” 陈重楼哼哼道:“他的魂魄刚刚进去肉身,还得磨合一会儿。” 陈泰清心下大定,又问道:“可他的魂魄怎么会离开肉身?” “你问他呀!这小兔崽子,谁知道他搞什么鬼,自己把自己的魂魄弄出窍了!那不是成心要作死么?!”陈重楼恨恨的骂道。 众人听的一头雾水,茫然不知所措。 无垢道长还是懂些阴司事务的,狐疑道:“仙长若是能自行灵魂出窍的话,必然也能自行回来吧?” 陈重楼道:“这小兔崽子的魂魄出窍之后,趁着半夜溜到外面晃荡,结果误闯进我们城隍府布置的幽冥路上,被钉魂桩给禁锢了!跟着若干个新过世的幽魂蹦蹦跳跳的往功过司里进,准备销阳间的账,然后去投胎呢!” 陈泰清吓得眼皮子乱跳:“还有这种事?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他有什么想不开的?年纪轻轻,要投胎?!我和他娘,哪点对不起他了?” “仙长未必是去投胎的,多半是误闯。” 武判官笑着解释道:“陈太守不大了解我们城隍府阴司的规矩,我们在治下设有幽冥路,幽冥路上布置有八八六十四处钉魂桩,依照卦象排布,可千变万化,神仙莫测,专收世间新死生灵的幽魂。凡幽魂游荡世间,一不小心就会误入幽冥路,然后被钉魂桩所困,此后便再也不能由己,势必前往功过司,清算生前的功过是非,然后再决定如何分派来生。其中有大功者可前往赏善司受赏,有大过者则要去罚恶司受罚,至于生平简简单单、平平常常者,就会发往阴阳司,准备投胎往生。” 陈重楼骂道:“你说着小兔崽子作不作死?!亏得昨晚我闲着无事,在功过司司公那里打嘴仗,无意中的一瞥,竟然瞧见这小兔崽子的魂魄也在逝者之中!我吓了一大跳,慌忙去翻看生死簿,却见他的名字并没有被勾销!我想着事情不大对劲儿,慌忙请来大城隍爷,又合了二爷、三爷、四爷、五爷、六爷、七爷、八爷之力,废了大半夜功夫,才算是解了钉魂桩,把这小兔崽子的魂魄弄了出来!” “嗯,任何幽魂上了幽冥路,在被钉魂桩禁锢之后,都难脱身,除非是本府亲自出手,再合八大神官神将,用神器方能使之解脱。”大城隍苦笑道:“陈仙长胡闹可不要紧,昨晚差点累死我等。也亏得陈仙长修为高深,仙法广大,肉身非寻常可比,要不然,这魂魄出窍离体一整夜,纵然是回来也死定了……” “如此厉害吗?”陈泰清满面悚然,陈夫人也吓得捂住了嘴。 “是啊,所以,陈太守以后可是要严加管束陈仙长的。”大城隍告诫道:“陈仙长原本也是个稳重之人,怎么近来像是变了性子一样?要好好管一管的。常言道,棍棒底下出孝子,玉不琢不成器,孩子不打不成才啊。” “不错不错。”众神纷纷附和。 第208章 赴京 “哎哟,冻死我了!” 众人正被大城隍说的目瞪口呆,那边陈义山终于睁开了眼睛,开口就喊冷,又嚷嚷道:“怎么身子不能动了?啧啧,硬邦邦的。大城隍,多久才能完全恢复啊?” “且等片刻。”大城隍冲陈泰清努了努嘴,暗示还不赶紧趁此时修理修理? “小混账!”陈泰清会意,立刻冲了上去,抬手一巴掌打在儿子脸上,又啐了一口,骂道:“一天不作死,就浑身不舒坦是吧?!” 陈义山动不了,跑不掉,只能受着。 “小兔崽子,修仙了,本事大了啊,翅膀硬了是吧?你还玩灵魂出窍,准备投胎呢?来来来,跟老子说说,你想投什么胎?投谁家的胎?!你是想认谁当爹,认谁当娘了?!我和你娘是对你不好还是怎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陈夫人立刻上前推了陈泰清一把,又瞪了一眼,然后伸手搂住儿子,“乖乖”的叫着,心疼道:“我儿受苦了,吓坏了吧?不怕不怕,有娘在呢。没事儿不要作死么,投胎是好玩的吗?真投了去,可就见不着娘了呀……” “娘,儿子没有去投胎,都是误会,我好端端的修仙,岂能去投胎?呵,呵呵呵~~诸位神只辛苦了,也都散了吧。” 陈义山讪笑着,感觉身体已经渐渐恢复正常,可以动弹了,便从母亲怀里挣脱,冲大城隍使眼色,让他带着手下众神只先走。 大城隍却坏笑着,假装不懂陈义山的意思。 他昨夜累的半死,心想着过年以来就受陈义山折腾,没过一天安生日子,今天不看陈仙长挨一顿毒打,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开心的。 陈义山揉了揉腿,下床先对陈泰清赔了个不是,又冲大城隍以及众神官神将说道:“深念大恩大德,请受陈某一拜!” “靠!恩将仇报啊!”大城隍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众神官神将哪敢受陈义山的大礼,顿时一哄而散,连陈重楼也跟着跑。 陈义山冷笑,小样,跟本公子斗?! 回到庙里之后,陈重楼气喘吁吁之余,突然想到,老子是他高祖爷,他三跪九叩老子也没屁事,老子跑什么跑? …… 陈义山实在是没想到鼓捣个托梦术,试验下灵魂出窍会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竟然差点投了胎去! 痛定思痛,他决定,以后就算出窍了,也决不能乱跑。 其实在昨夜,当他出去浪荡的时候,是看见了幽冥路的,因为慧眼认识。 他看见幽冥路上有众多幽魂蹦蹦跳跳的,如牵线木偶似的往前走,既不回头也不乱跑,便大为好奇,就想着凑过去看看幽魂们在搞什么把戏,结果,一上幽冥路,他便两脚踩中了钉魂桩,登时不受控制,如被牵了线一样,也加入到了蹦蹦跳跳的行列中…… 而今死里逃生,免不了还要挨一顿毒打。 挨过打之后,他好言安慰了父母一番,又交待叶南星和雨晴在家里好好修炼,他略作收拾,就准备和陈泰清、无垢道长启程赴京去了。 叶南星心里很是幽怨,她想着掌教仙师出门,怎么着也得带上自己吧? 可自己居然又要留下来看家! 气死了! 但她内秀,纵然幽怨也绝不会问,只装作浑若无事的答应。 雨晴可不一样了,她扯住陈义山的胳膊,嘟嘟囔囔,撒娇卖痴道:“小师祖,我也想跟你一起出远门,我也想去京城里看看热闹。凭什么老牛鼻子可以去,我和师父就不能去?求求你啦,带我们一起吧!” “因为道长是男人啊。”陈义山的回答简洁明了:“你和南星都是女的,跟着我和父亲出门不大方便。” 无垢道长“嘿嘿”笑的跟吃屁似的,简直美的要上天,心中无限感叹:“终于不用再挨悍妇们的凌辱了!这些日子以来,贫道在家里算是受够了,那个可恶的阿彩实在是不可理喻,每次丢桃都会算到贫道头上! 忍她一次两次也倒罢了,可是到后来,这个阿彩竟越发变态!居然会去数素心腊梅的花瓣,但凡丢一片花瓣,就污蔑贫道是采花大盗,依旧会带着悍妇们来找贫道的麻烦,简直是丧心病狂! 这番出远门,贫道总算是要脱离苦海了啊……” “是谁又采花了!?” 无垢道长正在自我欣慰,突然间听见阿彩在院子里张狂叫嚣,登时心头剧震! “关门,放狗,拿好棒槌,去找那老道!” 外面已经传来悍妇们兴奋的脚步声。 “仙长,太守,贫道先行一步了,在颍水岸上等你们!”无垢慌的如屎憋腚眼,一溜烟蹿了。 …… 颍川郡地处中原腹地,地连南北,冬天本来就不是特别严寒,等到了正月,天气更是一天比一天暖和,至初八这日,出行时已经可以不备许多棉衣了。 陈泰清武夫出身,平素里没有那许多讲究,出门在外不需要奴仆随从,只他和陈义山二人,都做便装打扮,也都戴了斗笠,携上兵器,包裹里放些盘缠和干粮,简简单单、利利索索的,便策马往颍水渡口赶去。 父子俩行至颍水岸边时,见冰面已经化的差不多了,完全可以行船。 无垢道长在等候中已经跟船公谈好了渡资,招呼着陈氏父子过去。 陈义山下马行了几步之后,忽然心中一动,暗觉麻衣之上,隐隐有新衲结成。 怎么这个时候会结衲呢? 他狐疑着,止住了步子,正想翻开外衬,看看麻衣上新结的补丁是谁的缘法,却骤然听见水面上“哗啦啦”一阵浪响,在陈泰清的惊愕声中,有个白袍白盔的水族神将分波跳出,身后还带着一群虾兵蟹将,朝着陈义山纳首便拜: “小神在此恭候仙长多时了!” 陈义山一愣:“颍神派你来的吗?” “是小神自己要来的。”那神将笑道:“小神特来伺候仙长过河!” 陈义山还没有来得及细问,颍水两岸却已经沸腾了起来。 原来,神将和虾兵蟹将的出现,让岸边的艄公、船夫、渔民们尽皆大吃一惊,往来过河的船客们也都纷纷瞩目,然后便有人认出穿便衣戴斗笠的是陈泰清、陈义山父子俩,于是就惊喜交加的喊了起来: “是陈仙长啊!” “还有太守大人呀!” 陈氏父子二人的威信在颍川郡正是如日中天之际,寻常百姓瞧见他们,无不兴奋激动,簇拥着就准备来行礼参拜。 几条大船也迅速从水面上横了过来,争先恐后的喊叫: “仙长、太守大人,快上小人的船吧!小人送你们一程!” “不要上他的,他的船太小,只能上两匹马!小人的能上三匹马!” “小人在颍水渡船二十年了,平平安安到如今哎!仙长和太守大人都赶紧上来吧!” “小人的船上有好茶,小人的婆娘能烧一口好菜呀……” 陈氏父子俩被招呼的头昏脑涨,无垢道长也跟着忙乱,那水族神将一涌上前,捏个诀,念个咒,但见波分浪开,一朵巨大的莲花浮出了水面! 岸边喧闹的声音立时静了下来,众目睽睽,都巴巴的望向水面。 但见雪白色的花,瓣瓣分开,闪出中间偌大的地方平整如地,下有七片巨大的莲叶,拖着那莲花安安稳稳,波澜不惊。 “仙长和太守大人请上小神的莲座!”那神将招呼道。 “父亲,走吧,莫要搅扰百姓们了。”陈义山也不推辞,牵着马,一跃而上,跳进了莲座,但觉脚下软软的,还挺舒服。 后面无垢道长也赶紧跟上,陈泰清只稍稍犹豫,便也上了去。 那莲座立时便推水疾行,很快就远离了水岸。 陈泰清站稳了,回身朝着岸边深深一揖,挥手大叫道:“诸位父老,多承厚意,陈某有公务在身,无暇多说,告辞了!” 陈义山和无垢道长也跟着行礼,摇拜岸上百姓,以谢他们的拥戴和亲热。 岸边众人见陈氏父子过河竟有神将用宝贝相送,而且还有虾兵蟹将推波助澜的护持着,无不敬畏钦服,又见陈泰清、陈义山冲他们行礼拜谢,更是感动,一时间,岸上打躬作揖的,叩首磕头的,纷纷而起…… 那神将感叹道:“真是民心最知向背啊。” 陈义山瞥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原来是你啊。” 既然认出了这个神将,陈义山也知道自己新结的衲是从何而来了。 第209章 三不管地带 来送陈义山的水府神将不是别个,正是原阳翟县松林池塘的塘主——那位得道的泥鳅精。 这位泥鳅精在没有发迹的时候,打扮简陋,穿着也猥琐,而今银盔银甲白袍搞的是焕然一新,手底下又簇拥着十几个虾兵蟹将,个个挺胸凸肚,护卫在他两侧,显得是威风凛凛,大位不凡,以至于陈义山刚开始完全没有认出他来。 …… 莲座在颍水上行走的甚是迅捷,须臾间,已经越过诸多摆渡的船只,往西行去。 陈义山立在莲座前头,远望水面浩瀚,烟雾蒙蒙,心中倒也畅爽,随口说道:“还是水路走得舒心,若是策马狂奔,哪有这般身不动而轻舟已过万重山,两岸风光尽收眼底的闲情逸致?” 那泥鳅精说道:“仙长和太守要往京城去,坐咱的莲座那是再合适不过了!顺着这颍水逆流而上,出了咱颍川郡的地界,上岸找个地方睡一晚,起来了继续走,两三天而已,连黄河也不用过,洛水也不用走,麻溜的就到了。” “恭喜塘主升迁了,也多谢你来相送,真是有劳了。”陈义山回过头来,笑吟吟的说道。 陈泰清和无垢道长也连连拱手示意:“多谢神尊相送!” 泥鳅精也慌忙给三人团团作揖回礼,笑的俩小眼都快眯缝没了:“仙长恁的客气!这都是咱应当应分的,颍神大人原说是要亲自来送的,可后来一想,又怕仙长和太守站在他的背上行水路有碍观瞻,飞在空中吧,又怕把仙长和太守给转吐了,于是咱就自告奋勇,讨了这个美差!” 陈义山想起来大河神站在老鳖背上飞起的窘状,也是一阵庆幸,是啊,都差点忘了,老鳖这货带谁飞谁吐,亏得他有自知之明,没真的来送行…… “塘主,你这莲座很好用啊。” “嘿,仙长过奖了,这是咱在松林池塘的时候,闲的屁股疼,祭炼出来的。那池塘里别的不多,就莲花多。” “厉害!” “仙长,你恁大的仙法,怎的不带太守和这位道长腾云驾雾奔京城去呢?” “家父是进京面见皇帝的,宜低调,腾云驾雾进京,显得不那么敬重皇家。” “对对对,还是仙长考虑周到,小神这脑子原本就不大好使。” 陈泰清和无垢道长听泥鳅精说话有趣,又看他相貌滑稽,都暗暗的发笑。 陈义山介绍道:“父亲和道长大概还不知道他的来历。他啊,原本是阳翟县松林池塘的塘主。” 泥鳅精“嘿”的一声,说道:“说什么塘主不塘主的,咱就是个泥鳅成精!因为救过几个溺水的娃娃,被百姓们感恩,立了个小庙,又捏了个泥胎,当神供奉着,吃了几天野香火后,也没讨个正式册封。后来,阳翟县的城隍爷知道了,就派文判官去查咱,一打听咱的事迹,很是欣赏,拍着咱的肩膀说你他娘的好好干,封个正神是没跑了!于是上报到老颍神那里,想给咱讨要个水神正职,结果老颍神不大看得上咱,说是一个泥鳅精在坑里好好待着就是,进大水里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于是就让咱当了个塘主。” 陈义山忍着笑道:“别看他神职虽小,却深明大义,老金鱼造孽时,他第一个反戈!” 泥鳅精严肃道:“那是,老颍神搞那一出子,摆明了是要坏事!咱又不傻,哪能跟着他瞎胡闹?” 陈义山竖起大拇指道:“你做塘主是大材小用了,这不,现如今得了造化,在新颍神手下当差,也管着这几十号虾兵蟹将呢!” 泥鳅精揪着长须,还有点难为情,扭扭捏捏的说道:“咱当初有眼不识泰山,误会了仙长的好意,还以为仙长要斩草除根,把水族全清算了,没想到仙长是真的要抬举咱!说什么造化,还不都是仙长给的!咱以后唯仙长马首是瞻!” 这话说的倒也真诚,当初老金鱼毁败之后,陈义山在颍水岸上发现这泥鳅精和年先锋殊死大战,渐渐不支,于是出手救了他,又给他许下诺言,说以后一定会给他觅个好去处……前几日,老鳖来拜府时,陈义山特意交待了泥鳅精的事情,让老鳖着意关照一下,老鳖倒也真放在心上了,不过几天的光景,就扶持上来了。 陈义山那麻衣上新生的衲,便是由此而结。 陈义山还暗暗的感慨:这麻衣真是亲兄弟明算账,童叟无欺。之前救这塘主,都没有结衲,提携他了一把,反倒是结了!想来是救命之恩抵消了砸烂他莲藕水府的过失吧…… 那泥鳅精也是个话唠,旁人不吭声,只他一个劲儿的絮叨:“上次与仙长别过,咱心中惶恐的很,怕那年先锋再找咱的麻烦,也怕仙长要秋后算水族的账,于是就躲了起来,连松林池塘都不敢回去……” “你怕我秋后算账?我岂是那样的人?” “是啊,所以说咱没脑子嘛!” “那你一直躲着,是怎么被颍神找到的?” “是咱自己上门的!就除夕那天,咱听说新任的颍神来了,好家伙,一出手就捏死了造乱的年先锋!什么虾兵蟹将鱼精蚌怪的,全都服气了!咱一想,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但烧的好!咱也别藏猫猫了,赶紧去报到吧,别把火烧自己身上咯!去的时候,咱心里还担惊受怕,也不知道这新颍神啥脾气,万一看咱是个泥鳅精,一不高兴也捏死咱了岂不糟糕?又听说新颍神是老鳖出道,老鳖可是吃泥鳅的,啧啧~~真是怕的要死!可谁能想到,颍神一见到咱,就说要提拔咱,咱啥都不知所以然,稀里糊涂就升官发财啦!仙长你瞅瞅,咱这头盔,还有咱这甲,可全都是银的啊!” 一番话说的陈泰清和无垢道长都捧腹大笑,心想这泥鳅精也太他娘的贫嘴了。 陈义山也是乐不可支,连连赞道:“这盔甲好看!简直太威风了!还是银的,肯定值不少钱!真真是升官发财咯!对了,颍神封了你什么职位啊?” 泥鳅精“嘿嘿”笑着,一张锅底似的脸兴奋的红光绽放,满是得意道:“咱现在可是颍神水府的第一神将!颍神亲自赐咱名号,叫做倪神将!跟新提拔上来的刀先锋不分高低,连老资格的谢神将都被咱比了下去!还有那个曹神丞官,也不如咱得宠!巡水夜叉神就更别提了,直接他娘的冷宫伺候!” 无垢道长忍不住接话道:“真是造化啊!阁下是泥鳅精得神道,便被封了倪神将,那刀先锋想必就是个刀鱼精了?谢神将莫不是蟹精?曹神丞,多半是个草鱼精?” “正是正是!”泥鳅精敬佩道:“这位道长真是聪明啊,单单从姓氏上就把我们颍神水府的几员大牌神官神将的出身给猜出来了!厉害,厉害!” 陈义山、陈泰清、无垢道长闻言尽皆一愣,片刻之后,便忍不住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莲座上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 有泥鳅精作陪,这水路走的既有趣又不寂寞,不觉间,天色已经向晚,看地界,已出了颍川郡辖境,进了阳城县。 阳城县隶属于三川郡,却与颍川郡、洛川郡都交界,因此算是个三不管的地带,情势一向复杂,人员也乱。 陈泰清的意思是不要在此地停留,上了岸,骑马走大路,折而向北,走到嵩岳境内之后再找住宿的地方。 嵩岳境内有中岳神君罩着,料想不会有什么妖孽、猛兽和强盗土匪作乱。 无垢道长对此深表赞同。 但是陈义山却坚持要在阳城县住下来,陈泰清问他什么缘由,他支支吾吾不说,到最后,问急了,才言不由衷的说道:“儿子掐指一算,此处有故人相逢,须得留宿一夜。” 陈泰清和无垢道长没奈何,只得由着他。 其实哪里有什么故人相逢,陈义山非要住阳城县,只因为一个缘由——这个地方乱啊! 乱还不好吗?不乱的话,自己哪能管闲事啊?不管闲事,哪能结衲啊? 自己巴巴的跟着亲爹出来所为者何? 既要保护爹的安危,更要多管闲事! 于是辞别了泥鳅精,三人三马上岸。 陈义山兴高采烈,陈泰清和无垢道长忧心忡忡,一起奔阳城县而去。 第210章 夜不行 陈义山、陈泰清、无垢道长来到阳城县的时候刚好是傍晚申时正,结果到城门下一看,已经闭关了。 三人一阵错愕,寻常城门关闭不是要到申时三刻么? 问道上的行人才知道,阳城县属三管三不管的地方,又有三教九流汇聚,入夜则生事端,因此城门关闭的时间比别处要早三刻钟。 陈泰清当即埋怨陈义山道:“让你不要来,你非不听为父的话,现在可好了,咱们连城都进不去,住哪里?吃什么?” 陈义山赔笑道:“进不去便不进了,反正明早还要赶路。父亲也不是讲究的人,不如就近在城郊寻个住处,将就着歇息一夜就是了。” “你啊!”陈泰清摇头无语。 三人便找宿处,城郊的客栈倒也真多,不一时,三人便寻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整齐的小店,能喂马,也供餐食,于是便进店挂了房。 吃罢饭,陈泰清有些疲惫,嘱咐陈义山早点休息,便自去睡了。 无垢道长虽然不累,但他有日复一日不改的习惯,入夜就洗白白。 所以只剩陈义山自顾自的坐在店里,眼看着四下无人,外面也静悄悄的,他便问客栈老板:“店家,咱们这城郊何处是比较乱的地方啊?” 店老板瞥了他一眼:“客官这话是什么意思?咱这店可不是黑店,咱四周也安生生的。”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你哪个地方比较乱,比较容易闹事。我听说阳城县是三不管的地方,境内特别乱,有心想见见世面。可今晚来你这里住宿,瞧着也平常,没什么闹事的啊。” “没听说过专寻乱处见世面的。”店老板冷笑道:“想找乱子不是,出了我的店,你往南走二十里,有条街,叫做‘夜不行’,那是我们阳城县辖境内最乱的去处!你便是有胆去,可没命回来!” “这个地方有多乱?” “听听名字就知道了,那个地方是入夜决不能去的!便是白天,也没人敢去!你以为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积年的大盗,杀人不眨眼的土匪扎堆的地方,是赌坊、兑房、酒肉铺、勾栏瓦肆、黑店黑贩数不胜数的地方,又有人牙子、药婆子、毒姑子、烂花子、浪子、混子、痞子,还有发墓贼、刺客、刀客、恶法师……能在那里待住的,都不是人!就是神,在那地方也立不住庙。” “呃~~有妖怪吗?有恶神吗?” 店老板怔住:“……” 陈义山又问了一遍:“有么?” “有病!”店老板白了陈义山一眼,扭头一掀帘子,进屋去了。 陈义山甚是无语:不说就不说,骂我干什么? 眼看店门紧闭,他便紧了紧外衣,戴好斗笠,背上玄英灵剑,使了一个石遁仙术,从石地板上遁了出去,往外踏着夜色往南而行。 夜不行? 呵,但愿不虚此行。 二十里的路程,对施展奔雷身法的陈义山来说,不过须臾间的功夫。 听那店老板说的邪乎,可近处一看,不过是个店铺林立、街道纵横的市井,内中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极其热闹,与城外别处一到天黑就寂静无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义山随意寻了一条街,便信步走了进去,沿途只觉有无数双人眼都在自己身上盯,他也直当是平常。 迄今,尚未感知到有一丝令他心动的危险。 或许正如那店老板说的,这里尽是恶人出没,但想要找妖孽,找恶神,怕是没有。 “公子爷,来玩啊!” “哎哟,穿戴的这么严实,都瞧不出来长得俊不俊俏!” “身段不赖,瞧瞧那屁股,紧绷绷的,多结实!” “太瘦了,这身板,顶不住咱姐们祸害吧,嘻嘻~~” “……” 一阵极其腻歪的浪语从路旁传出,陈义山扭头望去,见一座木楼下,门开三扇,挤满了衣着花花绿绿的妖冶女子,都穿的极薄,一望之下,近乎透明。 他看的有些发呆,几个女人见状,已经笑嘻嘻的围了上来,吓得他赶紧落荒而逃。 要是金童子在就好了,他肯定喜欢…… 拐了几下,他耳听得后面有脚步声传来,甚是紧凑,又听见有人低声嘀咕: “这厮像是新来的雏,从前不曾见过。” “背上那把剑瞧着不错,抢来掌掌眼?” “没点过茬,不知道硬不硬。” “……” 陈义山猛然扭头,早看见有几道人影闪进黑暗巷道里去了。 他冷笑着,回身又走了几步,渐渐靠近一个酒肉铺,见门口处站的都是人,正张头张脑的往里面观瞧着什么,有人窸窸窣窣的耳语:“老大,你看这鸟面熟吗?” 陈义山心中一动:这声音听着好耳熟! 他便往那酒肉铺里去,到门口,压低了斗笠,站高望远,循着刚才说话的人瞥去,这一看,他心中猛然欢喜——真的遇到了熟人。 是吴阳那家伙! 瘦高瘦高的,背后负着他的枪,鹤立鸡群般,十分显眼。 再仔细一瞧,吴阳的身旁还站着田青田老大、刘胜刘老三以及身段婀娜的林美云。 他们四个怎么来这里了? 陈义山不动声色的悄然靠近,心想着等会儿开口跟他们打招呼,准能吓他们一跳,转念又觉得这行为不符合自己之前的仙长风范……忽听店内有人高喊了一声:“没人要这鸟么?!” 接着便是一大串脏话:“不要的话,老子就闪了!没出息的王八蛋们,屁股朝天有眼无珠,还以为是凡种呢?!老子用异术养的神鹰,连小妖怪见了都跑,可抓这蓝羽的小雀,硬是被它啄瞎了一只眼!你们想吧,好好想想这鸟该多少钱!过了这村没这店,老子走了以后,你们都他娘的后悔去吧!” 陈义山便抬眼看那人,只见是个披头散发的蓝脸汉子,生的枯瘦嶙峋,像是得了什么怪病一样,左肩上卧着一只黑黢黢的老鹰,闭着一只眼睛,睁着一只,幽光闪烁,看上去极为神骏!他右手上提着一个生铁铸就的鸟笼子,内中囚着一只鸽子大的蓝羽小雀—— 咦?! 陈义山遽然一惊,那蓝羽小雀看起来怎么如此熟悉?! 他猛地想起来,之前在凤凰岭救下田青一行人后,进阶御器,当时漫山遍野灵气涌动,引来百鸟朝灵,最终又散飞而去,但是其中有一只蓝羽小雀开了灵性,还在自己手心里写字拜谢来着…… 似乎就是这只雀儿! 眼下,它被生铁笼子所困,嘴上还套了个铁夹子,双翅也被铁丝缚上了,整个一五花大绑! “喂,蓝鹰,你说你这鸟厉害,通灵,还能说话,那你松开铁夹子,让它说两句啊。”有人叫道。 “松你娘的裤腰带!老子刚才说了,这鸟把老子的神鹰都啄瞎了!你要是不怕死,过来松个试试!不把你那挖窟窿生蛆的指头啄掉,算你娘的走运!” 陈义山皱起眉头,以慧眼凝视那叫蓝鹰的汉子: “羊深,年五十七岁,修异术四十六年,走旁门左道而面蓝如靛,精于御灵,豢养灵物无数,因最喜御鹰,自号蓝鹰大法师,无恶不作……” 陈义山听无垢道长说过,世上有一类异士,是专门修炼御灵术的,所谓御灵,就是用异术培养飞禽走兽的灵性,使之通人性,却又未到成精成怪的地步。 这个蓝鹰,大概便是此道中人。 但他走旁门左道,又无恶不作,那便是坏人。 陈义山已决心把蓝羽小雀救了。 第211章 御灵恶法师 “喂,蓝鹰,这小雀儿你要多少钱才肯卖?” 陈义山刚决定出手救那蓝羽小雀,挤在人群内三层的田青已经冷冷开口询问了起来。 陈义山低下头微微一笑,便不着急动手了。 蓝鹰瞥了田青一眼,忽然收敛了些痞气和傲气,笑道:“这不是飞天戟田大侠么?哦,还有神枪吴大侠、笑面刀刘大侠、流云剑林女侠啊。四位不在洛川郡太守爷府中享福,来夜不行干什么?莫非,是来抓我们这些上了海捕文书的恶法师以及大盗悍匪么?” 众人听蓝鹰报出田青等人的腕儿来,都惊愕着,纷纷朝田青等四人看去,一时间已有不少熟人打起招呼来,但更多的是窃窃私语: “他们四位可是去岁皇榜排名前十的国武大侠啊!” “听说他们都在洛川郡太守府里做客卿,什么时候来阳城县了?不会真是来抓咱们的吧?” “我看不至于,他们四个虽然厉害,可想在夜不行闹事,也得掂量掂量!” “别小瞧了他们,前段时间金鸡岭夜路不宁,传闻是闹大妖怪,结果洛川郡里派他们四位出马,到底是给平了!” “看那林女侠这般娇滴滴的可爱,也恁的厉害?” “嘘~~小心给她听见,一剑割了你裆内的零碎!” “……” 吴阳脾气最是暴躁,听见屋里乱糟糟的都议论他们,便大喝一声:“都闭嘴!” 眨眼间鸦雀无声。 吴阳点了点头,很满意自己的威慑力。 刘胜则笑嘻嘻的冲屋内众人团团作揖,道:“诸位放心,我们兄弟姐妹来夜不行不是公干,也不是冲着诸位来的,我们纯粹就是路过,呵呵~~听说这里热闹,特意来瞧瞧,呵呵~~随便瞧瞧。” “你跟他们废那话干什么?!”吴阳扯了一把刘胜,努着下巴觑看那蓝鹰,道:“我大哥问你话呢,多少钱肯卖那雀儿?” “嘿嘿~~”蓝鹰不怀好意的笑道:“听说四位大侠前些日子平了金鸡岭的祸端,灭了个大妖怪?想必洛川郡太守爷的赏赐不少吧?” “你啰嗦什么?!”吴阳极不耐烦道:“痛快点!说雀儿的价钱!” “好,我也喜欢痛快。”蓝鹰伸出一个指头,阴笑道:“嘿,一万两黄金!多一个子儿不行,少一个也不行!” “嘶~~”满屋的人倒抽凉气。 吴阳勃然大怒,骂道:“你他娘的修炼异术修炼疯了吧?!一万两,还黄金,把你卖了也不值这个价!” “就这价钱,四位大侠要不起就算了。”蓝鹰撇了撇嘴,又得意洋洋的环顾旁人,叫嚣了起来:“一个个伸长脖子瞪着眼寻屎吃呢?!要不要?一万两!黄金!会说话的灵鸟,打起架来,什么小妖怪、猛兽、武士、刺客、大盗大侠的,统统不在话下!老子保证用御灵术给你们驯的听话!” “蓝鹰,拿一万两黄金,你带的出去夜不行吗?”有人忍不住讥讽他道。 蓝鹰啐了一口,道:“拿了黄金去隔壁兑店换成黑票,揣在兜里啊,傻子才背金子走,一万两累死你们个王八蛋!出了门老子坐大雕飞出去,神鹰带二十只白头鹰护送,谁要是不怕死,就来打劫老子试试!” 吴阳暴脾气上来,准备开骂,林美云扯了他一把,那边田青又已开了口:“喂,蓝鹰,这小雀儿与我们四位的救命恩人有些关联,我们诚心想买,你给个切实的价钱吧。一万两黄金委实太多了……” “跟你们的恩人有关啊。”蓝鹰笑嘻嘻道:“既然这样,我就卖个人情给你田大侠!你们四位的钱,加起来,拢共有多少?” 田青不缓不慢的说道:“洛郡太守大人赏赐我们四位的钱财,加起来也不过抵黄金一千两之数。” “如此的话——”蓝鹰盘算着,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忽而说道:“一千两就一千两,全都金拿来!另外,再交了你们四位的兵器,这小雀儿就归了你们!” “放屁!”吴阳脸色瞬间涨红,厉声骂道:“敢要我们的兵器,你作死呢!” 田青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沉声说道:“蓝鹰,这样,不大好吧?兵器可是我们的吃饭家伙。” 蓝鹰笑道:“田大侠,不是我成心为难你们,是你们四位太厉害,太吓人!国武前十,联手能灭掉金鸡岭的妖怪,听说那里折了好几个法师呢!我也怕你们交了钱又找我的麻烦,兵器给我,我也放心嘛!再说了,你们四位的兵器,都不是凡品,怎么着也值个几千两黄金,正好弥补价钱上的不足,这是童叟无欺嘛。” “老大,弄死他算了。”吴阳呲着牙,阴测测的说道:“这厮无恶不作,手上犯了几十条人命,名号上了六个郡的海捕文书,咱们杀他的人夺他的鸟,还能领赏钱!” 蓝鹰脸色一变,“嘿”的说道:“老子说的果然不错,你们就没安好心!” 吴阳道:“我呸!对你这坏东西,安哪门子好心?!” 蓝鹰冷笑:“姓吴的,你也知道老子上了六个郡的海捕文书,可到现在,老子还活得好好的,你知不知道是为什么?因为想杀老子的人,都被老子给杀了!” “少他娘的吹牛,你比金鸡岭的妖怪如何?!”吴阳“唰”的把枪取了下来,狞笑道:“给鸟,留你一命,不给,死路一条!” “蓝鹰毒法师的名号,可是从人头上赚来的,你当是白给么?!”蓝鹰胳膊一晃,那只独眼身影“扑棱棱”的飞了起来,双爪如钩,“笃”的一声扎在了屋顶大梁木内,歪着脑袋斜向下死盯着吴阳,目光瞬间血红。 又见那蓝鹰唇齿轻动,似是念念有词,眨眼间便听见屋外一阵啸叫,十多只头顶雪白的老鹰涌了进来,在众人惊呼声中,盘旋飞往屋顶,停在独眼神鹰的周围,个个目光幽黄。 外面还有十多只白头鹰在门口飞舞着,没有进来,似是准备策应。 “哈哈哈~~”蓝鹰大笑道:“田大侠,我养的灵物们到了,它们最是忠心护主,谁要是动我,它们就跟谁拼命!所以啊,我们最好是相安无事,谁也别惹谁,买卖不成仁义在,就这么散了吧!” 吴阳却根本不惧,叫道:“一群扁毛畜生,怕他个鸟!老大,动手吧!” 田青沉吟不语。 刘胜已经不笑了。 林美云一双纤纤素手,不觉已握紧了剑柄。 屋子里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力,屏气凝神,静的可怕。 陈义山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心想等会儿双方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就看田青等人打不打得过了,若是打不过,自己就在暗中助田青他们一臂之力,灭了蓝鹰这个毒法师,名声让田青他们落下,赏钱也归他们…… 第212章 魔类惊现 沉默中,田青开口了,他缓缓说道:“蓝鹰,这只雀儿,我们是非要不可的。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你们好歹也是四位大侠,真要学大盗,从老子手里硬抢么?!” “愿意的话,就一千两。” “老子不愿意!” “那好吧。” 田青缓缓说了这么三个字,语气听起来波澜不惊,甚至还有些无可奈何,就在围观众人以为田青怂了的时候,却突然传出“嗖”的一道破空之音! 众人急看时,却见田青背上的双戟不知何时已经飞出去了一个,半空中锋芒闪烁,“噗~噗”两声响,戟尖已经洞穿了两只白头鹰,余势不衰,没入木梁中! “哎哟!” “好厉害!” “嘶~~” 众人没想到田青出手这么快,这么准,这么狠,纷纷失色。 吴阳鼓掌大笑:“哈哈哈~好!我们兄弟们狠起来,比黑吃黑的还要狠!” 刘胜也拔出了刀,林美云抽出了剑,连同田青,四人一字排开,杀气腾腾,都冲蓝鹰虎视眈眈。 那蓝鹰惊怒交加,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田青抬眼,又沉声问了一句:“一只雀儿而已,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我给你大爷!”蓝鹰吼了起来:“杀了他们!” 独眼神鹰凄厉的叫了一声,笔直飞落,冲着田青疾风般袭去,田青手中只剩独戟,却不把那独眼神鹰放在眼中,当即丢出,要刺透那神鹰,却不料半空中那神鹰一爪子划下,竟将那戟给击飞了出去! 田青吃了一惊,他可知道自己的戟有多沉重,再加上自己的一掷之力,寻常的武士都抵挡不住,却被这独眼鹰一爪子打飞,可见厉害!御灵术,倒也名不虚传! 田青收回小觑之心,跳将起来,伸手接回飞戟,与那独眼神鹰斗在一起,嘴里叫道:“老二、老三挡住那些白头鹰!四妹杀人抢雀儿!” 此时,白头鹰们也纷纷怪叫着扑落,屋外的也都冲屋内飞进,吴阳咆哮着挺枪上前,喊道:“弄死这群畜生!”当下把长枪耍的如风车一般,水泼不进,枪芒爆射,纷飞如雪,挡住了屋外的白头鹰们,使之飞不进来。 刘胜则跳上一张桌子,把疯刀舞的密不透风,刀芒可及丈余,抵住了屋内盘旋飞舞的白头鹰们。 林美云则持剑飞扑蓝鹰,去夺铁笼子,蓝鹰在屋内跳来跳去,一面用铁笼子还击林美云,一边大声喝叫,指挥独眼鹰、白头鹰们攻击…… 在夜不行市井里待惯的恶人们,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早对这种动辄就杀的场面见怪不怪了。 眼见双方火拼,屋内众人都极为有经验的躲避起来,有的喊有的骂,有人往门外跑有人往桌子底下藏……也亏了这酒肉铺偌大的地方,才使得双方打斗不那么局蹙逼仄,陈义山见田青等人占了上风,便觉没必要出手,也随同众人躲避,藏到了一个柱子后面,只露着一双眼,觑看战局。 正在这打的不可分解的时候,忽有一股沉沉的黑气,如烟似雾般,无声无息的漫进了屋子里。 “咦?!” 陈义山先觉察出了不对,刚扭头一看,屋子里的灯烛便都熄灭了,眨眼间火光全无,惊的众人喊叫声又是一片,田青等四人与蓝鹰的打斗声也瞬间止住,交手双方都不敢动了。 “什么东西进来了?” “怎么这么了冷!?” “谁把火给灭了?!” “你他娘的踩到老子了,什么都看不见,就别他娘的乱动了!” “……” 屋里乱糟糟的,陈义山心中诧异,瞪大眼睛朝那黑气中望去,只见有一团幽影飘然进来,奔着田青疾冲而去。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那田青横戟在胸前,只顾侧着耳朵听动静,根本不知道有东西悄无声息的接近了他! 而在这片刻间,陈义山的慧眼也看出了那幽影的底细: “魔,源自西海以西,无躯壳真身,但以气行,内蕴魔心,寄宿为体,主死而不灭……” 陈义山大吃一惊,宋域境内怎么会有魔类出现?! 要知道,修仙者仰仗的是天地灵气,修神者依靠的是香火愿力,圣道中人要养胸中浩然正气,妖道则要吸收日菁月华,凡夫俗子吃五谷杂粮送死迎生,且生生不息……这五道都属于可正也可邪,成道之后是善是恶,全凭本心。 所以,修仙者有慈悲仙也有杀戮仙,为神者有正神也有邪神,圣道中有君子也有伪君子,妖孽里也有良妖也有恶妖,凡夫俗子里更是三教九流,各式各样……唯有魔类,全凭怨戾之气成道,无一良善! 而且魔类还有一样可怕的地方,那就是他们极善附体! 因为魔类的真身就是一团修出了魔心的怨戾之气,他们没有肉体,也没有躯壳,可以对其余五道中人进行夺舍,寄宿在他们的体内,吞噬他们的本心,将坏人变得更坏,把好人变得不好……由此,魔道被人、妖、圣、神、仙五道所不容。 诸多年前,天下大乱,中土杀戮过重,怨气戾气遍布世间,致使魔道猖獗,为祸数百年之久,人、妖、圣、神、仙五道都被魔道残害严重,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五道摒弃彼此之间的嫌隙,联合起来,开始对魔道大加杀伐! 最终,五道联军以惨痛的代价,诛灭了魔君,杀尽了五方魔尊以及十大魔头,将魔道从中土连根拔起,而后才有了中土世界的和平…… 不过,在传闻中,魔类并没有死绝,有几个强者伤重逃走,消失于中土,往西陲荒原去了。 所谓的西陲荒原是在西海以西还要遥远很多的地方,据说那是先天神大战后的废墟之地,寸草不生,廖无人烟,飞鸟难越,蝼蚁不存。魔道的残存势力逃去那边,注定不会再度崛起,人、妖、圣、神、仙五道没有一方愿意远赴西陲去赶尽杀绝,又笃定魔道不敢再回来,也无力越过西海龙君的势力东归,于是便没有再行追剿…… 这些事情,在人间近乎是家喻户晓的,孩子们都当是故事从小听的,陈义山早在做武士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却没有想到,在这小小的阳城县,在这个夜不行的市井中,居然又遇到了魔类! 它是怎么越过西海,重新回到中土世界的? 新生的? 不可能! 神界势力遍布江湖,只要发现怨气戾气聚集,便辣手毁灭,仙界势力遍布海外山岛,也是如此,圣道势力在朝堂之上,更是不允许有怨戾之气的存在,就是妖孽,也深知其中厉害,断不至于自酿祸害…… 眼下,陈义山也无暇多想,因为那魔类已经奔向了田青! 要救田青的话,必须在那魔类完成寄宿之前,将其毁灭! 陈义山与之相隔不近,赶过去救人必然会迟,情急之下,他只能是施展摄空术,将那魔类摄到自己身边! 可一摄之下,陈义山才发现,摄空术对那魔类根本不起作用! 慧眼明示:唯有彻底毁其魔心,才可将其诛灭! 晚了,就这眨眼间的机会,那魔类已经触到了田青的身体! 第213章 夺舍 陈义山慌了,因为他知道,一旦被魔类附着,本心就会被怨戾之气所吞噬,就是再大的神通和仙法也救不了,届时只能是把魔类连同宿主一起彻底消灭! 也就是说,田青必死! 他十分懊悔,刚才放任田青等人与蓝鹰打斗,若是自己早点出手,哪里还会有眼前的危机?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陈义山却看见那魔类与田青的身体一触即分,随后漂浮至半空,一凝滞不动! 陈义山又惊又喜,这是怎么回事? 眼瞧着那魔类在半空中停滞了片刻,而后忽然转向,直奔蓝鹰去了。 陈义山忽的醒悟,是了,魔类赖以生存的怨戾之气与天地灵气、香火愿力、浩然正气、日菁月华无法相容,修为高的魔类能够强行消融掉这四种力量,然后才能进行附着,吞噬宿主的本心。 田青、吴阳等四人的体内有灵气!之前在金鸡岭的时候,陈义山境界晋升至御器,引来天地灵气涌动,百鸟朝仙,田青等人也吸收了部分灵气积存在血脉之中,而今这个魔类的修为太低,无法消融田青体内的灵气,因此一触就走。 至于那蓝鹰,体内并无灵气,也无香火,更无正气,无菁华,加之本心邪恶,又有异术,手段不差,自然成了魔类附着的首选。 陈义山不着急了,蓝鹰被寄宿或不被寄宿,下场都一样,既然知道他是恶法师,陈义山就没打算饶了他。 稍后连同魔类一起消灭就是了,还省些功夫。 可怕就怕这个突然出现的魔类不是个例,周围是否有它的同类呢? 陈义山瞪着一双慧眼,往四周逡巡环顾,细细的寻觅着,看是否有别的魔类存在。 好在,环顾了一圈之后,他发现并无异样,这才稍稍心安。 屋子里,情势已变,黑气如潮水般消退,灯火复又通明,三教九流的恶人们茫然四顾,各自嘀咕,都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感觉不安。 田青、吴阳等四人也聚拢到了一起,低声议论: “方才那股黑气来的奇怪,我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到我了,但很快又消失了,不知道是谁在捣鬼。” “老大,我也感觉到了,娘的,真有点瘆人!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像是要出窍了!” “嘶,我就觉得一阵奇寒彻骨,不过,随后就没什么了。” “我也是……” 四人正惊疑不定的时候,那边蓝鹰突然咧嘴怪笑了起来:“嗬嗬~~不打了,这雀儿也不卖了,诸位,再会。” 吴阳哪里容他脱身,当即把枪一横,啐了一口,道:“说了,鸟留下,人活,要不然杀人取鸟!” 蓝鹰瞥了吴阳一眼,幽幽说道:“你是修仙者吧?” 吴阳一愣,随即大笑道:“哈!老子什么时候成修仙者了?老子要是修仙者,十个你也不够老子杀的!” “不是?那就奇怪了,怎么体内会有灵气?”蓝鹰缓缓摇头,突然伸手,但听“嗤”的一声轻响,他指尖有股黑气如线般直逼过来,快的惊人! 吴阳根本就不及躲避,被那黑气直击胸膛,手中的长枪“啪”的跌落,整个人往后一仰,虽然没倒,可神情已经有些浑浑噩噩起来。 田青吃了一惊,立时持戟上前,飞身刺向蓝鹰的咽喉,那蓝鹰往后退却着,脚步似乎不怎么挨着地面,没等田青靠近,指尖又是一道黑气掠出! 太快了! 根本防不胜防,田青身子一趔趄,手中的飞戟也甩了出去,整个人如筛糠似的哆嗦起来。 刘胜和林美云无不大惊失色,尤其是林美云,她刚才和蓝鹰交过手,知道对方的异术全在御灵,只靠着灵物横行江湖罢了,其他的手段并不惊人,没了神鹰和白头鹰的协助,他是连自己都打不过的,而今怎么轻而易举的先后击败了吴阳和田青?! 他指尖射出的那股黑气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异术手段? 倒是陈义山不怎么惊讶,只凝神留意四周的动静,他知道田青等人有灵气护持,是不会有事的,但这魔类到底有没有同伙,还不确定,万一别处隐藏着个更厉害的呢? 不着急出手,等等再说…… 那蓝鹰击退了吴阳和田青,“嗬嗬”怪笑两声,提着铁笼子便要往门口处走去,刘胜和林美云咬咬牙,各持刀剑,左右包抄,呵斥着,一起攻了上去! “嗤~嗤!” 两道黑气射出,刘胜的刀和林美云的剑一起落地,两人的身形也都凝住,脸色难看的颤抖起来。 “体内既有灵气,却还如此孱弱,真是可惜了……嘿!” 蓝鹰阴测测的一笑,转身继续往外走去,屋内众恶人原本也有打算抢那蓝羽小雀的人,而今见田青等四人纷纷落败,又见蓝鹰的模样与从前大不相同,手段古怪且厉害,便起了畏惧之心,纷纷让开路来,目送着他走到门口。 眼看蓝鹰就要出去,忽有一人如鬼魅般出现,拦在门口,冷笑着低声说道:“别着急走,咱们聊聊。” 蓝鹰惊愕的看去,见是个身着蓝衣、头戴斗笠的高瘦男子,瞧不清楚面目,也感知不到他的任何底细,只隐约瞧见他背后斜绑着一把剑。 此人自然是陈义山了。 始终找不到第二个魔类,眼见对方又急着离开,他便只好出手了。 屋内众恶人也都不认得陈义山,但是看见他竟敢拦蓝鹰的道,顿时都兴奋了起来,不少人还叫喊道: “打啊!” “摘了斗笠吧,让我们瞧瞧长什么样子?” “对,藏头缩尾,不是好汉!” “能来夜不行的,没一个好人,遮住头脸纯属脱裤子放屁!” “……” 唯有刚刚缓过来劲儿的田青好意提醒道:“兄台小心,他的黑气厉害!” 陈义山冲田青微微点了点头,往内又踏了一步,那蓝鹰则往后退了一步,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玄英灵剑。 “好剑啊!”他幽幽说道:“似乎,有剑魂的存在?” 陈义山有些讶异,此魔,倒还有些眼力劲儿! 第214章 魔踪重现 但觊觎小贱剑,可是作死行为啊。 “归我了吧!”蓝鹰脸颊抽动着,弄出了一丝僵硬的笑意,他左手提着铁笼子,右手快如疾风般的探出,冲着陈义山绕颈一抓,就准备夺走玄英灵剑! 居然,还真来…… 陈义山冷笑着,凝立没动,背后却传出“嗡”的一声铮鸣之音,屋中众恶人连同田青等四侠顿觉一道寒芒耀出,无边杀气如瀑而泄,森森然,浸透胸背,一时都惊呆了! 那蓝鹰近在咫尺,更是吓了一大跳! 说时迟,那时快!小贱剑根本不等陈义山发号施令,就闪电般的朝着蓝鹰当头劈了下去! “呼!” 一股墨似的雾气轰然冒出,那蓝鹰骇然腾空,双脚踏着黑气往后急纵,但见血光喷溅,一条臂膀从空中坠下,跌落尘埃! 那臂膀上的手,还抓着铁笼子呢。 陈义山微微拂袖,将铁笼子摄到身旁,又轻轻招了招手,小贱剑有些不大情愿的飞了回来。 (哼!人家才刚出来,还没玩尽兴呢!) 那只独眼神鹰见“主人”负伤,怪啸一声,当即率领十多只白头鹰朝着陈义山一起扑落! 陈义山仰起脸来,慧眼如炬,内中精芒似电般一闪,只不过是瞥了对方一眼,那独眼神鹰折向便逃,其余的白头鹰也如看见了天敌般,四散崩溃! …… “日了先人啊!” “操!” “嘿哟?!” “就这?!” 片刻的死寂之后,屋内爆出一阵惊呼声,众恶人连同田青等四侠,都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看着陈义山。 深藏不露,恐怖如,如斯?! 要知道那蓝鹰可是轻而易举的击败了田青等四位国武前十的大侠,而且都是只用一招,结果却被这个戴斗笠的家伙一剑斩臂,还顺带夺走了铁笼子,刚刚不可一世的蓝鹰毫无还手之力,至于那只被蓝鹰吹上天的独眼神鹰,则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带着白头鹰们集体跑路了? 说好的见了小妖孽也不怵的灵物呢? 玩呢?! 到底是谁他娘的养的?! 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还有,那把剑还他娘的自己会飞? 那铁笼子还飘在他身前不动也不落? 什么鬼?! 异术么?! 夜不行市井中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位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恶法师?! 众恶人里,还有之前在街上暗暗跟踪陈义山的那几位,本是觊觎小贱剑的大盗,见此情形,心中都涌起了无尽后怕! 幸亏之前没动手啊! 动了的话,手就没了啊…… 田青、吴阳等四人也尽皆骇然! 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什么国武前十的大侠,跟这位戴斗笠的神秘客一比,屁都不是啊! 倒是林美云,凭着女人的直觉,瞧着戴斗笠遮面目的陈义山,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熟悉,这下巴,俊俏的弧度,细腻的程度,好像是那个人哦…… “当真是有魂的剑,嗬嗬~我要定了!” 全场最镇定的人竟然是被斩断左臂的蓝鹰,他竟似没有任何痛苦,脚踏黑气缓缓飘落,口中念念有词,但听“噗”、“噗”两声轻响,地板之下,如泉涌般冒出来了两道幽影。 陈义山眼睛一亮,自己果然没猜错,这厮有同类! 急用慧眼凝视—— 呵,这两个,也是来送人头的啊。 “沃日,什么东西?!” “地,地下钻出来的?!” “鬼,鬼魂么?” “……” 屋内聚集的众恶人立时哗然。 “合力夺舍!” 蓝鹰厉吼一声,一道幽影从他体内冲出,与另外两道幽影瞬间合而为一,体型猛然胀大了三倍,如泰山压顶般,朝着陈义山扑了上去! 陈义山仍旧是站着没动,冷笑道:“还有几个?不如都出来吧。” “滋~~” 黑雾蒸腾,巨大的幽影撞上陈义山,竟发出一阵烙铁烤肉的声音,魔气四泄! 惶遽之下,那幽影慌忙后退,两道血芒一样的眼睛悚惧的盯着陈义山,嘶声道:“你,你是仙人?!” “是,又如何?你没有同类了吗?一起出来玩玩嘛。”陈义山玩味似的盯着那幽影。 那幽影彻底慌了:“仙人?你真的是仙人?可我为什么感觉不到你身上的灵气?!” “所以你打不过我啊。”陈义山讥笑道。 那幽影怒吼一声,轰然暴起,无边黑雾从口鼻之中疯狂涌出,瞬间便把整个屋子再度笼罩的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陈义山不理会屋中众人的惊呼,只瞪着一双慧眼,眼睁睁的看着那幽影在黑雾中飘动,急急的往地下钻去。 想跑?岂容你得逞?! 陈义山拂袖一挥,“嘭”的一声爆响,地下早冒出一丛深蓝色的火焰,烧的那幽影“嗷”的一声惨叫,已钻入地下一半身影了,又“快活”的跳了出来! 小贱剑不甘示弱,“咻”的一晃而至,锋芒毕露,杀气爆射,拦腰将那幽影斩成了两半,然后得意洋洋的飞了回来。 “这样是不行的。” 陈义山摇了摇头,他已看见那被斩成两半的幽影重新融合。 “嗡!” 小贱剑极不服气的震颤了一下,陈义山笑着拂袖一挥,弹出个“呼风术”的灵符,早有一股狂风平地卷起,连黑雾带那酒肉铺,刮了个干干净净! 登时便有一轮明月悬在众人头顶。 连同田青、吴阳等四侠在内的所有人,都呆呆的,有种恍若隔世般的茫然。 夜不行本就热闹的市井,受此一激,变得更加热闹,越来越多的恶人开始朝着这边聚集…… 幽影环顾四周,又看看陈义山,颤声道:“大仙,远日无仇,近日无怨,可否放在下一马?” “放你一马?哈!哈哈~~”陈义山大笑了起来:“你还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吧?” “在下,在下不过是几个成了小气候的孤魂野鬼,没有走城隍庙的幽冥路,贪恋生前时光,游戏人间而已。” 陈义山缓缓摇头:“孤魂野鬼可没有魔气,更没有魔心的啊。” 那幽影如遭电击般的一颤,失声惊呼:“你,你怎么知道?!” 陈义山哂笑一声,道:“怎么知道的已经不重要了。说说吧,身为魔类的你,是怎么来到中土的?” “魔类?!”四周聚集的三教九流,各色各样的坏人们,听见这两个字,饶是往常胆大包天,无恶不作,也都吓得脸色大变! 世上不见魔踪已数百年,可魔类留给世人的阴影至今仍未消散! 他们难以置信,也不敢相信,魔类又重新出现在中土了! 第215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那幽影听见陈义山说出自己的底细,惊愕难言,它已知道对方绝不会饶过自己了,两道血芒似的目光,暗暗的瞥向人群,要再找个宿主加以附着,才好脱身啊。 围观的恶人们则不约而同的往后退却,他们都知道魔类的厉害,一旦被沾上,就万劫不复! 唯有田青、吴阳等人反复的听陈义山说话,心中渐渐有了疑虑,那戴斗笠的神秘客说话的声音,好生熟悉啊…… 到底还是林美云先想起来,惊喜交加的大叫着:“是,是仙长啊!”人已经飞扑了过来。 她原想冲进陈义山怀里的,可是跑到近前时,又突然不敢了,只懊恼的红着脸,歪着脑袋,小心翼翼的从斗笠下看向陈义山的面容:“是,是仙长恩公么?” “是我啊。”陈义山笑着把斗笠给摘了下来,道:“林姑娘,多日不见啦,你又好看了。” 林美云的脸瞬间就更红了。 “真的是恩公啊,哎呀我的亲娘!可想死我了!”吴阳却没有林美云的那些拘束,张开双臂一阵风的飞扑过来,对着陈义山就是一个熊抱:“呜呜~~” “好了好了。”陈义山哭笑不得的拍打着吴阳的肩膀,道:“抱的太紧了,松松。” “不,就不!” “……” 看的林美云是万分羡慕,心中暗想:我要是个男人就好了,就可以跟仙长做好兄弟,搂搂抱抱了啊! 田青和刘胜也都喜出望外的奔了过来,恭恭敬敬的行礼:“拜见恩公!” 那幽影见陈义山与田青等四侠相会,料想他会疏于防范自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它把心一横,拼尽全力,脚下咕嘟嘟弄起一股黑烟来,急匆匆便往空中遁去! 陈义山虽然被吴阳搂抱着,却没有忘了魔类的存在,一双慧眼的余光始终死死的盯着它,眼见他要逃跑,便用手一指,但听“咔嚓嚓”声响,天罡雷动,轰然劈落!在耀眼的光芒中,那幽影“滋滋”消融,凄厉的喊叫声响彻夜空,惊得围观众人无不浑身颤抖! 一些胆小的,双腿发软,不觉已经跪下,还有些没出息的,“滴滴答答”已从裤管内渗出尿来…… 那幽影的身形被天罡雷劈掉了近乎一半,剩余的一半急往人群中蹿去,想要再行附着,陈义山冷笑着,早弹了一个魔封符飞了过去,正中魔心! 那幽影瞬间便凝立不动。 陈义山把吴阳拽开,走到那幽影身边,森然问道:“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来到中土的?还有没有别的同伴?” “嗬嗬~~”幽影怪笑,却不回答陈义山的问题。 “不说,就用天雷地火灭了你!” 幽影无赖似的哂笑道:“魔类,永不消亡的,你尽管试试吧,我们的报复只会迟到,不会缺席。” 陈义山沉默了片刻,挥挥手,一股地煞火起,从那幽影的脚下开始烧灼,但听“滋滋”声响,那幽影又开始凄厉的惨叫起来,整个夜不行市井都为之死寂! 须臾间,那幽影的身形又被烧灭了一半。 “还是不肯说吗?”陈义山道:“再不说,连你的魔心也要被烧没了,百年魔道,毁于一旦。” “烧吧,你烧不尽的!我们魔道不惧死灭,更不惧痛苦,我们的怨恨大过一切!嗬!嗬嗬~~你们五道,迟早要亡于魔道!” “真是,不可理喻。”陈义山摇了摇头,地煞火烧的更猛烈了起来。 “滋滋~~” “啊啊啊~~~” “滋~~” “呃~~” 地煞火彻底吞噬掉了魔心,那幽影就如一缕青烟似的,消散在夜空中。 “恩公,它真的是魔?”田青忧心忡忡的问道。 “是的。”陈义山眉头微蹙,消灭此魔,他并没有太过开心,反而有些心悸。 魔类的顽固出乎他的意料,与这种存在结仇,并非是什么好事。 可又能怎么办呢? 这本就是个“你死我活”的选择。 但愿,此次出现在中土的魔类只是个例…… 周围的恶人们悄无声息的四散开来,准备溜走,陈义山的心情不怎么好,看见这情形,当即大喝一声:“都给我站住!” 大约半数的人立刻停住了脚步,战战兢兢的回望过来。 另有一小部分人跑的反而更快了。 陈义山冷笑一声,道:“再敢跑的,陈某斩断他的双足!” 于是,又有许多人站住了。 另有十多个人却开始玩命似的狂奔起来,你追我赶,看他娘的谁跑的慢…… “咻!” 一道锋芒爆射而出,大片大片的血花绽放开来,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惨叫省惊天动地! 玄英灵剑晃悠悠的飞回来,留下十多双被斩断的脚齐刷刷的码在地上,触目惊心! 一些恶人见此惨状,精神上早就支撑不住了,当场吓晕甚至吓死了好几个。 余者也都吓得魂不附体,看陈义山就像是看魔鬼一样。 田青、吴阳等四人也都惊住了,总觉得恩公仙长和蔼可亲,没想到还有这等霹雳手段。 “说了别跑就别跑,当我说话是耳旁风么?!”陈义山环顾着众恶人,狞笑道:“陈某自小嫉恶如仇,遇上我,便是你们的不幸!谁让你们为恶来着?” 死一样的沉寂。 忽有人低声分辩道:“也有好人啊……” 陈义山微微点头,道:“不错,来夜不行的,也有好人,譬如陈某,譬如田青他们四位大侠。至于恶人,也各有各自恶的程度,不能一概而论。而今,陈某给你们个申辩的机会!你们当中,有自认为是好人的,可以向前一步,站出来说话!” 众恶人煞白着脸,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 “不站出来的话,便都自认是恶人咯。”陈义山笑呵呵的说道:“稍后,可别懊悔啊。” 众恶人彼此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目光,其中有几个胆大的,略一犹豫,而后真个就往前走出一步。 陈义山笑道:“你们都是好人?” “对,我是好人。” “我也是。” “我第一次来夜不行,就是好奇。” “我从来没干过坏事,真的……” 六个人纷纷应承。 陈义山没有再理会他们,伸手弹动玄英灵剑,缓缓说道:“剑兄听仔细了,自左首起,把第一个人枭首,第二个、第三个斩去双手,第四个、第五个割耳,第六个断发。” 第216章 功德无量 陈义山的声音不大,语调也平常,可说出来之后,石破天惊! 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那六个向前一步站出来的恶人们更是惶遽无地,尤其是第一个,急叫道:“我是好人啊!你为什么要砍我的脑袋?!” 陈义山连看都不看他,只是冷笑。 “嗤!” 锋芒划过,首级落地,接着是手,是耳朵,头发…… “好快的剑,呃~~” 第一个恶人,在头颅滚落之后,还没完全气绝,说了句临终遗言。 “嘶~~~” 数百恶人倒抽冷气。 玄英灵剑则饱饮恶血,兴奋的盘旋飞舞起来,等待着陈义山的下一个指令。 “恩公仙长——”田青嗫嚅着,低声问道:“会不会,有弄错的?” “放心,我有分寸的,不会错的。” 陈义山把目光幽幽的扫向了剩余的恶人们,冷笑着说道:“你们是好人还是恶人,陈某看得出来,你们作的恶有多大,陈某也看得出来。恶贯满盈、穷凶极恶之徒,自当杀无赦!伤人夺财劫色之辈,陈某会断他的双手!作恶不多也不大之人,削掉双耳以示惩罚,首次作奸犯科且危害不重者,断发以示警戒。你们五个,说说看,陈某可有冤枉你们的地方?” “没有……” 被斩手、割耳、断发的五人不敢直视陈义山的目光,低着脑袋唯唯诺诺。 陈义山便纵声喝道:“剩余之人,以此为例,该去手的去手,或割耳,或断发,谁敢隐瞒欺骗诓我,罪加一等!” 众恶人大多数已吓傻了,呆呆的站着不动,只有寥寥数人是狠主,一咬牙一跺脚,砍手,割耳,断发…… 只要有人开头,剩下的便很快效仿起来。 一时间,刀砍斧剁剑削的声音此起彼伏,田青、吴阳等四人都看懵了,那场面真是蔚为壮观! 玄英灵剑则来回奔波,屠戮那些被陈义山指定是恶贯满盈、穷凶极恶的人。 热闹无比的夜不行市井,顷刻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前后不过一顿饭的时间,成百上千的恶人,在陈义山的热心“帮助”下,已自我完成了“人生救赎”。 他们恨陈义山恨的要死,可是始终都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怂恿鼓动众人联手对抗陈义山。 历来就是如此。 恶人自有恶人磨。 “都发个誓吧!”陈义山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忍不住恶心,他皱着眉说道:“天在地在,神鬼共鉴,你们都必须发下毒誓重誓,以后永不为恶!发过毒誓之后,我便放你们走。” 瞬间,成百上千的恶人们,争先恐后的诅咒发毒誓的壮观场面出现了…… 吴阳掐了掐刘胜的胳膊,问道:“老三,这不是在做梦吧?” 刘胜疼的龇牙咧嘴,骂道:“怎么不掐你自己的?!” 田青叹息着:“恩公仙长真是好手段,如此一来,这个藏污纳垢的地方算是完了。” 林美云则暗暗藏下对陈义山的无限崇拜和敬仰,呢喃道:“恩公仙长,真是大英雄大丈夫!” …… 陈义山威逼众恶人发完毒誓,然后兑现诺言,摆摆手,道:“都走吧!” 恶人们如蒙大赦,带着死里逃生的狂喜,怀揣着身残志坚的决心,“哗啦啦”,当即作鸟兽散。 片刻间,市井中便只剩下陈义山和田青、吴阳、刘胜、林美云了。 陈义山沉默了片刻,然后挥动衣袖,暗运灵气,捏诀法,诵咒语,平地掀起一股飓风来,“呼”的一声,将整个夜不行市井平成了白地! “从此以后,这个恶人的天堂便不复存在了。”陈义山满意的对田青等人说道。 “恩公仙长功德无量!”田青冲着他深深一揖,道:“阳城县甚至于三川郡都做不到的事情,被仙长做到了。百姓们,身受这些恶人的荼毒,可自今夜起,平安宁和了。” 陈义山叹息道:“对我来说,是举手之劳,可对此地的神只来说,便算是渎职!三不管的地带,就真的不管不问?藏污纳垢,以至于连魔类都出现了,哼!等我到了京城,有机会见到京师首座城隍神的话,非要跟他好好掰扯掰扯。” “恩公仙长要去京城吗?!”林美云惊喜交加的问道。 “是啊。”陈义山微微颔首,忽然间心中一动,反问道:“你们四个,也是要赴京去么?” “是啊是啊!”林美云喜不自胜的连连点头,脸色兴奋的通红如血。 “哈哈哈~~”吴阳开怀大笑道:“这下好了,我们跟恩公仙长同路咯!” 田青解释道:“恩公大约不知道,国武大比已经定在今年的正月十六开始,闹过花灯后,便是持续近半月之久的比试。我们四个自去岁得恩公仙长的点拨,都觉得本领突飞猛进,谁也不愿意错过这次机会,所以结伴赴京,想要在国武大比中拔头筹,拿彩头。” 陈义山恍然道:“原来如此!我还诧异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现在明白了。此地是从洛川郡赴京的必经之路啊。” 田青道:“是的,我们四人本来该是住在阳城县城内的,可是吴老二说夜不行市井是个恶窟,非要来逛逛,说万一抓个海捕文书上的大盗,也能换不少酒钱,于是我们便来了……却没想到能在这里邂逅到恩公,真是意外之喜!” 吴阳得意洋洋道:“要不是我老吴,你们谁能见得着恩公仙长?哼!四妹来的时候还埋怨我惹是生非,现在眉开眼笑,喜欢的跟吃屁似的——哎呀呀,拧我!老大,你管管四妹行不行?!” 几个人吵吵闹闹的,乱成一团,陈义山也觉开心,笑着把那铁笼子拎了起来,说道:“其实,一切都是因为它,要不是它,咱们怕是会错过。” 林美云忙不迭的说道:“是是是,恩公仙长还记得这只小雀吧?” “怎么不记得?它还会写字呢。”陈义山朝着笼中看了一眼,那蓝羽小雀的眼中已经饱含泪水,巴巴的望着陈义山,似是要诉说无尽的委屈,只是鸟喙被铁套子束缚,无法开口罢了。 陈义山抬头瞥了玄英灵剑一眼,那小贱剑饮饱了血,正盘飞着消食呢,陈义山道:“剑兄,玩够了没有?时间不早了,干点正事吧。” “咻!” 玄英灵剑从空中飞奔下来,朝着那铁笼子“哐哐哐”的一顿猛削,眨眼间便劈开了。 林美云震惊无比的看着小贱剑,羡慕极了。 她是用剑高手,在陈义山的指点之后,剑法修为可以说是天下第一了,但见到玄英灵剑之后,她就知道,自己那几下子太不值一提了。 还是要修仙啊,这个念头再次难以遏制的从心底冒了出来。 只是,恩公仙长会收么? …… 陈义山伸手托起了蓝羽小雀,又让玄英灵剑轻轻斩断了束缚在它翅膀上、双足上的铁链子,割开了鸟喙上的铁套子。 蓝羽小雀尖锐的叫了一声:“仙长!”而后便兴奋又筋疲力尽的晕厥了过去。 吴阳惊讶道:“这鸟,真的会说话啊。成精了不是?” 林美云则赞叹道:“蓝羽红喙紫目长足,真是好漂亮的小雀啊!要是能脱化成人,还不知该如何美呢。恩公仙长,它没事吧?” “没事,我瞧着它身上带些小伤,但都不碍性命。现在晕厥,大概是疲乏透了,睡睡也好……走吧,咱们路上说话,你们都跟我去客栈里,明早同行如何?” “嗯嗯!” 第217章 易经 在陈义山等人走了以后许久,有一丛人影悄无声息的从黑暗中冒了出来,高高低低的在夜风中耸立着,瑟瑟发抖,不胜凄凉。 “大人,就,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一个文判官模样的神只低声问道。 阳城县城隍神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让他们走还能怎么着?拦住?责问他们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文判官赔笑道:“大人误会了,卑职的意思是,该见个面,感谢一下吧?” 阳城县城隍骂道:“感谢个屁!你没听那位仙长说咱们身为神只,却放任此地恶人聚拢,藏污纳垢,是渎职的过错么?!你要是想挨打的话,就追上去,本府保证不拦着!到时候或砍头或斩手或割耳朵或断发,你选一个!” 文判官咽了口唾沫:“呃~~” 武判官战战兢兢道:“大人,那个仙长说要找京师首座城隍好好絮叨絮叨,这怎么办?咱们会有麻烦的吧?” 阳城县城隍道:“挨顿处分是免不了的,还能怎么办呢?说到底,确实是咱们渎职嘛。这个地方虽说是三不管,可到底隶属阳城县境内,咱们对那些恶人们束手无策,着实无能。” 武判官道:“也不是这样说的,这地方,搁谁也得束手无策!临近的大府城隍也不管,再稍微远点还有中岳神君,黄河、洛水也在临近,都当甩手掌柜,谁也不肯出头,咱们能怎么办呢?那位陈仙长,不了解情况,只把过错推给咱。” “可人家毕竟是做了件好事啊,以后为神,就别选这种地方了,处处掣肘,处处不落好。”阳城县城隍神叹息了一声,又回头看了一眼被夷为平地的夜不行市井,心有余悸的打了个寒噤,喃喃说道:“就是手也太黑了些!” …… 当陈义山带着田青等四人敲客栈门的时候,掌柜的骂骂咧咧,一脸怒气的出来开门。 这一开门,掌柜的就吓了一大跳,他原本是想冲陈义山发火的,可是瞧着田青背负双戟,吴阳手提长枪,刘胜挎着把大刀,个个眼神凶悍,面带寒气,唯一瞧着好看且温柔的林美云,还带把剑,掌柜的吓都快吓尿了! “你,你们要劫店么?我,我这店是小本经营,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年到头刚顾着糊口——” “废什么话?!我们像是会劫店的人么?狗眼看人低!”吴阳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掌柜的心说:“像!”但嘴上不敢吭声,只是浑身哆嗦。 陈义山道:“吴大侠,别吓着掌柜的,好好跟人说话。” 林美云也道:“就是!” “嘿嘿~~~恩公别见怪,咱就是这粗鲁脾气,但为人最厚道。”吴阳立刻换了一副笑脸,伸手丢出一角银子,冲那店掌柜的大咧咧说道:“我们是住店的!这个,这个这么晚打搅了,老大不好意思哈,你能弄出来两间房够我们住就行,赶紧的,时候也不早了,明天我们还要赶路呢。钱不够了,你说话,别怕,我们都是好人!” 掌柜的喜出望外,忙伸手接了银子,点头哈腰道:“好咧,好咧,这钱够了,别说两间,四间也有,上房请!” 田青等人便向陈义山告辞道:“恩公早些歇息,在下等告退。” “嗯,明早见。”陈义山带着蓝羽小雀自回房间去了。 店掌柜带着田青等四人上楼,心中一直狐疑,临了实在是忍不住,便问道:“贵客,请教个事情,刚才那个姓陈的公子是什么来头啊?” 田青没吭声,刘胜笑嘻嘻的,都只是瞥了店掌柜一眼,林美云也不打算接腔,唯有吴阳“嘿”了一声,道:“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小的就是心中好奇,那位陈公子在入夜之后问这阳城县哪里不太平,小的便说了夜不行市井里的坏人、恶人最多,呃,后来,小的明明是闭店打烊,关好了门窗,也没听见什么动静,怎么半夜里,陈公子反倒是从外面敲门回来了,还带着你们四位贵客……” “哦,原来是你这货告诉他夜不行市井不太平的啊,那可得记你一功!”吴阳又摸出来一角银子,丢给了店掌柜,道:“要不是你,我们还遇不着他,你他娘的算是个好货。” 店掌柜接了银子,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嘴里还假模假式的客气道:“这是怎么说的?这怎么好意思呢?小的不是贪财的人,哪能再要贵客的钱?” 吴阳笑骂道:“滚你娘的蛋去吧,得了便宜还卖乖!” 店掌柜越发笑的厉害:“贵客说说呗,那位陈公子,到底什么来头?瞧着四位也不像是俗人,怎么,怎么都喊那位陈公子恩公?” “你这老货,不知道瞎打听事儿是会死人的吗?!”吴阳踢脚轻轻踹了店掌柜一下,道:“明早你去打听打听夜不行市井怎么了,就知道我家陈公子是什么来头了。滚吧!” “哎,知道咯!”店掌柜见好就收,识趣的走了。 林美云埋怨吴阳道:“什么人你都跟他乱白话。” 吴阳笑呵呵道:“咱不是也没说什么嘛。” 刘胜道:“倒是多给了一角银子。” 吴阳道:“不该给吗?要不是他提到夜不行,咱们四个今晚怕是又要栽大跟头了。恩公到底是恩公!那夜不行市井,三郡都头疼的地方,恩公稍微露露手,就平了!还有那么多的上了国朝海捕文书的大盗、大贼、大奸、大恶,杀的杀,废的废,简直了!偏偏恩公还不以为然,要是我,就在当场留下个腕儿,嗯,就写:平夜不行者,耍枪的老吴是也!你们想想,这得领多少赏钱啊?咱们得想办法把恩公做的好事给传扬出去。” 林美云道:“可恩公不喜欢张扬。” 吴阳点点头:“咱能不知道么,恩公跟你二哥我一样,都是谦虚的人。” 林美云:“……” 田青也翻着白眼,道:“睡吧。” …… 陈义山回房之后,把门掩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蓝羽小雀放在了桌子上。 解了玄英灵剑,脱下外衬,露出麻衣长袍来,又换鞋袜,洗脸漱口,而后坐在了桌子旁边——他精神尚好,全无睡意。 那雀仍旧没有苏醒过来,陈义山仔细的验看它的伤势,慧眼如炬之下,雀身上道道伤痕的来历清楚无比,有异术所致,有外力所伤,想来都是出自蓝鹰和他养的灵物攻击……还有这翅膀上,嗯?! 陈义山忽然“咦”了一声,他已瞧出蓝羽小雀翅上有处不轻的伤,迥然不同于别处,仔细辨别,竟发现是神术所致! “有神只曾经攻击过这雀儿?”陈义山自言自语道:“为什么呢?” “呼!” 陈义山正诧异于雀翅上的伤痕,忽然一声响动,窗扇无风而大开,一道道青芒如水般奔涌了进来! “好快,好多,此行天不负我,终于又结衲了!” 陈义山精神一震,惊喜交加的望着由外而内的灵气涌动,眼瞧着麻衣上一片补丁莹然而生,接着又是一片! “居然是两个?!” 陈义山大为兴奋,感受着体内气海的翻滚,鼎炉中气息由二尺九寸迅速攀升至三尺,又攀升到三尺一寸,而外界的灵气仍旧没有衰退的迹象。 “这是,要进阶的迹象啊……” 陈义山迅速站了起来,凝立在窗前,望着夜空中月明星稀,瞧着空中一团又一团的灵气打着旋的往自己身边聚拢,他知道,易经阶段终于是来了! 第218章 有名字啦 归海之后的每一次进阶,都是天大的进步。 易经,将彻底改造陈义山的周身经络,将他那本是凡夫俗子的肉身朝着真正的仙体更进一步,为他最终实现脱胎换骨奠定坚实的基础! 达到这一阶,他的十二正经,还有八脉奇经,都将脱离血肉的桎梏,真正的与气海通联一片,铸就混元一体! 所谓神意内收,气血内观,中焦温涧,胃脘舒适,命门相火温煦,腹内暖意融之……经脉一旦更易,他的脏腑也都必将随之蜕而变! 自此之后,易经之人,便可算是真正的百毒不侵,五行不惧,水火难伤! 至于慧眼,不但可以外视,也能内察了。 …… 在陈义山尽情吸纳天地灵气重新更易经脉的时候,伏在桌子上的蓝羽小雀也不在不知不觉间接收着灵气的滋润,内伤外疲,渐渐消退,不多时,它便幽幽转醒了。 眨巴了眨巴眼睛,它确定自己是得救了。 是仙长啊! 它看见了陈义山,便雀跃的从桌子上跳起来,睁大了那双美丽的紫色瞳目,轻轻的颤动着绚丽的羽毛,然后渐渐归于安静。 它心中有说不出的欢喜,目光凝固在陈义山的身上,再也舍不得移开。 真的是仙长呀! 它在心里感慨着。 这个当初帮它开了灵智的人,如今又一次救了自己。 雪白的麻衣飘飘,乌黑的长发轻扬,一道道浓郁如同清露似的灵气环绕着他,月光洒落,星芒点点,映照着无边无际的夜色,视之令人沉沦。 仙长好厉害啊! 它仰慕的望着。 它不懂什么是仙术,更不知道何为仙道,但是在此时此地此境之下,它却清晰明白的感受到了,何为仙风道骨,何为天地渺渺,遗世而独立。 那个背影,让它有些痴迷了。 从此以后,要一直一直追随着这个背影吧。 …… 终于,夜色耗尽,星隐月归,一轮红日渐渐跃上天际,东方开始发白,店内已有鸡鸣,灵气渐渐消散,肉眼难见。 陈义山意犹未尽的长吁了一声,内心通透愉悦到无法形容! 他轻轻摆动着双臂,左右晃动着脑袋,一转身,瞧见了正痴痴呆呆发傻的蓝羽小雀,不禁笑道:“你醒了啊。” “仙长!” 蓝羽小雀欢呼一声,“嗖”的飞了起来,冲到陈义山跟前,丝毫不加掩饰的兴奋溢满双目,拼命的在陈义山脸颊上蹭来蹭去。 “好了好了,我进阶,你倒是趁机吸收了不少灵气,伤都好了吧?”陈义山觉得脖颈奇痒,这雀儿蹭的他很想笑。 “好了,我都好了!你看你看——”蓝羽小雀在陈义山眼前快速的盘旋飞动,展示着自己灵活的身姿,但陈义山仍旧能瞧见它翅膀上那道细微而淡薄的伤痕。 “这伤痕是哪里来的?”陈义山问道:“被恶人所伤也倒罢了,你怎么还招惹过神只?” 蓝羽小雀眼中瞬间涌出了委屈的泪滴:“那个神只是天底下最坏最坏的神只!” 陈义山一愣:“嗯?邪神吗?” 蓝羽小雀恨恨道:“他是一条丑陋的猪婆龙!是恶毒的猪婆龙!是最坏最坏的猪婆龙!” “猪婆龙?!”陈义山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蓝羽小雀思索着,道:“他叫,叫江郎,是的,我听见那个神女这么称呼他。” “江郎?!”陈义山愈发诧异:“他为什么出手伤你?” “他做坏事了呀,他吃掉了那个神女,他特别怕别人知道,就把我在雀儿岗的同类都杀掉了!他还杀了一个土地神,只有我是装死的。我要给仙长报信的,可是飞往颍川郡的途中,被那个会御灵术的恶法师给发现了,他就让他的鹰来抓我。我们狠狠的打了一架,我本来能打得过它的,可是我的翅膀有伤,我飞的不快,最后我就被那个恶法师给捉住了,可是我还是啄瞎了那只恶鹰的一个眼!” 蓝羽小雀快速的说着,声音清脆动听至极,如泠泠水响,但是却因为它刚通人语不久,还不熟练,说话未免没有重点,就如幼儿一般,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跳着说,但好在大致意思能让人领会。 陈义山一边点头,一边捋着思绪,道:“不着急,我问你一句,你说一句。” “嗯!” “江郎吃掉了一个神女,那个神女是谁,你认得吗?” “我知道,是南岳神女,是南岳神君的妹妹。” 陈义山再度大惊,南岳神女不是老金鱼的妻子么?她不是一直在衡岳么,怎么会被江郎给吃掉了? 江郎又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陈义山忙问道:“江郎为什么吃掉那个神女?” 蓝羽小雀沉吟着:“嗯~~她说她要找仙长你,给你送宝贝。” 陈义山愣道:“找我?给我送宝贝?” 蓝羽小雀拼命点头:“是呀是呀,她说你是她的恩人,帮她杀了一条鱼还有一条蛇,她哥哥都不愿意帮她杀的。仙长,你总是做好事,总是帮人呀。神女还说,要把自己也送给你。” “呃~~”陈义山有点摸不着头脑,自己灭掉了老金鱼,诛灭了小金鱼,她还要感谢自己? “所以,是江郎不愿意让神女来找我,来感谢我,于是就吃了她?” “对,江郎坏透了,他骗神女把赶山鞭交给他,然后又说让神女跟他快活,神女不想跟他快活,还骂了他,他就动手去打神女,神女也打他,就拿出了飞来头,可飞来头被猪婆龙用一把扇子变没了……但是神女把猪婆龙的脸给抓烂了,他就特别气,变成了一条巨大的猪婆龙,用尾巴卷着神女摔来摔去,最后把神女给吃掉了。” “赶山鞭,飞来头……”陈义山大致明白了,那个江郎夺宝还要劫色,南岳神女激烈反抗,江郎恼羞成怒,便起了杀心。 “仙长,你会替神女报仇的吧?神女好可怜啊,猪婆龙太坏了。” 陈义山没有吭声,因为他沉吟着沉吟着突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南岳神女下山来找自己,结果宝贝被江郎夺走,人也被江郎所杀,到时候,南岳神君长久不见妹子回山,会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以江郎如此歹毒的心性,若是他从中嫁祸,污蔑是自己对南岳神女动的杀手,那自己岂不是要跟南岳神君结下血海深仇?! 他眉头凝成了个疙瘩。 蓝羽小雀道:“仙长,你还问我呀,怎么不说话了。” “哦,我问完了,你很好。”陈义山轻轻抚摸着蓝羽小雀的绒毛,道:“神女很可怜,我不会让那条可恶的猪婆龙逍遥法外。我会给神女讨还公道的。” “仙长最好了!”蓝羽小雀又准备蹭痒痒了,陈义山赶紧制止道:“蓝羽,要乖乖的啊,我怕痒。” 雀儿怔住了,忽闪着眼睛:“蓝羽?仙长为什么叫我蓝羽?” “呃~~因为你的羽毛是蓝色的啊。你本来有名字吗?” “没有呀!仙长叫我蓝羽,那我就叫蓝羽吧!我有名字啦!蓝羽,蓝羽!真好听!蓝羽!蓝羽!咯咯~~” 毛绒绒的雀儿脑袋,终究还是蹭到了陈义山的脸颊和脖颈上…… 第219章 拍马屁的县令 陈义山心中思量着江郎的所作所为,已经是丧心病狂,穷凶极恶了,他不由得暗暗懊悔,当初就不该因为担心会与江神府结仇,而劝阻洛神姐姐夺江郎的翻江宝扇。 若是江郎手中没有翻江宝扇,未必能杀得了南岳神女…… 此事不能拖延,更不能等南岳神君找上门来时再做解释,应该是把江郎的所作所为尽快传遍神界知道,让江神府成为众矢之的,给南岳神女讨个公道! 他让蓝羽安静下来,然后拿出一张黄裱纸,将这件事情简要的写了下来,然后用火焚之,以神谕术迅速发往洛神府,告诉洛神姐姐。 在陈义山想来,此事由洛神姐姐传扬出去,可信度自然要比他自己传扬出去高得多,毕竟他是仙,不是神。 神界与仙界还是存在芥蒂的。 蓝羽好奇的看着陈义山施术,暗暗静静的伏在桌子上,安静极了。 陈义山传讯洛神姐姐之后,仍旧沉吟不语,屋子里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沉寂,但是在此时,外面却热闹了开来。 阳城县县令率领阖府属官,由三班差役开路,隆重出城,仪仗整齐的朝着城郊进发! 看热闹的百姓尾随了一大群。 空中还有县府城隍派下的日游神在阴风中暗暗观望。 陈义山所住客栈的掌柜也被惊动了,早跑了出来,跟几个邻居絮絮叨叨的议论着县令大人今早搞这么大阵仗不知道要干什么,忽然就瞧见县府队伍朝着他这家客栈来了。 掌柜的吓懵了。 “是悦宾客栈么?”县令的大轿子在客栈大门前稳稳当当的落下,县丞搀扶着县令出轿,县尉手握腰刀,冲着发呆的掌柜问了一句。 “是,是是……”掌柜的结结巴巴。 县尉又问:“谁是掌柜的?” “小,小人就是。”掌柜的脸色煞白,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敢问大人,有,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当,倒是要请教掌柜的。”县尉忽然客气了起来,道:“贵店之中有没有一位姓陈的客人?” “姓陈的客人?”掌柜的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似的明白了,天啊,那个姓陈的客人不是个好东西! 他昨夜询问夜不行市井,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了出去,半夜里又带回来四个拿刀拿枪的家伙——他肯定是个强盗头子,是悍匪首领啊! 县令大人这是带人来抓他了! 掌柜“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连磕了几个响头,欲哭无泪道:“大人饶命啊,小人并不知道他是个歹人,小人是真不知道啊,小人是个正经的买卖人,绝不会做窝藏匪类的事情,求大人开恩,小的上有老下有——” “你打住!”县尉被说懵了,喝道:“谁是歹人?饶什么命,开什么恩?我何曾说过要你的命了?!” 县令和县丞也已经近前,都神色古怪的盯着客栈掌柜。 掌柜的越发害怕,期期艾艾道:“那个姓陈的歹人就住在小人的店里,小人是真不知道他是坏人,昨晚瞧着是个俊秀的美男子,年纪也不大,说话又和和气气的,就以为是个好人,让他住下了,实在是没想到他竟是个恶徒啊!” “你胡说什么呢!?”县令愠怒道:“快带本官去见陈仙长!” “啥?陈,陈仙长?!”掌柜的惊呆了。 “快点啊!”县丞也催促道:“我们大人天不亮就启程了,为的就是拜见陈仙长,你却在这里胡说八道,不怕折了你的草料?!” “他,他是神仙?”掌柜仍旧难以置信。 县令冷哼道:“是仙人,大仙!” “这,这怎么说的?我,我店里住大仙了?哈!哈哈哈~~”掌柜的癔症了片刻,突然发起了癫,手舞足蹈的冲周围看热闹的人叫了起来:“听见没有,我店里住大仙了!大仙啊!” 围观的百姓们也惊诧的议论纷纷: “这里有大仙?!” “真的假的?!” “怪不得县令大人这么隆重,原来是拜仙来了!” “说起来,昨夜你们听见什么动静没有?打雷刮风的,轰隆隆天崩地裂的,还有鬼哭狼嚎的!” “我听见了,像是夜不行那边传来的,吓得我半夜憋一肚子尿都没敢出来撒,尿湿了两床被子!” “我也是啊!” “啧啧!” “……” 县令见店掌柜发人来疯,索性将他一把推开,自己往客栈里走去,后面县丞、县尉、差役们争先恐后的蜂拥而上。 “别挤!”县尉转身骂道:“都他娘的赶着投胎呢?!在外面给我好好守着!此地戒严!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大仙也是你们能见的?!” “你也在外面守着!”县令扭头说道:“让本官先去拜见仙长,要是仙长愿意见你们了,你们再进去!” 县尉:“……” 县丞连忙问道:“那卑职呢?” “你也一样!” 县丞:“……” 众人眼巴巴的看着县令屁颠屁颠的进店,一时间都充满了羡慕。 客栈掌柜发了一阵疯癫,缓过神来,赶忙要回店去,却也被县尉拦住了,不许进。 掌柜的跺脚喊道:“这是我的店啊!” “你的店也不行!”县尉一肚子牢骚,暗想老子都见不着大仙,你还想见? “大人,大人,真的有大仙住这里?”人群中有好事的挤上来询问。 “那是自然!”县丞傲然说道:“历来都说我们阳城县穷山恶水出刁民,可谁曾想到,大仙却愿意驾临阳城!这是我们阳城的际遇,是我们阳城的福分,是我们阳城的,呃,荣耀!” 又有人问道:“大仙怎么会住这家城郊的破店?不会是坑蒙拐骗的吧?” “说谁家是破店呢?”掌柜的不乐意了,急眼道:“老子这店是祖上传下来的,百年老店!” “什么祖上传下来,不就是你爹临死前一年才开的么,到你手上满打满算也才五年,这就百年老店了?”邻居们眼红的揭短。 “你,你,你们是嫉妒,老子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哼!”掌柜的挺着肚子,傲视诸邻,就像他自己是大仙一样。 但他们谁也没有看见,就在此时此刻,一道白影,快如闪电般从一间客房的窗口处飘了出去,眨眼间便不见踪迹…… 第220章 性如烈火的娘娘 县尉心情郁闷,呵斥着围观的百姓们:“散了!都给我散了!” 百姓们却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去。 又有人问他道:“大人大人,你们怎么知道这店里住的客人是个大仙呢?” 县尉啐了一口,道:“本官是县尉,阳城中的大小事情,我哪个不知?!” 县丞倒是好说话,笑呵呵道:“诸位高邻不要吵闹,惊动了天外飞仙反而不美。你们问我们是怎么知道此处有大仙蛰居的?呵呵~~是县府城隍爷亲自托梦给我们的县令大人,说咱们阳城来了一位姓陈的大仙!这位陈大仙,在昨夜,挥手间就荡平了夜不行市井!夜游神爷爷一路随行,眼瞧着陈大仙进了这家破店,所以,天不亮,咱们县令大人就赶紧起来,召集我们,急匆匆奔到此处来拜见陈大仙的!” “哗!” 人群中一片喧腾: “夜不行那个恶窟被荡平了?!” “老天开眼啊!” “什么老天开眼,是大仙积德行善啊!” “我说的又是打雷又是刮风的,合着是大仙施法!” “鬼哭狼嚎的肯定是那帮恶人们,活该!报应!” “城隍还有脸托梦?看看人家陈大仙的手段,再看看他!呸!” “就是!就知道要香火,屁用不顶!” “……” 客栈掌柜更是激动,振臂大吼道:“别吵!吵什么?!是我告诉陈大仙夜不行市井在哪里的!我给大仙指了路啊!” “滚你娘的吧,大仙住在你这里,你都不知道,口口声声说什么歹人,还指路,指你大爷!” “就是,你是唐突了大仙,糟蹋了大仙!” “收拾他!” 几个邻居羡慕嫉妒恨掌柜的多时了,此时再也忍不住,一起涌上前来,揪住就打。 县尉呵斥都呵斥不住,只得任由店掌柜胖了一圈…… 藏在阴风中窥探下方动静的日游神,已经脸红半天了。 他是知道前因后果的,昨夜城隍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安,又后悔没有听从文判官的提议,该去拜见拜见陈仙长,巴结一二的。 思来想去,阳城县城隍无计可施,就走了个下策,托梦给县令,让县令来拜见陈仙长,这样陈仙长问起来的话,县令也会说是县城隍托的梦,算是变相的拍了个马屁,但愿陈仙长能有个好感,不至于在京师首座城隍那里说太过分的话。 日游神是县城隍特意派来看看情况的,若是陈大仙好说话,那就赶紧回去禀告,然后县城隍再亲自率领部众前来拜见。 既然是拍马屁,就拍的尽善尽美。 只可惜,日游神在这里听了半天百姓们的牢骚,却始终没有看见所谓的陈大仙露面。 他也看不到了。 因为之前,从客房窗口中闪电般飘出去的那道白影,就是陈义山,他已经离开了客栈。 …… 其实,早在客栈外面闹腾的时候,陈义山已收到了他洛神姐姐用神谕术发来的回复: “我弟放心,姊必替你正名!江郎可诛,江神亦罪责难逃!候姊点齐神将,发兵江渚,定可灭其神府!” 陈义山吓了一跳,失声道:“姐姐也太冲动了吧?!” 这就要率领手下攻打江神府了!? 陈义山知道洛神姐姐看江神府不顺眼很久了,早就想找个借口寻对方的晦气,可对方毕竟是江神府啊! 能跟大河神叫板的南水一霸,岂是泛泛之辈?! 人家有翻江宝扇在手,汉水大神、白水大神俯首听命,与洞庭湖神勾结甚深,江郎更是得了南岳神君的大杀器——赶山鞭,此等势力,便是大河神出面也得掂量掂量,何况是实力不如河神的洛神姐姐? 洛神对陈义山太好了,太温柔了,以至于陈义山早就忘了他洛神姐姐如火的性格,那是一点就着! “蓝羽,我有急事得马上出去一趟,你先留下来,等我父亲还有田青他们醒来之后,你跟他们一起赴京,我随后去找你们。” 蓝羽十分不舍,道:“仙长要去哪里呀,蓝羽一起去吧!” 陈义山摇了摇头:“我要去的地方,你去不得。” 蓝羽沮丧道:“唔~~” “好了,听话,我留下一张字条给父亲,他过来的时候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好吧……” 陈义山匆匆取了纸张写下几行话,放在床头,而后又嘱咐了蓝羽一句,便飘然出窗,急奔洛水而去了! 他不敢想象他洛神姐姐贸然发兵攻打江神府会有什么后果,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快阻止这个冒冒失失的姐姐! …… 县令一间客房挨着一间的叩门,每当有人开门了,他都笑容可掬、毕恭毕敬的说:“敢问,是陈大仙么?” 然后,他就收获了诸如此类的回复: “滚!大清早穿个县令的衣服来装神弄鬼,想死啊!” “大仙?老子就是啊,要不要老子给你跳一段大神?嗯!?” “陈大仙?错了,我姓张,请叫我张大仙,谢谢!” “唱戏的么?这冠带衣袍不错啊,做的真像!哪个地方买的?官府不查吗?” “来来来,进,进来啊!你进来喝口酒,我,我再,再告诉你!” “……” 县令快崩溃了。 麻蛋! 阳城县的民风真是剽悍的不像话! 好在,他敲到了陈泰清的门。 “敢问是陈大仙吗?”县令看着相貌威严的陈泰清,回忆着客栈掌柜说的话——俊俏的美男子、年纪也不大——便不抱希望,只是习惯性的弱弱的问了一句。 “陈大仙?那是我儿子。”陈泰清上下打量着那县令,狐疑道:“看你的袍服,是县令吧?何处任职?找我儿子干什么?” 县令白了陈泰清一眼,积郁已久的愤怒让他爆了粗口:“老子就是县令!不是装神弄鬼的,也不是戏子!不看你跳大神,也不跟你喝酒!不找姓张的也不找姓李的!何处任职管你屁事?!还陈大仙是你儿子,说大话也不怕闪了你的口条!” 陈泰清愣半天,骂道:“你有病?!” 县令叉腰大骂:“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信不信老子派人抓你全家!” 陈泰清也叉腰回骂:“你有病,你全家有病,你祖宗十八代都有病!还抓我全家,抓啊!老子就是不信!” “好好好,有种你给我等着!”县令冷笑一声,转身跑了出去,站在院子里大叫道:“县尉何在?!过来拿人!掌柜的也滚进来!” 县尉大喜,终于轮到本官出场了。 连忙点齐人手,乌泱泱的往客栈中涌进。 掌柜的也大喜,到底是咱的店,还得让咱进来! 第221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无垢道长也被惊醒了,出来客房,见陈泰清满脸怒气,双手叉腰的站在那里,道长诧异道:“太守大人这是怎么了?起床气这么严重?” “有个得了失心疯的县令来寻事,敲开我的门骂我!还扬言要抓我全家!”陈泰清气冲冲道:“阳城县这个地方,真是乱的无法无天了!等我入朝,看怎么告他们的状!” 无垢道长惊道:“还有这种事?” “那不是,来了!”陈泰清伸手一指,眼瞧着外面县令带队,后面一大帮人冲进来。 “给我拿下!”县令狰狞着脸色,死盯着陈泰清,心想骂老子的人多了,算你最倒霉,就拿你这个混账开刀! “住手!”无垢道长上前拦住,冷冷道:“这位县君,敢问为何抓人?!” 县令哼了一声,道:“为何抓人?只因这厮侮辱仙人,又辱骂本官!” 陈泰清道:“我何时侮辱仙人了!?至于辱骂你,那是你先辱骂我的!” “店掌柜,出来!”县令叫道:“这厮说陈大仙是他儿子,简直是不知死活!你告诉本官,你这店客是个什么东西?!” 掌柜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看看陈泰清,又看看县令,忍不住小声嗫嚅道:“县令大人,他,他就是陈大仙的父亲啊。” “啥?!”县令惊得面无人色。 “他真是陈大仙的父亲!”掌柜的又说了一遍。 县令吓呆了。 县尉还有一干差役、兵丁也都惊呆了。 陈泰清冷笑道:“本官不但是陈大仙的父亲,还是颍川郡的代任太守陈泰清!特奉圣命,赴京述职的!途径此地,借居此店而已,你一个小小的县令,无缘无故冒昧闯门,又辱骂本官,现今还带人来拿本官,你,究竟意欲何为啊?!” “咚~~”县令晕厥了过去。 县尉带人跪了一地:“恕罪,恕罪啊!都是县令大人所命,与我等无关!” 陈泰清对无垢道长说道:“把他唤醒,我倒要看看,他安的是什么心。” 无垢道长怒掐了县令一番人中,才把县令从晕厥中给弄醒。 一睁开眼睛,县令就给陈泰清跪下了,又磕头又赔礼又哭又诉冤,好半天才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陈泰清听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责了对方一顿,又安慰了一番,扶起来道:“好了,不知者不罪,本府方才也有失礼之处。” “不敢,不敢,都是下官的过错。” “依你说,我儿昨晚竟做下了一桩大事?” “是天大的好事啊!县府城隍爷亲自托梦给下官,要不然,下官从何处得知,此地有大仙驾临?” “这小子,果然不安分!”陈泰清听完县令说自己儿子荡平夜不行市井的事情,又是欣慰,又是得意,假装生气道:“走,本府这就带你去见那小子!” 无垢道长嘀咕道:“奇怪,外面闹这么大动静,仙长还没有醒来吗?” 陈泰清哼哼道:“这小子,大概是犯懒了,走,去唤醒他。” “仙长不用多少睡眠啊,怎么会犯懒……”无垢道长狐疑着,已近陈义山的客房。 那客房的门一推就开了,分明是没有反锁,陈泰清诧异的走了进去,张望了两眼,也没瞧见人。 “咦?!”陈泰清惊声说道:“这孩子,大清早的便不见人影,哪里去了?!” 无垢道长却瞥见有只蓝羽小雀伏在桌子上,凝神看时发觉是活物,便喊道:“太守大人快看,桌子上有只鸟!仙长怕是用什么仙法,把自己变成了一只鸟!” 陈泰清狐疑道:“是么?”凑过去,他盯着桌子上的雀儿,喊道:“儿子?叫爹!有人来看你了,你怎么变成鸟了?” 蓝羽“扑棱”一声飞了起来,道:“我不是儿子!” 阳城县县令还有外面一大堆张望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鸟说话了!? 陈泰清也吃了一惊,回头看看无垢道长:“这鸟,弄出了个女人的声音?义山他变女人了?天啊,修炼仙法还有这坏处?!” “这,这简直匪夷所思啊。”无垢道长也十分慌张,盯着蓝羽小雀,呐呐说道:“仙长之前乱炼术法,连魂魄都差点弄丢去投胎,这次,更离谱,仙长竟然变成了一只鸟!还是只雌鸟!” 陈泰清急道:“那怎么办?还能变回来吗?万一它下蛋了,能算是我孙子么?” 蓝羽:“……” 无垢道长:“……” 阳城县县令等人心想:这陈大仙,还挺会玩的哈~~ “咦,怎么这么多人?”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刚才的动静就是他们弄出来的吧?” “别打搅了恩公休息。” “借光,借光!” “……” 此时,有人说着话,从阳城县县令、县尉以及差役、兵丁丛中挤进了陈义山的客房内,陈泰清和无垢道长都扭头回顾,却见是三男一女,个个劲装打扮,气度不俗。 这四人自然便是田青等四侠了。 “恩公呢?!”吴阳瞪眼喊了起来。 刘胜也吃惊道:“走错房了么?”退后看看门楣,又说道:“没错啊,昨夜恩公进的就是这个屋子啊!” 田青则古怪的打量着无垢道长和陈泰清,没有吭声。 林美云早瞧见了蓝羽小雀,道:“没走错,就是这间屋子!” 无垢道长喝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出去!” 吴阳大怒,正要发飙,旁边林美云扯了他一把,道:“这位道长有礼了,我们是陈仙长的朋友,特来寻他。敢问道长如何称呼,这位朋友又是何方高人?”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林美云看的是陈泰清,因为她看着陈泰清的面目依稀有些眼熟。 “你们是仙长的朋友?”无垢道长不信道:“怎么贫道以前从不曾见过你们?” “我们还没见过你呢!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房间里?!”吴阳不客气的反问。 吴阳还乜斜了陈泰清一眼,但是瞧着对方的眉眼依稀像是在哪里见过,大约是熟人,便忍着没有叱问。 无垢道长扭头看向陈泰清:“太守大人,你认识他们四个吗?” 陈泰清摇摇头,道:“不认识。” 无垢道长便沉了脸:“你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吴阳又怼了回去:“跟你说得着么?!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贫,贫道是陈仙长的再传弟子!也是陈仙长的朋友!” “什么乱七八糟的?既是再传弟子,那就是徒孙,论的哪门子朋友?!” “亦师亦友没听说过么,蠢货!” “呀呵,你个臭道士,老子——” “二哥别闹!”林美云眼尖,早看见床头留有一张字条,抢过去拿起与三位兄长一看,正是陈义山留下的: “儿有要事猝离,父亲但可与无垢道长先赴京师,田、吴、刘、林四侠与蓝羽可沿途护送。儿去去便回,勿念。义山拜辞。” 林美云心中一阵失落:“恩公走了?不与咱们同行了?” 田青道:“四妹急什么?恩公说了会回来的。” 无垢道长叫道:“拿来!谁让你们乱翻东西的!” 田青便把字条递了过去,笑道:“尊上便是无垢道长吧?” 无垢道长一愣,道:“你认得贫道?” 田青笑道:“天宝大法师的名头早有所闻,只是无缘识荆,不过仙长留下的字条上提及了道长,道长请看。” 无垢道长狐疑着,看那字条。 田青又恭恭敬敬的对陈泰清深深一揖,道:“晚辈田青,见过世伯。” 吴阳、刘胜、林美云也纷纷参拜,闹的陈泰清一时间手足无措,好在无垢道长已经看完了字条,又是释然,又是惭愧的递给陈泰清,冲田青、吴阳等四人歉然说道:“诸位便是田、吴、刘、林四侠吧?” “在下田青。” “我乃吴阳!” “呵呵~~刘胜。” “晚辈,姓林。” 无垢道长忙赔礼道:“原来是洛川郡太守账下高手,国武前十的大侠,恕贫道有眼无珠,方才失礼了。” 四人还礼道:“道长不必客气,好说,好说。” 陈泰清看完字条,又茫然的瞥了一眼蓝羽,道:“如此说来,这鸟不是义山了?” 田青笑道:“此雀自然不是仙长。” “可它会说话!”陈泰清神色一凛,道:“是个妖孽!” “当啷”一声,陈泰清把铁剑拔出来了,道:“大家伙一起上,弄死它吧!” “我叫蓝羽,是仙长起的名字,不是妖孽!”蓝羽忿忿的回道。 田青也连忙劝阻道:“世伯无须惊慌,此雀是仙长开灵,也是仙长所救,并非妖孽。” “哦~~”陈泰清又瞥了一眼字条,道:“原来,这雀儿就是蓝羽啊。” 无垢道长盯着蓝羽,嘀咕道:“这么一只小雀,还护送太守大人?” “咻!” 蓝羽闪电般的朝无垢道长扑了上去,一口啄掉了无垢道长的发簪,无垢道长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长发已经完全散落。 “好畜生!”无垢道长羞怒交加,伸手就去抓蓝羽,蓝羽折身飞走,又盘旋而下,一翅膀扇在无垢道长的脸上。 “噢~~” 无垢道长捂着脸叫唤了一声,怒不可遏,反手拔出拂尘,叫嚣道:“道爷非弄死你不可!” …… 须臾之后,无垢道长气喘如牛,须发皆乱,沮丧的坐在地上,恨恨的看着在空中飞来飞去、耀武扬威的蓝羽,心有余而力不足。 陈泰清“哈哈”大笑,道:“好一个蓝羽!不愧是我儿留下的灵鸟!” 田青也笑道:“天宝大法师何必如此?这蓝羽非是凡品,就是臭名昭着的恶法师蓝鹰,凭着御灵术和手下身影,想要抓它,也费了好一番功夫,而且那只神鹰还被这雀儿啄瞎了一只眼!” “要不是我翅膀受伤,那个恶人根本住不住我的!”蓝羽不服气道:“还有这个道士,要不是我嘴下留情,也啄瞎你的眼睛了!” 都是修炼异术的法师,无垢道长知道蓝鹰的名头,也晓得蓝鹰的手段,闻言不由得对蓝羽刮目相看:“呵!这鸟,还真是有点门道哈!” 林美云挥了挥手,道:“蓝羽,来。” 蓝羽对她亲近,招之即去,驻足在她的肩头。 林美云笑道:“仙长哪里去了,你知道吗?” “知道!”蓝羽骄傲道:“仙长跟我说了,让我转告你们,他去办大事了,很快回来,让咱们先走,我护着你们!到京城了,再汇合!” 第222章 封夫人 陈泰清既然已经知道了儿子的安排,便没有再过多追问蓝羽,他总觉得跟一只鸟对话显得过于不伦不类,虽然这只鸟说的是人话。 他跟无垢道长、田青等人商议着要即刻取道赶往京师,但是那阳城县县令却死活不放,苦苦哀求着,非要陈泰清等人在阳城县暂留一日。 这位县令姓封,名不器,说是其名取自至圣先师的一句话——君子不器。也说自己打小便读圣人书,养正气,修圣道,可年过四旬仍然成就微薄,只能在县令的职司上浑浑噩噩,困顿不前,好生苦恼…… 陈泰清本来是不肯进城的,但是听封不器说的可怜,便起了些恻隐之心。 封不器又诚惶诚恐的致歉,一直说自己行为鲁莽,唐突得罪了陈太守,务必要请陈太守赏脸,给他个机会,尽一尽地主之谊,也好赎罪。陈泰清不为己甚,却之又显不恭,便答应了。 无垢道长和田青等四侠自然随同陈泰清进退行止,共赴阳城县,蓝羽当然也跟着。 好在才正月初九,时间尚早,众人也不怕耽误了行程。 进了阳城县,封不器先吩咐差役打扫官署,腾出来六间干净屋子,以安顿陈泰清等人落足,午时就请陈泰清等人赴宴。 陈泰清见封不器请的是家宴,一切菜肴都出自封不器的夫人之手,荤菜少而素食多,但味道竟还十分美味可口,更不铺张浪费,心中便对封不器隐隐起了些好感。 就连吃了仙桃之后,学会挑食的无垢道长都连连赞叹:“美味,美味!” 田青、吴阳、刘胜、林美云都是大郡的客卿,见惯了场面,本来已不轻易青睐寻常菜肴,但席间也对菜品称赞不已。 到了晚间,还是家宴,菜品与中午时候完全不同,但却一样的美味,令人啧啧称道。 陈泰清吃饱喝足,放下碗筷,不禁说道:“县君,你害我呀” 封不器吓了一跳:“大人此言从何说起?” 陈泰清笑道:“你这些食材都是从哪里弄来的,有许多我竟从来都没有见过,可吃起来,又太可口了,简直是难以忘怀!我现在都担心以后吃不到这些东西了,你不是害我是什么?” 封不器也笑了起来,道:“说来惭愧,在下忝为一县之令,家中却并不富裕。得蒙上天眷顾,让在下娶了一位贤妻,把内务操持的井井有条,连丫鬟都不用多请。就如这些菜品,没有一样是买来的,都是在下那夫人亲自上山入林采摘回来的,别说大人了,就连我有许多都不认识。她烹调又有些手段,不输于天下名厨,所以,在下才敢邀请太守大人与诸位高朋前来品鉴。” “县君可真是太有口福了!”陈泰清啧啧叹道:“尊夫人也真是贤内助。这菜肴,简直是天下一绝!” 封不器微微有些得意起来,扬声喊了一句:“夫人,陈太守称赞你贤良,说你做的菜肴是天下一绝,还请夫人出来谢客!” 陈泰清忙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内室有人娇滴滴的说道:“妾身自当拜谢。” 珠帘掀动,早有一个女子轻移莲步,袅袅至厅,携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风,冲着陈泰清盈盈一拜,道:“大人谬赞,妾身愧不敢当。” 陈泰清呆住了。 不但是他呆住了,无垢道长、田青、吴阳、刘胜也都呆住了,甚至连林美云也有些瞠目结舌。 因为这个封夫人长得实在是太美了! 若论姿容,已经不输于叶南星,可声音之婉转温柔,体态之丰腴完美,真是令人无法侧目。 甚至于无垢道长这等不以女色为念的人,多看她两眼,都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田青和刘胜心中想的都是:“人间尤物!” 而诸人之中,吴阳最不喜欢少女,只喜欢成熟妇人,看见这封夫人,早已经是丢了三魂七魄,心中翻来覆去的只有一句话:“味美多汁……”也不知道他想的是菜肴,还是做菜肴的人。 诱人之深,一至于斯! 到底还是陈泰清持重,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虚扶道:“尊夫人请起!” 封夫人道谢之后,直起身来,目光流转,忽然间瞥见了在林美云肩头上站着的蓝羽,笑容登时一滞,眼神已稍稍有些异样了,那蓝羽也歪着小脑袋,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大人,还有诸位贵客请用餐,妾身就不打搅了。” “尊夫人请回。” 封夫人匆匆告辞。 直到她进了内室以后,吴阳都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蓝羽也还在追望。 林美云暗笑着,压低声音对吴阳说道:“吴二哥,你看着这雀儿跟你一样,看的都眼睛发直了。” 吴阳吃了一惊,赶紧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讪笑着,赶紧低头吃菜。 陈泰清对封不器说道:“尊夫人真乃天人!” 封不器笑道:“哪里,哪里。唉,若说平生还有一桩得意事,就是娶了她呀。” “你这一桩得意事,连带来的就是无数桩得意事。”陈泰清道:“如此貌美如花的夫人,如此令人难忘的菜肴,经济持家,又井井有条,大丈夫得妻如此,你还有何求?” 封不器忽然接茬道:“卑职还有个不情之请要求大人,还望允诺。” 陈泰清心下一惊,暗忖道:“本以为他是个好人,没想到一切都是为这个时候铺垫啊!我倒要看看他说出什么话来。”脸色便有些不大自然了,闷声道:“且说来听听。” 封不器苦笑道:“卑职自四岁时开蒙,读圣人书,修行圣道已三十六载,至今可以说是一无所成。卑职自觉修身齐家并不差于旁人,格物致知也算刻苦,天分总不算愚钝,可到底因为什么,以至于浩然正气难蓄,圣道不成呢?还请太守大人指点迷津。” 陈泰清心下轻松起来,“哈哈”笑道:“原来你是求我这个啊?那你可算是问错人了。” 封不器一愣:“怎么?” 陈泰清说:“我可不是圣道中人,也没有什么浩然正气,我是以武入职,积功做到郡丞,又因前太守犯了死罪,朝廷才拔擢我暂代太守一职。你要我给你指点迷津,我无论如何都帮不上忙的。” 封不器茫然道:“可是在卑职看来,太守大人正气凛然,不怒自威,是圣道有成的明证啊!卑职也曾见过敝郡太守,也非是说上官的坏话,他的气度,远远不及大人你雍容华贵。” 陈泰清摇了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了。要是我儿子在,或许能给你说出些道道来。” 封不器登时有些失落,叹息道:“看来是卑职没有福分了。大仙驾临敝县,城隍爷托梦告知,卑职一早就出门求拜,竟也无缘得见。唉……” 陈泰清有些不大落忍,心想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自己带着一大帮朋友住人家这里,又连吃人家夫人亲手烹调的两顿宴席,不帮衬帮衬实在是说不过去。 于是他便说道:“等我到了京城,与我那儿子汇合之后,就把你这事儿说给他听。等到我们回程的时候,再绕你这阳城县一趟,让他当面跟你叙谈叙谈。” 封不器大喜过望,当即出席拜道:“如此便多谢大人了!” 陈泰清摆摆手道:“客气啦,不过,我有言在先啊,我那儿子修的是仙道,对圣道了解多少,我也不确定。他或许能帮你,或许也帮不了你。总之,你也别报太大希冀,免得到时候沮丧。” 封不器连连点头:“卑职明白!能得仙人指路,不管如何,都是三生有幸!” 第223章 夜宿荒村 晚宴罢后,陈泰清、无垢道长、田青等人向封不器告辞,而后各自回屋歇息。 蓝羽是准备睡在林美云枕边的,它也只跟林美云亲近。 看着林美云从包袱中拿出一面铜镜,照着松散了长发,卸下头花、簪子,又拿出皂角,揉搓着,用清水一丝不苟的洗脸,还拿细柳枝蘸着盐刷牙,最后弄了些像泥又像蜂蜜的粘稠东西细细涂抹在脸上,过不多时,再用清水洗干净,之后在木桶里倒下热水,混了凉水,坐在凳子烫她那双雪白的脚…… 蓝羽都看呆了。 它忍不住问道:“云姐,睡觉前要做这么多事情的么?” 林美云在木桶里晃着玉足,随口答道:“是啊。” 蓝羽泄气道:“做人好麻烦啊。” 林美云瞥了它一眼,伸手揉揉它毛绒绒的脑袋,说道:“是女人才麻烦,等有一天你脱化成人形的时候就知道了。” 蓝羽思索了片刻,也不明白,又问道:“那男人呢?” 林美云道:“男人可没这么讲究。” “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是臭男人嘛。”林美云说着便笑了起来。 蓝羽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仙长不臭。” “仙长当然跟他们不一样。”林美云擦了擦脚,把水倒掉,解下外衣往床上一躺,道:“睡吧。” “唔~~” 吹熄了烛火之后,林美云忽然问道:“蓝羽,今天夜里,你为什么一直盯着封夫人啊?” 到底是女人心思细腻,旁人都没有注意到蓝羽的状态,唯有林美云留意了,当时没有细想,只以为蓝羽也是惊诧于封夫人的美艳,所以看得发呆,可事后一想,其中有些蹊跷。 男人们失态倒也罢了,可蓝羽是个女(雌)人(鸟)啊,何至于那副模样? 只听蓝羽说道:“我,我看她,就是觉得她很亲切,可是她又是个人,好奇怪的。” 林美云诧异道:“亲切?” 蓝羽道:“就是那种啦,不是见到人类的那种亲切。” 林美云越发诧异:“唔?” 蓝羽解释道:“感觉,她跟我一样,都是山林中出来的,云姐明白吗?” 林美云遽然一惊,失声道:“你的意思是,她不是人,是妖怪?!” “可是她又没有妖气呀。”蓝羽唧哝道:“明明那么亲切,却又不是妖怪,我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啦。” 林美云翻身坐起,黑暗中盯着蓝羽,低声问道:“她身上有没有妖气,你怎么知道?” 蓝羽道:“我当然知道的,我就是个成精的雀儿呀,要认真论起来的话,我也是个妖精呢,可我是个好妖精,妖精还能看不出妖气么?” “呃~~也是啊。” 林美云重新躺下,暗想着自己习武练剑,自然能辨认出旁人是不是武士,有没有侠气,陈仙长修仙,当然也能看出同类有没有仙气,妖精遇上妖精,谁也藏不住首尾。 可是既然封夫人身上没有妖气,蓝羽又为什么会觉得她亲切呢? 林美云也想不明白了。 要是仙长在的话,肯定什么都看的出来。 仙长什么时候回来啊? …… 陈义山此时已经从洛神府返程了。 劝阻洛神姐姐对他来说绝不是一件难事,毕竟他是“亲弟弟”,洛神又是护弟狂魔,只要陈义山肯开口,提什么要求,洛神几乎都会答应。 陈义山劝说洛神先把江郎作孽的事情告诉大河神,从长计议,洛神同意了,只是又强留着亲爱的弟弟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喝完了一罐宝库中珍藏数百年的琼浆玉液,然后才肯放陈义山离开…… 陈义山出洛水之后,已经是初九夜晚,在空中飞着,兜头的凉风吹着,他在洛神府喝的琼浆玉液忽然就涌上了头,呈现出微醺的状态来。 有点晕眩,甚至还有点恶心,口也干舌也燥,难受,他觉得不能再飞了,不然会掉下去。 匆忙就落了下来,醉眼看着前方是一片稀疏的村落,大约只有十来户人家,灯火都灭了,漆黑一片,十分寂静,陈义山却晃了过去。 他现在口渴的厉害,想喝口热汤,又急需要一张床,躺上去睡觉。 以后再也不跟洛神姐姐喝酒了,她府上的酒,实在是有点厉害。 易经之后,百毒不侵的自己,居然会喝醉,而且还渴的这么厉害,陈义山觉得自己是大意了。 现在,不管唐突不唐突,都试试运气吧。 先从村口的第一家门敲起。 “咄咄咄~~” 听听,没有动静。 第二家,他敲的更用力了一些。 “砰砰砰~~” 仍旧是没有动静。 继续试吧。 一直到第五家,陈义山连敲门带喊话,问了一句:“有人么?打搅了!” 半天,里面才传出一道苍老的回应:“是个男子?” 陈义山挠了挠头,回道:“我是男子。” 缓慢的脚步声迫近了,屋门被拉开,一个老汉探出了脑袋,用浑浊不清的眼睛打量着陈义山,满脸都是提防的神色:“你是干什么的?” 陈义山拱手行礼道:“打搅老丈了,晚辈是路过的外乡人,错过了宿头,无处可去,能借宿在老丈这里,歇息一晚吗?” 老汉没有吭声,却不停的耸动鼻子,朝着陈义山身上深嗅。 陈义山歉然道:“晚辈喝了些酒,难闻的很吧?” 老汉摇了摇头,把屋门彻底拉开,道:“你进来吧。” 陈义山连忙道谢,迈步进屋,瞧着地方不大,家具不多,只有一张小小的桌子摆在厅中,两把小椅围在旁边,左右各有一件里屋,打扫的倒是极其干净。 “你睡那间屋子。”老汉指着西首里屋说道。 陈义山讪笑道:“还要叨扰老丈,敢问有热水吗?晚辈口渴的厉害,想讨碗水喝。” “你等着。”老汉转身出去,不久之后,便提了一个壶过来,又在桌子上摆个碗,满满的倒下,说道:“之前煮熟的水,现在还是温的,刚刚好入口。” 陈义山端起来顷刻间喝完,又要了一碗,这才觉得喉咙不那么干涩了。 再次躬身行礼:“多谢老丈!” 老汉回身关屋门,一边插门栓一边说道:“也不必谢我,倒是你这俊俏的小模样,今夜可是要小心了。” 陈义山诧异道:“晚辈要小心什么?” “小心半夜有女人来敲门啊。”老汉摇摇头,喃喃说道:“那个女人啊,最喜欢敲年轻俊俏男子的门,我老了,她从不来的,可是你住了进来,怕是又不一样了。” 陈义山听的莫名其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老汉自顾自的又说道:“方才我那么闻你,不是嫌弃你身上的酒味,是想闻闻你身上有没有香味。那个女人的身上香的很,据说男人一闻到就会着迷。刚才你来敲门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她变的呢,要不是你开口说话,是个男子的声音,我不会应声的……” 第224章 敲门的女人 陈义山越听越惊讶,他也终于明白那老汉的意思了。 “老丈,你们这里闹妖怪?” “是啊。”老丈盯着陈义山,道:“你不是妖怪吧?怎么半夜一个人醉醺醺的闯进我们村子里?” “晚辈不是妖怪。”陈义山努力使自己清醒一些,苦笑道:“晚辈如果是妖怪的话,早就已经害了老丈。” “老汉到今年已痴长七十二岁了,上没有父母,下没有妻儿,孤零零一个,什么牵挂都没有,还怕什么呢?”老汉笑着,又点了一盏油灯,往西侧里屋进。 陈义山跟了进去,道:“老丈这边闹什么妖怪?” “都说是有个狐狸精在附近作祟,每天半夜都会来村子里敲门,也不知道它为什么就盯上我们村了。” “狐狸精?已经脱化成人形的狐狸精么?” 老汉点头:“是啊,年轻的后生们贪色,死了好几个,被发现的时候,都是家门开着,身上无伤无病,村中请了法师来看,说是闹狐狸精。” 陈义山蹙眉道:“那法师没管么?” 老汉摇头道:“那个法师说自己打不过这狐狸精,但是他要我们千万别半夜再胡乱开门。你刚才也敲了别家的门吧?没有人会给你开门的。” “对。”陈义山直到此时才明白村民不好客的原因。 老汉一边给陈义山整理床铺,一边波澜不惊的说道:“孩子,你得记好,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有些后生明明知道敲门的可能是个狐狸精,但最后还是忍不住会开门,真真是些蠢物……你可千万别学他们。” “晚辈不会的。”陈义山轻摸鼻子,暗暗的想:这倒也是缘分,自己误闯入了这个荒凉的小村落,借宿在这老汉家里,无论如何,都要把那个作祟的狐狸精给收拾了! 既然是好事,他不介意多做的。 只是现在,要紧的是赶紧躺下,他头晕的实在有些恶心,洛神姐姐太坏了…… 老汉收拾完床铺,让陈义山休息,然后自己便走了。 陈义山躺在床上,脑海中一阵又一阵的晕眩刺激的他很快便进入梦乡。 …… 夜,黑透了。 天空中阴云游荡,渐渐遮住了明月,人间一片漆黑,村子也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咚咚~” 忽然敲门声在村南头响了起来。 如果有人在附近,会看到一道极其窈窕的年轻女人身影。 “有人么?”诱惑至深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中。 “滚!狐狸精!休想勾引我家男人!我家里供奉的有神龛,不怕被降的话,你就破门进来吧!”有妇人的骂声咆哮起来。 那年轻女人叹息了一声,委屈的说道:“伦家不是狐狸精,只是想借个宿而已,不方便就罢了,何必辱骂呢?” “滚!滚!滚!” 窈窕的背影离开了那户人家,又往下一家走去。 “砰砰砰~~”她再度敲门。 “有人么?”声音依旧魅惑。 “汪汪汪~~” 激烈的狗吠声划破了村中的寂静,那女人低声嘟囔了一句话,然后便迅速离开,奔向第三家。 “大胆妖孽!” 第三家是个大户人家,大门楼里贴了两张金光璀璨的门神,那女人刚刚靠近,两个门神便显灵了,一人双锏,一人持双鞭,金盔金甲打扮,威武不凡,但听他们厉声呵斥道:“不许靠近此门!” “呵呵呵~~”那女人笑了起来,讥讽道:“你们可吓死伦家了。” “滚开!”门神骂道:“胆敢上前一步,立刻打死!” “啧啧啧~~你们可真像是两条看门狗呢。伦家不上前,你们敢过来么?”那女人嬉笑自若,她看出那两个门神的弱点了——离门越远,神通越小,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当然,她也不敢贸然靠近,毕竟,那门楼是门神的主场…… “走啦,伦家还有正事要办呢,你们两个就好好看门吧。”那女人扭着腰肢,摇摆翘臀,笑嘻嘻的离开了。 第四家,依旧没有敲开门。 那女人瞧见门楣上挂着八卦铜镜,又见门上贴着符纸,便知道这户人家已经请过法师,做好了防范。 虽然那八卦铜镜还有那些符纸对她造不成多少伤害,只要动动妖术,就能破解,可是她一点都不想浪费力气。 本来就是来收割猎物的,怎么能不占便宜先吃亏呢? 还是再溜达溜达吧。 她记得这个村子里已经献祭了不少年轻男人的性命了,剩下的年轻男子怕是寥寥无几,今夜,就算是最后一次了,不管找到找不到猎物,她都决定以后不会再来了。 最多再要十个青年男子的精血元气,她的妖道就能再上层楼。 “老姐,半个月之后,我会去找你的,到时候,你就知道,咱们两个谁走的路是对的,谁走的是错的。”她自言自语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朝着下一户走去。 这户人家一定很贫穷,因为院子四周根本就没有围墙,只立着一圈篱笆,竖起一道木栅门,隔着篱笆就能望见院子里的一切。 院子里有棵老槐树,树下站着一个男人,正“哗啦啦”的在撒尿。 听声音,像是很壮实的样子。 真是好极了呢,那女人无声的笑了出来。 她轻飘飘的越过了篱笆墙,无声无息的靠近,走到了那壮男的背后。 那壮男撒完尿,一扭头,猛然撞入了一片柔软的肉身中。 “唉哟~~” 那女人惊呼了一声。 男人也吓了一跳,正要喝问是谁闯进了自己家里,突然间竟看见了一张娇媚无比的小脸蛋。 “你撞到伦家胸口啦!” 娇滴滴的声音,美丽而又年轻的女子用微嗔的眼神注视着他,噘着嘴,捂着胸口。 那男子顿时就血脉贲张起来。 “姑娘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进我家院子里了?”他咽了口唾沫。 “伦家是过路的,错过了宿头,误闯进来的,这就走。”女人可怜巴巴的说道。 “走去哪里?” “去找客栈住下啊。” “这个时间,哪里还有客栈开门?更何况,我们这个村子地处偏僻,附近方圆十里之内都没有什么客栈的,姑娘要是不嫌弃,就住在我家怎么样?” “大哥家里还有何人?” “没有别人了,我就是个大光棍,你只管放心的住吧!” “这……孤男寡女的,不大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壮男信誓旦旦道:“姑娘放心吧,我是很守规矩的人,绝不会乱来!”说完,喉头耸动,又咽了口唾沫。 “那……好吧。”女人像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但心中也笑开了花,终于,又勾上了一个猎物啊! 第225章 夜游斗妖 壮男引着那女人进屋,走到屋门口处,突然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停住,扭头盯着那女人,又歪着脑袋往她身后看了几眼,迟疑着问道:“姑娘,你是妖怪么?” 那女人一愣:“我是妖怪?” 壮男点了点头,嗫嚅道:“都说村子里闹狐狸精,只要到半夜就敲门,已经害死了好几个人了……你是么?” “嘻嘻~~”那女人笑了起来:“是啊,伦家就是个狐狸精呢,所以你还敢留伦家在你这里过夜么?” 壮男怔怔的,直勾勾的看那女人看了半天,然后一咬牙,一跺脚,有了决断似的说道:“我不信你是狐狸精,因为你有影子,老人说鬼怪是没有影子的。” 那女人笑道:“对嘛。没想到你长得这么结实,却又这么胆小呢。” “嘿嘿~~我可一点也不胆小!”壮男搓着手笑道:“这一夜,就算你真是狐狸精,我也认了!只要你能让我——” 那女人媚眼如丝,调笑道:“让你干什么呀?” “让我快活一把!”壮男忽然上前,一把抱起了那女人,心急火燎的就往屋子里进。 那女人伸手捶打壮男的胸口,嗲声嗲气的嗔怪道:“大哥你好坏,好坏呀!快放伦家下来,伦家不住你这里啦!” “嘻嘻~~现在说不住,晚了!陪大哥困个觉,就当抵你这一夜的借宿费用了。” “伦家怕……” “怕什么怕?你也快活的。”壮男抱那女人进了屋子,反身用脚把门踢上,然后便急匆匆的拥那女人入床,嘴里还说道:“姑娘你可真轻啊。” 那女人吃吃的笑着,道:“轻是轻,可是该有肉的地方,一两都不少呢。” “是么?快让大哥我看看!”壮男被她撩拨的欲火焚身,急不可耐的扑了上去,两手并用,乱扯那女人的衣服。 “哎呀呀~疼!”女人叫唤起来。 那壮男却更加兴奋了。 “刺啦!”急切间,解不开衣扣,他索性将衣服撕烂。 那女人抱怨道:“唔~大哥你把人家的衣服都撕破了,明早怎好起床呢?” “姑娘你就一直住大哥这里吧,给大哥当婆娘!啊啊啊,好白!” 白花花的身子让那壮男看直了眼睛,口水也溢了出来,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恶吼,形如猛虎下山一般,再度扑上。 “啧啧啧啧!” 他一边往那身上狂亲,一边拽自己的衣服。 “别!别这样啊啊啊~~” 那女人娇声喊着,似是不能承受,可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荡漾。 “好香,好嫩,好软!”壮男喘息着,疯狂的模样如同野兽。 那女人睁着眼睛,等待着对方的进一步举动,忽然间脸上的笑容凝固,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她扭头看向窗外。 院子里有一声树叶坠地的轻微响动。 “是阴风……”那女人嘀咕着,讨厌的家伙来了,要坏自己的好事了! “你说什么?”壮男热烈的拥着她,掰着她的脸,要索吻。 “我说讨厌的家伙来了!”那女人冷笑着。 “呼!” 一道人影从窗口钻进,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凌空撂下一块巨大的木牌,朝那女人当头砸落! “起开!!” 那女人一脚踹起,把那壮汉踢的倒飞了出去,魁梧的身子撞在墙上,而后滑落尘埃中,壮男白眼翻着,当即晕死了过去! “砰!” 那女人在挺身而起的瞬间,屁股后面已经甩出一条毛绒绒的尾巴,精准的击中那木牌,撞出一阵黑芒! 木牌落地,被那披头散发者伸手抄住,喝骂道:“大胆狐狸精!敢在本神尊的眼皮子底下作祟?!” “呵呵呵~~”那狐狸精讥笑了起来:“区区一个县府的夜游神,逞什么威风?我怕你么?!” 夜游神的脸色稍变,紧盯着那女人问道:“这个村子里已经离奇死了六个人了,都是你干的么?” 那狐狸精直言不讳道:“就是老娘!” 夜游神点点头,神色凝重道:“你个妖孽如此歹毒,就不怕被穿了琵琶骨,索了魂,押送进城隍庙,入罚恶司上刀山下油锅么?!” “那你们也得有那个本事抓得住老娘啊。嘻嘻~~”那狐狸精坏笑着,啐了一口,又骂道:“滚吧,老娘可不是怕你,更不是打不过你,老娘是不想浪费半点力气,半点时间而已。” “好张狂的狐狸!本神岂能放过你?!”夜游神怒气冲冲,左手捏神诀,右手持神牌,掀动阴风,呼啸着朝那女人扑了上去! 那狐狸精身影一晃,轻飘飘的便躲了过去,身子一转,又把尾巴扫出,只听“砰”的一声响,夜游神已被打翻在地上! 他挣扎着要站起来,那狐狸精却快步上前,一伸脚,把夜游神踩在脚下,恶狠狠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别说你了,就是你家城隍爷亲自过来,又能把老娘怎么样?!你一个小小的夜游神,巡视的时候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如此认真,是想玩命么?!你再敢跟老娘动手,老娘就打的你神魂俱灭!” 夜游神一边挣扎,一边嘶声说道:“你不敢杀我的!杀神的妖孽没有一个好下场,尤其是杀我这样的神只,你会被全天下的城隍神盯上,京师首座城隍也会下‘诛妖令’,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混账东西,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敢威胁老娘!?你到底滚不滚?!” “嘿嘿~~没看见你作祟倒也罢了,可惜我已经看见了!身为神只,见恶妖作祟必处之而后快,就算是你要把我打的神魂俱灭,我也不能见死不救! 说话间,夜游神反手一甩,神牌朝着那狐狸精的脸砸了上去!他口中还急急吐出了一缕香火,如烟般散了。 “嘭!” 一巴掌打飞神牌,那狐狸精已经是勃然大怒,叫嚣道:“既然你想死,那老娘就成全你!” “你敢?!” “嗖!” 那狐狸精不再搭话,毛绒绒的尾巴瞬间暴长有丈余,如鞭子一样往空中猛甩,眨眼间便缠住了夜游神的脖子,轻而易举的托起,勒紧! “嘎吱吱~~” 夜游神的脸瞬间被憋得通红,他伸手急扯那条毛绒绒的尾巴,可是却完全施不上神力! “呃啊啊~~” 可怕的嘶吼声从夜游神的喉咙深处传了出来。 “嘿嘿嘿~~” 那狐狸精笑的越发狰狞! “好个老狐狸,敢如此妄为?!”一道雷鸣般的叱声在那狐狸精的背后响起,吓得那狐狸精浑身一颤,忙扭头看来,却见是个身穿白色麻衣的年轻俊俏男子站在那里,双目如电般死盯着她! 第226章 琼浆玉液 那陡然现身,出言呵斥狐狸精的人,自然便是陈义山了。 可之前陈义山因为酒醉难受,正在那老汉的家中昏睡,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 陈义山之前以为洛是神姐姐给他灌的酒太过浓烈,才让他在进阶到易经之后仍旧不胜酒力,以至于脑痛欲裂,头晕目眩,摇摇欲晃,口干舌燥,甚至无法飞行——他却不知道,这些难受的感觉完全不是因为酗醉,而是基于先天神力侵入他五脏六腑、奇经正经以及气海之后,与他本身所蕴灵气产生冲突而导致的后果! 洛神姐姐给他喝的酒,哪会是普通的凡酒,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佳酿,而是真正的琼浆玉液! 何为琼?美玉也! 何为琼浆玉液?自然是以美玉中的浆液所酿制的酒! 亦是传闻中先天大神西王母用以设宴所用的无上神品! 洛神府中的宝库里藏有各种各样的宝玉圭璋,具是天下难寻的珍品奇玩,其中尤以神白玉最多,此类玉,细腻温润白皙若羊脂,而且天生质地柔软,摸起来湿滑,闻起来有异香,最是珍贵,可以说是玉中的神品! 而先天大神西王母曾经独创琼浆玉液的酿制秘术,在机缘巧合之下为洛神所得,洛神在无聊之余,便依照那秘术,用神白玉试酿琼浆玉液。 在耗费了无数神白玉之后,她到底还是成功了。 洛神酿酒本是无心之举,无聊之举,打发时间而已,可是在酿成这种琼浆玉液之后,洛神才发现,这种酒里居然蕴含着极大的神力! 而且更让洛神惊喜的是,这酒中所蕴含的神力并非是人间的香火愿力,竟是先天神力! 何为先天神力? 乃是鸿蒙初辟的时候,天地之间自然而然生出的力量! 这种先天神力绝非肉体凡骨所能承受,普通人喝上一滴就会立时毙命,神道低微的神只喝上一杯也会神魂俱灭,非得是洛神这等神通广大者才敢贪杯,可即便是洛神,在旬月之中,她最多也只能痛饮一次罢了,太多的话,也难以承受。 让陈义山喝这种琼浆玉液,自然是洛神宠溺他的缘故,毕竟先天神力何其难得! 如大河神、金童子等,曾求了洛神数次,想要尝尝那琼浆玉液的滋味,都未得逞,大方如洛神,对这酒也是十分吝啬的……只可惜陈义山不知道它的宝贵,还以为是某种烈酒。 当然,也多亏了陈义山的身体由凡体向仙体蜕变已深,通脉、归海、洗髓、易经都早已完成,否则连他也无法承受那先天神力的骤然入侵! 饶是如此,那琼浆玉液中所蕴含的大量先天神力浩浩荡荡进入他的脏腑血脉之后,仍旧与他体内的灵气产生了极大的冲撞,以至于他感觉浑身出现了诸多的不适。 不过,好在先天神力本就是鸿蒙初辟、天地始开时所产生的力量,与灵气算是同根同源,所以这两者在陈义山体内激烈冲突之后,很快便产生了相容相济的迹象。 他在老汉家中酣然入睡,琼浆玉液里的先天神力也一点点归化入他的气海之内,不知不觉中,那些难受的感觉已全然消失。 也就在这个时候,村中突然传出了一阵女人的骂声,让陈义山陡然惊醒。 从床上翻身而起,他有些恍惚,怎么先前那些难受的感觉一点都没有了? 不但不难受了,反而还觉得神清气爽,灵气充沛更胜从前? 他挠了挠头,有些惊愕,老丈家的温水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内视气海之后,他又吓了一跳,鼎炉中的气竟然从三尺一寸攀升到了三尺五寸高! 足足升高了四寸?! 陈义山顿时又惊又喜,自己不就是睡了一觉而已么?连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过去,鼎炉就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到底怎么回事? 他轻轻跃下床来,悄无声息的开了屋门,到灶房中寻到那一壶水,用慧眼凝视……一眼就看出那只是一壶普通的水而已。 沉吟片刻,陈义山有些明悟了,难道是因为,姐姐的酒?! 是了,一定是那酒的缘故! 陈义山瞬间无比后悔,早知道就多喝一罐了! 一罐酒的灵气顶的上四次结衲所得,简直就是天物神品!就算是喝了之后那种难受的感觉再增加一倍他也愿意啊! “汪汪汪~~~” “啊嗷嗷嗷~~~” “汪!” “嗷!” 一阵激烈的狗吠声突然从村子当中传来,把陈义山从懊悔中拉回现实。 他抬头远望了一眼——咦?! 有妖气弥漫啊。 他立时想起了老汉之前说的话,这个村子里有狐狸精作祟,已害死了不少人…… “去看看!” 陈义山哪肯错过这个降妖结衲的好机会,立时腾空而起,精神振奋的奔着妖气浓郁的地方飞去。 半空中,他早看见一个妖冶的女子在村子里袅袅娜娜的到处晃荡,慧眼如炬之下,那女子的本相乃是一条三尾的妖狐,妖道已经很深了,甚至第四尾都有生出的迹象! 逮到大鱼了啊,陈义山见猎心喜,脸上已经有了笑意。 他也不着急动手,先看看这狐狸精到底如何作祟再说。 那狐狸精很有些耐心,陈义山眼睁睁看着她闯小户为猎犬所惊,抽身便走;闯大户被门神所拦,也不强攻;甚至是连悬挂辟邪八卦镜、张贴镇妖符箓的门户,也不予理会……最终是靠着美色诱惑,进了一个壮汉的家中。 陈义山伏在云层中,慧眼旁观,暗暗的冷笑,他猜测出那狐狸精应该是十分狡猾的家伙,她基于天罚天劫的威慑,不以狠戾手段害人,只靠着色诱,以你情我愿的道理,骗取人类的元阳之气,好助长妖道攀升。 这种行径,倒是与当初的小金鱼相差无几,与雪女、风疏影也很类似。 只是,不怪妖孽横行,只怪好色之人太多啊。 那壮汉明明知道村子里最近在闹妖怪,而且已经有好几个男人在夜里横死了,甚至他自己都怀疑了对方是狐狸精,可最终仍旧选择引妖入室,真真是色胆包天! 此类人,即便是身死,也纯属咎由自取! 所以,陈义山是不大想救那壮汉的,因为他不愿意结那壮汉的善缘。 嫌脏。 他眼睁睁看着那壮汉抱着一只生有三尾的老骚狐入室,又是脱衣又是搂抱又是亲吻,简直是恶心坏了! 正憎厌的想要离去,夜游神便出现了。 明知不是对手,那夜游神仍旧没有退缩,看的旁观者陈义山也暗暗赞许,十分感动,心想:阳城县的神只们并非个个孬种啊! 眼瞧着那夜游神有性命之忧,此时若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第227章 三尾妖狐 正要对夜游神下毒手的狐狸精,瞬间就被陈义山的呵斥声吓了一个激灵,她下意识的抬脚退却,松开了垂死挣扎的夜游神,然后抬眼观望,哟~~ 好俊俏的一位白衣小郎君! 狐狸精的眼睛发亮了,妖心也发荡了。 有这么好看的男人,谁还稀罕那些猥琐龌龊粗鲁的? 纵然是不吸收他的精血元气,也值当睡上几晚嘛。 身为妖狐,风流是基本素养啊。 至于对方喝破自己的身份,狐狸精也不惊讶,心想着这位俊俏小郎君大概是位修炼异术的法师吧,多半是被村民们请来降妖的。 毕竟从他身上嗅不到香火气,所以不会是神只,也嗅不到正气、妖气、仙气,圣道门徒、妖界同类、修仙强者统统排除。 想到这里,狐狸精媚眼如丝的望着陈义山,满面堆欢,摇曳出风情万种,挺起胸膛吃吃笑道:“小郎君是从哪里来的呀?突然出现,吓伦家好大一跳呢!小郎君怎么说伦家是妖孽呢?小郎君是法师么?” “闭嘴吧老狐狸,你可太讨厌了!”陈义山蹙眉而骂。 因为他用慧眼看到的就是一个搔首弄姿的大狐狸,笑的活脱脱像是刚偷吃了几只鸡一样,又贼又贱,根本无法直视。 狐狸精愣住了,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 这个小郎君俊俏是俊俏,可说话也太,太难听了些…… 旁边,夜游神死里逃生,从地上爬起来,感激的看向陈义山,正要道谢,忽然间也愣住了。 “是,是陈大仙长?!”夜游神喜出望外的惊呼。 陈义山微微一怔,诧异的望向夜游神,上下打量,确定是不曾交际过的:“你认得陈某?” “大仙昨夜施展雷霆手段,荡平了夜不行市井,小神是亲眼目睹见的啊!只是,只是小神没脸拜见大仙……”夜游神十分惭愧的嗫嚅道。 “原来如此。”陈义山顿时了然,回想着夜游神刚才拼命时候的模样,便温言说道:“你也不用这样懊恼了,无法扫除夜不行市井,大概不是因为你们无能,想必你们也有你们自己的难处。你是个好神,你们的城隍爷想必也不会是怙恶不悛、姑息养奸之辈。” 夜游神感激道:“多谢大仙体谅!” “你就是荡平了夜不行的那位大仙?!”那狐狸精吃惊的看着陈义山。 她对夜不行市井很熟悉,因为她也是那里的常客。 她喜欢扮作青楼的娼妓在那里揽客,以她幻化出来的姿容,无论到哪个勾栏瓦肆都是头牌,无数男人争先恐后的送上门来为她献祭自己的元阳之气,简直是躺着就能增益妖道。 只不过在后来她发现了,那些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男人,元阳之气都不怎么多,而且也不怎么精纯,十个也抵不上一个童男身的好。 可见利弊都是相互的,省事的不省心,省心的不省事。 所以,她离开了夜不行市井,开始游荡于乡野村落。 毕竟,乡野村落中娶不上婆娘的男人多,多是童男,血气方刚,最是精纯,又好骗又好玩。而且乡野村落中供奉的神只少且神职不高,神通也不大,做起恶来方便且安心。 夜不行市井昨夜发生的事情,她也听几个同行姊妹说了,她那几个姊妹还告诫她:最近风声紧,有大仙过境,最好安分一点,别出去浪,晚几天作妖不损失什么,如果浪掉命可就不值当了! 可惜,狐狸精没听。 一来是她马上就要长出第四条尾巴了,只差十个童男身的元阳之气就能功到自然成,浪费时间就是浪费唾手而得的妖道,怎么舍得?修到九尾是她毕生所求,也是她跟一个同行打赌的资本。 二来是她觉得荡平夜不行市井的那位大仙怎么可能会在阳城县境内多天逗留?毕竟,这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所以,今夜,她又出来浪了,结果,居然会被姊妹们的乌鸦嘴说中! 她竟遇到那位大仙了! 要不说妖生处处是惊喜呢。 …… 狐狸精惶遽的上下打量着陈义山,看下来又觉得这位俊俏小郎君不会是个大仙! 他没杀气啊,也没什么仙气啊。 看着,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嘛。 “咻!” 一把剑突然从陈义山的背后飞了起来,瞬间悬在狐狸精的头颅之上,数道锋芒爆射而下,将狐狸精完全笼罩在内。 狐狸精吓傻了。 她终于感受到杀气,也感受到仙气了。 铺天盖地的杀气,还有渊渟岳峙的仙气,随着陈义山无风自动的麻衣飒飒作响,眨眼间就如潮水弥漫开来! 蚀骨般的寒意就在脑袋上不远处! “你害死的人已经过百,虽然大多数是咎由自取的,可好色不等于可杀,更何况是你特意以妖媚之相诱惑在先。所以,陈某替天行道,今夜取飞剑诛你,你应该不会不服吧?”陈义山用掷地有声的言辞宣判了狐狸精的死刑。 狐狸精又怕又慌又惊又怒,抬头看看那把森森逼人的飞剑,再看看凛然不侵的陈义山,又瞥了眼幸灾乐祸的夜游神,瞬间做了决定,不废话了,跑吧! 身子一伏,原形立刻现出,一条浑身金黄的三尾老狐奔出一阵疾风,纵身往窗外逃去。 “斩!” 陈义山一声断喝,小贱剑立刻劈落! “唰!” 寒芒斜落如流星!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夜空,一条粗大的狐尾跌落尘埃,在血光飞溅中,一道金黄的影子蹿入黑暗的夜色里,消失不见。 村子里已经熟睡的人几乎都被那阵惨叫声给惊醒了,然后又个个捂紧被子,缩了脑袋。 他们纷纷在被窝里祈祷,妖怪千万不要上我的门啊! …… 壮汉家中,夜游神极其敬畏的看着陈义山,又有些惋惜的说道:“大仙真是厉害!那只狐妖的道行实在是很深了,毕竟三条尾巴已算是成了气候的,就连我们县府的城隍爷也不是她的对手,可是大仙一剑就削了她百年的妖道,小神实在是太佩服了!只可惜,那狐狸精太狡猾,用尾巴代脑袋受了大仙一剑,到底还是让她给跑了……” “跑?呵呵呵~~” 陈义山冷笑道:“跑是跑不掉的,之前有妖怪跑出去了一千里,仍旧被陈某飞剑斩了妖头,这只老狐岂能例外?” 夜游神惊愕着陷入了沉默,他有些难以置信。 水蛇精的事情在神界上层已经有所传扬,但是阳城县这种小地方的神只们还不知道,千里取妖头的说法被夜游神当成了陈大仙失手后找面子的场面话。 他也想再说几句委婉的言辞来给陈大仙挽尊,却看见陈大仙摒指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像是朝着那把可怕的飞剑做了什么手段,那飞剑的气息瞬间就有了巨大的变化—— 杀气更加浓郁,锋芒更加显露,巨大的威压让夜游神彻底惶恐不安起来,因为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那把剑曾经诛过神! 而且是大神! 只听陈义山吩咐道:“剑兄,你饮过妖血了,知道她的气味了,去吧,取她的妖头回来。” 玄英灵剑“嗡”的颤动,在空中折身点了三下,然后“嗖”的一声化流光而去! “走吧,到外面等一会儿。”陈义山冲目瞪口呆、瑟瑟发抖的夜游神淡然说道:“很快就完事了。” 第228章 死池 三川郡、洛川郡与颍川郡的真正交界之地其实是一处沼泽地,隶属于阳城县境内,却荒无人烟。 在近千年前,洛水的流域与现在的河道大不相同,而今的洛水走向是其数次改过道之后的结果,它原本的河道早就被弃之不用了,经年累月的淤积之后,就形成了一片规模不小的沼泽地。 这片沼泽地方圆有二十多里之阔,几乎可以顶得上一处县府城池的大小了。 沼泽之中星罗棋布着灌木丛、芦苇荡、臭水沟、小树林……除了瘴气丛生,蛇鼠潜行、鱼虫为穴、狐狼奔竞、杂鸟筑巢之外,根本就没有老百姓居住。 因为沼泽之中的水土不行,地是无法耕种的地,水是无法饮用的水,空气也是有毒的空气,所以被老百姓称为“死池”! 老百姓们不要说是来这里居住了,就是从它附近经过都不愿意的。 这可是接连三郡的地方,按说该成为交通要冲,可老百姓们哪怕是绕道,多走上近百里路,都要避开这片死池! 因为自古以来故老相传,靠近死池的,穿越死池的,无一生还! 这也是颍川郡距离京城的直线距离虽然不算很远,可真正走起来也要费些时间的缘由。 死池既然没有老百姓居住,那便意味着没有香火愿力的供奉,所以自然也不会有神只存在。 虽然洛神水府、中岳神君帝宫、大河神水府都距离死池不远,可三处大神谁也看不上这片污秽的沼泽地。 三川郡、洛川郡、颍川郡的官府更是谁也不想要,推来推去,最终将死池划归了阳城县管辖。 可阳城县的县府以及神庙,都忌讳这个“死”,谁会真正来管呢? 圣道、仙道更不会着意于此。 于是,这里便成了妖孽的天堂,精怪的故乡。 三尾黄狐精就是出自这里。 她被陈义山一剑斩掉尾巴,然后拼了命的逃窜,所奔之地,也正是死池。 在她逃出去之后不久,那把贼贱的玄英灵剑,便也悄然尾随上来了。 陈义山为玄英灵剑加持,并注入天罡之雷,其实也没有花费多长时间,三尾狐狸精逃的速度虽然很快,但仍旧被玄英灵剑悄无声息的拉平。 眼下,三尾黄狐精如一阵疾风似的贴地狂奔,而玄英灵剑则潜伏在高空中的云层里穿行。 剑柄之上,那剑魂幽幽闪烁,怀揣着一种如猫戏鼠的恶毒心态,密切的注意着负伤的三尾黄狐精,迟迟没有动手。 跑吧,让你再跑一会儿。 本剑诛妖还不容易? 劈挑砍刺削撩,本剑样样精通,一道锋芒下去,大概就解决问题了,可那样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本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潇洒一趟,自由一趟,着急忙慌的完成任务能有什么好处? 回去继续束缚在剑鞘里睡大觉啊? 不不不,本剑也是有想法的。 让妖怪先跑一会儿,让主人先等一会儿,最重要的是让本剑也能多飞一会儿,浪够了再说嘛。 …… 三尾黄狐精一阵风似的逼近死池,百忙之中回首窥探,不见陈义山追来,仰望空中,也没有发现什么杀气,她便松了口气,停住了脚步。 “呼~~” 总算是死里逃生了。 虽然断了一条尾巴,可是妖命到底是保住了啊。 站在死池边上,黄狐精惊魂甫定,她剧烈的喘息着,甚至不敢回想不久前发生的那一幕可怖情形! 太可怕了,也太快了,对方先是一句话判了自己死刑,而后就立刻动手,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那把剑,也厉害的不可思议! 自己好歹也是三尾妖狐啊,连郡府大城隍都不惧的大妖怪啊。 可笑自己还想色诱人家,跟人家共赴巫山云雨,呵~独赴幽冥还差不多! 她扭头看向了自己那血淋淋的屁股——原本好看的三条尾巴,现如今只剩下两根了! 最粗壮的那条,也是最原始的那条尾巴没有了,连根被斩断了,只留下一片巨大的、血肉模糊的伤口,望之触目惊心! 她先前一路狂奔,在惊慌失措中还感觉不到什么疼痛,而今停了下来,伤口处的痛楚立刻撕心裂肺般传来! “呃啊啊啊~” 黄狐精害怕自己的叫声若是太过剧烈的话,会被那个陈大仙听见动静,所以便强忍着不去大喊大唤,哪怕是疼出了满身大汗,她也只咬牙切齿的从喉中发出阵阵低沉而凄厉的嘶吼。 不但身体上疼痛,心理上也疼痛。 黄狐精明白,自己至少有一百年的妖道算是白练了! 而随同这百年妖道一起失去的,还有她曾经的姊妹情分,以及她自认的妖道尊严…… 黄狐精曾有个结拜的姐姐,是个来自凤凰岭的白狐精,妖道尚在她这只黄狐精之上。 白狐、黄狐的关系本来是很亲密的,但是后来她们在修行的途径上出现了重大分歧——白狐精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在游戏人间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世俗的男子,还为了那个男子竟舍弃了原有的杀人害命以增修为的妖道! 黄狐精无法理解,觉得她的白狐姐姐是被臭男人给蛊惑了,于是便起意去杀掉那个男人,结果做事不秘被白狐发觉,姊妹俩大打出手,黄狐精不敌白狐精,受伤之余不得不罢手,两狐为此大吵了一架,随后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 黄狐精这些年来下定决心要在妖道修为上超越白狐精,然后再去找她,当着她的面杀掉那个臭男人,并且告诉她,她的路错了,自己的路才是对的! 黄狐精也知道,白狐现如今也是三条尾巴,只要自己能抢先修炼出第四条,就赢定了。 可惜啊,就一夜之间而已,变故陡生,不但第四条尾巴指望不上了,原本的三条也变成两条了! 以后还怎么去找白狐?! 这一切,都是那个陈大仙害的啊! 她怨毒的咒骂:“陈大仙啊陈大仙,这个仇,我跟你结定了!迟早有一天,我要你精进人亡!” “哎呀,这不是阿黄么?你回来了?” 黄狐精的低沉吼叫以及恶毒骂声到底还是引来了注意。 死池内,大丛芦苇荡里,一股妖气袅袅升腾,半空中现出一道人影,是个头戴青冠的灰袍男子,他飘然落在黄狐精面前,有些关切的问道:“你要谁精进人亡呢?是我么?” 第229章 妖府 “别叫我阿黄,那是狗妖才会叫的名字!”黄狐精对这灰袍男子恼羞成怒,呵斥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最讨厌狗了!” “唉~~你总是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要我怎么说你才好,狗也没什么不好的,我跟狗也算是亲族——哎呀!”灰袍男子突然间看见了黄狐精身后那血淋淋的伤口,登时脸色大变,惊声问道:“你,你的尾巴怎么断了一条?!” “是啊,我吃了大亏,连命都差点丢了呢。嘻,嘻嘻~也不算太糟,是吧?”黄狐精嘿然发笑,像是在庆幸自己死里逃生。 “是谁干的?!”灰袍男子的脸色铁青,五官狰狞,阴测测的说道:“快告诉我,我去替你报仇!” “报仇?你报得了么?对方是个修为深不可测的大仙!呵呵~~”黄狐精苦笑了一声,摇摇头道:“瞧着就如普通人一样,可是出手只一剑,我就成这样了。你知道吗,就是他荡平了夜不行。” “你遇见了他?!”灰袍男子悚然,半晌无言,许久才呐呐说道:“昨夜,乌姐姐已经告诫过你了,让你消停几天,你非是不听!果然,就吃大亏了!这是何必呢?” “快别提了!乌姐姐可真是对得起她的出身,乌鸦成精,真就生了好一张乌鸦嘴,好事不灵坏事灵!” 黄狐精抱怨着,觉得自己有些失血过多,妖气很孱弱,情绪一激动,便觉头晕眼花的,赶紧幻化成人形,遮掩住伤口,这才好了点。 她冲那灰袍男子说道:“别再死池外面说话了,你先送我回府吧。” “好!”灰袍男子伸手扶住了黄狐精,并顺势往自己怀中一搂,眼瞧着那黄狐精也没吭声,灰袍男子不由得大喜,驾起一阵妖风,径直奔芦苇荡中心去了。 成千上万根芦苇分开,从中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大洞,灰袍男子与黄狐精挟风入内,芦苇丛又瞬间闭合,将那黑乎乎的大洞遮掩住了,一切恢复正常。 片刻之后,玄英灵剑从高空中的云层里现出身来,徐徐飞落,绕着芦苇荡盘旋了一圈,然后兴奋的颤动了几下,调头就走! 哇哈哈~~本贱剑这次,捡到宝了! 不止一个妖怪啊! 是一窝妖怪啊! 本贱剑,要大打出手,立大功劳了! …… 别看那芦苇荡打开的洞口是黑黢黢的,其实内中别有天地。 灰袍男子搂着黄狐精垂直飞落近百尺之后,便安稳的落在一片实地上,往右手边转走,行进不到三步,眼前便已豁然开朗—— 地下水所形成的数道溪水婉流,发出淙淙之声,花树杂声,传出香气阵阵,期间坐落着各式各样的亭台楼阁,桌椅板凳一应俱全,一看便是经营了数百年之久的洞天福地,任谁也想不到,这荒无人烟的死池之下,竟然存在着一个深埋于地底的妖府! “是阿黄回来了么?”一个留着短须、贼眉鼠眼的矮小男子从不远处的亭子里迈着小碎步出来,目光贼亮贼亮的看向黄狐精,嘿然笑道:“哟,抱在一起了?狼哥,可喜可贺啊!” “别叫我阿黄!”黄狐精趁势挣脱了灰袍男子的怀抱,怒斥道:“当心我哪天把你给吃了!臭老鼠!” “嘁~~”短须男子不屑的笑了一笑,又突然诧异道:“哎,我怎么嗅到有股血腥气?”说话间,他便朝着狐狸精靠拢,耸动着鼻子乱嗅,却被那灰袍男子一把推开,喝道:“滚蛋!” “狼大哥,何必如此呢?”短须男子伸出舌头舔着嘴唇,贱兮兮的笑道:“知道你爱慕阿黄,可是阿黄不爱慕你啊。你护着她这么多年了,又有什么结果呢?” “臭老鼠你少胡说八道!”黄狐精啐了一口,道:“狼大哥喜欢的是我白大姐!” “白大姐也好,你阿黄也罢,反正都是狐狸精嘛,狼跟狐狸不同种,注定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嘛。你白大姐喜欢上凡间男子了,你又到处游戏人间,最可怜的便是我狼大哥了。其实啊,狼大哥你该学学老弟我,知道自己是老鼠精,绝不会去喜欢一只猫妖,是不是呀乌姐姐?” “碎嘴的臭老鼠,磨你的牙去吧!”有个黑衣女子笑骂着现出身来,只瞥了黄狐精一眼,便吃惊道:“阿黄你受伤了么?!” “昨夜没听姐姐的话,今晚吃了大亏。”黄狐精勉强笑道:“尾巴被人给斩断了一条,而且还是那条主尾。” 此言一出,短须男子老鼠精还有黑衣女子乌鸦精都悚然变色。 “是谁干的?!”老鼠精难以置信道:“阳城县的城隍?不对啊,他就算带上所有神官、神将、司公也未必是你的对手啊!难道是郡里的大城隍来了?他也不至于有这等手段啊!是洛神么?可她不管闲事多少年了,懒得天天躺在龙榻上睡美容觉啊!莫非是你家白大姐?你们俩闹矛盾这么久,没有和好,你还想杀她的男人……” “给我闭嘴吧臭老鼠,絮絮叨叨的听的我头疼!”黄狐精暴怒的打断了老鼠精的话。 灰袍男子狼妖则阴沉沉的说道:“就是荡平了夜不行市井的那个仙人干的!” “那个姓陈的大仙么?”乌鸦精惶遽道:“你,你怎么会被他盯上了?” 黄狐精无可奈何的一笑,道:“就是倒霉吧,正在一个壮汉家里欲行好事,阳城县不开眼的夜游神出面搅和,我打了他一顿,正想弄死他,那个陈大仙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了。我看不出他一点底细,他也不说废话,张口就定了我死罪,然后一剑飞落,奔着我的脑袋而来,我用主尾相抗,想着怎么着也能顶上一顶,结果,就断了,亏我跑得快啊。简直是,太可怕了……” 回想着之前发生的那一幕经历,黄狐精又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乌鸦精和狼妖都默不作声,心里推算着,那位陈大仙的道行究竟是何等之高。 老鼠精唇边的短须颤动不已,欲言又止。 妖府中呈现出一片可怖的死寂,这种静谧让黄狐精不安到了极点,也焦躁到了极点。 “有屁就放!”她冲老鼠精喝道:“平时就你的话最多,现在怎么不吭声了?!” 老鼠精的目光一闪一闪的,幽幽问道:“我说阿黄,你没有被那位陈大仙跟踪吧?” 乌鸦精立刻惊悚的看向黄狐精。 狼妖则怒斥道:“臭老鼠,你什么意思?!我亲自接阿黄回来的,根本就没有看见外面有什么人!在入府之前,我们两个还在外面说了一阵时间的话,如果那位陈大仙跟踪了阿黄,早就现身了!” “狼大哥,你急什么急?”老鼠精“嘿嘿”赔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嘛,小弟也是怕阿黄粗心,万一把那位陈大仙引到了咱们的老巢这里,可就是一网打尽的后果。” “都说老鼠胆小,现今看来,果然不错。”黄狐精冷笑道:“你要是怕,就赶紧滚!” “现在滚是不可能了,诸位妖孽,还是现身出来吧,陈某在外聆听妖音多时了。呵,呵呵呵~~” 一道声音如雷劈落,炸入妖府,瞬间便把这两男两女四个妖精给惊呆了! 第230章 叱神 此时此刻,陈义山就飞腾在芦苇荡上空。 他身前,不安分的玄英灵剑正在“嗡嗡”的震颤着。 夜游神却不见踪迹,他不是没有跟来,而是被落下了。 …… 陈义山之前在夜游神跟前轻描淡写的表示,说自己的飞剑能千里斩妖头,取下黄狐精的脑袋回来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还要不了多长时间—— 结果,玄英灵剑确实很快就回来了,还是空着手回来的。 陈义山的脸色瞬间就涨的通红,他很有些羞愧。 被打脸了啊! 夜游神也很尴尬。 快是很快,可说好的妖头呢? 大仙吹的牛皮当场破了,该怎么替他挽尊? 好在剑魂兴奋不已的上蹿下跳,“诉说”着自己的重大发现,基于心灵相通的领悟,陈义山很快就明白了它的意思,而后大喜过望,对夜游神说道:“贵宝地居然还有个妖窝妖巢,其中竟住着不止一个妖孽!你们做神只的,呵,呵呵~~” 夜游神有些发愣:“是么?妖窝妖巢?在阳城县境内?!” “是的,我的剑已经告诉我了,我这就去看看!”陈义山冷笑着,让玄英灵剑即刻带路,朝着死池奔去。 夜游神迟疑了片刻,暗想:这位陈大仙为了挽回面子也是挺拼的,你说阳城县里有妖怪那肯定不会错,可如果说阳城县还藏着妖精的老巢老窝,其中住着不止一个妖孽,那就是扯淡了。 阳城县哪有什么妖怪巢穴?这年头,哪个妖怪不是流窜作案的? 就这么一迟疑,陈义山跟玄英灵剑就飞的无影无踪了。 夜游神便是想追,也不知道往哪里去追了。 如此一来,夜游神有点慌了,好不容易跟陈大仙构建起来的良好友情就这么完了? 还没有报答人家的救命之恩呢。 城隍爷还记挂着怎么巴结人家的大腿,好让人家赴京之后,别在京师首座城隍跟前“下毒嘴”呢! 不行,此事得赶紧告诉城隍爷,让他召唤境内的土地,看看陈大仙是往哪里去了。 说什么也得拜见! 感谢他救命,感谢他帮忙除妖是多好的攀附理由啊…… 夜游神心急火燎的去找阳城县城隍爷报告此事,陈义山则在这须臾间就到了死池。 循着玄英灵剑的指点,陈义山飞临芦苇荡的上空,低头俯瞰,慧眼如炬—— 呵!果然是妖气纵横啊,一道、两道、三道、四道! 真的不止一个啊! 陈义山高兴坏了。 兴奋的就和小贱剑一样。 他像做贼似的,侧着脑袋,支起耳朵细听那妖府之中的动静。 凭着易经之后的修为,再加上三尺五寸高的气海集蕴,引灵气通双耳,全神贯注的去倾听地下的声音,总共还是有些收获的。 陈义山断断续续的听到了四妖的某些话语,尤其是黄狐精、狼妖大声呵斥的时候,他听的分外清晰。 “还有个白大姐啊,也是只狐狸精,那么,总共是有五个妖孽了。”陈义山伸着指头盘算着,越来越兴奋了。 随着老鼠精起疑心,怀疑黄狐精被跟踪,陈义山不由得暗暗赞叹,这老鼠,聪明啊! 于是,他忍不住开口了。 灵气灌嗓,一声断喝,声如雷动,直透百尺地下! 四怪震悚,妖府重归于死寂! 地下,黄狐精、乌鸦精、狼妖、老鼠精八目相对,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还有愤怒。 老鼠精怒视黄狐精,虽然不说话,眼神却已不言而喻:你果然引来了那个陈大仙,你要害死我们啊! …… 与此同时,得了夜游神报告的阳城县城隍爷,带着一干部众,正催促境内的十几个土地神寻找陈义山的下落,蓦然听见陈义山的呼喝,登时惊喜交加。 他急问土地神:“快探探,大仙是在哪里出声的?” 十几个土地神各施神术,探寻自己管辖范围内地面情况,一番搜寻之下,都摇头说道:“陈大仙不在卑职管辖的地面上。” 阳城县城隍怒道:“那他会在哪里?!本府明明听到了他的声音,断然没出我阳城地界!” “卑职知道了!”站在他旁边的文判官突然醒悟,道:“大人,咱们阳城县境内有个地方是土地神搜寻不到的,死池!死池无神只镇守啊!” 阳城县城隍的脸色瞬间为之一变:“难道死池那边有妖巢?!” “大人,死池荒无人烟,历来神只不至,要说那边有妖怪巢穴,倒还真有几分可能。毕竟,那是法外之地。”文判官忧心忡忡道。 “完了!”城隍面如死灰道:“辖境内有个夜不行已经够混蛋了,再多个妖怪巢穴,我这城神当的,还不如不当的好。” “大人,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文判官劝慰道:“主动示好,主动表现总比不作为的好!我等应该即刻赶去死池拜谒陈大仙,要是死池真的有妖怪巢穴,咱们纵然是拼了命也要好好表现,争取挽回些面子!” “是是是,你说的对!”城隍爷连忙抖擞精神,招呼众神道:“走,你们都随本府去拜见陈大仙,对妖孽犁庭扫穴!” “是!” 众神驾起阴风,浩浩荡荡的朝着死池奔去。 于是,陈义山没等来妖孽出府,却等来了阳城县的一干神只,诚惶诚恐的来参拜他。 “诸位神尊太客气了,陈某可当不起你们一拜,因为你们厉害啊!”陈义山揶揄道:“说实话,陈某还从未见过像贵县这般出色的神只呢。养坏人,一养一窝,养妖怪,也是一养一窝。” 阳城县城隍满面通红道:“仙长,真的有妖怪巢穴在此地?” “喏,就在这下面,足有四个大妖怪其乐融融的生活在其中,哦不对,说错了,是五个,他们还有个白大姐,出门了。呵呵~说起来,你这城隍爷当的可真是好啊,人间有夜不行,妖界有芦苇荡,怎么,你玩灯下黑呢?还是说,你喜欢睁眼瞎?” 陈义山冷笑着,毫不客气的当众揭短,说的那阳城县城隍把手中的白玉圭几乎捏碎,恨不得一头撞死! “这沼泽地放眼望去,足有数十里方圆大小,可陈某没瞧出有一个神只坐镇!这地方,不是你阳城县管辖吗?”陈义山根本就不在意城隍的难堪,继续讥讽责问:“还是说,你连自己的辖境有多大都不知道?你天天在干什么呢?收香火收傻了脑子么?今夜我借宿的村子,死了好多人啊,那些人的亡魂,你收的可痛快?” “大仙所说,令小神无地自容,是小神失察!小神失职!小神有罪!”那城隍伏在阴风中,浑身瑟瑟发抖,颤声说道:“可小神也不是恶神啊,小神在这位置上不说鞠躬尽瘁,也算战战兢兢啊!夜不行的事情,还有这死池妖穴的事情,小神,小神实在是有苦难言,个中缘由,小神无法明说啊。” “无法明说?你到底有什么苦,有什么难言的?”陈义山不屑一顾道:“我亲眼看见夜游神为了救人,跟黄狐精拼死相搏,纵然打不过也绝不逃跑!你若有他的勇气,有他的操守,我想阳城县的局势也不会糜烂到这种地步吧?!夜游神你躲什么躲?你出来,你来说说,你难道就没有难言的苦吗?你怎么就敢如此大义凛然、尽忠职守呢?” 夜游神吓得屁都不敢放。 此时要他说话,就是让他选择是得罪城隍爷还是得罪陈大仙啊。 哪个能得罪起?! “算了,我毕竟也不是你们神界中的一员,我就是个好管闲事的仙人,随口一说,尊神也就随缘一听吧。” 陈义山憋了一肚子火,扭头冲着芦苇荡厉声喝道:“臭妖孽还不快滚出来?!再不滚出来,陈某就炸了你们妖府,让你们全都化成灰烂在里面!” 第231章 绿头妖 妖府内瞬间就炸窝了! 老鼠精伸手一指黄狐精,急赤白脸的骂道:“都是你这个老骚狐害了我们!你自己都是要死的东西了,还引个大祸回来!” “我真的不知道他在追踪我!”黄狐精心慌意乱的辩解道:“我以为自己已经逃脱了,哪能想到他这么狡猾?!” 老鼠精喝道:“那你现在赶紧滚出去!” “我出去就是送死啊!” “祸患是你带来的,该你自己去承担!就是死,也死你一个,休想连累我们!” “你——” “老鼠,你现在说这种话有用么?!”狼妖暗慕黄狐精多年,大祸临头仍旧想的是先保住所爱之人,岂能容她去送死,当即把身子一晃,护在了黄狐精身前。 老鼠精冷笑道:“哟,又护上了?我说的话没用?那你说,什么话有用?!” 狼妖沉声道:“咱们大家伙现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和衷共济还可能有活路,起内讧必然死路一条!” “你他娘的哪里像狼妖啊,你分明就是个绿帽妖!”老鼠精破口大骂道:“你瞧瞧你自己,天天戴着一顶绿头巾,唯恐别人不知道你的底细!老子都替你觉得丢人!” “臭老鼠你,你说什么?!” “老子说什么你心里明白!老骚狐夜夜出去鬼混,睡了多少男人,就你还拿她当宝贝!你也滚出去死了算了!天打雷劈也和老骚狐死在一起,放过我们吧!” “臭老鼠你找死!” 狼妖一听这话,不但帽子是绿的,连脸都绿了,骂骂咧咧的就准备上手,乌鸦精赶紧上前拦住,劝慰道:“住手!都住手!干什么呢?!大祸临头还要自相残杀?老鼠兄弟,狼妖说的对,现如今我们应该和衷共济,千万不能内讧!” “你闭嘴吧,都是你个乌鸦嘴给咒的!” “臭老鼠,你该属狗了是吧?逮谁咬谁?!” “本来就是,那么多年都安安稳稳的,就是昨天夜里,你说了一句,结果真就把那个陈大仙引来了!” “你,你听不出好赖话,简直是不可理喻!” “得了吧乌鸦嘴,你自诩是我们的大姐,却总是偏心他们,以为老子不知道吗?!嘿嘿~~平素里你们处处排挤老子,看不上老子,现如今想起来和衷共济,不能内讧了?想得美!老子可不陪你们死!” “好好,大难临头,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可只要你不想死,就听我的,我们别乱,别怕,就守着这老窝不动,他能怎么着?!我就不信他敢下来!” “就是,听乌姐姐的,守着老窝安稳如山!急什么急?怕什么怕?胆小如鼠的东西!就算他真下来了又怎样?我们四个难道还打不过他一个?!” “胆小如鼠?老子本来就是老鼠!你们胆大,你们出去打啊!” “……” 正吵闹的不可分交,忽听“轰”的一声炸响,整个妖府为之颤动,犹如天崩地裂一般,无数土石簌簌飞落。 众妖瞬间闭嘴,汗毛陡竖,一时间都惶恐到了极点。 “还不出来?呵呵~~” 陈义山的声音再度传入妖府,巨大的威压和磅礴的杀气随同他的笑声弥漫进来,瞬间便摧毁了众妖的心理防线! 他们知道,挡是挡不住了。 “这,这是天罡雷的动静!”乌鸦精哆哆嗦嗦的说道:“天啊,黄狐妹子,你到底是招惹了个什么东西进来啊!” “老子就说她是个扫把星!让她滚出去!”老鼠精恨不能一口咬死黄狐精。 “别吵了!”狼妖还显得沉着些,道:“我们的妖府极其坚固,这种程度的天罡雷虽然厉害,可想要摧毁我们的妖府,至少还要再来两次!也就是说,我们还有时间!嗯~~能施展出如此仙法的人,根本就不是我们所能抗衡的存在!四个加一起也不行!快想办法逃命吧!” 乌鸦精央求道:“老鼠兄弟,快现出你的原形吧!你能遁地钻洞,夜行千里啊!我们只能指望你了!” “遁地钻洞小事而已,现在想到指望我了?”老鼠精狞笑道:“要我带你们逃命也不死不可以,可从今往后,咱们大家伙,须得我说了算!” “都听你的还不行么?!”黄狐精急道:“这次,是小妹的错,只要能逃出生天,以后鼠兄让小妹干什么,小妹就干什么,绝无二话!” “那老子就——” “轰!” 又是一声巨响,众妖仰面,但见一道耀眼如烈阳般的雷光摧枯拉朽般滚落! 居然,打穿了! 狼妖估计错了,他太乐观了,却没想到,根本不用三次!只第二次的天罡雷落,就把他自以为坚固无比的妖府打穿了! “啊啊啊~~” “哇哇哇~~” 老鼠精和乌鸦精惊叫着,分别奔往左右逃窜,黄狐精有伤在身,行动已然不便,瞧着那雷光剧烈,料想自己躲也躲不过去,当即闭目等死。 “嘭!” 炸响惊天动地,妖府瞬间崩溃,滔天土浪掀起数丈之高,不远处传来老鼠精和乌鸦精的惨叫以及骂声。 黄狐精却只觉得身上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却并无痛楚。 她睁开眼睛去看,竟诧异的发现是狼妖趴在了自己身上,用庞大的身躯为自己完全挡住了那天罡雷的致命一击! 可是,有一股焦臭味已经弥漫开来,狼妖的后背完全被劈成了黑炭! 他瞪大了眼睛,脑袋一颤一颤,根本不由自主的机械抽动着,身形也渐渐开始幻化,不多时,一头巨大的苍狼出现在尘埃中。 半边身子是焦灼状态,显然是离死不远了。 “狼哥!”黄狐精嘶声而叫。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恍然顿悟了些什么东西。 是白狐姐姐先前告诉她的,有很多东西要远比修行更加重要,有很多美好真挚的感情若不珍惜就会彻底逝去…… “阿,阿黄,你快走啊~~” 狼妖痛苦的挣扎着,颤抖着狼爪,用生命中最后的力气扒拉着周围的土石,渐渐的,有新鲜的空气包围过来,也有夜月的光芒投射进来,他扒开了! “跑啊……” 狼妖把身子努力往旁边侧移开来,露出黄狐精,并给出了自己最后的一抹笑意:“快跑啊,嘿~~” 而后,那笑容彻底凝固。 “狼哥?”黄狐精呢喃了一声,然后呆滞的看着已然无法应声的狼妖,似乎是忘了自己已经可以逃走了。 第232章 人狠话不多 陈义山在盛怒之下,连发两记天罡雷,彻底炸平了妖气浓郁的芦苇荡,那妖府被夷为平地,狼妖当场毙命! 整个死池之中,狼奔豕突、鹫飞兔蹿,蝼、蚁、虫、蛇、鳅、虾、蛛、蝎等没头没脑的胡乱钻洞入穴,四处寻觅藏身之所,遍地狼烟起雾,杀气腾腾。 阳城县城隍以及一众神只全都被吓傻了! 昨夜他们亲眼窥探见陈义山以霹雳手段荡平夜不行市井,本来以为那就是陈义山的极限了,可他们哪曾想到,没有最狠,只有更狠!没有最辣,只有更辣! 这个陈大仙,根本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可怖! 阳城县城隍的心中甚至冒出了一个令自己胆寒的念头:这位陈大仙在诛尽妖怪之后,会不会对我们也下毒手啊? 想到惊心动魄之处,阳城县城隍的身形一晃,竟然立足不稳,从阴风中往下跌落,慌的文武判官、阴阳司公赶紧搭手扯住他,惊问道:“大人,怎么了这是?” “没,没事,有点跑神了……” 城隍心虚的擦了把额头上溢出的冷汗,低头看看沼泽地里被天罡雷轰出的那个巨大黑坑,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喃喃说道:“我,我等要不要出手,去帮助陈大仙捉妖啊?” “嗬嗬~~”文判官惨笑一声,道:“大人,这时候说这种话,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城隍:“……” 阴阳司公嗫嚅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就算是脱裤子放屁,不也能添点风么?” 文判官满脸黑线:“老阴阳人,你认真的么?” 阴阳司公:“……” 城隍简直是郁闷到了极点,他明白文判官说的是对的,可自己怎么就混成了放屁添风这个档次的神只了呢? 武判官看着自家城隍爷魂不守舍的悲惨模样,便低声劝慰道:“大人也不必沮丧,卑职觉得,那几个妖孽肯定会分头逃跑的!陈大仙纵然再厉害,一次也只能收拾一个,兼顾不了东南西北,所以咱们还是有机会的,只要有妖怪跑路,咱们就围追堵截,拦住一个,也算是有功。” “也对哈!”城隍重新高兴了起来,拍拍手,鼓鼓掌,提气说道:“大家伙都给我振作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争取捡个漏,为咱们阳城县捞点面子回来!” “好!” “嗯!” “遵命!” “得咧!” 众神抖擞精神,都竖起了耳朵,瞪大了眼睛搜寻目标。 “哎,出来了一个!”夜游神到底是整夜整夜遛眼珠子的神只,抢先发现有一道巨大的黑影从雷坑中奔出! 那是乌鸦精啊! “给我杀过去!”阳城县城隍激动的如劫后余生,双手狂挥白玉圭,嘶声吼叫。 “杀啊~~~”众神也都觉得证明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一窝蜂的朝着乌鸦精拥了上去! 神牌、判官笔、勾魂索、打魂鞭,不管什么神器,只要是手里有的,一古脑的全丢出去,朝着乌鸦精乱打! “可恶!真以为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么?!”乌鸦精暴怒,朝着众神只猛扇双翅—— “呼~~!” 空中登时有狂风大作,席卷而下,登时吹散了众神的阴风,神官、神将、司公大神们纷纷惊叫,眨眼间全都被刮飞掀翻,冲着地面坠落。 “哼哼~~不自量力的东西!”乌鸦精一阵得意,而后拔身朝着更高处飞去。 可就在此时,一道耀眼的流光闪电般掠出,直袭乌鸦精的脖颈! 乌鸦精急折向回望,妖眼之中已看出流光包裹着的是一把飞剑! “我啄!呜哇!” 巨大的鸟喙冲着那流光戳了上去! “咻!!” 玄英灵剑曳着锋芒尾巴完美的避开,拖出一条长长的剑影,而后迅速回转—— “唰!” 乌鸦精挥翅狂击—— “砰砰!” 黑色的妖气与青色的锋芒对撞,异光迸射,瞬间耀亮了大片夜空! 阵阵响动震耳欲聋,声势骇人至极! 众神都看得惊心动魄、目不转睛,并深深的为之前的冲动而感到后怕。 这只乌鸦,不一般啊。 那把剑,更是邪门! 陈义山远远的观望战局,发出冷笑:“呵呵~~这乌鸦精的道行着实不低啊。剑兄,我再去一道加持符给你!” 弹指间,灵气所化的虚幻符箓一闪而逝。 “嗡!” 正在与乌鸦精酣战的玄英灵剑陡然震颤,剑身上发出阵阵铮鸣的剑音! 锋芒缭绕,眨眼间一个炫目的还转,异光竟辐射到方圆十丈开外! “嗤嗤~~” 大片大片的黑色鸟羽开始飘落。 “呱!呱呱~~” 乌鸦精的尖锐啸叫声登时响彻夜空,连带着“扑簌簌”的飞举之音,在这黑夜中显得极为瘆人! 众神转动脖颈,目光死死的追随着那乌鸦精的身影,继续仰望战局,就连沉浸在悲痛中的黄狐精也被惊得陡然清醒。 当她抬头看时,只见空中立着一个白衣男子,长发飘扬,杀气弥漫,自是那位斩断自己狐狸尾巴且用雷劈死狼妖的陈大仙了! 黄狐精怨毒已极! 可她又不敢去报仇,只寄希望于乌鸦精,但愿有奇迹发生! 黄狐精瞩目远望,瞥见在距离陈义山不远的空中,飞着一只大如屋顶的乌鸦,那当然是自家姐姐乌鸦精了。 可不知怎么的,乌鸦精脑袋上的羽毛像是被剃光了一样,只露出了个光秃秃的鸟头,像极了秃鹫! 乌鸦精瞪着一双如桶般的眼睛通红如血,震颤着那一对硕如席面的巨翅,卷着飓风,恶狠狠的朝陈义山扑了上去。 “老娘跟你拼了!” 是乌鸦精的怒吼。 它被玄英灵剑连连刺中,身上血流如注,脑袋上的羽毛也被削光,自知再打下去也是悲剧收场,便歇斯底里起来,舍了玄英灵剑,要跟陈义山去拼个同归于尽! 可陈义山岿然不动,只面带冷笑,挥手间,玄英灵剑倒飞而回—— “咻!” 一道惊人的锋芒划过夜空,两片巨大的黑翅如残叶被秋风卷落! 陈义山屈指一弹,幽蓝色的火焰瞬间就在乌鸦精的身上燃烧起来,炙热的温度铺天盖地般裹挟而下,似乎能把整片沼泽地都给烧成灰烬! 黄狐精浑身打起摆子来,那,那是地煞火啊! 天罡雷,地煞火,自己,自己到底招惹了个什么存在啊! “呃啊啊啊~~~” 连半盏茶的时间都不到,乌鸦精就已被地煞火彻底吞噬,化为灰烬簌簌而落,可它那凄厉的叫声却仍有余音回荡! 城隍以及众神都在惊骇之中瑟瑟发抖,现在他们都清晰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定位——放屁也不添风的角色。 “还有一只硕鼠啊。”陈义山灭掉了乌鸦精,低头凝视那口被他用天罡雷炸出来的巨大深坑,自言自语道:“想钻地逃遁吗?来来来,快出来吧。” 第233章 如此腹黑 蜷缩在地面上,集体观望战局的土地神们眼见陈义山开始寻觅老鼠精,无不大喜过望:哈哈哈哈~~臭老鼠钻地遁逃了,陈大仙无计可施了吧! 但是这种妖术对于土地爷们来说—— 嘿嘿嘿嘿~~~那简直就是鲁班门口弄斧子,关公面前耍大刀,主动作死啊! 众土地神根本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个个趾高气扬、挺胸凸肚,暗想:终于轮到我们大显身手了! “兄弟们,随我浪起来!”神格最高的一位土地爷振臂大吼:“让那老鼠精看看我们土地神的厉害!” 十几个土地神也都觉得分外提气,异口同声喊得震天价响:“干!” 连城隍都被感动了,没想到在关键时候,居然是这帮土鳖们给自己挽回颜面啊! 偷眼打量陈义山,嗯?这位陈大仙居然还是面色如常,波澜不惊!呵呵呵~~大仙一定是在故作镇定啦。 “噗!” 突然传出一声闷响,巨大的雷坑之下泥土如波浪般层层分开,那只已经幻化出原形的,如黄牛般大小的硕鼠,晃动着肥大的躯干,从地底深处升腾而起! 它的爪子还保留着钻行的姿势,铜铃大小的血眼中已满是惊恐! 料想它以为自己定然能钻行遁逃成功,却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生生的揪出地下来…… 城隍还认为老鼠精出土是土地神们的功劳,顿时激动的要命! 终于,搬回了一局啊! 城隍热泪盈眶的大吼一声:“土鳖,啊不,土地神威武!” 文、武判官、司公大神们也都攥紧了拳头,扼腕赞叹:“兄弟们,好样的!” 唯有那十几个土地神却面面相觑,都傻眼了,为首的大土地神看着城隍,呐呐说道:“大人,卑职们还没开始干呢……” 城隍激动的泪水慢慢凝固,挥舞的手臂渐渐僵硬:“你说什么?” “卑职说,我等还没有开始发力呢,它,它就自己出来了。” “哎?!”城隍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众目睽睽之下,那老鼠精分明是朝向陈义山靠近的。 而陈义山目色冷漠,负手立在云下,任凭衣随风动,长发飘扬,只不做声。 城隍看明白了,这老鼠精当然不是被土地神们弄出来的,也不是它自己主动出来投案自首的,而是被陈义山用某种仙法控制住了! 他没有猜错,陈义山用的正是摄空仙术。 “吱哇哇~~” “大仙饶命!” “吱哇啊~~” “大仙不要啊啊啊!” 老鼠精伸直了爪子,如溺水者一样,在空中无处凭借却仍旧拼命的挥舞抓挠着,口中又是尖叫又是求饶,脑袋横摆,像是要挣脱什么束缚,可就是身不由己! 它清楚的感受到,有一双无形的手牢牢的禁锢住了它自己,使得它根本无法逃脱死亡的降临! “饶了你?那死在你腹中的一百六十七条人命找谁说理去呢?!”陈义山距离老鼠精还有六尺之远时,便判下死罪,背后玄英灵剑早按耐不住,“嗡”的一声暴掠而起! “不要啊啊啊~~” “咻!” 青芒斜斜划过,斗大的鼠头轰然坠落,砸入那黑沉沉的雷坑之中。 “啯~~”城隍连带众神都不约而同的咽了口恐惧的唾沫,心里想的是同样一句话:这,这位陈大仙,真是人狠话不多啊! 辣手解决掉老鼠精的陈义山又把目光瞥向了黄狐精。 最后一个咯。 那黄狐精也正盯着陈义山看,毫不掩饰的释放着满脸怨毒的神色,就在陈义山以为狐狸精要对自己动手时,却见她猛然掠动身形,疾风般朝着东南方向狂奔而去。 陈义山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眼睁睁瞧着黄狐精远遁,竟无动于衷! 清楚自己定位的城隍以及众神也都没有动,在经历了乌鸦精和老鼠精的打脸事情之后,他们再也不敢胡乱插手了,唯恐一动手就帮出倒忙来,放屁不添风倒也罢了,熏到人反为不美……可是眼瞧着那黄狐精即将逃的无影无踪了,陈大仙仍旧如泥塑木雕般悬浮于空中,渊渟岳峙,岿然不动,城隍便有些急了,忍不住提醒道: “大仙,那只狐狸精要逃走了!” 陈义山淡然回道:“我知道,让她逃吧。” “啊?!”城隍惊愕道:“那,那是不管她了么?大仙要网开一面?” “当然要管。”陈义山冷笑道:“我自小随同父亲杀伐妖孽,最知恶妖是怎样的一类存在,它们残忍歹毒难以归化,只要杀人成性就决计难改!对付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我岂能网开一面?” 城隍挠了挠头,越发不理解陈义山的所作所为,嗫嚅道:“呃~~那小神等追踪一下?” “不必了,让她飞一会儿吧。”陈义山幽幽说道:“还有一个白狐精呢。” 城隍怔住:“白狐精?” “对,除恶务尽,灭掉黄狐对陈某来说并不困难,可难的是陈某还不知道那白狐精的下落。” “所以,大仙故意放走那黄狐精,让她逃命,是要她引白狐出洞?!” “不错,陈某给她一线生机,她极有可能是会去找那只白狐求助的。毕竟,她受伤不轻,也失去了妖穴,天下虽大,她又能去哪里疗伤且安身立命呢?” 城隍悚然,没想到啊,这个陈大仙如此腹黑奸诈,啊不,是如此的精明强干! “大仙,小神对你的敬仰之情犹如——”城隍急忙送上马屁,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陈义山无情的打断:“好了,你们都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给陈某来办就可以。” 城隍心下忐忑,支支吾吾道:“大仙,听说你老人家入京之后要见京师首座城隍?对于敝县之内出现的这些——” “啰嗦!”陈义山把眼睛一瞪,森然说道:“见不见京师首座城隍还在两可之间,贵县的是非对错,陈某也自有判断!不劳贵县神尊多费口舌了。说句不客气的话,神尊有时间在这里絮叨,还不如多想想如何为民谋福利,想想怎么做才对得起你收的香火钱!” 城隍满面羞愧:“是,小神谨遵大仙教诲。小神等,告辞了。” 阴风退下,众神消失,陈义山耳边一片清净,暗想:这城隍如此懒惰无为,闹的阳城县妖孽横行,恶人当道,甚至连魔类都出现了,简直是神界中的一大混蛋!就这样还想巴结陈某?妄想替他美言?呵!到了京师,若能见到首座城隍,陈某该替你说的“好话”决不会少一句! “我是一只修炼千年的狐……” 不知怎的,陈义山突然想起来了金童子经常哼唱的小曲,脸上带着笑意,也随口吟唱着那调调,慢悠悠的往东南方飞去。 第234章 爱美的女人 彻夜忙除妖,不觉东方之既白。 正月初十清晨,阳城县衙署后院,东厢房门开了,林美云打着哈欠迈步出来,晃悠悠走到井旁,提桶打水,蓝羽飞在她身后,“叽叽喳喳”的叫唤着,显得很是欢快。 林美云从井中打上水来,清凉凉的倒入铜盆,开始洗头,洗脸,依旧用柳枝蘸着盐擦擦牙,然后歪着小脑袋梳理辫辫。 蓝羽飞进水盆内,打了几个滚,然后跳出来,站在石板上“扑棱棱”的抖动水花,瞅着林美云:“云姐,好了,我洗干净了。” “唔~” “吱扭~~” 北屋的门开了,封夫人穿着齐腰襦裙,提着小竹篮,袅袅娜娜的移步出来。 四目相对—— “啊,林女侠早啊。” “呵,封夫人早,是要出门吗?” “是啊,妾身去采些菜蔬、果子回来,好置办早膳呢。天气还这么寒凉,林女侠直接用井水梳洗,不觉得冷么?” “习武之人,若是连寒凉都受不了,又如何禁得住打打杀杀呢?” “说的也是哦,妾身好佩服林女侠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呢,呵呵~~” “夫人过奖了。” 林美云侧目打量封夫人,见她容妆精致,风韵无匹,齐腰襦裙衬托的双腿颀长、腰肢纤细、亭亭玉立,还真是美貌不可方物,令人艳羡。 但穿的这样干净整洁去采摘果蔬似乎不大合适呢,林美云因笑道:“封夫人每天都起这么早去采摘吗?” “是啊,妾身要赶在夫君睡醒之前回来呢。”封夫人浅笑嫣然,道:“妾身先去了,林女侠,回见。” “等等。”林美云忽然叫住了封夫人,眨巴着眼睛,指了指蓝羽,道:“让她陪着夫人去吧。她早就睡不着了,想飞出去转悠转悠呢。有她陪着,夫人一路也不会寂寞。” “是呀是呀,我会跟你说话,还会唱歌呢,遇到坏人,我会啄他。”蓝羽很骄傲的昂起小脑袋,蓬着翅膀。 “啊?”封夫人一愣,笑的有些不自然起来:“这,这路途还有些不近呢。而且一只会说话的雀儿,会不会被人当成是妖精?” “我飞的可快了,你走路肯定没有我快,再远的路也不怕。”蓝羽说:“而且有人来了,我就不说话了。” “这个,这个,哦,对了!”封夫人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扭头又冲林美云说道:“你瞧瞧我,都忘了!天寒地燥的,林女侠有涂面的东西么?” “涂面?”林美云怔怔的,道:“夜里入睡前,会涂抹些东西在脸上,但是早起之后洗漱干净,就不必再涂抹了吧?” “要的,要的。”封夫人笑道:“这么干燥的天气,林女侠这么娇嫩的脸蛋,不注意保湿的话,会发痒起皮长皱纹的呀,女人呢,最要紧的是永远都美美哒,对吧?妾身那里有些自制的膏液,是用好几种鲜花、草药和着蜂蜜、晨露调和出来的,有滋润肌肤、常葆青春、去皱除斑的功效呢,涂抹在脸上,是最舒服不过了,娇嫩者愈发娇嫩,细腻白皙也更胜从前呢,实在是居家旅行必备的良品!奴家给林女侠拿来一瓶试试?” “是么?”林美云眼睛一亮,道:“那就多谢夫人啦!” 女人一爱起美来,就什么都忘了。 封夫人放下竹篮,折身回屋,不多时就捧着一个小瓷瓶出来,林美云连忙凑了过去。 蓝羽也飞近了详看端倪。 封夫人拔掉木塞,让林美云伸出手来,倒倒倒,一团乳白色的膏状液体流淌出来,香气扑面而起,林美云瞬间就喜欢上了。 点点,揉揉,抹匀实了…… 林美云喜笑颜开:“哎呀,真的好舒服啊。” “脖子上要不要也抹上一点呢?林女侠的脖颈好白呢。” “要要要!” “手上呢,林女侠虽然用剑,可是小手仍旧这样娇嫩呢,真是令人羡慕。” “要要要!” 林美云盯着小瓷瓶,眼馋死了。 第1820章 > 陈义山心情颇为复杂的说道:“那现在就去吧。再迟些,咱们的麻烦可要上门了。” 腾紫道:“什么麻烦?” “他的麻烦,与咱们无关了。”仙分身说着,便把隐身衣掀了起来,罩住了自已,也罩住了腾紫,两个人一起隐去了行迹。 仙分身又握住了腾紫的手,腾紫也紧紧的攥住了他的手,在芳心乱跳中,两人走出厅去,在院中站定,随着仙分身念动咒语,宅中结界开启,腾紫拔地冲天,带着仙分身,往身毒国去了。 陈义山望着空荡荡的院落,心中狐疑道:“难道,我与分身真的不是同一个人了吗?为什么阿紫会固执的说,我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存在?” 他想不明白。 大分身术是以特殊的道法,将血肉之躯生生分割出一半来,心肝脾肺肾,五脏六腑都是如此,最终再如伤口愈合那般,彼此恢复完备,成就两个完全的个体。 魂魄之分,也大抵如此。 所以陈义山想不明白,明明是自已把一颗心掰成了两半,到头来会有什么不同? 难道,左心和右心,还有区分? 等见到希夷老祖的时候,再向他好好请教请教吧。 第1479章小鬼遭殃 洛神娘娘在暴怒之下,骑着一头银蛟破水而出,杀气腾腾的奔赴颍川郡。 甫一到颍川郡地界,洛神娘娘便看见黑云满天,厚厚重重,挡在空中,那云头上立着乌泱泱的一大群虾兵蟹将,为首一个神祇,秃头偻背,手持方天画戟,腰系黄钺金钟,正是颍神飞鼋。 银蛟不敢上前再飞了,洛神娘娘便冲着飞鼋厉声呵斥道:“老鳖,岂不闻‘好狗不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飞鼋缓步上前,欠身说道:“娘娘在上,小神这厢有礼了。敢问娘娘来颍川有何贵干?” 洛神娘娘冷冷说道道:“本宫要去找陈义山的晦气!怎么,你敢挡本宫的神驾吗?!” 飞鼋问道:“请教,娘娘为什么要寻陈仙长的晦气?” 洛神娘娘冷笑了一声,说道:“是陈义山叫你来盘问本宫的?” 飞鼋摇了摇头,说道:“非也。陈仙长得知娘娘要来,特意传香发讯给颍川地界各路神祇,叫大家伙安分守已,不可与娘娘发生冲突。” 洛神娘娘一愣,心道:“陈义山那厮怎么知道我要来找他麻烦了?谁泄露了本宫的行踪?”嘴上说道:“那你还不速速给本宫让出路来!” 飞鼋笑道:“小神与娘娘毕竟同为八水正神,都归大河神调遣,有同部的情谊,所以斗胆前来相劝。大家伙都是自已人,何必发大水去冲龙王庙呢?” 洛神娘娘“哼”了一声,说道:“你听见没有,地上有狗在叫唤。” 飞鼋一愣,觉得洛神娘娘这话说的莫名其妙,不过仔细听了听,地面上还果然是狗吠声传来,他便狐疑道:“恕小神愚钝,地面上有狗叫唤怎么了?” 洛神娘娘讥讽道:“你怎么不去管一管?” 飞鼋讪笑道:“地上狗叫,与小神有什么相干?小神为什么要去管呢?” 洛神娘娘揶揄道:“那本宫找陈义山的晦气,与你又有什么相干,你为什么要来多管闲事?!” 飞鼋一时间无言以对,他麾下的倪神将却忽然大声说道:“娘娘此言差矣!陈仙长对我们颍神府有恩,你找陈仙长的晦气,我们自然要管!” 洛神娘娘大怒,喝骂道:“哪里来的小杂碎,也敢在本宫面前胡言乱语?!” 骂声中,洛神娘娘屈指一弹,珠光爆射,“嘭”的一声,早将倪神将打落云头,跌了下去! 一众虾兵蟹将都惊住了,继而群情激奋,纷纷喝骂,那刀先锋叫道:“不得了啦,这恶神先动手了!大家伙一起上,把她围起来!” 洛神娘娘玉臂一探,“唰”的暴长,化手为爪,施出“擒龙术”神通,“咔嚓”一握,早隔空抓住了刀先锋,骂道:“就凭你?!” 奋力往下掼去,一把摔下云头,也不见了踪迹! 洛神娘娘伸手一拍银蛟的脑袋,吩咐道:“去,收拾了那帮喽啰!” 那银蛟领命,张牙舞爪着冲飞鼋麾下的虾兵蟹将杀了上去,瞬间便冲了个七零八落! 飞鼋惊道:“娘娘真打算挑起八水正神之间的内讧么?!” 洛神娘娘不屑的说道:“老鳖,本宫没有对你出手,已经是看在八水正神同部为神的情分上,给你留了三分面子了,你要是不识好歹,非逼本宫大开杀戒,那本宫也不客气!” 飞鼋举起方天画戟,摘下黄钺金钟,怒道:“我好言相劝,你非但不领情,还如此恶毒逼迫,真是岂有此理!?你以为本府怕你吗?!” 话音落时,飞鼋早把黄钺金钟祭了起来,那口钟凌空飞起,迎风变大,钟口朝下,对准了洛神娘娘,“哗”的耀下千道金光来,把洛神娘娘的娇躯遮的严严实实,而后便要落下,罩住洛神娘娘! 洛神娘娘被金光照的几乎睁不开眼睛,但是她也不慌,素手展洛书,念动咒语,晃动符文,立时纵起瑞彩千条,霞光万道!迎着那金光一冲,黄钺金钟登时就不管用了,“呼”的缩小,斜斜的掉落下来,飞鼋惶遽着,连忙上前去接住。 刚接住了黄钺金钟,洛神娘娘就手起一粒珍珠劈面打来! 飞鼋赶紧歪着脑袋一躲,才避了开来,洛神娘娘的诀法又变了,双手合十,一放一收,四方云聚,早把飞鼋裹住,重水之牢当即凝成,把飞鼋困在其中了。 飞鼋左冲右突,无法脱困,只得叫嚷:“娘娘,冲动无好事!还请三思!” 第1821章 > “呸!” 洛神娘娘不屑的啐了一口,拂袖一挥,重水之牢裹着飞鼋摔了下去。 银蛟也早已经把虾兵蟹将们冲散了,调转身子回来,仍旧托住了洛神娘娘,飞升入境,踏入颍川空域,往府城进发。 刚飞了不远,洛神娘娘忽见前方涌动起阵阵阴风,一干神祇从中现身,拦住了她的去路。 洛神娘娘定睛看时,但见是颍川郡大城隍,带着文武判官、日夜游神、牛头马面、金枷银锁以及八大司公正神,一字排开,立在风中,神兵利器也都亮了出来。 洛神娘娘怒道:“颍川府,你也是来挡本宫神驾的?!” “嘿嘿~~~”大城隍讪笑道:“小神岂敢?只是想请娘娘息怒。这颍川地界上一旦发生大乱,都是小神担干系啊。求娘娘看在京师首座大城隍的情面上,体谅体谅小神,不要在颍川郡掀起风浪。” 洛神娘娘冷笑道:“京师首座大城隍怎么了?本宫不是你们城隍部的神祇,不归他管!就是不给他面子,也不体谅你,你们又能怎么样?!” “好霸道,好不讲理!” 武判官怒道:“如此蛮横,还说什么,打就是了!” 洛神娘娘云袖翻飞,“唰”的一声,早将武判官扫落风头,揶揄道:“你也配?!” 大城隍骇然变色,正待说话,洛神娘娘已经驱赶着银蛟冲杀了过来,蛟尾甩动,蛟口咆哮,洛神娘娘也挥舞云袖左甩右扫,顷刻间便把一干阴神打的七零八落,从阴风中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路,直奔府城去了! 众神懵了片刻,都叫嚷着要追,大城隍却擦了一把冷汗,骂道:“追什么追?追上了打得过吗?!咱们意思意思得了,叫陈仙长知道咱们的心意也就罢了,人家神仙打架,咱们小鬼凑上去不是干等着遭殃吗?” 日游神嗫嚅道:“大城隍,咱们也不算是小鬼吧?” 大城隍没好气道:“说好听点是阴神,说不好听点,可不就是小鬼?!” “但——” “再抬杠,把你发配到身毒国地狱里去,做个名副其实的小鬼!” 日游神不敢言语了,但是心中暗暗腹诽道:“去身毒国倒是还好哩,听说阎摩罗那边要搞十殿冥王,空缺着好多大员呢……” 第1480章夜半来客 洛神娘娘击溃了大城隍部众之后,坐在银蛟背上,继续往府城进发,刚到那城池外围,便看见两座虚幻山体悬在空中,黑压压的横亘在前头,堵住了去路,继而有两员神祇从那虚幻山体中飘了出来,冲着洛神娘娘欠身说道:“娘娘,别来无恙啊。” 洛神娘娘定睛一看,但见是金鸡岭山神和轩辕山山神。 继而地面上一阵呼啸,十多道身影纵起阴风,扶摇而起,也腾在半空中,纷纷拜道:“小神等见过洛神娘娘!” 洛神娘娘认出来是颍川郡土地公以及郡内各县的土地神、路神、堡神,便冷笑道:“好哇,打退一波又来一波!陈义山那臭小子到底是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叫你们如此为他卖命奔波?一群神祇,唯一个修仙者马首是瞻,真是丢尽我神界的颜面!” 那金鸡岭山神摇了摇头,说道:“娘娘此言差矣,小神等非是为陈仙长卖命奔波,更不是要唯他马首是瞻,反而是为了维护神界的安稳,才不得不挺身而出,劝谏娘娘回头。” 土地公说道:“不错,娘娘是大神,神通广大,陈仙长是大仙,仙法无边,你们二位一旦起了冲突,后果不堪设想!小神等居于此间,岂能眼睁睁看着干戈大起,生灵涂炭,而置之不理?” 轩辕山山神高声说道:“请娘娘返程!” “呸!” 洛神娘娘啐了一口,说道:“当初老颍神作乱,你们联手也不能抵挡,彼此神通,天差地别!如今还想拦住本宫?!都给我滚开!” 金鸡岭与轩辕山山神对视了一眼,随后异口同声喝道:“动手!” 话音落时,两个山神齐齐把手掌往前平推,那两道虚幻山体便“嗡”的颤动,隔空横移,朝着洛神娘娘当头砸落! 洛神娘娘看见,嘲讽道:“就凭你们这点微末的伎俩,还不配本宫出手!” 她一拍银蛟的脑袋,银蛟会意,张开巨口,咆哮一声,“呼呼”两声,吐出两团水汽,被神光裹着,冲天而起,奔着那两座虚幻山体迎面一击,但听“轰轰”两声,虚幻山体土崩瓦解!金鸡岭山神和轩辕山山神各自闷哼一声,尽皆后退。 土地公急叫道:“土堡连天!” 十来个土地神、路神、堡神应声施法,霎时间,尘飞土扬,席卷上天!就于空中接连成为堡垒,裹住了洛神娘娘和那银蛟。 众神见状,弹冠相庆,都说道:“果然啊,土能克水!哈哈哈~~~” 笑声未绝,忽听“嘭”的一声响,土堡坍塌,尘归尘,土归土,簌簌而落,一干土地神、路神、堡神惊呼着坠往地下。 洛神娘娘跨着银蛟冲了出来,厉声说道:“今天不跟你们这帮小东西一般见识,以后再来算账!” 言罢,已经越过城池,飞往城中去了。 众神面面相觑,尽皆惶遽。 那金鸡岭山神喃喃问道:“诸位同僚,现在可怎么办?” 轩辕山山神叹息道:“道行相差太远了,我等也算是尽力了,陈仙长那边,尽可以交代得过去了。更何况,陈仙长之前也说了,不叫咱们掺和此事。” 土地公灰头土脸的重新腾空,近前问道:“你们说说,这到底是个怎么回事?洛神娘娘与陈仙长之前可是以姐弟相互称呼啊,如今怎么会成了仇雠?” 第1822章 > 金鸡岭山神眉头一挑,说道:“我听药神说过一嘴,因为陈仙长娶妻白氏魔君,洛神娘娘大为气恼,心中百般过意不去,便与陈仙长起了纠葛。” 轩辕山山神贼兮兮的一笑,说道:“我倒是在大城隍那里也听来了个说法,洛神娘娘不想做陈仙长姐姐了,而是要做陈仙长的妻子,陈仙长呢,觉得他们两个之间太熟悉了,不好意思下手,洛神娘娘就气了。” “唉~~~” 土地公叹息道:“我就说了,这长得太好看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女人长得好看,那是红颜祸水,男人长得好看,那就是白脸祸水。” 金鸡岭山神冷笑道:“小心叫陈仙长听见,撕了你那张老嘴!” “嘻~~~”土地公一缩脑袋,收敛笑容,忧心忡忡的问道:“你们说陈仙长和洛神娘娘真会打起来吗?” 轩辕山山神说道:“看洛神娘娘那样子,只怕真会打起来,这女人要疯,谁也拦不住啊。” 土地公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可怜颍川郡的百姓,又要遭殃了啊。” 金鸡岭山神道:“我看不至于。陈仙长事先告诫咱们,叫咱们不要插手此事,也说了,不要慌张,更不必转移百姓,那肯定是胸有成竹,有办法降住洛神娘娘。” “但洛神娘娘的神通似乎比以前大的多了啊。” “陈仙长更是今非昔比!” “且拭目以待吧!说实话,我倒是挺期待这一场神仙大战啊。” “你个老东西,真是看出殡的不嫌殡大!” “你们不也一样?” “嘿~~” “……” 此时的陈家老宅,还是风平浪静。 一点都没有大祸来临的征兆。 兰生坐在门楼内的蒲团上,闭目假寐,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显得很是悠闲。 忽然间,一阵叩门声传来,兰生心中一动,暗忖道:“来了吗?” 他睁开眼睛,起身近门,温和的问道:“来者何人,怎么夤夜叩门?” 但听一道娇滴滴的声音说道:“敢问尊驾,这里是陈义山的家吗?” 兰生听见是女子声音,脸上已经带了笑,心中暗道:“只怕还真是她来了。”嘴里答道:“正是。请问姑娘找家师所为何事?” 那女子答道:“小女子与他相好,一夜贪欢,不想竟然有了身孕,因此不远万里,前来投奔,还望尊驾能够开门,让小女子进去。或者,你去请义山过来,叫他见我也成。” 兰生一愣,心道:“好不要脸!”嘴里问道:“请教大姐芳名?” 那女子嗔怪道:“方才还叫人家姑娘,现在就叫大姐了?小女子贱名红珠。” 兰生笑道:“既然有了身孕,那便是大姐了。红大姐,你稍等片刻,待我为你开门。” 第1481章以色制胜 笑声中,兰生施展仙音入密之术,说了句:“来了!” 霎时间,老宅院落中,有几道身影迅速的迫近,都悄然的隐在门楼周边的暗处。 兰生看见,便放了心,上前打开了宅门,但见门外站着一个千娇百媚、楚楚动人的年轻女子,一双水似的眸子,在夜色里极其明亮。 那女子正左顾右盼,打量着眼前的结界,兰生开门之后,她连看也没看,直接将朱唇启开,“呼”的就吐出一颗珠子来,朝着兰生劈面打去! 兰生似乎早有防备,飘然而退,那珠子触碰到结界,“啪”的一声,便打穿了一个洞! 珠子余势不衰,仍旧朝着兰生冲击! 兰生吃了一惊,正待叫喊,那女子却在此时看清楚了兰生的模样,神色一呆,连忙“嗅”的一声,竟又把珠子吸回口中去了。 兰生一愣,暗道:“怎么回事?” 黑暗中,几道人影正要掠出来,见此情形,又都悄无声息的退了回去。 但见那女子直勾勾的盯着兰生看,一张俏脸,渐渐晕红。 兰生被她看的心里发毛,忍不住说道:“红珠?我看你是娜迦公主吧!” 那女子痴痴问道:“你认得我?” 兰生“哼”了一声,冷笑道:“虽然不认得你,但是也猜得出来!告诉你吧,师父命我在此等候你多时了!专等着你自投罗网!” 来人正是娜迦公主。 她其实早就来到颍川郡了,只是一接近颍川地界,就发现周边有各路神祇往来巡视游曳,防护极为严密,她暗中观察,窃听到神祇们议论,说是要留意南疆来客,便知道颍川诸神是冲着自已来的,心中不禁暗骂陈义山奸诈,却也不敢硬闯。 硬闯,那就不是个人恩怨了,而是对中土神界宣战了。 她孤身前来,只能暗中取事,岂敢触怒中土众神? 于是,她也只能在颍川郡周边游荡,寻找可乘之机。 几天下来,倒是一丁点机会都没有找到,可巧到了今晚,颍川诸神忽然收拢部众,大批大批的撤往颍川郡西北方向,娜迦公主不知道众神是去劝阻洛神娘娘了,只是窃喜自已等到了机会! 于是她连夜潜入府城,从打更的更夫那里探听到陈义山的住处,便摸了过来。 她也看到了陈家老宅有结界防护,所以便打算巧言哄骗兰生开门,然后不由分说的吐出月犀龙珠去打破结界,继而伤人! 只是,当她看清楚兰生的模样之后,忽然就改了主意。 眼下,她盯着兰生痴痴笑道:“我就是娜迦公主,你有什么见教?” 兰生觉得她眼神不正,看的自已浑身不自在,忍不住愈发警惕,幽幽说道:“师父一向大度慈悲,不愿意同你一般见识!他事先交待了,你来便来,只要不作恶,并且愿意听劝,以后不再纠缠,便可任你打道回府,我们也不为难你。可如果你非要进宅,图谋不轨,那我们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第1823章 > 这一番话说下来,娜迦公主似乎充耳未闻,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兰生一愣,怫然不悦道:“我与你正经说话,你胡扯八道什么呢!” 娜迦公主甜甜的一笑,道:“哪里是胡扯八道了?人家也是正经问你话呢,你说呀,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兰生呵斥道:“与你有什么相干?!” 娜迦公主嘀咕道:“说你是女子吧,可是你的打扮也不像,说你是男子吧,可是你却天然一股阴柔之态,身上也没有男人的臭气,反而香氛馥郁,令人陶醉……哎呀,你到底是男是女,快告诉我嘛。” 兰生骂道:“我看你八成是个失心疯!速速回你的南疆去!不然,真对你不客气了!” 娜迦公主并不着恼,反而笑嘻嘻的说道:“你不告诉我答案,那我就当你是不男不女了?” 兰生一阵无语,但他确实雌雄同体,不男不女,娜迦公主虽然是故意调戏,却也没有说错。 娜迦公主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兰生虽然是好脾气,可也忍不住要发怒了,喝道:“你不听劝是吧?那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娜迦公主笑道:“你打算对我怎么个不客气法?” “呼~~” 兰生张开嘴,一口酒气喷了出去,娜迦公主压根就没有躲避,被迎面吹了个正着,却只是一怔,面色渐渐潮红,语气更加娇羞,道:“你吹我?” 兰生见她不晕,登时吃了一惊,心中暗道:“这女子果然是好高的道行,难怪师父反复提醒,让我们小心行事!” “你跟我回南疆吧,我不找陈义山的麻烦了。” 娜迦公主忽然伸手,去扯兰生,说话隐隐带着点醉态。 兰生竟没有躲开,被娜迦公主一把抓住了腕子,用力一挣,也挣脱不开! 娜迦公主拉拉扯扯的,几乎要把兰生扯出门去,黑暗中,有人说道:“还不动手?!” 另有人说道:“别急,再看看……” 娜迦公主一愣,便问兰生道:“是谁在说话?” 兰生也不回答,张开嘴,朝着娜迦公主又连喷了两口酒气,娜迦公主这才彻底晕眩,“咚”的一声,仰面倒下。 此时,黑暗中越出数道人影,围拢上来,却是阿螭、百花仙子、蓝羽、风疏影、封豚、敖正恒等麻衣弟子。 原来,陈义山颇为忌惮娜迦公主的实力,所以叫兰生守夜,众弟子策应,一旦娜迦公主出现,先礼后兵,由兰生含气喷人,倘若不能得手,暗中埋伏的弟子们再一拥而上,活捉娜迦公主…… 风疏影看着人事不省的娜迦公主,皱起了眉头,难以置信的说道:“这家伙,如此轻易的就被制服了?” “真是差劲儿!”蓝羽冷笑道:“师父还说什么,娜迦公主道行极高,神通广大,法宝厉害,若论单打独斗,咱们谁也不是对手,结果,就这?亏我方才还怕兰生吃亏,忍不住要动手呢。” 封豚也很是失望,道:“师父说这毒妇是个什么龙种,我还巴望着她能现出原形来,一口吞了她呢!” 阿螭笑道:“难道你们都没有瞧出来吗?这番邦神祇可不是手段差劲儿,而是被美色迷惑,不舍得还手,心甘情愿的束手就擒。” “被美色迷惑?” 百花仙子狐疑的看向了兰生,道:“阿螭,你是说,这番邦神祇喜欢兰生?” 阿螭道:“难道不是吗?” “哎?!” 众同门都吃惊的看向了兰生。 兰生的脸色瞬间通红,道:“阿螭宗主休要取笑我!” 第1482章蛟临 阿螭笑嘻嘻的说道:“兰生,我怎么是取笑你了?难道你自已就没有觉察出来吗?师父可是特意嘱咐过我们的,这番邦神祇最厉害的一招就是吐珠,但凡被打中,至少也是个伤筋动骨的下场!你一开门,她就吐了珠子,咱们这结界可是瞬间就被她打破了,足见师父所言不虚,这番邦神祇厉害的很!可眼看那珠子要打中你了,她却又自已吸了回去,为什么?” 兰生呐呐说道:“我也诧异。” 阿螭道:“因为那时候,她突然看清楚了你的相貌,不舍得下手了啊。” 兰生:“……” 百花仙子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说道:“先前不做此想,可是听阿螭这么一说,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 风疏影也连连点头,道:“不错!随后这番邦神祇就没有再跟兰师兄动手了,而只是风言风语的调戏兰师兄!问兰师兄是男是女,又问兰师兄叫什么名字,还拉拉扯扯的,非要兰师兄跟着她回南疆去……嘿嘿~~你们说她这是图什么呢?不就是想让兰师兄去给她做个入赘的压水夫人么?” “哈哈哈哈~~~~压水夫人,风疏影你是要笑死我!” 蓝羽大乐,笑的兰生无地自容,又无从辩解,只是脸色尴尬的嘟囔道:“你们就胡诌吧!” 封豚问道:“兰师兄,你到底是男是女?” 兰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好了吧诸位,有闲暇功夫,还不赶快修复结界?我带娜迦公主去见师父复命。” “兰师兄稍等片刻!” 敖正恒喊了一声,走上前去,仔细打量了一番娜迦公主的容貌身段,顿时惊为天人,心神荡漾的无法自拔,忍不住说道:“这番邦神祇,长得真是好看啊!难怪师父不舍得杀她,非要咱们活捉她呢,怕不是师父有心要对她——” “闭嘴吧你!”阿螭大怒,喝骂道:“你当师父与你一样,是个见色眼开的臭流氓吗?” 第1824章 > 敖正恒“嘻嘻”一笑,对兰生说道:“兰师兄,如果你不想去做这姑娘的压水夫人,就让给小弟去吧!” “你作死呢!” 阿螭一把揪住敖正恒的耳朵,骂道:“信不信我请师父下令,幽禁你一百年面壁思过?!” 敖正恒连忙告饶道:“小弟开个玩笑而已,堂姐息怒,息怒……” 阿螭又踹了他两脚,这才放手。 百花仙子道:“兰生,你带着娜迦公主去见师父吧,我们还在这里守着,修复结界。” 兰生说道:“辛苦诸位了。” 于是他抱起娜迦公主,飘然飞去,直奔中庭,去见陈义山。 百花仙子、阿螭等则开始修复结界。 蓝羽却不动弹,只是嘀咕道:“洛神不是要来找事吗?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百花仙子道:“也不奇怪,肯定是颍川郡地界的神祇们在阻拦她。” 蓝羽皱眉道:“师父不是特意交代过那些神祇,不要他们插手的吗?” 百花仙子笑道:“等你的能耐高到一定程度之后,自然有人上赶着来依附在你周围,仰你鼻息,为你做事。哪怕是你没有主动开口,不需要,甚至明白拒绝,仍然挡不住人家的热情。” 阿螭也笑道:“常言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嘛。” 蓝羽撇了撇嘴,说道:“就凭他们,也拦不住洛神吧。” 百花仙子道:“只怕等会儿洛神就到了。” 蓝羽道:“洛神来了,咱们怎么办?要打吗?打起来以后,要下死手吗?” 百花仙子严肃的说道:“蓝羽,我可提醒你,不要乱来。师父与洛神的关系非同一般,咱们疏不间亲,不能插手的。洛神来了,咱们去请师父出来就是,万万不可造次!” 蓝羽“哼”了一声,说道:“师父就喜欢在各色女人那里惹麻烦!烦死了!” 阿螭忽然问道:“蓝羽,依着你,你是喜欢咱们现任的掌教夫人,还是喜欢洛神来做掌教夫人?” 蓝羽道:“我都不喜欢!” 阿螭笑道:“那你喜欢谁?叫仙子来做掌教夫人吗?” 百花仙子脸色涨红道:“阿螭,就你爱胡说!” 蓝羽也说道:“阿螭,我看是你自已想做!” 阿螭啐了一口,道:“明明是你想做!” 风疏影道:“都别争了,我也不装了,跟你们明说吧,是我想做。来吧,现在就叫我一声掌教夫人,让我感受感受那滋味儿。” “呸!” “你可真是不害臊呀!” “风疏影你是要疯啊!” “孙师弟就这么被无视了吗?” “别瞎说!这里有孙师兄什么事啊!” “哎呀,无情!” “去去去!” “……” 几个女弟子嬉笑怒骂,吵吵闹闹,乱作一团,敖正恒和封豚哪敢插嘴?说是大家伙一起修复结界,其实就他们两个在认真的干活。 阿螭说道:“我听说腾紫师妹回来了,你们见到她了吗?” “没有啊。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也没见着孙师弟和无垢宗主啊。” “他们要是回来的话,那个该死的小蜂后岂不是也回来了?” “不知道,师父不曾提及,也不见他们一个人影。” “你们说,小蜂后会是个什么下场?” “哼哼~~就师父那德性,准定舍不得杀。” “也不至于,老蜂后就是个妖艳贱货,可师父不照样没留情吗?” “那是被我一口吃掉了,真要被师父活捉,说不定就成了你我的同门了。” “不会的,你们不知道,曾经有个水夫人,以色迷人堪称一绝,结果被师父飞剑取头,硬生生的弄死了!还有一个黄狐狸精,惹到了师父,结果被师父给连窝了!伊邪那美怎么样?师父也没手下留情啊。所以,师父可不是什么菜都往篮子里捡的人。” “嗯~~~” “那你们说,师父会怎么处置娜迦公主?” “娜迦公主倒是个异类,不喜欢师父,居然喜欢上了兰生,只怕她是把兰生当做男人了,等醒过来之后,一说明白,娜迦公主只怕是会失望至极,然后恼羞成怒,届时,师父怎么处置她,还真不好说。” “……” 议论中,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嗡鸣作响的云层摩擦之音,麻衣众弟子仰面观瞧,但见一条十来丈长的银蛟旋转飞落,蛟背上坐着一个女子,正是洛神娘娘! 百花仙子脸色一变,道:“我去告诉师父!”言罢,匆匆去了。 阿螭望着上空,叹息道:“看看人家,不过是蛟族出身,却也能修炼到如此地步,难怪师父喜欢呢。蓝羽,你们重明鸟一族善能抓蟒食蛟,可是面对洛神娘娘,就无能为力了吧?” 蓝羽听着这话,便觉不入耳,冷笑道:“再修炼,始终都是蛟族出身!蛟类,始终都是我们的口中食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别这么说。”阿螭道:“以西海大战时的情形来看,咱们几个就算加起来,也不是人家洛神的对手。” 蓝羽怒道:“谁说的?你们怕她,我才不怕呢!” 此时,洛神娘娘已经到了陈家的老宅上空,睁开如电神目,俯瞰扫量,早看见了护持在府邸四周的结界,当即冷笑一声,心道:“陈义山,就凭这东西,也想挡住我吗?” 她屈指连弹,数道珠光迸射下来,“砰砰砰”乱响声中,那结界立时崩毁! 蓝羽心里本来就有气,如今更是勃然大怒!她对阿螭、风疏影、封豚、敖正恒说道:“我们刚修好的,就被她给毁了,真是欺人太甚!我要问她要个说法,你们去不去?!” 第1825章 > 第1483章龙鸟之争 蓝羽怒气冲冲的提议要对洛神娘娘动手,风疏影、封豚、敖正恒尚在迟疑,阿螭已经严肃的劝说道:“蓝羽,不可造次!师父极其敬爱洛神娘娘,事先就吩咐我们不许动手了!你怎敢不听?别看你是师父心爱的弟子,可是与洛神娘娘比起来,你的分量还差得远呢!一旦跟洛神娘娘动了手,师父必定对你严惩不贷!”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蓝羽只觉愈发忿恚,她怒气冲天的说道:“你们就是一群怯懦之徒!怕师父责罚就做缩头乌龟吧,我自已去!” 而这个时候,洛神娘娘也瞧见了院子里有几道人影挺立,却不以为意,只是厉声喝道:“陈义山,赶紧滚出来!叫颍川诸神拦我,也亏你想得出来!我说过你敢逃跑,便阉了你,你以为我是闹着玩的吗?!” 蓝羽“呼”的一下,拔地而起,瞬间就迫近了洛神娘娘,厉声喝道:“你嚣张什么?!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洛神娘娘吃了一惊,没想到麻衣门下还有人敢骂自已,定睛看时,只见是蓝羽,娘娘便皱眉说道:“小丫头,本宫不是来找你的,你也别自找不痛快!赶紧叫你师父滚出来!” “哼哼~~~” 蓝羽见洛神娘娘一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便恨不得一口吞了她,冷笑道:“你说叫我师父出来,他便要出来?你自以为你是谁呀!想找男人,别处找去!” 洛神娘娘大怒,骂道:“死丫头,如此无礼,简直可恶!信不信本宫把你的鸟嘴给你撕烂!” 蓝羽听见“鸟嘴”二字,登时暴怒,回骂道:“老泥鳅,等会儿就叫你死在我的鸟嘴里!” 骂完,她“哗”的一声,于空中现出重明鸟的形态来,啸叫着,振动双翅,狰狞利爪,朝着洛神娘娘迎头扑击了上去! 洛神娘娘还没怎么样呢,她跨坐的那条银蛟却瞬间吓得屁滚尿流,浑身打颤! 原来,这条银蛟曾经是方丈岛豢养的仙宠,当初,东海仙界同盟敌对麻衣仙派,三坛大仙充当盟主,携众杀来颍川,曾带了许多银蛟随同助战,交手中,蓝羽发飙,以重明鸟的形态打死打伤不少银蛟,那情形,可谓残暴!重明鸟的“凶悍”,也在幸存的银蛟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而那些幸存的银蛟最终又都被洛神娘娘给抓走了,成为了洛神府的神宠坐骑,眼下这一条,便属于其中之一。 因此,一看见重明鸟现身,这银蛟就吓得魂飞胆丧,惶遽无地,连叫唤的勇气都没有,勾头就逃! 洛神娘娘本来要对重明鸟动手的,结果被这条银蛟给拖累了。 “孽畜,站住!” “怕什么?!” “混账!” 洛神娘娘喝骂了好几声,那银蛟都不肯听,还是要逃,洛神娘娘羞愤交加,却也无奈,只得从蛟背上腾空而起,任那银蛟自行逃窜。 可是重明鸟的速度是何等之快?! 就这么一耽误的功夫,等洛神娘娘在虚空中立定身形的时候,重明鸟的利爪距离她的天灵盖已经不足三尺了! 洛神娘娘听见风声,心中也是骇然! 她立刻将体内的先天元炁绽放出来,与此同时,她微侧螓首,去躲避利爪的侵袭。 可惜还是有些迟了。 利爪瞬间触及头皮,但是迅疾就被先天神力弹开! 洛神娘娘也趁隙远远遁走。 这一交锋,重明鸟只觉得爪子被震的生疼,而洛神娘娘的鬓发也被抓的凌乱,头皮也隐隐发痛! 甚至还有几缕秀发飘散在空中! 如此一来,洛神娘娘不禁勃然大怒,骂道:“好个扁毛畜生,本宫今夜必杀了你!” 重明鸟也是悍勇,不怕被先天神力所伤,再度振翅扑击了下来! 洛神娘娘这次不闪不避,眼见重明鸟迫近,轻启红唇,“呼”的一口,吐出一团白森森的水汽,如大雾般散开,瞬间便裹住了重明鸟! 这一招,正是“呼气成冰”神通。 “咔嚓嚓~~~” 但听一阵乱响,“雾气”消散的时候,重明鸟已经被冰封为塑了,往下急坠! 洛神娘娘紧追而去,想着再补上一记重击,却忘了重明鸟力大无穷!小蓝羽在冰封中奋力一挣,那冰塑瞬间被崩的粉碎! 洛神娘娘稍稍惊讶,连忙止住身形,双臂往胸前收拢,随后又把双掌猛然一推,登时化出一条先天水龙来,朝着重明鸟吞噬而去! 重明鸟啸叫一声,迎着龙头只一啄,那先天水龙便“嘭”的一声,炸了个粉碎,但是重明鸟也觉得尖喙发麻,脑袋发懵,十分的难受! 洛神娘娘“哈哈”大笑,道:“孽畜,还敢再啄么?!” 重明鸟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情知是上了洛神娘娘的恶当,羞恼之下,愈发动了杀心!在空中一晃,变回蓝羽的人形模样,起手便祭起了玄铁环,朝着洛神娘娘的脑袋箍去! 洛神娘娘知道那玄铁环的厉害,不敢怠慢,连忙把洛书展开,放出霞光一照,结出瑞彩一挡,那玄铁环的仙气顿时消散,滴溜溜落了下来。 蓝羽伸左手抄住,右手却抽出了十束剑,厉声喝道:“自得了这把剑以后,还没有叫它饮过血呢,今夜就拿你这老泥鳅来祭我法宝!” 说话间,蓝羽凌空挥剑,锋芒爆射中,一道虚幻的咒印轻飘飘飞了出来,其大如席,展动如旗,朝着洛神娘娘迎面贴裹。 洛神娘娘原本以为蓝羽拿的只是一把寻常的仙剑,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此时见锋芒中飘出咒印来,吃了一惊,心道:“好古怪的剑!”但觉那咒印有一种奇异的封控之力,非洛书所能防御,只得收了宝贝,纵起遁光远远闪避。 第1826章 > 亏那神印飘行的速度不快,被洛神娘娘给躲开了。 “洛神也不过如此!” 蓝羽讥讽着,挺剑便追。 洛神娘娘见她来得急,便攥起大把珍珠,等她迫近时,一古脑,暴雨梨花般撒了出去! 蓝羽急忙挥剑格挡,只听“叮叮当当”乱响,犹如珠落玉盘,十分的清脆动听,可是珠子的数量太多,速度又快,蓝羽变攻为守,事起仓促,也没能完全遮挡得住,有几粒打在她的胸膛和臂膀上,生疼不说,还弄得气息不畅,身形几乎被凝滞住! 洛神娘娘则趁隙上前,把云袖扫荡出来,“唰”的一下,早裹住了蓝羽的右臂! 蓝羽的臂膀被珍珠击中,气息正值不畅,虽然力大无穷,却也施展不出平素里的三成,而洛神娘娘则在云袖上动用了先天之力,一颤一甩,把蓝羽震的是臂膀酸软,腕子发麻,拿捏不住十束剑,竟凌空掉落了下去! 而蓝羽自已则被云袖拉扯到了洛神娘娘的跟前! “哼哼~~~” 洛神娘娘得势不饶人,冷笑着,一掌挥出,近身时,玉手已经变幻为龙爪,“砰”的一声,击在蓝羽那饱满的胸膛上! 这一掌,犹如排山倒海,洪泄瀑落,直打的蓝羽体内灵气乱窜,重瞳里三昧真火狂喷! “死丫头,还挺大……” 洛神娘娘啐了一口,把云袖一甩,头晕目眩的蓝羽便径直从空中跌落了下去! 第1484章双龙会 这场“龙鸟”之战,说起来繁琐,其实真正的打斗过程发生的极为迅速,前后不过几个回合而已! 阿螭、风疏影、封豚、敖正恒尚在地面上观战,甚至还没有想清楚,要不要腾空掠阵呢,蓝羽便告落败,而且直挺挺坠空,并无自保之力。 见此情形,阿螭连忙腾空飞起,接住蓝羽,扯来一片云彩安放好,然后冲着洛神娘娘怒斥道:“你怎敢上门伤人?真是岂有此理?!” “欺人太甚,大家伙一起上,打她!” 风疏影也忍不住了,怒喝一声,挥舞着神杵抟扶摇而上,就要找洛神娘娘放对。 封豚是神仙宗弟子,见阿螭都要动手了,他没有缘由不从,于是紧跟着也腾空飞起。 唯独敖正恒站在地上一动不动,两只眼睛闪闪发亮,耀动着兴奋的光芒!一张小白脸斜斜仰望高空,嘴角流着晶莹剔透的哈喇子,激动的自言自语道:“太妙了!难得的美人扎堆打架,打!打的越疯狂越好!哎这死猪头,他跑去凑什么热闹?!” 洛神娘娘见阿螭、风疏影、封豚冲自已围了上来,各持兵刃,怒气冲冲,也被激起了性子,大声说道:“好哇陈义山!终于是翻脸不认人了!自已龟缩不出,先让一帮小神来打头阵,又叫弟子们扎堆来与我拼斗!成,今番是看清楚了你的嘴脸!” 阿螭喝道:“少扯我师父!我师父才没空搭理你这喜欢撒野的泼妇恶神!” 洛神娘娘大怒,觑看着阿螭,冷笑道:“你是东海公主,天生的龙族,高贵的不得了,本宫便先拿你来开刀!” 说时迟,那时快——洛神娘娘身形一晃,早掠到了阿螭跟前,起手化龙爪,劈面便是一掌! 洛神娘娘的本意是要杀阿螭个措手不及,但是她却小觑了阿螭! 在麻衣仙派一众门人之中,阿螭入门的时间虽然不是最长的,但是跟在陈义山身边的次数却是最多的!她耳濡目染,受陈义山战斗习惯的熏陶也是最深的!而且她心思细腻,处世精明,只学陈义山的长处,不学陈义山的短处,在逆风状态时,祭宝意识极强,顺风境况下也完全不浪,因此,甫一打算动手,便先把赤铜环给祭了起来,放出大片大片血色的厚重仙光护盾,遮住了周身,同时,又把芙蓉钓竿和黄金环也都拿了出来,全然一副起手便放杀招的架势! 洛神娘娘不该轻敌,更不该先选择阿螭下手,最不该的是出手不是杀招,仅用了近身肉搏! 当然,这也是洛神娘娘自矜高傲的性情所致——她思量着阿螭是真龙血脉,自已也是真龙,就不凭兵器宝贝,不用神通法力,只凭血脉之力和武艺速败阿螭,这才显得高她一等! “呼~~” 龙爪裹挟着可怖的呼啸之音,一掌击在赤铜环的仙光护盾之上,直打的仙气四散,空气扭曲! 但是这一爪,却没能破得了赤铜环的防御! 阿螭安然无恙,反而有机可趁,立时把黄金环祭了起来! 刹那间,耀眼至极的金芒爆射向四面八方,漫说是近在咫尺的洛神娘娘被刺的神目失明,就连围上来的风疏影和封豚都成了被殃及的池鱼,都捂着眼睛叫喊了起来。 “阿螭,伤着自已人了!” “痛死老猪了!” 阿螭说道:“不用慌张,你们且退后,少时,我给你们治眼!” 洛神娘娘也是眼睛剧痛,完全失明,这才懊悔自已轻敌,连忙绽放出先天元炁,爆出护体神光,与此同时,她抽身急退,并且展开洛书,环护在自已身边,以防备阿螭趁着自已目盲而再行袭击! 阿螭轻易得手,心中大喜,哪里肯放过这个好机会?也不管风疏影和封豚,直接冲着洛神娘娘追了上去,并把芙蓉钓竿祭了起来,去钓那洛书。 但洛书本来就是兼防御、束缚于一体的绝品法宝,岂是那么容易就被钓走的? 卷轴中符文变幻,瑞彩漫天而起,霞光更是蔽月掩星,芙蓉钓竿直接被冲的落了下去,阿螭心中骇然,慌忙收宝入袋,暗忖道:“洛书果然名不虚传!” 第1827章 > 但是阿螭还有别的仰仗,她往乾坤袋里一摸,掏出徐富赔偿的那块七彩天石砖来,朝着洛神娘娘的脸便大力投了过去! 这七彩天石砖乃是先天宝贝,阿螭在陈义山的帮助下,兀自耗费了三天三夜之久,才能勉强驾驭,而洛书是后天宝贝,已经不能完全防御得住了! 被七彩天石砖一冲,便有三成的瑞彩消失,半数的霞光黯淡! 也亏得阿螭体内没有先天元炁,不能调用先天神力祭宝,不然,这一“砖”砸过去,威力只会更大!只怕一次就能完全破了洛书的防御! 眼见有效,阿螭喜出望外,收回七彩天石砖,朝着洛神娘娘又打了一次,还是打脸! 洛书全力防御,霞光全被冲淡了,瑞彩又消失了三四成! 阿螭暗暗得意,心道:“这第三砖,便能打到她脸上了,看她架不架得住!” 洛神娘娘努力睁开眼睛,却仍旧无法视物,想跑,又觉得丢人,不跑,心里又发憷,正焦躁时,阿螭的第三砖到了! 这一次,瑞彩完全消失,霞光早已全灭,洛书闭合,眼看那“砖”就要打中洛神娘娘了,忽有一道白影在月下掠过,速度奇快,而且劈手就抓住了七彩天石砖,喝道:“阿螭你干什么?!” 阿螭和洛神娘娘同时一怔,继而一个惊,一个怨,因为来人正是陈义山。 陈义山面有怒容,斥责阿螭道:“为什么要厮杀?!我难道没有告诫过你们,不许的对洛洛动手的吗?!” 阿螭又是气恼,又是委屈,说道:“师父,是洛神先打伤了蓝羽!你看,蓝羽到现在为止,还人事不省呢!” 陈义山还没有来得及吭声,洛神娘娘已经厉声说道:“陈义山,缩头乌龟当了半夜,如今见我出丑了,便出来装好人么?!” 陈义山赔笑道:“真是冤枉!我先前实在是有些棘手的事情处理,以至于无暇分身啊。娜迦公主打上门了,被我的弟子兰生所俘虏,我正不知道该如何打发她,百花仙子就去禀告,说你来了,我哪敢怠慢?简单吩咐了兰生和百花仙子几句,叫他们去安置娜迦公主,然后便着急忙慌的出来,要跟你好好解释解释,谁成想,你们已经动起了手……洛洛啊,你不是说只要我能自行出了你的奇门遁甲神局,就不再强迫我吗?这追上门来,是要干什么呀?” 第1485章不完整的师父 洛神娘娘并不听陈义山的讨好言语,只是冷笑,揶揄道:“你们师徒两个,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演戏给我看呢?!哼哼~~只可惜你这弟子太厉害了,闪瞎了我的双眼,我也看不见你们演的好不好!” 陈义山吃了一惊,扭头冲阿螭责备道:“你怎敢用法宝去伤洛神娘娘,快拿丹药给我!” 被黄金环闪瞎眼睛,只能用特制的仙丹来医,阿螭虽然颇不情愿,但是眼见陈义山一脸不容置疑的神色,还是乖乖的把仙丹拿了出来,嘴里却嘟囔道:“她都打上门来了,辱骂你不说,还伤了蓝羽,我们也不能任人宰割吧……” 陈义山“哼”了一声,伸手接过仙丹,把七彩天石砖还给了阿螭,说道:“蓝羽无脑,受不得激将,怕不是有人煽风点火,激怒了她,她才第一个出头,跟洛洛动手的吧?阿螭,你别耍小聪明,我回头再跟你算账!” 阿螭心中一惊,讪讪的退下,去给风疏影和封豚治眼去了。 陈义山嚼碎了丹药,飞到洛神娘娘身边,柔声说道:“洛洛,我来给你敷药。” 洛神娘娘骂道:“滚!” 陈义山赔笑道:“你看你,脾气总是这么暴躁。” 洛神娘娘听着声音来处,估量着陈义山的方位,挥掌就打,却被陈义山一把捉住小手,笑嘻嘻的说道:“都看不见了还想打我?别闹了,之前我可是让着你的。闭好眼睛,别睁开,待我把丹药涂抹在你眼皮上,少时就能看见了。” 洛神娘娘提调先天元炁,奋力一挣,本以为能轻松挣脱,却没想到陈义山掌中也涌起一股先天神力,比她的雄浑厚重的多,竟没能脱手! 洛神娘娘不禁一愣,吃惊之余,心中暗暗忖道:“他怎么又变得如此厉害了?难道之前真是让着我的?” 陈义山见她不言语,也不挣扎了,便把丹药涂抹在了她的眼皮上。 洛神娘娘只觉得眼皮上一片黏腻沁凉,不禁皱眉问道:“丹药是嚼碎了?” 陈义山“嗯”了一声,说道:“别担心,是我亲口嚼碎的。” 洛神娘娘唾骂道:“呸!恶心!” 陈义山道:“用龙肝胆救你的时候,你便不嫌恶心了?” 那丹药的疗效甚是灵验,只这几句话的功夫,洛神娘娘就觉得眼睛已经不疼了,伸手擦去渣滓,睁开眼睛,果然已经好了。 但是洛神娘娘却假装看不见,目光旁视,弄出一副空洞的样子,喃喃说道:“为什么还是看不见?陈义山,你,你那可恶的弟子,给的是假丹药?!” 陈义山吃了一惊,愕然道:“不会吧?!”他扭头冲阿螭喝问道:“你给我的丹药是真的还是假?!” 阿螭恼被陈义山怀疑,登时恼怒,说道:“当然是真的!给风师妹和封师弟敷的是同一种丹药,你问问他们,是否好了?” 风疏影眨巴着眼睛说道:“弟子已经能看见了。” 封豚也说道:“老猪也好了。” 陈义山心中暗想:“阿螭虽然爱耍些小聪明,可是也不至于骗我啊。” 于是他回头又看洛神娘娘,说道:“你先不要着急,是否是敷的时间太短,药效还没有达到?” 第1828章 > 话音未落,冷不防洛神娘娘反手一抓,闪电般攥住了陈义山的右手关脉,拼尽全力一捏,陈义山登时浑身发软,空有一身修为,身兼先天元炁、天地灵气两大鼎炉,却使不出半点力气了。 陈义山惊道:“你干什么?!” 洛神娘娘痴痴笑道:“你猜我要干什么?” 陈义山眼见洛神娘娘双眸明亮,炯炯有神,熠熠生辉,这才知道她已经复明了,自已是上了她的当,于是苦笑一声,叹息道:“洛洛,你可是变坏了啊。” 洛神娘娘道:“那也是被你给逼得!” 阿螭、风疏影、封豚见陈义山被洛神娘娘制住,尽皆大惊,连忙一起围了上来,纷纷呵斥道:“快放了我师父!” 洛神娘娘不屑道:“小崽子们,不要乱叫。” 封豚喝道:“说谁是小崽子呢?老猪是先天大神,你才是小崽子呢!” 陈义山知道洛神娘娘脾气急躁,唯恐她暴走,连忙安抚弟子们道:“大家都不要慌张,洛洛是跟我开玩笑的。”言罢又用仙音入密之术说道:“洛洛,饶了我吧,在弟子跟前,多少也给我留些颜面。” 洛神娘娘“哼”了一声,道:“陈义山,谁跟你开玩笑了?!我说过,只要你敢跑,就把你阉了!” 陈义山的脸色登时大变,急道:“洛洛,你明明说的是只要我能自已走出你的奇门遁甲神局,你就随我去,不再勉强,如今怎么改了口风?!” 洛神娘娘冷笑道:“那话是气话,并不能作数!” 陈义山道:“言而无信,怎么能成?” 洛神娘娘道:“要说言而无信,第一个便是你!你当初答应我的事情,做到了吗?!” 陈义山一时无言,默然片刻之后,呐呐说道:“洛洛,有些秘密,我正打算单独对你说,你先放了我,去我屋里,咱们好好谈谈,如何?” 洛神娘娘道:“再也不信你这油嘴滑舌!”言罢,她扯着陈义山便要离开。 阿螭、风疏影和封豚连忙跟上,在地上看热闹的敖正恒也飞了起来,质问道:“你要带我们师父去哪里?!” “去洛水啊。”洛神娘娘环顾四个麻衣弟子,幽幽说道:“你们敢跟着本宫去洛水,那就跟着吧!只不过,进了洛神府以后,就别想再出来了,留下来好好伺候你们的太监师父吧!” “拦住她!” 阿螭把手一挥,风疏影、封豚、敖正恒往前疾冲,四个同门一字排开,挺身拦住了洛神娘娘的去路。 阿螭厉声说道:“快放下我师父,不然我们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洛神娘娘怒道:“死妮子,本宫方才大意轻敌,没跟你动真格的,这才叫你投机得逞,难道你还真以为本宫打不过你?!” 阿螭揶揄道:“你不服气,那是再好不过了。有种就放了我师父,咱们再来光明正大的打一场,看看到底是你这蛟族出身的更胜一筹,还是我这天生龙族更强!哼哼~~~就怕你不敢比!只敢挟持我师父为人质,好胁迫我!” 阿螭算是精明到家了,体察人心,善解人意,一番话激的洛神娘娘走不成了。 “好啊,比就比!” 洛神娘娘忽然把陈义山高高举起,然后伸出左掌,化出一把冰刃来,对准了陈义山的裆部,狞笑道:“且等本宫先割了他的坏根子,再与你这死妮子见个高低。” “可不敢啊洛洛!”陈义山都要吓瘫了,声音都打颤。 “你敢!” 阿螭、风疏影异口同声怒斥。 “你们且看本宫到底敢不敢!” 洛神娘娘挥舞冰刃,猛的刺了出去。 但听“砰”一声响,陈义山放声惨叫:“啊啊啊啊!” 阿螭和风疏影的脸色瞬间煞白,封豚目瞪口呆,敖正恒喃喃说道:“完了,师父变得不完整了……” 第1486章干娘驾到 洛神娘娘本来也没打算真的对陈义山下毒手,她毕竟也不舍得,就只是吓唬吓唬陈义山和阿螭等一干弟子的,所以听见“砰”的一声响之后,也大吃了一惊,心中惶遽道:“完了!真把臭小子给阉了!可是,那玩意儿还会爆?” 慌忙低头去看,但见是自已手上化出的冰刀炸了,陈义山是安然无恙,并没有变得不完整。 洛神娘娘惊魂甫定,又暗忖道:“怎么回事?碰了他一下,冰刀竟然炸了?莫非这臭小子练成了传说中的‘铁裤衩大法’?” 耳听着陈义山还在叫唤,洛神娘娘喝道:“快闭嘴吧!你什么事情都没有,叫什么叫?!” “哎?!” 陈义山一愣,停止了叫唤,仔细一感觉,果然没有什么疼痛,再一感觉,根基尚在,他这才松了口气,讪笑道:“可吓死我了!我就说嘛,你是不忍心这么对我的。” 洛神娘娘“呸”的啐了一口,道:“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这厮,修炼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本事?” 陈义山莫名其妙道:“我的本事怎么乱七八糟了?” 洛神娘娘不及回答,阿螭已经焦急的开口问道:“师父,你真的还好?” 陈义山道:“还好,真的还好。” 阿螭也松了一口气,随即喝道:“洛神,你不是要与我单打独斗么?来啊!” 洛神娘娘冷笑道:“你就是想让本宫放了陈义山吧,呵呵~~本宫偏不上当!若是不怕,真个要见高低,便跟着本宫去洛水!待本宫收拾好了陈义山,再与你这死妮子打过!” 阿螭闻听此言,嘬唇打了个呼哨,呼唤道:“都出来啊!师父要被恶神给掳走了!” 第1829章 > 霎时间,老宅各处屋动,“嗖嗖嗖嗖”的破空之音此起彼伏,十多道人影前前后后的掠上云空,早把洛神娘娘团团围住! 正是百花仙子、兰生、妙音天女、苏茹、林美云、苍雪、怀阳公主、卡芙、长乐、非正道人等麻衣弟子现身了。 此时,冰娥已经回了云梦山,竹熊精尚在闭门思过,孙伯行和无垢道长在三谷山,腾紫去了身毒国,蓝羽还在云上昏迷……除了他们几个之外,守在老宅的弟子们可谓是倾巢而出。 但见是洛神娘娘捏着陈义山的关脉,高高举着,众门人不免惊愕,他们谁都知道洛神娘娘与陈义山的关系亲密,称得上是逾越生死,眼前这局面是怎么回事? 面面相觑之余,敖正恒大声说道:“都别干看着了,这位洛神娘娘打算带走师父,进行阉割,把师父变成太监!你们说,答不答应?” 陈义山:“……” 众门人闻听此言,大多数惊怒交加,纷纷叫道:“不答应!” 唯独卡芙和长乐听不明白,忍不住询问道:“太监是什么东西?” 敖正恒说道:“就是变成兰生师兄那样,不男不女的。” 兰生:“……” 百花仙子咳嗽了一声,说道:“洛神娘娘,不至于如此吧?请放了我老师,不然,大家伙的脸上都不好看。” 洛神娘娘知道陈义山的弟子个个都不好惹,眼见他们将自已围住,个个虎视眈眈,情知不经一场恶战,是决计出不了府城了。 她傲然说道:“你们以为人多势众,便能吓唬住本宫么?哼哼~~你们自已也得掂量掂量自已的本事!若是一拥而上,那本宫下手可就不留任何情面了!届时,有死有伤,在所难免,或残或废,你们谁也别抱怨!” 陈义山知道洛神娘娘说得出便做得到,连忙劝众弟子道:“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没什么大事,为师就再让她抓走一次而已。” 阿螭道:“不行!我们可不想要一个太监做师父!” “哎呀,阿螭你怎么那么死心眼!”陈义山气道:“曼说洛洛不会真拿我怎么样的,为师也自有脱身之法啊。” 洛神娘娘幽幽说道:“这一次再让你跑掉,那本宫就自戕以谢天下!” 陈义山:“……” 阿螭道:“听见了么师父,她这么绝情,属实不能叫她走!” 陈义山道:“听我的,都退下吧!” 阿螭环顾众门人,道:“兄弟姐妹们,你们退吗?!” 众门人纷纷叫嚷: “不退!” “掌教仙师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被掳走,那我们还不如死了算了!” “师父你也别再说了,待老猪一口吞了这小娘子吧!” “欺人太甚!” “欺我们麻衣仙派无人啊!” “……” 众弟子死活不退,陈义山也约束不住。 洛神娘娘道:“好哇,那今番就大开杀戒吧!” 陈义山焦急万分,眼见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正无计可施的时候,“嘻”的一声轻笑忽然从云中传出,接着,便有个女子飘然现身,倏的掠到了洛神娘娘近前,冲陈义山笑吟吟说道:“我的乖乖,玩不转了吧?” 洛神娘娘大吃一惊,提着陈义山连忙后退,然后仔细打量那女人,但见她身披一件锦斓神衣,生的大圆脸,尖下巴,小嘴大耳,细眉长眼,姿容颇为端庄大气。 洛神娘娘不认得这女子是垕土娘娘,但见她来的出奇,又听她喊陈义山为“我的乖乖”,而且看向陈义山的目光极为亲昵,登时醋意横生,骂道:“陈义山,你又从哪里结识来的一个野女人?!就这种姿色,你也看得上?你可真是来者不拒,横竖不挑!只要是个女的,你就往家里带!” 陈义山一愣,连忙劝道:“别胡说八道!” 垕土娘娘皱起了眉头,说道:“你这小丫头片子也太刻薄了,嘴也恁的阴损!我的姿色怎么了?你这细胳膊细腿的,难道就比我好看?” 陈义山赔笑说道:“娘啊,她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才出言无状,绝不是有意的,你可别跟她一般见识。” 洛神娘娘悚然道:“娘?!” 陈义山说道:“洛洛,这是垕土娘娘,也是我认下的干娘,快给干娘赔礼道歉。” 洛神娘娘愈发错愕,哪里肯赔礼道歉?心中暗暗忖道:“陈义山这臭小子可真是个地里鬼,什么时候就弄出了个垕土娘娘,还认了娘亲?” 忽然间,她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方才毁我冰刀的,便是你吧?” 那冰刀堪堪触碰到陈义山的衣物,便突然炸了,而陈义山的关脉被自已死死捏着,断然是不可能施展出什么“铁裤衩大法”的,只怕有人暗中捣鬼,而这捣鬼的人,多半就是垕土娘娘。 洛神猜对了。 先前出手的,就是垕土娘娘。 第1487章为老不尊 垕土娘娘也不否认,冷笑着说道:“大半夜的,你们吵吵嚷嚷,惊醒了我,出来一看,就听见你咋咋呼呼的说要阉了我儿子,那我岂能不管不问?” 陈义山埋怨道:“我的娘啊,既然早就出来了,干什么磨蹭到现在才出手?” 垕土娘娘白了他一眼,说道:“行了!你也不是个好孩子!正经娶回家的媳妇儿跑了,就在外面勾三搭四?守着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女弟子,还不够你看花眼的?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一个泼辣的主?” 陈义山急忙辩解道:“娘啊,你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待闲暇的时候,孩儿再跟你讲讲清楚。” 垕土娘娘说道:“你怎么不知道?一看就看出来了。左右不过是你这倒霉孩子图一时快活占了人家的身子,然后又提上裤子不认账,这才被人家追到家里来,要没收了你的作案工具,对不对?” 第1830章 > 陈义山面红耳赤道:“哪有此事?!” 洛神娘娘也羞怒交加,喝道:“你这女的,为老不尊!胡说八道些什么?!” 垕土娘娘道:“我怎么为老不尊了?这种事情有什么不好说的?你这丫头看着也算是大气,可没想到骨子里也是个忸怩的人。” 洛神娘娘羞愤交加,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是气道:“你,你懂什么!” 垕土娘娘道:“我懂得比你懂得多得多!说吧,你的诉求是什么?” 洛神娘娘愣道:“什么我的诉求?” 垕土娘娘不耐烦的说道:“我这倒霉孩子不合招惹了你,占了你的身子,你打上门来提点诉求也是正常的嘛。但说阉了他,肯定是不成的。掳走他,我也不答应。我儿的弟子们,你也别想欺辱。所以,换个别的诉求吧,是要赔礼道歉,还是索要点法宝兵器?又或者是弄些金银财宝,丹丸药材?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都满足你。” 陈义山一阵无语。 麻衣门人们尽皆偷着暗笑。 洛神娘娘是气的七窍生烟,说道:“你当本宫是臭要饭的么?!谁要你这些劳什子?!” 垕土娘娘沉吟了片刻,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不要东西,那就是要人了!你是想要我这倒霉孩子娶了你吧?” 洛神娘娘一怔,随即冷笑道:“说了半天,你也只有这句话勉强算是好话!不错,陈义山他必须做我的男人,与我结为夫妻!不然,本宫永远不与他罢休!” 阿螭喝道:“你痴心妄想!” 百花仙子摇头道:“岂有此理?” 风疏影道:“简直是胡搅蛮缠!” 苍雪道:“她就是无理取闹!” 林美云道:“真是可笑至极!” 苏茹道:“她可真敢开口啊。” 怀阳公主道:“好气人哦。” “……” 一干男弟子却都暗暗想道:“这有什么?多好的事情。” 却见垕土娘娘摆了摆手,示意七嘴八舌的女弟子们不要叫嚷,而后她语重心长的对洛神娘娘说道:“娶你做妻子只怕是不成的,毕竟我儿是有妻子的,现在跑了,以后还得回来。但我也不是不明白现如今的规矩,你可以来做个填房的妾嘛。” 陈义山浑身一颤,急道:“娘啊,你可快别乱说了吧!” 垕土娘娘瞪眼道:“怎么就乱了?!娘还不是为了你好!?全都是你做的孽,让娘来替你擦屁股,你还不乐意!小丫头,我的提议怎么样?你好好考虑一下。” 洛神娘娘脸色煞白,气的鼻子都歪了,颤声说道:“你让本宫给陈义山做个填房的妾?” 垕土娘娘连连点头:“嗯嗯~~~但你得收敛收敛自已的脾气,以后他妻子回来了,你可要摆正好自已的地位,不然,容易闹出事端。怎么样,这提议不错吧?你答不答应?” 洛神娘娘骂道:“我答应你个头!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垕土娘娘愕然道:“我好心帮你出主意,怎么还骂我?” 洛神娘娘道:“我就骂你了!为老不尊!老糊涂!什么都不懂,还乱掺和别人的事情!” 垕土娘娘也恼了,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是个难伺候的主,我也不管你了!眼下,马上放了我儿子!” 洛神娘娘冷笑道:“我偏不放!” 垕土娘娘便把目光移向陈义山,说道:“倒霉孩子,你招惹的这个丫头忒不晓事,为娘得教训教训她了。” 陈义山忙劝道:“不至于的!娘啊,都是自家人,不要伤了和气!” 洛神娘娘与垕土娘娘异口同声的呵斥道:“谁跟她是自家人?!” 陈义山也是无语了。 女人吵架,真是不要随便插嘴。 但听垕土娘娘冷笑道:“哼哼~~~小丫头片子,可别说我以大欺小,我预先提醒你一句,只要动手,便不留情面。” 洛神娘娘讥讽道:“哟~~你除了脸大年纪大之外,还有什么地方大了?用不着你提醒,本宫最不怕的就是倚老卖老!” 垕土娘娘点点头,面有怒容道:“好!顶撞的真好!” 陈义山着急忙慌的说道:“娘啊,真要下手不可,万望你能轻一点啊!千万不要伤了她!若是伤了她,孩儿可是要跟你急的!” 垕土娘娘愠道:“你这倒霉孩子,见了漂亮女人便忘了娘!” 洛神娘娘也怒道:“陈义山,谁要你装好人了?!你就知道你这来路不正的娘一定能打赢我吗?!” 陈义山苦笑道:“洛洛啊,不要逞强了吧,我娘是先天大神,而且是五行大神啊!” 洛神娘娘冷笑道:“哼哼~~先天大神又怎么了?五行大神便高人一等吗?共工怎么样?西王母又如何?本宫何曾惧怕过他们任何一个?!” 她话音方落,忽觉眼前神光闪烁,紧接着右臂一麻,手不觉的松开,陈义山已经被垕土娘娘给劫走了! 速度之快,下手之精准,简直是不可思议! 洛神娘娘大骇,眼见垕土娘娘丢下陈义山,折身又冲自已掠来,洛神娘娘急忙往后飘飞,同时提调先天元炁,施展先天水遁神通,收拢四方云气水汽,蓦地厉喝一声:“水龙爆!” 第1488章水土斗法 随着洛神娘娘一声厉喝,空中氤氲的水汽和云气尽皆化作了幽蓝色的小龙,张牙舞爪,密密麻麻,影影绰绰,不计其数!咆哮着,蜂拥而上,冲着垕土娘娘啸聚而去! 阿螭和敖正恒曾经都是龙族神祇,本来就是施展水遁神通的高手,也精通这“水龙爆”之术,但是眼见洛神娘娘施出此招,都不禁遽然变色! 第1831章 > 阿螭自忖无法做到像洛神娘娘这般威力奇大,辐射辽阔!一招出手,便有上千条水龙齐出!换做她自已,勉强能幻化出百条水龙就不错了。 看来,各凭本事,单打独斗的话,自已还真不是洛神娘娘的对手! 至于敖正恒,更是看的目瞪口呆,心中惊叹道:“水龙爆神通居然还能这么施展吗?我连一个女流之辈都不如啊……” 他们却不知道,这是洛神娘娘融会贯通了共工的先天水遁神通之后,才改进出来的大招,自非后天神祇可比! 不过,下一刻,他们就更吃惊了。 因为垕土娘娘浑然不惧,就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四面八方的水龙朝着自已扑来,却连躲都没有躲。 洛神娘娘喝道:“不躲就死了!” “你倒是还有点好心肠。”垕土娘娘微微一笑,赞了一句,周身陡然迸射出一层暗黄色的神光,瞬息间,土墙凭空显现,铁桶般凝成壁垒! 这正是垕土娘娘先天土遁神通里的一招大法——虚土围城! 那些幽蓝色的小龙前仆后继的撞向土城,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破之音,四周空气都为之扭曲了,修为低的麻衣弟子,如怀阳公主、苍雪、林美云、非正道人、卡芙、长乐等,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却,以免被殃及池鱼,而垕土娘娘凭空结成的土城却稳稳当当的屹立在虚空中,纹丝不动,安然无恙。 围观者,无不悚然动容! 风疏影低声赞叹道:“原来还质疑她凭什么能做师父的干娘,如今算是知道她的厉害了。” 封豚冷笑道:“五行大神,哪一个是好惹的?” 陈义山心中暗暗忖道:“果然是土能克水啊,洛洛的神通被干娘完全克制,先天元炁的储量又不及干娘多,如何能赢?” 须臾间,水龙尽丧,土城却连个裂缝都没有出现。 洛神娘娘的脸色变得煞白,徒劳无功且丢人现眼,她如何气得过?当即把牙关一咬,再次提调先天元炁,喝道:“天河倒灌!” 四方云聚,呼啸而来,在土城上方堆叠,眨眼间就变得厚重乌黑,真个是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态势! 随着洛神娘娘把手往下奋力一甩,厚重的黑云中“哗”的一声响,登时有大水倾泻而下,犹如银河落九天,朝着土城汹涌浇灌! 这一手神通施展出来,阿螭和敖正恒更是佩服,洛神娘娘施法速度奇快,法术的威力极大,实非他们所能比拟! 而且,他们都瞧出来了,洛神娘娘这一招之后还留有后手——一旦大水灌入土城,便会立刻冰封,届时必让垕土娘娘作茧自缚,凝固在其中! 就在此时,但见暗黄色的神光一闪,土城之内忽然升起一面浑圆伞盖,顶着倒灌的“天河”急速拔升,眨眼间便穿透了那厚重的云层,使得洛神娘娘附加于其上的神力尽泄,“天河”也随之消失! 大招还得大招克,此术正是先天土遁神通里的另一大法——泥伞撑天! 洛神娘娘施法速度奇快,垕土娘娘更快,洛神娘娘的法术威力极大,垕土娘娘更是寸步不让。 所谓强中更有强中手,便是此情此景之写照! 摧毁“天河”之后,土城也“轰”的一声崩塌,垕土娘娘现出身来,望着洛神娘娘,云淡风轻的说道:“小丫头,还有什么手段,尽管都施出来吧。” 洛神娘娘攥紧了拳头,喝道:“水封爆!” 随着她一声令下,散往四面八方的云气重新聚敛汇拢,如风般盘旋回转,鬼哭狼嚎般呜咽着,朝垕土娘娘涌去。 这是洛神娘娘的杀招,曾在凤麟洲上对和部魔众施展过,陈义山和阿螭都识得厉害,眼见她用这一招,便知道她是真的打急眼了! 而垕土娘娘兀自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全然不当一回事。 陈义山忍不住提醒道:“干娘小心,不可大意!” 垕土娘娘对着陈义山微微一笑,说道:“乖儿子,且瞧好了。” 言语中,垕土娘娘把双臂轻扬,袍袖鼓荡,霎时间,尘土滚滚,如狼烟起雾,遮天蔽月,把洛神娘娘聚起来的云气全部冲散了! 不但如此,被冲散掉的云气还被尘土所吸附,不能承受其重,簌簌的往下落,只数息间的功夫,空中的云就少了一大半! 垕土娘娘揶揄道:“小丫头,我这一招‘乱尘漫天’,施展的如何呀?” 洛神娘娘心中惶遽,暗忖道:“这老女人给我来的是釜底抽薪的手段啊!把空中的云气、水汽都弄没了,我还怎么施展水遁神通?再这么打下去,我必然落败,而且到那个时候,我只怕是连驾起水遁遁光的机会都没有了……” 念及此,洛神娘娘探囊取物,迅速抓起一把珍珠,朝着垕土娘娘劈头盖脸的撒去。 垕土娘娘岿然不动,任凭那些珍珠打在自已身上,但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垕土娘娘的面颊、脖颈、手臂等皮肤裸露之处,纷纷都崩裂了开来。 陈义山大吃一惊,麻衣弟子们也尽皆愕然。 这垕土娘娘方才用土遁克水遁,各种轻描淡写,挥洒自如,结果人家洛神不用水遁神通之后,只耍了一招寻常手段,就破了你先天大神的防? 脸都打烂了! 洛神娘娘是大喜过望,解恨的说道:“活该!让你托大!” “活该什么呀?” 垕土娘娘反问了一句,也不等洛神娘娘回答,便把神躯轻轻晃动,她身上那些裂开的肌肤登时如雪片般纷纷剥落,整个面容随之焕然一新,就好似是蜕了一层皮,不但没有什么损伤,反而变得更加容光焕发了! 第1832章 > “哎?!” 陈义山和麻衣仙派众弟子都看呆了。 洛神娘娘也是愕然。 这,这算是什么招数? 第1489章逃亡中的陷阱 垕土娘娘似乎是有意炫耀,也似乎是故意要讥讽洛神,又或者是看出了干儿子以及麻衣弟子们心中的疑惑,好心解释,便说道:“我这一招也有名堂,只是不大好听,唤作‘灰头土脸’。虽然不大好听,却是天地间一等一的防御神通。凭此手段,寻常的物伤械攻,我便不惧。小丫头,你其实也不错了,在你身上,我居然又看到了水神共工的影子。” 陈义山连忙说道:“干娘好眼力!我家洛洛此前得了天大的机缘,在昆仑虚外的弱水里遇到了沉沦其中不见天日的水神共工,而且得了他的真传,只是,时日不长,施展起来,难免生疏些罢了。” 垕土娘娘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洛神娘娘却怒道:“陈义山,你故意泄我的底细!帮她不帮我,我跟你没完!” 陈义山急忙说道:“你们都是我的至爱亲朋,彼此知道底细,是应有之义,我岂有别的居心?只求你们,别再打了。洛洛,我有话要对你说,收手吧!” “等我把你这来路不明的干娘打败了,你再对我说吧!” 洛神娘娘见自已的法术一招一式都被垕土娘娘克制,便不敢再施展水遁神通了,而珍珠又只是给人家挠了痒痒,接下来还能怎么办?她嘴上虽然逞强,其实是快要无计可施了!但是输人不能输阵,争强好胜的心逼着她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认怂! 当下,她挥舞云袖,勉强再战! 这是她的远攻利器,扫荡起来,如一团白练,“呼”的暴掠,朝着垕土娘娘的脖颈缠去! 垕土娘娘并指一戳,快如闪电,早用两根指头夹住了云袖尾端,冷笑道:“这是什么东西?黔驴技穷,袖子也当武器用了?” 洛神娘娘大怒,双手攥住,奋力往回扯,垕土娘娘仍然是用两根指头夹住,不动声色。 “嘿!” 洛神娘娘拼尽全力,憋得神颜通红,却好似蜻蜓撼石柱,不能扯动分毫! 这一下,她们两个之间的差距之大,是完全显露无疑了。 双手不敌二指啊! 偏偏洛神娘娘又是个犟种,扯不动,也不松手,仍旧拼命。 陈义山看不下去了,说道:“干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别戏弄洛洛。” 垕土娘娘还没吭声,洛神娘娘的自尊心已经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喝道:“要你管!狗拿耗子!” 陈义山:“……” 麻衣弟子们尽皆不满,纷纷为师父抱打不平: “不识好歹!” “别管她了!” “师奶,棒棒哒!” “师奶?” “师父的干娘,不正是咱们的师奶吗?” “话虽如此,可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呢。” “……” 洛神娘娘自觉难堪,暗中焦躁,眼见垕土娘娘笑吟吟的看着自已,也不松指头,也不拉扯自已,就等着自已泄气呢,她别无他法,忍不住再次施展水遁神通。 陈义山瞧着她张开樱桃小嘴,朝着云袖吹了口气,但听“咔嚓嚓”乱响,云袖结冰,蓝哇哇的冰晶朝着垕土娘娘的指头迅速蔓延了过去! 这情形,若是垕土娘娘不松开指头,便会被冻住! 但垕土娘娘如果松开了,那便不是垕土娘娘了。 她依样画葫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张开嘴来,朝着云袖吹了口气,却是土气!黑黄色的泥封朝着洛神娘娘那头急速迫近! “咔~~” 一声响,泥封撞上冰晶,冰晶立时停滞不前,被泥封碾压了过去,然后继续迅猛推进,直逼洛神娘娘的芊芊素手! 如此一来,态势变成了如果洛神娘娘不松手,就会被封为“泥塑”! 可洛神娘娘真就不松手! 俏脸煞白,眼睁睁看着泥封推进! 陈义山暗叹道:“这大冤种!”屈指一弹,神光迸射,“嗤”的一声,把洛神娘娘手持云袖的那一段给斩断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泥封也到了。 洛神娘娘趔趄着后仰娇躯,几乎于空中倾倒。 陈义山飞身上前,扶住了洛神娘娘的纤腰,说道:“好了洛洛,咱们不打了。” “你们合伙欺负我!”洛神娘娘反手一掌,把陈义山打的晕头转向。 垕土娘娘大怒:“小丫头,忒不识好歹!” 麻衣女弟子们也纷纷喝骂。 陈义山急忙挥手道:“好了,都别吵!我没事!” 垕土娘娘却把手臂一震,将那云袖片片碎掉,然后伸手一指洛神娘娘道:“本来没打算对你动真格的,可是你当着我的面打我儿子,那便不能轻饶了你!” 洛神娘娘忍气吞声,摸出洛书,当空展开,字符闪烁之际,霞光绽放,瑞彩满天,飘动如旗,舒卷似席,朝着垕土娘娘裹了上去。 垕土娘娘冷笑道:“这等劳什子东西,也好意思拿得出手吗?!” 她伸手一指,黄色神光冲天而起,瞬息间就散了霞光,碎了瑞彩,那洛书上的字符一阵颤动,随即自行闭合,朝着地面斜斜的坠了下去。 洛神娘娘慌忙伸手抄住,扭头看了一眼陈义山,说道:“你认了个好干娘!我盼你以后走到哪里都跟着你娘!千万不要落单了,咱们后会有期!” 言罢,洛神娘娘纵起一道水遁神光,便往西北逃去。 斗法斗到了这种地步,实在是没有办法再斗下去了。 神通比不过,法宝比不过,在实力悬殊太大的情况下,纵然是耍什么智谋,只怕也落个白搭,所以还是别逞强了,趁早脱身,免得遭受更进一步的羞辱,才是正理啊。 第1833章 > 可是洛神想走,垕土娘娘却哪能让她给逃了?当即也纵起一道黄色的土遁神光,急速追去。 陈义山对众弟子说了句:“都回去休息吧!”然后便急匆匆跟了上去。 麻衣弟子们看的意犹未尽,却也不敢违拗陈义山的吩咐,悻悻的落往宅院里去了。 —— 洛神娘娘虽然是在逃途中,却也没有完全认输,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知道垕土娘娘追上来了,心里冷笑道:“追的好!方才让你占尽了上风,现在,也吃点苦头吧!” “惊门,开!” “遁甲,隐!” 第1490章一报还一报 垕土娘娘追着追着,眼看就要赶上洛神娘娘那团水遁光芒了,可一眨眼的功夫,那团近在迟只的遁光却突兀的从她眼前消失了。 “咦?!” 垕土娘娘大感诧异,连忙也散了遁光,在虚空中立定身形,睁开如电神目,仔细的环顾上下四周,正狐疑之际,忽的瞧见洛神娘娘又突兀的现出身来,就漂浮在不远处,冲她冷笑呢,嘴里说道:“追啊,怎么不追了呢?” 垕土娘娘看着洛神的身影包裹在一抹奇异的神光中,若隐若现,似乎大有古怪,心下疑虑,暗暗忖道:“这小丫头片子莫不是设下了什么陷阱,专一诱我入彀?” 洛神娘娘见她迟疑,便又挑衅道:“怎么,只敢当着陈义山的面吹嘘,他不在的时候,就怕了本宫?” 垕土娘娘大怒,心中想道:“这小丫头片子的神通与我相差极大,纵然是有什么陷阱,又怕她怎的?我只管莽上去,且看她能玩出什么花花来!” 想到这里,垕土娘娘便说道:“怕?就算你使诈,我也不怕!你张网以待,我也敢自投罗网!就怕你不济事,没能耐收了我” 言罢,垕土娘娘纵身便朝洛神娘娘掠了过去。 此时此刻,陈义山刚好赶至,慧眼看的分明,前有奇门,虚位以待,而洛神娘娘就隐在那遁甲之中,垕土娘娘正往神局里冲,他连忙喊道:“干娘快回来!” 垕土娘娘哪里肯听? 一头便闯进了那惊门里。 陈义山哭笑不得,暗道:“这都是什么心性!” 却说垕土娘娘进去惊门之后,又找不见了洛神娘娘,正错愕之际,只听“唰唰唰唰唰”一阵怪响,她循声望去,但见四面八方递次有异样的神光闪烁耀动! 一条虚幻的阴阳鱼也出现在上空,悬浮转动。 八扇亦真亦幻的大门凭空而起,将垕土娘娘围在了正中央! 每一扇门的门头上都有字迹显现,第一个便是“惊”,其后是“休”、“生”、“伤”、“杜”、“景”、“死”、“开”! 而脚下,一黑一白,一面阴阳图托住了底。 垕土娘娘看见这八个门头,再一打量那阴阳鱼和阴阳图,登时恍然大悟,变了脸色,暗道:“坏事了!祖奶奶上了小丫头片子的恶当!这是奇门遁甲啊!” 眼见八个字头不断的闪烁变幻,忽明忽暗的循环往复,垕土娘娘渐渐觉得头晕目眩,胸闷气短,她连忙收回目光,不再看那些字头,心中盘算道:“从前也听说过这神通的厉害,西王母、九天玄女和轩辕氏都会施展,除了他们之外,就只有东王公能破此局,我却不行,哎呀呀,这回算是在儿子面前丢了大脸!” 正懊悔不已的时候,头顶上那条旋转阴阳鱼忽的黑白相分,渐渐涌现出一个漩涡,漩涡里则出现了洛神娘娘,冲着垕土娘娘揶揄道:“不是说我不济事么,现在怎么说?” 垕土娘娘劈手抓去,洛神娘娘的身影“啪”的碎了,却是幻象。 垕土娘娘一愣之际,洛神娘娘的幻象又立起来一个,幽幽说道:“垕土,还敢小觑本宫吗?!” 垕土娘娘既觉尴尬,又觉懊恼,却不肯服软,只冷笑道:“你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神通吗?奇门遁甲而已,原非你的自创,不过拾人牙慧罢了,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洛神娘娘“哼”了一声,说道:“学来能用便是我的本事,以弱胜强就该十分得意!” 垕土娘娘一时也无话可说。 洛神娘娘又道:“咱们之间本来也无冤无仇,只要你肯认输服软,向本宫赔情道歉,本宫便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放你出去,怎么样?” 垕土娘娘心中明白,这一认输服软,便等同于低了洛神一等,赔情道歉,更是矮了洛神一头,以后见了面就尴尬,不但不能再找人家的麻烦,更不能掺和人家和干儿子之间的事情,这种条件,如何能够答应? 答应了,等这小丫头片子做了干儿媳,那自已这个干婆婆还不得处处受气? 于是垕土娘娘呵斥道:“小丫头片子痴心妄想!就这种破神通,要不了多久,我就能破掉!” “那你就在里面待着吧,且看你怎么破局!”洛神娘娘冷冷说声:“冥顽不化,死要面子活受罪!” 一闪念间,洛神娘娘从神局中掠了出来,但见陈义山站在不远处摇头叹息,道:“何苦如此呢?” 洛神娘娘冷笑道:“怎么,你不进去陪陪你干娘?” 陈义山道:“我若进去,就要带干娘出来了。” 洛神娘娘“哼”了一声,知道他有破局的本事,所以势必不能放他进去!环顾四周,似乎只有陈义山独自一个人,麻衣弟子们都不曾跟来,洛神娘娘心中大定,便说道:“陈义山,我方才还警告你,以后可千万别落单了,你怎么不听呢?如今不是自寻死路吗?” 言罢,洛神娘娘双掌翻转,回臂环抱,瞬间便聚敛起来了四方的云气和空中的水汽,凝为重水,对准了陈义山,喝一声:“束!” 第1834章 > 又是重水之牢! 但陈义山这次却不慌不忙,只把手掌摊开,掌心中,露出一丁点黄澄澄的土壤,明光大放,洛神娘娘凝成的重水忽然疯狂的朝那土壤里涌动,几乎是一呼一吸之间,便被吸附了个干干净净,一滴都不剩了! 洛神娘娘大吃一惊,愕然道:“你,你那是什么东西?!” 陈义山云淡风轻的说道:“一点土而已,学名息壤,是干娘送给我的,说什么上古至宝,其实也没什么大用。只不过,对付水遁神通有奇效,凭你怎么施展,对我而言,都是无用。漫说是这空中的水汽和云气了,就是在地面上,你把江河湖海的水都搬运来,也拿捏不住我。” 洛神娘娘听的又惊又怒又恨,嘶声说道:“好个冤家!既然有这样的好东西,你以前怎么不用?” 陈义山笑道:“洛洛,你且过来,我们就近处说话。” 洛神娘娘假装迟疑了一下,随后缓缓飘到陈义山的跟前,蓦地伸手,打算故技重施,还要拿捏陈义山的关脉! 但陈义山已经上过她两次当了,再中招,不就是傻子吗? 他这一次早有防备,手腕上先天神力大放,登时震得洛神娘娘失声呻吟,娇躯剧颤! 错愕中,陈义山趁机反手一抓,倒是捏住了她的关脉,用力一捏,洛神娘娘“啊”的一声叫唤,身子已经发软。 她怒道:“臭小子,你,你敢——” “我当然敢。只许你这么对我,便不许我这么对你吗?” 陈义山笑吟吟的,收了息壤,而后摒指划空,切开异域空间,扯着洛神娘娘便进去了。 第1491章娶了媳妇忘了娘 此次陈义山所开辟之异域是一片不大的地方,恍如寻常的小屋一间,虽然逼仄,却也显得温馨。 洛神娘娘被陈义山扯进去之后,与外界隔绝,但觉四周静谧,万籁不闻,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与心跳声,洛神娘娘不免有些意动,她环顾了一圈之后,又把目光投向陈义山,问道:“你把我弄进这种地方,是要做什么?” 陈义山松开了手,不再拿捏她的关脉,然后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反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洛神娘娘揉了揉手腕,忽然把娇躯往前一送,冷笑道:“我想让你做的事情多了,你敢吗?!” 陈义山不闪不躲,张臂便搂住了她的小细腰,顺手往她柔软光滑的后背轻抚了上去,说道:“洛洛,这里是我的地盘,不是你的。没有我,你可出不去,所以我不怕你用美人计,也不怕你再对我动什么诡谲的手段。” 洛神娘娘倒是没有想到,这一次,陈义山居然不躲自已的投怀送抱了,被他搂住,一时心神荡漾,又被他抚背抚的舒服,忍不住低声“嗯哼”,之前的满腔怨愤和愤怒,也在渐渐消融,只觉得与他之间生再多的气,只要能换回来这片刻的温存,都是值得的。 正旖旎之际,洛神娘娘忽然觉得陈义山那双手不老实起来,顺着后背一路往下滑落,抚了小蛮腰,又捏上了她那结实浑圆的臀。 洛神娘娘心里一阵迷糊,再骄傲的脑袋也不禁垂了下去,停靠在陈义山的肩头上,呼吸稍稍粗重了些。 陈义山越发使坏,忽然抬手,“啪”的在那翘臀上拍了一下,打的脆响,洛神娘娘出其不意,“啊”的一声轻呼,登时羞恼起来,把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斥责道:“臭小子,乱摸也就算了,打我干什么?!” 陈义山笑道:“打你不听话,谁叫你爱耍小性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说着,又稍稍用力捏了一下。 洛神娘娘既觉舒服,又觉的羞赧,嗔道:“猥琐!快把你那爪子拿开!” 陈义山不但没有拿开,反而又“啪”的拍打了一下,笑嘻嘻的说道:“我偏不拿开呢?” 洛神娘娘发狠道:“那就给你剁了!” 陈义山“哼哼”道:“先前说要阉了我,现在又说要剁了我,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 洛神娘娘抬起头来,直勾勾看着陈义山,幽幽说道:“对,我可毒着呢!惹了我,你一辈子就别想安生了!不管是一百年、一千年还是一万年,只要你不娶我,我就天天折腾你!” 陈义山听着这话,感受着近在咫尺的相拥,彼此交融的气息,眉目相传的情愫,他再也忍不住了,捧起洛神娘娘的脸,便要亲上去。 不料,洛神娘娘却用力挣扎了一下,还打掉了陈义山的手,且不让陈义山碰到自已的香唇。 陈义山稍稍一怔,又尴尬又沮丧,又觉自已鲁莽,怕是触怒了洛神娘娘,于是讪讪说道:“对不起。” 却没想到,洛神娘娘忽然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娇躯缓缓悬浮,直到高过陈义山,然后低下头亲吻他了起来。 片刻之后,洛神娘娘翻手为云,把陈义山推倒在上头。 原来,就算是要做这种事情,洛神也要占据主动地位,也要处在上风! 一个时辰的不可描述过后,洛神娘娘坐在云上,玉腿横陈,陈义山枕着她的腿,惬意的躺着。 所谓床头打架床尾和,没有什么矛盾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 如果真解决不了,那一定是没有睡好。 就像眼下的洛神娘娘,早已怒气尽消,怨恨全无,她轻抚着陈义山的长发,看着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心中有的只是爱恋了,她问道:“臭小子,你在想什么?” 陈义山道:“我在想,到底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其实,他把洛神娘娘拉进这异域空间里,本意并不是要去做那翻云覆雨、颠鸾倒凤的事情,而是要告诉洛神,自已分身的秘密。 第1835章 > 但是眼下,他又忽然不想说了。 因为他突然间明白,说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喜欢洛神娘娘的是他自已,是本尊,而不是分身!哪怕是分出一百个新的陈义山来,他们也不能取代自已,去和洛神娘娘结为夫妻。 于是乎,问题还是难以解决。 他爱白芷,也爱洛神,舍弃谁,都不行,可偏偏她们又不能相容,怎么办呢? 头疼! 所以他才说自已在想到底要拿洛神怎么办才好。 洛神娘娘“哼”了一声,说道:“臭小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行了,我不逼你休掉白芷那魔女了。” 陈义山惊喜交加,道:“真的?!” 齐人之福要降在自已头上了?! 洛神娘娘却冷笑道:“少想两女共侍一夫的美事!我不强迫你休掉白芷,可有我的时候没她,有她的时候你也别招我!” 陈义山顿时又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起来,这不还跟从前一样吗? 洛神娘娘捏了一下他的脸,说道:“快起来吧,别唉声叹气了,把我的腿都给枕的麻木了。” 陈义山却不肯动,反手搂住洛神娘娘的腰,仍要躺在洛神娘娘的腿上,慵懒的说道:“起来干什么呀?” 洛神娘娘痴痴笑道:“俗话说的真好,男人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没一个好东西。” 陈义山听见这话,猛地一惊,翻身坐起,说道:“对对对!怎么把干娘给忘了!她还困在你的奇门遁甲里呢!你这坏媳妇,得罪了婆婆,以后可怎么处?” 洛神娘娘撇了撇嘴,道:“我可不怕恶婆婆。” 陈义山笑道:“不怕?她是专一克你的!” 洛神娘娘“哼哼”道:“等着瞧吧,过不了几天,我叫她对我刮目相看!” 陈义山好奇的问道:“过不了几天要干娘对你刮目相看?这几天你打算干什么?” 洛神娘娘诡谲的一笑,说道:“不告诉你!” 陈义山再问,洛神娘娘始终不答,陈义山也只好作罢。 起身之后,洛神娘娘一边帮陈义山整理衣服头发,一边问道:“你说娜迦公主找上门来,被你的弟子给拿下了,那你准备怎么处置她呢?我事先提醒你,不许收她为弟子!” 陈义山笑道:“她不喜欢男人,你怎么连她的醋也吃?” 洛神娘娘的脸色忽然一红,不自然的说道:“我不是吃醋,我是怕她留在你身边,会缠磨我。” 陈义山一怔,连连点头道:“你说的对啊,如果她把你给拐跑了,那我岂不是被一个女的戴了绿帽子?那天下人还不得笑死我?不行,回去就把她弄走!” 第1492章入赘 洛神娘娘冲着陈义山冷笑,幽幽说道:“放心吧,给你戴绿帽子这种事情,我不找娜迦,找也是找男的。” 陈义山认真说道:“洛洛,你要是有哪天忽然喜欢上旁人了,我任你去,绝不会勉强,好聚好散嘛。” 洛神娘娘大怒,提起小粉拳,猛捶陈义山胸口,道:“你果然是玩玩便罢,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 陈义山叫屈道:“我这不是为你着想么?” “想个屁!”洛神娘娘啐了一口,逼问道:“说,你要把我让给谁?!” 陈义山道:“天地良心,我舍得吗?我只怕你移情别恋。” 洛神娘娘“哼”了一声,道:“谅你也不舍得!自今日起,你我便算是夫妻了,一生一世都是夫妻,万万年不离不弃,明白吗?” 陈义山大喜,道:“洛洛,我绝不弃你!” 洛神娘娘道:“但是记住,不是我嫁给你,是你嫁给我。” 陈义山一愣,随即又笑道:“成,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陈义山知道,洛神仍旧是对自已娶了白芷而心有芥蒂,因此故意换个说法而已,听起来虽然别扭,其实也没所谓。 洛神娘娘跟着陈义山出了异域空间,眼见外界已经天色大亮,奇门遁甲神局尚在,垕土娘娘兀自在其中坐蜡。 陈义山心中十分不安,连连催促洛神娘娘开奇门,收遁甲,解了神通。 洛神娘娘却问道:“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破局的?在西海大战的时候,你明明是没有办法破局,还须得东王公来解救……难道,那时候你是装的,故意隐藏实力?” 陈义山答道:“说来简单,我有先天至宝指南车,是轩辕氏遗物,可破奇门遁甲神局,在西海大战的时候,我还不会使用,因此不能破西王母的局,但随后东王公教了我驾驭指南车的法子,我便会了。” 洛神娘娘恍然大悟,颔首道:“原来如此,看来以后想要困住你,还得先没收掉你的法宝。” 陈义山笑道:“怎么还想困着我呢?快收了你的神通吧。” 洛神娘娘“哼”了一声,道:“你自已驾着指南车去救你干娘呗。” 陈义山柔声说道:“好洛洛,我自然能带干娘出来,可是这样的话,你们婆媳之间的嫌隙不就彻底结下了吗?由你亲手放了她,我再从中说和几句,彼此之间的矛盾也能消弭,以后总是好相处,不至于成仇人嘛。” 洛神娘娘嘟囔道:“偏你有这许多心眼!” 陈义山苦笑道:“做人难嘛,身边各式各样的关系都有,总要心眼多些才够用。” 洛神娘娘倒是听劝,当即解除神通,开了奇门,收了遁甲。 垕土娘娘从局中出来,陈义山连忙迎上,拜道:“干娘受苦了。” 垕土娘娘看见洛神云淡风轻的站在不远处,勃然大怒,撇开陈义山,就要去找洛神算账,却被陈义山拦住,宽慰道:“干娘,是洛洛自已解除了神通,放你出来的。在颍川府城,你当众让她难堪,她随后设计困住了你,算是彼此扯平,如今成了一家人,就别追究了吧。” 第1836章 > 垕土娘娘瞪眼道:“什么一家人?她不是死活不肯嫁你吗?” 陈义山讪笑道:“方才已经和好了,孩儿与她,已经成了夫妻。” 垕土娘娘愠道:“所以半天没有动静,把我困在奇门遁甲里不管,你们自去快活了?” 陈义山连连拜道:“孩儿无礼,请干娘责罚。” 垕土娘娘不是小性之人,听说他们俩成了夫妻,气已经消了,当即挥挥手,说道:“罢了,既然成了一家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丫头以后也是我儿媳,我还要护着她呢。” 陈义山赞道:“干娘圣明!” 洛神也微微有些感动,心道:“这干娘还真不错。” 却听垕土娘娘说道:“你们如今的礼节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但听说,纳妾不必大费周章吧?” 洛神娘娘一愣,随即怒道:“哪个是妾?!” 陈义山也赶紧解释道:“干娘,洛洛不是妾,是孩儿的妻子。” 垕土娘娘愕然道:“那白芷——” 陈义山道:“她自然也是妻子。” 垕土娘娘呆了片刻,摇摇头,道:“真是会胡闹,你们自已折腾吧,我不掺和了。” 言罢,垕土娘娘纵起遁光,便回了颍川。 洛神娘娘气哼哼道:“谁要你掺和了?!” 陈义山小心翼翼道:“其实干娘也没什么坏心思。走吧,咱们也回家去。” 洛神娘娘道:“你先回颍川去吧,我还有事,待事了之后,再接你回家。” 陈义山听的莫名其妙,道:“接我回家?我的家就在颍川啊,你要接我回哪个家?” “呸!”洛神娘娘啐了一口,道:“你颍川那个宅子是白芷住过的,岂能算是我们的家?至多算是你的娘家!方才我说过了,跟我做夫妻,是我娶你,不是你娶我!所以,你我的家乃是洛神府!” 陈义山目瞪口呆,原以为只是个说法,没想到,洛神还真把自已给招赘了? 自已成了个赘婿? “洛洛,这事儿,是不是还能再商量商量?” “没得商量!暂且委屈你回你娘家去住段时日,等我得空的时候,再来接你回门。” 言罢,洛神娘娘飘然而去,根本不给陈义山再说话的机会。 陈义山望着她的背影,苦笑连连,叹息道:“女人的心,一时一变,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难琢磨。” 没奈何,陈义山也只好独自回老宅去了。 麻衣弟子们见他回来,纷纷来探看,个个围着转,尤其是敖正恒,还一直盯着他的裆,陈义山怒道:“有什么好看的?!” 敖正恒讪笑道:“师父,你那里没事吧?” 陈义山骂道:“滚!” 阿螭问道:“师父,洛神呢?” 陈义山道:“回洛水了。” 阿螭好奇道:“解决了?” 陈义山反问道:“什么解决了?” 阿螭道:“她,不再闹腾了?” 陈义山“嗯”了一声,道:“和好了。” 阿螭追问道:“怎么就和好了?” “哪有那么多问题?!”陈义山白了阿螭一眼,道:“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蓝羽跟洛洛打起来,是不是你撺掇的?” 蓝羽早已经醒了,也在旁边,闻言说道:“怎么会是阿螭撺掇的?是洛神欠打!我自已忍不住动手的。” 陈义山没好气道:“小蓝羽,不是为师说你,你被人卖了还要给人数钱呢!” 说完,他又环顾众门人,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以后须得对洛洛敬重一些!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洛洛,都听到了吧?” 蓝羽不服气道:“凭什么?!” 陈义山道:“凭她现在也是你们的掌教夫人了!” “哎?!” 众弟子尽皆失色。 陈义山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两个,已成夫妻。” 敖正恒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说道:“我知道师父是怎么摆平洛神了!生米煮成熟饭了!师父,你厉害啊!” 陈义山一脚踹开了敖正恒。 百花仙子幽幽问道:“老师,你便不怕那白魔君回来收拾你吗?” 陈义山道:“我正盼着她早点回来与我团聚呢,收拾便收拾吧,我这样行事,挨她一顿收拾也是理所应当。” 阿螭脸色铁青道:“你——” 苍雪恨恨说道:“公子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怀阳公主噘着嘴:“哼!” 林美云叹息道:“真是为白夫人感到不平啊!” 风疏影冷笑道:“这就叫趁虚而入!” 一干女弟子尽皆愤愤,陈义山却不理会。 非正道人嘀咕道:“贫道先前就算出来过,掌教仙师会生好几个儿子,但是那白夫人,就只有一个儿子……” 陈义山道:“反正你闭嘴吧,再搞迷信活动,也罚你面壁思过去!” 非正道人:“……” 陈义山扭头问兰生道:“娜迦公主醒了吧?你去把她提过来,我有安排。” 兰生领命道:“是!” 众门人一听要提审娜迦公主,又都来了精神。 他们都已经知道,娜迦公主也是个绝色佳丽,且看陈义山会如何处置。 第1493章姐夫 娜迦公主被提溜上来的时候,还微微有些醉意,一双明眸忽闪忽闪,漆黑的眸子只盯着兰生看,嘴里还不住的发问: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呀?告诉人家嘛。” “你知道我叫娜迦,我却不知道你叫什么,这不公平!” “你猜大家伙为什么会叫我娜迦公主?因为我父亲生前是掌管澜沧水的月犀龙王,所以我便是公主啦。” 第1837章 > “你用的是什么胭脂水粉,为什么身上这么好闻呢?” “哎,你对我吹了几口气而已,我怎么就晕了过去呢?” “你是偷偷灌我酒了吗?我为什么会感觉到有一点点的醉意?” “你是什么出身?是凡夫俗子修了仙道吗?” “喂,你觉得我好看吗?” “对了,你去过骠国没有?” “热雨林知道吗?你听说过澜沧水吗?” “……” 这一路上她把兰生问的都快要疯了! 饶是兰生脾气温和,也恨不得一巴掌把娜迦公主给打晕过去,好让她彻底闭嘴! 好在路不算太长,终于是到陈义山面前了,兰生赶紧把娜迦公主丢在地上,说道:“师父,弟子已经这恶神已经带来了。”说完,也不等陈义山吩咐,便飞快的逃开,挤涌到一群同门的身后,如避蛇蝎般,躲藏了起来,唯恐娜迦公主再看见他。 娜迦公主“哎呦”一声,坐在地上,揉着脚踝,抱怨道:“你把人家都摔坏了……”说着,还左顾右盼,去寻觅兰生的身影。 陈义山“哼”了一声,冷笑道:“娜迦,别乱瞄了,且看我这里!” 娜迦公主瞥了陈义山一眼,不屑的说道:“你有什么好看的,脸上长花了吗?本公主又不是不认识你。” 阿螭怒斥道:“在我师父面前,不许如此放肆!” 娜迦公主看向阿螭,眼睛忽的一亮,忍不住惊叹道:“好美的女子啊!你,你叫什么名字?” 阿螭愣住,一时有些无语。 百花仙子冷冷说道:“别装疯卖傻了,好好说话,才有出路。” 娜迦公主便又看向百花仙子,眼神登时直了,失声说道:“哇!你的脚好漂亮!” 百花仙子也不禁愕然,下意识的把自已的光脚丫子往后缩了缩。 娜迦公主却环顾四周起来,目光逐一从蓝羽、妙音天女、风疏影、苏茹、怀阳公主、苍雪、林美云、卡芙、长乐等身上扫过,眼睛变得越来越亮,神情也变得越来越兴奋,整个面孔容光焕发,好似吃了大补的仙丹神药一样! 她“嘶”了一声,像是在倒抽冷气,又像是吸了口哈喇子,喃喃说道:“难以置信!真是难以置信!世上居然有这么绝妙的女子?不但美的异乎寻常,还美的各有千秋!啊啊啊~~~怎么办,我都好喜欢呀!我的眼睛花了!我的心也要花了!” 众女弟子闻言,面面相觑,都皱起了眉头,风疏影道:“师父,这恶神是有什么毛病吗?瞧瞧她那眼神,怎么像是色痞淫棍?看的弟子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蓝羽也说道:“真想把她眼珠子给挖出来!” 陈义山挠了挠头,他对娜迦公主的“毛病”是心知肚明的,就是不好说。 敖正恒忽然窜了出来,笑嘻嘻的说道:“小娜迦,快看这里!我们麻衣仙派不但有的是窈窕女子,还有谦谦君子!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谁吗?嘿嘿~~~我叫敖正恒,西海浪里小白龙,是麻衣门下除了掌教仙师之外最英俊潇洒的男子!” 娜迦公主瞥了他一眼,脸上大起厌恶之色,“呕”的一声,说道:“臭男人,恶心!” 敖正恒:“……” 陈义山“咳咳”了几声,说道:“好了娜迦,别发疯病了。你身为骠国神界首席大能,实在不该不顾规矩,悄然闯入中土,还潜入颍川,妄图对我行凶!如今你被我弟子生擒,可知错吗?” 娜迦公主道:“擒住我的那个姐姐是你的弟子?” 陈义山道:“他不是你姐姐!” 娜迦公主笑道:“但我知道,他也不是哥哥。” 陈义山没好气道:“与你有什么相干!” 娜迦公主环顾四周,道:“这些坐拥绝世姿容的姐姐们,全都是你的弟子吗?” 陈义山“哼”了一声,道:“不是我的弟子,难道是你的不成?” 娜迦公主满脸嫉妒的神色,叹息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福气啊?” “我——”陈义山一时语塞,随后喝道:“你好好回我的话!别东拉西扯的!” 娜迦公主挥挥手:“行了,陈义山,咱们俩之间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了吧,本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计前嫌,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陈义山都气笑了,讥讽道:“你可真是大度啊!陈某多谢你的不杀之恩了!” 娜迦公主道:“不客气,我也不是冲着你才大度的,是看在你这些弟子的面上。” 陈义山冷笑道:“打也打了,闹也闹了,说也说了,恩怨既了,该回你的骠国去了吧?” 娜迦公主愕然道:“回去?不,我不打算回去了,我要留在中土。” 陈义山皱眉道:“干什么?你还打算找洛神?我实话告诉你吧,她已经与我结成了夫妻,你若是敢再去骚扰她,我定然不轻饶你!” “啊!”娜迦公主失声说道:“没想到洛神姐姐也是个庸脂俗粉,居然会委身于你。” “放肆!”陈义山大怒道:“娜迦,我是看在你从前没有作恶,还算是个好神祇的份儿上,才处处对你容让的,你休要得寸进尺,不识好歹!” 娜迦公主撇了撇嘴,道:“你发什么脾气啊?放心吧,本公主以后不会再缠着洛神姐姐了。” 陈义山“哼”了一声,道:“这还差不多!我这就派弟子礼送你出境!” 娜迦公主摇头道:“不要!我说了要留在中土的!” 陈义山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娜迦公主眼珠子一转,忽然说道:“陈大仙,我想留在你这里,可不可以?” 第1838章 > 陈义山喝道:“不可能!少做白日梦!” 娜迦公主眨巴着眼睛,柔声说道:“你看,洛神是我义结金兰的姐姐,你是她的丈夫,那你就是我的姐夫呀,姐夫,你别赶人家走好不好?” 陈义山满脸黑线,揶揄道:“你——你还真是能攀亲戚!” 娜迦公主笑道:“就这么决定啦!” “不行!”陈义山吩咐道:“敖正恒,你把她押送回骠国!” 敖正恒却舍不得娜迦公主走,迟疑道:“师父,人家都叫你姐夫了,你真能狠下心赶人家走吗?” 娜迦公主也央求道:“好姐夫,人家在澜沧水里孤苦伶仃的,没有一个亲人,凄凉的很,好不容易万里迢迢投奔到你这里了,你却要狠心撵走我?姐夫,血溶于水啊,就留下我吧,你的本事那么大,我羡慕死了,我以后还想跟着你好好学本领呢!” 陈义山冷笑道:“学本领?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敖正恒,你不愿意押送她是吧?成,去陪老莫一起面壁思过!猪头,你来押送她!我会给沿途郡县的神道朋友们发香传讯,一路护送你的!这娜迦如果在途中有所异动,你只管下手惩戒,不计后果!” “是!嘿嘿~~~” 封豚狞笑道:“师父放一个万个心吧,弟子是最不会怜香惜玉的,保管把她治的服服帖帖!” 第1494章出尔反尔 封豚确实是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家伙,上前拖住娜迦公主就往外走,娜迦公主尖叫道:“臭男人别碰本公主!” 封豚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手如钳子般攥住了娜迦公主的胳膊,那白皙的玉臂上立时就出现了一片淤青,看的敖正恒是心疼不已,连连摇头叹息道:“造孽啊!” 娜迦公主也恼了,奋力挣扎,本以为能轻易甩开封豚,结果却失算了。 她不知道,这封豚看着粗鲁丑陋,却是货真价实的先天大神,体内的元炁虽然不及陈义山雄浑厚重,可也绝不容小觑! 娜迦公主用香火愿力震他,反被他用先天元炁一激,娜迦公主登时股软脚麻! 眼看着被拖行到了大堂门口,娜迦公主终于勃然大怒,骂道:“臭男人,再不放手,本公主便要你的命!” 封豚冷笑道:“你且试试看!” 陈义山急忙提醒道:“小心她的嘴!” 话音未落,娜迦公主已经张开了嘴,“呼”的一声,吐出月犀龙珠来,朝着封豚劈面打去! 封豚与她近在咫尺,反应又慢,根本就躲闪不及,额头早被打中! 他虽然有先天神力护体,却也“砰”的一下,仰面摔了个跟头,只觉头晕目眩,疼痛难忍! 娜迦公主趁机又跑回了厅中,道:“本公主提醒过你了,你非不听,怪不得我!” 封豚伸手一摸脑门子,好家伙,起了个大疙瘩!登时大怒,叫道:“你这娘们是要死啊!” 陈义山也吃惊不小,毕竟他知道那月犀龙珠的厉害,连忙问道:“猪头,怎么样?” 封豚晃了晃脑袋,说道:“这娘们的痰重,吐的弟子头晕,不过弟子皮糙肉厚,也没什么大碍。” “不是痰,是珠子。”陈义山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喝道:“娜迦,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娜迦公主跺脚嚷嚷道:“我都叫你姐夫了,你还要怎么样?!” 陈义山“哼”了一声,道:“我可没说要认你这小姨子!” 娜迦公主道:“你叫洛神姐姐出来,她必定认我!” 陈义山淡淡说道:“只可惜洛洛不在这里,更认不得你。” 娜迦公主一愣,狐疑道:“你方才还说你们成了夫妻,夫妻怎么会不在一起?哦~~你方才是说大话!” 陈义山道:“我们俩在不在一起,与你有什么相干?有些话我本来是不想说的,怕你难过。不过事到如今,你如此冥顽不灵,我也不得不说了。赶你回骠国,不让你留在中土,正是洛洛的意思,她特意叮嘱过我的!所以就算是洛洛在这里,也不会留你的,明白吗?” 娜迦公主愕然片刻,只觉一阵难过,大声说道:“我不信!你这坏男人,故意挑拨我们姐妹俩之间的关系!你不安好心!” 陈义山冷笑道:“在澜沧水府,你对我做了什么,洛洛是一清二楚的,你觉得洛洛会对你怎么想?你们之间的关系,还用得着我来挑拨吗?” 娜迦公主闻言,小脸一红,嘀咕道:“那时候,你还不是我姐夫,我对你做的再过分,也没什么关系,她难道还吃醋不成?” 众弟子闻言,都十分好奇,蓝羽更是忍不住问道:“你对我师父做了什么?” 娜迦公主回道:“我也只不过是把他——” “行了!”陈义山连忙打断娜迦公主的话头,又呵斥蓝羽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娜迦公主眼见麻衣弟子们交头接耳,个个心痒难搔,而陈义山则是脸色窘迫,满面难堪,她登时回过味儿来,也不怕陈义山了,反而抚掌笑道:“姐夫,你这是害羞了?我都不怕说出来,你却害怕听吗?这里又没有外人,说说又值当什么?” 陈义山勃然作色,道:“你敢胡说,我决不饶你!” 娜迦公主眨巴着眼睛,笑嘻嘻道:“你要是不撵我走,我也就不说,可你要是非得赶我走,那我就说出来,我不但要在这里说,沿途也要说!听说姐夫在中土神界的朋友遍天下,排面大得很!我看那些城隍啊、土地啊、山神、水神、路神、堡神、门神,都对你恭敬的很,那我就把姐夫和小姨子之间的事情,都告诉他们,让他们对你了解的更透彻一些。怎么样?” 第1839章 > 陈义山大怒,道:“你怎敢如此无耻?!” 娜迦公主嘿然道:“逼急了,还顾得上无耻不无耻吗?姐夫,你且说,到底还赶不赶我走?” 陈义山“哼”道:“你想以此来威胁我?没门!我现在就拔了你的舌头,且看你怎么胡言乱语去!” 言罢,陈义山缓缓起身,娜迦公主心中警惕,连忙摆好架势,往后稍退,提防着陈义山突袭自已,不料陈义山一个瞬移,立时就到了娜迦公主的眼前,闪电般出手,一把捏住了娜迦公主的下巴,哪给她反应时间了? 娜迦公主大惊失色,暗忖道:“他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他之前如果施出这么快的身法,我如何是他的对手?!” 陈义山幽幽说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拔掉你的舌头!” 娜迦公主默然片刻,忽然仰起了脸,把舌头伸了出来,呜咽不清的说道:“你拔呀,我难道不会写吗?” 陈义山道:“那就把你的双手也斩掉!” 娜迦公主眼中忽然滚下泪来,滴在陈义山的手上,一片温热,陈义山连忙松手,喝道:“不许哭!少给我装柔弱,我不吃你这一套!” 娜迦公主抽抽搭搭说道:“我父王死了,母后也早死了,又没得兄弟姐妹,如今好不容易认了一个姐夫,你便是我的至亲了。姐夫,好姐夫,亲姐夫,你真要对我这么狠吗?” 她的声音本来就甜,再配合上娇嗔幽怨委屈的语气,摆出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别说一旁的敖正恒看的心如刀割,恨不得替她去死,就连陈义山也着实下不去毒手了。 “算了,随你说去吧。”陈义山叹了口气,道:“你只要不怕丢人现眼,我还怕什么?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封豚,蓝羽,你们两个一道,送她上路!” 封豚虽然是先天大神,可脑子迟钝,必定会中娜迦公主的算计,蓝羽软硬不吃,铁面无私,谁的亏都不吃,由他们两个押送娜迦公主,陈义山便不怕出什么意外。 蓝羽大喜!对于这个差事,她正求之不得呢!路上押送娜迦公主,正好可以盘问她在澜沧水府对陈义山做了什么。 于是蓝羽立刻说道:“弟子领命!” 言罢出列,上前便抓住了娜迦公主的胳膊,说道:“你也是龙种!” 娜迦公主一愣,道:“姐姐认识我?” 蓝羽冷笑道:“谁是你姐姐?谁认得你?仔细看看我的眸子!” 娜迦公主定睛一瞧,脸色顿时大变:“你是重明鸟?!” 蓝羽道:“不错!你是什么种,我一眼就瞧得出来!月犀龙吧?哼哼~~~你该知道,重明鸟最喜欢吃毒虫和杂龙,我天生克你!所以,你一路上乖乖的听话还倒罢了,若是不听话,跟我胡闹,我便吃了你!” 封豚砸吧着嘴说道:“蓝师姐,咱们一人吃她一半吧。” 蓝羽道:“到时候,谁抢着是谁的。” 封豚喜道:“成!” 娜迦公主吓得汗如雨下,顿时也不觉得蓝羽好看了,连忙央求陈义山道:“姐夫,你别赶我走,我有好处给你。” 陈义山不耐烦道:“快走!” 蓝羽扯着娜迦公主往外拉去,娜迦公主叫唤道:“姐夫,我知道你在找先天大神的下落,我知道四凶的锁镇之地!” 陈义山闻言一惊,眼见蓝羽已经把娜迦公主拖到了门外,连忙喊道:“蓝羽,带她回来!” 蓝羽有些不满,拽着娜迦公主又回到了堂中,嘟囔道:“师父,你一会儿一变,像个怨妇。” 陈义山懒得理会她,只问娜迦公主道:“你方才说什么?你知道四凶的下落?” 娜迦公主颔首道:“是!” 陈义山心中一动,追问道:“你说的四凶,是哪四凶?” 娜迦公主道:“还能有哪四凶?就是你心中以为的那四凶,上古先天神种——浑沌、饕餮、梼杌、穷奇!” 第1495章四凶的下落 陈义山听娜迦公主说出四凶地名号,心头登时大震,就是这四个家伙!先天神种里,最凶残的一股势力!多次与麒麟、祖龙、凤凰、鲲鹏等先天神种争斗,戕害生灵,作恶多端! 但陈义山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找先天大神的下落?” 娜迦公主道:“是洛神姐姐告诉我的啊,在澜沧水府的时候,她有提及过,说你兼修仙道和先天神道,到处找先天神物和先天神种,好吸收元炁,提升修为。” 陈义山“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那四凶的锁镇之处在什么地方?” 娜迦公主笑道:“你要留下我了?” 陈义山颇有些踌躇,如果不留下娜迦公主,她必定不会把四凶的下落告诉自已,万一被西王母、蓐收一伙提前找到,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就不说四凶的修为有多厉害,只说这四凶的心性,那是绝无可能行善,只能为恶的!一旦放出来,便是天大的灾难! 封豚在一旁都直嘬牙花子,“啧啧”说道:“师父,这四个家伙要是重新现世,可不得了!弄死吧!” 陈义山问道:“如果死战,你能胜过四凶里的几个?” 封豚讪笑道:“师父,你要太看得起弟子了,六恶加起来也完全敌不过四凶!要是单打独斗,弟子只能说勉强保命。” 陈义山点了点头,他已经有了决断,目视娜迦公主道:“你确定知道四凶的下落,不是骗我?” 娜迦公主道:“是我父王在世时说过的,准定没错,我不骗你。骗你就让我嫁给臭男人。” 第1840章 > 陈义山心道:“这誓言还是挺毒的,大概不会骗我。”于是说道:“行了,你可以留在我这里了。” 娜迦公主大喜过望,欢呼道:“姐夫真好!” 阿螭和百花仙子都摇起头来。 蓝羽冷哼,风疏影撇嘴,苍雪暗自腹诽:“公子果然还是没变,遇到漂亮的姑娘,一定是会收留下来的……” 娜迦公主环顾四周,瞧瞧这个,看看那个,兴奋难耐问道:“姐夫,我跟你哪个弟子住在一起?” 陈义山冷笑道:“你跟敖正恒住在一起吧。” 敖正恒一愣,还以为自已听错了,连忙问身旁的非正道人:“非弟,师父是在说我吗?” 非正道人白了他一眼,说道:“什么非弟,贫道是你师兄。话不好好说,怎么耳朵还不好使了?就是说你呢,去吧。” 敖正恒狂喜,一个滑跪,五体投地的给陈义山磕头道:“师父,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娜迦公主尖叫道:“不要!打死我也不愿意跟臭男人住在一起!” 陈义山道:“那你也别想跟我的女弟子们住在一起。你单独住门楼里去吧,正好也帮我看个门。” 娜迦公主恼怒道:“本公主好歹也是骠国神界的首席大能,又不是土狗,你让我来给你看门?!” 陈义山道:“不愿意啊,那你还是回骠国做你的首席大神去吧。” 娜迦公主瞥了一眼兰生,又看了一眼美的各有千秋的姑娘们,着实是舍不得走,只好忿忿说道:“看门就看门,我住还不行吗!” 敖正恒急道:“师父,你不是说叫她跟弟子住在一起吗?!” 陈义山道:“我怕她打死你。” 娜迦公主道:“我真的会打死你的,以后离我远点!” 敖正恒登时心灰意冷,颓然说道:“我看我还是去找老莫面壁思过吧。” 陈义山道:“娜迦,你要留下来,我已经答应你了,现在你也该把四凶的下落告诉我了吧?” 娜迦公主倒是不磨叽,直接回道:“我父王说过,在南海的七宝洛珈山!” 陈义山沉吟道:“七宝洛珈山?怎么这个名字听起来如此熟悉呢?” 妙音天女出列说道:“师父,弟子曾经对你提及过的。” 陈义山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你曾经在七宝洛珈山上遇到过希夷老祖,那竹节鞭,就是用七宝洛珈山的妖竹祭炼出来的!” 妙音天女点点头:“正是。所谓七宝洛珈山,是七宝岛,珞珈山。” 陈义山道:“你知道位置在哪里,对吧?” 妙音天女道:“弟子知道。” 陈义山喜道:“甚好!” 娜迦公主看着妙音天女,眉开眼笑道:“你说话好温柔啊,长得好纯净啊,你叫什么名字?” 妙音天女道:“我叫妙音,你可以唤我阿音。” “阿音,我们以后就是好姐妹了。初次相识,就抱一抱吧,以后还请多关照。”说着,娜迦公主就上前去拥抱妙音天女。 陈义山呵斥道:“你够了!” 倒是把妙音天女吓了一跳,赶紧退回去。 娜迦公主不满的说道:“怎么了嘛,一惊一乍的!” 陈义山道:“你叫我姐夫,她叫我师父,你们轮得着好姐妹吗?” 娜迦公主“哼哼”道:“各论各的。” 陈义山环顾一干女弟子,幽幽说道:“我实话告诉你们吧,这个娜迦公主其实是个男儿身,极其好女色,所以她才会讨厌男子,只喜欢女子,你们以后都小心防备着她,不要被她占了便宜!” 众弟子闻言,瞬间就炸了窝—— “哎!?” “哗~~” “还有这种事?!” “难怪啊!” “我就说她的眼神像是色痞淫棍!” “传闻中,南疆有男人变女人这种习俗,名曰‘人妖’,却没想到,神祇之中也有这样的。” “还是仙子宗主博闻强识啊!” “我们以后都要离她远点!” “……” “她居然是个男的。”敖正恒呢喃的一句,目光发直,“咚”的一声,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娜迦公主气坏了,吼道:“陈义山!我在你面前脱得精光,你上上下下都看了个遍,居然还敢说我是男子?你是瞎了眼么?!” “哎?!” “掌教仙师你——” 众弟子错愕的看向陈义山。 “咳咳~~为师还有要事在身,你们都散了吧!回去好好修行,不许乱嚼舌根,就这样!” 陈义山一闪身,飞速掠出厅堂,溜之大吉去了。 晕厥中的敖正恒一阵颤动,呓语似的嘟囔道:“男的我也愿意……” 第1496章大地胸怀 陈义山的“丑事”被娜迦公主当众揭穿,实在是尴尬,也不好意思再面对那一帮弟子,索性逃之夭夭。 阿螭却飞快的跟了出来,追上陈义山,叫道:“师父!且慢走!弟子有话要说!” 陈义山头也不回的嘀咕道:“干什么?娜迦公主胡说八道,你不用信,也别问我,我还有事,回见!” 阿螭好笑道:“师父你站住呀!弟子并没有打算跟你讨论这种事情的!” 陈义山这才松了一口气,止住了脚步,回转身,赞许的说道:“阿螭,为师看好你,这么多弟子里,唯独你心无旁骛,没有那么多杂念。” 阿螭撇了撇嘴,说道:“弟子是懒得管你,管也管不住,你爱看谁光溜溜的,就看谁去,也不用在弟子面前遮遮掩掩的,觉得尴尬,男人嘛,不都是这回事?” 陈义山甚是无语,面红耳赤了片刻,没好气道:“所以你追上为师,就是要损我几句?” 第1841章 > 阿螭笑道:“怎么会呢?弟子是想问问四凶的事情。师父打算去七宝洛珈山吗?” 陈义山道:“当然是要去的。” 阿螭问道:“那师父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陈义山沉吟道:“不急于这一时,过几日吧。我这些天跟着干娘修炼土遁神通,还没有大成,等我土遁神通大成之后,还要先去一趟云梦山,然后再去南海,届时收伏四凶,胜算必将更大。” 阿螭诧异道:“去云梦山?要叫冰娥回来吗?” 陈义山道:“不是,有别的事情要做。” “哦~~”阿螭又问道:“那到时候去南海收伏四凶,师父打算带哪位弟子一起去呢?” 陈义山说道:“当然是带阿音呀,她以前去过七宝洛珈山,对那里熟悉,我却没有去过南海,须得让阿音来做向导。” 阿螭微微有些失落,道:“只带阿音一个人去吗?” 陈义山道:“不然呢?” 阿螭的脸色黯淡了下来,说道:“师父,你去南海的话,多半是会跟南海龙宫打交道的吧。” 陈义山摇了摇头,说道:“也未必,那七宝岛是个海岛,四凶锁镇在岛上,又不用下水,也犯不着跟南海龙宫打交道。” 阿螭说道:“可是南海仙界也有好几股大势力呢,万一被他们知道师父前往他们那边,起了猜疑的心思,联合起来跟师父作对,可怎么办?” “哼哼~~~” 陈义山冷笑了起来,恨恨说道:“如果真是那样,我还求之不得呢!正好有机会把那些一心为恶、居心不良的家伙们给一网打尽,了结一下麻衣仙派与他们的新仇旧恨!” 阿螭眨了眨眼睛,说道:“可是阿音她不擅长战斗啊,师父带着她去,一旦与南海仙界发生了冲突,在不占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只怕会很麻烦很被动的呀。依弟子看来,稳妥起见的话,最好是能取得南海龙王的鼎力相助!说到底,南海龙族是那里的地头蛇,南海仙界多少忌惮些。万一遇到了难处,也能有个帮手。你觉得呢,师父?” 陈义山“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似的笑道:“说了这么半天,你也想去南海,是不是?” “嘻~~~” 阿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师父莫非是忘了,那南海龙宫是弟子的外婆家,南海龙王是我的亲娘舅啊。” 陈义山笑道:“所以带着你去南海,就等同于把南海龙族拉拢到了我身边。” 阿螭抚掌赞道:“英明无过于师父!而且弟子对南海也很熟悉,有弟子陪伴师父,阿音去不去都无所谓啦。” 陈义山默然了片刻,说道:“好的,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回头再说吧。为师这会儿要去见干娘。” 阿螭乖巧的拜道:“那弟子告辞了。” 陈义山看着阿螭离去的背影,情不自禁的微微摇了摇头,心中暗暗思忖道:“这丫头,总想着跟我出门,还总想着要单独跟我出门,不是什么好想法……” 感慨了一下之后,陈义山便奔垕土娘娘的院子去了。 —— 自打他从扶桑岛国回来之后,就居家度日,时不时的去拜望父母,指点弟子们修行,得空的时候,便去找垕土娘娘请教土遁神通,小日子过得甚是惬意。 在垕土娘娘的悉心教导之下,陈义山自行修炼出来的“地行术”、“缩地成寸”、“咫尺天涯”等土系法术,都练得愈发精熟! 此外,陈义山还又新学了“乱尘弥天”、“虚土围城”、“泥伞撑天”、“落地生根”、“入土为安”、“土鸡瓦狗”、“灰头土脸”、“寸土不让”、“天翻地覆”等大招神通! 垕土娘娘也是真对她干儿子好,把自已所精通的本事,对陈义山倾囊相授,毫不藏私! 陈义山在刻苦修炼之余,对这位干娘自然也是感激万分,日益敬重! 到了垕土娘娘所居住的房门前,陈义山纳首便拜,朗声说道:“干娘,孩儿前来请安了。” 垕土娘娘在屋里应了一声:“甚安。你进来吧。” 陈义山起身进屋,见垕土娘娘端坐在蒲团上,闭目假寐,便说道:“干娘是在睡觉吗?孩儿是不是打扰你了?” 垕土娘娘睁开眼睛,说道:“哪有那么多的觉可睡?只是百无聊赖,不知道干什么好,就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些从前的朋友和事情权作消遣罢了。” 陈义山说道:“要不叫我娘过来陪陪你?” “不要。”垕土娘娘连忙摇头,说道:“你娘见我就磕头,拜起来没完没了,跟她聊天吧,她拘束的跟什么似的,连大气都不敢出,说起话来唯唯诺诺,弄得我也很尴尬啊。不然,我也不至于从伯爵府搬出来,住在你这边了。” 陈义山笑道:“干娘是上古大神,传说中的人物,我娘是凡夫俗子,见了你自然会诚惶诚恐。” 垕土娘娘叹息了一声,说道:“儿啊,你之前说要带为娘去见三皇,到底什么时候去啊?” 陈义山回道:“干娘如果想去,咱们现在就可以启程。” 垕土娘娘神色一喜,登时就要起身,可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坐了下去,问道:“乖孩子,你来见干娘,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陈义山说:“也没什么,还是要跟娘学本事啊。” 垕土娘娘摇了摇头,道:“为娘已经没什么本事可以教你了,你的悟性极高,学的又快又好,单论土遁神通,你已经学全了,假以时日,熟能生巧,你的造诣必定不会在为娘之下。” 陈义山连忙拜道:“还是干娘教得好!” 第1842章 > 垕土娘娘挥手道:“起来,别客气!” 陈义山起身说道:“那孩儿没别的事情了,就陪干娘去嵩岳走一遭吧。” 垕土娘娘想了想,忽然又摇摇头,说道:“不好,你还是先忙你的事情去吧,为娘这边也不着急。” 陈义山道:“孩儿真的没有别的事情可忙啊。” 垕土娘娘笑道:“你别以为干娘不懂人伦。你新娶得媳妇,不得好好陪人家几天吗?刚娶回家,就跟干娘出去,那小媳妇心里会怎么想?岂不是会生气?为娘瞧那个小媳妇,也不像是个大度的心胸,所以你还是去陪她吧。” 陈义山也笑了,说道:“干娘多虑了,孩儿跟洛洛是老相识了,不拘这些小节。更何况,两情久长,并不在朝朝暮暮。再者说,她也没有跟着孩儿回家,而是去忙她自已的事情了,神神秘秘的,还不知道干什么,何时才能回来呢。” 垕土娘娘“哦”了一声,摇头叹道:“好家伙,你娶了两个妻子,却没有一个肯老老实实厮守在你身边的。就冲你身边围着这么多千娇百媚的女弟子,那小媳妇也真放的下心去!” 陈义山道:“孩儿品行端正,所以才让她们放心。” 垕土娘娘取笑道:“为娘夸你也倒罢了,自已还夸上自已了,不害臊吗?既如此说,走吧,去嵩岳!” 陈义山看着垕土娘娘兴冲冲的样子,忽的心中一动,说道:“干娘,去嵩岳见到羲皇、农皇,单纯叙旧还好,可如果他们求你帮他们脱困,你怎么办?” 垕土娘娘说:“还用得着他们求吗?为娘本来就是奔着救他们去的!” 陈义山一愣,道:“要救三位皇爷脱困,势必要耗费极大的先天元炁啊!” 垕土娘娘不屑的说道:“那值得什么?为娘体内的先天元炁已经不少了,而且本来也不是我自已的,大部分都是你孝敬的,我再送出去又能如何?再说了,破除盘古锁镇之后,结界中蕴含的先天元炁释放出来,我们也可以吸收一部分嘛,算下来,其实并不会损失太多的。” 陈义山感慨道:“干娘的胸怀真是让孩儿佩服!” 垕土娘娘笑道:“我是垕土,胸怀当如大地一样广阔!不然,怎么当得起我这神号?你是我儿子,也要有大地一样的胸怀!那样,你才能做成顶天立地的大事情!” 陈义山道:“孩儿谨记在心!” “走吧。” “走!” 第1497章燧皇 陈义山和垕土娘娘甫一飞临嵩岳神域的上空,便望见那峻极峰的山巅上一派神光潋滟,百余团祥云堆叠,上千道瑞彩纷呈,映的满天霞光,如火如荼! 再仔细一看,中岳神君烛九阴率领两个弟子浑善、石玄以及诸峰小山神立在那里,合计一百多位神祇,乌泱泱的一大群,排场极大! 陈义山和垕土娘娘尽皆错愕,不由得面面相觑,陈义山嘀咕道:“老大哥这架势怎么像是在迎接什么大人物似的?” 垕土娘娘也狐疑道:“看来咱们娘儿俩来的不是时候,打搅人家办正事了。” 陈义山道:“也不知道是哪位贵客莅临嵩岳,居然让老大哥如此看重。” 娘儿俩正不知道要不要上前相见的时候,中岳神君却忽然腾空飞起,隔着老远便朗声说道:“中岳诸神在此恭候垕土娘娘与陈掌教多时了!” 陈义山和垕土娘娘都怔住了,原来贵客就是咱们娘儿俩? 垕土娘娘道:“乖儿子,你把咱们要来的事情提前知会烛九阴了?” 陈义山摇头道:“没有啊,真是怪了,他怎么知道咱们要来,还预先弄出这么大的场面?” 眼见中岳神君飞到近处,母子两个也不好再行议论,联袂上前迎了几步,那垕土娘娘冲着中岳神君行了一礼,说道:“烛兄,数千年不见了,你可好?” 中岳神君回了一礼,感慨道:“小弟还好。倒是娘娘受苦了!被锁镇三千六百余年,近日才得以重见天日,真是令我辈既觉欣喜,又觉心酸啊。” 垕土娘娘笑道:“也没什么好心酸的,天地之间的一切皆有定数,是福是祸全由自招。” 中岳神君赞叹道:“娘娘虽然身受了数千年幽禁的苦难,但是心胸之豁达开阔,仍然是一如从前,真是可敬可佩!” 垕土娘娘道:“我听我儿说你坐镇后天神界,颇有长者风范,使得众神敬服,众生安稳,期间还做下了许多大事,譬如倡导与仙道、妖道、圣道、人道和平相处,并曾主导五道灭魔,更是可敬可佩啊!” 陈义山暗道:“他们两个互相奉承,倒是冷落我在一边,有点尴尬呀……” 只听中岳神君笑道:“小弟所做的都是分内之事,不敢丢先天大神的脸,更不好居功。小弟倒是好奇,娘娘方才口称‘我儿’,却不知道娘娘什么时候多了个儿子?” 垕土娘娘伸手一指陈义山,眉开眼笑道:“这不是我儿子吗?” 中岳神君愕然的看向陈义山,陈义山这才有机会开口,笑道:“老大哥知道我娘脱困了,却不知道小弟认了干娘?” 中岳神君“哈”的一声,道:“真是不知!”随即又摆出一脸古怪的神色,呐呐说道:“这辈分可就乱了啊……” 垕土娘娘笑道:“各论各的,你和义山是兄弟,我和义山是母子,你与我之间还是同辈论交。” 中岳神君打了个“哈哈”,道:“小老弟真是有福!” 陈义山问道:“承蒙前辈们看得起而已。老大哥,你这是特意来迎接我们母子的吗?” 第1843章 > 中岳神君颔首道:“是啊。” 陈义山狐疑道:“老大哥怎么知道我们要来嵩岳?” 中岳神君捋须说道:“今早,羲皇爷忽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便对老朽嘱咐说,有个昔年好友脱了大难,要来看望他们了。老朽问羲皇爷,是哪位好友要来?羲皇爷便说是垕土娘娘。老朽这才召集嵩岳麾下大小神祇,在此迎候。羲皇爷还特意点出,陈小友也是要来的。” 垕土娘娘“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真是被幽禁的时间长了,脑子不够用了,我居然忘了,羲皇有未卜先知的神通!” 中岳神君道:“只可惜,这神通也是要靠机缘,并非事事都能预料得准。譬如,羲皇爷就不知道,陈老弟与娘娘成了母子。” 垕土娘娘笑道:“已经很了不起啦!我听义山说三皇都在你这里,其中羲皇和农皇都已经从沉寂中醒了过来,所以便着急来此拜会,唐突之处,还望见谅。” 中岳神君道:“娘娘客气了,这是小弟与三位皇爷都求之不得的事情啊!好叫娘娘知道,不但是羲皇爷和农皇爷已经苏醒,如今就连燧皇爷也从沉寂中醒了过来!” 垕土娘娘大喜,道:“妙啊!辛苦你了!” 中岳神君摇头道:“本来就是小弟的分内之事,何谈辛苦?倒是义山,不声不响的,救了娘娘脱困,这能耐,高出老朽何止一筹?” 陈义山说道:“老大哥就别谦虚了,你要坐镇嵩岳,维护神界,琐事烦扰,日理万机,哪里像我,天天闲极无聊,四处乱窜。” 垕土娘娘道:“好了,寒暄也寒暄够了,咱们闲话少说。烛兄,带我们娘儿俩去见一见三皇吧?” 中岳神君连忙说道:“请!” “请!” 中岳神君当先带路,引着陈义山和垕土娘娘往三皇寨而去。 进了洞穴,还未深入,陈义山就听见一道苍劲有力、雄浑厚重的男子嗓音:“是垕土来了吗?” 垕土娘娘抢上几步,看见洞壁之上一道人影晃动,早认了出来是谁,当即招呼道:“燧皇!” “哈哈哈~~~” 那人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说道:“能见到老朋友,我是真高兴啊!这位小友,便是陈义山吧?” 陈义山也赶紧上前,但见那是一个身披灰袍的高大男子,黑发黑须,长垂至胸,顶门光亮,双眸生辉,正是传说中的先天大神燧皇爷! 燧皇是上古以来,第一个将火带给凡夫俗子的先天大神!他传授先民“燧石取火”的本领,因此被尊称为“燧皇爷”! 除了“燧石取火”之外,燧皇爷又传授给先民“结绳记事”、“扶木记历”、“观星参天”等本领,让先民有了记载历史、熟悉历法、揣度气象的本领,并为星宿命名,为飞禽走兽命名……正是因为燧皇爷的存在,最早的一批先民才有了初始之文明!换言之,如果没有燧皇爷,先民们将仍旧活在茹毛饮血的时代! 所以陈义山对他是极为敬仰的,当即纳首便拜,叩头说道:“晚辈陈义山,给燧皇爷爷磕头了!” (御风楼主人:跟朋友们解释一下,按照合同,我每个月的更新量应该是在十万字左右,之前每天两章,更新量超的比较多。所以,这个月不是我故意拖欠稿子,是要恢复十万字的更新量。以后的话,每个月也都是十万字左右。感觉看的不过瘾,可以养养再看,还请大家谅解。另外,这本书也不是为了博什么流量而故意换了个名字又上架,换名字那个是给第三方平台授权发布用的,就是不同的平台有不同的书名。) 第1498章厚脸皮 如果按照凡夫俗子的辈分,陈义山何止要叫燧人氏为“燧皇爷爷”?叫“祖宗”都不为过! 可若是按照先天大神的辈分,陈义山是垕土娘娘的干儿子,而垕土娘娘与燧人氏平辈论交,至多称呼一声“燧皇兄”,所以陈义山似乎也不必叫“爷爷”,但是他这么叫了,所有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却能体察出他内心深处的一股敬意。 “起来,不必多礼。” 燧人氏笑呵呵的说道,看起来心情极好。 陈义山诚惶诚恐平身的时候,伏羲氏与神农氏也在璧影里现出了身来。 他们的身子比陈义山上次见到时,又凝实了许多,如果不是被这洞壁结界所困,完全可以说是自由身了。 这一切,自然都是中岳神君的功劳。 中岳神君以一已之力,“服侍”三个先天大神,也着实是大不容易! 只见那伏羲氏捋须言道:“还真是垕土和义山小友来了啊,好,甚好!” 陈义山又冲他们两位拜了一番,行了大礼。 垕土娘娘在洞里转悠了一圈,笑问道:“燧皇兄,羲皇兄,农皇兄,被囚禁的滋味如何?” 燧人氏道:“想来是与你一样的。” 垕土娘娘道:“你们没想到我会比你们早一步脱困吧?” 神农氏笑道:“好你个垕土,特意跑我们这里来炫耀呢!” 垕土娘娘得意洋洋的说道:“谁让我有个好儿子呢?” 伏羲氏立刻看了一眼陈义山,问道:“义山小友,你拜垕土为母了?” 陈义山连忙回道:“是的,晚辈高攀了。” “啧啧~~~”伏羲氏叹息道:“可惜了,让垕土抢先了一步。” 垕土娘娘一愣,警惕的问道:“怎么,羲皇兄也想认义山为儿子?” 伏羲氏说道:“我对他可是付出了不少心血啊!义山小友,我没有亏待过你吧?” 陈义山惶遽的说道:“羲皇爷待晚辈恩重如山!多次指点迷津,还将奇门遁甲神通传授给晚辈,晚辈就算再不知道好歹,也不敢说羲皇爷亏待了晚辈啊。” 第1844章 > 伏羲氏道:“垕土,你听听!” 神农氏跟着问道:“义山小友,我对你如何呢?” 陈义山赶紧答道:“农皇爷对晚辈也是深恩似海!没有农皇爷传授‘医’、‘药’真言,晚辈的家人弟子早被瘟神给荼毒害死了!就连晚辈自已,只怕也会死在西王母的手上!” 神农氏便目视垕土娘娘,道:“你看看!” 燧人氏笑问道:“义山小友,既然伏羲对你恩重如山,神农待你恩深似海,你为什么没有认他们为义父呢?垕土又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认她做娘呢?” 陈义山的嘴并不笨,可是如今却被问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直急的挠头抓耳,嗫嚅道:“这……” 垕土娘娘见干儿子吃瘪,护犊子的心情登时涌了上来,不悦的说道:“好哇!我好心好意来看望你们,你们三个家伙倒好,跟我争起儿子来啦!” 燧人氏笑呵呵的说道:“义山小友的事迹,我听阿九说过多次了,真觉得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所以我很好奇,他怎么就认了你做娘呢?” 垕土娘娘“哼哼”道:“好孩子就不能认我做娘了?我要的就是好孩子!坏孩子到我面前,我还打死他呢!” 燧人氏摆手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垕土娘娘道:“你们三个家伙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我告诉你们也无妨。义山之所以认我,那是因为我脸皮厚!羲皇和农皇的脸皮薄,能怪得了谁?” 此言一出,三皇与中岳神君尽皆愣住。 都哪儿跟哪儿啊? 陈义山却大概猜到了垕土娘娘的意思,暗暗发笑。 伏羲氏问道:“垕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神农氏也说道:“莫要打哑谜嘛。” 垕土娘娘解释道:“意思也简单!当初是我求着义山认我做干娘的,他不答应,我就打他,打到他同意为止!你们三个家伙只怕没这么厚的脸皮,也没有这个手段吧?” 三皇和中岳神君呆了片刻,面面相觑,随后一起放声大笑。 燧人氏道:“我们还真是做不出来,哈,哈哈~~~” 伏羲氏道:“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儿子是打来的。” 神农氏道:“垕土的所作所为,总是能让我辈大开眼界。” 陈义山连忙说道:“三位皇爷,我干娘在说笑话呢!哪里就她来求?更不用打的,晚辈是求之不得认下这个干娘的。” 垕土娘娘道:“乖儿子,你也不用替为娘挽尊,为娘的脸皮比大地还厚,岂能怕他们几个笑话?随便他们笑,反正为娘得的是实惠!白捡一个好儿子的大便宜,他们谁能有?羡慕死他们!” 中岳神君低声对陈义山说道:“小老弟,你受苦了。” 陈义山摇头道:“没有没有,认了干娘以后才知道,是真香!” 中岳神君一阵无语,暗自腹诽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这家伙也是个厚脸皮……” 伏羲氏忽然认真的问道:“义山小友,我们现在厚脸皮还来得及当爹吗?” “休想!” 陈义山还没有回答,垕土娘娘已经抢先拒绝道:“义山现在是我的儿子,你们再认,那不是争着要做我丈夫吗?我可看不上你们!一个个的,都少占我的便宜!” “哈哈哈哈~~~”燧人氏大笑道:“这垕土,还是以前那个疯婆子!” 伏羲氏与神农氏也是一阵取笑。 其乐融融之中,陈义山凑趣说道:“从古至今,三位皇爷都被百姓奉为人类始祖,所以不必认亲,晚辈也会奉三位皇爷如至亲一样,敬重恩养的。” 垕土娘娘赞叹道:“瞧我这儿子,多厚道!不像你们三个,一个个就想占便宜!话说,你们手头还有什么好处,一并给了我儿子吧!” 燧人氏对陈义山说道:“你这干儿子,真是不白当。瞧瞧你这位干娘,为你搜刮便宜都搜刮到我们身上了!” 陈义山赔笑道:“是的,干娘待我自然是极好极好的!” 伏羲氏说道:“垕土,我们给你儿子的好处已经够多了,你还嫌不够啊。” 垕土娘娘眨巴了眨巴眼睛,道:“方才听儿子说了,羲皇兄和农皇兄一个传授了奇门遁甲,一个赠了二字真言,那燧皇兄呢?你有什么好处给我儿子?” 燧人氏苦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义山小友。” 垕土娘娘道:“所以,见面礼呢?” 燧人氏一愣,道:“你这疯婆子,还真是厚脸皮啊!” 第1499章天大的人情 陈义山也没有想到,垕土娘娘居然会这么光明正大的为自已“索贿”,眼见燧皇爷神色尴尬,他也尴尬,连忙说道:“干娘喜欢开玩笑,燧皇爷爷不要介怀。” 旁边的中岳神君似乎是要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连忙岔开话题,说道:“义山,之前西海大战的时候,尊夫妻以及令高足被西王母的痘毒所伤,似乎还遗留了一些后患,如今正好见到农皇爷,何不讨教讨教祛毒之道?” 陈义山便看向了神农氏,他还没有开口,神农氏已经先说道:“义山小友,西王母现世,为非作歹的事情,我们已经听阿九说过了。西王母手中竟然存有痘毒,真是意想不到!那东西,极是厉害,比一般的瘟毒还要剧烈!就连我,也无法将其根除,纵能保命,只怕还是会留下一些后遗症的。” 陈义山拜道:“农皇爷谦虚了。正是因为农皇爷在晚辈手上留下了‘医’、‘药’二字真言,这才得以在西王母的毒害下保全了性命。” 第1845章 > 神农氏道:“没有什么后遗症吗?” 陈义山回道:“晚辈是全然无恙的,只是晚辈的妻子与弟子遭了殃,虽然保住了性命,可脸上却留下了痘痕。” 神农氏叹息道:“西王母好歹也是先天大神中的女神班主,竟如此歹毒可恶,真是令我辈扼腕叹息!可恨我受制于盘古锁镇,不能重见天日,不然,我行遍天地,穷尽八荒,大约还是能找到彻底根治痘毒的法子的。” 陈义山道:“晚辈说一件事情,好叫农皇爷高兴——那痘瘟的余毒开始确实没有办法消解,但是后来,晚辈在机缘巧合之下,从一个毒蜂子妖精那里得到了法子,以毒蜂子蜜为引,以螫针攻毒,最终是解了!” 神农氏大喜道:“妙极!此法能普世吗?” 陈义山摇头道:“医治条件极为苛刻,只怕不能作为普世之法流传下去,而且,那毒蜂子妖精也十分奸猾歹毒,让她帮忙医治,耗费了晚辈许多力气。” 神农氏皱眉道:“可惜了,等有朝一日我出得牢笼,必然要寻一条普世之法,以彻底绝其毒种,免得流毒无穷,遗祸世间。” 垕土娘娘说道:“不用等有朝一日,今天,就把你们救出来。” 神农氏脸色一变,道:“垕土,你说什么?” 垕土娘娘道:“我说,今日就帮你们三个打破盘古锁阵,毁掉结界,叫你们脱困!” 伏羲氏也神躯一震,声音都微微有些发颤了:“你,你真个要救我们?” 垕土娘娘道:“不然我们母子俩何必巴巴的跑来呢?难道就是为了跟你们隔着结界闲聊?” 中岳神君“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对着垕土娘娘叩头道:“娘娘若真能救三位皇爷逃出生天,烛九阴必定感念大恩大德!以后但有所命,无不遵从!” 垕土娘娘皱眉道:“烛兄,你起来,我可不受你这大礼!我也不是为了让你感激,才来嵩岳这一遭的。” 陈义山连忙上前搀扶中岳神君,道:“老大哥,不必如此。” 三皇面面相觑,一时都感慨莫名,燧人氏说道:“垕土,你如此——” 垕土娘娘不等他说完,便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笑道:“行了吧燧皇兄,你们谁也不必用那种感激的眼神看着我!也不必说什么千恩万谢的话!我告诉你们,搭救你们脱困,都是我儿子的主意!他说他早知道你们受困于此,非要救你们不可,那我这个当娘的,难道还不顺着儿子的意思来吗?” 中岳神君和三皇都动容的看向了陈义山。 陈义山自已却大吃了一惊,心道:“怎么干娘把天大的人情让到我身上来了?明明是她自已的主意!”连忙要解释,却被垕土娘娘用眼神制止,垕土娘娘还说道:“儿啊,做好事就要说出来,不要藏着掖着的!只有做坏事的人,才偷偷摸摸呢!” 陈义山一时间也无话可说了,只能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 中岳神君冲着陈义山深深一揖,目色深沉,充满感激,赞叹道:“小老弟,愚兄真是没有看错你!三位皇爷,也没有看错你!” “老大哥言重了,理应如此,合该如此……”陈义山连忙谦让了几句,心中只觉得惭愧极了,又对垕土娘娘佩服和敬重极了。 这么好的干娘,到哪里去找? 可笑自已当初还不情不愿的。 挨那几巴掌,真是不亏! 只听垕土娘娘说道:“好了,咱们闲话也说够了,别耽误时间了,现在就开干!” 燧人氏道:“疯婆子真不愧是疯婆子,说风就是雨!但是想救我们三个脱困,要耗费的先天元炁可不在少啊。垕土,义山小友,你们的好意我们都心领了,但一定要忖度清楚,量力而行,千万不能为了救而救,届时,不但我们三个出不去,你们还白白浪费了自已的神力,明白吗?” 垕土娘娘笑道:“燧皇兄,别瞧不起人,很多事情,今非昔比啦!我体内的先天元炁比你们三个加起来都多!就连我儿子,也比你们强!救你们出来,能有多难?行了烛兄,你也别在这里干看着,去把嵩岳神域内的无关神祇都清退走,免得锁镇解开、结界破除的时候,山崩地裂,殃及到他们。” “好!” 中岳神君立刻答应,匆匆去了。 垕土娘娘又对陈义山说道:“儿子,你有破除盘古锁阵的经验,先来瞧瞧,用什么法子来破最为稳妥。千万可不要像在扶桑岛国那样,弄出山崩海啸大地动来,这里可是中土腹地,担着天大的干系,经不起那种折腾。” 陈义山老脸一红,连忙说道:“儿子明白。”当即便仔细凝视那洞壁结界,估算着其中先天元炁的存量。 燧人氏、伏羲氏、神农氏都紧张的看着他们母子两个。 自由,对于任何人任何存在来说,都是一种深切的渴盼,三皇也不例外! 如果陈义山看罢,说有难度,那他们自然会失望透顶。 所以,谁也不再吭声,都静谧的盯着陈义山。 死一样的沉寂中,中岳神君回来了,他瞧出气氛不对,也不敢言语,只默默的伫立在一旁。 终于,陈义山终于开口了:“干娘,这结界的先天元炁储量不少,须得咱们娘儿俩联手挤压,使得结界内泄元炁,供三位皇爷吸收,待内外平衡之后,这结界方可一击而破!” 垕土娘娘道:“也就是说,能破?” 陈义山颔首道:“能破!” 中岳神君这才松了一口气,暗暗叫道:“谢天谢地!” 三皇也都喜形于色,暗呼:“侥幸!天可怜见!” 第1846章 > 垕土娘娘一撸袖子,道:“乖儿子,来吧!” 陈义山笑道:“来!” 第1500章三皇出世 陈义山屈指一弹,激荡起一缕先天神力,往那洞壁结界上射去! “嗡~~~” 颤声中,空气一阵扭曲,整个山洞开始剧烈动荡,球状的结界缓缓显现了出来! 中岳神君双臂轻轻抬起,猛地往下一按,喝道:“渊渟岳峙!” 山洞立刻又平静了下来,不再晃荡。 垕土娘娘飞身而起,双足平落,落在结界顶端,往下踩踏。 陈义山则是双掌平推,开始从结界侧面挤压! 不多时,一缕缕先天元炁便从结界之中泄露了出来,往内倾落。 燧人氏、伏羲氏、神农氏见状,尽皆欢喜,他们各捏诀法,各踞一角,成鼎足之势,开始吸收本属于自已的元炁。 如果以斛计量,那这三皇寨里的盘古锁镇所蕴含的先天元炁约莫在六十斛左右!陈义山体内有十多斛,垕土娘娘体内则有将近五十斛!母子俩叠加,完全可以持平锁镇之力,甚至还有余裕,因此挤压得结界内泄元炁,并不十分费劲儿! 随着他们母子俩齐心协力的用功,那结界上的神光变得越来越黯淡,所维系的神力自然也越来越弱,而燧人氏、伏羲氏、神农氏则变得越来越神采奕奕,周身都有护体神光隐隐弥漫了开来…… 中岳神君稳住山体不再抖动之后,便安静的退到了洞口处,兴奋且又焦急的等待着。 虽然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他却感觉度日如年一般难熬! 陈义山和垕土娘娘此举到底能不能成功,三位皇爷能顺利脱困几个,可全都是未知之数啊…… 眼看着到了午后申时正牌,神农氏忽然清啸一声,收了诀法,挺身而起,开口言道:“多谢垕土!多谢义山小友!我的先天元炁已经尽数恢复了!” 原来,在三皇之中,神农氏并不以神力强横为长,战力可以说是最弱的,哪怕是在上古时期,处在巅峰状态下的神农氏,体内的先天元炁也不过在八九斛左右,因此恢复的也最快! 中岳神君听见他的话,心中狂喜! 他私心以为,如果说三皇只能救出来一个,那最好是神农氏,毕竟,这位皇爷对他是有再生之恩的! 到了申时末,伏羲氏也收了诀法,起身笑吟吟的说道:“辛苦两位,我也好啦!” 巅峰状态之下,伏羲氏体内的先天元炁比神农氏要多出一二斛,因此恢复的慢一些。 “哈哈哈哈~~~~” 眼看到了酉时正牌,一阵大笑响彻结界内外,燧人氏那高大的神躯挺立了起来,朗声说道:“妙极!疯婆子,小家伙,真有你们的!” 他的神力在三皇之中是最为强横的,体内元炁储量比之伏羲氏又多出一二斛来,因此恢复的也最慢! 至此,结界之中所蕴含的先天元炁只剩下三十斛左右了,而三皇体内的先天元炁加起来,也在三十斛左右! 这情况,即便不用陈义山动手,让垕土娘娘自已出十五斛力,三皇也出一半力,就能形成内外夹击之均势,把结界给彻底攻破了! 垕土娘娘当然是明白其中道理的,立即对陈义山说道:“好孩子,你且收功退后吧,接下来,不用你上阵了。” 陈义山收掌撤力,却不退后,而是仰面说道:“干娘,孩儿为你和三位皇爷护法,也为这嵩岳神域护法,免得结界大破之时,先天元炁尽数外泄,引起中原大地震动不说,还会害得干娘和三位皇爷损失神力过剧,反为不美。” 垕土娘娘颔首道:“那你可千万要小心了,一旦瞧着情形不对,立刻遁走,不要犹疑!” 陈义山道:“孩儿明白。” 垕土娘娘又大喊了一声:“烛兄,你也小心!” 中岳神君在洞口处应声说道:“娘娘尽管大展拳脚吧,老朽有保命之道!” 垕土娘娘便冲三皇说道:“三位,你们只须施展出一半的神力攻击这结界就行了。且看咱们的默契程度如何!从三数到一,大家一起动手!” 燧人氏“呵呵”笑道:“我先来,三!” 伏羲氏跟着说道:“二!” 神农氏与垕土娘娘异口同声喝道:“一!” “嘭~~~” 三皇一垕同时发力,那结界忽然往内剧烈凹陷,又忽然往外大幅凸起,巨量元炁横冲直撞,内外交攻,结界顶受不住,终于应声爆破! “轰~~~” 一股磅礴无比的气浪,呼啸着,不拘方向,横扫而去! 这可是有将近六十斛的先天元炁,所形成的可怕破坏力! 虽然不是朝着一个方向涌动,可四散而开之后,每一缕每一股仍然凶猛异常! 中岳神君没有先天神力护体,又站在洞口处,还在尽力施展神通,以维护三皇寨内的山体岩层稳定,根本无暇保护自已,所受的波及又最为强烈,结果一个照面就抵挡不住,被撞得无影无踪! 垕土娘娘与三皇全都立足不稳,在洞中颠倒来去。 陈义山也被气浪所冲击,袍袖翻飞,长发绷直,身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几欲倾倒!但是他心中笃定,不慌不忙,任凭洞中滚沙走石往自已身上打来,浑然无惧的直面那先天元炁的气浪冲击,默念咒语,捏着诀法,提调神力,蓦地喝一声:“落地生根!” 这正是他新近从垕土娘娘那里学来的土遁大招! 此神通一旦施展出来,地气便会透过岩层涌出,直接裹住他全身,使得他牢牢钉在那里,任凭风吹浪打,地动山摇,也自岿然不动! 第1847章 > 稳住了身形之后,陈义山开始收敛那些往四面八方涌去的先天元炁,使得它们重新往洞里聚拢。 “干娘,三位皇爷,赶快吸收,多一点是一点!” 垕土娘娘与三皇趁机都纷纷稳住了身形,开始吸取那些被陈义山弄回来的元炁。 陈义山调回来一点,他们便吸一点,等到酉时末牌,终于尘埃落定,风平浪静了。 山也没崩,地也没裂,三皇尽数脱困,这可谓是最好的结局了。 “哈哈哈哈~~~我终于又重获自由啦!且让我看看,如今这人间是什么样的光景!” 燧人氏大笑着,“唰”的一声,掠出了洞去,不见踪影。 伏羲氏则惊喜无比的端详着自已的双手,喃喃说道:“感觉体内涌动的力量比从前更强横了,这是因祸得福吗?” 垕土娘娘对陈义山笑道:“好孩子,亏得有你在,为娘这次损失的元炁不多!” 唯有神农氏左顾右盼,不安的问道:“阿九呢?” 第1501章无物可赠 陈义山这才发现中岳神君不见了,赶紧往洞外奔去。 “哎呀,忘了阿九先天神力尽失,只怕刚才受到的冲击不小!”伏羲氏也连忙冲出洞去寻找。 神农氏和垕土娘娘紧跟着出去。 却见中岳神君摆成了个“大”字,深深的镶嵌在对面的山壁上,陈义山正趴在缝里,费力的抠他呢。 弄出来之后,中岳神君还有点头晕目眩,喃喃问道:“老弟,怎么样了?成功了吗?” 陈义山道:“老大哥放心吧,三皇都已经脱困了。” 神农氏和伏羲氏凑了过来,双双伸手,把中岳神君扶起,让他端坐整齐,而后一起冲他俯身行礼,齐声说道:“烛兄在上,受我等一拜!” 中岳神君慌忙去扶,嘴里说道:“两位皇爷快快起来!如此大礼,折煞阿九了!何以敢当?!” “你担得起!” 空中一道人影遽然飞落,却是燧人氏掠到近前,按住了中岳神君,让他继续坐好,然后行礼道:“烛兄,也请受我一拜!这么多年过去了,全赖你辛勤照料,我等才迎来了出头之日!” “三位皇爷真是客,客气了……”中岳神君一阵哽咽,脸上老泪纵横,既感无比喜悦,也觉颇为心酸。 他揉了揉眼睛,稳住情绪,说道:“其实,这功劳并不在阿九,在义山兄弟,在垕土娘娘啊。” 陈义山连连摆手,说道:“老大哥才是谦虚了。晚辈哪有什么功劳?如果不是老大哥一直以来的庇护,如果没有三位皇爷的着力提携,晚辈只怕还活不到今日呢!” 垕土娘娘笑道:“好孩子,是你的功劳,你昧也昧不掉!烛九阴可以庇护很多人,三皇也可以提携很多人,可为何他们偏偏选中你了?为娘告诉你吧,羲皇贼精贼精的,他相人之准,古往今来,无人可比!他大概早就看出来了,只有你,能全此功,所以才会叫烛九阴庇护你,他们三个也着力提携你。” 伏羲氏“哈哈”笑道:“垕土,被你这么一说,我倒像是别有用心一样。其实,这就是天意,是命数,是机缘使然啊!” 垕土娘娘问道:“羲皇兄,你老实说吧,你有未卜先知的神通,可曾算出,今天能重见天日?” 伏羲氏摇了摇头,说道:“若是事事都能未卜先知,我等何至于落得个被盘古祖神锁镇数千年的下场?纵有未卜先知的神通,这冥冥之事,十之八九也是不可预知的啊。就譬如以后,我们会是什么下场,仍旧不可捉摸。” 燧人氏道:“既然已经脱困,又何必再去琢磨那些不堪的过往以及未知的后事?我方才游荡了数百里,俯瞰人间,但觉处处新鲜,与我们那时候相比,真可谓是天壤之别,大大不同!这天地有胜景无边,众生无数!两位贤弟,该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自由啦!” 垕土娘娘“哼”了一声,说道:“燧皇兄,就数你是最没心没肺的!” 燧人氏诧异道:“我哪里得罪你了,竟出此恶言?” 垕土娘娘揶揄道:“到现在为止,你还没有给我儿子见面礼呢!” 燧人氏一愣,随即大笑道:“你这疯婆子,真是难缠!从见面到现在,始终都没有忘了勒索!” 垕土娘娘笑道:“你擅长装聋作哑,我可不会。” 燧人氏摇了摇头,道:“你当我是忘了吗?我早已准备了礼物,要送给义山小友,便是你不说,我也会拿出来的!可现在,你说了,我反倒是不想给了。” “你敢!”垕土娘娘声色俱厉道:“你不给,且看我依不依你!你们都知道,我从来都不是好惹的!” “哈哈哈哈~~~”燧人氏大笑道:“真是个疯婆子!也不知道祝融当初怎么就看上你了!” 垕土娘娘冷笑道:“我的好,祝融最知道!你少扯他,快说,打算给我儿子什么见面礼?随随便便的劳什子可不成,我是识货的!” 燧人氏便目视陈义山,问道:“义山小友,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陈义山诚惶诚恐道:“晚辈什么也不要。” 燧人氏笑道:“是不敢,还是不想?” 陈义山道:“是不想,晚辈所得已经足够多了,法术神通,兵器宝贝,可谓是应有尽有,就晚辈身上这些东西,还没有完全吃透呢,再贪得无厌,就招人烦了,而且贪多嚼不烂,也不是修行之道。” 燧人氏赞赏的说道:“好孩子!你越是这样,我倒越是要给你,你只管开口说吧!免得你干娘时不时的阴阳怪气讥讽我。” 第1848章 > 陈义山苦笑着摇头道:“干娘是开玩笑的,燧皇爷爷何必认真?” 垕土娘娘说道:“儿子,你怕什么?!为娘告诉你,燧皇的宝贝可多着呢,要一样,损失不到他什么!譬如说,他不是火神,却有‘火精’,当然,此火是人火,与你的地火、祝融的天火又有所不同,你若是得了,好处无穷!别的不说,单说这人间供奉给后天神祇的香火,就受火精节制,你若得了,对后天神祇来说,可是想拿捏谁就拿捏谁!” 陈义山偷眼觑看了一下中岳神君的脸色,说道:“算了,孩儿不想要什么火精,孩儿修炼地煞火就挺好的。” 垕土娘娘点了点头,说道:“不要火精也成,羲皇手里还有一副‘山河社稷图’,只因为上古时期,是他为天地之间的各个名山大川命名,并为此制作出了一副神图,其中标明了各处山川的位置和名称,只要有了此图,你想去哪里,按图索骥,瞬息便至!而且,拥有了此图,搬山移水,易如反掌!” 陈义山摇头道:“山有山神,水有水神,秩序井然,孩儿并不想干涉其间。” 垕土娘娘颔首道:“你为人厚道,不想要这山河社稷图也在情理之中。羲皇还有‘满天星斗图’,因为天上的星宿也是被他给命名的,有了此图,移星换斗根本不在话下!” 陈义山笑道:“孩儿移星换斗干什么?不要不要。” 垕土娘娘想了想,说道:“不要满天星斗图也成,他还有‘大神历法’,能管时令节气!得了此宝,你让什么时候下雨就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刮风,就什么时候刮风!冰、雪、霜、雹,阴、晴、旱、涝,都归你说了算!” 陈义山皱眉道:“这事关民生疾苦,孩儿可没有资格去操纵,也不敢操纵。” 垕土娘娘默然片刻,又说道:“不要大神历法也成,羲皇还有‘如意绳’,这绳子上面打满了小结,你想抓谁,捏住小结,报出他的名字,就能立刻擒住!擒住之后,让他忘了什么事情,他就忘掉什么事情,可谓厉害!” 陈义山听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其实这些个宝贝,他都想要,只是还没有到最能打动他心意的,于是他说道:“燧皇爷爷教先民结绳记事之法,是让百姓有记忆的,并不是用来害人失忆的,所以孩儿也不要这宝贝。” 垕土娘娘都气了:“你这孩子,真是没出息!说了这么多,你就一个也看不上?!” 燧人氏笑了,道:“疯婆子,你这儿子真乖,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歹,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倒是你,可真行啊!把我的宝贝如数家珍,一个个说了个底儿掉!你老实交代吧,觊觎我的东西觊觎多久了?!” “呸!” 垕土娘娘啐了一口,讥讽道:“就你那些破东西,没一个是有用的,连我儿子都不稀罕要,我会稀罕要吗?” 燧人氏道:“罢了,义山小友,那些个东西你都看不上,我就送你这个吧,这个宝贝你若是也相不中,我可真是无物可赠送了。” 第1502章驾禽驭兽录 燧人氏从怀中掏出了一幅卷轴,晃一晃,说道:“此物名曰‘百禽驭兽录’,是我的得意之作!其中记有百禽百兽的名目,手持此宝,可下达‘现、坐、卧、立、倒’驾驭五令,凡是名录中的禽兽,一旦被此宝的神光摄中,无不言听计从!” “哼哼~~~” 垕土娘娘闻言,发出一阵冷笑,揶揄道:“燧皇兄,你方才说的那样郑重其事,让我大感好奇,还当你要拿出来的是什么了不起的宝贝呢!结果,就是个豢养家禽家畜的东西啊。就连凡夫俗子也能驾驭的六畜兴旺呢!我等大能,要这劳什子又有何用?!” 燧人氏指着垕土娘娘说道:“你这疯婆子,还真是不识好歹!驾驭寻常的禽兽,还用得着宝贝吗?我这名录,专一针对那些成了精变了怪的妖禽妖兽!” 垕土娘娘一愣,狐疑道:“是么?你方才所说的驾驭五令,不妨再仔细讲一遍,都是什么?” 燧人氏便解释道:“所谓驾驭五令,便是‘现、坐、卧、立、倒’!现者,是指命其现出原形!坐,就是坐下,卧,就是俯卧,立,就是挺身,倒就是仰躺。这些命令只要下达,被此宝摄中的禽兽必然遵从!” 垕土娘娘不信道:“真有这么厉害?” “呵呵~~~可不是这么厉害嘛。” 伏羲氏在旁边笑道:“垕土你也是先天大神,应该知道在上古时期,世间万物不分种类,统统都被称作‘虫’吧?” 垕土娘娘道:“我当然知道,彼时,走兽被称为‘毛虫’;飞禽被称为‘羽虫’;有甲有壳的,被称为‘昆虫’或者‘甲虫’、‘介虫’;有鳞片的,被称为‘鳞虫’;如人、蛙、蟾、蚯等皮肤裸露,没有毛没有羽也没有甲没有鳞的,则被称为‘蠃虫’或‘裸虫’,这便是‘蠃鳞毛羽昆’五虫的由来!” 伏羲氏点点头,道:“不错,直到燧皇为物种命名,这才有了鸟兽虫鱼之分!后来,为了方便人类豢养家禽家畜,燧皇便制作了‘驾禽驭兽图谱’传世,以便于教人熟悉禽兽的种属,了解禽兽的性情……我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就告诉燧皇,说万物皆有灵性,鸟兽虫鱼也不例外,有朝一日,世上必然会多出一道,那便是‘妖道’。禽兽若修成妖道,会不会记起昔年被人类驯服的仇恨呢?会不会大肆杀戮人类呢?燧皇深以为然,便把‘驾禽驭兽图谱’祭炼成了法宝,留在身边,为的就是对付妖道所用。” 第1849章 > 燧人氏颔首道:“不错,这正是‘驾禽驭兽录’的由来。义山小友,你这干娘不识货,你觉得我这宝贝怎么样?” 陈义山心中一阵狂喜,暗暗忖道:“有了此宝,我还怕什么万妖国?!这东西,分明像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啊!” 于是他强行按捺住心里的激动,感慨的说道:“回燧皇爷爷的话,这宝贝堪称是无上之宝,也只有燧皇爷爷这样冠绝古今的大能才能祭炼出这样独树一帜的东西啊!” “哈哈哈哈~~~” 燧人氏大笑道:“疯婆子,听见了吗?你的见识反不如你儿子!” 垕土娘娘“呵呵”笑道:“儿子本来就不必不如娘。燧皇,除了这件宝贝之外,还有别的吗?” 燧人氏皱眉道:“还挑挑拣拣呢?这些宝贝个个都不错,委实是再没有别的了!相不中,那我也没办法。” 垕土娘娘便问伏羲氏和神农氏,道:“你们两个呢?” 伏羲氏道:“我只有‘先天八卦图’和‘蓍草’,义山小友要吗?” 垕土娘娘嫌弃道:“算卦的东西,要它何用?” 神农氏道:“我有‘茶百戏’和‘天地犁’,义山小友相得中吗?” 垕土娘娘道:“不是种茶就是犁地,我儿子又不是农夫,要来干什么?” 伏羲氏和神农氏都是一阵苦笑。 垕土娘娘撇嘴说道:“三皇真是不行,就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义山,算了,既然你觉得那‘驾禽驭兽录’勉强还算过得去,那委屈收下吧。” 陈义山心中欢喜,嘴上却说道:“干娘,燧皇爷爷这宝贝实在是太过贵重了,孩儿不敢夺人所爱,据为已有啊。” 燧人氏“哦”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我也确实舍不得。” “哎?!” 陈义山愣住了。 玩脱了?! 燧皇爷爷你不按照常理办事啊! 我只是跟你客气客气,你就真不客气了?! 陈义山正懊悔不已,满头流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时候,垕土娘娘伸出手来,一把从燧人氏手中夺走了驾禽驭兽录,道:“拿过来吧你!我儿子不过是谦虚两句,你还当真不给了?老抠门!哪里像个大神?!” 燧人氏摇头道:“你们听听,你们瞧瞧,我这给了见面礼,也没有落个好名声啊。” 言罢,他伸手招呼陈义山道:“小友,你过来,我把使用此宝的咒语传授给你。没有咒语,它便是废纸一张,落到旁谁手里,也不能用。” “是!” 陈义山可不敢再谦虚了,连忙凑过去,让燧人氏冲他附耳念诵了一遍咒语,陈义山当即记住,复述给燧人氏听,燧人氏赞道:“分毫不差,你当真是绝顶聪明!” 陈义山伏拜在地,毕恭毕敬的叩头道:“多谢燧皇爷爷赐宝!” 燧人氏道:“小小宝贝,比得起你救我们脱困的大恩吗?不必客气。” 垕土娘娘把驾禽驭兽录给了陈义山,说道:“孩儿,你现在就试试,看这宝贝到底管用不管用,万一燧皇给你的是个假的,咱们回头再找他算账,他又不认,那可就麻烦了。” 燧人氏骂道:“疯婆子,你把我当什么了?!” 垕土娘娘道:“当面验收真伪,别后概不负责。这道理你都不懂?” 陈义山愣愣道:“可是干娘,这里也没有可试的物种啊。” 垕土娘娘指着中岳神君说道:“对他试试。” 中岳神君一怔,随即怒道:“垕土,你什么意思?!我是先天神种,不是禽兽!” 燧人氏笑骂道:“你理会这疯婆子作甚?惯会疯言疯语!义山,我告诉你,这驾禽驭兽录只对凡禽凡兽以及凡禽凡兽修炼成的妖类有用,对先天神种,对上古异种是无用的,你要切记,免得阵前吃亏。” 陈义山道:“晚辈记住了!” 第1503章来日大劫 陈义山得了驾禽驭兽录之后,心满意足,说道:“三位皇爷,中君老大哥,晚辈有一事须得禀明——眼下,西王母伙同金神徭兽正四处流窜,妄图寻觅被困的先天众神和遗失的先天神物,或吸收其先天元炁,或收为已用,充当为非作歹的爪牙,谋划着掌控天下,荼毒众生!三位皇爷脱困的消息一旦传扬出去,西王母和蓐收必定会来说项,届时,还望三位皇爷不要轻信她的话,上了她的恶当!” 燧人氏颔首说道:“西王母为恶之事,我们都已经听阿九说过了。你放心吧,我们三个又不糊涂,是非善恶,心中是有数的。就算是遇着西王母和蓐收前来做说客,拉拢我们,我们也必然不会与之同流合污。” 陈义山又说道:“西王母极为阴损歹毒,明着拉拢不了你们,只怕会暗中下毒手戕害你们,三位皇爷千万不可大意啊。” “哼哼~~~” 神农氏冷笑道:“不管是明枪还是暗箭,我等都不会怕她!她不来寻我们的麻烦倒也罢了,若是妄图来拉拢我们,我们必然与之刀兵相见!” 陈义山点点头,说道:“三位皇爷只要待在一起,再加上中君老大哥的神界领袖地位,一呼百应的势力,料想西王母和蓐收也不会讨得什么好处。” 伏羲氏说道:“所以我们的事情并无可担忧之处。倒是你自已,义山小友,你是否打算去南海?” 陈义山惊道:“羲皇爷如何得知的?” 伏羲氏笑道:“适才心血来潮,略一盘算,便知道你在数日之后会南下料理一桩大事。” 陈义山连忙拜道:“羲皇爷既然点出了晚辈的行程,必然有所叮嘱,还请羲皇爷指点!” 第1850章 > 伏羲氏“嗯”了一声,说道:“你倒是聪明,我确实有一言相赠——或凤或麟,得之可伏四凶!” 陈义山喃喃说道:“或凤或麟,得之可伏四凶?意思是,想要解决掉四凶,须得得凤凰或者麒麟的帮助?” 伏羲氏道:“正是此意。” 陈义山闻言,不禁又喜又忧,说道:“羲皇爷的未卜先知神通真是厉害,把晚辈日后的行程都点透了!可是,凤凰和麒麟被锁镇在什么地方,晚辈却不知道,如何能够得到他们的相助呢?羲皇爷,可否算出他们的下落,晚辈也好救他们脱困。” 伏羲氏摇头道:“凤与麟的锁镇之地,我也掐算不出。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嘛,也不必担忧。” 陈义山略觉失望,又问道:“那晚辈南行之事,结果是好是坏?” 伏羲氏“呵呵”笑道:“大丈夫做事,还未成行,便先问结果好坏,可乎?难道我说结果是坏的,你便不去了吗?” 陈义山恍然大悟,再拜道:“是晚辈肤浅了。” 伏羲氏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你不负天下,天下岂能负你?只管去吧。” 陈义山说了声:“是!”扭头对垕土娘娘道:“干娘,你就留在嵩岳,跟三位皇爷、中君老大哥聊聊往事,打发打发时间吧,等什么时候想回颍川了,便再回去。” 垕土娘娘撇嘴道:“为娘一个女流之辈,跟他们四个大光棍待在一起算怎么回事?这一次过来,咱们娘儿俩上蹿下跳的,忙了几乎一天,已经够打发无聊了,再不走,人家也该嫌弃了。” 燧人氏摇头道:“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陈义山笑道:“三位皇爷,中君老大哥,后会有期,晚辈与干娘告辞了。” 垕土娘娘挥挥手道:“走了,别送。” 三皇与中岳神君纷纷行礼:“慢走!再会!” …… 眼瞧着陈义山与垕土娘娘的身影消失在天际,伏羲氏忽然说道:“诸位,陈义山南下七宝洛珈山,收伏四凶之战,将有一场大劫难!须得我等助他一臂之力,才能脱难呐!” 燧人氏怔了怔,随即狐疑的问道:“那陈义山刚才询问你南下的结果是吉是凶,你怎么不明白告诉他?还跟他扯些不相干的冠冕堂皇的话?” “呵呵~~~” 伏羲氏笑道:“他救我们脱困,可是天大的人情,仅凭你送他一张驾禽驭兽录,是不够报答的!我们若不做些惊天动地的事情,怎么能消受得了他那情义?” 燧人氏道:“正因如此,你才更应该明言相告,把吉凶福祸提前预示给他啊。” 伏羲氏摇头道:“不然。如果我告诉陈义山,去了南海之后,在收伏四凶的过程中,会有一场大劫难等着他,把他吓着了,他不去了,算怎么回事?咱们还怎么还他人情?又或者,陈义山听了我的警告之后,仍旧要去南海,却自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安然躲过了一劫,那咱们仍旧是还不了他的人情!” 燧人氏道:“你肚子里这弯弯绕绕的东西真是太多了,怪不得你能算计,能摆弄八卦。你就直说吧,咱们做什么?” 神农氏在旁边说道:“他的意思是,咱们也得去一趟南海,帮助陈义山收伏四凶。” 伏羲氏道:“其实不仅仅是在帮陈义山,也是帮咱们自已啊,毕竟,他所做的事情,是为公,而不是为私。不过,仅凭咱们几个,还不够,须得先邀集帮手!” 燧人氏不服道:“三皇加上烛九阴,再加上陈义山,还不够应付那劫难?” 伏羲氏笑道:“不够,不够。” 燧人氏冷笑道:“区区四凶,混沌、饕餮、穷奇、梼杌而已,又困在盘古锁镇之中,能有什么难对付的?” 伏羲氏幽幽说道:“燧皇不信我的未卜先知神通了?” 燧人氏默然片刻,道:“你说,我们须得邀集什么帮手?” 伏羲氏嘿然笑道:“我方才已经点过陈义山了,或凤或麟啊。” 燧人氏恍然大悟,道:“你这家伙,其实知道凤凰和麒麟的锁镇之地,只是不肯告诉陈义山!” 伏羲氏抚掌说道:“不错,我们自已去救凤和麟!也为自已揽一些人情!” 燧人氏道:“好!都被困了三千六百多年了,我早想动一动了!你说,去哪里?咱们即刻启程!” 伏羲氏问道:“神农,阿九,你们意下如何?” 神农氏道:“我附议。” 中岳神君道:“三位皇爷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没别的说法。” 伏羲氏道:“好,那诸位就请跟我来!” 言罢,伏羲氏当先腾空,燧人氏、神农氏、中岳神君立刻跟上,三皇一岳,径奔东北方向去了。 第1504章下云梦 离开嵩岳神域之后,飞不百里远,陈义山便止住了身形,对垕土娘娘说道:“干娘,孩儿得去一趟云梦山,你老人家便自已先回颍川吧。” 垕土娘娘问道:“你去云梦山做什么?” 陈义山道:“回干娘的话,那云梦泽里似乎锁镇着一个先天大神,孩儿想去瞧瞧。” 垕土娘娘登时来了精神,忙问道:“锁镇的是哪位大神?” 陈义山笑道:“也是干娘的老相识了——旱神女魃。” 垕土娘娘大喜,说道:“昔年的火土之盟,女魃可是我们这边的!既是发现了她的踪迹,那这热闹,为娘岂能不去凑上一凑?” 陈义山道:“干娘忙了一天,不觉劳累吗?” 垕土娘娘道:“有什么劳累的,走走走,快引着为娘去!” 第1851章 > 陈义山笑了起来,当即前头带路,引着垕土娘娘共奔云梦山而去。 到了云梦山,已是夜里子时,但见夜幕遮掩山峦,树影重重,云色苍茫,星河迢迢,颇为静谧安详。 陈义山隔空施展千里传音之术,呼唤道:“冰娥可在?” 片刻之后,一道倩影便从山巅金顶掠了出来,“唰”的直趋高空,飞落在陈义山和垕土娘娘跟前,盈盈一拜,道:“弟子冰娥参见师父!参见娘娘!” 陈义山道:“不必多礼。夤夜来访,打搅你了。” 冰娥笑道:“才多久没见,师父就变得这么客气了?” 陈义山微微一笑,问道:“近日香火如何?” 冰娥回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实打实的为远近百姓谋福谋利,也做了不少惩恶扬善的事情,为此,百姓们都传云梦山神灵验无比,善罚分明,有求必应,所以弟子这里的香火很是旺盛!甚至,连不是云梦山附近的百姓,都冲着弟子的名头前来敬香拜祭。就在昨日,弟子还看见了一个老相识——河东郡的徐大官人!嘻~~他也跑弟子这里上香呢。” 陈义山愕然道:“徐泰来?” 冰娥连连点头。 陈义山大乐,道:“那你该告诉他,当初在云梦山下遇到的雪女,就是你。” 冰娥嗔怪道:“师父就爱说人家的不堪事。” 垕土娘娘在旁边急得不行,忍不住埋怨道:“行了,你们两个说完没有?什么时候办正事?” 冰娥收敛笑意,也连忙问道:“师父有什么事情,只管传香发讯,吩咐弟子一声也就是了,何须劳烦仙驾亲自莅临?” 陈义山说道:“我要下一趟云梦泽,须得亲自过来。” 冰娥吃惊道:“下泽去吗?” 陈义山颔首道:“是的,事关一位被锁镇的先天大神,女魃。” 冰娥骇然道:“她在云梦泽下锁镇着?!” 陈义山道:“未必就在泽下,但须得从泽下寻觅。你若是无事,也跟着我和干娘一起下去吧。可能有遇到些凶险,但也是难得的锻炼机会,不可错过。” 冰娥大喜道:“有师父和娘娘在,弟子还怕什么凶险?遵命!” 于是他们三个便捏着避水诀,径奔云梦泽俯冲下去。 甫一入得水中,便觉大力吸扯,各自提调力气才能抵御,垕土娘娘“啧啧”称奇道:“这里的水还真是古怪。” 陈义山幽幽说道:“我原本也不知道这泽中的吸扯之力是从何而来的,直到前不久在江中探险的时候才算是明白——原来,这泽底与大江上游的一处禁地相互通联,两处的水都要下灌,却又因为盘古锁镇的结界存在,使得那通联处空空如也,两边的水都灌不下来,但又由于锁镇的是旱神女魃,不断消耗两处的水汽,因此便出现了极大的吸扯之力……” 正说话间,忽有一道高大的人影从远处掠来,尖声叫道:“是哪个倒霉鬼又被陈义山给放逐到这里了?!” 陈义山慧眼一瞥,早看见是殷元帅的幽魂,便冷笑道:“殷大太岁,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啊。” 殷元帅认出是陈义山,吃了一惊,继而怒骂道:“是你这天杀的!” “是谁?!” 又有一道幽魂浮现出来,却是迦梨,嚷嚷道:“不管是谁来了,先欺负他一顿再说!” 陈义山摇头道:“迦梨,你怎么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呢?” 迦梨也认出了陈义山,登时又惊又怒又怕,继而又忽然欢喜起来,叫道:“殷元帅,陈义山这是死了!他的魂魄也被丢到这里来了!哈哈哈~~~报应啊!咱们俩以后可以天天欺负他玩了!” 殷元帅也不吭声,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迦梨。 迦梨道:“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先咬他一口呀!” 殷元帅冷冷说道:“你瞎了吗?睁大你的眼睛仔细看看,他是幽魂吗?!” 迦梨一愣,渐渐的看清楚陈义山不是幽魂,她缩了缩脖子,但随后戾气上脸,叫道:“不是幽魂更好!夺了他的躯壳,咱们也能重见天日!” 殷元帅迟疑了片刻,终究是鼓足了勇气,喝道:“上!” 两个恶魂便一起朝着陈义山冲了上来。 陈义山“哼”了一声,屈指连弹,但听“嗤嗤”两声,钉魂术施展开来,那灵气激荡之处,殷元帅和迦梨厉声惨叫,都被钉住了。 垕土娘娘狐疑道:“这两个丑男女是干什么的?” 陈义山笑道:“都是恶神,被儿子灭了肉体,放逐魂魄至此,本来是希望他们好好反思,如果有朝一日真的悔改了,或许可以让他们重见天日,可是看这模样,那是半点悔过之心也没有啊。” 冰娥也说道:“都是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还想夺师父的躯壳!” 陈义山道:“在这里待的久了,怕是越来越暴戾愚蠢了。走吧,不必理会他们,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陈义山!放了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殷元帅叫嚷起来。 陈义山回顾他道:“什么秘密?” 殷元帅道:“你,你先接触钉我的法术。” 陈义山冷笑道:“你爱说不说。”言罢便要离去。 殷元帅急叫道:“陈义山,我在这云梦泽深水处一方石壁上发现了一行字迹,是留给你的,你不看,准定后悔!” 陈义山心中一动,森然说道:“你若是骗我,我便叫你魂飞魄散!” 殷元帅讪讪说道:“岂敢?” 陈义山拂袖一挥,解除了殷元帅的钉魂术,殷元帅呐呐说道:“把迦梨也放了吧,我自已在这里太过百无聊赖了。” 第1852章 > 陈义山也不为已甚,把迦梨也放了。 殷元帅这才说道:“请随我来。” 陈义山也不怕两个幽魂能搞出什么戕害自已的把戏来,当即跟着殷元帅和迦梨前行。 垕土娘娘和冰娥自然也跟了上去。 第1505章身死道消处 殷元帅和迦梨把陈义山等引到一片深水处,那水的四周都是地下岩层,环绕起来,犹如峭壁耸立,壁上都是厚厚的黏泥污垢,哪里有什么字迹? 冰娥看了一圈,便骂道:“该死的业障,真敢骗我师父?!” 殷元帅连忙抚摸着一片岩壁,说道:“就在这里!陈大仙,不信你自已来摸!” 陈义山便狐疑着凑上前去,伸手摩挲那岩壁,果然,泥垢之下,掩盖着一行字迹。 殷元帅喃喃说道:“我在这泽底百无聊赖,没什么事情可以打发时间,于是便把所有能去的地方都去了,能摸的地方都摸了,无意中在这里发现了字迹,只是我身为幽魂,没办法清除掉这些泥垢罢了……” 陈义山掌中灵气迸发,如刀一样“唰”的刮过,那岩壁上的泥垢登时被清除干净。 冰娥和垕土娘娘都凑过去看,但见上面刻的字迹是: “父子反目,至亲成仇,唯有身死,可消冤孽。陈义山身死道消处。” 陈义山看罢,手脚瞬间冰凉,浑身也瑟瑟发抖起来。 冰娥与垕土娘娘的脸色也都变得煞白! 殷元帅阴恻恻的说道:“陈大仙,我没有骗你吧?这是谁故意刻在这里,诅咒你的,说你会身死道消在这里呢。” 陈义山默然不语,神色阴沉的可怕。 垕土娘娘却怒道:“哪个混账东西,敢诅咒我儿?!什么狗屁身死道消处,我且看看,谁有那本事,能叫我儿身死道消在这里!” 说着,垕土娘娘就准备毁了那岩壁,却被陈义山伸手拦住了。 他幽幽说道:“干娘,不必动怒。” 垕土娘娘道:“儿啊,这必定是无聊之人所为,不必挂怀!说不定,就是这两个幽魂捣的鬼!” 殷元帅急忙辩解道:“我们都是幽魂,只能施展一些魂系法术,可没有本事进行实物攻击,更不可能在这岩壁上刻字!” “不是他们所为。”陈义山目视冰娥,道:“你也看出来是谁刻下的字迹了吧?” 冰娥呆呆的点了点头。 垕土娘娘急忙问道:“是谁?!” 冰娥却不语,像是不敢回答似的。 陈义山苦笑了一声,说道:“是我自已留下来的。冰娥认得我的字迹,而干娘你与孩儿相处时间还短,没见过孩儿的笔迹,是以不认得。” 垕土娘娘悚然动容,惊问道:“孩子,你干什么诅咒自已?” 殷元帅却狐疑道:“看这些泥垢的厚度,这字迹只怕刻在这里有几千年了啊,陈大仙,你出道也没几年吧?” 陈义山没有搭理他,只是对冰娥和垕土娘娘说道:“走吧,咱们下去。” “师父,你——” “没事的。走!” 言罢,陈义山撇下殷元帅和迦梨,当先往泽底潜去,冰娥和垕土娘娘面面相觑,随后也连忙跟上。 殷元帅和迦梨望着他们的背影,嘿然发笑。 迦梨忍不住问道:“是不是你捣的鬼?毕竟在我来之前,你就在这里了。” 殷元帅“哼”道:“当然不是,你有这本事吗?露一手给我瞧瞧。” 迦梨说道:“那你高兴什么?” “幸灾乐祸啊!”殷元帅狞笑道:“你没看见陈义山方才的表情吗?他怕死了!说什么是自已刻的,分明是大言欺人!他才出道几年?这字迹少数也有三千年了!显然是一个修为数千载,道行极高的大能刻在这里,表明要干掉陈义山!嘿嘿~~~陈义山只怕离死不远啦!” 迦梨眼睛一亮,道:“他今天刚好来了,说不定他的死期就在今天!” 殷元帅道:“所以,不值得高兴吗?” 迦梨笑道:“值得值得!” “哈哈哈哈~~~~” —— 不提殷元帅和迦梨在那里幸灾乐祸,只说陈义山、冰娥、垕土娘娘一路下潜,直趋云梦泽的泽底,期间相互无话,只是各存心事。 水中的吸扯力量越来越大了,随之而起的,还有极度的严寒以及一股莫名的躁意! 陈义山和垕土娘娘都有先天元炁护持,根本不惧那水中的严寒,而冰娥本就是雪原冰魄,更是不怕。 只是那股躁意,让冰娥觉得分外不安。 垕土娘娘忽然开口说道:“是了,一定是女魃!这种感觉,只有在靠近她的时候,才会有的。” 陈义山还在想那行字,他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字迹是神分身刻在那里的,意思也相当明显—— 神分身与陈香之间出现了极大的嫌隙,从父子变成了仇雠,神分身最终身死道消,才化解了父子之间的冤孽…… 可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神分身与香儿怎么就反目成仇了呢? 还有,如果神分身是在云梦泽底身死道消的,那他的魂魄呢? 肉身可灭,道行可消,魂魄也被打散了吗? 香儿至于如此残忍? 陈义山想不明白,只是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凄凉。 渐渐的,水中有一大圈漩涡显现,那情形,一如江中禁地,陈义山有了经验,毫不迟疑,当先往那漩涡中掠去,垕土娘娘和冰娥也都紧随其上。 漩涡之下,乃是一段曲折却极为宽阔的穴道,先下后折而向上,继而又陡然下落,泽水在此处便告枯竭。 相连的,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空旷干燥的长长隧道了。 第1853章 > 隧道中黢黑,也不知道绵延多长,陈义山心情不佳,闷着头只管往前疾行,垕土娘娘与冰娥也都默默的跟着。 疾行了一个时辰之后,陈义山的心情已缓和下来,但见前方有光亮耀动,他飞奔几步,便看见了一圈先天元炁所凝聚的结界在那里熠熠闪烁。 陈义山松了口气,说道:“就是这里了。” 冰娥骇然说道:“师父,咱们在这地底走了有千余里之遥吧?” 陈义山点了点头,说道:“差不多,这上头是什么地方,你可知道?” 冰娥摇头道:“弟子猜不出来。” 陈义山说道:“上面便是大江。” “啊?!”冰娥惊道:“原来云梦泽的泽底能一直通连到这里?!” 陈义山“嗯”了一声,说道:“咱们走的这一条通道,在千百年前,只怕还是一条地下河道,但是慢慢的,被女魃的燥气旱气侵害,变得干涸了。” 冰娥问道:“那咱们为什么不从地上走,从大江里下到这里,而要从云梦泽底走干涸的地下河道而来?” 陈义山说道:“为师从江中去过,却险些被那女魃暗算,大约是结界出现了漏洞,女魃未必是全然被困住的,所以,只能绕道,从云梦泽这边过来,探探情况。” 冰娥“哦”了一声,说道:“那女魃居然想害师父,看来也是个坏东西!” 陈义山尚未搭话,忽听一道难听刺耳的嗓音传来,干巴巴的问道:“是哪个贱人在暗中说老娘的坏话?!有本事站过来,叫老娘瞧瞧你的尊容!” 第1506章旱神 是旱神女魃在说话了。 冰娥听她言语刺耳难听,准备骂回去,却被陈义山给制止了。 他们一众继续上前,所行的隧道也越来越宽阔,及至豁然开朗,别有洞天处,陈义山终于看清楚了那结界的全貌! 不同于他之前所见到的先天众神被锁镇的情形,眼前的结界居然不是球状的,而是梭子形的,其中一角好似被什么东西吸附着,拉扯的极长,余部则是椭圆形。 陈义山一看便知道,是乌月钵的缘故。 乌月钵吸扯住了结界的一角,才使得结界呈现出如此形态! 之前他与花离骠从江中禁地下潜,曾发现了乌月钵,抠动乌月钵的时候,还险些放出女魃,花离骠甚至被女魃袭击,若非有再生之能,必死无疑! 如今,女魃正四肢拉叉的躺在结界中,周边的岩层都成了焦酥状,仿佛一口气就能吹散。 燥意透过结界,迎面扑来,纵然有先天元炁护体,陈义山也渐渐觉得口干喉痒,颇不舒服,忍不住“咳咳”咳嗽了几声。 冰娥见状,连忙取出一个淑女瓶来,揭开塞子,往空中抛洒凝露,做起法来——刹那间,雪花纷纷飘落,一股沁凉温润的气息在四周弥漫开来,陈义山顿觉精神一震,冲冰娥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女魃则“唰”的起身,恶狠狠喝道:“是谁在老娘面前卖弄些雕虫小技?!” “呵呵~~”垕土娘娘冷笑道:“女魃,多少年了,仍旧是那副暴躁易怒的脾气!你还认得我吗?” 女魃定睛一看,认出了垕土娘娘,顿时瞠目结舌,随后又狂喜而欢呼,叫道:“垕土!是你么?!你什么时候脱困的?!” 垕土娘娘笑道:“是我,也刚逃出生天没过多久。” 女魃激动的声音都发颤了:“垕土姐姐,你是特意来找我,救我的吗?!我,我快要疯了!真的,你赶紧救救我吧!” 垕土娘娘说道:“我哪里会知道你被锁镇在这里?是我儿子,他带我来看看的,说有可能找到你的锁镇之处,没想到还真遇到了你。” “你的儿子?”女魃稍稍冷静了一下,狐疑道:“你什么时候有儿子了?你的儿子是谁?是跟祝融生的吗?” 垕土娘娘一指陈义山,道:“他就是我儿子,求来的干儿子。你且瞧瞧,认不认得?” 女魃便朝陈义山看去,只一看,便身躯剧颤,继而勃然大怒,叫道:“是你?!” 陈义山诧异道:“你认得我?” “陈义山!”女魃厉声叫喊:“你就算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你!” 女魃脸上的神情变得越来越愤怒,越来越扭曲,就好像是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 陈义山愈发奇怪,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并不认识我。虽然,在昆仑虚诸神之战的时候,我见过你,可是你没道理能看见我的。所以你怎么知道我叫陈义山,怎么认识我的呢?” 女魃怒道:“你装什么蒜!?当初如果不是你用那破碗修补这结界,老娘早已经重获自由了!你个混账!” 陈义山心中一动,连忙问道:“你是说乌月钵吗?” 女魃不回答,却一个劲儿的辱骂他:“贱人!渣滓!龌龊!恶心!下流坯子!” 陈义山相当无语。 冰娥用充满怀疑的目光盯着陈义山,道:“师父,你把她怎么了?” 陈义山没好气道:“你看看她的样子,我能把她怎么了?” 冰娥仔细打量女魃,见她满头稀疏的短发如同枯草,脸上、脖子上的肌肤如同干涸的裂土,鼻孔朝天,白唇外翻,丑陋的实在不像人样,心中暗道:“师父也不至于如此不挑……”于是便呵斥道:“恶神,休得对我师父无礼!” 垕土娘娘也不悦道:“女魃,你好好说话!” 女魃恨恨说道:“垕土,你这儿子不是个好东西,你不要被他给骗了!” 陈义山问道:“前辈,我究竟做什么事情了,让你如此恼恨我?” 第1854章 > 女魃“呸”了一声,骂骂咧咧的一阵,忽然又恍然似的说道:“老娘明白了!你们就是故意来看老娘笑话,来羞辱老娘的!滚吧!” 陈义山对垕土娘娘苦笑道:“干娘,你看,孩儿真是不知道怎么得罪这位旱神前辈了,以至于让她对孩儿的误会如此之深。” 垕土娘娘便说道:“女魃,你先消停一点,别骂了!义山如果真有什么地方做的对不住你,你只管说出来!你我又不生分!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被义山给救出来的!还有东王公、金乌、月精等先天大神,也都被义山给救出来啦!甚至在来到这里见你之前,我们娘儿俩还刚刚帮助燧人氏、伏羲氏、神农氏破了盘古锁镇!所以,我们不是来看你的什么笑话,羞辱你的,我们是真心想要来帮你的!” 女魃微微有些动容,却仍旧不敢全信,狐疑着问道:“垕土,你说真的?” 垕土娘娘道:“你了解我的品性,我什么时候说过谎话?我这儿子也着实是良善之辈,且有志于救出被困的各路先天大神!机会就在眼前,你不要错过!” 女魃瞥了陈义山一眼,怨恨的说道:“既然如此,三千多年前,你为什么要坏老娘的好事?!” 陈义山已经猜出大概是怎么回事了,准定是神分身干的! 可期间的缘由和过程究竟是什么,陈义山还想不明白,略一沉吟,他缓缓说道:“旱神前辈,这世上有一种法术,叫‘如意仙诀’,能随意变幻模样,以假乱真;另有一种面具,戴上了,也可以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真假莫测!不信,你且看——” 言罢,陈义山从乾坤袋里摸出来一张女子的活面具,戴在了自已脸上,刹那间,他就变成了一个女人,嗲声嗲气的问道:“旱神前辈,我是谁?” 女魃愣住了:“这——” 垕土娘娘也吃惊道:“还有这种本事?!” 陈义山摘掉了活面具,恢复了本来模样,诚挚的说道:“旱神前辈,看见了吗?模样是能变的。三千多年前,绝不是晚辈坏了你的好事,应该是旁人假扮做我的模样为非作歹!你不妨说出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魃将信将疑,默然不语。 垕土娘娘不耐烦道:“算了,你既然是不想说,我们也不浪费时间了,再会!” 女魃连忙叫道:“你怎么比我的脾气还急躁?!好啦,我说!我现在就说还不行么?!” 第1507章寻母 女魃当即说道:“三千六百多年前,失心疯的盘古祖神把老娘锁镇在这里,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沉寂之中,虽然还有些意识,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既不能动,也不能言,还不能看,老娘本来以为自已就这么完蛋了! 结果,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然有个半大的少年来到了结界附近,把老娘给弄醒了。 要说那少年长得,真是好看!他也极有本事!拥有先天异种化蛇一族的血脉,又会许多不属于先天神道的法术,还能调动先天元炁!他给我灌注了一缕先天元炁,便使得我从沉寂中睁开了眼睛,能说话,也能动弹了。 我很高兴,感觉自已的运气来了,能不能破除锁镇,逃出生天,就全靠那少年了。 于是我问那少年是谁,他笑嘻嘻的说自已叫做陈香,是拥有人类和化蛇血脉,并兼修先天神道、仙道、魔道的厉害角色……” 陈义山听到这里,脑海中“嗡”的一声响,如遭雷击,脸色大变! 冰娥知道陈香是谁,也连忙朝陈义山看去,但见陈义山的身子微微颤动,嘴唇嗫嚅着,似乎是想要说什么话,却最终忍住没言语。 冰娥心里也满不是滋味,暗暗忖道:“天可怜见,终于让师父听到了儿子的消息!” 只听女魃继续说道:“我当时觉得,自已能不能脱困,就全靠陈香了。于是我好言好语的哄着陈香,求他多给我灌注些先天元炁,帮我破了盘古锁阵。 陈香却对我说道:‘救你容易,只是,救了你以后,你能帮我做些什么?’ 我当时就许诺说:‘好孩子,只要你能救我脱困,你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天地间,我旱神女魃做不到的事情,只怕不多!’ 陈香说:‘我只要你做一件事,帮我找到我的母亲。’ 我心想原来是丢了娘的孩子啊,就问他道:‘你母亲是谁呀?’ 陈香说:‘我母亲叫做白芷,是天底下最好看最温柔也最有本事的女人!她跟我一样,拥有化蛇血脉,精通魔道本领。在我小的时候,她说要去昆仑虚办一件事情,然后丢下我和父亲就走了。结果,很多年过去了,她也不回来。我和父亲到处找她,却怎么都找不到她,父亲让我不要再找了,但是我好想她……’” 陈义山听到此处,再也忍耐不住了,连忙转过脸去,泪水滚滚而下,心一阵一阵抽搐着刺痛! 垕土娘娘觉察出不对,问道:“孩子,你怎么了?” 陈义山赶紧擦去泪水,喑哑着嗓音说道:“没什么,只是这里太干燥了,眼睛不舒服,嗓子也不舒服……” 冰娥见他如此,心疼难忍,也低下了脑袋,暗暗垂泪。 陈义山咳嗽了几声,强捺心神,道:“旱神前辈,你继续说吧。” “嗯~~~” 女魃说道:“我并不知道那白芷是谁,可是为了脱困,自然是满口答应陈香,我对他说:‘好孩子,你放心,只要我能够逃出生天,便一定帮你找到你的母亲!’ 陈香问我:‘你去哪里找?’ 第1855章 > 我说:‘上天入地,赴汤蹈火,钻山潜海,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所以,我一定能帮你找到你母亲!’ 陈香却冷笑着说道:‘你们这些大人,就喜欢吹嘘说谎!我已经知道了,其实我母亲根本就不在这个时代了!她去了三千多年以后的世界,你怎么帮我找?’ 我当时就觉得,这孩子只怕是有什么大病,却还耐着心安慰他道:‘我从不说谎的,答应了帮你找,就一定帮你找到。’ 陈香问我:‘所以,你会逆时神通吗?’ 我自然是不会的,开玩笑!逆时神通,那只有盘古祖神能施展出来!别说是我了,就是女神班主西王母、男神班主东王公,以及众神至尊昊天大帝都不会!可是我知道那孩子的心思,他一定是想逆时而行到三千多年以后的世界,去找他的母亲。所以我就对他谎称道:‘逆时神通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当然会啊。’ 陈香听了以后,极其高兴!他说道:‘我已经找到了很多被锁镇着的先天大神,什么少昊啊、颛顼啊、轩辕氏啊,可惜他们都说自已不会逆时神通,我就没管他们的死活,你会,我就救你出来!但是你一定要带我去到三千多年以后的世界!’ 我说:‘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食言!’ 陈香却又威胁我说:‘我心眼很小的,你如果敢骗我,我一定杀了你!’ 我当时心想:‘只要破了盘古锁镇,让老娘重获自由,还怕你一个半大的孩子吗?’于是就又哄了他几句。 他终于答应帮我脱困了。 他将自已体内的先天元炁抽调出来,灌注给我,让我对抗结界。我本来还怕得了先天元炁之后,又被结界给吸收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全部留在我体内了!这是我到现在都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情……不过等他灌注完了以后,我虽然恢复了大半的神力,却还远远不够打破结界。 我与陈香都有些气馁,但是陈香又忽然振作,说:‘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再去准备一些先天元炁,别谁如果来救你,你不要答应。’随后他便走了,我只能耐心的等待。 就这样,似乎过了一年半载吧,陈香终于又出现了。 这孩子真是了不得啊! 我一眼就看出他的变化奇大,整个人的神态与之前都迥然不同了,至少,他体内拥有巨量的先天元炁! 而且,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收集来的,弄了好多的先天神物!有战神刑天的开天神斧,有兵神蚩尤的无摧神甲、破坚神枪、滚风神车、辟蒙刀、开鸿剑等等! 他也变得更狡猾了,他对我说:‘前辈,我不打算再为你灌注先天元炁了,如果灌注的太多,等锁镇破除,结界消失之后,你逃出生天,依仗着我帮你恢复的神力,却不听我的话,也不帮我,我可对付不了你。稳妥起见,我准备暴力劈开结界,用神兵摧毁盘古锁镇,你觉得如何?’ 我还能怎么说?我只能答应啊。 于是陈香用先天神兵轮番攻击结界,最终,他手持破坚神枪,将结界捅穿了一个小孔! 我是喜出望外啊! 眼瞧着就要大功告成了,我马上就要重见天日了,结果,你,陈义山却来了!” 第1508章父子反目 女魃说到“陈义山却来了”的时候,神情重新变得怨毒无比,且目色幽幽的看了一眼陈义山,嘶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儿子,叫做陈香?” 别的事情可以虚与委蛇,但是对于儿子的存在,陈义山又如何能够否认?他动容的说道:“不错,陈香便是我的儿子,白芷是我的妻子。” 女魃顿时大怒,厉声喝道:“那你还有什么话说?!就是你!当初就是你坏了老娘的好事!” 陈义山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儿子对你说的什么?他说,他母亲逆时而行,去到了三千六百多年后的世界,对吧?” 女魃道:“是又如何?!” 陈义山道:“我和白芷是一起逆时而行的。” 女魃一愣,道:“什么意思?” 陈义山冷笑道:“我们夫妇两个,压根就不是上古世代之人,而是从如今这个世界逆时而行到上古世代的。盘古祖神锁镇你们的时候,发现了我和白芷不属于那里,便将我们夫妇又送了回来。就这个意思。” 女魃愕然道:“你和你妻子会逆时神通?” 陈义山摇了摇头,道:“并不会。” 女魃喝道:“那你们两个是怎么逆时而行的?!” 陈义山淡淡说道:“是海息。因为龙王发动海息,打出了时空裂缝,我们夫妻两个无意间跌入了时空裂缝,然后便去到了你们那个时代。” 女魃狐疑道:“海息能打出时空裂缝?” 垕土娘娘在旁边说道:“可以的,文命镇压四海龙族的时候,龙族也发动过海息,也曾打出时空裂缝。” 女魃将信将疑,又看向陈义山,道:“你和白芷不属于上古时代,所以被盘古祖神送了回来,那陈香呢?他就属于上古时代?他为什么没有被盘古祖神送回来?” 陈义山道:“香儿确实属于那里,因为他是我和白芷在上古时代所生的。昆仑虚诸神大战的时候,我与白芷都在场,盘古祖神把你们锁镇之后,只将我和白芷送回这一世,却留下了我们的儿子,这便是陈香到处寻母的缘由。” 女魃道:“所以,我见到的那个陈义山,真的不是你?” 陈义山面不改色的说道:“不是我。” 确实不是他。 他是本尊,那个是神分身,陈义山有所隐瞒,但绝不算说谎。 第1856章 > 女魃喃喃说道:“可是那个时候,陈香口口声声的叫他父亲,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陈香还认不清楚自已的父亲?” 陈义山道:“这也正是我想弄明白的事情。所以,还请你继续说吧,当时,你看到了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人出现,然后又发生了什么?” 女魃面现愤怒之色,恨恨说道:“那个陈义山用了一个黑乎乎的破碗,扣住了结界的漏洞,阻止老娘脱困! 陈香问他:‘父亲,你干什么?她会逆时神通,只要救她出来,她就能帮我找到母亲了,咱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 那个家伙说:‘香儿,你上这个恶神的当了。除了盘古祖神之外,没有谁会逆时神通,她帮不了咱们。’ 陈香却是彻底相信我的,与那个家伙争吵了起来,吵到激烈处,骂他弄丢了母亲,甚至还动起了手! 那个家伙一副很愧疚的样子,面对陈香的攻击,并不怎么还手,只是一昧的躲避,随后,还沿着地下河道遁走了。陈香便追他而去,两人从此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于是老娘就被困到了现在!” 陈义山默然不语,听到这里,他差不多算是明白了前因后果。 女魃兀自愤愤不平的骂道:“你们说,那个家伙是不是可恶透顶?!是不是该千刀万剐!?” 陈义山冷笑道:“可是你确实是在骗我儿子。” 女魃“哼”了一声,说道:“什么骗不骗的?老娘也不过是为了早日脱困而已,对小孩子说句谎话怎么了?” 陈义山的面颊抽搐了一下,目中闪烁着寒光,语气不善的说道:“骗小孩子的家伙,才最是可恶!我的儿子我最了解,陈香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可为什么你说你会逆时神通他就毫无条件的相信了?他甚至连一句质疑你的话都没有!只因为他太想要找到自已的母亲了!一个孩子对于母亲有着何等深沉的感情,你压根就不了解!他要找到母亲的愿望大到他可以装傻,可以自欺欺人!哪怕他明知道你说的是谎话,他也会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去相信!可如果他当时真的把你放出来了,你却告诉他,你说了谎,你在骗他,你并不能帮他找回母亲,那他该有多伤心,该有多绝望?!他会如何面对那个欺骗他的人,欺骗他的世界?!你觉得自已只是说了简单的一句谎言,却可能毁掉而我儿子的一生!” 冰娥厌恶的说道:“师父说的半点也不错!在这种事情上还要骗孩子的家伙,真是最恶心最歹毒了!” 垕土娘娘也冷冷说道:“女魃,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少昊、颛顼、轩辕氏他们不对陈香撒谎?因为他们不忍心!觉得羞耻!可是你却忍心做得出来!” 女魃愣了片刻,恼羞成怒,叫道:“你们怎么都责备起老娘来了?老娘有什么错?!老娘也不过是为了逃出生天而已!陈香丢的只是母亲,老娘失去的可是自由啊!难道你们处在我的位置上,能比我做得更好吗?!” 冰娥啐道:“死不悔改!” 女魃大怒道:“你进来试试!” 陈义山眉头紧蹙,说道:“好了,女魃,别再说我儿子的事情了,不然,我会控制不住想要打你的冲动!” 女魃惊怒交加,当场就要发飙,但是转念一想,自已能不能脱困,还要靠眼前这些人呢,何必要跟他们争吵,得罪他们呢?即便是发飙,也要等获得了自由之后再说啊。 于是她强忍怒气,变幻笑脸,说道:“好了陈义山,算我错了,不该骗你儿子,可我不是也没有骗成功吗?你就别计较啦。你想知道的事情,我统统都告诉你了,你们也该救我出去了吧?垕土姐姐,你说呢?” 第1509章灭族的缘由 女魃殷切求救,陈义山只是不做声。 垕土娘娘也在看自已干儿子的脸色,眼见陈义山神色阴沉,表情不大好看,似乎是没有要救女魃脱困的意思,便说道:“女魃,你也别着急,都已经被困了三千六百多年了,还在乎这一时半会吗?机缘到了,自然苦尽甘来,机缘不到,再勉强也是白搭。” 女魃大怒,心中暗骂道:“贱婢!你自已是自由了,却对老娘来说这冠冕堂皇的便宜话!” 怒虽怒极,却也不敢骂出声,女魃也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三个人里,能做主的只是陈义山! 自已能不能脱困,也只有陈义山说了算,垕土娘娘是个没用的东西! 于是,女魃又陪起了笑脸,干巴巴的说道:“义山贤侄——” 她只说了这四个字,冰娥便在一旁厉声呵斥道:“住口!你占谁便宜呢?居然敢把我师父做侄子?!” 女魃无奈道:“我与垕土姐妹相称,陈义山是垕土的干儿子,我叫一声‘贤侄’怎么就占便宜了?” 冰娥一时倒也无可反驳,却还是愤愤不平的“哼”了一声。 女魃心道:“脱困之后就先旱死你这个下雪的死丫头!”嘴上却也不敢再叫“贤侄”了,说道:“义山,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义山瞥了她一眼,问道:“关于我儿子的事情,你还知道什么?” “嘿嘿~~有关令郎的事情啊,这个,嘿~~”女魃讪笑着,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急忙说道:“令郎长得真是俊美!对,他少年时候的样子你没见过吧?我告诉你,他是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鼻如悬胆,唇若涂脂!真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们爷俩真像!” 冰娥喝道:“这不是废话么?!” 第1857章 > 陈义山也忍着气说道:“还有别的吗?” 女魃苦笑道:“别的,我委实是不知道了,知道的,我方才都已经说了啊。” 陈义山眉头一挑,女魃忽然叫道:“对了!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情!” 陈义山道:“什么?” 女魃神秘兮兮的说道:“令郎与飞鼋一族的关系似乎很近!” 陈义山一愣,道:“飞鼋?为什么这么说?” 女魃道:“我第一次见到令郎的时候,他是坐在一头飞鼋背上来的。要说那飞鼋可是上古异种,虽然没有先天神力,可本身的血脉之力也强横异常!自上古以降,都霸占着大江流域,加之族内繁衍生息十分旺盛,因此势力颇大,连先天诸神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令郎却能将飞鼋当做坐骑来驾驭,那可真是了不起啊!” 陈义山闻言,忍不住会心一笑。 他想起来陈香在三四岁的时候,便喜欢抓鸟斗兽,海上、岛上的异兽异禽,没少被他戏弄,等到少年时,拥有一头飞鼋坐骑,也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就是不知道,他坐在飞鼋背上旋转腾空的时候,会不会呕吐。 也或许,他就是喜欢那种旋转晕眩的感觉吧。 想着想着,陈义山忽然心中一动,收回记忆,目视女魃,说道:“可飞鼋一族后来灭绝了!此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女魃目光一闪,道:“没有,我不知道。” 陈义山冷笑道:“你不知道?就在你锁镇之地的上方,便是大江江底,那一段流域,被江神府列为禁地!据载,盘踞大江的飞鼋一族,就是因为深入禁地而神秘消失的!你敢说与你无关?” 女魃摇头道:“真的与我无关。” 陈义山对垕土娘娘说道:“干娘,这女魃嘴里连一句实话都没有,完全不可信任,我们还救她作甚?” 女魃急了,连忙说道:“好,我说实话!飞鼋一族的灭绝,确实与我有关!可那也是他们自作自受,怪不得我!” 陈义山道:“你详细说来,为什么灭飞鼋一族,又是怎么灭的?” 女魃叹了一口气,说道:“想那时候,我明明就要脱困了,最终却因为那个假扮你的人从中阻挠,而功亏一篑!等了许久,也不见陈香再回来,更没有别的人来救我,我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但是我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吧?思来想去,我便用了些计策,先是施展‘赤地千里’的神通,将结界周遭的水都蒸干了,连地下河道都被我弄的干涸了,于是便造出了中空之境,产生了极大的吸力!我又发出声音,故意引得一些生灵来此,以便于帮我脱困。期间,来了许多无用的臭鱼烂虾,还有些地底虫豸,可全都是废物,起不到什么大用!但是没想到,最终又引起了飞鼋一族的注意。 原来,陈香骑的那个飞鼋在飞鼋一族中的地位还不低,陈香带着它在江中下潜到我这里之后,便从地下河道走了,没有再回大江中去,飞鼋一族便派出人手,四处寻觅它。不久之后,便有一个家伙感知到了江底古怪的吸力,也隐约听到了我的声音,便辗转来到了此处。 我大喜过望,求它帮我揭掉那个黑乎乎的破碗,事后必有重谢! 结果,当它知道我是旱神之后,居然死活不肯救我!哼哼~~它说什么,飞鼋一族坐镇大江,害怕我脱困之后,弄得天干物燥,江水枯竭,所以不能救!就想让我自生自灭!可恶!那我岂能饶了他?! 我虽然不能出这结界,却已经恢复了至少一半的神力,对付个飞鼋,还不是轻而易举吗?! 哪怕是隔着结界,我也能让他燥成齑粉! 死了这一个之后,很快又来了一个,却是一样的臭德行,不肯救我!于是我便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灭一双!也算是打发无聊时间吧,直到飞鼋一族再也没有出现,我想,他们大概是灭族了……” 陈义山摇头叹息道:“女魃,你可真是歹毒啊!” 女魃道:“我也是被逼的。义山,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放我出去吧,求求你了。你别看那个黑乎乎的破碗样子不怎么好,但实打实的是一件宝物,你揭了去,便归你自已所有!” 陈义山冷笑道:“女魃,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之前已经揭过一次了,还差点放你出来,可你太过急切了,还没等我彻底把它揭掉,你便伸出手来抓我,还险些害死我兄弟!这件事情,你还记得吗?” 第1510章死有余辜 女魃听了陈义山的话之后,愕然道:“原来是你?!” 陈义山冷冷说道:“正是我。所以我才断定,你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你声称什么,自从我儿陈香之后,就再也没有谁来助你脱困!可是,明明就在若干天之前,我和我义弟才来过,误打误撞之下,险些救了你,你方才为什么不说?!” 垕土娘娘也忍不住说道:“女魃,你不以真心待我们,我们岂能付你以真心?” 女魃的脸色大变,呐呐说道:“我,我是忘了,毕竟被困这么多年了,我的神智已经变得很混沌了,以至于许多往事都记不清楚了,更何况你们仓促之间发问,想要我精准回答,也并非很容易就能做到的啊?” 陈义山揶揄道:“不对吧,困在这里三千六百多年,你记得清清楚楚!我儿对你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你也记得清清楚楚!怎么会独独忘了几天前的事情?” 女魃讪笑道:“所以我说,我的神智是混沌的嘛。” 陈义山道:“那你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胡言乱语了?” 第1858章 > “不是!”女魃立刻肃容说道:“只要是我记起来的,说出来的,保证是句句属实,一个字都没有骗你!” 陈义山幽幽说道:“所以,仅仅就是因为阻止了救你,陈香与他父亲便起了冲突,还大打出手?” 女魃干笑了一声,道:“你不是说,那个人不是你吗?” 陈义山喝道:“可陈香以为那是他父亲!父子相残,得需要多大的仇恨?!你算是什么东西?陈香会为了你,与他自认为的父亲自相残杀吗?!” 女魃连忙说道:“我,我想起来了。他们两个能打起来,也是因为我说了些荒唐的话语。为了能让陈香救我,我极力夸口,反复渲染自已会逆时神通,说到最后,连我自已都相信了,那陈香自然更是深信不疑,说什么都要救我脱困,最终激的那个假冒你的人勃然大怒,甚至于想要杀我!那陈香当然是不会允许他如此作为的,于是,他们两个便动起了手。” 陈义山冷笑道:“你可真是大言不惭啊。” 女魃垂首说道:“真对不住,是我错了。” 垕土娘娘在旁边低声说道:“孩子,能让女魃认错,大是不易。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陈义山知道垕土娘娘与女魃关系亲密,打心眼里是想救她脱困的,可是女魃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他如鲠在喉,如芒刺背!因此,对于垕土娘娘的话,陈义山不置可否,他默然了片刻,忽然问道:“女魃,我且问你,自那以后,香儿与那个陈义山,真的再也没有来找过你?” 女魃连连点头,道:“没有再来过!今日你出现,我才算是生平第二次见到你这张脸。如有半句虚言,叫我至死不能脱困!” 敢发出这样的毒誓,也可算是有足够的诚意了,但陈义山并没有觉得女魃可以宽宥,他不言不语,又思量了起来。 如果仅仅是因为在救不救女魃的事情上,陈香与神分身起了冲突,何至于就父子反目,还闹到身死道消的地步? 神分身的智慧与本尊应该是没有分别的,而且还有着“父亲”的身份,无论如何也能把陈香给哄好的吧? 怎么就父子反目了? 陈香耍脾气,神分身还能跟着耍脾气? 身死道消就更加不可理解了! 难道陈香真敢,也真舍得弑父? 虽然这孩子打小顽劣调皮,可也都在可控范围内,尤其是畏惧自已,并没有如此禽兽的性情啊! 陈义山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在云梦泽深水处岩壁上刻着的那句话,究竟是神分身在什么情况下留下来的。 料想女魃也不会知道。 再问也是无益…… 想想非正道人先前所卜算出来的结果——陈香活到一百零八岁而死!究竟是准,还是不准? 女魃都说陈香厉害的很,甚至能调动先天元炁,还找到了许多先天神物,拿飞鼋充当坐骑……如此修为,怎么会只活到一百零八岁呢? 忽然间,陈义山心中一动,暗忖道:“难道是香儿与神分身大打出手,从地下河道一直追逐到云梦泽里,神分身一昧避让,最终被香儿误杀,身死道消,香儿为此懊悔不已,自废了全部修为,变成了一个凡夫俗子?” “嘶~~~” 想到这里,陈义山自已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可真是人伦悲剧! 究其根本,都是眼前这个女魃害的! 陈义山目露凶光,扫向了翘首以盼的女魃。 女魃觉察出他的眼神不对,吃了一惊,讪笑道:“义山,你还有什么事情想知道的吗?我都告诉你。” 陈义山阴恻恻的说道:“我想知道的事情,你没有答案。” 女魃急道:“你只管问啊,说不定我就知道呢!” 陈义山哂笑道:“好啊,那我问你,我儿子现在是死是活?” 女魃一愣,呐呐道:“陈香,他,他一定是活着的呢!你想啊,他有那么厉害的本事,怎么会死了呢?活几千年算得了什么?” 陈义山颔首道:“不错,我也觉得他应该还活着。那他现在身在何处?” 女魃咽了口唾沫,眨巴着眼睛说道:“你救我出去,我帮你找儿子!” 陈义山“呸”的啐了一口,道:“以前是帮儿子找母亲,现在是帮父亲找儿子,我们父子俩在你眼中,都是好骗的傻子对吧?” 女魃连连摇头道:“不不不!义山,我这次真不是骗你的!我一定会帮你找到陈香的!天涯海角,六合八荒,不死不休!我可以发誓!垕土姐姐,你来当个见证啊!” 垕土娘娘正要说话,陈义山已经森然说道:“连未卜先知的羲皇爷都说不准的事情,你却敢夸海口?!区区一个旱神而已,除了造孽酿灾,你还有什么本事是我不知道的?大大方方说出来嘛!” 女魃哑口无言,只把祈求的目光望向了垕土娘娘。 垕土娘娘柔声说道:“孩子,在上古时期,女魃便是火土之盟的得力干将,为娘与她交情不浅,也算是了解她的品性,她与蓐收、共工、西王母等大奸大恶之辈还是有天壤之别的,纵然是骗了陈香,也属于是不得已而为之。再者说,陈香与那个假冒你的人反目成仇,也该啊,谁叫那个人假冒你呢?” 陈义山“呵”的一笑,道:“干娘,那个人不是假冒我的,他就是我。” “哎?!” 垕土娘娘愣在当场。 冰娥也瞠目结舌的看着陈义山。 女魃先是愕然,继而大怒,骂道:“陈义山,原来你是特意来消遣老娘的!你自已造的孽,还非要来盘问老娘前因后果,真有意思!垕土,你看清楚这厮的面目了吧!居心叵测,狼子野心!” 第1859章 > 陈义山没有理会女魃,只是对垕土娘娘说道:“干娘,有些事情本不该瞒你的,先前不说,是我不对。如今告诉你吧,我能分身,而且所分之身不是幻影,是活生生的人!道行虽然有别,身魂却一般无二!留在上古之时,与陈香父子相处的那个人,便是我的分身。云梦泽深水岩壁上的那行字迹,也是他留下来的。你想一想,他得是在何等绝望的境地,才能留下那番话啊?香儿他,又经历了什么?我这个做父亲的,一无所知!我,我真是愧!悔!愧悔无地!也不怪白芷弃我而去!我空有皮囊,实无一用!我枉活在天地间!我不如死了算了!” 说到恨处,陈义山心神大乱,五官扭曲,厉声叫道:“可是死之前,我要先杀了这女魃!她骗我儿子,离间我们父子,她死有余辜!” 第1511章唾面自干 陈义山如狂如癫,面色狰狞,眼神可怖,不但吓了垕土娘娘一大跳,也惊得冰娥心中大骇! 自打认识陈义山以来,冰娥眼中所见到的师父,向来都是从容不迫、温文尔雅、谈笑风生的,哪怕是泰山崩于前也色不变,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失态的模样? 他近乎是歇斯底里了! 相较于此,陈义山自行暴露分身的秘密,反倒是没有引起垕土娘娘和冰娥多大的关注。 冰娥煞白着脸劝慰道:“师父,许多事情根本就不是你的错,你不要都揽在自已身上啊!” 那女魃更是被吓到了,叫道:“不赖我!至少不全赖我啊!” “不赖你?嘿~~” 陈义山喘着粗气,狞笑一声,一步步朝着结界逼近。 垕土娘娘见状,连忙伸手按住了他的肩头,柔声说道:“我儿,你要干什么去?那是盘古锁阵,你也进不去,冷静些吧。”说话间,垕土娘娘暗暗将一股温和敦厚的地气笼罩在了陈义山的周身,涤荡着周遭的燥气。 在垕土娘娘看来,结界内外因女魃而滋生的燥气太过于浓烈,以至于影响了陈义山的心绪,这才使得他暴虐起来。 果然,被她用地气一冲,再一抚慰,陈义山真的稍稍稳了一些,没有再继续朝着结界迫近。 他之所以这样失态,确实是有燥气影响心绪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却还是云梦泽深水岩壁上的那句话,彻底刺激到他了! 父子反目,身死道消,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本来,将陈香遗失在上古世界,就是陈义山心中极难过去的一道坎儿,几乎无异于丧子之痛了! 他逐日奔波,把精力全都放在了收徒结衲、惩恶扬善、普世济民的大事上,奔波于身毒、昆仑、凤麟、聚窟、西海、荒原、扶桑、南疆等天南地北之处,几乎一刻不停!又致力于搭救先天众神,整饬四海仙界,通连诸国阴司,为的就是不让自已歇下来,闲下来!使得自已能从“丢子”的痛楚中抽出心来! 哪怕是偶尔闲暇了,念起陈香了,他也会用“我留下了神分身,香儿是有父亲陪伴的,不至于过的太艰难”之类的想法来自我慰藉,寻求开脱…… 可是现如今,骤然得知,自已留下的神分身与儿子反目了,甚至闹到了身死道消的地步,压抑许久的父子之情瞬间爆涌,悔恨、内疚、愤怒、绝望等情绪一时俱现,再强大的人,也会有所崩溃的。 在自认为自已百无无用之余,把怨恨迁怒到女魃头上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好在,垕土娘娘安抚的及时,冰娥又在旁边说道:“师父,香儿的事情弟子也知道,你真的不必过于自责啊。你忘了,你曾经找过羲皇爷指点迷津的,从羲皇爷那里回来之后,你不是对我们大家伙说,凡事不可强求,一切顺其自然吗?你还说,只要多行善事,上天必然不会亏待你,也不会遗祸给你的孩子吗?” 陈义山闻言,心头大震,瞬间就想起来了羲皇爷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你儿子的事情我不能说。” “很多人,很多东西,非要执着去找是找不到的,可是当你不找的时候,他反而又自已出来了。” “不止是你的儿子,还有你自已,以及你的妻子。” “……” 羲皇爷的意思多明显啊,香儿,神分身,白芷,是离自已而去了,强求着去找是找不到的,可他们迟早有一天,会通通回来的! 想到这里,陈义山的心绪终于彻底平和下来,他长吁了一口气,对冰娥笑道:“多谢你了冰娥,你说的不错,凡事不可强求,要顺其自然,多行好事,上天必定不会亏待于我们。” 冰娥见他恢复如常,登时大喜,笑着点头:“嗯!” 垕土娘娘也放下心来,收了地气,嗔怪道:“你这孩子,方才真是吓得为娘不轻!” 陈义山拜道:“让干娘受惊,是孩儿之过。真是惭愧!” 垕土娘娘道:“那你能否看在为娘的面上,饶了女魃?” 陈义山瞥了女魃一眼,说道:“干娘,这女魃欺骗香儿,离间我们父子,确实是犯了我的大忌!灭掉飞鼋一族,也属实歹毒!她的所作所为,虽然不能说与西王母一模一样吧,但也相差无几了。这种家伙,可不能轻饶啊。” 女魃叫道:“陈义山,我跟西王母绝不是一类人!你不能用父子私情,来加我罪名!如果我骗的是别的孩子,不是你家儿子,你还会如此痛恨我吗?!至于飞鼋一族,它们霸占大江的时候,也杀掠无辜,沾满血腥!我灭掉它们,怎么就算歹毒了?!” 垕土娘娘也说道:“孩子,这女魃大约是被锁镇的久了,所以性子才会变得偏激一些。为娘可以作保,她与西王母绝非是同类。” 第1860章 > 陈义山沉默了片刻,道:“那好吧,就冲干娘的面子,我不杀她。” 垕土娘娘与女魃都松了口气。 但陈义山却又接着说道:“不杀她,也不能救她。” 女魃惊道:“陈义山,你什么意思?!” 陈义山幽幽说道:“我实在不放心你,所以,不能助你脱困,还要留你在这锁镇之中。” 垕土娘娘道:“孩子,你不帮她脱困,仍旧把她留在这里,一旦西王母找到了她,那岂不是我们的祸事?” 陈义山道:“想要找到这里,要么从云梦泽过来,要么潜入大江禁地,云梦泽有护山之阵,大江有我结义兄弟坐镇,西王母很忌惮我,怕自已的行踪在中土泄露,因此是不会轻易造访这两个地方的。再者,堵住结界漏洞的是乌月钵,我再在钵上加持几道符印,即便是西王母亲来,也未必能轻易揭开!” 女魃惊怒交加,道:“原来那个黑乎乎的破碗是你的?!” 陈义山冷笑道:“方才就对你说了,你见到的那个陈义山是我的分身,乌月钵是他的,自然便是我的。” 女魃大骂道:“陈义山,你真是可恶透顶!” 陈义山冷冷说道:“我对你已经足够法外开恩了。” 女魃道:“你要囚我到什么时候!?” 陈义山道:“看你的机缘吧。当初是我儿子要放你,以后,还叫他来放你。当然,前提是,我儿子还活着,并且我们父子能够相见。那时节,我一定让他来助你脱困。这也算是,不负前缘。” 女魃闻言,一阵痴呆,片刻之后,她既感绝望,又怨恨无比,蓦地厉喝一声:“你不叫老娘好过,老娘也跟你拼了!” 说时迟那时快! 女魃一个飞身,径直扑到结界上,恶吼一声:“唾面自干!” 随着她一口浓痰吐出,神力竟然透过结界,疯狂的弥散了出来! 浓烈且凶残的燥气,如风暴般朝着陈义山袭去! 而冰娥施法弄来的,正在纷落的雪花,一瞬间化为乌有! 陈义山的脸,也在一个照面间干裂成了齑粉,簌簌飘飞…… 第1512章节骨山 眼见陈义山的脸“碎”了,冰娥吓得魂飞魄散,可垕土娘娘却并不慌张。 下一瞬,陈义山伸手一抹,灰飞尘去,那张轮廓分明的英俊面庞依旧好端端长的在脑袋上,根本就毫发未损! 冰娥愣住了,暗暗狐疑道:“我刚才是眼花了么?” 女魃也是一怔,看着陈义山周身放出厚厚一重、如火如荼的护体神光,她便明白了,自已再怎么施展神通,隔着结界,也难以破陈义山的防了。 人家体内的先天元炁,可是比自已要强横的多! 而且,方才那一招,分明是土遁神通里的“灰头土脸”! 于是女魃怒视垕土娘娘,道:“这‘灰头土脸’的保命神技,是你传授给他的?!” 垕土娘娘冷冷说道:“不单单是‘灰头土脸’,我所有的土遁神通,都已经尽数传授给他了。” 女魃揶揄道:“那时候传陈义山是你和祝融的私生子,老娘还不信,现在看来,倒是有八成是真的,呵!” 陈义山道:“干娘,你现在知道这女魃的可恶之处了吧?” 垕土娘娘点了点头,说道:“看到了,真是大失失望。你的想法是对的,果然不该救她。” 女魃大骂道:“垕土,你还大失所望?老娘倒算是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了!你就是古往今来最不讲信用,也是天地之间最没有义气的贱婢!” 陈义山大怒,道:“不是干娘阻拦,方才我必杀你!干娘三番五次维护你,反遭你辱骂,你也忒不是东西了!” 女魃叫道:“口口声声说是来救老娘的,结果从老娘这里打听了许多消息之后又变了卦,这不是不讲信用是什么?!老娘与她曾结盟为挚友,共患难,共进退,如今她得脱大难,却不管我的死活,说她没有义气,还冤枉了她么?!” 陈义山道:“你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想着君子可欺之以方,你是打错了算盘!” 垕土娘娘说道:“算了义山,没有必要跟她多说了?咱们走吧。” 陈义山冷笑道:“本来只是想加持一下我的乌月钵,可是冲她辱骂你和杀我的举动,我得再奖励她一道防!” 女魃惶遽道:“你要干什么?” 陈义山也不回答,而是双手虚抬,喝一声:“起!” 霎时间,大团大团的暗红色泥土从地下疯狂涌出,随着陈义山双手挥洒,在那结界外围堆成了一座堡垒,把结界遮掩的严丝合缝,从外面固然看不到里面是什么,而女魃,也休想再看到外面的情形。 就连声音,都传不出来了。 垕土娘娘看出来了,陈义山施展的是“虚土围城”的变招,不用寻常泥土,而是起自地下的黏土,随便女魃怎么发散燥气,这堡垒不但不会崩溃,反而会越来越结实,就像是烧瓷一样。 女魃在结界之中,也只能靠燥气来对敌,却不能对外发动实体攻击,陈义山正是利用这一点,才想到了这个“阴损”的招数。 昔年的盟友落得这样一个惨的结果,垕土娘娘也不禁叹息一声,说道:“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言罢,颇为失落的当先离去。 陈义山在乌月钵上又加持了几道符印之后,也带着冰娥遁走。 女魃算是彻底陷入了暗无天日的境地中去了。 —— 而此时此刻,在大宋东北的邻国——乐浪国,中部大地的一处山谷里,碧水荡漾,不知深浅。静谧之中,忽有一大团祥云飘落,那云上立着四道高大的人影,正是燧人氏、伏羲氏、神农氏与中岳神君。 第1861章 > 那伏羲氏指着碧波说道:“据我判断,凤凰的锁镇之处,就在这潭碧波下头了。” 神农氏环顾四周,“啧啧”叹道:“好一处山川啊!看那坡上郁郁葱葱,我料其中必有良药。” 中岳神君在一旁说道:“此山乃是乐浪国境内的第一名山,也是此国的第一高峰,只因为山中遍布奇岩怪石,瘦骨伶仃,所以这座山被其国人称为‘节骨山’。传闻,这山中生有‘节骨草’,乃是一味神药,可祛百毒。” 神农氏喜道:“是吗?既然如此,你们三个下那碧波潭去找凤凰,我上山去找节骨草,咱们两下里都不耽误。” “呵呵~~~” 燧人氏笑道:“我看你是又犯了尝百草的病了!小心刚出盘古锁镇,就被毒死!” 神农氏说道:“节骨草如果是剧毒之物才好呢,稍加提炼,便是灵丹妙药!” “那节骨草既不灵,也不妙,传闻都是假的。” 一道又脆又甜的女子嗓音忽然从山上传来,让三皇一君都吃了一惊。 他们四个的本事可都不低,但是有人在附近偷听到他们说话,他们却毫无察觉,岂能不惊?! 四双眼睛都循声望去,但见白芒一闪,有个身段极尽曼妙婀娜的女子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朝着中岳神君微微一行礼,笑吟吟说道:“中君,多时不见,这厢有礼了。” 中岳神君看那女子,但见厚纱遮面,只露出一双剪水秋眸,闪烁着明媚且俏皮的光芒,令人一望而脱俗! 他马上就认出来这女子是谁了,只是意想不到能在此处遇上! 他连忙还礼道:“有礼有礼,真是意外。” 燧人氏性情豁达跳跃,好诙谐,便说道:“阿九,难怪你对这座山如此熟悉,原来是与佳人有约在这里,却瞒着我们三个。” 中岳神君连忙说道:“哪里有约,纯属巧合。这位夫人姓白,单名一个芷,乃是义山小老弟的妻子啊!” 那女子正是白芷! “哎?!” “她就是陈义山的媳妇儿?” “得仔细瞧瞧了!” 燧人氏、伏羲氏、神农氏尽皆惊讶,都纷纷打量起这位已经听陈义山和中岳神君提及过很多次的奇女子了。 虽然看不到她容颜的全貌,但是仅凭那一双眼睛,三皇就也能十分笃定,此女必然生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蛋! 再看她的身材,自是美的无可挑剔! 而她眉宇之间流露出来的那股亦正亦邪的气质,也极其摄人心魄! 燧人氏笑道:“陈义山好眼光!这样的女子,确实值得娶回家!” 白芷听燧人氏直呼“陈义山”的姓名,又见中岳神君对他们三个态度颇为恭敬,不免心中好奇,她仔细审视三皇,却连一个也不认识,于是便直接说道:“中君,我与他们初次见面,你怎么也不介绍介绍,他们三位究竟是何方神圣?与我夫君很熟悉吗?” 第1513章未卜先知的弊端 中岳神君连忙为白芷引荐三皇,白芷听了之后大喜过望,当即就对伏羲氏连拜了好几拜,弄得伏羲氏匆忙还礼,说道:“陈夫人不必如此多礼。” 白芷说道:“应该的!羲皇,我夫君说过,你会未卜先知的神通,世间许多旁人不知道或者不可预测的事情,你都能知道!” 伏羲氏笑道:“不值一提的神通,听着名头很唬人,其实并没有多大的用处,更没有多大的好处。” “怎么没有用处和好处了?羲皇不必太谦虚了!”白芷说道:“我夫君曾找你指点迷津,询问过我儿陈香的下落,你必然是知道的,对不对?实不相瞒,妾身周游列国,寻子多时了,只恨始终没有半点线索!今天能与羲皇相遇,是天可怜见!求羲皇指点!” “唉~~~” 伏羲氏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夫妻俩,明明都已经得了长生之道,却又都受制于儿女情长,割舍不下凡情,叫我又如何指点?” 白芷笑道:“没了儿女情长,就算能活一万年,又有什么乐趣?割舍掉凡情,纵能长生,也是折磨!” 伏羲氏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与陈义山真是一对。” 白芷道:“你就说嘛。” 伏羲氏道:“不是我不肯说,是世间万事,每时每刻都在演变,我如何说的准?” 白芷央求道:“那你只说这一刻!” 伏羲氏道:“不能说。” 白芷不乐意了,道:“你可真小气!” 伏羲氏苦笑道:“不是我小气。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能让我提前预知,已经是逆天的行径了,再由我反复泄露,那就是取死之道啊。” 白芷撇嘴道:“我知道,泄露天机会折寿嘛,非正道人也总是这么说,可你是先天大神,还怕折寿?” 伏羲氏道:“我不怕折寿,也不怕死。我死固然不足惜,可是改变历史的征程,留下无穷后患,我虽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白芷愕然道:“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伏羲氏想了想,说道:“那我打个比方吧。譬如说,我未卜先知,或许十年后,世上会降生一个败类,长大后,会做出穷凶极恶、危害世间的大恶事!然后我将这个预言告诉了阿九,阿九为了防止祸事发生,便阻止了那个败类的降生,或者说在他出生之后不久,便杀了他,彻底杜绝了后来祸事的发生……嗯,这就是改变了本该有的历史进程,会遗祸无穷,你能明白吧?” 白芷摇头道:“我不能明白,杀掉一个大奸大恶之徒,杜绝了许多祸事的发生,就算是改变了历史,也是让惨烈的历史变成了美好的历史,这算什么遗祸无穷?” 第1862章 > 伏羲氏冷笑道:“历史的改变不会随着你我的意志而进行,是会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而发生!我们永远也想象不到,一个小小的、不经意的举动,会造成何等恶劣的后果!就譬如说你当初如果不偷龙肝胆,会有后续的一系列大事发生吗?” 白芷愣住了。 伏羲氏又说道:“还拿方才那个例子来说事,你以为阿九杀了那个大奸大恶之人,就能让历史朝着美好的方向改变?可如果我再告诉你,这个大奸大恶之人就是你儿子呢?阿九杀了他,你和陈义山受到了刺激,性情大变,本该是普世传道的陈大仙,转眼成了灭世毁道的大恶魔!这后果,谁来承担?” 白芷愕然许久,忽然问道:“可是我明明记得,你泄露过天机的,你提醒过我夫君一些事情的。” 伏羲氏道:“或者是点到为止,或者是我只说历史该让我说的话,只做历史该让我做的事情,这便是顺其自然。” 白芷道:“那你怎么知道你所言刚好是点到为止的程度?你所作所为刚好是顺其自然?” 伏羲氏笑道:“因为我能未卜先知。” 白芷哑口无言。 伏羲氏幽幽说道:“其实,你和陈义山在不经意间已经改了历史的走向,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后果,只可一,不可再了。” 白芷吃惊道:“我们夫妻什么时候改变了历史的走向?” 伏羲氏说道:“你们通过海息打出的时空裂缝,回到了上古时期,自认为自已知道一些过去发生的事情,进而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就已经改变了历史的走向!譬如,大羿本该死的,再譬如,西王母本不该变的如此大奸大恶!又譬如,你不会嫁给陈义山,你们两个也不会生出一个叫陈香的儿子!而上古时期,更不该有陈义山的神分身和陈香,他们两个也改变了历史,做出了许多本不该由他们做出的事情!你明白吗?” 白芷目露惊恐,颤声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原本不会跟陈义山成为夫妻?” 伏羲氏一愣,忽然伸手打了自已几个嘴巴子,直抽的嘴角鲜血淋漓。 燧人氏、神农氏和中岳神君都惊问道:“你干什么?!” 伏羲氏道:“说多了,不该说,不可说。” 白芷见状,苦笑一声,道:“不大明白,但似乎也有点明白了。多谢羲皇指点,我不缠着你了,还是自已去找吧。” 伏羲氏道:“不必强求,顺其自然,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 白芷道:“好,那诸位再会,妾身告辞了。” “等等!” 中岳神君见白芷失魂落魄的就要离去,连忙叫住了她,说道:“陈夫人,你即便是要寻找陈香,也不至于有家不归,有夫不顾,独身闯荡吧?义山可是挂念你挂念的很啊。” 白芷默然了片刻,忽伸手指了指面纱,说道:“我也挂念他,只是,我现在这张脸不能见他。我在外闯荡,一来是找儿子,二来也是在找寻治疗痘痕的良方,三来呢,也做些好事。譬如在这乐浪国,我就已经杀了几个为非作歹的恶神,也是听说这节骨山上有节骨草能祛百毒,所以才来看看的,结果亲身证明,节骨草没用,他们这里的人瞎说!” 说到这里,白芷忽然心中一动,连忙把目光转向了神农氏,说道:“对了,你是农皇!尝百草解百毒的神农氏!” 神农氏笑道:“一心只念着儿子,如今才想起来我吗?” 白芷赶紧拜道:“恕妾身无礼了。农皇,你能治愈痘毒留下的瘢痕吗?” 神农氏道:“治不了。” 白芷失望的叹了口气,嘀咕道:“羲皇知道万事,却不肯说;农皇能祛百毒,却治不了我……” 神农氏笑道:“嘀咕什么呢?我治不了,有人能治。” 白芷问道:“谁呀?” 神农氏道:“就是你的夫君,陈义山。” 白芷“嗤”的笑了,说道:“哄我干什么?你们就是想劝我回去找他。哎呀,我们夫妻俩两不相疑,没有什么隔阂的,不管分离多少岁月,再相见的时候,还是会恩爱如初,只是,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现在这副丑样子罢了。” 中岳神君道:“不是在哄你,是真的!义山小老弟有法子,他降服了一个毒蜂子妖精,利用蜂蜜和螫针治好了腾紫脸上的痘痕!” 白芷惊喜交加道:“真的?” 中岳神君道:“我们会骗你吗?你快回颍川去吧!再迟些,他就又跑南海去打架了!” 白芷大喜过望道:“好!我这就回去!你们真是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言罢,白芷再不耽搁,“咻”的便化作一道白芒,消失的无影无踪。 三皇一君面面相觑,继而都笑道:“好一个快人快语干脆利落的陈夫人!” 第1514章叛逆的凤凰 三皇和中岳神君正在夸赞白芷是性情中人,忽然看见空中芒动,那白芷居然去而复返,又回到了他们跟前。 中岳神君诧异的问道:“怎么了,陈夫人?” “嘿嘿~~” 白芷笑道:“真是失礼了。妾身方才只顾着自已,向羲皇打听儿子的事情,又问农皇打听祛毒的办法,却忘了关心关心四位前辈为什么会来这撮尔小邦?妾身毕竟在这个国家闯荡了一些时间了,对他们这里的风土人情还算了解,四位前辈或许有用得上妾身的地方呢。” 中岳神君连连摆手,说道:“夫人的心意我们知道了,不过无须客气,毕竟我们也没有帮上夫人什么忙。” 白芷道:“怎么,你们要做的事情还不方便说?” 第1863章 > 燧人氏笑道:“我们确实有些事情要做,不过,也无须夫人帮忙。有我们四个在,还有什么事情是料理不好的?” 伏羲氏也说道:“夫人还是快些回去与陈义山团聚吧。” 白芷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帮你们什么忙,只不过,总归是见了面嘛,回去颍川之后,对我那好管闲事的夫君一说,他问起来你们来乐浪国干什么,遇到难处了没有,我帮忙了没有……我说不知道,没帮忙,那他肯定是要责备我的呀,我可不想在我夫君那里落下什么埋怨。” “哈哈哈~~~” 三皇一君都笑了起来。 燧人氏说道:“刚才还在夸你快人快语,干脆利落呢,果然,没夸错你。” 白芷也不谦虚,道:“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好性情,不然陈义山为什么喜欢我?” 燧人氏点了点头,道:“对你说了也无妨——你且看这山谷中的碧波潭。” 白芷俯瞰道:“那潭怎么了?” 燧人氏说道:“在潭水之下,锁镇着一个先天神种,我们此行,就是来助它脱困的。” 白芷“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那锁镇的是个什么?” 燧人氏道:“凤凰。” 白芷道:“那妾身就留下来吧,你们只管忙活,我就在这空中给你们把风。” 神农氏笑问道:“有什么好把风的?难不成,这地方还有什么危险?” 白芷眨了眨眼睛,说道:“诸位前辈不知道吧,这乐浪国地狭人多,物资匮乏,以至于人人都好吃泡菜,结果泡坏了脑子,弄得民风不算太正常,神祇也都个顶个的小气狭隘,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把一切好东西据为已有!万一你们救出了凤凰,一大帮神祇跑过来说凤凰是他们的,不许你们带走,也是麻烦嘛,我在这里防着他们捣乱!” 燧人氏笑眯眯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拂逆了你的一片好心,便辛苦夫人为我们把风了。” 白芷笑道:“不客气。” 燧人氏招呼同伴道:“咱们下去吧。” “嗯~~” 中岳神君有心探路,当先朝着碧波潭落去。 不料,他还没有触水,那潭中忽的哗然作响,紧接着,波分浪开,有个大东西要冒出来! 中岳神君吃了一惊,连忙止住身形。 三皇也都停住。 白芷见状,跟着飞了下来。 那大东西已经完全出水,但见是一辆将近两丈来长、一丈多宽、七八尺高的车架,缓缓腾起在半空中,外绘八景,内坐一人,是个身披黄袍的老者,秃了半个脑袋。 “哎呀!” 车中那老者显然也没有想到,出水之后会被一群男女给围观,登时吓了一跳,惊呼声中,慌忙起身,摆出一副要迎敌的架势,嘴里还喝道:“什么人!?” “东王公?!” 中岳神君已经认出了是昔年昆仑虚上的老邻居,连忙施礼。 那车,自然是八景神车,半秃的老者,自然是东王公了。 东王公一愣之际,环顾诸能,也都认了出来,惊喜交加道:“烛九阴啊!哎呀,这不是老燧么!嘿!还有伏羲和神农!好家伙,你们三个什么时候出来的?” “见过王公!” 三皇纷纷上前见礼,毕竟这半秃的老头可是昔年先天众神里的男神班主啊。 “莫要客气!来来来,车上说话!”东王公亲热的招呼三皇一君上他的宝贝座驾,然后感叹道:“这可真是让老夫意想不到啊!” 燧人氏道:“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王公。” 神农氏问道:“王公,你怎么秃的这么严重?肾不好吗?来,我给你把把脉。” “去去去!”东王公没好气的说道:“老夫这不是脱发脱秃了,是被西王母那贱婢给薅的!” 三皇面面相觑,一起感慨道:“看来西王母还真是有够歹毒的啊!咱们以后遇上了,千万要防着她这一手!” 东王公指着白芷,说道:“这位姑娘是哪位啊?怎么不下来车上坐坐?” “东王公好啊,你不认识我了么?”白芷笑道:“我是陈义山的女人。” 东王公茫然道:“陈义山的女人那么多,老夫也不是个个都认识的,更何况,你还遮着脸。” 白芷:“……” 中岳神君低声提醒东王公道:“这个是魔君白芷,老厉害了,别乱说话,小心剩下的头发也不保。” “哦哦!” 东王公吓了一跳,连忙拍着脑门子说道:“瞧瞧老夫这记性!原来是陈夫人啊!咱们在西海见过的!毒打西王母那位女英雄女豪杰!陈义山最喜欢的那个女人来着!都不是外人嘛!干什么要遮着脸呢?” 中岳神君又小声提醒道:“你又忘了?她被西王母给毒坏了脸,毁容了,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 “咳咳~~~” 东王公距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讪讪的说道:“中毒不要紧,这,这不是神农在嘛!神农,陈夫人是咱们自已人,给老夫个面子,帮人家治治脸!” 神农氏道:“我治不了。” 东王公差点栽倒。 白芷很温柔的说道:“东王公,你不要一直盯着我嘛,也跟你的老朋友说说话嘛。” “好好!” 东王公尴尬的要死,赶紧看向同样尴尬的三皇,转移话题道:“呃~~~让老夫猜上一猜,你们三个是怎么脱困的啊,是陈义山和垕土帮的忙,对不对?” 伏羲氏笑道:“王公,三千多年不见,你也领悟了未卜先知的神通啊。” 东王公摆手道:“哪有?你们还不知道吧,前些日子,陈义山救垕土脱困的时候,老夫也是在场的,他们俩还成了母子。而且垕土体内积蓄了大量的先天元炁,所以,老夫便猜是他们母子俩救了你们。” 第1864章 > 燧人氏说道:“半点也不错。” 东王公好奇的问道:“你们怎么会来乐浪国?” 燧人氏反问道:“那王公为什么会来这里?” 东王公苦笑道:“你们刚刚脱困,对这世界还觉得新鲜,所以多半是来游山玩水的吧?老夫可就惨了,因为欠了陈义山的人情,不得不做个‘狗腿子’,逐日里帮他奔波辛苦,寻觅先天大神、先天神种、先天神物的下落!这不,老夫刚刚在这碧波潭下发现了一个老朋友,正准备告知陈义山,叫他来救呢。” “呵呵~~~” 伏羲氏抚掌笑道:“这不是巧了吗?王公在下头发现的,一定是凤凰对不对?” 东王公颔首道:“正是啊,你们也知道了?” 伏羲氏道:“我们就是为了救凤凰脱困才来此地的。” 东王公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又意味深沉的看了白芷一眼,然后浪笑道:“老夫明白了,你们也欠了陈义山人情,所以和老夫一样,被逼无奈成了他的‘狗腿子’,领了跟老夫一样的任务。不过,老夫比你们强点,他没有派人监工。” “王公误会啦!”燧人氏大乐,说道:“欠陈义山人情确实是有的,不过他也没有逼着我们做什么,我们是自发来的。这陈夫人也不是监工,是在此地偶遇的。” 白芷说道:“东王公,你说的这些话,我回头都会告诉我夫君的哦。” 东王公老脸一红,连忙说道:“开玩笑的,也不必当真嘛。咳咳~~~那咱们一起拿个主意吧,你们来的也正好,老夫原以为凭我一已之力,想救也救不出凤凰,但是再加上你们,救那老鸟还是轻而易举的。不过,这老鸟性情残暴,不好收拾,救还是不救,咱们先问问义山老弟吧?” 伏羲氏道:“不必问他,要救。而且,就是为他救的。” 东王公兀自迟疑,燧人氏已经说道:“好了王公,不必多想,咱们大伙再下去一趟吧。” 不由分说,燧人氏便扯着东王公往水里跳,伏羲氏和神农氏跟着下去,东王公在入水之前叫道:“陈夫人,劳烦你帮我看着车啊!” “行。”白芷笑了起来。 她飞身落到那车上,感觉新鲜,捣鼓了半天,然后才躺下来休息。 她也是累了。 这一觉睡了不知多久,忽听“嘭”的一声爆响,碧波白浪冲天而起,八景神车剧烈晃动,白芷猛然惊醒,骇然着腾到半空中观看动静。 四周却又恢复了平静。 “碧波潭下发生了什么冲突吗?我要不要下去看看?” 白芷正在迟疑之际,忽听“哗”的一声响,波分浪开,一团巨大的火焰冲天而起! 不,不是火焰,是彩霞! 也不是彩霞,而是一头五光十色的大鸟! 神光,在她的羽毛上流动,好似涌动着的涟漪。 撑开遮天之翼,一声轻啼,啸动九天! 白芷都看呆了。 “这就是凤凰吗?” “哗~~” 东王公从水下跳了出来,仰面叫道:“贼撮鸟,你去哪里?!” 燧人氏、伏羲氏、神农氏和中岳神君也都出来了,个个狼狈。 原来,他们合力救出了凤凰,凤凰却不领情,甚至连个“谢”字都没说,直接飞了出来。 中岳神君叫道:“凤凰,是我们救了你!你如此不识好歹吗?!” 凤凰盘旋缓落,口吐人言,冷笑道:“我自由了,想去哪里就哪里,你们管得着吗?!你们救了我不假,可是我求你们搭救了?别以为我会领你们的情!” 伏羲氏皱眉说道:“凤凰,我们救你不为你感激我们一辈子,只是希望你帮我们做一件事情,做完这件事情之后,随你去哪里,我们都不管。” 凤凰“哼哼”道:“我就知道,你们救我是没安好心的,果然是有所图谋!嘿嘿~~~我偏不帮你们的忙!这世上,只有两个家伙能叫我为他们做事,你们,还都不配!” 燧人氏问道:“是哪两个?” 凤凰道:“关你屁事!反正不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 东王公怒道:“老夫就说这贼撮鸟没良心,不能救吧。” 神农氏冷笑道:“也没什么,咱们五个合力,生擒了它!” “哈哈哈哈~~~”凤凰大笑道:“神农,不是我小看你,你们三皇从来都不擅长战斗!敢动手,我至少能吃掉你们中的两个!不信试试看!” 东王公大怒,跳上八景神车,招呼三皇一君和白芷都上去,说道:“与这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家伙不必多言,直接拿下她!” 凤凰见东王公催动八景神车,带着诸能冲自已碾来,也不敢真的以寡击众,展翅就飞,速度快的无与伦比,那八景神车居然赶不上她! 燧人氏说道:“王公,这老鸟是飞禽祖宗,她要跑,谁能追得上?” 东王公闻言,冷笑着,把车辕上的通天圭抽在手里,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见了。 中岳神君赞道:“好一个瞬移神通!” 果然,等东王公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赶到了凤凰的前头,举着通天圭就拍! 凤凰吃了一惊,急忙刹住身形,要躲,却躲闪不及了,只能挥翅迎击。 “轰~~~” 一声巨响,好似打了个焦雷,震耳欲聋! 高空中的云层尽数崩散,暴虐的气流四处扫荡。 凤凰坠落了数百尺,随即又振翅稳住身形,冷笑道:“东王公,你的修为大好像不如从前了啊!” 东王公脸色阴沉,叫道:“想要生擒这贼撮鸟着实不易,一起上吧!” 第1865章 > “嗖、嗖、嗖、嗖、嗖!” 三皇两君都从八景神车上飞起,把那凤凰团团围在当中。 第1515章围凤 若论昔年巅峰状态下的东王公,别说是凤凰了,哪怕是三皇加在一起,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只可惜眼下的东王公,虎落平阳,体内先天元炁的储量远远不及当年,战力自然也大打折扣,难以与上古时期相提并论了,以至于连凤凰都可以出言讥讽。 不过,单论打架,眼下的东王公也不虚凤凰,毕竟他有通天圭、八景神车、乾属聚神令旗三大先天至宝,而凤凰有个屁,不,有点鸟毛。 所以,用翅膀抗了通天圭一击之后,凤凰立刻决定跑路。 但机会稍纵即逝,三皇和中岳神君来的极快,而且配合默契,眨眼间就把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全挡住了! 东王公见状,松了一口气,骂道:“今日必定能生擒了你这贼撮鸟!” 打架跟生擒是两回事,难度至少是成倍数增量的,所以三皇一君一公不敢大意,只是慢慢的缩小包围圈。 白芷也不能干看热闹,取出四大魔琴,腾空而起,守在了最上方。 凤凰逡巡环顾,但见自已的上下左右都有敌人,跑,只怕是不容易了。 东王公叫道:“贼撮鸟,不要再东张西望了,束手就擒,省得麻烦!” 凤凰忌惮他的通天圭,便不敢往下突围,把凤眼一瞥,瞄定了守在东面的中岳神君,叫道:“烛九阴,你体内都没有了先天元炁,就凭着血脉之力,也敢跟我拼斗么?!” “呼~~” 犹如飓风过境,凤凰把双翅一拍,便朝着中岳神君冲了过去! 在凤凰看来,那个蒙面女子不认识,摸不清楚底细,剩下的三皇一公一君里,中岳神君是最弱的家伙,毕竟他没了先天元炁,已经不是先天大神了。 可是凤凰不知道,中岳神君虽然没有了先天元炁,却享用了三千六百多年的后世香火,而且年年都很旺盛那种!若论战力,三皇中的任何一皇,都打不过他。 人家甚至厉害到根本不屑于用什么法宝! 眼见凤凰朝自已杀来,中岳神君冷笑一声,拂袖挥掌,隔空便打。 排山神掌! “嗡~~~” 一声可怖的颤音铮鸣而起,响彻九霄! 虚空之中,立刻便出现了一个竖着的巨大掌印,如山而立,迅速的推向了凤凰! 还未及身,凤凰便觉察到了一股排山倒海的压力扑面而来,不说行动受限了,就连呼吸都为之一窒!双翅扇动出来的飓风,也被那一神掌给彻底挡了回来! 凤凰心中大吃一惊,暗忖道:“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了如此厉害的杀招!?” 只这一个照面,凤凰便知道自已难以从中岳神君那里突围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折身回来,又奔守在北面的神农氏杀去。 “神农,识相的话便赶紧滚开!你算是个好神,我不舍得吃你!” 三皇之中,神农氏最弱,这一点,凤凰也知道。 眼见凤凰张着大嘴,恶狠狠扑来,神农氏却不闪不避,浑无惧意,笑着说道:“那扁毛畜生慢来!我有话说。” 凤凰放缓飞速,盘旋着叫道:“你说!” 神农氏道:“你也知道我尝百草,浑身上下,由内而外,全是剧毒,只要你不怕被毒死,便尽管来抓我或者吃我。” 凤凰一愣,说道:“少吓唬我!我吃过西王母的不死神药,还怕你有毒?!” “呵呵~~~” 神农氏冷笑道:“你要是觉得在药的造诣上,西王母比我厉害,那你不妨来验证验证。” 凤凰想了想,心道:“神农氏是有法宝的,却大咧咧的站在那里,连拿都不肯拿出来,可见是有恃无恐,故意引诱我去吃他。真要是碰他一下,染上剧毒,烂了爪子或者嘴,或者掉一地毛,那可得不偿失了,我才不上他的当……” “呸!我才不吃毒肉!” 凤凰又舍弃了神农氏,调头奔向守在南面的伏羲氏。 “伏羲,让开!” 伏羲氏却不跟她客气,也不啰嗦废话,只把大手一挥,但听“嗤嗤嗤嗤~~~” 一阵凌厉的破空之音响起,无数蓍草如箭雨般朝着凤凰打去! 凤凰连忙止住身形,把双翅乱振,那些蓍草便扑簌簌的乱落,好似下了一场雨,连一根也没有伤着她。 “哈哈哈~~~伏羲,你越来越弱了!” 那凤凰张着大嘴,便奔伏羲吞去,真个是要吃了人家。 伏羲氏往后稍退,把双臂摊开,胸前衣襟上忽然现出一幅滚动的太极八卦图来! 那图中阴阳鱼滴溜溜乱转,八卦方位也不断闪烁,变幻无穷,随之而耀动的,还有一道道夺目的神光! 乾、坤、巽、震、离、兑、坎…… 凤凰还没有冲到跟前,就觉得头晕目眩,眼花缭乱,心里一阵一阵的恶心,难受至极! 她不敢再看了,连忙折身扭头,奔着守在西面的燧人氏杀去。 “燧人氏,我知道你有驾禽驭兽录,不妨拿出来,试试对我有用没用!” “呵呵~~~” 燧人氏笑吟吟的说道:“对付你,无须用驾禽驭兽录,只须一颗米粒之珠,便能吓死你。” 说话间,燧人氏伸出右手两指,指尖忽然凭空现出一粒亮晶晶的东西,像是一颗会发光的小石子。 但见燧人氏把那“石子”往空中一抛—— 轰!!! 震耳欲聋的响声中,那“石子”竟然爆出一团遮天蔽日的巨大火焰,天空瞬间为殷红!凤凰也吓得立刻刹住了身形! 第1866章 > “火精?!” “不错。听说你们凤凰会浴火重生,你要不要来试试?” 凤凰啐了一口,骂道:“自已试去!” 如此一来,前后左右都冲不出去了,下头又是东王公守着,通天圭都准备好了,只等凤凰过去,凤凰咬咬牙,往上看,是那戴面纱的女子。 不认识这女的,也未必厉害,找她试试看! 于是凤凰啸叫一声,抟扶摇而上,直奔白芷杀去! 三皇见状,几乎同时闪动身形,要去帮白芷。 因为在他们看来,白芷是陈义山的妻子,一介女流之辈,多半没多大的本事,怎么可能是凤凰的敌手? 可中岳神君却叫道:“三位皇爷留步!” 东王公也喊道:“各守本位,不要乱动!” 三皇都愣住了。 面面相觑之际,中岳神君笑道:“陈义山所心仪的岂能是寻常女子?三位皇爷还不知道陈夫人的厉害,且开开眼吧。” 第1516章夫人发威 凤凰以为白芷是软柿子,好拿捏,便张着凤口,双翅冲天,打算一个照面吞了人家! 白芷居高临下,见那凤凰来的迅猛,又鸟嘴大开,便心生一计——她伸手掀开面纱的一角,露出娇嫩红润的小嘴来,“呼”的一口,吐出一道魔光,批练般俯冲而下,精准无比的打进了凤凰的嘴里! “唔!!!” 凤凰慌忙闭嘴的时候,那魔光已经过喉入肠,击穿肺腑了! “呃啊!!” 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凤凰厉声惨叫! 但这还没完! 轰~~ 一团魔火在凤凰体内突兀的燃烧了起来,眨眼间,便烧穿了她的皮肉,透到了体外,焚起了羽毛! 原本是五光十色的大鸟,如今却变成了黑乎乎的一团火球,在高空中炽烈的燃烧着! 三皇、东王公、中岳神君目睹此情此景,无不悚然动容! 尤其是三皇,个个惊骇!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陈义山的妻子会厉害到这种程度! 哪怕是中岳神君给他们做好了心理建设,可仍旧觉得震撼,毕竟人家只用了一招,就干掉了凤凰啊! 其实连白芷自已也没有想到。 刚施展了个“腹魔练”而已,凤凰就不行了? 连法宝都没用呢。 所谓的禽祖,也太好打了吧! 要怪就怪凤凰把自已那张鸟嘴张得太大了。 事实证明,祸从口入。 白芷收了四大魔琴,歉然的对三皇一公一君说道:“诸位前辈,真是对不住了,你们本来是要活捉这凤凰的,现在却成烧烤了。” 燧人氏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说道:“不打紧,凤凰不怕火,烧不死的。” “哎?!” 白芷一愣,眼见那黑黢黢的火光之中,灰烬簌簌的落,心中暗忖道:“都烧成灰了,还不死?” 可她马上就发现了一桩怪事—— 那些灰烬并没有飘落到地上,而是在火球下方数丈之距的空中凝聚,并开始发散光芒。 很快,凤凰被烧尽,火光也消失了,所有的灰烬凝成一团,表层竟然渐渐变得结实、光滑,形状如同一颗硕大的鸟蛋! “咔嚓~~~” 那“蛋”裂开了。 “啾~~~” 随着一声清越的啼叫,凤凰破壳而出,重新振翅腾飞在空中! 白芷有些傻眼,还可以这样?! 燧人氏说道:“这就是凤凰的天赋之能——浴火重生!算是一项复活神技。” 东王公冷笑道:“必须得是被火烧死,才能被迫启动这个天赋之能,也算是个扯淡的神通,没多大屁用。” 燧人氏笑道:“不怕世间诸火,已经很了不起啦。” 伏羲氏朗声说道:“凤凰,我们六个的本事你也算都试探过了,还觉得自已有突围遁走的希望吗?投降吧!” 凤凰没有答话,而是仰面看向了白芷,心中又恨又怕,暗暗忖道:“小看这女人了!口中吐出来的黑光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进肚子能变火,再打她的时候,我须得记住,死活不能张嘴!” 想到这里,那凤凰再次振翅而起,仍旧朝着白芷冲了上去。 她还是觉得,白芷是最容易对付的。 白芷笑道:“还敢来找我?” 凤凰也不搭话,反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张嘴了。 “呼~~” 白芷再度施展“腹魔练”,口吐黑光,而凤凰已有准备,稍一收翅,便躲了过去! “滋滋~~~” 白芷目运魔气,妙目之中迸出两道“魔眼波”来,朝着凤凰斜斜扫射! 凤凰闪避不开,被一道波击在了左翅之上,登时吓了一跳! 她连忙止住身形,收翅来看,却是毫毛无损。 凤凰大喜过望,暗笑道:“这女人果然不行!只要不被她吐出来的黑光打进嘴里里,就伤不着我!” 观战的神农氏忍不住问道:“阿九,这陈夫人用的是什么道行啊,明明击中了凤凰,怎么无用?” 中岳神君解释道:“陈夫人原本是魔道君主,她口吐黑光,目射黑波,所施展的都是魔道大招,但是先天元炁完美克制魔气,所以这招数很难伤害先天神种。凤凰方才体内着火,也是因为她将先天元炁都护持在体表,没有留在脏腑之中,又被陈夫人把黑光出其不意的打进了肚子里,这才烧着了。” 神农氏恍然大悟,说道:“原来这就是魔道啊!那陈夫人岂不是要败给凤凰了?咱们出手吧。” 中岳神君笑道:“不急,陈夫人是魔仙两道双修的绝顶大能,魔道招式无用,就该施展仙道手段了。” 第1867章 > 果不其然,白芷见魔攻难以伤害凤凰,便抽出流洲仙剑,“唰”的一声,迎面暴击!只见空中锋芒乱射,犹如天河泄水,飞流直下,早罩住了凤凰全身! 在这眨眼间的功夫里,白芷已经刺出了九九八十一剑! 每一剑的锋芒和杀气,都精准无误的落在了凤凰的身上! 凤凰先是觉得眼花缭乱,继而又骤觉周身刺痛,遍体寒凉! 东王公大笑道:“贼撮鸟,你掉毛啦,哈哈哈~~~” 凤凰一看,自已的羽毛正不住的飘落,都是被白芷用剑给刺掉的,不过倒是没出血。 恼羞成怒之下,凤凰也起了性子!当下硬着头皮,梗着脖子,挥翅猛冲,直撄锋芒,伸着凤爪便去抓白芷的流洲仙剑! 拼着被刺了几十剑,忍着疼痛,到底还是抓住了! “咔嚓~~~” 在凤爪的巨力扭转之下,那流洲仙剑应声而断! “找死!” 白芷大怒,玉臂回转,“唰”的暴长,现出化蛇臂膀和手掌来,奋力拍落! “嘭!!!” 这一掌正打在凤头之上,立时把那鸟给打的眼冒金星,晕在空中。 燧人氏惊问道:“阿九,陈夫人是化蛇一族?!” 中岳神君说道:“陈夫人不是化蛇一族,只是以化蛇之身做了皮囊,得了先天异种的血脉之力。” 燧人氏颔首道:“先天异种,魔道君主,仙道大能,三位一体啊,陈义山这妻子娶得算是值了。” 说话间,白芷已经取出了四大魔琴,同时扯动四根琴弦,对准了凤凰,“铮铮铮铮”连弹数声! 那凤凰刚从被打头的晕眩中缓过来,便又被琴弹懵了。 “铮铮”之声入耳,魂魄仿佛一下子就被抽走了,身子明明是自已的,却飘忽不定的难以控制。 白芷伸手从乾坤袋里扯出一条黑的几乎能滴墨汁的毯子,朝着凤凰抛了下去。 那毯子迎风变大,挨着凤凰便裹将起来,瞬间包成了个春卷。 原来,魔道有三个至宝,分别是天罗伞,地网毯,以及四大魔琴,战部、和部魔众分家的时候,无患夺走了天罗伞和地网毯,四大魔琴为白芷所得,后来京师一战,天罗伞被陈义山毁掉,西海一战,地网毯则被阿螭用芙蓉钓竿钓走。 但是阿螭用不了这魔道宝贝,便在受困于水晶神殿的时候,将地网毯转赠给了白芷,也算是做了个顺水人情,讨好了一回掌教夫人。 单论束缚之力,这地网毯不弱于洛神娘娘的洛书和娜迦公主的捆仙绳,如今擒凤正好用上。 第1517章纯粹的友谊 眼见白芷擒住了凤凰,三皇一公一君尽皆惊喜,纷纷过来恭贺。 燧人氏笑呵呵的赞道:“陈夫人,好手段!” 东王公叹息道:“果然是江河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啊,我们这些先天时代的老家伙,看来真的是不行了。” 伏羲氏苦笑道:“本来是打算活捉这凤凰,好叫她做陈义山的帮手,以此去还陈义山一个人情,却没想到,到头来,竟然由陈夫人给做成了,我们这人情怕是还不上了。” 神农氏道:“这次还不上,下次再还。” 中岳神君道:“羲皇爷,咱们再去找麒麟,让凤麟凑齐,都送去给陈义山打下手。” 伏羲氏摇头道:“麒麟不用找了。” 中岳神君诧异的问道:“为什么?” 伏羲氏道:“到时候你便明白了。” 中岳神君知道伏羲氏必然是又预知了一些事情,不好说而已,便不再多问。 白芷先是谦虚了几句,然后又好奇的问道:“诸位前辈说要把这凤凰给我夫君做帮手,又说要凑上麒麟给我夫君送去。敢问,我夫君要做什么大事,还须得凤麟相助?” 伏羲氏笑呵呵说道:“你回去见了陈义山,一问便知,何必从我们这些外人的嘴里打听呢?” 白芷道:“也是。”心中腹诽道:“这个伏羲氏,知道的最多,但嘴也最严实。” 凤凰忽然在地网毯里挣扎了起来,叫道:“这是什么东西?束缚得太紧了,能不能松点绑?!” 白芷笑道:“看来她是清醒了。” 东王公便骂道:“贼撮鸟,你但凡老实一点,我们能费这么大工夫么?!还要松绑,想瞎了你的鸟心!” 凤凰奋力挣扎了几下,但觉那地网毯里有钩挠锁链穿肉透骨钉魂,根本就无法脱身,便放弃了挣扎,说道:“你们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我答应了还不成吗?” 东王公冷笑道:“你反复无常,我们才不信你的鸟话!” 凤凰道:“那你们打算用这东西裹我裹到什么时候?想叫我帮你们做事,也做不成吧?” 神农氏说道:“无妨,我有百毒神丹,稍后便给你喂上一粒,你若是不听我们的调遣,便叫你肝肠寸断而死!西王母的不死神药,也救你不了!” 凤凰惊怒交加,道:“神农氏,你尝百草可是为了救死扶伤!” 神农氏道:“能救,便也能杀。” 言罢,神农氏便摸出了一个葫芦来,拔掉塞子,从中倒出一粒拇指肚大小,呈斑斓五色的丹丸,就要往凤凰嘴里塞。 凤凰知道厉害,咬紧了牙关,死活都不肯松口。 神农氏也是无奈,笑道:“倒显得咱们残忍歹毒了。” 东王公大怒,举起通天圭就准备去敲打凤凰,伏羲氏劝道:“算了,说到底也是先天神种,王公是男神班主,我们仨是人祖,阿九是后天神祇领袖,如此聚众欺辱禽祖,传出去也不体面。还是让陈夫人把她带回去,直接交给陈义山,让陈义山看着办吧。” 第1868章 > 中岳神君说道:“对,义山小老弟的手段多,不怕降不服这凤凰。” 凤凰突然开口了:“你们说的陈义山,是哪个陈义山?” 众神面面相觑,东王公道:“还能有几个陈义山?” 凤凰道:“我也认识一个陈义山,就是不知道与你们说的那个是不是同一人。” 白芷骄傲的说道:“我们说的那个,是有情有义、英雄盖世、手眼通天、玉树临风的陈义山!这世上也只有一个陈义山,那便是我的夫君。” 凤凰嘟囔道:“你给他挂的名头太多了,记不住。我就问你,他是不是身穿麻衣,还有根夸父的力杖?” 白芷笑道:“那正是我夫君!你也认识他?” 凤凰“哼哼”道:“所以你们抓我,就是想让我帮他做事?” 东王公道:“不错,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哈哈哈~~~~” 那凤凰忽然大笑,笑的众神面面相觑。 东王公喝道:“你笑什么?!” 凤凰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忽然傲慢起来,还自称“老祖”道:“东王公,你吼什么吼?如果你们早说是他,老祖我还用得着跟你们打一架么?!” 众神尽皆诧异,燧人氏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凤凰说道:“老祖我之前就对你们讲了,在这世上,我只听两个人的话,只肯为两个人做事,这其中一个,便是陈义山!” 白芷惊喜道:“哎?!我夫君果然是天大的魅力!” 东王公却是不信,冷笑道:“你少拿这话骗我们!刚听我们说了个陈义山,就赶紧拿来做由头,编瞎话,我们可没有那么好哄!” 凤凰怒道:“你知道个屁!老祖我跟陈义山的交情,压根就不是你们能比的!老祖我曾经吃过他——” 东王公讥笑道:“这算是什么交情,是仇恨吧!” 凤凰没好气道:“听老祖我把话说完!我要吃他,没有成功,反被他打了一顿,但是,不打不相识,陈义山以德报怨,送我了一粒不死神药吃!嘿嘿~~~从那时候开始,老祖我就把他当做是挚交好友了!在我心中,这世上,只有少昊能与他相提并论!你们,都不足为道!” 众神都听呆了,感情陈义山跟凤凰还有一腿,不,还有一药之交? 这家伙真是什么朋友都交得来啊。 凤凰把目光扫向白芷,傲慢的问道:“你是化蛇血脉吧?打老祖我那一掌,我可是看清楚了,别想抵赖。” “嗯~~”白芷点了点头。 凤凰“嘁”了一声,不屑的说道:“先天异种,劣等生灵!陈义山的眼光真是不怎么样啊,居然娶了个这样的雌儿做配偶。” 白芷狞笑道:“凤凰是高等生灵对吧?你信不信我把你这高等生灵的羽毛给拔光?让你变成个秃等生灵?” 凤凰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我跟陈义山可是生死之交啊,你千万别乱来!我告诉你,他可不是重色轻友的人!更何况,我也是雌的,要是比美色,你还不如我呢!至少你就没有五彩缤纷的羽毛!你头上也长不出我这肉嘟嘟的凤冠!” 白芷笑吟吟说道:“可是,我能化作人形呀。你这笨鸟,还不如玄鸟呢,至少人家能托化人形,而你,就一直是一副扁毛畜生样!我夫君是人,你觉得他会看上一只鸟吗?他跟你之间,只不过是纯粹的朋友罢了。” 凤凰:“——” 众神听着她们两个斗嘴,心情都莫名复杂,暗暗想道:“知道陈义山的女人缘好,没想到好到这种地步……” 第1518章完美错过 脱化人形说难也不难,似凤凰这样的,只要得其方法,一学便会,只是凤凰有自已的骄傲,她是禽祖,自认为鸟形便是普天之下最完美的形态,而人类,不过是先天大神造出来的生灵,论高贵程度,如何比得上开天辟地之初就存在的自已呢? 要是能把陈义山变成鸟形就完美了。 她说道:“陈义山在哪里?本祖现在就要见他!” 白芷略一沉吟,收了地网毯,把凤凰放了出来。 凤凰大喜,道:“算你识相!” 东王公惊讶道:“陈夫人,放了她容易,再捉可就难了!凤凰跟麒麟一样,是有名的桀骜难驯!” 白芷说道:“我相信她的话,既然是我夫君的朋友,我也不能过分为难。凤凰,走吧,你我一道回颍川,面见夫君。” 凤凰点了点头:“好!”又瞪了东王公一眼,道:“本祖记住你了!” 东王公冷笑道:“看!果然是个没良心的贼撮鸟!我们帮你得了自由,你没有丝毫的感激之情不说,反而还要记恨我们!” 凤凰道:“本祖刚才已经听明白了,你们不过是为了还陈义山的人情,所以才来救我的,不是真心实意,我凭什么要感激你们?感激的话,也还是感激陈义山!没有他,你们才不会想起本祖呢!” 这话倒是说的众神无言以对。 白芷笑了笑,问道:“诸位前辈要一起走吗?” 东王公摇头道:“不了,老夫还要再去寻找别的先天大神、先天神种以及先天遗物,就此道别吧。” 伏羲氏道:“我们也还有别的事情要料理。王公,陈夫人,再会了。” 白芷便与众神拜别道:“告辞!” 于是,她们一人一凤便往西南方向飞去了。 刚开始,凤凰还跟在白芷身后,忽然间,把翅膀连拍两下,便赶到了白芷前面,然后扭头揶揄道:“你也太慢了吧!” 白芷知道她这是在跟自已较劲儿,也知道自已追不上她,便笑道:“不愧是飞禽之祖,这飞翔速度,我是远远不及了。” 第1869章 > 凤凰傲然说道:“天地之间,若论飞速,谁敢说比得过本祖!” “是吗?”白芷道:“那玄鸟比你如何?” 凤凰一愣,还没有搭话,白芷又问道:“鲲鹏呢?” 凤凰“哼”了一声,说道:“玄鸟和鲲鹏也不如我!不信,你叫他们来跟我比比!” 白芷听出来她的心虚,便说道:“你知道玄鸟和鲲鹏都还在锁镇之中,无法与你比试,所以才敢这么说。便不提他们,朱雀呢?” 凤凰感觉受到了侮辱,大声叫道:“就朱雀那东西也配跟本祖相提并论?你叫他来!累秃了他能追上我算他厉害!” (远在衡岳的南岳神君忽然打了个喷嚏,心有所感的自言自语道:怎么感觉冷飕飕的……) 白芷又说道:“在我夫君门下,至少有四个弟子,飞速都远在你之上。” 凤凰“呸”的啐了一口,道:“就是陈义山也不敢说这大话!” “我夫君门下有两兄妹,都是吉光神马一族的,速度可媲美光电,你及得上?” 白芷还不知道藤黄已经死了。 凤凰怔了怔,嚣张的气焰弱了许多,嘀咕道:“陈义山还收了吉光神马一族的家伙做弟子?他们那不是飞,是奔行,不算的……” 白芷莞尔道:“我夫君门下还有一只重明鸟。” 凤凰登时又来了底气,道:“重明鸟算个屁!也不过是上古异种而已,也有脸跟我这禽祖相提并论?” 白芷说道:“还有个百花仙子,彩蝶成精,也比你快。” 凤凰冷笑道:“不知所谓,简直可笑!” 她们两个一路斗嘴一路行进,这途中倒也不怎么寂寞,不一时,飞到颍川境内,早惊动了山、水、城、土各路神祇,尤其是那凤凰,体型巨大,甫一驾临颍川上空,便引起了郡内百姓的顶礼膜拜! “快看,那是什么鸟!五彩斑斓的,浑身还放着光芒!” “云霞都跟着走呢!” “天啊!是凤凰,一定是传说中的凤凰!” “我们郡居然来凤凰了!” “必定是陈仙长招来的!只有陈家那样的好人,才能引来凤凰栖息啊!” “快磕头!一定能给我们带来吉祥!” “……” 万民惊喜,众神飞天,待看见是白芷引路之后,骚乱才渐渐平息下来,但是颍川郡百姓的议论却一直持续了好多年。 到了府城,飞到陈府老宅,凤凰那庞大的身躯在落地之后,兀自占据了大半个院子,吓得陈家仆从丫鬟们远远躲开,想观望又不敢露头。 麻衣弟子们倾巢而出,大呼小叫着,纷纷出来询问是怎么回事,倒是都忽略了白芷,凤凰又是骄傲,又是不屑的说道:“瞧你们一个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陈义山呢?叫他出来,就说他的老朋友来看他了!” 蓝羽瞪着眼说道:“你是凤凰?” 凤凰说:“除了凤凰,难道还有别的鸟能生的如此气派,如此美丽,如此强大?” 蓝羽“哼”了一声,道:“你可真是孤陋寡闻!重明鸟就比凤凰气派,比凤凰美丽,比凤凰强大!” 凤凰怒道:“看来你就是重明鸟了!” 蓝羽冷笑道:“还算你有眼力劲儿!” 凤凰骂道:“看看你那鸟样!” 蓝羽反唇相讥道:“说的就好像你不是长了一副鸟样似的!” “你是作死!”凤凰大怒,当场就要发飙,白芷出声喝道:“好了!不要斗嘴!” 众弟子这才发现白芷居然也回来了。 只因她之前站在凤凰身旁,被凤凰巨大的身影以及周身弥散的五彩神光所遮掩,所以被众弟子给无视了。 “掌教夫人回来了!” “参见掌教夫人!” “……” 不管情不情愿,麻衣弟子们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的。 白芷说道:“都免礼吧。这凤凰是你们师父的朋友,不可怠慢,叫人家笑咱们麻衣仙派粗鲁野蛮。” 蓝羽嘀咕道:“师父真是不挑,什么朋友都交。” 凤凰狠狠的瞪着蓝羽,心道:“小东西,迟早啄死你!” 百花仙子说道:“掌教夫人,你回来的实在不巧,老师他刚刚离家远行,但凡你能早回来半个时辰,也能与老师相见了。” 白芷一愣:“夫君他出远门了?” 百花仙子笑道:“是的,带着阿螭和妙音天女,前往南海去了。” 白芷呆了半天,道:“我去追他。” 苍雪忽然开口说道:“追也没用。” 白芷道:“什么意思?” 苍雪说道:“掌教夫人许久不曾归家,如今突然间回来,只怕是得了什么消息,知道公子有办法消除脸上的痘痕吧?” 白芷“嗯”了一声,说道:“不错。” 苍雪笑道:“可惜啊,现在没办法了。能消除痘痕的小蜂后逃到了万妖国,她不在,公子也无能为力。掌教夫人脸上的面纱,还得继续戴着啊。” 第1519章代夫教徒 白芷听了百花仙子和苍雪的话,心中不快,知道这帮女弟子对自已还是怀有敌意,什么“回来的实在不巧”,什么“脸上的面纱还得继续戴着”,句句暗含讥讽,着实令她气恼! 不过,看在陈义山的面子上,白芷大度忍着,并不发作,问道:“义山他去南海的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去了?” 百花仙子尚未搭话,苍雪便抢着说道:“公子说他要去的地方以及要做的事情都极其重要,万万不可对外泄露出去,免得被居心叵测的家伙知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白芷皱起了眉头,冷笑道:“怎么,难道在你看来,我是外人?或者我是居心叵测的家伙?我会给义山带来什么麻烦?” 第1870章 > 苍雪说:“反正公子并没有特意交代,说可以对你泄露。” 白芷大怒,心道:“好你个丫头片子,处处针对我,真当我是泥捏的土人,没半点脾性了!” 她环顾四周,目光逐一从麻衣弟子们的脸上扫过,幽幽说道:“你们都跟她是一样的想法吗?” 敖正恒与她四目相对,连忙凑了上来,大献殷勤,道:“师娘,师父是去南海的七宝岛洛珈山了!你如果想去找师父的话,我可以引路!我去过南海,知道路径!” 苍雪喝道:“敖正恒,如果师父此行发生了什么凶险,那便是你多嘴惹出的祸!而且师父临行之前已经下达仙旨,命令我们守在颍川,一切行动事宜都要听仙子宗主的调遣,如果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谁都不可以外出行动!你难道敢抗命不尊吗?!” 敖正恒愕然说道:“雪儿师姐,不必如此给我安罪名吧?师娘回来了啊,咱们得听师娘的话吧。” 苍雪冷冷说道:“身为麻衣弟子,就应该只听麻衣掌教的话,而不是听掌教夫人的话!” 敖正恒无语道:“这——” “苍雪!” 白芷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厉喝出声。 苍雪吓了一跳,还真怕白芷打她,毕竟白芷的修为并不弱于陈义山,动起手来,这院子里的麻衣弟子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 可随即,苍雪又胆气壮了,因为她不相信白芷敢当着这么多同门的面,对自已下毒手。 于是她说道:“我在呢,你不必叫那么大声,我的耳朵又不聋,听得见!” 白芷“嗤”的笑了,用轻柔的语气说道:“别怕,我不打你,我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我记得我传授过你们三洲剑术,你学会了几成啊?” 苍雪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白芷在打什么主意,狐疑着说道:“该学的都已经学会了。怎么了?” 白芷说道:“我所传授的剑术,是汇集了凤麟洲、聚窟洲、流洲三大仙派的剑术精要,非天资聪颖者不能领悟。苍雪,像你这样资质愚钝的人,能学会我所传授剑术的一成精髓,便算很难得了。你学到的,有一成吗?” 苍雪的脸在瞬间涨得通红! 这可是赤裸裸的羞辱啊! 而且是当众羞辱! 可偏偏人家又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自已还无法指责! 她怒气冲冲道:“你那剑术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学会也不难,我早领悟了十成!” “是么?”白芷饶有兴致的说道:“那你演练一遍给我看看。” 苍雪“呵呵”道:“你说演练便演练吗?我们可不听你的号令。” 白芷叹息道:“看来你是在说大话了,只怕是连半成都没领悟到,所以不敢当众演练。” 苍雪辩说道:“你那剑术是杀敌用的,这里又没有敌人,我怎么演练?!” 白芷道:“你可以把我当做敌人嘛,对着我施展剑术就可以了。反正,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嘛。” 苍雪道:“这可是你说的!万一伤到了你,你可别跑去公子那里告状,说我们对你不敬!” 白芷笑道:“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做的,我也相信你连我的一根头发都伤不到。来,出剑吧。” 苍雪被激到了毫无退路的地步,“哼”了一声,便抽出流洲仙剑,指向白芷! 百花仙子连忙劝道:“雪儿,不可对掌教夫人无礼!” 白芷笑吟吟说道:“无妨。身为掌教夫人,我也该考较考较你们的本事。苍雪,全力以赴施展你的平生所学吧!” 苍雪不再迟疑,娇叱一声,晃动仙剑,朝着白芷当胸刺去! 锋芒爆射,杀气腾腾,围观的麻衣弟子们纷纷退避,任谁都看得出来,苍雪确实已经领悟到了三洲剑术的精髓。 只不过,修为弱了一些,身法差了一些,威力小了一些罢了。 白芷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看着剑来,忽的身影一晃,竟从缭绕的剑芒和森森的杀气中穿插而过,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屈指在苍雪的剑刃上一弹! “咔嚓!!” 那把流洲仙剑断了。 刹那间,剑芒消散,杀气退却,苍雪手持半截断剑,脸色煞白。 她,她怎么敢把公子送给我的剑给弄断了?! 麻衣弟子们也尽皆悚然动容! 他们知道白芷的厉害,却不知道白芷能厉害到这种地步! 苍雪连一招都接不住! 而且人家还是空手! 白芷摇头道:“果然,连半成精髓都没学到,不堪一击。苍雪啊,你的资质实在是太愚钝了。” 苍雪气的浑身发抖,又羞愧无比,蓦地捂着脸转身跑掉。 白芷大出了一口心头恶气,再度环顾麻衣弟子们,问道:“现在,谁能告诉我,义山去七宝岛洛珈山是干什么去了?” 蓝羽冷冷说道:“我们不告诉你,你就一个一个的试探我们的本事吗?” 白芷道:“陈义山不在家,我便是这个家的主人!也是你们的师长!教训一下你们,没什么不妥的!” “哟,是谁这么嚣张啊?” 一道甜甜的女子声音传来,娜迦公主摇曳生姿的朝众人走来,露脐,露背,低胸,光肩,白花花的大长腿迈动之际,乳波臀浪,极具诱惑! 白芷扫量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心道:“这是哪里来的妖艳贱货?!” 娜迦公主也在近处打量白芷,越看眼睛越亮,这女人的身材之妙,居然与洛神不相上下! 虽然蒙着脸,可那双眼睛也能勾魂夺魄! 还有股亦正亦邪的气息,撩拨人心,真是太绝了! 第1871章 > 娜迦公主色欲迷心,居然直接莽了上去,伸手去扯白芷脸上的面纱,想要看看那面纱之下的绝世姿容! 第1520章夫人暴走 娜迦公主的手还没有伸到白芷的面前,白芷便反手一抓,后发先至,闪电般捏住了她的腕子,喝道:“你作死么?!” 众弟子都幸灾乐祸的看着,没有人出声,帮忙说和,帮忙解释。 在他们心中,娜迦公主还不比白芷受欢迎呢! 只因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大家都知道了娜迦公主的癖好,也理解了当初陈义山为什么特意交待女弟子们要离她远点,还非得让她独居一处,在前院看门,原来这番邦神祇喜欢漂亮女子,极端厌恶男子! 一有机会,娜迦公主便往女弟子的住处乱蹿,做些不着调的事情,说些不着调的话,惹得女弟子们大是惊恐恼怒,没少骂她揍她的,而男弟子们也对她敬而远之。 就连妇女之友敖正恒,都不敢亲近她了。 光挨打啊! 白芷当然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也不知道娜迦公主的身份,还以为她是陈义山新收的弟子,没大没小,成心要揭自已面纱,好让自已出丑的。 所以白芷下手也没留什么情,捏住娜迦公主的手腕之后,用力一扭,本来想着把她的腕子折断,给她当众来个深刻的教训,没成想,居然没能成功! 娜迦公主那白嫩纤细的玉臂上居然反弹出一股巨力,抗拒着白芷的伤害! 白芷心下稍稍吃惊,暗忖道:“这妖艳贱货的修为可不低啊!而且,是香火愿力!她本来修的是后天神道吗?” 娜迦公主的手腕虽然没有被折断,却也十分吃痛,但她嗅着近在咫尺的白芷身上的幽香,止不住的心神荡漾,当下“哎呦”一声娇喘,眉开眼笑道:“你弄疼人家了,但是,疼痛中,又觉得好舒服啊。” 白芷看见她一脸荡笑,又瞥见她那奇怪的眼神,禁不住汗毛倒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你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 白芷火速的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好几步,嫌弃的说道:“陈义山怎么收了你这么个东西做徒弟?!” 娜迦公主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痴痴笑道:“人家不是陈义山的弟子,按照你们中土的话来说,人家是陈义山的小姨子。” 白芷愣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怎么会是他的小姨子?” 白芷也知道按照颍川的规矩来说,只有妻子的妹妹,才能被称作是丈夫的小姨子,可是自已哪里来的妹妹? 压根就不认识眼前这货好吗! 娜迦公主说道:“陈义山的妻子是我姐姐,所以我当然是他小姨子了。” 白芷见她说的一脸认真,不似作伪,登时心头大震! 她慌忙环顾四周,但见兰生、敖正恒、竹熊精、非正道人、封豚等弟子一触及到自已的目光,便赶紧低下了脑袋,似乎生怕自已询问他们什么事情似的。 而长乐、卡芙等弟子则都面现尴尬之色。 蓝羽、林美云等弟子则是面带冷笑。 百花仙子默不作声。 还有些生面孔,神色颇显意味深长。 白芷顿时有了一种极其不安的预感! 她看了看娜迦公主,问道:“你姐姐是谁?” 问出这句话之后,白芷才发觉,自已的声音居然是颤抖的! 娜迦公主说道:“我姐姐是洛神娘娘啊。对了,你是谁呀,你怎么称呼?也是姐夫门下的弟子吗?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哦,你是冰娥吧!听她们说,你驻守在云梦山上?” “洛神?!” 白芷娇躯一颤,如遭雷击!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就没有仔细留意娜迦公主后面问的话。 片刻之后,白芷问道:“他,他们什么时候成夫妻了?” 娜迦公主回道:“就在几天前啊。你怎么了?看着你好像在晃动啊。” 白芷确实在晃动,几欲晕倒。 敖正恒连忙劝道:“师娘,保重啊!这凡夫俗子娶个三妻四妾都很正常的嘛,更何况师父那样优秀的存在,你也没必要多想啊。” “师娘?!” 娜迦公主大吃一惊,环顾众弟子,不安的说道:“她,她就是麻衣仙派的掌教夫人?那个魔君白芷?” 蓝羽冷笑道:“难道你不认识吗?” 娜迦公主恼怒道:“我怎么能认识呢?!我也才刚刚过来!你们真是的,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这叫我,叫我做坏人了不是?!” 风疏影道:“没关系的,掌教夫人迟早都会知道这些事情的。” “哈哈哈~~~” 白芷忽然仰天大笑了数声,继而低下头来,目露凶光,恶狠狠的骂道:“贱人!趁着我不在家,便勾引陈义山吗?!她不是绝顶骄傲的女神吗?怎么连我这个魔女用过的男人,她还继续用呢?!呸!” 没有人言语,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心情。 白芷又冲一干弟子们骂道:“你们这些女弟子,可真是废物!” 百花仙子脸色稍变,蓝羽已经怒道:“你是被气糊涂了吗?骂我们做什么?!” “哼哼~~~” 白芷冷笑道:“陈义山娶了我,你们个个都不舒服,对吧?你们之中,有不少人,都想着委身于陈义山,嫉恨被我抢了先,是吧?” 没人吭声。 有些是不敢吭声,有些是心虚,不敢否认。 只听白芷继续讥讽道:“我在的时候,你们没有机会,也没有本事跟我抢!可是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又是干什么吃的?!一个个觉得自已与众不同,别有风骚,结果天天守着陈义山,却被外人钻了空子,说你们是废物,你们还不服吗?!” 第1872章 > 依旧是一片安静。 不少女弟子都低下了脑袋,羞愧者,恼怒者,茫然者兼而有之。 长乐低声问卡芙道:“姐,掌教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卡芙:“嘘~~~” 娜迦公主开口了:“白芷姐姐,陈义山能娶两个妻子,你也能嫁两个丈夫啊!” 白芷一愣,随即目露凶光,杀气腾腾的说道:“你这是在讥讽挖苦我吗?” 娜迦公主摇头道:“怎么会呢?我是真心实意劝你的,凭什么只有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我们女人就不能三夫四君?你也再找一个丈夫吧!如果没有合适的,我愿意毛遂自荐!” 白芷惊呆了。 这,这女的,真是有病吧! 娜迦公主继续深情款款的说道:“本来,我是要跟洛神喜结连理的,可陈义山却横插一杠子,抢走了我的一生挚爱。那现在,我们两个在一起,也算是都出了气,消了心头之恨。你觉得呢?” 一边说,她一边朝着白芷走去。 “我说你去死吧!” 白芷“呼”的一掌,迅疾无伦的击在娜迦公主的胸口,打了个结结实实! 方才,捏娜迦公主腕子的时候,白芷只用了六成力气,如今,她心绪烦乱,在暴怒之下,自然是拼尽了全力,娜迦公主如何能扛得住! “咔!!!” 娜迦公主的肋骨断了好几条! “砰!” 娜迦公主远远的飞了出去,又狠命的撞在了院子里的参天大树上! “嚓!” 那参天大树树从中断了! “咚!” 娜迦公主重重的摔在地上! “呕~~” 烟尘四起中,娜迦公主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一大半麻衣弟子都吓坏了。 掌教夫人这,这是要大开杀戒么?! 非正道人都开始偷偷的往后退了。 长乐也瑟瑟发抖,扯住了卡芙的衣角。 “谁在院子里打架呢?!” 一道人影突兀的从地下冒了出来,垕土娘娘现身斥道:“义山刚走,你们就乱套了吗?!咦——” 忽然间瞥见院子里站着的巨鸟,垕土娘娘吃了一惊,失声说道:“凤凰!?” 第1521章南下 “哟,是垕土呀?” 凤凰看见垕土娘娘现身,也十分惊讶,道:“没想到你已经脱困了啊!” 垕土娘娘笑道:“彼此彼此。” 凤凰问道:“你怎么会在陈义山的家里?” 垕土娘娘骄傲的说道:“义山是我干儿子,住在儿子家里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白芷愣住了,陈义山还有这操作? 凤凰也是大惊,喃喃说道:“陈义山认了你做娘!那我的辈分岂不是要比你低了?” 垕土娘娘笑嘻嘻道:“辈分比我低也不丢人。” 凤凰“哼”了一声:“各论各的!” “哎呀,疼死我了!” 此时,娜迦公主才从地上爬起来,坐着呻吟。 垕土娘娘回头瞥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消失,现出不悦的神色来,森然说道:“凤凰,是你在这里惹是生非,出手伤人吗?!” 凤凰恼怒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本祖了?!” 白芷连忙说道:“是我打的她。” 而后,她便冲垕土娘娘盈盈一拜,毕恭毕敬的说道:“儿媳白芷,拜见干娘!” 垕土娘娘一愣,随即大喜,连忙伸手扶起白芷,亲热的说道:“原来你就是义山一直念叨的小白啊!我们婆媳,还是第一次相见!真好!” 白芷笑道:“初次相见,还请干娘以后多多关照。” 垕土娘娘说道:“你是我的儿媳,我自然要对你多多关照的!你这面纱——” 白芷道:“孩儿的脸上有毒伤,不戴面纱,恐怕有碍观瞻,干娘勿怪。” 垕土娘娘恍然大悟,道:“听义山说过,是西王母那贱婢造的孽!如果遇到西王母,干娘一定不会饶了她!可惜啊,义山这孩子刚出远门,不然,见你回来,他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 白芷冷笑了起来:“呵呵~~~他高兴?只怕他还不愿意我回来呢!” 垕土娘娘愕然道:“怎么这么说?” 白芷道:“他不是新娶了洛神吗?我出现在他面前,岂不是打搅了他的好事?” 垕土娘娘握着白芷的小手,说道:“放心吧孩子,那洛神是后来者,不会让她居上的,你在这个家的地位,永远不可撼动。干娘为你撑腰!” 白芷稍稍宽心了些,强笑道:“多谢干娘,不过,感情这种事情,也不需要谁为谁撑腰的。” “这——” 垕土娘娘尴尬的一笑,连忙又说道:“对了,义山他去南海七宝岛珞珈山了,只带了两名弟子,没有带洛神。” 白芷讥讽道:“这新娶的媳妇,居然也不带着?” 垕土娘娘道:“可见也就是那么回事,地位很一般。不过,七宝岛那里锁镇着上古四凶,义山是打算收伏他们,以绝后患的。但是上古四凶很难对付,我原本要陪他一起去,做个帮手的,可义山他却坚持让我留守在颍川,说什么怕西王母会来偷家,麻衣弟子们不是对手,有我坐镇颍川,他才安心……他虽然安心了,我却很不安心啊!小白,你回来的正好!你快去南海,也帮帮他,你们夫妻同心,一定能逢凶化吉!” 白芷还没吭声,那凤凰开口说道:“原来陈义山是去收服四凶了啊!难怪三皇那帮家伙说什么,要我帮陈义山做一件大事,哼哼~~什么四凶,什么六恶的,都没有什么难对付的,一群杂碎而已。” 封豚闻言大怒,可是敢怒不敢言,确实打不过凤凰。 第1873章 > 凤凰问道:“七宝岛珞珈山在哪里,谁来为本祖引路?” 垕土娘娘大喜道:“原来你是来帮我儿子的!” 凤凰傲娇的说道:“不然呢?” 白芷这才解释道:“干娘,是东王公、中岳神君以及三皇他们联手把凤凰从锁镇中救了出来,为的就是帮陈义山,所以我才带着她回了颍川。就让凤凰去南海帮陈义山吧。” 垕土娘娘听出了白芷话里有话,忙问道:“那你呢?” 白芷目光闪烁着,幽幽说道:“孩儿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就不去南海见陈义山了。” 垕土娘娘急道:“你这是要躲着他?” 白芷摇头道:“不是躲,孩儿是真的有别的事情要做。” 垕土娘娘道:“有什么事情能比自已丈夫的安危更重要?你就不怕义山他遇到什么危险?” 白芷迟疑了片刻,然后笑道:“不会的,他是天底下最有本事的男人,吉人天相,没有谁能伤得了他。干娘,孩儿告辞了,有空再回来看望你。” 垕土娘娘追问道:“你要去哪里?做什么事情?得给干娘说出个一二三四来吧,等义山回来了,我也好告诉他啊。” 白芷道:“干娘不必告诉他的,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言罢,白芷人影一晃,“唰”的腾空而去,眨眼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垕土娘娘叹息道:“这孩子!” 百花仙子道:“娘娘,晚辈知道掌教夫人去哪里,干什么去了。” 垕土娘娘道:“你说。” 百花仙子道:“只怕是去洛神府,找洛神算账去了。” 垕土娘娘“啊”了一声,道:“那可大事不好!我得去拦着啊!” 百花仙子笑道:“放心吧娘娘,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洛神不在家,老师临行前,还留下口信,说如果洛神哪天回来找他,就告诉洛神他在南海。” 垕土娘娘这才松了口气。 娜迦公主“咳咳”了两声,捂着胸口气喘吁吁,恼怒道:“你们就没有谁来管管我吗?那个姓白的伤了我,就这么让她走了?” 蓝羽冷笑道:“你活该!” 风疏影也说道:“对,你活该,谁让你嘴贱手也贱呢!” 一群弟子跟着说:“真是活该!” “你们!”娜迦公主都要气哭了。 还是长乐见她可怜,跑过去给她捏了捏耳朵,又给她喂了疗伤的仙丹,娜迦公主大为感动,摩挲着长乐的头发说道:“好长乐,你赶紧长大吧。” 卡芙连忙过去把妹妹给拉走了。 凤凰不耐烦的说道:“你们谁能带我去那个七宝岛啊?” 垕土娘娘环顾众弟子道:“你们谁知道路径?” 众弟子其实都想去找陈义山,只是还真没有谁知道七宝岛具体是在南海哪里。 别看敖正恒刚才对白芷吹嘘,说自已去过南海,但是南海茫茫,散落在海中的大小岛屿成千上万,不知凡几,敖正恒根本就不知道七宝岛是哪一个,在哪里。 眼见一众同门都目视自已,敖正恒讪讪笑道:“要不,就我去吧,到了南海,跟南海龙宫打听打听,找一个七宝岛,应该是不在话下的。” 娜迦公主伤势已经复原,她缓缓起身,说道:“算了,你们都不喜欢我,嫌我在这里碍眼,我也不自讨没趣了,就让我去吧,我知道七宝岛在哪里。” 凤凰道:“很好,那现在就走!” 娜迦公主道:“大鸟,我能不能骑在你身上啊?” 凤凰大怒,骂道:“祖龙余孽,我能不能吃了你?!” 娜迦公主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龙种?” 凤凰道:“早闻到你身上的龙腥气了!本祖已经好几千年没有吃过龙了,正好馋了!” 敖正恒吓得连忙往后退了退,躲在了竹熊精的那宽阔的背后。 娜迦公主也讪笑道:“老禽祖,晚辈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莫要当真。” “本祖脾气不好,你少开玩笑,不然弄死你后悔都来不及!” “是是是!” “赶紧走!” “嗯嗯嗯!” 娜迦公主连忙腾空,往南飞去,凤凰把双翅一阵,扶摇而起,连看都不看麻衣众弟子一眼,也没跟垕土娘娘打招呼,追着娜迦公主便远去了。 蓝羽气道:“这个凤凰,真是没一点礼貌!” 垕土娘娘笑道:“已经不错啦!上古时期的她,比现在还要桀骜十倍!一句话说错,她就要打打杀杀!也不知道义山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能笼络住她。我儿子,还真是不简单呢!” 第1522章偷人的贼 白芷确实去洛水,找洛神娘娘算账了。 她捏着避水诀分波而入,潜到水底之后,早有一群虾兵发现了她的行踪,慌忙去报巡水夜叉,巡水夜叉引着众兵赶来,把白芷一拦,厉声喝问道:“踩水的是何方神圣?报上名来!” 白芷笑呵呵的一拱手,说道:“上差请了,小女子乃是麻衣仙派陈掌教的弟子,奉师命前来洛水,有要紧事求见洛神娘娘,还望上差能代为引路。” 一听说是麻衣仙派的弟子,那巡水夜叉顿时就变了脸,堆下满面笑容来,和和气气的说道:“原来是陈大仙门下的仙娥啊。你来的可真巧,我家娘娘出了几天远门,刚刚才回来。” 白芷又喜又怒,心里暗暗发狠道:“感情是这贱婢出远门了,所以陈义山不曾带她一起去南海,哼哼~~算这贱婢不走运,今天必叫她死在我手上!”嘴里却说道:“可不是巧吗?” 巡水夜叉道:“请女仙娥跟在下走吧。” 第1874章 > 白芷道:“有劳上差了!” 于是,巡水夜叉喝散虾兵,独自引着白芷往洛神所居的宫苑而去。 到了神宫门前,巡水夜叉念动咒语,打开了庇护神宫的结界,对守卫宫门的蟹将说道:“陈大仙派来的弟子,要见娘娘,还请开门。” 两个蟹将也没有怀疑,打开了宫门。 巡水夜叉对白芷说道:“仙娥请!” 他这一个“请”字刚刚出口,白芷便“唰”飞身而起,一脚踹碎了门头匾! “轰隆”声中,那门楼都晃了几晃! 两个守门蟹将都吓得大惊失色,纷纷举起兵刃,喝道:“你干什么?!” 那巡水夜叉也吓得不轻,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叫道:“你不是麻衣仙派的弟子,也不是陈大仙派来的!你到底是谁?敢来洛水撒野,是活得不耐烦了!” 白芷骂道:“蠢货,本君当然不是麻衣弟子,也不是陈义山派来的,我乃是和部魔君,陈义山的正牌妻子!我来洛水,不但要撒野,还要杀神!” 巡水夜叉一听“魔君”两个字,吓得魂不附体,颤声说道:“你,你——” 两个蟹将也不敢上前。 他们都怕被魔化了。 如果依着心情,白芷恨不得把洛水里的生灵都屠个干净,可她终究还是怕陈义山厌了自已,于是强忍心头怒气,不打算伤及无辜,只是喝道:“你们三个都给本君滚一边去,不然,本君不介意先杀你们泄愤!” “谁在外面吵闹?!” 玉女清络飞奔而出,与白芷打了个照面,巡水夜叉急忙叫道:“玉女小心,她是魔君!” 清络惊愕道:“魔君?!” 白芷喝道:“叫洛神那贱婢滚出来!” 清络上下打量着白芷,说道:“尊驾是陈大仙的妻子白氏吧?” “呵呵~~~”白芷冷笑道:“连你这个玉女都知道我是陈义山的妻子,洛神那贱婢怎么还有脸做出那样下三滥的事情!” 清络愠道:“看在陈大仙的面子上,我才对你客客气气的,可你怎么能如此粗俗,满口恶言伤人?” “粗俗?好,那本君就彻底粗俗给你看!” 话音方落,白芷欺身上前,一掌拍出,清络躲闪不及,左肩早中! “砰~~” 一声响,清络穿过宫门,倒飞进了宫中,重重的摔在琉璃地板上,痛苦的呻吟起来。 接二连三的大动静终于惊了洛神娘娘。 她出来了。 一魔一神隔着空门相望,彼此眼中,都是掩饰不住的针对对方的厌恶痛恨之色! 洛神娘娘问道:“清络,你怎么样?” 清络捂着肩头站了起来,低声说道:“伤得不重,她,她手下留情了。” 洛神娘娘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白芷却冷笑道:“冤有头债有主,本君自然不会跟一个侍从为难,要杀,也杀你这假装高傲,实则下贱的洛水恶神!” “白芷,你走吧,本宫不想跟你斗嘴,也不想跟你动手。” 不知道怎么的,面对白芷那一双充满杀气和鄙夷的眼睛,洛神娘娘突然间有点莫名的心虚。 她原来以为自已可以理直气壮的,但现在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甚至,她觉得白芷有点可怜。 儿子丢在了上古时期,绝世容颜盖在了面纱之下,如今,连丈夫也被抢走了。 同样是女人,同样爱极了那个男人,若是易地而处,自已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所以,洛神娘娘不想打。 但是白芷怎么可能走? 她说道:“洛神,我原本对你是有点愧疚的,可现在,我对你只有恶心。抢我男人可以,但你光明正大呀!若是当着本君的面来抢,真抢走了,本君也心服口服!趁着本君容貌有毁,不在家中,义山空虚寂寞的时候,你下手去抢,未免下作!不对,你这不叫抢,叫偷,你是个偷男人的下流小贼!” 洛神娘娘淡淡说道:“骂够了没有?骂够的话,请你离开吧。” “离开?” 白芷“嘿”的一笑,双目之中陡然有幽芒闪烁,洛神娘娘吃了一惊,知道这是魔眼波要发动的前兆! 果不其然,两束黑波遽然从白芷眼中迸射出来,电一样横扫向洛神娘娘! 洛神娘娘一个闪身,狼狈避开,身后的门楼却被波及,“嘭”的一声,轰然坍塌! 白芷起手揭开面纱一角,张嘴又喷出一束魔光爆闪的腹魔练来! 洛神娘娘慌忙纵起水遁,远远避开,那腹魔练穿过宫门,直趋宫内前殿,“轰”的一声,又是一阵墙倒瓦碎的动静! 白芷飞身而起,扑向洛神娘娘,玉臂长探,“唰”的现出化蛇臂膀,指如金钢钩,恶狠狠的抓向洛神娘娘的脖颈! 洛神娘娘再次避开,然后喝道:“白芷,本宫已经让你了三招,仁至义尽了!你如果再不识好歹,还要继续动手的话,那本宫也不客气了!” 白芷冷笑道:“让本君三招?哎呀,好大度啊!那你何不让到本君杀了你为之呢?虚伪造作,贱婢!” 骂声中,白芷抽出四大魔琴,同时拉动四根弦子,目光死死的盯住了洛神娘娘。 你偷人,我要命! 第1523章木神桩 西海大战的时候,洛神娘娘便见识过四大魔琴的厉害,知道四根琴弦一起拉动便是发动魂系攻击的征兆,眼睛是绝不可以与白芷对视的,不然立时就要中招,神智昏昏,任其摆布! 于是,洛神娘娘连忙移开目光,喝一声:“逆水而行!” “轰~~~” 洛水滚滚,潮翻如雷,巨流疯涌,势如滔天,逆行着朝白芷席卷而去! 第1875章 > 水是洛神的主场,但是白芷也有依仗! 但见她手指一松,四根琴弦各归其位,可她又闪电般的拉起第三根琴弦,只听“铮”的一声响,逆行到跟前的大水立时止住,潮也不翻了,浪也不荡了,紧接着,巨流调头,竟然又朝着洛神娘娘涌了过去! 洛神娘娘吃了一惊,急忙平推双掌,喝道:“止!” 一声令下,大水静谧。 “哼哼!” 白芷冷笑道:“你控得住水,还控得住火么?!” 笑声中,白芷扣动第四根琴弦,黑黢黢的魔火“呼”的暴掠而出,在那水中弥漫开来,大团大团的朝洛神娘娘吞去! 洛神娘娘知道,只要不是凡火,天火、地火、魔火、幽冥鬼火、三昧真火,都不惧凡水,而洛水,就是凡水。 想要灭这魔火,须得用那神水! 于是洛神娘娘一边往后退避,一边提调先天元炁,口中念动咒语,双手启动诀法,以施展从共工那里学来的先天水遁神通! “嗷~~~” 一条巨大的先天水龙在洛神娘娘的掌下幻化而生,咆哮着,迎向魔火! “吼~~~” 龙口大张,早将魔火尽数吸入腹中,灭了个干干净净! 随后,那先天水龙又狰狞着朝白芷扑了上去! 白芷见状,摇身一变,现出化蛇之身,双臂仍然抱着四大魔琴,等着先天水龙迫近,便把双翅挥动,朝着龙头奋力夹拍,同时把蛇尾冲那龙身拦腰扫击了下去! “嘭~~~” 先天水龙被击的稀碎! “铮铮~~~” 白芷拨动第一根琴弦,顷刻间,河床大动,水波剧震,整座神宫都摇晃了起来!洛水中的各类生灵,无不吓得魂飞胆丧! 洛神娘娘急忙控水,却无济于事! 四根琴弦,分别掌控地、风、水、火之魔力,第一根琴弦对应的是“地”,针对的是河床,洛神娘娘如何控制的住? 白芷厉声说道:“本君要你洛水不复存在!” 话音方落,洛神娘娘忽然从乾坤袋里抽出一根翠绿翠绿的柳条来,往河床中丢去,与此同时,嘴里念念有词! 那柳条插入河床,但听“唰唰唰唰”一阵乱响,无数木桩如雨后春笋般,在河床中冒出了头来。 河床登时不再震动,洛水不再晃荡,神宫也安稳了下来。 白芷大惊,她见过那柳条,是在上古时期,昆仑虚大战的时候,木神句芒的腰间就缠着这样一根柳条。 她忍不住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句芒之物?” 洛神娘娘也稍稍讶异:“你居然认得木神桩?” 原来,娜迦公主所知道的先天大神秘密,并不只是上古四凶,她还知道木神句芒的下落。 洛神娘娘在澜沧水居住的时候,曾对娜迦公主不止一次的说过,自已要寻访先天大神,以获取更多的先天元炁,学会更多的先天神通,得到更多的先天法宝,娜迦公主为了讨好她,便对她说,木神句芒锁镇于獠国汤谷山上的巨桑树下。 洛神娘娘十分高兴,倒是就与娜迦公主去了獠国汤谷山,只可惜,她体内的先天元炁并不够救出句芒,只是让句芒从沉寂中醒来了而已。 那句芒十分感激,对洛神娘娘发誓说,有朝一日若能脱困,必有重谢! 随后,洛神娘娘便着意于收集先天元炁,以图早日帮助句芒脱困。 再后来,在澜沧水遇到了陈义山,耽搁于儿女情长,洛神娘娘便把句芒的事情抛之于脑后了。 只是前些日子,她在颍川府城与垕土娘娘斗法,当众大败,颜面尽失,恼羞之余,她又重新想起了木神句芒。 土能克水,木能克土啊! 婆媳关系不睦,这个干娘瞧不起自已,那自已就也给她上点颜色瞧瞧! 于是,洛神娘娘又去了一趟獠国。 这也是那天,她与陈义山在异域空间里成就好事之后便告分别的缘故,说是有要事去做,但陈义山反复追问她要干什么事,她却不说。 毕竟,是去寻访打败陈义山干娘的法子了,总不能说出来吧。 到了獠国之后,见到木神句芒,洛神娘娘便询问对付垕土的办法,句芒笑道:“好说。”当即就把木神桩赐给了她,并传授了些木遁神通……洛神娘娘收获满满,这才回来。 结果回到神宫寝殿,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白芷就打上门来了。 —— 书归正传。 木能克土,四大魔琴的“地”弦正好为木神桩所克制,便不能再用了。 白芷收了四大魔琴,拿出地网毯来,朝着洛神娘娘丢去。 洛神娘娘也连忙祭起洛书,两下里相抗,地网毯也无济于事。 白芷只得收了地网毯,准备抽剑近战,但洛神娘娘比她更先一步飞奔上前,双手一合一分,喝声:“惊门,开!” 一道虚幻之门立刻在白芷的眼前现出。 洛神娘娘闪转腾挪,嘴里接连喝道: “休门,开!” “杜门,开!” “死门,开!” “……” 眨眼间,便有四道虚幻的奇门递次现出,立在了白芷的前后左右! 白芷心知不妙,再耽搁下去,等对方将八门全开,上封顶,下筑底,那自已就算是想跑也来不及了! 于是她脚下踩水,往上急纵而去,嘴里说道:“洛神,你给我等着!我绝不与你干休!”话音落时,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 洛神娘娘倒也松了一口气,收了奇门遁甲神通,也收了木神桩和洛书,心里暗暗想道:“事已至此,也无须顾忌许多了。我这就去颍川郡,把陈义山喊来洛水,做我的上门夫君,他敢不来,我便抓他来,看还有谁能拦住我!” 第1876章 > 有了木神桩,又学会了木遁神通,而且击败了白芷,洛神娘娘现如今是信心满满,已经完全不怕垕土娘娘了。 第1524章南海 白芷逃出洛水之后,并没有回去颍川郡,她对垕土娘娘说了有事外出,自然不好再回去了,而且被洛神娘娘击败,她的心情也着实糟糕,没任何兴趣再去面对那些看她不顺眼的麻衣弟子们。 要知道,当初的洛神,可是比自已差得远啊。 京郊那一战,不用任何法宝,甚至不用动剑,就能把洛神打的落花流水,这才多久啊,对方就追上来了,而且,还胜过自已了。 白芷的心情坏透了。 但凡谁在心绪低落的时候,总会想念至亲之人,白芷也不例外,她现在就十分的想念陈义山,想念他那结实且温暖的怀抱。 她不再迟疑,直接就往南海飞去。 —— 洛神娘娘对清络交待了一番之后,起身赶赴颍川。 到了陈家老宅上空,她起声喊道:“陈义山,出来,回家!” 麻衣弟子们听见声音,都跑了出来,站在院子里往上空观望,待瞧见是洛神娘娘以后,蓝羽便冷哼着揶揄道:“走了一个,又来一个,真是烦死人了!” 百花仙子诧异的说道:“她不是出远门了么,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敖正恒腾空而起,奔到洛神娘娘跟前,满脸贱笑,笑嘻嘻的说道:“弟子参见二师娘,二师娘——” “把‘二’字给我去了!” 洛神娘娘不等他寒暄完,便厉声说道:“下次再敢这么称呼我,就把你的舌头割掉!” 敖正恒吓了一跳,连忙收敛笑容,规规矩矩的说道:“回禀师娘,师父他不在家。” 洛神娘娘皱眉问道:“白芷带他走了?” 敖正恒摇头道:“没有,白师娘确实回来过,但是她回来的时候,师父便已经不在家了。师父去了南海七宝岛洛珈山。” “七宝岛珞珈山……”洛神娘娘心中一动,随即醒悟道:“娜迦公主来颍川了?陈义山是去降服四凶了?!” 敖正恒道:“师娘英明!” 洛神娘娘道:“他带谁一起去的?” 敖正恒道:“带了我阿螭堂姐以及妙音天女。” 洛神娘娘皱眉道:“他可真是托大啊!对付四凶,就带了这两个帮手?娜迦呢?叫她出来见我!” 敖正恒回道:“娜迦公主也去南海了,带着凤凰一起去帮师父了。” 洛神娘娘愕然道:“凤凰?哪里来的凤凰?” 敖正恒道:“白师娘带回来的。” 洛神娘娘“哦”了一声,心道:“这魔女还真有本事!”又问道:“垕土没有陪陈义山去南海吗?” “我儿让我留守颍川,帮他看好这个家。”垕土娘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惊动,倏忽间已到空中,盯着洛神娘娘,冷冷说道:“比起白芷来,你可真是不招人喜欢!至少,白芷还知道叫我一声干娘,而不是直呼我名!” 洛神娘娘冷笑道:“我要你喜欢我了吗?只要陈义山喜欢我,你再不舒服也得憋着!至于直呼你名,那也是你该得的礼遇!你若是唤我一声好儿媳,我自然还你一声干娘,可惜,你不会。” 垕土娘娘怒道:“你——” “行了,管好自已的事情吧,我是跟陈义山过一家的,又不是跟你,你少多管闲事!” 洛神娘娘不屑的说道:“你记住了,恶婆婆自古以来都招人厌!本宫那洛神庙里,从来都不缺上香祈祷,渴求打雷劈死恶婆婆的儿媳妇!本宫已经决定了,以后来一个,本宫准一个,替那些受欺负的小媳妇出气。” 垕土娘娘勃然大怒,喝道:“小辈可恶!我看你是上次的教训没有挨够!” “你是打算再次跟本宫动手吗?”洛神娘娘“哼”了一声,亮出那根“柳条”,在手里轻轻晃动,道:“你且试试看!” 垕土娘娘瞥了那“柳条”一眼,瞬间大惊失色,道:“木神桩?!” “不仅仅是木神桩呢。”洛神娘娘不无骄傲的说道:“句芒的木遁神通,本宫也已学到了精髓!不过,你是陈义山的干娘,本宫会给你留点面子的。而且我也记挂他的安危,眼下就不与你一般见识了,你好好看家吧。” 言罢,洛神娘娘闪身便往南疾飞去了。 垕土娘娘望着她的背影,眉头紧蹙,喃喃说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师奶,是真是假,追上去打一顿不就知道了?” 敖正恒又想看女人打架了,毫无底线的怂恿起垕土来。 垕土娘娘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斥道:“什么师奶?以后不许用这么难听的字眼称呼我!不然,把舌头给你割了!” 敖正恒:“……” 他捂住了嘴,心中感慨:几句话的时间里,舌头居然遭受了两次重大危机,女人,真是可怕啊! —— 南海。 一男两女从凭虚御空而行,男子一袭麻衣,背负长剑,高大俊朗,正是麻衣仙派掌教陈义山。 两个女子,一个着粉色长裙,一个着青色蚕衣,都是极尽妍态,美的各有千秋,粉裙者是阿螭,青衣者则是妙音天女。 海波平静,并无风浪,一派祥和,只是天气十分炎热罢了。 就连陈义山都忍不住感慨道:“无怪乎南方属火,果然是热的厉害啊。” 话音方落,一道巨浪忽然在海面上涌动起来,直掀百丈多高,数百个虾兵蟹将簇拥着几个高大的身影,立在那浪头上,为首者“哈哈”大笑,朗声喊道:“陈掌教,小王已经恭贺你多时啦!” 第1877章 > 陈义山一怔,止住了身形,俯瞰之际,已认出那是南海龙王敖钦,身旁站的是南海龙太子敖昭明,身后有一女子,相貌颇为妖艳,则是南海龙宫的神官之首——红娘鱼大神官。 陈义山便瞥了阿螭一眼,埋怨道:“我事先就对你说了,咱们既不是来南海访客的,也不是来游山玩海的,不必先行知会南海龙王,你怎么不听?背着我给他们传香发讯了吧。” 阿螭连忙说道:“师父恕罪,确实是弟子自作主张了。” 敖钦已经引着敖昭明腾空上来,对陈义山恭敬行礼,陈义山也就不好再责备阿螭了,还了一礼,说道:“让尊父子率众相迎,陈某真是诚惶诚恐。也是阿螭多嘴,我特意叮嘱过她,不叫她给南海添麻烦的。” “陈掌教能够仙驾光临,那是我南海的福分啊,怎么能说是麻烦呢?”敖钦笑呵呵的说道:“如果陈掌教来了南海,却不告诉小王,小王可是会生气的哦。所以阿螭做得很对,她是了解我这个当舅舅的嘛,最好客了!无论如何,都得尽一尽地主之谊!” 陈义山面现苦笑,道:“大王真是太客气了。” 敖钦亲热的扯住了陈义山的手,说道:“还请陈掌教到龙宫一叙,也好给小王的寒酸的地方增一增光辉啊!”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敖钦这么热情,陈义山还能说什么呢?人家敬他一尺,他敬人家一丈,总是不好拂逆了敖钦的好意,于是说道:“那陈某就不客气了,且随大王瞻仰瞻仰南海龙宫的风采,也带着弟子们开一开眼界。” “哈哈哈~~陈掌教真是会说话,请!” “请!” 第1525章炎洲 是夜,南海龙宫大摆筵宴,南海龙王敖钦、龙太子敖昭明亲自作陪,宫中的大小神官、神将以及得宠的龙子、龙孙、龙女几乎全员到齐,只为了款待三个客人。 其实,如果准确来说的话,是一个客人。 而就在宾客尽欢,酒酣之际,却有一道无人留意的身影离开了席面,悄悄潜出了宫去,随后急速出海,直奔炎洲。 正是敖昭明的长子敖不疑。 —— 炎洲仙派的掌教大仙青狸真人似乎也在等着谁来上门,夜深了,他还一直端坐在炎洲陆沉山巅的仙宫之内。 他这里同样有客人,而且绝不比南海龙宫的少。 厅中分列着左右两排蒲团,坐着四男二女六位大仙,正是南海六洞的洞主全员在此! 从左首第一人开始说起,乃是梵净洞洞主慈航仙姑、苍岩洞洞主石头大仙、青丘洞洞主冢中真人、凝翠洞洞主莫玉婵仙姑、玉华洞洞主玉华子、清源洞洞主绿杨大仙! 在他们每个人的身后,还都站着若干名门下弟子。 只是,高朋满座,却都闭着眼睛假寐,默默无言,半点热闹的气氛都没有,厅中静谧的针落可闻! 直到一个身披绣有狸头的修仙者快步入厅的时候,才打破了这诡异的死寂。 “报师尊,龙宫特使求见!” 青狸真人目光霍的一亮,说道:“终于来了,快请进!” “是!” 假寐的各路大仙们也都迅速的睁开了眼睛,抖擞起了精神,侧着脑袋,把目光投向了厅门。 不多时,敖不疑便出现在门口。 “呵呵呵~~~” 青狸真人起身相迎,笑着说道:“原来是龙长孙大驾光临我炎洲啊,贫道有礼了!” “晚辈敖不疑拜见青狸真人,也见过各位大仙。”敖不疑躬身还礼,态度颇为恭敬。 坐在右首第三蒲团上的绿杨大仙“噌”的跳了起来,不耐烦的说道:“就不要说这些没用的客套话了,这里谁不认识谁啊?关键是大家伙无论远近,齐聚在这里,都明白是为了什么!你就直说,那个人他到底来了没有?!” 青狸真人笑道:“绿杨大仙一直都是急脾气,龙孙莫怪。” 敖不疑微微一笑,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正该如此开门见山嘛。诸位,陈义山来了。” “他来了!” 厅中哗然。 各大仙的脸色都是遽然而变,只是变得情绪不同罢了,有的喜,有的惊,有的怒,有的忧…… 绿杨大仙又连忙问道:“他,他带了几个帮手?!” 敖不疑伸出两根指头来,笑嘻嘻的说道:“只有两个。” 绿杨大仙追问道:“都什么来头?本事怎么样?” 敖不疑说道:“一个是我表姑,东海长公主阿螭,她的本事嘛,大概与家父相差无几,诸位大仙,只须一位下场,应该就能赢了她;另一个,也是个女子,看起来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不善言辞,也没有什么杀伐果决的气息,席间询问起来,才知道她原本是身毒国的智慧女神,唤作妙音天女,曾经是鲁陀罗尼的儿媳。后来,被陈义山那好色之徒强抢到手,胁迫在门下供其亵玩的。之所以带来南海,大约是怕旅途寂寞吧。这妙音天女以琴棋书画为长,至于战力,嘿嘿~~~可以忽略不计,在下出面,大概就能拿下她!” “太好了!” 绿杨大仙猛地拍了一下地板,兴奋的说道:“陈义山这厮如此托大,明知道他麻衣仙派与四海仙界有仇,居然还敢大咧咧的带着两名弟子漂洋过海!这一次,他死定了!” 莫玉婵忽然笑嘻嘻的问道:“龙孙,世间传言,那陈义山长得俊俏无比,是罕见的美男子,果然如此吗?” “这——”敖不疑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石头大仙不悦的说道:“莫洞主,发花痴也别在这个时候发吧?” 第1878章 > 莫玉婵冷笑道:“放心,老娘对谁发花痴,也不会对一个茅坑里的石头发。” 石头大仙怒道:“你想打架么?!” 莫玉婵起身啐了一口,道:“打就打,老娘怕你不成?!” 两个洞主吵嚷起来,他们的弟子们也都剑拔弩张。 “好了!”青狸真人忽然开口,打断了两个人的吵闹,喝道:“都坐下!” 两个洞主彼此恨恨的瞪了对方一眼,然后还真坐下了。 青狸真人问道:“龙孙,请问那陈义山来南海,究竟所为何事?” 敖不疑摇了摇头,说道:“这个确实没有打听出来。陈义山那家伙的嘴严实得很,席间推杯换盏,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眼瞧着都醉了,可是我祖父旁敲侧击问了不知道多少次,也没得出半点口风,再问下去,只怕引起他的怀疑,便作罢了。问我那表姑,也是顾左右而言他,死活不肯说。我猜,多半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然,为什么不肯说出来呢?这大概也是陈义山为什么只带两个女弟子,鬼鬼祟祟前来南海的原因。哼哼~~~要不是我那表姑好面子,悄悄给我祖父传香发讯,要我祖父安排人手欢迎陈义山,我们哪能知道他渡海南下的消息?” 绿杨大仙挥手道:“好了,不管陈义山来南海干什么的,总之,不能让他活着回去!” 冢中真人阴恻恻的笑道:“绿杨,瞧瞧你那上蹿下跳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南海仙界的首席大能呢!” 绿杨大仙的脸色瞬间涨红,又怒又羞,他瞥了青狸真人一眼,然后扭头冲冢中真人骂道:“死尸,你少他娘的挑拨离间,青狸道兄不吃你这套!” 青狸真人板着脸说道:“大敌当前,贫道须得嘱咐诸位一句,不可内讧,扯了大家后腿,坏了大家好事!如果有谁不听这番劝告,嘿嘿~~~玉英娘娘那贱人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众仙悚然动容,表情都严肃了许多。 敖不疑笑了笑,说道:“真人,我们南海龙宫的态度和你们是一致的,无论神界还是仙界,都不允许有陈义山这么牛叉哄哄的人存在!这一次,务必勠力同心,取了他的狗命!” 第1526章传送大阵 青狸真人对敖不疑的态度非常满意,他点了点头,说道:“陈义山明明是个修仙者,却不肯远离红尘,而是将老巢植根于人间,苦心经营,在人道立起了巨大的声望,又娶和部魔君,笼络神界、圣道各方大能,灭战部魔众巧取不世之功,又以雷霆手段欺辱仙界,几乎尽灭东海诸派,并接连荡平身毒国、扶桑岛国不服他的神道势力,近期又对南掌国、骠国下了手,而且据我所知,吐火罗国、乐浪国也有神道大能被暗中诛杀,陈义山的身影始终活跃其中,甚至,他的门下弟子还与万妖国发生了冲突……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陈义山的野心滔天,其志绝不在小啊!只怕是要彻底把神界、圣道、妖道、圣道、人道彻底变成他自已的势力,才肯罢休!此人不死,六道不安啊!” 绿杨大仙义愤填膺的说道:“青狸兄,不必多说了!陈义山罪大恶极,咱们现在就杀奔南海龙宫,与龙族里应外合,把他给弄死!” 青狸真人冷笑道:“陈义山如果真的这么容易对付,东海仙界也不至于变成那番模样了。别看他只带了两名弟子前来南海,也绝非我们一洲六洞加上南海龙族就能对付得了的。贸然动手,是取死之道!” 绿杨大仙愣道:“咱们这么多大能,还怕对付不了他?” 青狸真人幽幽问道:“以多欺少,胜算固然很大,可陈义山奸猾惫赖,诡计多端,天下闻名,你有把握一战弄死他吗?弄不死,叫他跑了,纠集帮手前来复仇,我们还活不活了?” 绿杨大仙挠起了头:“这……” 敖不疑的脸色稍稍变了,问道:“那真人的意思是,不动手?” 青狸真人目视远方,淡淡说道:“贫道的意思是,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务求必胜!陈义山非等闲之辈,小看他的人,如三坛大仙、金光大仙、西海龙王敖润、战部魔君无患、西王母、鲁陀罗尼、伊邪纳岐、托萨堪等,都死得很惨,或者败得很惨!前车之鉴犹在,我们岂能重蹈覆辙?得需要更多的帮手前来助阵,我们才会有必胜的可能啊。” 敖不疑追问道:“真人还需要哪些帮手?” 青狸真人道:“东海仙界是指望不上了,但是贫道已经派遣弟子分别奔赴北海、西海,邀集仙界同道前来助阵了。等西海一岛六洞、北海两洲六洞的大能到齐,再动手,方保万无一失!” 敖不疑连忙问道:“北海、西海的仙家们态度如何?” 青狸真人瞥了他一眼,笑道:“已有回信,西海的一岛六洞,除了昆仑虚之外,珐莲洞、无垢洞、桃源洞、丹阳洞、上霄洞、坤元洞都打算来了;北海的两洲六洞,元洲、玄洲、落羽洞、黄雾洞、伏波洞、黑水洞、飞霞洞、长白洞也都准备启程!快则夜里子时,迟则清晨卯时,他们就能陆陆续续的通过我这陆沉山下的六丁六甲传送大阵到达炎洲!” 敖不疑大喜,连忙赞叹道:“真人在不动声色之际,就已经做出了这样大的动作,真不愧是仙界翘楚!我们龙族是远远不及了!” 绿杨大仙、冢中真人、玉华子、莫玉婵、石头大仙、慈航仙姑也都议论纷纷,各自喜形于色。 玉华子抚掌说道:“如果西、北、南三海的仙界同道能够一心一意,联合起来对付陈义山,那此战必胜!” 第1879章 > “对!”绿杨大仙激动的满面红光,道:“我现在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冢中真人低声讥讽道:“迫不及待去送死吧……” 青狸真人对敖不疑说道:“现如今,陈义山还在你们龙宫之内,贫道希望令尊、令祖能多拖延些时间,尽量把陈义山留在宫中,不要让他走脱,等我们的帮手陆陆续续到齐之后,再来个里应外合,就于龙宫里解决了他!” 敖不疑说道:“真人放心吧,此事就包在我们祖孙三代的身上!” 青狸真人颔首道:“那龙孙请回吧,别在贫道这里耽搁太久。回到龙宫之后,密切注意陈义山的行止,有任何变数,都请龙孙及时告知贫道!” 敖不疑拱手拜道:“好!那晚辈就告辞了!” 青狸真人呼唤弟子道:“云帆,代为师送一送龙孙!” “是!” —— 是夜,陈义山、阿螭、妙音天女就在南海龙宫留宿。 看似平静的大海,暗流涌动。 但是陈义山却浑然不知,他睡的很香,要养精蓄锐,为收伏四凶做好充足的准备。 —— 炎洲陆沉山下,有一片平整开阔的场地,以大块大块的火山岩铺设而成,其上屹立着十二个巨型石人,六男六女模样,男石人有约莫十丈高低,女石人则有九丈多高,环成圆阵,都张着嘴,伸着双臂,掌心朝下。 如果仔细去看的话,便会发现,这些石人的掌心中全都刻有奇怪的符箓,他们的脑后也刻有文字,男石人脑后所刻,分别是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女石人脑后所刻,分别是丁卯、丁巳、丁未、丁酉、丁亥、丁丑。 这便是青狸真人口中所说的“六丁六甲传送大阵”! 在每个石人的脚背上,都端坐着一个修仙者,也分男女,他们是青狸真人的徒子徒孙,负责夤夜接待西海、北海的来客。 夜里子时,甲子、丁卯两具石人的目中忽然放光,坐在甲子石人脚背上的修仙者立刻叫道:“诸位,客人来了,速速开动阵法!” 十二个修仙者同时起身,捏着诀法,念动咒语,不多时,十二个石人嘴里便同时有光束喷射出来,打在平整的火山岩上,照耀出一片异亮惊人的地方来! 二十只手掌,掌心里也有浓郁的青气弥漫出来,笼罩在那光亮中。 “嗡~~” 一声响,青气里走出一堆人来,为首者是个胖墩墩的脸色和善的男子,大耳长垂,鼻直口阔,笑呵呵说道:“西海珐莲洞,全员到此。” 早有炎洲弟子上前迎道:“晚辈参见珐莲洞主,师祖已在宫中等候多时了,这边请!” “请!” “嗡~~” 珐莲洞主引着弟子们刚走不久,又传出一声响,阵中再次走出了一堆修仙者,为首之人大声说道:“这传送大阵还真是方便啊!我们丹阳洞是最早一批来的吧?” “恭迎丹阳子前辈!请前辈与诸位同道这边请!呃~~珐莲洞主已经到了。” “哦哦~~~” “嗡~~” “西海坤元洞的乾坤真人前辈到啦!” “嗡~~” “哎呀,是西海上霄洞的天霄子前辈!” “嗡~~” “北海元洲五芝大仙驾临!” “嗡~~” “北海玄洲真公大仙已到!” “嗡~~” “恭迎西海无垢洞空空子前辈!” …… 这一夜,六丁六甲传送大阵的动静就没有停过。 第1527章无形仙剑 待到第二日的卯时正牌,青狸真人所邀集的各路仙家已经全部到齐。 陆沉山仙宫大殿之内,人声鼎沸,仙气浓郁到光芒大幅外放,几乎笼罩住了整个炎洲! 北海仙界推举元洲的五芝大仙为首席,西海仙界推举昆仑虚的无极天尊为首席,南海仙界自然是以青狸真人为首。 三大巨头端坐上席,青狸真人在中间,五芝大仙和无极天尊分列左右,其余各派掌教散坐在下首,徒子徒孙们则被请到了偏殿,由炎洲仙派的大弟子云浩作陪。 “咳咳~~~” 青狸真人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环顾众仙,团团作了个揖,而后朗声说道:“诸位仙友远道而来玄洲,共襄义举,真是辛苦了,贫道在此甚为感谢!” 众仙也都纷纷还礼: “青狸道兄客气啦。” “这是我等的分内之事。” “本该如此,何须言谢?” “倒是我等应该感谢青狸道兄,没有炎洲的大手笔,我等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 其中,唯有西海昆仑虚的无极天尊、北海玄洲的真公大仙、南海梵净洞的慈航仙姑默然无语,脸上也没有多少表情,显得与众不同。 青狸真人早就注意到了,回首之际,忽然笑问道:“无极道兄,怎么看起来你有些兴致不高的模样啊?” 无极天尊稍稍一愣,随即面无表情的说道:“昆仑虚距离炎洲路途遥远,虽说是由传送大阵而来,却也觉得分外疲惫,所以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珐莲洞主“嘿”的一笑,说道:“之前四海仙盟提出除魔卫道的时候,我便去过昆仑虚,可是连无极道兄的面都没有见着,连番遭拒。可见还是青狸道兄的面子大啊,这一次居然能把无极道兄请到南海来,佩服!佩服!” 无极天尊瞥了他一眼,道:“那时候昆仑虚有内乱,无暇分身。” 空空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是啊,内乱还不小呢,天尊都被自家弟子断了一条腿呢!但即便是剩下了一条腿,还是来了南海,可见天尊的诚意满满。” 第1880章 > 无极天尊目中怒气一闪而逝,仍旧淡淡说道:“客气了。” 青狸真人缓缓踱步,嘴里说道:“贫道不喜欢啰嗦,这一次请诸位仙友前来,所为何事,想必诸位仙友也都猜到了。仙界的败类,我们的死敌,陈义山来到南海了!” 无极天尊稍稍动容,却也没有言语。 青狸真人走到了无极天尊背后,目光却瞥向了五芝大仙,两人四目相对,又匆匆避开,青狸真人继续说道:“杀死陈义山,便是我等在此相会的目的!贫道说完了,谁同意,谁反对?” 绿杨大仙高声叫道:“南海清源洞同意!” “西海无垢洞同意!” “北海落羽洞附议!” “南海苍岩洞赞同!” “谁敢不同意?!” “……” 一连串附和的声音此起彼伏,使得青狸真人很是满意。 但他同时也留意到了,无极天尊、慈航仙姑、真公大仙依旧是没有表态,甚至,真公大仙的脸色还有些难看,频频的环顾旁人。 青狸真人便冲坐在真公大仙身旁的冢中真人扫了一眼,冢中真人微微颔首。 青狸真人忽然问道:“慈航,你怎么不言语呢?” 慈航仙姑稍稍一惊,随即说道:“青狸道兄的眼睛可真是尖锐,连人开口没开口都看得分明。我向来木讷,不喜欢言语,但是不言语,就是默认同意了。” 青狸真人“呵呵”笑着,忽然又问道:“真公,你不吭声,也是默认同意的意思吗?” 真公大仙的脸色稍稍有些苍白,他犹豫着,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然后才紧张的说道:“诸位,是五芝道兄派弟子前往玄洲,声称仙界将有天大的事情发生,须得各派掌教齐聚一堂,议论个对策出来,于是我才来了……却没有想到,这件大事是杀陈义山。呵呵~~说实话,陈义山以及他的麻衣仙派与我玄洲仙派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陈义山还灭了战部魔众,杀了无患,显然不是之前世间所传扬的那样,与魔道沆瀣一气!再有就是,陈义山手眼通天,背后的力量很大,当初四海仙盟共同举事,最终却不了了之,回程的路上,长白洞洞主还不明不白的死了,想一想,真是令人不寒而栗啊。” 坐在他旁边的冢中真人冷冷问道:“真公道兄,你到底要说什么,不妨直白一点吧。” 真公大仙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起身讪笑着说道:“别说陈义山不好对付了,就算这一次只能杀了他,也会惹出天大的乱子,招来无穷无尽的报复,所以,对不住诸位仙友了,这一次行动,我玄洲不打算参与了。” “噗!” “砰砰!!” 一道黑芒忽然从真公大仙的胸口穿透,又从背后射出! 冢中真人则是两掌齐出,都拍在了真公大仙的小腹上! 真公大仙身子晃了几晃,胸口处偌大的血洞触目惊心,黑血喷溅出十步之远!气海也崩了,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黑气之内,而且他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老去! 他惊恐而愤怒的看向了青狸真人,喃喃说道:“无形仙剑?” 青狸真人轻蔑的“哼”了一声,并不言语。 方才,出其不意从真公大仙胸口处穿透的那道黑芒,便是炎洲的镇洲之宝——无形仙剑! 传闻此剑是用炎洲特产的地底炎金铸就,又用了炎洲所生的三百六十余种仙药泡制,御剑的时候无声无息,无气无味,无形无影!想要显现出来,全凭剑主人的心意!而且此剑蕴含剧毒,被剑所伤的话,也只有炎洲的解药才能救治! 真公大仙的修为不弱,至少,不低于冢中真人,可是比起青狸真人,就差了许多。 如果不是无形仙剑先行伤了真公大仙,使得真公大仙瞬间丧失战力,那冢中真人也不可能突袭得手,击中他的气海! “咚!” 在众仙震恐的目光中,真公大仙倒了下去,而后便簌簌碎化,变成了一地尘埃。 绿杨大仙拂袖一挥,将那尘埃扫荡干净,然后狞笑道:“现在,还有谁敢反对?!” 不少大仙都低下了脑袋。 没有谁敢再说话。 青狸真人扭头看了一眼五芝大仙,笑问道:“五芝道兄,贫道杀了你北海仙界一大仙家,你不会不高兴吧?” 五芝大仙站起了身子,冷冷说道:“青狸,你杀人的时候也没有事先问过我,杀了之后,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青狸真人瞳孔急剧收缩,嘶声说道:“看来你是真不高兴了。” 五芝大仙阴测测的说道:“真公大仙是我带来的!你杀了他,要我如何跟他的弟子们交待?!” 绿杨大仙叫道:“你交待不了又怎么着?!难道还想学真公大仙,试一试青狸道兄无形仙剑的厉害吗?!” 五芝大仙“唰”的也抽出了一口奇异的仙剑,厉声喝道:“炎洲的无形仙剑厉害,难道我元洲的北斗仙剑就不厉害了么?!” 青狸真人啐了一口,道:“那就不妨试试!” 五芝大仙捏着剑诀喝道:“正有此意!” 就在众仙都以为五芝大仙与青狸真人要打起来的时候,五芝大仙那把北斗仙剑却忽然刺向了端坐不动的无极天尊! 与此同时,无极天尊“唰”的暴起,直接朝着大殿的屋脊掠去,似乎是想要破顶而逃! 第1528章天尊下牢 就在无极天尊即将冲破屋脊的时候,屋脊之下的梁柱之间忽然黄光闪烁,照的无极天尊一阵迷失,紧接着,那黄光中涌出一大团浓郁的雾气来,堆积如摩天之云,厚厚重重,朝着无极天尊凶猛裹去! 第1881章 > “哎呀,那是黄雾真人的宝贝吧!” 看热闹的群仙有识货的,当即喊了出来。 北海黄雾洞的黄雾真人得意的笑了起来:“不错,正是贫道的法宝——玄阴天罗杖!” 玄阴天罗障是黄雾洞历代祖师用洞中特有的瘴气和雾气祭炼出来的顶级法宝,大罗境界之下的修仙者,挨着这宝贝,顷刻间就会化为脓血,阴狠毒辣至极! 无极天尊虽然是大罗四梵仙,可看到玄阴天罗障也不敢直接去触碰,只得刹住身形,急往下坠! 与此同时,无极天尊伸手去拿乾坤棋盘,但是还没有摸出来,便觉察到一股凌厉无匹的杀气袭向胸前,快的不可思议! 他拼死腾挪,将身法施展到了极致!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有道黑芒穿过殿中的大柱子,一闪而逝,正是青狸真人的无形仙剑! “噗噗噗噗~~~” 无极天尊刚松了一口气,便听见了一连串的破肉穿体之声。 刹那间,背部、肩部疼痛异常! 紧接着,他浑身上下都没有了力气。 “哈哈哈哈~~~” 五芝大仙放声大笑,叫道:“无极天尊,你上了我们的当啦!” 七把剑,插在了无极天尊的身上。 琵琶骨也被穿了。 正是五芝大仙下的毒手! 他的北斗仙剑也是一桩绝品法宝,看似只是一把剑,但是在祭出来的时候,却能以一化七,令人防不胜防! 无极天尊闷哼一声,带着满脸的不甘心和愤怒,瘫坐在了地上。 论修为,青狸真人和五芝大仙都是大罗境界,但他们踏入此境界的时间尚短,根本不能与无极天尊相提并论! 如果单打独斗,他们谁都不会是无极天尊的对手! 可是恶虎架不住群狼,双拳敌不过四手,更何况,青狸真人和五芝大仙早有预谋,誓要拿下无极天尊!不但他们两个全力以赴,骤然偷袭,事先还安排了黄雾真人、飞霞洞的孤鹜子以及珐莲洞主、空空子、冢中真人、绿杨大仙、莫玉婵等,随时策应,以免无极天尊逃出大殿! 如此层层陷阱之下,无极天尊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逃过他们的毒手! 他只是不明白,幽幽问道:“你们为什么这样对待贫道?贫道有什么地方妨碍到你们了?” 珐莲洞主笑嘻嘻的说道:“难道天尊到现在还要装傻吗?” 无极天尊道:“贫道不是装傻,是真的不明白!” 珐莲洞主说道:“此前,你昆仑虚一直不肯参与四海仙盟,坚决反对我们覆灭麻衣仙派的提议,这一次,你却莫名其妙的突然答应了,还欣然前往南海与我们相聚,你当我们会相信你吗?” 无极天尊冷笑道:“就凭如此臆想,便将我视为大敌?” 青狸真人幽幽说道:“无极,不必再掩饰自已了。你和玉英娘娘的私交甚好,贫道是清楚的!这贱婢反对我们对付陈义山,早被我拿下了!她的长洲仙派也被我们给灭掉了!只不过,她门下有个弟子逃走了,我们搜遍南海,也没有找到她的踪迹,我猜,她一定是逃去了昆仑虚,找你报信,求你搭救玉英娘娘了。所以,你是为了搭救那贱婢,才假装答应前来南海,与我们一道对付陈义山的吧?” 无极天尊默然不语。 青狸真人说的是实情。 确实是因为玉英娘娘的弟子逃去了昆仑虚报信,他这才答应了青狸真人的邀约,前来炎洲相聚,想着浑水摸鱼,探听玉英娘娘的下落,如果玉英娘娘没有被杀死,那便想方设法救她出来,如果玉英娘娘被害,那他便要为玉英娘娘报仇! 只可惜,青狸真人的奸猾程度超过了他的想象,救人不成,反把自已也搭进来了。 “嘿嘿嘿~~~” 五芝大仙讥笑了起来,说道:“无极天尊打的一手如意算盘啊,想要瞒天过海,来咱们在这里做个奸细,却没想到咱们早猜到了他的心意,反给他来了个将计就计!天尊,你这叫什么呢?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无极天尊十分懊悔,大骂道:“你们这些无耻之徒,所作所为真是令人作呕!你们才是仙界的败类!是沆瀣一气的狼和狈!” 青狸真人目光一寒,眼前忽然现出了一把黑漆漆的、薄薄细细的剑,剑芒吞吐闪烁如同蛇信子,杀气森森犹如水汽蒸腾,正是那把无形仙剑。 “无极天尊,你自寻死路,贫道也就不留你了!” “且慢!” 就在青狸真人要用无形仙剑杀了无极天尊时,西海上霄洞洞主天霄子忽然出言喝止。 青狸真人愕然道:“天霄道兄,你有何指教?” 天霄子说道:“昆仑虚与我上霄洞之间有数代的交情,贫道与无极天尊也有多年的朋友之谊,如今他犯了诸位仙友的忌讳,被擒下也不算冤枉,只是罪不至死吧?还请诸位仙友看在贫道的面子上,不要杀他。” 北海落羽洞洞主萧姝真也出言说道:“无极天尊想要搭救玉英娘娘,也属情深意长,求青狸道兄手下留情。” 莫玉婵笑道:“青狸道兄,无极天尊都断了一条腿啦,便不要再杀人家了。” 北海伏波洞洞主李凌波跟着说道:“同属仙道一脉,只不过理念不同罢了,既然已经穿了人家的琵琶骨,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慈航仙姑也劝道:“大战之前,多行杀戮,是为不吉之兆,请求青狸道兄手下留情。” 青狸真人见这么多人求情,也不好拂逆了众仙的意思,收了无形仙剑,笑道:“无极天尊,你的女人缘可真是了得,我们十洲三岛二十四洞有名的几位大仙女,都替你求情,贫道如果再对你下杀手,未免有些煞风景了。也罢,你不是为了玉英娘娘而来的吗?贫道就遂了你的意,把你与玉英娘娘囚禁于一处,待我们杀了陈义山,剿灭了麻衣仙派之后,再视情况而定,看是放了你们,还是,嘿嘿~~~” 第1882章 > 无极天尊听他说出这话,便知道玉英娘娘还没有死,心中略觉宽慰,道:“陈义山不是好对付的,你们自求多福吧。” 青狸真人冷笑道:“还是你自求多福吧!云帆!” “弟子在!” “把无极天尊带下去,和玉英娘娘囚于一处!另外,去告诉你大师兄,把玄洲弟子和昆仑虚弟子都抓起来,穿了琵琶骨,打入仙牢!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遵命!” 第1529章盟主 无极天尊被带进仙牢,果然看见了同样被穿了琵琶骨的玉英娘娘。 玉英娘娘看见他,大吃一惊,问道:“无极,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也,也被他们——” “呵呵~~~” 无极天尊发出了一阵苦笑,又长长叹息了一声,说道:“没想到吧,咱们两个会在这里相见呢。” 玉英娘娘呆了片刻,然后说道:“青狸那恶仙要对付陈义山,派人去长洲请我来陆沉山商议,我自然是坚决反对,结果便遭受了他和冢中真人、绿杨大仙、莫玉婵、石头大仙、玉华子的群攻,寡不敌众而被抓,穿了琵琶骨之后被囚禁到了这里。你呢?你是怎么回事?你在西海,他们怎么也抓到你了?” 无极天尊道:“青狸真人可不单单要凭南海仙界的力量对付陈义山,而是联合了西、北、南三海仙界之力,我昆仑虚自然也在受邀之列。我本来是没打算参与的,只不过,你的弟子逃到了昆仑虚,告诉我你遭了青狸真人的毒手,求我来救,那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啊,于是我便假意答应了他们,前来南海相聚,然后计划着暗中打探你的下落,却没想到,人家技高一筹,识破了我的意图,在群仙会上骤然突袭,我不但没能救了你,反而也成了阶下囚,惭愧,真是惭愧啊。” 玉英娘娘嫣然一笑,道:“真是没有想到。” 无极天尊诧异道:“没有想到什么?” 玉英娘娘脸色绯红,微微有些娇羞的说道:“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为了我而亲赴险境,出生入死。” 无极天尊讪讪的一笑,道:“这算什么?你,你总归是我最好的朋友嘛。” 玉英娘娘的眸子一亮,惊喜的问道:“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吗?那洛神娘娘呢?” “洛神?” 无极天尊的神情一滞,随即便黯然了下来,摇头说道:“她心中只有陈义山,纵然我把她看得极重,她,她心中也不会有我的位置。而朋友是相互的,所以,我也没办法厚着脸皮说人家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玉英娘娘撇了撇嘴,道:“那你还不对她死心?” 无极天尊叹息道:“这一次怕是要死心了,毕竟,人都要死了。” 玉英娘娘目光闪烁,幽幽问道:“无极,如果咱们两个运气好,最终没有死呢?” 无极天尊道:“那便是上天眷顾我们。” 玉英娘娘鼓足了勇气,深情说道:“对,上天只会眷顾有情有义的人,而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如果咱们两个能不死的话,就,就在一起,做一对永不分开的仙侣吧?” 无极天尊怔怔的看着她,良久,也终于下定了决心,重重点头道:“好!” 玉英娘娘笑了,眼里却泛着泪花。 这一刻,无极天尊忽然发现,玉英娘娘并不比洛神难看,不,是比洛神还要好看! 玉英娘娘眨了眨眼,把泪花掩去,然后问道:“你告诉陈义山了吗?” 无极天尊道:“告诉他什么?” 玉英娘娘道:“告诉他,三海仙界要对他下毒手啊。” 无极天尊摇头道:“没有,他们请我来南海的时候,并没有直接言明是要对付陈义山的,我也不确定他们的具体计划,所以是打算先过来,弄清楚了他们的图谋之后,再作打算。当然,现在是没机会了。” 玉英娘娘嗔怪道:“你可真笨!你都决定来救我了,怎么不多找几个帮手?那时候你就请陈义山帮忙,说不定也不会被抓了。” 无极天尊“哼”了一声,道:“我才不会求他帮忙的!难道,在你眼里,我比陈义山差得很远吗?” 玉英娘娘笑道:“怎么会?至少,你吃醋的样子就比他可爱多了。” 无极天尊:“……” 玉英娘娘又说道:“但愿陈义山能挫败他们啊。” 无极天尊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一次,只怕陈义山的处境也很艰难了。青狸真人说他已经来到了南海,而且还不知道三海仙界要对付他,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不占其一,想要逃过一劫,谈何容易啊。” —— 陆沉山仙宫里,群仙会还在进行。 青狸真人说道:“无极天尊不识抬举,西海仙界自然不能再由他担当首席,贫道提议,由天霄子来担当重任,西海的诸位同道以为如何啊?” 珐莲洞主笑道:“云霄洞是上八洞,天霄道兄又是大罗境界,他担任西海仙界首席,自然是众望所归。” 空空子、乾坤真人、桃源大仙、丹阳真人都说道:“甚好,我等并无异议。” 天霄子谦让了几句,最终还是答应了,去往上席列坐。 青狸真人道:“三海首席都有了,但是三海仙界各自为政也不好,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贫道觉得,发号施令的事情,还是集中大权于一人之手为最好,所以,诸位是否觉得选个盟主出来会更为妥当呢?” “对,要选个盟主!” “三海仙盟总盟主!” “灭陈仙盟也不错。” “灭麻仙盟吧!” “依我看,就由青狸真人做盟主吧!” 第1883章 > “对!青狸真人是此次群仙大会的发起者,也是首倡大义之人,由他来做盟主,那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了!” “青狸真人修为既高,法宝又强,且天纵英明,杀伐果断,当然是做盟主的不二人选!” “我看还是让绿杨大仙来做盟主吧,毕竟他长得最丑,就是吓也能吓死陈义山。” “冢中真人,滚你娘的去吧!” “哈哈哈~~~” 一阵闹哄哄的喊声中,五芝大仙和天霄子都挥了挥手,青狸真人也咳嗽了几声,场面便安静了下来。 五芝大仙说道:“我北海仙界,愿奉青狸真人为此次仙盟的总盟主!” 天霄子跟着说道:“我西海仙界附议!” 青狸真人微微一笑,道:“贫道不是虚情假意之人,也不会做那种装模作样半推半就的事情,既然北海、西海仙界首席都如此抬举,那贫道也就当仁不让了!” “妙极!” “太好啦!” “青狸盟主威武!” “青狸盟主万万岁!” “青狸盟主一统仙界,万世无疆!” “盟主我爱死你啦!” “盟主我要给你生孩子!” “绿杨大仙、冢中真人,你们两个就要点脸吧!” “……” 青狸真人笑的很开心,脸上容光焕发,他虚抚一掌,示意群仙安静,然后说道:“现在,本盟主便要对诸位讲一讲对付陈义山的谋划,还往诸位静听。其中若是有什么地方不当,还请诸位道友指摘出来,咱们好弥补过失,以便于让计划趋于完美。” 第1530章三海诛仙阵 众仙都屏息凝神,听青狸真人娓娓道来: “陈义山现如今就在南海龙宫,而南海龙王敖钦因为不满陈义山染指神界,已经与我结盟,甘愿充当我等的内应,共谋对付陈义山。” “陈义山只带来了两个弟子,都不难对付,本盟主的打算是,将这两个弟子交由南海龙族处置,而我等,专一对付陈义山。” “我们要利用敖钦、敖昭明父子之手,借六丁六甲传送大阵,将陈义山从龙宫转移到炎洲来!” “咱们事先设下大阵,将陈义山杀死于阵中!” “此阵名为‘三海诛仙阵’,设天、地、人三脚,呈‘品’字形,将陈义山围在当中!” “品字三口,第一口,为天,由本盟主携无形仙剑亲自坐镇,冢中真人、绿杨大仙为左右护法,莫玉婵、玉华子为前后护法,慈航仙姑、石头大仙为上下护法;第二口,为地,由五芝大仙携北斗仙剑坐镇,黄雾真人、白山上人(长白洞洞主)为左右护法;萧姝真、李凌波为前后护法;孤鹜子、玄阴子(黑水洞洞主)为上下护法;第三口,为人,由天霄子携天罡仙剑坐镇,珐莲洞主、桃源大仙为前后护法,乾坤真人、丹阳真人为左右护法,空空子以及弊派大弟子云浩、二弟子云帆为上下护法。唉,如果无极天尊识相的话,此阵就更加完美啦,现如今缺了一位大能,就只能由劣徒滥竽充数啦。” “诸位道友要清楚,临阵的时候,天地人三口可以互换阵地,车轮战对付陈义山,哪怕是打不死他,累也要累死他!” “此外还须切记,万万不可单独对陈义山出手!要战,便是群殴他!不给他一丝一毫的可乘之机!也不给咱们自已增加半点的风险!” “本盟主说完了,诸位仙友可有指点的?” “嗡~~~” 众仙都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 五芝大仙问道:“盟主,这三海诛仙阵就只由咱们各派掌教参与吗?那各派的弟子有什么用处?” “嘿嘿~~~” 青狸真人笑阴恻恻的笑道:“他们自然另有用处!实不相瞒,本盟主须得仰仗他们齐心协力,提供灵气,才能发动六丁六甲传送大阵的最大威力,将陈义山从南海龙宫直接摄到炎洲!等陈义山被摄来之后,他们只怕也没有什么力气参战了,只管围观我们这些做掌教的大显身手也就是了。” 五芝大仙“哦”了一声,然后颔首说道:“盟主考虑的甚是周到,谋划也十分严密,贫道没什么意见了。” 天霄子也说道:“我也没有异议,就按照盟主说的来。” “好!” 青狸真人抚掌说道:“事不宜迟,本盟主现在就知会南海龙宫,叫他们准备好,把陈义山给送来!请各位掌教去集结弟子吧,到陆沉山下六丁六甲十二石人处集合!” 众仙轰然响应道:“领命!” —— 天色已经大亮。 南海龙宫里,陈义山伸着懒腰起了床,这一夜,他睡的很是舒服,只感觉体力充沛,精神抖擞,完全可以放手大干一场了。 他打算马上告辞,不在龙宫里逗留,带着阿螭和妙音天女直接去七宝岛洛珈山。 结果,他刚从厢房里出来,便看见敖昭明站在那里,不由得一愣。 敖昭明冲着他深深一揖,道:“晚辈参见大仙!大仙夜里休息的可好?” 陈义山还礼道:“太子殿下多礼了,陈某夜里休息的甚好!真是多谢尊父子的款待!” “那就好,那就好!” “太子殿下怎么一早就守在陈某的门外?” 敖昭明笑道:“父王命我在这里等着大仙起床,然后还要我引着大仙去一个地方。” 陈义山狐疑道:“去什么地方?” 敖昭明道:“一个绝妙的好地方,只是现在说破了就没了惊喜,大仙去了一看便知道!” “哦,惊喜啊……” 陈义山突然觉得这敖昭明的笑容有些诡谲,而且目光闪烁,隐隐有些不怀好意的迹象,便暗暗提防起来,问道:“只是要陈某去吗?” 第1884章 > 敖昭明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道:“不是。阿螭姐姐以及妙音天女都已经去了,就等着陈大仙啦。” “呵呵~~~”陈义山意味深长的一笑,说道:“原来陈某是起的最晚那个人啊。” “嘿嘿~~~”敖昭明也赔笑道:“可不是嘛。大仙,这边请!” “请!” 陈义山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倒想看看是惊喜还是惊吓。 他跟着敖昭明左拐右转,渐渐来到一处阁楼下,那楼也没有牌匾,不知道是个什么名目,四周却有不少虾兵蟹将在往来游曳。 敖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看见陈义山到达,便满面堆欢的迎了上去,笑呵呵的说道:“大仙,小王在此等候你多时啦。” 陈义山道:“有劳有劳。昭明太子神秘兮兮的带着陈某来此,说是有惊喜在等着,却不知这是个什么地方?又有什么惊喜?” 敖钦笑嘻嘻道:“请大仙随小王进楼。” 陈义山并没有跟着走动,而是睁开慧眼,细细打量那阁楼—— 但见有一股浓郁至极的灵气在楼里涌动着,别的倒也没什么。 陈义山不禁心下诧异,暗暗忖道:“这是龙宫,是神域,若是涌动香火气倒不奇怪,可怎么会有这样浓郁的天地灵气隐藏在其中呢?难道这阁楼里放着什么仙界至宝吗?敖钦父子为了讨好我,要送我一个宝贝?但他们父子俩的笑容,怎么越看越瘆人呢?” 他觉得敖钦、敖昭明不至于有胆子给自已埋伏下什么陷阱,毕竟,自已的实力在西海大战时可是有目共睹的,就凭区区的南海龙宫,岂敢造次? 不说让阿螭和妙音天女帮忙了,就是单枪匹马,陈义山也有把握将整个龙宫踏平! 所以,进去也无妨! 但千金之子不坐垂堂,陈义山忽然想起来之前几次顺风浪遭大殃的经历,又谨慎了起来,问道:“我弟子阿螭和阿音呢?” 敖钦道:“就在楼里呢。” 陈义山笑道:“怎么不出来迎接我?” 敖钦一愣,随即便说道:“她们要给大仙你惊喜嘛。呵呵~~~大仙快进去看看吧,保管是大开眼界!” 陈义山摇头道:“我教弟子的时候最重规矩了,可不能让她们变得没大没小。”说完,他就朗声喊道:“阿螭、阿音,为师在此,还不快快出来迎候!” 敖钦和敖昭明都变了脸色。 阿螭和妙音天女也没有出现,整座阁楼里,半点动静也没有。 陈义山“嘿”了一声,目光幽幽的扫向了敖钦和敖昭明,森然问道:“什么意思?你们父子两个,不会是给陈某设下了什么陷阱在这阁楼里吧?” 敖钦惶遽道:“那怎么可能?!小王能有几个胆子,敢谋害陈大仙?!小王不要命了吗?!” 陈义山厉声质问道:“那我的弟子呢!” 敖昭明煞白着脸说道:“怕是故意不出声,也不出来,就等着陈大仙进去阁楼呢。” “放屁!” 陈义山骂道:“我看你们父子两个鬼鬼祟祟,神色狡诈,分明是不怀好意,起了歹心!我数三声,叫阿螭和阿音来见我,不然,我立时便灭了你们南海龙族!谅那敖光也不敢怪我!” 第1531章自投陷阱 敖钦与敖昭明不知道自家的阴谋诡计为什么会被陈义山看穿,但是眼见陈义山声色俱厉,发难只在顷刻之间,都不禁心惊胆战,下意识的便往后退却。 陈义山看见他们父子做出这样的举动,便更加笃定,自已猜得没错,这对父子,在作死! 阿螭和妙音天女情况不妙! “三!” 陈义山现在不确定阿螭和妙音天女是否安全,所以还是要尽量逼迫敖氏父子将两个爱徒交出来。 但是一听见陈义山报数,敖昭明便吓得魂飞胆丧,喊一声:“父王,跑吧!”便纵起一道遁光,往远处逃去。 陈义山早有防备,长臂疾探,凌空一抓,神光起处,海底淤泥翻涌连天,裹住那团遁光,如飞般倒卷了回来! 这一招正是土遁神通之水来土掩! 右手神通,左手仙术,陈义山看见敖昭明的遁术被破,便厉喝一声:“过来吧!” 摄空仙术施展开来,在敖昭明的惊呼声中,陈义山已经狠狠的攥住了他的脖颈,高高举了起来,继而奋力往地上一摔,敖昭明顿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眼前阵阵发黑,几欲昏死过去! 陈义山抬腿一脚,踹在敖昭明的泥丸宫上,登时不能动弹了。 从逃跑,到被陈义山生擒活捉,不过数息的时间,敖钦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便看见儿子躺倒在陈义山的脚下。 “你怎么不跑呢?”陈义山把凌厉的目光扫向敖钦,幽幽问了一句。 “大,大仙饶命啊!” 敖钦吓得面如土色,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连连磕头道:“错了!小龙知错了!小龙不跑!不,不敢跑!” 身为老子,本事虽然比敖昭明高了那么一些,可是眼见陈义山一出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儿子,敖钦便明白,陈义山的本事比之西海大战时,又强了许多!而且,陈义山刚才施展的手段,分明是土遁神通,正好克制龙族一脉,真动起手来,自已绝无半点反抗之力! 他现在深深的懊悔,就不该对陈义山起歪心的。 陈义山冷冷的盯着他,喝道:“二!” 敖钦这下子才反应了过来,连忙扭头呼喊:“不疑!快把陈大仙的两位高足请出来啊!” “嘿嘿~~~” 一阵冷笑声从阁楼里传了出来,陈义山的瞳孔缓缓收缩,他听出来了,那是龙长孙敖不疑在笑。 第1885章 > “儿啊,别笑了,快出来吧!” 敖昭明也叫喊了起来。 却听敖不疑说道:“陈义山,阿螭表姑以及那位妙音天女都在我的手里!但是,她们不能出去见你啦!” 陈义山闻言,心凉了半截,但嘴上却说道:“胡扯!就凭你们爷孙的本事,也能拿下阿螭和阿音?” 阿螭神仙两道兼修,本事早已经在敖钦之上了,更兼手中法宝众多,怎么会无声无息的遭了毒手呢? 敖不疑说道:“陈大仙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亲舅舅突然对外甥女下手,外甥女会有防备吗?嘿嘿~~~阿螭表姑被我祖父一掌封了泥丸宫,可是连半点反抗手段都没有来得及做出来啊。” 陈义山目光凌厉的看向了敖钦,敖钦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嗫嚅道:“小龙有罪,罪,罪过极大……” 敖不疑又说道:“至于那位妙音天女,全无机心,更是好对付。红娘鱼大神官拉着她的手说亲密话,一不小心就捏住了她的关脉,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嘻嘻~~~” 陈义山把牙咬的“嘎吱”作响,盯着敖钦狞笑道:“好个南海龙王,我可真是小看你们一家了!” 敖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叫道:“敖不疑,别废话了!赶紧把阿螭和妙音天女请出来,与陈大仙相见!” 敖不疑道:“祖父,你糊涂啦?孙儿可不能出去啊,这陈义山的本事太大了,只怕孙儿一露面,就会被他拿下。” 敖钦又怒又怕,骂道:“你,你混账!赶紧出来,给陈大仙赔罪!我,我毕竟还是阿螭的亲舅舅,看在外甥女的面子上,陈大仙不会杀我们的!你明白么?!” 敖不疑道:“既然他不会杀你们,那孙儿又何必出去呢?” 敖钦:“你——” 陈义山勃然大怒,叫道:“敖不疑,最后一声数过之后,再不见阿螭和阿音出来,我便拧下你父亲的脑袋!” 言罢,陈义山便将手按在了敖昭明的天灵盖上。 敖昭明吓得几乎尿出来,颤声骂道:“逆子!真要看你父亲身首异处么?!赶快出来啊!” 敖不疑没有吭声。 陈义山喝道:“一!” 敖昭明浑身筛糠似的叫道:“不要啊大仙!” 敖不疑跟着喊道:“且慢!” 陈义山便缓了缓,道:“滚出来!” 敖不疑大声说道:“陈义山,我是铁定不会出去的,你如果敢杀我父亲,我便杀了阿螭表姑!你拧下一颗龙头,我也拧下一颗龙头,你抛进来,我丢出去,各验真伪,怎么样?” 陈义山一愣,怒气冲天而起,却也不敢下手了。 这个敖不疑,太阴损歹毒了! 敖昭明岂能跟阿螭相提并论? 这买卖,打死也不能做! 只听敖不疑又说道:“陈义山,除了我父亲,我祖父的命也可以给你,反正还有个妙音天女在我手里呢,二换二,谁也不吃亏,如何?” 敖钦与敖昭明闻言,不禁又气又怕,对着阁楼一通破口大骂,可是敖不疑压根就不理会他们。 陈义山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真拿阿螭和妙音天女的命冒险吧?他强捺怒气,忍着杀机,平静的说道:“敖不疑,放了我的弟子,我保证不对你们南海龙族下手,这件事情,就算是揭过了。” 敖钦激动道:“好孙儿,快出来啊!陈大仙说话一向算话,绝不会反悔的!” 敖不疑“嘿嘿”笑道:“不行,这一次他饶了咱们,以后呢?” 陈义山嘶声问道:“敖不疑,你欺人太甚了!我一让再让,你却兀自不知足,那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敖不疑道:“我要你进来!” 陈义山道:“这阁楼里究竟有什么陷阱?” 敖不疑笑道:“说出来,还叫陷阱吗?” 陈义山道:“我若是不进去呢?” 敖不疑道:“你不会不进来的。说起来,我比我的父亲、祖父更了解你陈义山,听你的生平事迹,我便断定你是个嫉恶如仇且有情有义的人,你舍不得放过我这样的坏蛋,更舍不得让阿螭和妙音天女遭毒手的。不是吗?” “唉……” 陈义山叹了口气,说道:“你果然比你父亲和你祖父更了解我。不错,我是非进去不可,哪怕是有陷阱。” 言罢,陈义山松开了手,放了敖昭明,然后在敖氏父子惊愕的目光中,一步一步朝着阁楼走去。 敖钦喃喃说道:“他,他真的能做到舍已为他,悍不畏死?” 第1532章择日不如撞日 陈义山进了那阁楼第一层,便看见梁下吊着桃木牌,共计十二面,一半是黑的,一半是白的,面面都刻有字迹,分别是“丁卯、丁巳、丁未、丁酉、丁亥、丁丑、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 陈义山没空理会这些桃木牌是干什么用的,他逡巡四顾,只想赶紧找到阿螭和妙音天女,可惜,并没有发现敖不疑的身影,也不见阿螭和妙音天女。 陈义山料想敖不疑是在阁楼的第二层,便打算往上飞去,忽听楼上一声雷响下来,十二面桃木牌齐齐震动,各有仙气喷涌出来,一半黑气,一半白气,罩着陈义山便挤压了下来! 陈义山不得已落地,抬头看时,但见仙气里又有黑白光芒迸射,相互通连,环绕成圈,早把他给笼在了其中,形如结界! “嘶~~~” 陈义山倒抽一口冷气,这才睁大慧眼,仔细去端详那些桃木牌,不一时,看出底细,原来是六丁六甲传送大阵! 此阵,乃是炎洲仙派的不传之秘,可以无视空间,无视地域,无视距离,无视有形无形,直接进行传送! 第1886章 > 类乎西王母的逆空神通,却又有很大不同。 此阵是直接的面对面、点对点,简单粗暴,不另外开辟异域空间,而逆空神通则是空间对空间,要先开辟异域,再打通空间甬道,然后才能从此处到达彼处。 此阵可以传送“人”,也可以单独传送物,而逆空神通则必须有“人”。 此阵须得先设“死”阵,再设“活”阵,而后将要传送的人或物由“活”阵传送至“死”阵,难以实现随时随地进行传送,而逆空神通则不受此局限,可以随时随地的开辟异域空间。 …… 看明白了这传送大阵的底细之后,陈义山便猜到了幕后黑手是谁。 毫无疑问,只能是炎洲的青狸真人! 陈义山知道青狸真人——当初,四海仙盟打着除魔卫道的幌子对麻衣仙派发难的时候,这青狸真人就表现的很活跃,如今,他愈发猖獗了,居然还联合了南海龙族,给自已下套设局! 哼哼~~ 陈义山心中冷笑,暗暗发狠:“本来还打算过些时候再收拾这帮仙界的恶势力,可他们倒是先等不及了!成!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满足他们!” “嗡~~~” 阵中忽然传出一声闷响,陈义山循声望去,但见十二面桃木牌环绕成圈的正中间,现出了一口灰糊糊的漩涡,一股极强的力道从中涌动出来,如无形之手,抓住了陈义山,往那漩涡里拉扯! 陈义山吃了一惊,连忙站稳身形,施了一个“落地生根”,牢牢不动。 两下里相抗,那“无形之手”并不占上风,拿他是无可奈何! 但陈义山想要脱困,倒也不大容易,至于飞去二楼,去寻找敖不疑,更是艰难。 于是他纵声说道:“敖不疑,你要我进来,我已经进来了,你怎么还不露面!” 敖不疑没有回应,更没有现身。 陈义山焦躁之下,张开嘴来,舌绽春雷,喝一声:“快滚出来!” “哗~~~” 十二个桃木牌如风中残叶,剧烈摇曳!阁楼里的空间也立时扭曲起来,连带着整座阁楼都“嘎吱嘎吱”的摇摆不定,几欲坍塌! 陈义山一边与那旋涡里的“无形之手”相抗衡,一边屈指连弹,将十二道地煞火迸射了出去,裹住了十二面桃木牌! “呼~~~” 霎时间,桃木牌便被焚毁了个干干净净! 可是,那灰糊糊的漩涡仍旧没有消失,黑白仙气以及相连成全的仙光也依然存在! 陈义山定睛一看,但见十二面桃木牌被烧毁的地方,居然出现了十二道虚幻的仙箓符文,漂浮闪烁,熠熠生辉! 陈义山吃惊不小,暗道:“好厉害的阵法,损其物而不毁其能,莫非那青狸真人就在附近,暗中操控着呢?” 于是他朗声说道:“可是青狸真人在此?闻名已久,缘悭一面,还请现身一见!” “陈义山,你想要求见贫道,那便过来嘛。” 一道阴沉的声音从旋涡中传了过来。 继而,上百道灵气从那漩涡中蹿出,一道道都冲向了陈义山,如无数双手,把陈义山全身上下都抓住了,往那旋涡里拉扯! 陈义山单独抗衡那阵法就已经有些吃力了,如今,又凭空多了这些灵气攻击,他纵然是修为再高,法力再强,也抵受不住! 他知道自已要被传送走了,当即叫道:“敖钦,你如果敢伤我弟子一根头发,我便踏平南海!” 话音落时,陈义山整个人被拉进了旋涡,就此消失不见。 仙箓符文幻灭,黑白仙气流逝,旋涡也没有了。 阁楼里风平浪静。 敖不疑从楼上探出了脑袋,观望了一番,然后长出了一口气,叫道:“祖父、父亲,陈义山已经被青狸真人的阵法给摄走啦!我们不用害怕啦!” 敖钦和敖昭明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观望,仍旧是不敢进来。 敖不疑笑着飞下楼,说道:“陈义山死定了!” 敖钦也松了口气,忽然快步上前,“啪”的一个大耳刮子,打在敖不疑的左脸上,敖不疑如陀螺般原地旋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敖钦骂道:“混账东西!连你祖父的命都不顾惜了?!” 敖不疑伸手捂着左脸,刚刚站好,正准备开口解释,敖昭明又冲了上来,“啪”的一巴掌,打在他右脸上,于是他又倒着转了几圈。 敖昭明骂道:“真是孽畜!陈义山都要拧下你老子的脑袋了,你非但不投降,还跟他谈条件,要做交换?!” “祖父,父亲,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孩儿的苦心呢。” 敖不疑双手捂脸,惨兮兮的说道:“孩儿要是露面了,只怕要不了一招,就会被陈义山给抓住,到时候,还能拿什么威胁他呢?威胁不了的话,咱们祖孙三个都是死路一条啊!换言之,孩儿只要是安全的,能用阿螭和妙音天女威胁他,他就不敢杀你们啊。” 敖钦啐了一口:“哼!我看你就是想让我们早点死,然后你好做南海龙王!” 敖昭明附和道:“不错,亲爷亲爹一起死了,可不是就轮到他登基称王么?!” 敖不疑苦笑道:“你们真是误会我啦!” “行了吧!”敖钦瞪了他一眼,然后问道:“阿螭和妙音天女呢?” 敖不疑说道:“交给红娘女大神官看着呢。祖父,现在就去杀了她们,以绝后患?” 敖钦骂道:“放屁!你没听见陈义山说的什么话吗?两个弟子但凡少一根头发,他就踏平南海!” 敖不疑冷笑道:“祖父,难道你还觉得陈义山能活着回来?” 第1887章 > 敖钦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留着阿螭和妙音天女保命吧!说实话,本王现在真是后悔啊,为什么就头脑一热,答应了青狸真人,与他做下这个勾当呢?” 敖昭明叹息道:“我也后悔。都怪青狸真人那不要脸的恶仙,不停的撺掇咱们。” 敖不疑安慰他们到:“两位请放心吧,十洲三岛二十四洞一多半的仙派掌教都聚在一起了,如果这样大的阵仗还弄不死一个陈义山,还有天理吗?” “天理?呵呵~~~”敖钦冷笑道:“咱们爷孙现在做的就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天理还会向着咱们吗?” 敖不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啊祖父,谁让陈义山骑在咱们的头上拉屎撒尿呢?” 敖昭明皱眉道:“陈义山也没有对咱们拉屎撒尿吧?” 敖不疑道:“迟早的事情啊父亲,你看敖光对他是什么样的态度?如狗腿子一般,言听计从!敖润呢?他说是恶神就是恶神,说杀就杀,弄得西海龙族颜面扫地,成了神界的败类和笑话!万一哪天,他也这么对待咱们南海,咱们该如何应付呢?总之,世上就不该有他这样的家伙存在!更何况,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既然已经开了战端,彻底得罪了他,那就是他死我们活!” 第1533章点心来了 相较于龙宫的暗潮涌动,南海海面却还是一片平静祥和。 碧水蓝天,茫茫无尽,偶有鱼跃鸥飞。浮云如白衣,层层叠叠,在金灿灿的阳光普照之下,忽然有一只巨大的、五彩斑斓的、遍体放光的鸟从云中掠出! 如果仔细看的话,在那只大鸟的前头,还飞着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 这一鸟一人,正是前来南海寻找陈义山的凤凰和娜迦公主。 凤凰十分不满,一边跟着娜迦公主行进,一边语气不善的说道:“蠢龙,你到底知不知道七宝岛在哪里啊?” 娜迦公主不耐烦的回道:“你急什么呀!我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是很长时间没有来过南海了,所以有些陌生,需要适应适应才能找回方向感嘛。你多点耐心行不行?” 凤凰怒道:“本祖怎么没有耐心了?你这蠢货飞得慢,本祖已经忍了很久,好不容易到了南海,你却带着本祖在空中乱兜圈子!飞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本祖的头都晕了,看海看的都快吐了,却始终找不到七宝岛!真恨不得吃了你!” 娜迦公主嘟囔道:“我飞得慢,还不是因为你不让我骑你……” 凤凰大怒,恶狠狠说道:“本祖再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如果到时候还找不到七宝岛,本祖就拿你塞牙缝!” 娜迦公主吓得一个激灵,心道:“这贼鸟说得出做得到,一路上都惦记着吃我,就算是找到了七宝岛,只怕也难逃她的毒口。要不,我先逃去南海龙宫里?毕竟跟南海龙王有些交情,谅来也不至于不收留我。这凤凰再厉害也毕竟是鸟,下到深海里可打不过我们。” 想到这里,娜迦公主便俯冲往下,要往海里落去。 凤凰喝道:“你干什么去?!找到七宝岛了么?!” 娜迦公主不言语,速度施展到平生最快。 凤凰见势不对,也往下俯冲,双翅奋力一拍,“唰”的就掠过了娜迦公主,调转身躯,恶声恶气的问道:“你想往海里逃?!” 娜迦公主吓得脸色煞白,讪笑道:“不,不是,晚辈是想找个水族的生灵问问路,免得再来回折腾,劳累到了你。” 凤凰“哼”了一声,幽幽说道:“本祖知道海里有龙族,但都是些废物点心!祖龙与我同辈,他若在世,本祖可以给他点面子,但他分化出来的后代子孙,像是什么真龙、蛟龙、月犀龙,云龙、火龙、猪婆龙……在本祖眼里,都不过是一口吞的角色!你指望到这里寻你的亲戚,好共同对付我吗?嘿嘿~~~” 娜迦公主连忙说道:“不敢,不敢,晚辈真是来问路的。” 话音方落,忽见海水翻滚,浊浪排空!南海龙宫的巡海夜叉大神将骤然现身,引着一帮虾兵跳出水面,冲凤凰叫嚣道:“哪里来的大鸟,敢在南海神域驻足观望?莫不是想吃我们南海的水族生灵?!弄死你啊!” 娜迦公主闻言大吃一惊,心想:“这夜叉不是作死么?!” 凤凰却没有动怒,而是温和的说道:“娜迦,愣着干什么?这不是来了指路的人吗?正巧可以找他问问嘛。” 娜迦公主咽了口唾沫,上前冲夜叉大神将行了个礼,说道:“大神将不认得我了?我是澜沧水的娜迦公主啊,家父在世的时候,曾经带着我来到你们南海龙宫做客,与南海龙王相谈甚欢呢。” 夜叉大神将打量着娜迦公主,看了片刻,“哦”的一声,恍然大悟道:“记得了!当初我家太子殿下殷勤提亲,却被拒绝了的那个公主便是你!” 娜迦公主道:“是我。” 夜叉大神将笑道:“是末将眼拙了,恕罪恕罪!那只大鸟是公主的坐骑吧?有些呆头呆脑了!” 娜迦公主连连对他使眼色,低声喝道:“可不要乱说!那不是我的坐骑!那是我的前辈!” 凤凰倒是很大度的说道:“无妨。” 夜叉大神将还没意识到危险就在眼前,笑呵呵道:“公主是要去龙宫吗?末将带路!” 娜迦公主摇头道:“不是,我们要去七宝岛,但是有点迷路,想跟大神将打听打听。” 夜叉大神将皱起了眉头,道:“七宝岛?公主去那个地方做什么?那可是个极其凶险的地方啊!上面有些厉害的存在,凡夫俗子的船只临岛便有去无回,我们水族也从不靠近,就连南海各洲、洞的修仙者,也不爱去。” 第1888章 > 娜迦公主道:“不妨事,我们不怕。” 夜叉大神将点了点头,伸手一指,道:“往这个方向,直行一千二百六十里,就能看见一个形如长靴的岛屿,那便是七宝岛了。” 娜迦公主道:“多谢大神将指教!” 夜叉大神将道:“公主客气了。” 凤凰在旁边问道:“娜迦,你还有问题要问他吗?” 娜迦公主道:“没有了。” 她话音方落,凤凰便已经张开嘴来,“咻”的一声,早将夜叉大神将吸进了口中! 娜迦公主急叫道:“留他一命!” “咔嚓~~咔嚓~~” 夜叉大神将已经被嚼碎了。 凤凰一仰脖子,把骨肉咽进肚子里,随后冷声说道:“他该死!” “啊呀呀呀!!” 一群虾兵蟹将吓得魂飞胆丧,嚎叫着,纷纷跳进海里,流窜的不见踪影。 娜迦公主也浑身颤抖,盯着凤凰不住的后退:“你,你——” “放心吧,本祖不吃你。” 凤凰轻蔑的笑了一声,道:“陈义山是你姐夫,我吃了你,他岂不是要跟我生气?走吧,去七宝岛见你姐夫去。” 娜迦公主惊魂甫定,也彻底打消了下海入龙宫找敖氏父子庇护的想法。 她打点精神,准备继续出发,忽听高空之中有人纵声叫喊:“凤凰!” “哎?” 凤凰仰面观瞧,娜迦公主也循声去望,但见一道倩影由远及近,渐渐飞临,居然是白芷。 娜迦公主被她毒打了一顿,至今心有余悸,看见她来,心里只是叫苦。 凤凰问道:“你怎么来了?” 白芷笑道:“我来找我夫君啊。倒是巧了,我不知道七宝岛在哪里,正好遇见你们。”说完,又陡然起疑道:“不对啊,你们出发的比我早得多,怎么到现在还在海上逗留呢?” 凤凰没好气道:“还不是怪这蠢龙,口口声声说自已知道路径,结果来了又迷路,带着本祖在空中兜了几百个圈子!” 娜迦公主赔笑道:“好在现如今是真知道怎么走了,两位,随我来吧。” “轰~~~” 一声炸响,海浪滔天而起! 一条巨龙从浪花里掠将出来,张牙舞爪盘旋腾空,恶声恶气的咆哮道:“哪里来的贼鸟,敢吃我南海龙宫的神将,咹!?” 无数虾兵蟹将也都纷纷露头,浪起浪落,把凤凰、娜迦公主、白芷围在了当中。 凤凰的眼睛亮了起来。 “嘿~~点心又来了啊。” 第1534章撒谎的代价 夜叉大神将被凤凰吞了之后,逃回龙宫中的虾兵蟹将立刻将此事禀告了敖钦,这些小喽喽们不知道凤凰的身份,再加上心慌意乱,于是便把事情学了个乱七八糟! 他们对敖钦说有一个叫娜迦公主的女子,向夜叉大神将打探七宝岛的所在,在得到答案之后,就唆使自已的坐骑大鸟吃了夜叉…… 敖钦本来就一肚子官司,正为陈义山的事情烦躁的不行,闻听这个消息,登时勃然大怒,心想连娜迦公主这样的角色也敢欺辱南海龙族了?! 敖昭明更是恼怒,他以前爱慕娜迦公主,曾经低下身段,卑微示意,百般讨好,结果却被娜迦公主无情拒绝!南海龙太子被小国内水月犀龙公主看不上,可谓是奇耻大辱!敖昭明也不是个心胸豁达的主,早就恨死了娜迦公主!如今,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于是,敖昭明便请了命,亲自率领水族兵将出海,来找娜迦公主算账。 翻出海浪之后,敖昭明刚叫嚣了一句场面话,想着在娜迦公主面前展现一下自已的雄风,结果却被悬浮在低空中的凤凰吸引住了目光! 凤凰那体型太大了,想不被看见都难! 霎时间,一种来自血脉压制的恐惧涌上了敖昭明的心头! 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什么大鸟?! 这他娘的是鸟吗?! 自已这二十来丈长的真龙之身,与人家相比,根本不在一个量级啊! 在他的认知中,世上绝对没有这么大的鸟! 迎着凤凰那不屑和贪婪的目光,敖昭明结结实实哆嗦了几下,心道:“这,这是传说中的鲲鹏吗?不,鲲鹏的羽毛应该没有这么花哨……是凤凰吧!?可,可凤凰不应该是被锁镇着的吗?” 随他胡思乱想,凤凰已经等不及了,她把双爪伸开,啸叫着,便朝敖昭明扑了上去! 敖昭明连对阵的勇气都没有,叫了声:“我的娘啊!”调头就跑。 于是,南海海面上就出现了一幕令所有虾兵蟹将都瞠目结舌的奇景——堂堂太子爷,以真龙之身傲然出海,嚣张的骂了一句“贼鸟”,然后就被那“贼鸟”满天追了。 血红色的巨龙穿云惊风,神光潋滟的大鸟破云追风! 真龙本就善于腾挪飞举,南海太子爷的速度可谓快极,可是那“大鸟”的翅膀只扇了三五下,便赶到太子爷前头去了! 虾兵蟹将们都呆呆的看,没有一个上前帮太子爷的。 既没有那能耐,也没有那胆量。 能不吓尿出来,就算是好样的了。 敖昭明见凤凰拦在自已前面,吓得头皮都快炸开了! 濒临绝境,他倒是也生出了一股悍勇之气,张开龙口,“嗷”的一声咆哮,喷出上百条小水龙来,劈头盖脸的便朝着凤凰裹去,敖昭明自已则折身往下,拼命的往海水里冲! 逃吧! 逃回龙宫里去,召集亲爹、亲娘、兄弟、子侄以及所有的神官、神将们,共同对付这大家伙才是正经事啊! 但见凤凰挥翅只一挥,便将那百余条小水龙给打成了碎浪花,然后她也俯冲向下,去追敖昭明。 第1889章 > 两翅扇过之后,凤凰便在敖昭明入水之前赶到,爪子一探一攥,便抓住了敖昭明的龙颈和龙腰。 “嘿嘿~~~” “啊啊啊啊!!” 敖昭明惊声惨叫,慌忙托化人形,妄想把身子缩小之后,好从凤凰的巨爪之下逃出去,岂料,人家凤凰的爪子能随他变化而变化,龙形在握,人形也在劫难逃! 敖昭明哆嗦道:“饶命啊!” 凤凰笑道:“你自已送上门来的,须饶你不得!” 眼见敖昭明就要丧命在凤凰嘴里,虾兵蟹将们连一个动弹的都没有,娜迦公主更是恍若未见,不发一声,倒是白芷忽的挺身而出,喝道:“凤凰住口!” 凤凰一愣,随后便不悦的看向白芷,道:“怎么了?” 敖昭明已经吓软了,但是他也确定了,这大家伙就是凤凰! 要了亲命啊! 自已敢跟凤凰干仗,传出去,全天下的龙族都得对自已竖大拇指啊! 当然,前提是别被吃掉…… 只听白芷说道:“南海龙族是我夫君的朋友,你可不能吃他。” 敖昭明喜出望外,心道:“果然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啊,这是哪位好朋友的媳妇儿在替自已说话呢?” 定睛看时,对方却蒙着脸呢。 那凤凰狐疑道:“朋友?他怎么有那么多的朋友?” 白芷便解释道:“麻衣门下神仙宗宗主阿螭,是我夫君最心爱的弟子之一,南海龙王,是阿螭的亲娘舅,你明白了吧?现如今,阿螭就在我夫君身边呢,你吃了这南海的真龙,见了我夫君,怎么交代?” 敖昭明一听这话,登时明白,这女子的丈夫是陈义山啊!再一打量,便认出了白芷——西海大战的时候见过的! 虽然人家如今蒙着脸,可是身段、声音、装扮都没有变! 是她! 敖昭明连忙叫道:“陈夫人快救救小龙吧!小龙是这南海龙宫的大太子!是阿螭的表兄弟啊!” 凤凰冷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陈义山弟子的表兄弟,那也不亲啊,我还是吃了吧。” “别别别!”敖昭明急叫道:“我跟陈大仙是极好极好的朋友,陈大仙现在就在我们龙宫做客呢!我们俩刚喝完酒!阿螭也在呢!” 敖昭明也是想活命想疯了,不顾一切,先跟陈义山拉上亲密关系再说,根本就没机会也没时间去想自已撒的谎接下来该怎么去圆。 凤凰一听这话,便问道:“陈义山在你们龙宫?” 敖昭明道:“是啊是啊,我们俩称兄道弟,关系好着呢!” 白芷也诧异道:“我夫君怎么去你们南海龙宫了?” 敖昭明讪笑道:“陈大仙驾临南海,我们龙宫不尽一下地主之谊,怎么能说得过去?更何况,阿螭跟着呢,也想回亲娘舅家探探亲不是?” 白芷也不疑有他了,对凤凰说道:“听见了吗?放了他吧。” 娜迦公主这才开口劝道:“是啊是啊,都是自家人,别伤了和气。” “那算了,暂且饶了你。” 凤凰松开了爪子,把敖昭明丢了出去,道:“算你立下一功,没有让我们白跑一趟七宝岛。前头带路,引我们去见陈义山!” 敖昭明死里逃生,却来不及高兴,因为刚刚撒的谎,就需要立刻去圆上了。 造孽啊! 刚才为什么要自告奋勇出海? 让老头子或者那个混账儿子来不好么?! 这下怎么办? 引她们三个去了龙宫,然后呢? 陈义山都被传送去了炎洲,怎么见面? 看来还得想个谎言出来,先圆了上一个谎言再说。 呃~~~ “磨蹭什么呢?!” 凤凰见他迟迟疑疑的,便忍不住催促道:“赶紧走啊!别以为本祖下不了海!” “不敢,不敢。” 敖昭明嗫嚅道:“小龙这个在想,该以什么形式来迎接凤凰前辈大驾光临,毕,毕竟,凤凰前辈与我们龙族的祖宗是,是同辈……” “少来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快走!” “是是是……” 第1535章遛鸟 一入水,凤凰就把自已缩的极小,如同寻常麻雀一般大,周身泛着一圈光晕,站在了白芷的肩头。 白芷回顾她道:“你能变小啊?” 凤凰傲然说道:“那是当然了。我说过,脱化人形也很简单,只是本祖不屑于那么做罢了!” 白芷道:“那你为什么总是以那么大的形体示人?” 凤凰道:“那是本祖的正常体态,本祖还可以变得更大!” 白芷道:“那你现在为什么又变小呢?” 凤凰不耐烦的说道:“本祖喜欢天空,不喜欢大地,更讨厌水!所以,在天上的时候,本祖想变多大就变多大!在地上的时候,以一般形态示人就可以!等到入水的时候,本祖就尽量变小。怎么了,你很有意见吗?” 白芷没好气道:“有,劳驾你别站在我的肩膀上!” 凤凰“哼”了一声,道:“本祖乐意给你这个机会,他们还不配让本祖站呢。” 白芷道:“听我说,谢谢你!” —— 龙宫,敖钦和敖不疑爷孙俩正在殿内畅想往事,议论今朝: “说起来,娜迦公主的父亲,澜沧水的老龙王,跟你爷爷我曾经是很好的朋友哇,后来,因为儿女结亲的事情闹得颇不愉快!你那没出息的爹,想要迎娶娜迦公主,但是娜迦公主死活不乐意嫁来南海,可能是嫌弃你爹丑吧。以相貌来看,你爹确实配不上娜迦公主,跟你娘倒是天生一对!说实话啊,咱们南海一脉龙子龙孙的相貌,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第1890章 > “爷爷,你这么说,未免有点过分了吧?” “咳咳~~~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孙子你别介意。” 敖不疑一阵无语。 敖钦沉吟道:“这娜迦公主带着坐骑来咱们南海闹事,还真让我奇怪,按说,她不该在南海出现啊。” 敖不疑道:“她为什么不能在南海出现?” 敖钦道:“前些日子,骠国和南掌国的神界都有大动荡,因为这两国神界的首席大能几乎同时失踪了!娜迦公主就是骠国的神界领袖,南掌国的则是托萨堪!随后,南疆热雨林的林神传出消息,说托萨堪死在了澜沧水!于是,南掌国的一些神祇便去澜沧水讨要说法,结果澜沧水神府的神祇说托萨堪是被陈义山打死的!而娜迦公主也失踪了……大家伙便猜测啊,这是陈义山继踏平身毒国、扶桑岛国神界势力之后的进一步动作!谁成想,失踪的娜迦公主会骤然现身在咱们南海?” 敖不疑愤然说道:“这个陈义山,可真是会兴风作浪啊!前两天,北海龙宫那边不是传香发讯给爷爷吗,说什么吐火罗国、乐浪国的神界也有所动荡,疑似是陈义山在暗中捣鬼!可真是应了那句话,庆父不死,鲁难未已!依孙儿猜测,娜迦公主之所以出现在咱们南海,一定与陈义山有关!他们两个多半已经勾结到了一起去!” 敖钦愕然道:“他们两个勾结到一起了?” 敖不疑点了点头:“对!在孙儿看来,陈义山最大的本事就是诱骗女子!不管什么样的女子,都能被他笼络到手,就连魔君都不例外!收伏一个娜迦公主,又岂在他的话下?陈义山来南海,说不定就是冲着咱们南海龙宫来的!而娜迦公主与他兵分了两路而已!所以,咱们先对陈义山下手倒是下对了。” 敖钦狐疑道:“可娜迦公主打听七宝岛干什么?那可是个危险的地方啊。” 敖不疑还没吭声,便有蟹神将前来: “报!太子殿下回来了!” 敖不疑连忙问道:“我爹爹擒住娜迦和她的坐骑了吗?” 蟹神将:“呃~~~” 敖钦急问道:“说啊!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蟹神将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敖昭明已经满面堆欢的快步进来,还用充满兴奋的口吻说道:“父王,快看看孩儿把哪位贵客带来龙宫了?!” “贵客?谁呀?”敖钦先看见了娜迦公主,又看见了遮着脸的白芷,最终才把目光落在了白芷肩头的那只鸟上。 他还以为敖昭明所说的“贵客”是娜迦公主呢,心里暗骂道:“这蠢儿子见色忘义,不是说出去为夜叉报仇的吗?一转眼,仇人变贵客了?” 却见敖昭明指着那小鸟,声情并茂的说道:“父王,这是禽祖,凤凰前辈啊!” “啥?凤凰?哎哟我去!”敖钦脸色大变,扭头就跑,敖不疑比他跑的还快! 敖昭明都快哭了:“我的爹,你别跑啊!凤凰前辈是咱们的朋友,不是敌人!” 敖钦藏在屏风后面探着脑袋,骂道:“你个逆子骗谁呢?!” 凤凰“哼”了一声,说道:“行了吧小东西,别藏了,本祖要是想吃你们,你跑得掉吗?滚出来!” “这,咳咳~~~” 敖钦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凤凰要是想对龙族下毒手,儿子岂能活着回来? 于是他慢吞吞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赔笑道:“凤凰前辈,你老人家是什么时候脱离大难的?怎么有空来晚辈的家里做客呢?” 凤凰道:“谁来做客了?本祖是来找朋友的。” 敖钦一愣:“朋友?” 白芷开口问道:“龙王,我夫君何在?” 敖钦愈发愣怔:“这位姑娘是——” “这,哦,这位是陈夫人啊!” 敖昭明连忙走到敖钦身边,挡住了白芷的视线,然后杀鸡抹脖子似的对亲爹使眼色,嘴里说道:“陈大仙不是来咱们龙宫做客了吗,陈夫人来是寻夫的。” 陈义山的老婆?! 那不是魔君白芷么?! 嘶~~~ 敖钦倒抽一口冷气,恶狠狠的盯着敖昭明,心里骂道:“你个挨千刀的混账东西,引来一个凤凰还不过瘾,连魔君也引来了!成心要吓死你爹,好提前登基啊!”忽然间一个激灵,惊叫道:“敖昭明,你,你是不是已经被魔化了?” 敖昭明苦笑道:“哪有啊!” 敖钦慌忙往后躲避,嘴里说道:“你,你别过来啊!我,我喊人了啊!” “龙王,别多疑了,本君很久都不做魔化旁人的事情了。”白芷幽幽说道:“我夫君到底在哪里,还请把他唤出来吧。” 敖昭明也连连眨眼道:“对啊父王,陈大仙去哪里了啊?方才孩儿出海的时候,还跟他喝酒呢,怎么一回来,他人就不见了呢?” 敖钦也不清楚敖昭明在捣什么鬼,也不好接话,只是嘀咕道:“对啊,怎么一转眼的功夫,陈大仙就不在了呢?他,他还真是淘气哈。” 敖昭明挤眉弄眼道:“那,那陈大仙会去哪里呢?” 敖钦道:“呃~~孩儿你觉得,陈大仙会去哪里呀?” 敖昭明道:“孩儿这会儿觉得,觉不出来啊。” 敖钦道:“那你打算让为父怎么觉得呢?” “你们两个东拉西扯,打什么哑谜呢?!”白芷忍了半天,终于还是生气了,厉声喝道:“立刻叫我夫君出来!” 敖氏父子都吓得一激灵。 凤凰阴恻恻的说道:“我看这几条龙都不像是什么好东西,多半是扯谎呢,陈义山根本就不在这里,还是让我吃了他们吧!” 第1891章 > “别别别!”敖钦灵机一动,鼓足了勇气说道:“小王想起来啦!陈大仙他,他去了炎洲!他去拜访老朋友了!” 白芷皱眉道:“炎洲?” “对对对!” 谎话只要开好了头,后面就越变越顺了,敖钦说道:“陈大仙说,炎洲洲主青狸真人,是他神交已久的好朋友,所以他要去拜望一下。小王苦留不住啊!” 凤凰大怒道:“先说陈义山在颍川,又说去了七宝岛,后说他在龙宫,现在又说他去了炎洲,混账东西,遛鸟玩呢?!” “他真的在炎洲!”敖钦都快跪下了:“如果这次再说错,就让前辈吃了我们全家!” “好!”凤凰道:“再去一趟炎洲,找不到陈义山,本祖便要发飙,把整个南海都给你们掀了!” 第1536章嘴遁先行 陈义山确实去了炎洲。 而且他走的不是寻常路,他是从南海龙宫阁楼里的“活阵”,直接被传送到炎洲陆沉山下的“死阵”! 一现身,他便看见了迎接自已的巨大阵仗! 十二座巨大的石头人,环抱着一方极为宽阔平整的岩地,外围,黑压压立着数百个穿着打扮各异的人,男女老少都有,慧眼望去,尽是修仙者! 场内,又有三个方阵,正前方一阵,上下、左右、前后六个男女护着中间一个男子,那男子还骑着一头巨大的青目狸猫。 阵前竖着两面大旗,对立如门户,旗上结缤纷七彩,如火如荼,如虹如霞,旗下弥漫着白色雾气,雾气里又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正绽放着五光十色的芒动!两面旗上都写着一个“天”字! 至于那七个男女,陈义山先以肉眼视之,连一个也不认识。 顾盼四周,在他的左后方又有一个方阵,也是七个男女,也是前后左右上下六人护着当中一个男子,那男子骑着一头碧眼白熊,阵前也竖着两面大旗,只不过旗上写的是“地”字,布阵之人,也全都是面生的。 右后方还有一阵,却是八个男女,前后左右上下七人护着当中一个男子,那男子骑着一头丈余高的三尾金狐,所竖的两面大旗上写的是“人”字! 这一阵中的八个人里,陈义山倒是还认识一个——珐莲洞主! 白芷去东海骗取龙肝胆的时候,这个珐莲洞主也是在场的,陈义山见过。 至于剩下的七个男女,便都是生面孔了。 三个方阵成品字形,将陈义山围在当中,彼此有光晕相连,形成了一个三角锥状的结界,结界顶端,仙气直冲九霄,祥云遮天蔽日! 陈义山看了片刻,心头大震,暗忖道:“大意了啊!” 结阵的二十二个修仙者里,虽然只有一个是陈义山认识的,但是用慧眼一扫,其余各人的来历便都看得一清二楚! 外围那数百个修仙者,都是小角色。 场内三个方阵的二十二人,才是惊动天下的存在! 十洲三岛二十四洞,一大半的掌教都在其中啊! 尤其是身跨坐骑的那三个男子,每个人的修为都在大罗境界! 骑青目狸猫的,乃是南海炎洲洲主青狸真人;骑碧眼白熊的,乃是北海元洲洲主五芝大仙;骑三尾金狐的,则是西海云霄洞洞主天霄子! 好家伙! 就说敖氏父子没那么大的胆子,敢给自已做局,原来,这俩父子的背后依仗是这些大能啊! 他们如此苦心孤诣的把自已传送到炎洲,所为何事? 必然不会是请客吃饭的。 上看下看,前思后想,无非是个“杀”字! 陈义山在逡巡环顾,打量众仙,众仙也在看他。 陈义山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生面孔,而众仙也几乎都是第一次见到他本人。 陈义山在心里琢磨众仙,众仙也开始品评指摘议论他了: “此人就是陈义山?” “看起来颇为年轻嘛,连胡须都没有,想来是少年得道。” “果然生的一副小白脸模样,难怪连魔君白芷都肯拜倒在他的麻衣之下。” “依老夫看,似乎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嘛。” “噢~~真俊!真嫩!真是舍不得杀他哟!” “明明一副人畜无害的面目,怎么做的事情那么可恶呢?好色无厌,娶妻魔君,祸乱东海仙界,随意屠戮大能,哪一条罪名都够死一百次了。” “瞧瞧,他像是吓傻了!” “哈哈~~~他这待遇,不错啦!除了他,还有哪个人,能值得我们一同出手的?” “……” “嘿~呵呵~~~哈哈哈!!” 陈义山笑了,先是低头苦笑,继而扫量群仙冷笑,最后仰天放声大笑,声震天地! 外围那些修为差的各派弟子,有些心性不坚定的,听着他的笑声,几乎晕厥过去。 诛仙阵中,绿杨大仙大怒,叫嚣道:“陈义山,你浪笑什么?!” 陈义山收起了笑容,朗声说道:“陈某笑天下好笑之人,笑世上可笑之事!” 莫玉婵眨巴着眼睛,嗲嗲的问道:“小哥哥,天下有哪些人可笑,世间又有哪些事情可笑呢?” 陈义山道:“你们这些所谓的超脱红尘外的修仙者,便是天下间最可笑的人,你们做的事情,便是世间最可笑的事情!” “哦?”青狸真人目光幽幽道:“愿闻其详。” 陈义山道:“你们这么多人,个个自称大能,却独独惧怕陈某一个!明枪不敢用,只敢放暗箭!无胆无谋,寡廉鲜耻,这种人,难道不可笑吗?自云仙家,远离世俗,避居海外,修道参玄,到头来,还是争名逐利,胆小畏死,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难道不可笑吗?” 第1892章 > 五芝大仙怒喝道:“你狂妄!陈义山,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们都是谁么?!” “这里是南海炎洲!至于你们是谁,呵呵~~~诸位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修为也不高,行为更是卑劣,但陈某还是很不幸的认识诸位。譬如问话的你,是北海元洲的五芝大仙,你左首的丑陋汉子,是北海黄雾洞的黄雾真人,右首的猥琐老头,准定是长白洞的白山上人,前面站着的黄脸婆娘,乃是落羽洞的萧姝真,后面立着的大嘴女人,定然是伏波洞的李凌波……” 陈义山侃侃而谈,指一个人说一个人,顷刻之间,便将阵中二十二仙的来历全说了一遍! 而且,他每说一个人,都极尽讥讽揶揄之能事,头发稍微稀疏的,就说人家秃顶,腰肢稍微不那么细的,就说人家是水桶婆,一番话下来,几乎把众仙都给气死! 尤其是那几个女仙,其实都不丑,可是在他的嘴里,就变成了什么黄脸婆、大脚婆、大嘴婆、水桶婆……当众把人家身上小小的瑕疵给放大了一万倍,气的几个女仙咬牙切齿,羞怒无比! 但是生气之余,众仙也都十分骇然,面面相觑之中,有大仙嘀咕道:“这家伙怎么认识我们所有仙家?我们明明都没见过他啊!” 问的人固然得不到答案,被问的人也无言以对。 是啊,他怎么会认识在场的所有仙家呢?! 青狸真人心中也陡然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为了对付陈义山,青狸真人自觉筹谋的已经足够周密谨慎了,可现在看来,似乎,仍然有些地方没有做到位。 譬如,陈义山知道三海仙盟这边所有仙家的底细,而身为盟主的青狸真人却事先不知道陈义山知道。 所以,至少在知已知彼这一点上,青狸真人觉得陈义山做的要比自已好! 再譬如,青狸真人本来想先给陈义山一个下马威的,围观他,议论他,就是给他施加莫大精神压力的,结果陈义山在现身之后,见到这么多的仙家大能,听着这么多的品评指摘,却没有丝毫的胆怯,反而用了一阵极富层次的笑声占据了主动,引得绿杨大仙贸然开口,结果被陈义山逮住机会辱骂讥讽了一通!三海仙盟如此多的大能,却无法还口! 于是乎,架还没打,三海仙盟便先被打了脸,折了锐气! 毕竟,他们不知道,陈义山的嘴遁本事,远在其他本事之上,打不打另说,先嘴一波,弄得你丢人现眼,心浮气躁。 青狸真人当然不想输,他要夺回主动,重振仙盟的锐气,他厉声说道:“陈义山,休要夸口,你认识我们所有人,认识这阵法吗?” 陈义山不屑的说道:“无非是传送大阵罢了。” 青狸真人终于逮到了机会,冷笑道:“错了!传送大阵的任务已经结束!现如今,你身处其中的,乃是我们特为你所设的三海诛仙阵!诛的,便是你这个恶仙!” 第1537章第一回合 青狸真人声色俱厉,陈义山却浑然不惧,当听到“三海诛仙阵”五个字时候,他心中便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个新设的阵法,是三海众仙临时起意弄出来的东西啊,难怪自已方才用慧眼也看不出这阵法的来历和底细。 “呵呵~~~” 陈义山讥笑了起来:“什么三海诛仙阵,依陈某来看,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在过家家而已!瞧你们一个个,土鸡瓦狗似的杵在那里,就差头上插个草,表明自已是卖脑袋的了!” “这厮混账!” “简直是太狂妄了!” “可谓是大言欺天!” “分明是不知死活!” “无知者无畏啊!” “就是作死!” “……” 众仙都气炸了,纷纷叫骂起来。 见过嚣张的,却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见过毒舌的,却没见过这么毒舌的! 绿杨大仙最是暴躁,嚷嚷道:“青狸道兄,不要跟这家伙啰嗦了,直接干他啊!” 青狸真人也没了耐心,再斗嘴,只怕受辱的还是自已,于是他抬起手来喝道:“起阵!” 掌心一道雷发,“嘭”的一声,“天”、“地”、“人”六面大旗同时招展,继而门户大开,但听“嗖嗖”破空之音响起,五芝大仙手中的北斗仙剑与天霄子手中的天罡仙剑左右齐出,一上一下,风驰电掣般朝着陈义山掠去! 陈义山岿然不动,没有立刻闪避,他早已经把体内的先天元炁都提调了出来,化作球状光晕,罩住了周身,以防备误伤。 同时,他也仔细看了看自已脚下的岩地,那不是纯粹的山岩,而是混有炎洲异金的铁岩,用土遁神通和石遁仙术都钻不下去,想要脱身的话,要么破阵,要么打破结界。 当然,破阵太难了。 二十二个仙家大能,真是打不过。 所以,要想方设法打破结界,然后从空中逃走啊。 眼见北海、西海阵中两把仙剑齐出,南海阵中却无动于衷,陈义山便觉得不对,他睁着慧眼仔细凝视,立时看出了端倪! 青狸真人也出手了! 他祭出的,也是一把剑! 只是这把剑好生奇怪,哪怕是在慧眼之中,也显得虚幻透明,几乎微不可察! 但正是这把无形仙剑,才是最厉害的杀招! 陈义山把身子一躬,展开奔雷身法,“咻”的往前急纵,不顾北斗仙剑和天罡仙剑呼啸追来,只迎着无形仙剑而去,与此同时,他伸手往乾坤袋里探囊取物! 青狸真人见陈义山径直前行,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无形仙剑的存在,眼看着就要撞上剑芒,不禁抚掌笑道:“陈义山也不过如此嘛!” 第1893章 > 话音方落,但见陈义山起手一挥,“当”的一声,神芒爆射,火花四溅,无形仙剑锋芒泄地,杀气尽溃! 青狸真人大吃一惊! 这厮能看见无形仙剑吗?! 他连忙招剑回手,而陈义山也吃惊不小,心道:“好厉害的仙剑,我的无双齿无坚不摧,居然没斩断它!南海仙界首席,果然出手不凡!” 但此时,陈义山也顾不上其他的事情了,他拔地冲天,挺起无双齿,朝着结界顶端奋力攻去! 能不能破了结界,逃出生天,就在此一举了! 可惜,北斗仙剑也在此时迫近他的后背了! 随着五芝大仙一声怒吼:“分剑!” 北斗仙剑“嗡”的一声铮鸣,瞬间以一化七,分别刺向陈义山脑后风府、两侧肩井、肩上大椎、腰上命门、腰窝阳关等致命之处! 陈义山感觉到背后杀气刺骨,便喝了声:“好剑!”此时当然顾不得打破结界了,保命要紧! 陈义山也不回头,只把无双齿往下一撩,看似是极其随意的一挥洒,却恍惚间有万千星芒散落,如流星雨,似大瀑布,犹如石破天惊! 但听“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七剑纷落,重归北斗! 五芝大仙脸色大变,慌忙收剑回来。 但是陈义山受此波折,腾空之势已衰,身往下坠,已没机会再打破结界了。 那天霄子拿手一指,天罡仙剑散气如虹,盘旋缭绕着由下往上卷去,眨眼间已迫近陈义山的足底! 陈义山本就是精通雷法的人,俯瞰见天罡仙剑散发出来的居然是罡气,便知道绝不可以触碰!否则,一触而五雷俱发,自已这一身先天元炁也未必完全扛得住那法伤! 他腰身一折,脚往上去,头往下来,整个人旋转而落,双手握紧无双齿,一招“力劈五岳”,锋芒直取天罡! “轰~~~” 巨大的响声瞬间震晕了几个站在外围看热闹的低阶修仙者! 大团大团的气浪翻腾起来,震得结界都膨胀了一圈! 天罡仙剑被天霄子急招回去,陈义山也收了无双齿,稳当当的落在地上。 他心中暗暗叹息:“不愧是三海神界首席大能啊,每一把剑都是绝品利器,我这无双齿,连一把都没能破掉!看来,想要打破结界,也非容易的事情……” 至此,三海诛仙阵与麻衣掌教的第一回合交锋落下帷幕。 阵中众仙面面相觑,无不骇然! 好家伙! 以一已之力,独抗三海仙界首席大能,用一把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兵刃,居然击溃了十洲三岛二十四洞中最厉害的三把绝品仙剑! 青狸真人看了看自已的无形仙剑,剑刃之上居然还有个豁口! 五芝大仙也面色阴沉,喃喃说道:“陈义山方才所施展的,像是凤麟洲的万剑归宗,又像是聚窟洲的昆山玉碎,也像是流洲的天瀑流星……” 天霄子摇了摇头,说道:“不,那一招的风采,绝不是万剑归宗、昆山玉碎、天瀑流星单独施展所能显现的,倒像是那三洲剑术精要的集中展现!” 陈义山笑吟吟说道:“你识货,陈某方才所施展的那一招确实是三洲剑术的集大成者!是我夫人传授给我的,只可惜,陈某学艺不精,若是我夫人在此,焉能让你们收剑回去?!” 第1538章困兽 三海诛仙阵中的第一回合,是双方对彼此的初试探,摸摸底而已。 众仙并不觉得一出手就能杀死大名鼎鼎的陈义山,而陈义山也不会天真的认为三海众仙只有这点实力。 只是,陈义山的表现有点超出众仙的意料之外了。 在他们的预想中,青狸真人、五芝大仙、天霄子同时出手,陈义山即便不死,也会很狼狈,至少带点伤吧,可结果是陈义山毫发无损,还占了上风! 修为恐怖到这种地步,已非大罗仙能够囊括,简直是毫无道理可言! 难道大罗之上,还有别的仙道境界? 而在这种情况下,陈义山居然声称自已所施展的仙道剑术是自已的夫人所传授,还说什么自已学艺不精,本事不如夫人…… 这就使得众仙的心理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甚至有仙家开始怀疑,这个三海诛仙阵,真能诛了陈义山吗? 如果诛不了,让陈义山给逃了,人家再回过头来报复自已怎么办? 而如果成功杀了陈义山以后,引得魔君白芷为夫报仇,又该怎么办? 尤其是以天霄子为首的西海群仙,他们中的珐莲洞主、空空子、桃源大仙、丹阳真人、乾坤真人可是跟白芷交过手的,六打一也没赢,还让白芷控制了珐莲洞主,这白芷要是暗中报复起来,谁能防得住? 世上往往就是越怕什么,越会来什么。 陈义山似乎能看透人心,他在阵中缓缓踱步,目光逐一从众仙脸上扫过,幽幽说道:“诸位做事真是太不周密了,只把我传送了过来,却没有传送我的夫人和我的弟子,嘿嘿~~陈某若是死在你们手上,他们报复起来,你们可怎么办呢?陈某若是今日不死,日后也必然会亲自寻仇,你们又该怎么办呢?” 众仙都变了脸色,幽怨的看向了青狸真人。 是啊,你这盟主是怎么当的?! 就光想着对付陈义山一个人了! 他还有老婆弟子的啊! 那个白芷明明更可怕,因为她是魔君,做事没有底线的啊! 青狸真人见势不妙,立刻大声说道:“陈义山巧舌如簧,能言善辩,诸位千万不要被他的话乱了心绪!他这是明知敌不过我们,便要搅闹我们的军心,从而寻找可乘之机!诸位仙友,那魔君白芷并不可怕,她的和部魔众已经所剩无几啦,只能凭着弱水天险,龟缩在凤麟洲苟延残喘而已,哪敢出来!?至于陈义山的弟子们,呵呵~~~连师父都不是我们的对手,弟子们又何惧之有?!” 第1894章 > 青狸真人的第一狗腿子——绿杨大仙,立刻出声附和:“盟主说的半点也不错!我们能杀得了陈义山,就能杀得了白芷!怕他娘的什么?!” 青狸真人赞赏的看了绿杨大仙一眼,又接着说道:“诸位,那麻衣弟子们,有好些个都是国色天香的绝色佳丽!杀了陈义山之后,那些美人便是大家伙的,论功行赏,多劳多得!当然,麻衣门下也有俊俏郎君,到时候就便宜我们的女同道了!” 他这么一说,众仙之中立刻传出了阵阵猥琐的笑声和热烈的议论声。 方才萎靡不振的土气又渐渐高涨起来。 陈义山冷冷的瞥了青狸真人一眼,随即,凭空消失了! “哎?!” 群仙尽皆悚然! 哪儿去了?! “轰~~~”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声爆响,陈义山的身影竟然出现在了南海阵前的天字号大旗之下! 而且他那模样分明是要冲进两面大旗所形成的门户之内,只是被门户中弥漫的白雾以及五色十光的仙芒所阻,滞住了身形! 青狸真人率先反应过来,喊道:“这厮要冲阵!大家祭宝!” “开!” “疾!” “去!” “收!” “斩!” “……” 南海群仙纷纷喝叫,都把法宝都祭了起来,朝陈义山劈头盖脸打去! 陈义山见势不妙,“呼”的一下,再度凭空消失! 群仙都睁着仙眼四下里乱瞟,却哪里能找到? 还是青狸真人眼尖,叫道:“他在上头!” 众仙仰面一看,陈义山果然在结界的顶端,正举着无双齿奋力戳刺呢! 原来,陈义山方才恼恨青狸真人言语龌龊,便骤施大招,以瞬移神通突袭向南海群仙,想出其不意的斩杀青狸真人,只可惜被天字号大旗的门户所阻,没能冲进去。 南海群仙祭宝的时候,陈义山知道应付不了,便又施展瞬移神通,调头去破结界。 “嗡~~” 结界颤了一颤,却没有破。 一股强横无匹的仙力反弹在无双齿上,震得陈义山双臂酸软,身子酥麻,气力为之一滞,不由自主的落了下去,跌在那岩铁地上。 “看法宝!” “着!” “合!” “……” 在陈义山坠地的瞬间,便有好几个大仙异口同声呼喝,对着他丢出了宝贝。 但见场中一道虹起,众法宝都扑了个空。 众仙定睛去看,但见那道长虹划向结界,稍一触,便现出了陈义山的本体,再次落将下来。 “化虹仙术!?” “这是希夷老祖的看家本领吧!” “这厮究竟是什么来历?!” “管他呢,打啊!” “……” 众仙议论纷纷,又有不少人准备祭宝,青狸真人却叫道:“大家伙先不要动手!” 陈义山能瞬间消失,又能化虹,不先摄住他,只是盲目混乱的对他丢法宝,白费力气而已,还不如养精蓄锐,以逸待劳呢。 众仙听令,便都袖手不动。 “哼哼哼~~” 青狸真人冷笑道:“陈义山,贫道都有点佩服你了,你今天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啊!我甚至猜不出来,你到底还身怀多少惊天的技艺没有施展出来!不过,纵然你真的有经天纬地之才,惊天动地之能,也逃不掉了!这结界是我们三海二洲十八洞的掌教仙师齐心协力所设!凭你一已之力就妄想破解,可谓是蚍蜉撼大树,自不量力!” “不错,你只是在困兽犹斗罢了。”天霄子冷冷说道:“陈义山,不妨明白告诉你吧,想出结界,须得先破了我们这个品字形诛仙阵,而想要破阵,则须得先冲入六面大旗的门户,杀了坐镇在三口阵眼里的我们三位,也就是青狸道兄、五芝道兄,以及老夫,可想要冲入大旗门户,便须先杀了前后左右上下护法——” “好了天霄子!”青狸真人恼怒的打断了天霄子的话,皱着眉头,脸色不善的盯着对方。 这家伙,是傻子吗? 第1539章凭本事说话 五芝大仙也都诧异的看向了天霄子。 这家伙怎么把三海诛仙阵的秘密都说了出去? 他想干什么呢? 天霄子却不觉得有什么,还“呵呵”笑着看向了青狸真人:“怎么了盟主,你还怕陈义山能赢了咱们?就算是把破阵之法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又能如何?老夫便不信,他能破得了!” 青狸真人冲自已的两名弟子云浩、云帆使了个眼色,然后幽幽说道:“天霄子,少说些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的。” 天霄子“哦”了一声,收敛笑容,不再言语。 陈义山狐疑的瞥了一眼天霄子,这家伙是真的傻吗,就这么轻易的把破阵的办法说了出来? 不,他绝不会是是傻子。 一个傻子,怎么可能把仙道修炼到大罗境界?又怎么会成为西海仙界的首席大能? 陈义山又仔细审视了审视青狸真人的脸色,他是真的生气了。 群仙之中,也有不少人朝天霄子投去了疑惑和愤怒的目光。 看来,破阵的方法确实如天霄子所言,他泄密了! 陈义山想着想着,脸上泛起了笑意。 自已要是真信了他们,那才叫傻子呢! 你们就演戏吧,演的越像,陈某越是不信! 略一沉吟,陈义山从乾坤袋里摸出了轩辕八宝鉴,暗忖道:“若是一对一,祭出此宝,妙用无穷!但是眼下一对二十二,不但会耗费大量神力,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凑效,九天玄女娘娘保佑,但愿我能毕其功于一役吧!” 第1895章 > 陈义山默念神咒,将轩辕八宝鉴高高抛起。 镜中花,水中月,众仙若看此镜,心性必现,继而生造幻象,迷失其中,不断贪嗔痴恨,不破心中之贼,谁也别想逃出生天! 待众仙沉沦,此阵不攻自破! 但见镜中神光潋滟,如水波荡漾,丝丝缕缕的清辉,柔和的洒落下来。 三海众仙几乎全都不由自主的看向镜面,毕竟,他们不知道陈义山丢出来的是什么宝贝,总要小心提防。 这一看不要紧,道行浅的,目光已经开始发痴。 青狸真人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连忙扬起手臂,“轰”的炸了一个掌心雷,击在轩辕八宝鉴的镜面上! 那雷被镜面反弹,劈落下来,砸在岩铁地上,又是一声爆响! 接连两次大动静,惊得众仙无不心头大震! 只听青狸真人厉声喝道:“都不要看那镜子!” 众仙醒悟过来,纷纷垂首低眉。 青狸真人又叫道:“黄雾仙友何在!?速速起障!” “遵令!” 黄雾真人闭着眼睛仰起脸来,张口一喷,大团黄雾冲天而起,眨眼间便在上空形成一层厚厚的屏障,遮住了轩辕八宝鉴! 镜中散落的清辉由此被隔绝,受镜花水月蛊惑,稍稍愣怔的几个仙家也渐渐清醒过来。 陈义山叹了口气,暗道:“可惜啊!果然是法不欺众,一对二十二,镜花水月的效力大打折扣,居然能让他们有时间应付。若是一对一,凭他是大罗仙,也绝难清醒过来!” 没奈何,陈义山只好收了轩辕八宝鉴。 “哼哼~~~” 青狸真人又讥笑了起来:“陈义山,凭你有多少法宝,不妨都亮出来吧!据贫道所知,除了无双齿和轩辕八宝鉴之外,你还有夸父力杖,还有大羿神箭,还有落魂珠嘛。你方才施展了三洲剑术、瞬移神通、化虹仙术,你还会能发地煞火,打天罡雷,施地行术,甚至会传说中的逆空神通、奇门遁甲神通、农皇医药真言嘛,不妨都施展出来,叫我们饱一饱眼福。” 陈义山大吃一惊,心道:“这厮怎么知道我那么多底细?!” 但转念间,他就明白了。 “是敖氏父子告诉你的?” 西海大战以及荒原大战的时候,除了指南车、九州神鼎之外,自已几乎使用了所有的宝贝,另外,自已的神通仙法也几乎展现了个遍,而两场大战中,敖钦和敖昭明都在场,他们自然尽收眼底! 青狸真人能够知道这些,必定是敖氏父子泄了密! “不然呢?” 青狸真人也不否认,反而有些得意的说道:“既然要对付你,那当然要尽可能的了解你,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敖氏父子向贫道讲述你的英雄往事时,诉说你如何如何厉害,有什么什么宝贝,贫道还当他们是夸大其词,有些不信,但今日看你施展,贫道信了,敖氏父子没有刻意吹嘘,你是真厉害,贫道佩服!” 陈义山突然间想清楚了很多事情,他冷笑道:“所以,这次的局,绝不是你们临时起意弄出来的,你们筹谋害我的计划,应该有很久了吧?” 青狸真人捋了捋胡须,道:“举一反三,可谓聪明。不错,敖氏父子自打从西陲荒原灭魔回来之后,便开始与贫道筹谋除掉你的大计了!哪怕你这次不来南海,我们也会想办法请你来的。你入我的彀中,不过是迟早的问题罢了。” 陈义山摇了摇头,道:“真是想不明白,你们在图些什么。结个善缘,做个朋友不好吗?为什么就非要做敌人,打打杀杀呢?” “因为你太霸道了!太喜欢管闲事了!而且,你又太特立独行,连娶魔君这样逆天逆势而为的行径也做得出来!” 青狸真人恨恨说道:“神界里,死在你手上的大能不知凡几,东海仙界也被你戕害的七零八落,敖氏父子怕你,我们也怕你,谁知道你哪天会给我们也扣上一个‘恶神’、‘恶仙’的罪名,然后痛下毒手!所以,我们要先下手为强!” 陈义山冷笑道:“你们如果不作恶,又何必心虚怕我?” “收起你那副自诩正义的嘴脸吧!” 青狸真人满脸憎恶的说道:“我们辛辛苦苦修炼成仙,为了什么?就只是为了长生不老吗?错!如果不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已想做的事情,长生又有什么用?!在场这么多仙家大能,你不妨问一问,谁没有做过你所谓的‘恶’!贪恋财宝,拿!喜欢美色,抢!看谁不顺眼,杀!这是恶吗?不是!我们凭本事挣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定义善恶对错?” 陈义山笑道:“如你所言,我也是凭本事随心所欲,看你不顺眼,杀!看你们不顺眼,杀杀杀!全杀光!你有意见吗?” 青狸真人一愣,竟无言以对。 是啊,你可以凭本事随心所欲,人家也可以嘛。 有意见吗? 第1540章看谁先动 陈义山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弄得青狸真人无话可说,阵中的许多大仙也觉得一阵尴尬。 盟主的嘴不行啊。 “青狸道兄,你何必跟这家伙多说呢?” 五芝大仙帮腔道:“既然敖氏父子已经把陈义山的底细全泄给你了,你对他还何惧之有?总而言之,他有张良计,你有过墙梯嘛。今番,我们全都听你的指挥,务必叫他死在这里!” 众仙之中也有人附和道:“不错!全听盟主调遣,诛杀此僚!” 青狸真人心道:“是啊,我跟这厮吵什么架啊,明知道说不过他。耽误精神,浪费口舌,还自讨不自在!闲的!” 第1896章 > 于是,他啐了一口,冷冷说道:“陈义山,多说无益,有本事便亮你的家伙亮你的手段,来破阵啊!” 陈义山环顾四周,心道:“三个阵脚,都有大旗做门户,门户之内蓄积了七八个大仙的力量,如同王八壳子,强攻是无用的,即便是用法宝,也攻不进去,更伤不到他们的人,只会白白损耗我的气力,这大概也是青狸真人希望看到的,我不能上当!须得引诱他们走出大旗门户,然后我一击制敌,乱了他们的阵脚,冲进门户之内,解决阵眼,才有胜算!嗯~~~耍个无赖吧。” 他摊了摊手,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岩铁地上,说道:“累了,让我歇会儿,等我歇够了,再去破你们的狗屁阵法,都安静点,不许吵闹啊。” 众仙都愣住了。 这家伙,干什么呢? 玩呢! 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呢? 来南海炎洲观光的啊! 青狸真人却不恼,笑道:“陈义山,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呵呵~~~你想耗,行啊,我们陪你耗!且看你有多少耐心!” 陈义山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骂青狸真人奸诈,但脸上仍旧是笑嘻嘻的,道:“好啊,谁先动手谁是乌龟王八蛋。” 青狸真人道:“那一定是你。” 陈义山道:“对了,来之前,我跟我夫人说了,我要去哪儿去哪儿,她当时在忙,现在应该是在来的路上了,哎呀,真希望她到的时候,你们还如此镇定。” 青狸真人笑吟吟道:“魔君白芷吗?她怎么知道你在炎洲呢?” 陈义山说的是洛神,他也不确定洛神到底会不会来南海找自已,但这帮恶仙也不知道,尽可以胡诌,吓唬他们。 他说道:“如果我是你,我会杀了敖氏父子灭口,而不会留他们活命。我夫人来到南海之后,找不到我,一定会去龙宫询问的,就凭敖氏父子那对蠢货,能骗得过我夫人?只怕三言两语就会被我夫人抓住破绽,然后逼问出你们做的勾当,嘿嘿~~~到时候,我夫人一缕香词传讯,呼朋唤友,召集门徒,来打炎洲。啧啧~~~我可真为你们担心呀。” 青狸真人脸上的笑意消失了:“陈义山,你心虚了,你害怕了,所以才会期盼着救兵前来。” 陈义山讥笑道:“对呀,吓死我啦!好怕你打我呀!” 青狸真人不吭声了。 他打算不再接陈义山一句话。 但众仙都被陈义山说的心烦意乱起来。 一向沉默寡言的慈航仙姑忽然说道:“盟主,真的就这么和他对耗下去吗?” 青狸真人皱起了眉头,这个闷葫芦居然质疑自已?他语气不善的说道:“仙姑若有妙策,不妨直言。” 慈航仙姑平和的说道:“我们人多势众,又困住了他,当然要速战速决,对耗下去,于我们不利。” 青狸真人恼怒道:“怎么于我们不利了?” 慈航仙姑说道:“方才陈义山接连施展了好几个大招,一次冲阵失败,两次破坏结界失败,祭宝又失效,显而易见的疲乏了,如今歇下,只怕要不了多久,便会恢复。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再者说,长时间耗下去,他的妻子弟子朋友许久不闻他的音讯,肯定是会来南海找他的,难保不会找到我们,到时候,怎么办?” “对啊!” “慈航仙姑言之有理!” “盟主,你都知道他的底细了,还不敢打吗?!” “明明优势在我,却跟他大眼瞪小眼,算是怎么回事啊?!” “他打不过咱们,出不了诛仙阵,当然愿意耗了,可咱们凭什么跟他耗啊!” “真等到他的救兵来了,咱们怎么办?!” “……” 慈航仙姑的话引起了一连串的反响。 众仙此起彼伏的表达了自已的不满。 青狸真人恶狠狠的瞪了慈航仙姑一眼,然后挥了挥手,朗声说道:“诸位仙友且听我言!有些话,本不该说出来的,但是既然群情激奋了,那本盟主也就只好当着陈义山的面,把话挑明——只要三海诛仙阵还在,我们就立于不败之地!” 北海落羽洞萧姝真问道:“既然是不败之地,为什么不打,反而要对耗呢?” 青狸真人忍着怒气,耐心的说道:“虽然本盟主很不情愿承认,但敖氏父子确实对我说过,陈义山是绝顶的战术大师,临阵反应极快,在场的所有仙家,包括本盟主在内,都远远不及他!而第一回合的交锋,也验证了这个说法。换而言之,我们做守方更占便宜,做攻方,则有可能被陈义山看出破绽,抓住漏洞,然后吃他的大亏!正所谓后发制人,先发者受制于人,说的便是这个道理。所以诸位千万不能耐不住性子,弄得攻守之势反转啊!至于救兵,诸位放心,敖氏父子是绝不可能泄露此等机密的,不然,我们失败了,他们是必死的下场!再蠢的家伙,也不愿意把自已送上死路吧?” 众仙默然,都在思索青狸真人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呵呵呵~~~” 陈义山忽然浪笑了起来,然后伸了个懒腰,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躺了下去,说道:“就知道你们是乌合之众,土鸡瓦狗,一群插标卖首的货。你们继续给自已的怯懦找理由哈,我先睡一觉,什么时候想打了,喊我啊。” 这—— 众仙的脸都涨红了! 这家伙,也太气人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 “盟主,这你也能忍?!” “盟主,你不下令,我也要动手了!” “他这是瞧不起谁呢?!” 第1897章 > “……” “诸位!”青狸真人急忙安抚众仙道:“他这是激将法,诸位仙友不要上当!” 陈义山闭着眼睛,翘起了腿,悠哉游哉的晃荡着,说道:“哎呀,都是各洲各洞的当家呢,一个个腆着脸自吹自擂什么掌教仙师,仙家大能,拖家带口的领着几百个弟子跑来炎洲打我一个,结果就这?都几百上千岁了,要点脸吧!结界外头可还有几百双眼睛盯着你们呐!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啧啧~~~自家的掌教竟然是这路货色?二十二个打一个,居然需要靠对耗才有可能赢?难道修炼了几百上千年,别的本事没练出来,就只练了厚脸皮?唉呀呀,你们的弟子可真是不幸啊,换做是我,早找个歪脖子树吊死算啦,就差给你们发个龟壳了,那样还能缩头……” “嗖~~” 一道身影从地字号大旗门户中掠了出来,奔向了兀自躺在地上骂骂咧咧的陈义山。 那是北海长白洞的白山上人。 他不能不出手了。 第1541章看谁先动 白山上人为什么着急出手? 原来,长白洞的洞主本不是他,而是他的师兄长白真人,四海仙盟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号进犯大陆的时候,被中土神界逼退,北海群仙途径蠕蠕国的时候,长白真人见色起意,尾随白芷,结果被白芷割了脑袋……长白洞没了洞主,白山上人基于辈分最高,又得五芝大仙扶持,这才继任了洞主之位。 只是,长白洞的修仙者几乎全是长白真人的徒子徒孙,他们自认为长白真人死后,洞主之位就该由嫡系门人接替,无论如何也不该落入旁系之手,因此都不服白山上人。 暗地里不服,明面上也不服,日常言语挤兑,不听号令,甚至常有讥讽辱骂,如果不是忌惮五芝大仙,只怕早就联手把白山上人给打死了! 白山上人也很苦恼,可是他没有自已的势力,除了抱紧五芝大仙的大腿,别无办法。 这一次来南海,五芝大仙暗中嘱咐他,一定要好好表现!只要在三海众仙面前表现的好,立下大功,赢的同道的尊重和敬仰,那些小辈们谁敢不服?! 于是,白山上人憋着一口气,要好好表现,争取立个大功,用以服众。 结果,从布阵到围困陈义山,从第一回合到后续动作,白山上人都没有什么出色的表现,仅有的几次出手,还是随大流,可谓是不显眼到家了。 到后来,青狸真人不叫众仙动手,要跟陈义山对耗,白山上人可急坏了。 尤其是当陈义山躺平摆烂,嬉笑辱骂的时候,白山上人只感觉他句句都是针对自已的! 什么“结界外头可还有几百双眼睛盯着你们呐”,什么“自家的掌教竟然是这路货色”,诸如此类的言语,可谓是字字诛心,句句杀人! 白山上人忍不住往结界外瞥了好几眼,他甚至都看见了长白洞弟子们的不屑嘴脸,照这样下去,只怕等不到回归北海,那一帮凶神恶煞的师侄、师侄孙,就得把自已赶下台了。 所以,别的仙家能忍陈义山的羞辱,白山上人不能忍! 审时度势,白山上人心想:“想要露脸,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了!陈义山那厮托大,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还闭着眼睛,专注于骂街,根本没有任何的防备啊!只要我出其不意的偷袭,得手的机会高达九成九啊!嘿嘿~~~要是一击而中,甭管打不打得死陈义山,都能赚足眼球!毕竟大家伙都不敢动,我动了,那我就是三海群仙之中最有勇气的人啊!看那帮小辈还有什么话可说?!” 抱定了这样的心思,白山上人便上路了。 他也确实赚足了眼球! 结界内外的群仙都惊了! 尤其是结界外的二代、三代、四代们,早就受不了陈义山的辱骂,更不满青狸真人的对耗战术,眼见有人一马冲出,径直杀向陈义山,都激动了起来: “这,这是哪位?真猛啊!” “一个字,绝!” “爱了爱了!” “前辈,请收下我的膝盖!” “……” 长白洞的修仙者们也有些动容。 白山上人在他们心中原本是一副猥琐形象,如今居然变得高大了起来。 新的洞主,似乎也不错呀。 至少,周围的赞颂声、喝彩声,让长白洞所有弟子的脸上都有了光彩呢。 他们甚至主动介绍了起来: “那是我们洞主,我们是北海长白洞!” “呵呵~~谬赞谬赞,我们长白洞一向都以彪悍著称呢。” “三海仙界都应该记住白山上人的名号,因为他在帮我们洗刷耻辱!” “……” 与结界外群仙的反应不同的是,青狸真人快要气炸了! 这是哪个脑子不好使的大傻叉?! 五芝大仙也懵了。 他想喊白山上人回来,可是又不敢喊,生怕自已一喊,引起了陈义山的注意。 别的大仙大概也是这个想法。 于是,结界内群仙沉默,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白山上人掠到陈义山跟前。 而陈义山,还在那里抑扬顿挫的骂呢。 “稳了!” 白山上人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悄无声息的摸出一把通体绽放白色芒动的饮雪仙刀,朝着陈义山的脖颈便劈了下去! 群仙都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 “咔~~” 一声脆响,火花四溅! “哎!?” “哎呀!” 群仙哗然! 白山上人也面如死灰! 第1898章 > 因为他那一刀砍在了岩铁地上! 本该躺在那里的陈义山,凭空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 白山上人茫然四顾。 哪里? 陈义山跑哪里了?! “发你娘的呆啊,快逃回阵去啊蠢货!” 青狸真人跺着脚咒骂道。 五芝大仙也招着手急叫道:“白山,回来!” 白山上人终于反应了过来。 跑! 可惜,晚了。 “啪~” “啪~” 两声轻响,在白山上人脑后传来。 声音虽然不大,可在白山上人耳朵里,却无异于石破天惊! 是谁,在敲打我肩? 那两盏幽灯,就这么被人温柔的灭掉了。 可恶啊! 一动,也不能动了。 只是眼前人影一晃,陈义山就出现了。 “你很好。” 陈义山冲他点了点头,赞赏的说道:“你比他们都勇敢。” 白山上人瞬间有些感动。 最了解自已的人,往往不是朋友,而是对头啊。 但陈义山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差点哭出来—— “可你比他们都蠢,无知者无畏,又傻又天真。” 短暂的震惊中,群仙又炸窝了。 结界内: “怎么办盟主?!” “凉拌!我再三叮嘱,不要对陈义山出手,谁叫这蠢货擅自行动的!陈义山露出那么多破绽,摆明了是陷阱,专叫愿者上钩,你们偏偏不信!” “那,那要去救他吗?” “救你妈的头!送一个还嫌不够?!” “呃~~~” 结界外: “他,他怎么不动了?!” “没看见陈义山拍了拍的肩膀吗?似乎是施展了魂系攻击一类的仙术啊!” “可我明明看见他的刀砍中陈义山了啊!” “屁!陈义山瞬移了!” “乖乖,难道这就叫千里送人头?” “哪有千里?千步还差不多!” “……” 长白洞的弟子们都捂住了脸。 太羞耻了啊! “肃静!” 一声暴喝,如晴空霹雳,震得群仙耳朵刺痛发麻。 陈义山高高举起了无双齿,死死的盯着青狸真人,似笑非笑的说道:“盟主,我给你个机会,让你来救你的盟友。你若是敢从大旗的门户之内走出来,我便放了他,你若是不敢,我便斩掉他的人头!你敢还是不敢呀?” 青狸真人满腔的血都涌上了脑袋,涨的脸色通红! 他要诛仙,陈义山则是在诛心! 众目睽睽之下,身为盟主的他,如果对自已的盟友见死不救,不但会背上无情无义的恶名,更会坐实了陈义山送给他的胆小怯懦的评语。 可以从天字号大旗的门户中走出去吗? 青狸真人不敢! 他不敢赌陈义山有没有瞬间一击必杀自已的本事,因为赌错了,可是会没命的。 他咬牙切齿,绞尽脑汁,痛苦的思索着,怎么办?怎么办! “不敢呀。呵呵~~~”陈义山冷笑了起来,扭头又看向五芝大仙,道:“你呢?你是北海仙界首席,他是北海长白洞的洞主,你愿意救他吗?” 五芝大仙的脸阴沉的都快要滴出水来了,却一言不发。 陈义山环顾群仙,大声质问:“你们呢?谁肯救这个方才还与你们并肩作战的朋友?!” 无人吭声。 不少大仙还羞愧的低下了脑袋,唯恐与陈义山的目光接触上。 “瞧见了吗,白山上人,要杀你的,可不是我,而是他们!是这群大仙!是所谓的三海二洲十八洞的掌教!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陈义山手起手落,无双齿斜斜劈下,一颗硕大的头颅滚入尘埃,血溅十步! 群仙似乎都被那刺眼的血色晃到了。 陈义山带走的不单单是白山上人的命,还有他们的骄傲、勇气、廉耻、自信和尊严! 第1542章再等等 “诸位,白山上人是自作孽,不可活!” 青狸真人知道陈义山要干什么,无非是杀鸡儆猴,杀人诛心而已,决不能让他得逞! “本盟主方才再三叮嘱,不要贸然出阵,可白山上人却置若罔闻!所以他是自取其辱,是自寻死路,须怪不到咱们身上!大家伙谁也不必愧疚!” 青狸真人要把“见死不救”的罪名给抹掉,把责任,都推到死了的人头上去。 “呵呵呵~~~~” 陈义山冷笑道:“青狸真人,你可真是不要脸啊,你是他们共同推举的盟主,是发号施令的人,救不救白山上人完全取决你,你见死不救,却还要把恶名均摊给所有的仙家!嘴上说着‘怪不到咱们身上’,‘大家伙谁也不用愧疚’,那意思分明就是说,大家都是罪人,只是,不用承担责任的罪人罢了。你可真是好卑劣啊!” 众仙虽然明知道陈义山意在挑拨,可是,却仍然不由自主的心生怨气。 他们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已胆小怯懦,更不愿意承认自已抛弃同道,见死不救。 做错事情的时候找借口,诿过于旁人,是许多无能者的通病。 仙家,也不例外。 他们不满,甚至怨恨青狸真人!看你是个什么狗屁盟主吧!人家陈义山说的对极了,救不救白山上人明明在你一句话!而且还有人曾请教过你要不要救人,是你当场否决了!那句“救你妈的头”绝对不止一个人听见!现在却又说什么谁也不必愧疚……我们为什么会愧疚!?我们明明没错,哪里来的愧疚?该愧疚该反省该向白山上人致歉的人明明是你! 环顾众仙的神态和表情,青狸真人心头大震,他知道众仙的心已经不齐了,自已的威望也在一点点滑落。 第1899章 > 恰在此时,陈义山又开始耍新的花招,他缓缓腾空,懒洋洋的伸了伸腰,然后打着哈欠说道:“我困了,回家睡觉去,就不陪你们这帮胆小怯懦、自私自利的家伙们玩闹了,想找我麻烦的,可以直接来颍川啊,告辞!” 言罢,陈义山摒指划空,撕开一道空间缝隙,闪身钻了进去,抚掌一抿,又闭合了缝隙,就此,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消失了。 “哎?!” 众仙悚然动容,无不惊骇。 结界之外的群仙也一阵哗然! 五芝大仙目瞪口呆道:“陈义山他,他就这么走了?!” 天霄子皱眉道:“搞什么?青狸真人,你不是说这三海诛仙阵能困死他的么?!” 萧姝真冷笑道:“好家伙,原来人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咱们大家伙千里迢迢跑来南海,纯粹就是来白费功夫的?” 李凌波接着说道:“搞出这么大的阵势,没有伤到陈义山一根毫毛,还白白折损了白山上人,挨了陈义山好几通骂,真是从北海丢人到南海!” 结界外的群仙也都大声嚷嚷: “这算是怎么回事?!” “谁能给个解释?!” “这个三海诛仙阵就是个笑话么?!”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 众仙都把愤怒的目光投向了青狸真人。 青狸真人急道:“诸位稍安勿躁!陈义山他根本就没有跑!也不可能跑掉的!” 西海丹阳真人冷笑道:“明明连一根毛都没有了,还自欺欺人呢!” 青狸真人耐着性子解释道:“非也,诸位请听我言——南海龙王敖钦对我说过陈义山的诸般本事,其中有一样就是‘逆空神通’,此神通在传闻中是西王母的看家本领,陈义山那厮不知道怎么学来的,但他就是能在空间中生造另外一个空间,名曰‘异域’,可做藏匿之用,也可做穿越空间之用,但我们布置的有结界,他生造的异域空间就只能用来藏匿他自已,而无法实现穿越!” 天霄子皱眉道:“那他现如今到底去哪儿了?” 青狸真人道:“还在结界之内,只不过是不同于我们这个空间的另外一处空间里!” 天霄子道:“那结界就在我们所处的空间里,他的空间与我们不同,岂不是说已经逃出了结界?” 青狸真人道:“结界是空间封禁之术,他纵能逆空,也逆不出去的!” 西海坤元洞主不耐烦的说道:“你讲的这些乱七八糟,我们听不懂!你就说吧,怎么证明陈义山没逃出去?” 丹阳真人附和道:“是啊!明明不见了,还要我们在这里傻等吗?!” 青狸真人忍着怒气说道:“贫道确定,他还在!他迟早会出来的!” 天霄子道:“既然有了另外一处空间,那就说明是容身之处,而且是我们抵达不了的安全所在,那陈义山完全可以不出来啊,他就在那异域空间里修炼,修炼个一年两年三年的,甚至十年八年的,我们怎么办?” 青狸真人嘶声说道:“天霄道兄,你怎么总是喜欢跟贫道过不去呢?贫道说什么,你都要争辩几句,你到底是帮谁的?!” 天霄子环顾西海群仙道:“诸位,我不过是说出了大家伙心中共同的疑问,却被盟主如此猜忌,这西海仙界首席大能的位置,我是做不成了,你们另外再选一个吧。” 丹阳真人叫道:“盟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事有古怪,我们连问问都不能问了么!?” 坤元洞主讥讽道:“才做了半天盟主,就要搞一言堂了?” 珐莲洞主赶紧劝道:“盟主肯定不是那个意思,诸位千万不要多想啊。天霄道兄,你也不能撂挑子啊。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我们大家伙还是得齐心协力,共进共退啊!” 青狸真人不得不低声下气的说道:“天霄道兄,我错了,方才不该那么对你说话,我也是被陈义山气糊涂了,口不择言了,请道兄原谅,请大家伙见谅!我可以以性命起誓,陈义山在耍诡计!大家伙千万要有耐心啊!他一定会出来的!” 有人抱怨道:“关键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青狸真人道:“再等等!辛苦大家伙了!” 好说歹说,总算是勉强安抚了众仙家的情绪。 三海诛仙阵没有就此散伙。 但等待是最煎熬人的。 尤其是心里没底的等待。 不知道要等的人究竟在哪里,到底什么时候会出来,简直是自我折磨! 一个时辰过去,许多大仙开始心浮气躁了。 两个时辰过去,许多大仙开始放声抱怨。 三个时辰过去,有人骂爹,有人骂娘。 四个时辰过去,坤元洞主大声说道:“青狸真人,对不住了!我不等了!我们丹阳洞退出这诛仙阵!” 第1543章压不住的内讧 其实,等不下去的仙家大有人在,只是,有些人畏惧青狸真人,有些人是青狸真人的狗腿子,有些人却实信任青狸真人,所以他们不开口,但坤元洞主却是彻底熬不住了。 他要走了。 青狸真人急道:“请仙友再耐心一点吧!” “呸!” 坤元洞主啐了一口,道:“我的耐心已经用完了!谁还有耐心,谁自去等待!我不想跟个傻子一样在这里漫无目的的耗下去!” “我也不等了!我们桃源洞也退出三海诛仙阵!”桃源大仙跟着叫嚣。 青狸真人心中大惊,这个头不能开啊! 一旦叫他们两个退出,那接下来就会有第三个、第四个……局势,就会完全失控了! 第1900章 > 青狸真人苦口婆心道:“两位仙友,你们现在退出,可是功亏一篑啊!而且,还会连累大家伙的心血付之东流!” 坤元洞主冷笑道:“呵呵~~这样的盟主,这样的阵仗,依我看,即便是再等下去,也没有成功的可能!又何来功亏一篑之说?” 桃源大仙道:“青狸,算了吧,你对付不了陈义山的。” 青狸真人攥了攥拳头,努力平复下胸中翻腾的怒气,他把目光投向天霄子,寄希望于天霄子去规劝西海的仙家,不料天霄子却摇了摇头,说道:“抱歉,老夫也约束不住他们。” “桃园兄,坤元洞主,怎么了嘛这是?”珐莲洞主急忙来劝,满面堆欢的说道:“忘了咱们兄弟们曾经说过的宏图大愿了?杀死陈义山,除掉白芷,可是我等共同的目标啊。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实现的可能,怎么要半途而废呢?” “我宁可战死,也不想窝囊死!”坤元洞主不屑的说道:“就这种乌龟打法,纵然赢了,也是耻辱!更何况,如今根本就看不到赢的可能!” 桃源大仙也讥笑道:“珐莲洞主,你如果现在能把陈义山给叫出来,那我就不走了。” 珐莲洞主讪笑道:“这,呵呵~~两位可真是倔强啊。” “好了,珐莲洞主,你要等就自已等嘛,何必攀扯我们呢?!”丹阳真人振臂高呼道:“青狸,把结界打开,我要出去!” 青狸真人目露凶光,恨得是咬牙切齿,他面颊抽搐着,心中暗骂道:“一群蠢货!”嘴里说道:“陈义山不死,谁也不许出阵!” 坤元洞主一愣,随即幽幽问道:“青狸,你要干什么?!你是打算绑架我们所有仙家在你炎洲吗?” 丹阳真人跟着质问道:“过分了吧?!” 桃源大仙怒气冲冲道:“叫你一声盟主,你就真以为可以对我们呼来喝去了?!十洲三岛二十四洞,谁比谁高贵,谁又比谁下贱呢?!把结界打开!” “就是!” “我们敬你,你才是盟主!不敬你,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真是糟心!” “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 “我的心凉了,也打算退出了。” “……” 另有许多仙家也都跟着嚷嚷起来。 众怒难犯,青狸真人也不敢发飙,只是苦苦哀求道:“诸位,请再相信贫道一次吧。” “打开结界!” 丹阳真人、坤元洞主、桃源大仙齐声呐喊。 青狸真人摇了摇头,固执的说道:“对不住了,此阵关系到大家伙的身家性命,不能打开。” “你不开,我们自已开!” 坤元洞主和桃源大仙似乎是商量好了,两人齐步从“人”字号大旗门户中走了出来,去拔旗杆。 “住手!” 青狸真人脸色大变,叫道:“你们这是作死!陈义山必取你们性命!” 坤元洞主和桃源大仙倒是吓了一跳,但是环顾四周,哪里有陈义山的人影? 桃源大仙讥笑道:“青狸,收起你那套把戏吧,有本事你叫陈义山出来杀我们啊!” 青狸真人喝道:“云浩、云帆!就看着他们破坏大家伙的心血么?!” “杀!” 云浩、云帆二仙齐声呐喊,挺剑飞出,直取坤元洞主和桃源大仙。 “小辈来作死么?!” 坤元洞主和桃源大仙叫骂着,各自还击。 丹阳真人叫道:“炎洲也太欺负人了!诸位瞧着呢,是青狸不仁在先,那便休怪我们不义在后了!” 言罢,丹阳真人口喷三昧真火,先朝着云浩仙人烧去。 珐莲洞主拿手一指,早有莲花凭空绽放,挡住了丹阳真人的三昧真火。 “你也要跟我们动手?!” 丹阳真人大怒道:“你可是西海的,不是南海的!” “真人不要误会,我是不想大家伙伤了和气啊。”珐莲洞主连连相劝道:“诸位,快住手吧!陈义山还没死呢,咱们却内讧了起来,实在是令亲者痛仇者快啊!那陈义山还不知道躲在哪里看咱们的热闹呢!天霄道兄,你说两句话啊!你看看——” “噗!” 珐莲洞主的话还没有说完,但听一声轻响,刚把云帆仙人踩在脚下的桃源大仙僵住了。 一柄血剑,从他的胸前透了出来。 “无,无形仙剑……” 桃源大仙努力扭头,怨毒的看向青狸真人。 青狸真人目光阴沉,狞笑着说道:“谁今天敢坏大家伙的好事,我便杀谁!” 绿杨大仙跟着叫道:“不错!不遵盟主号令,杀无赦!” 冢中真人阴恻恻的说道:“不听话的,确实该死!” 桃源大仙“咚”的一声,栽倒在地,死不瞑目。 丹阳真人和坤元洞主都惊呆了。 他们没想到青狸真人居然真的敢对他们下手! 天霄子也愤懑的说道:“青狸,你未免太毒了吧!桃源大仙罪不至死吧!” 青狸真人冷冷说道:“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他是自取死路,怪不得本盟主!丹阳真人、坤元洞主,你们两个还要走吗?” 丹阳真人与坤元洞主面面相觑,各有不甘,却又都不敢言语。 就在此时—— “咻!!” 一声破空之音骤起! 两道神光分左右乍现! 在众仙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两道神光已如两颗流星,从云浩和云帆的心口穿过! 绚烂的血色里,那两道流光又袭向了珐莲洞主! 珐莲洞主急伸手,用莲花挡住,然后飞奔回大旗门户内,叫道:“是陈义山!陈义山杀人了!” 第1901章 > 丹阳真人与坤元洞主也连忙往门户之内逃去。 众仙这才看见,空中有一道小小的黑色缝隙,缝隙里有一只异亮惊人的眼睛,正幽幽的凝望着他们! “噗!!” 云帆和云浩二仙同时倒在地上,带着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永远的闭上了嘴。 他们师兄弟,与桃源大仙一样,也死不瞑目。 第1544章挑拨在明面上 出手的当然就是陈义山。 穿透云帆和云浩二仙的那两道神光,则是他从异域空间缝隙里射出来的大羿神箭! 他本来是瞄准丹阳真人和坤元洞主的,但是后来又改变了主意。 留下一点念想,或许能收到出其不意的结果呢? 云浩、云帆二仙的修为不低,都在成丹境界之上,是青狸真人的爱徒,如今却一起惨死在授业恩师的眼皮子底下,青狸真人不可能不悲伤愤怒! 但是,相较于悲伤和愤怒,青狸真人心中更多的情绪反倒是高兴! “看见了么!?” 青狸真人纵声叫道:“我早就说过了,陈义山根本逃不掉的!他还在结界里面呢!只要我们严阵以待,不给他任何可乘之机,他就绝对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我们就一定能赢!” 陈义山闻言,索性从异域空间里出来,彻底现身,对众仙挥手示意:“诸位好啊,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众仙都恐惧的看着他,同时心中暗暗庆幸:“还好,方才我没有走出大旗门户……” 陈义山笑吟吟的说道:“我相信在你们之中,有很多仙友是不愿意与陈某为敌的。毕竟,我们之间原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嘛。我这个人呢,又是最喜欢结交朋友的。这样吧,从现在开始,除了青狸真人,其余的任何人,只要向我表态,不与我为敌,我便对他许下一个诺言——此生可以饶他一次不死!” 众仙闻言,尽皆愕然。 这…… 青狸真人“哈哈”大笑道:“陈义山,你是在说梦话么?你也不看看自已是什么处境!还饶我们一次不死,呸!真是大言不惭!” 陈义山道:“错了,不是饶你们一次不死,我说过,不包括你。哪怕你现在跪在地上向我磕头求饶,叫我一百声爷爷,我也不会饶了你。” 青狸真人“哼哼”道:“当真是可笑!” 陈义山淡淡说道:“没什么可笑的,你知道的,我一向是说到做到。” 青狸真人阴沉了脸,不再言语。 陈义山环顾众仙,用平和而缓慢的语气说道:“诸位,我可以明白无误的告诉你们,我有能力破了这三海诛仙阵,甚至不用花费很长的时间,而你们,一定杀不掉我。我这个人,又特别记仇,今天参与围剿我的,我都一一记下了,事后,我会一个一个去算账的。” 众仙都禁不住肝上一颤,心头一寒,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 青狸真人大声说道:“陈义山这是心虚了,是黔驴技穷了!因为只有心虚的人才喜欢说大话!只有黔驴技穷的人,才会言语恐吓!大家伙只管充耳不闻就是!叫他说,看他能说多久!看他无趣不无趣!” “黔驴技穷?呵呵~~~” 陈义山很擅长抓住话头,当即冷笑道:“我方才只不过是略施了两次小计,便杀了你们中的三个仙家,而这样的计策,我至少还有一百零八个!如果你们仍然选择与我为敌,那我便准备把这些计策都一一施展到你们身上去!你们不妨猜上一猜,我下一个要对付的人,会是谁呢?” 他一边说,一边用戏谑的目光扫量群仙。 任谁的目光被他触及,都飞快的避开,或者低下脑袋,唯恐下一个要被他针对的就是自已。 青狸真人安慰道:“这厮大言欺人,不用怕!只要咱们不出大旗门户,严守阵法,他就没有任何可能伤杀我们!” 陈义山突然伸手一指,点名说道:“丹阳真人、坤元洞主,你们两个还好吗?” 丹阳真人和坤元洞主都愕然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突然跟自已说话是什么意思。 陈义山道:“你们两个方才做的很好,怪我,我动手的晚了些,要不然,人字旗已经倒了,门户也开了。不过虽然如此,咱们之前约定好的事情,我也一定会兑现的。丹阳洞与坤元洞,会一直安全的。” 丹阳真人脸色大变,道:“你,你胡说什么呢!” 坤元洞主也惊道:“谁跟你约定什么事情了?!” 陈义山笑道:“无妨,说出来,也不怕,就是要他们知道,与我做朋友有什么样的好处,与我为敌,又有什么样的好处。” 众仙都诧异的看向了丹阳真人和坤元洞主。 丹阳真人和坤元洞主急赤白脸的,接连叫嚷道:“你胡说八道!你,你这是故意挑拨离间!” 陈义山道:“好啦,我既然敢戳破你们的身份,就不怕别的,你们也别再掩饰了。稍后,我会对你们那边动手,你们两个还记得先除掉谁吗?看看自已身边的家伙,做好准备啊。” 空空子和珐莲洞主都神色一紧,警惕的盯着丹阳真人和坤元洞主。 因为,他们两个就是丹阳真人和坤元洞主身边的家伙。 丹阳真人愠道:“你们也怀疑我们?!” 坤元洞主道:“他这么明显的挑拨,你们难道还听不出来吗?!” 空空子和珐莲洞主对视了一眼,没有言语。 虽然他们两个也都觉得陈义山是在故意混淆视听,挑拨离间,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有点怀疑。 万一是真的呢? 第1902章 > 尤其是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丹阳真人和坤元洞主为什么非要退出三海诛仙阵呢? 当然,可能是因为他们两个确实没有耐心,不想再干等下去了,但陈义山既然能以神射之术出其不意的袭杀云浩、云帆二仙,便也能袭杀毫无防备的丹阳真人和坤元洞主!那为什么死的偏偏是云浩、云帆二仙呢?依常理来看,丹阳真人和坤元洞主的道行更高,法力更强,威胁更大,杀掉他们才应该是首选吧? 他们琢磨不透,陈义山也不再给他们时间琢磨。 “两位仙友,做好准备吧,我可是要动手了哦,咱们里应外合,先破了人字大旗!” 陈义山笑的很开心,脸上的表情也很笃定,仿佛成功是必然的一样。 丹阳真人和坤元洞主郁闷极了! 空空子和珐莲洞主则恐慌极了! 青狸真人朗声说道:“诸位,不要受陈义山的言语蛊惑,尽管放心,丹阳真人和坤元洞主绝无二意!他们两个,值得信任!” 丹阳真人和坤元洞主都朝青狸真人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这盟主,也不是不可以处啊。 陈义山“嘿”的一笑,伸手往乾坤袋一摸,掏出一辆小车,往地上一丢,瞬间变大,正是指南车! 轩辕八宝鉴拿出来,往车辕上的小神人手里一放,心念转动,喝一声:“冲!” 小神人眸中放光,指南车四轮如滚风般旋转,电掣似的,便冲着人字号大旗门户撞去! 第1545章坤一仙土 陈义山之所以选择对人字号大旗门下手,是因为他感觉破阵的时机到了! 云浩、云帆二仙被他射杀,桃源大仙被青狸真人亲手弄死,作为阵眼的天霄子一下子便失去了下护法和后护法,守护大旗门户的力量便不均衡! 另外,坤元洞主和丹阳真人存在极大的变数。 陈义山那番明面上的挑拨离间未必真的能让西海群仙反目成仇,可搅闹的他们心生嫌弃,互相猜忌,还是不难的。 陈义山太了解四海仙界这帮家伙了,到目前为止,他所认识的大派仙尊里,除了吕方、无极天尊以及玉英娘娘等有限的数人是极重情义者之外,其余仙家,绝大多数都是自私自利之徒! 让他们精诚合作很难,让他们互相防备却很简单。 长生不死,已经使得他们泯灭了太多的人性光辉,只剩下无情无义的算计和更加贪婪的欲望了。 道行越高,越怕毁灭,法宝越多,越觉得不够。 甚至,这些仙家大能连自已的亲传弟子都不足够信任,连睡在一起的枕边人都可以视若无物,随意戕害,那陈义山放过坤元洞主和丹阳真人的举动在他们看来,无疑是难以理解的! 明明能杀,为什么不杀? 除非他们之间有某种极致的利益媾和! 对,一定是这样…… 而陈义山堂而皇之的对他们进行挑拨离间,看似蠢笨,其实不然。 这些个活了成百上千年的仙家大能,没有傻子,个顶个的精明,在他们看来,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陈义山搞得那一套,肯定是兵法上的“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越是打着开玩笑的名义说出来的话,越有可能是真心话! 越是这么明摆着讲出来的阴谋,越有可能真就是阴谋。 聪明反被聪明误,从来如此。 所以,陈义山有九成的把握,人字号大旗的门户,可破! 西海群仙,要败! 而指南车一出,众仙皆惊! 连青狸真人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压根就没有听敖钦提及过陈义山还有这样的法宝啊! 但见那车架构极大,造型奇特,四轮一斗,有辕无驾,车辕上还立着个小人,小人还捧了那面轩辕八宝鉴,车架上裹着一团光晕,厚重浓郁,如同实质! 绿杨大仙已经低声询问道:“盟主,那是什么车?” 青狸真人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但无论什么车,都破不了我们这诛仙阵!” “轰~~” 青狸真人话音方落,西海五仙那边就传出了一声巨响,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人字号大旗被指南车迎面冲撞,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旗下涌动着的仙芒原本有五光十色,如今,黯淡了许多,已成三光八色! 西海五仙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尤其是站在车上的陈义山,笑容诡谲,愈发令人感觉惶遽不安! 陈义山甚至还分别冲丹阳真人和坤元洞主挤了挤眼,努了努嘴。 空空子立刻警惕的盯住了丹阳真人,珐莲洞主更是不动声色的离坤元洞主远了些。 丹阳真人恼怒道:“互不信任,还跟人家打什么打!拆伙算了!” 天霄子“哼”了一声,直言不讳的说道:“确实不用打了,原本八个人,死了三个,缺了两个位置的护法,剩下的五人还各怀鬼胎,拿什么打?” 坤元洞主苦涩的笑道:“天霄道兄,连你也不信我们了吗?” 天霄子淡淡说道:“老夫没有这么说。” 坤元洞主叹了口气,道:“陈义山这厮,好擅长心战啊,我们没有输在法上,却要输在心上了……” 他们五个忧心忡忡,陈义山却站在指南车上悠哉游哉的给小神人下令呢: “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 指南车倒行逆施了老远,随着陈义山一声厉喝:“冲!” “咻~~” “哎呀我——你慢点!” 指南车猛然前驰,速度快到了极限,险些把陈义山给甩下去! “轰!!!” 第1903章 > 这一次的动静比上一次更大,大旗几乎倾倒,三光八色的仙芒变成了一光四色。 陈义山又朝丹阳真人和坤元洞主挤眉弄眼,还说道:“两位老友稍安勿躁,快了啊。”然后又命令小神人:“倒车了乖,走着,哎哎,注意点……” 气的丹阳真人和坤元洞主七窍生烟,偏偏又无计可施。 那珐莲洞主提气叫道:“盟主,我们这边快要支撑不住了!” 青狸真人喝道:“天霄子,怎么还不施法祭宝?!” 天霄子这才如梦方醒似的说道:“哦,大家祭吧,都要对准了陈义山,千万别打偏啊。” 这话说的,珐莲洞主和空空子都是一个激灵,偷偷瞄了丹阳真人、坤元洞主好几眼。 坤元洞主不想说任何话了,他伸手从腰间摘下一个葫芦,揭开盖子,隔着大旗门户,对准了远处的陈义山,口中念动咒语,但听“哗啦啦”乱响,那葫芦中的黄土簌簌的飞将出来,瞬间凝聚成块,又阔又宽,朝着陈义山连人带车卷去! 临近的时候,坤元洞主伸手虚空一划,那土块便一分为二,左右包抄,冲陈义山和指南车夹击了上去! 陈义山本来打算驱车前冲,第三次撞旗呢,眼见坤元洞主的宝贝是这些土货,登时大喜,心道:“坤元洞主啊坤元洞主,我一定让你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跟随垕土娘娘学习先天土遁神通,如今可算是要大放异彩了。 陈义山面上不动声色,也不再喝令小神人驱车冲撞了,而是愣愣的站在车斗中,仰面看那两面朝自已夹击来的大土块。 他的手在袖子里暗暗捏诀,心中默念神咒。 眼见土块飞落下来,陈义山叫道:“哎呀!”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作势要跑,可是那两面土块却不动了。 在众仙愕然的目光中,两面土块变成了四面,然后缓缓飞动,一片往上去,遮住了陈义山的头顶上空,一片往后去,挡住了陈义山的后背,剩余两片,一左一右,护住陈义山身侧两旁。 “呵呵呵~~~”陈义山抚掌大笑道:“好好好!坤元洞主,你如此厚待陈某,陈某必定不负你!” 珐莲洞主离坤元洞主站的更远了一些,就连丹阳真人都悚惧了起来,喃喃说道:“坤元洞主,你,你这未免有点太明目张胆了吧?如此庇护陈义山吗?” 青狸真人更是勃然大怒,喝骂道:“坤元洞主,你这人面兽心的狗东西,原来真的与陈义山有狼狈为奸的勾当!” 坤元洞主都懵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 他接连念了好几次咒语,变换了好几种诀法,可再怎么用功,都无法驱动自已的坤一仙土! 连他自已都怀疑起自已了,是不是在内心深处,我真的是陈义山的人? 第1546章以暴制暴 陈义山见坤元洞主发懵,空空子和珐莲洞主惶遽难安,丹阳真人惊疑不定,而天霄子则是迷六七瞪,傻傻的杵在那里,面无表情,毫无作为,陈义山便知道,彻底挑动西海五仙战火的时机已经到了! 他纵声叫道:“坤元道友,快快杀了珐莲洞主!丹阳道友,由你解决掉空空子!咱们的成败就在此一举了!动手吧!” 西海五仙闻言,脸色各有变化,天霄子的反应最快,“唰”的一声,腾空而去,高高躲在结界顶下,竟是一副要完全置身事外的样子! 他一跑,剩余四仙也都彻底乱了。 珐莲洞主第二个反应过来,急忙祭宝,嘴里念叨着:“清净山,清净水,清净洞里修我身,清净身,清净口,清净心里珐莲生……” 咒语声中,珐莲洞主手捏仙诀,并指朝着坤元洞主的脚下凌空一戳,喝声:“疾!” 早有一朵青莲凭空生出,叶叶青翠,花蕊洁白,以极快的速度往上蔓延,顷刻间便裹住了坤元洞主的一双脚,而且势头不衰,继续往他的小腿卷去! 坤元洞主惊怒交加,骂道:“珐莲,你竟敢对我动手?!” 珐莲洞主啐了一口,冷笑道:“先下手为强!不对你动手,你便要对贫道动手了!” 言罢,珐莲洞主持剑上前疾刺! “你这蠢货!上了人家的恶当还不自知!” 坤元洞主破口大骂,他的坤一仙土被陈义山控制,压根就收不回来,如今双脚双腿又被莲花卷裹,身子也挣扎不动,眼见珐莲洞主仗剑刺来,也连忙持剑迎击! 那珐莲洞主脚下生莲,变幻莫测,有叶状、花状的仙云蔓延而起,层层相叠,结结实实的护住周身,甚至还遮住了他的脑袋和脸面,只露着一双眼睛在外面,算是大占便宜,根本不惧坤元洞主的剑! 坤元洞主就惨了,没有坤一仙土的庇护,脚下、腿上的莲花又生长的凶恶,而且越裹越紧,外面瞧着一片祥和宁静,里面却有无边的杀意浸肉透骨,可怖至极! 他了解珐莲洞主的底细,知道这青莲宝贝是洞中莲,是吃人莲,那白花,是心中花,是杀人花,但有所念,便无法斩断,就这样被卷裹下去,待到花叶裹住脸面,自已全身的气血骨肉就会烂成它的养分! 或许,都等不到这莲花裹住脸面,自已就得丧命在珐莲洞主的剑下了! 念及此,坤元洞主也不骂了,转而苦苦哀求道:“珐莲道兄,快收了仙法宝贝,别再打了吧,你得相信小弟啊!小弟一力维护西海仙界,曾发誓要杀了陈义山和白芷夫妇,又怎么可能与他们沆瀣一气?你真的中了陈义山的挑拨离间之计了!” 珐莲洞主毫不留情,手中的仙剑是越攻越急,越刺越凶!他嘴里冷笑道:“呵呵~~~你当贫道眼瞎么?你连坤一仙土都送给陈义山做庇护了,却还要狡辩!” 第1904章 > 坤元洞主道:“陈义山仙法广大,小弟那宝贝必定是被他操控了!” 珐莲洞主道:“胡说八道!别以为贫道不了解你们坤元洞的底细!你的坤一仙土,完全由你那地葫芦操控!如今地葫芦还在你的手上,坤一仙土又怎么会被陈义山所操控呢?!” 坤元洞主无言以对,叹息道:“小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陈义山啊陈义山,你害死我了……” 就在珐莲洞主和坤元洞主激斗的时候,空空子和丹阳真人也交上了手! 北海群仙、南海群仙面面相觑,场外阵外的弟子辈众仙议论纷纷,无不错愕。 青狸真人纵声大骂道:“蠢货!一群蠢货!陈义山还没有攻破你们的大旗门户,你们自已反倒是内讧了!”又叫道:“天霄子,你是来看热闹的么?!身为西海仙界的首席大能,就眼睁睁瞧着他们自相残杀!?” 天霄子一副苦瓜脸,道:“那贫道还能怎么办呢?” 青狸真人恨不得一剑刺死他,叫道:“你连劝架都不会么?!” 天霄子苦笑道:“就怕说了他们也不听。” 青狸真人怒道:“不听你就动手,以暴制暴!” 天霄子点了点头,道:“好,既然盟主有此命令,那贫道就遵从了。咳咳~~~你们四个听好,都不许再打了!不然,贫道便对你们不客气了!” 正在酣战中的四仙各自一怔,随即又继续拼杀。 坤元洞主和丹阳真人是无奈,为了保命,不得不动手。 而珐莲洞主和空空子是完全不害怕的,因为他们觉得天霄子肯定会向着他们这边的。 但听天霄子厉声喝道:“还不住手,那贫道便要亲自下场阻止你们了!这可是盟主的命令!” 珐莲洞主和空空子心中都暗暗嘀咕道:“你这窝囊废早就该亲自下场了!” 忽有一道剑芒飞落,散作三千缕罡气,“哗”的一声,便将珐莲洞主周身环护的莲花给削干净了! 珐莲洞主大吃一惊,脸色剧变,急忙收剑后退,同时仰面叫道:“天霄道兄,你——” 话还没有说完,天霄子的第二剑便到了! “噗噗噗噗噗~~” 一连串的轻响密集响起,千百道罡气从珐莲洞主的全身上下洞穿而去,把他那庞大的仙躯打的跟筛子一般! “为什——” “嘭~~” 珐莲洞主连一句“为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出来,便炸碎了! 连身带魂,化作粉尘,簌簌飘落。 坤元洞主身上缠着的莲花也随同消失不见。 他获救了,人却呆住了。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天霄子,心道:“他,他为什么要帮我?” 空空子也吓了一大跳,叫道:“天霄子,你疯了!为什么杀了珐莲洞主!” 北海群仙、南海群仙以及阵外的弟子辈众仙更是骇然! 这是怎么了? 天霄子是劝架的,却一上手就把珐莲洞主给杀了? 青狸真人懵了片刻,气急败坏道:“天霄子,你在干什么?!” 天霄子道:“听盟主的,劝架啊。” 青狸真人暴怒,道:“有你这么劝架的么!?你是杀人!戕害同道!” 天霄子道:“两个人打架,杀掉其中一个,不就打不起来了吗?盟主啊,这可是你说的,要贫道以暴制暴呢,贫道照做不误,你怎么现在反而又生气了呢?唉~~做人真难,做仙人更难,难伺候你们呀。” 话音落时,天霄子又是一剑刺出,罡气如瀑,径直朝着空空子袭去! 第1547章真正的奸细 却说那天霄子刚刚杀了珐莲洞主,便又突兀的对空空子出手,空空子惊怒交加,喝道:“老夫已经不跟丹阳真人打了,你还下杀手?!” 他跟天霄子一样,也是上八洞洞主,修为比起珐莲洞主还要高出一截,只是稍差天霄子半筹而已,坐拥“仙手空空”大法,绝非是易与之辈! 骂声中,他双手迅速结印,眼看罡气迫近,便喝一声:“疾!” 三千道罡气,被空空子两手合拢,寂灭成虚! 到了这个时候,阵内阵外,都看出来了,天霄子那货有大问题! 阵内,青狸真人戟指骂道:“天霄子,原来你才是三海仙盟之中真正的奸细!狗东西,我必杀你!” 陈义山却是喜出望外,心中暗暗盘算道:“老早就觉得天霄子不大对劲儿,模样懈怠,神情消极,装傻充愣,阴阳怪气,原来,他是向着我的!难怪他之前直言不讳的说出破阵之法,现在想想,大约不是设计骗我,是我误会他了……” 诛仙阵外,珐莲洞、无垢洞的弟子们,也迅速的把云霄洞的弟子们围了起来,撸袖子,抽宝剑,骂骂咧咧,唾沫横飞,什么“仙奸”,什么“西海败类”,什么“上八洞之耻”,什么“两面阴阳人”等等……诸如此类的侮辱性的言语攻击是层出不穷! 云霄洞的弟子们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骂珐莲洞主是胖大海、臭白莲,烂荷花,死得不冤!又骂空空子是矮冬瓜,小矬子,上长下短,南海鹰犬……那情形,稍有不慎,便是一场群殴! 坤元洞、丹阳洞、桃源洞的弟子们眼见如此,也凑热闹,都涌了上去,把珐莲洞和无垢洞的弟子反包围了起来,也是骂声震天,声援云霄洞。 两下里剑拔弩张,眼看就是一场混战,忽听阵中一声暴喝,震动云天!吓得这些弟子辈修仙者们各自一颤,不骂了也不打了,都朝阵中观望动静。 原来是天霄子发大招了,他见空空子破了罡气,便俯冲下来,把天罡仙剑一丢,离手划落,自行去袭扰空空子! 第1905章 > 与此同时,天霄子口中长啸,施展出祖传大招——云霄仙声! 此术一出,音波啸聚如漩涡,上下十八道,层层叠叠,圈圈绕绕,扭曲空间,形如实质,裹挟着无匹威压,暴击向空空子! 空空子见其势大,不敢直撄其锋,慌忙将手中的仙剑也投了出去,去挡天罡仙剑,而后飞身闪避,去躲那云霄仙声的音波攻击! “咔嚓~~” 一声响,空空子的剑被天罡仙剑震成了一地碎片! “轰~~~” 音波入地,飞沙走石,大起波澜! 坚硬逾金的岩铁地,居然被那音波凿出了一口黑黢黢的巨大深坑! 陈义山忍不住赞了一声:“好厉害!” 天霄子回眸相望,两人四目相对,都是微微而笑。 如此明目张胆的示意,气的青狸真人七窍生烟,大骂道:“狼狈为奸!” 他身后的莫玉婵却满眼星星的说道:“哇!你们看呀!他们两个俊俏男人在大战之中,隔门户相望,却还能眉目传情,真是让人羡慕死了!” 慈航仙姑也满脸笑意,连连颔首道:“是啊,真是美好。” 南海群仙:“……” 你们两个仙姑是有什么毛病? 一对儿大男人挤眉弄眼的,哪里美好了?! 在众男仙嫌弃、厌恶、怨恨的目光中,天霄子贴地滑行,奋起直追空空子! 被冷落的坤元洞主和丹阳真人则是呆若木鸡,傻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此时此刻的他们,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又有众叛亲离的惆怅,还有对立场问题的迷茫,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青狸真人喝道:“坤元、丹阳,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是被陈义山陷害的!你们没有跟陈义山沆瀣一气!你们还是我的好仙友,好兄弟!快去帮空空子杀了天霄子啊!” 坤元洞主和丹阳真人面面相觑,该如何是好啊? 坤元洞主低声询问道:“要听青狸真人的话吗?” 丹阳真人微微摇头,道:“青狸真人之前辣手杀掉了桃源大仙,罪名便是桃源大仙要退出三海诛仙阵,你我当时也提出了,你觉得,他事后会饶了咱们两个吗?” 坤元洞主皱眉说道:“那不听他的话,等天霄子杀了空空子之后,咱们两个怎么办?” 丹阳真人道:“放心吧,天霄子是不会对咱们两个下手的,他跟陈义山应该是一伙的,也把咱们两个当成了陈义山的人,视为同伙,所以,他刚才才会为了救你而除掉珐莲洞主!如今对付空空子,也是帮我。” 坤元洞主苦笑道:“可是我真的不是陈义山的人。” 丹阳真人道:“我也不是。但那有什么关系?我们可以是。” 坤元洞主惊愕道:“投靠陈义山?” 丹阳真人道:“我们西海阵地已经彻底乱套了,陈义山只要想攻,随时都能攻破咱们的人字大旗门户,不投靠他,难道坐以待毙,等着被他杀死吗?” 坤元洞主踌躇道:“要不再等等?青狸真人会眼睁睁看着咱们的阵地丢失吗?” 丹阳真人冷笑道:“大势若去,谁也难以挽回。不过你既然说了再等等,那就再等等看吧。” “啊!” 忽然一声惨叫,引起了众仙动容。 原来,空空子已经被天霄子追上,两人近身厮杀,十几个回合过后,天霄子一剑砍掉了空空子的左臂! 至此,空空子已经没有可能再施展他的“仙手空空”大法了! 被天霄子杀死,只是时间问题! 阵外,无垢洞的弟子们个个面如死灰,云霄洞的弟子们则是欢呼雀跃,叫声震天! 青狸真人又气急败坏的催促道:“坤元、丹阳,你们两个怎么还不动?!难道你们两个也要与三海仙界为敌吗!?” 丹阳真人也不搭腔,而是对坤元洞主说道:“道兄,等不下去了!瞧青狸真人那厮的态度,事后,必定会对你我下手的!你我最好的做法就是投靠陈义山,而且现在就表明态度,给他纳投名状!不然,再磨蹭下去可就晚了!” 坤元洞主喃喃说道:“怎么纳投名状?去帮天霄子杀空空子吗?” 丹阳真人摇头道:“不,咱们帮陈义山推倒人字号大旗门户!让他破了西海阵地!如此一来,三海诛仙阵名存实亡,结界也将不复存在!” 第1548章黑水克星 坤元洞主还在犹豫,嘀咕着说:“贫道的坤一仙土还在他身边,收也收不回来,更不知道他捣了什么鬼,那可是我们坤元洞祖传的宝贝啊……” 丹阳真人不耐烦的说道:“行了吧!命都快要保不住了,还想你那些破土呢!你不来是吧?那老夫可就去了!到时候,陈义山接纳老夫为同道,不接纳你,你就自认倒霉吧!” 言罢,丹阳真人便奔人字号大旗飞去。 坤元洞主见状,急叫道:“道兄,等等我!我也来了!” 青狸真人见他们两个不但不帮空空子对付天霄子,反而朝着人字号大旗飞去,稍稍一愣,随即便猜出了他们的意图,脸色登时大变,骂道:“鼠辈敢尔!?” 人家是真的敢! 丹阳真人、坤元洞主两人两剑,不分先后的朝着大旗砍去! “轰~~~” 阵内阵外,一片哗然! 这一砍,那大旗摇摇欲坠,闪烁着的仙光再次黯淡。 丹阳真人放声喊道:“陈上仙,快来啊!” 坤元洞主也跟着喊道:“小仙愿为前驱,助陈上仙破阵!” 陈义山见他们两个也上道了,大喜过望,心想:“瞧瞧,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我不愧是我!”急忙命令小神人:“冲!” 第1906章 > “嗖~~~” 指南车第三次冲了出去! 坤一仙土所形成的四面块垒,也如影随形而动! 青狸真人咬牙切齿道:“绝不认输!”起手便把无形仙剑祭了起来,同时喝道:“五芝、黄雾、玄阴、孤鹜、萧仙,速速支援西海阵地!” 这三海诛仙阵,天地人三大门户,互为犄角,攻防一体,若是其中一个阵地破掉,其余两阵便无法自保,是为唇亡齿寒的关系! 所以,一听青狸真人下令,北海阵中,几大仙家便毫无迟疑,纷纷祭宝,去打陈义山,救援人字号大旗门户,免得西海阵地丢失。 五芝大仙飞出了北斗仙剑,黄雾真人祭出了天罗障,玄阴子丢出了一个黑水瓶,孤鹜子解开了一个口袋,唯独萧姝真没有动静。 但众仙也无暇顾及她了。 都紧张的盯着陈义山,看能不能阻拦他的进攻。 指南车还没有撞上人字号大旗门户,青狸真人的无形仙剑便来了,但陈义山根本没有去理会,因为他左边有坤一仙土的块垒庇护,无形仙剑虽然能穿透块垒,却后继无力,根本破不料陈义山的护体神光。 继而是北斗仙剑来了,以一化七,也被坤一仙土的块垒所阻,无功而返。 天罗障弥漫开来,倒是有些厉害,糊住了八宝轩辕镜的镜面,弄得小神人一怔,指南车停了。 陈义山大怒,拂袖一挥,元炁扫荡,驱散黄雾厚障,再次喝令小神人:“冲!” 但受那天罗障一阻,耽误了时间,早有一股黑水弥漫到了车下,小神人没有让指南车继续前行,而是悬空升腾。 陈义山低头去看,但见下方黑水聚拢如深潭,其色漆黑如墨,而且水中咕咕嘟嘟乱响,冒着气泡,就好似沸腾了一般! 随着玄阴子口中念念有词,手中黑水瓶一晃,指南车下的黑水登时便起了波澜,掀起大浪,朝着陈义山连人带车的拍击而去! 小神人立刻将指南车往后飞移,陈义山心中暗暗吃惊,感叹道:“连小神人都怕了,不愧是十洲三岛二十四洞的大仙,人才济济,各有所长,端的是不可小觑!” 陈义山不精通水系法术,见那黑水古怪,放眼望去,透着沉沉死气,略略一嗅,又能闻到一股极其难闻的腐烂味道,他便知道这水是决不可触碰沾染的,更不能落入水中,或者被水浪裹住,不然,一定会腐肉销骨,神魂俱融! 众仙见陈义山驱车倒退,心情各异,坤元洞主和丹阳真人都有些心惊胆战,这刚刚表明了态度,在众目睽睽之下,跟陈义山表了忠心,陈义山就败了? 南海、北海阵中,倒是有不少仙家都发出了欢呼声,纷纷赞叹道:“玄阴道兄,好水啊!” 青狸真人也笑道:“玄阴道友,你立下大功了!” 玄阴子得意洋洋,道:“不是贫道吹嘘,我这黑水,放眼天下,都没有克星!尤其是在这阵中,使用起来更顺手,威力更大!” 他话音刚落,陈义山便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个瓶子来,拔掉塞子,轻轻一晃,撒出来了一丢丢东西,倒入那黑水之中,但听“呼”的一声响,漫漫黑水,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陈义山也把瓶子一晃,那一丢丢东西又飞回了瓶中。 “哎?!” 北海、南海众仙都发出了一阵惊呼。 坤元洞主和丹阳真人却喜出望外! “呵呵~~~” 陈义山扭头瞥了玄阴子一眼,冷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那瓶子,可不如我这瓶子!” 玄阴子的脸色煞白如纸,大叫道:“这不可能!” 那黑水可是他们黑水洞祖传的宝贝,收敛了几千年,才积存了一瓶子,是黑水洞的全部家当,如今为了显摆,全倒出来了,却被陈义山弄了个干干净净,玄阴子如何受得了?! 再加上他刚刚在众仙面前夸下海口,说什么放眼天下,他的黑水都没有克星,结果扭头就被陈义山打脸,实在是丢人到家,奇耻大辱啊! “绝不可能!”玄阴子像是安慰自已,也像是给众仙解释:“除非是息壤,才能吸收我这黑水!但息壤是传说中的先天大神垕土娘娘的宝贝,随着盘古大劫,早就消失不见了啊!” 陈义山揶揄道:“巧了,垕土娘娘不但没有消失,还是我的干娘,她宠爱儿子,非要送我一瓶子息壤,我坚决不要,她却非要给,我也没有办法。玄阴子,你还有黑水吗?再倒出来点,我也撒点息壤给你们开开眼。” “垕土是你干娘?还送了你息壤?!”玄阴子只觉眼前一黑,几乎晕死过去! 努力定了定神,玄阴子扭头看向青狸真人,忍着气质问道:“盟主,陈义山是垕土的干儿子,而且身怀息壤,如此重要的消息,你为什么不早对我们提及!?” 青狸真人无奈道:“我也是刚知道,敖钦那混账压根就没有告诉我啊!” 陈义山嘿然笑着,环顾众仙,道:“不要急,我还有许多宝贝呢,会一一对你们使出来的,你们有什么宝贝,不妨也都亮出来嘛。” 众仙心头大震,正惶遽的时候,但听“嘭”的一声炸响,循声去看,但见空空子身中云霄仙声,爆了! 天霄子搓着手说道:“空空子这下算是名副其实,真的成空空子了……” 第1549章三股势力 天霄子杀掉空空子之后,振臂一挥,天罡仙剑呼啸而去,三千道罡气,由内而外,尽数从人字号大旗门户里冲去! 陈义山见状,在指南车上把身子一躬,但听“嗡”的一声,背上长剑铮鸣出窍,流影飞逝,闪烁着万千星芒,由外而内,也朝着人字号大旗门户冲去! 第1907章 > “轰~~~” 在天罡仙剑和流影仙剑的内外夹攻之下,两面大旗被炸得粉碎,仙芒全灭,门户洞开,西海阵地完了! 天地人,三缺其一,结界也随同消失。 青狸真人脸色大变,浑身颤抖,扼腕叹息道:“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 陈义山驱车前行,与天霄子、坤元洞主、丹阳真人会合。 天霄子大大方方的对着陈义山拱了拱手,说道:“陈上仙,贫道有礼了。” 陈义山慌忙还了一礼,说道:“上仙何以敢当?此次多谢前辈助陈某一臂之力!不然,想要破阵还要大费周章呢!” “陈上仙不必客气。”天霄子笑吟吟的说道。 陈义山道:“容陈某冒昧相问,前辈与我素无来往,并无交情,为什么会帮我呢?” 天霄子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嘛,陈上仙如此仙法广大,手眼通天,贫道不敢与你为敌。” 陈义山笑道:“绝非如此!前辈不要说笑,还请实言相告。” 天霄子略一沉默,随后说道:“实不相瞒,贫道与无极天尊乃是挚交好友,云霄洞与昆仑虚也是累世的交情,我们两家向来是共进共退,并无例外!此前,四海仙盟组建,要除魔卫道,杀你陈义山,灭你妻白氏,可无极天尊并不打算参与其中,贫道便也没有参与。事后,听闻陈上仙率众神、众圣扫荡了西陲荒原,荡平了战部魔众,亲手诛灭魔君无患,贫道真是好生敬佩!激动之余,贫道立刻赶去昆仑虚,跟无极天尊谈论此事,结果听无极天尊说起身毒国之战以及西海大战,陈上仙对抗番邦恶神,又戳穿西王母阴谋,做下种种大事,愈发令我辈倾慕啊!陈上仙是如此为人,贫道那时候便做出了决断,一定要与陈上仙交朋友,而决不能与陈上仙为敌!” 陈义山大喜,连连说道:“前辈过奖,真是抬举陈某了!”心中暗道:“无极天尊嘴上从来不服我,原来背地里这么推崇我,这口是心非的男人……” 想到这里,陈义山忽的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天霄前辈,这一次你们三海会盟,怎么不见无极天尊?” 天霄子道:“此次,青狸真人筹谋大计,邀请三海众仙共赴南海,贫道与无极天尊都来了,结果,在群仙会上,青狸真人突然发难,拿下了无极天尊,穿了琵琶骨,押去了仙牢里。” 陈义山惊道:“为什么?” 天霄子冷笑道:“青狸真人排斥异已,刻意打压而已。他要三海众仙都对付你,玉英娘娘却不同意,便被他拿下了。玉英娘娘的弟子逃去昆仑虚,找无极天尊报信,无极天尊与玉英娘娘的交情极好,自然是会来找青狸真人报仇的,只可惜,被青狸真人抢先下了毒手……” 陈义山怒道:“原来如此!我说也不见玉英娘娘,却是被那恶仙给害了!” 天霄子道:“贫道当时心中震怒,有心去帮无极天尊,可也忌惮他们南北二海人多势众,不敢贸然行动,只能是虚与委蛇,假装跟他们沆瀣一气,听从青狸真人的调遣,暗中等待良机,好救出老友。” 陈义山道:“如今正好,你我会同一处,共同出力,去解救无极天尊和玉英娘娘。” 天霄子道:“可惜,陈上仙没有早些听贫道的话啊,如果一开始,陈上仙就按照贫道所说,先对护法下手,只怕早就破开大旗门户了。” 陈义山讪笑道:“陈某开始还以为前辈与青狸真人一唱一和,是演戏给我看,想要叫我上当呢。” 天霄子“嗯”了一声,郑重其事的说道:“贫道确实有演戏的天赋,不然,如何骗得过青狸真人?” “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 笑声中,环护在陈义山和指南车四周的块垒重新化成了零碎仙土,朝着坤元洞主飞去。 坤元洞主大吃一惊,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听陈义山说道:“洞主不必惊慌,你的坤一仙土还还给你。” 坤元洞主喜出望外,连忙用地葫芦收了仙土,然后飘然上前,朝着陈义山躬身行大礼,拜道:“多谢陈上仙!小仙此前真是被猪油蒙了心,被屎尿迷了眼!竟然不知好歹的,非要与陈上仙为敌!如今见识到陈上仙的经天纬地之才,移星换斗之能,天高海阔之胸襟,小仙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从今而后,小仙便唯陈上仙你马首是瞻了!” 丹阳真人跟着上前拜道:“小仙也是一样!从今而后,小仙愿听陈上仙的号令!再也不敢造次了!” 陈义山笑眯眯的说道:“多谢两位抬举,以后我们便是朋友了。” 坤元洞主道:“三海诛仙阵已毁,结界也已经破了,陈上仙可以自由出入这炎洲了,咱们若是现在离开,只怕没有谁能拦得住。” 陈义山幽幽说道:“离开?为什么要离开呢?让这帮家伙聚在一起也不容易,我还要感谢青狸真人呢,给了我一个把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丹阳真人吃惊道:“陈上仙还要再打?” 陈义山嘿然说道:“除恶务尽,毕其功于一役向来都是陈某的行事风格和做人宗旨!” 坤元洞主连忙劝道:“不是小仙胆怯畏战,只是三海诛仙阵虽然破了,可是北海、南海众仙的实力未损,依旧是人多势众,数倍于我等!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上仙何必置一时之气?” 丹阳真人也劝道:“是啊陈上仙,来日方长,一个一个找这些家伙报仇也不迟!” 陈义山道:“两位若是怕了,可以自行离开,陈某相信天霄子前辈会与我共进退的。” 第1908章 > 天霄子捋须颔首,说道:“怕什么?真打不过了再跑也不迟嘛。” 坤元洞主和丹阳真人面面相觑,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陈上仙和天霄道兄既然不走,小仙便也不走,与他们拼了就是!” —— 陈义山与天霄子、坤元洞主、丹阳真人寒暄的时候,北海众仙与南海众仙也纷纷撤了大旗门户,朝着一处聚拢,乱糟糟的都围在青狸真人身边,七嘴八舌的商议着对策。 弟子辈群仙也乱了套,狼奔豕突,东一群西一群的拉帮结派。 很快,云霄洞、桃源洞、丹阳洞、坤元洞的众仙便都聚在一处,往陈义山、天霄子那边跑去。 其余弟子辈群仙则奔青狸真人那边聚拢。 萧姝真、李凌波、慈航仙姑、莫玉婵却引着自已门下的弟子往高空中飞去,腾云驾雾,做出观望之态,形成了第三股势力。 一时间,炎洲之上,三群仙家各踞一处,虽泾渭分明,却态势莫测! 第1550章乱战 青狸真人一直在逡巡四顾,眼见陈义山、天霄子、坤元洞主、丹阳真人确实成了一伙,四个仙姑也撇开了众仙,隔空观望,不由得心下焦躁,烦闷至极。 什么叫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这就是! 好好的局面,怎么就弄成了这个样子? 他仰面问道:“莫玉婵,慈航,萧姝真、李凌波,你们四个是什么意思?” 莫玉婵娇笑道:“我们没有什么意思啊,不知道盟主是个什么意思?” 原来,慈航仙姑压根就不愿意参与到诛杀陈义山的阴谋之中,只是忌惮于青狸真人的淫威,怕落个跟玉英娘娘一样的下场,这才参与了进来,但中间一直不表态、不出力、不尽心,是个典型的滥竽充数者,所以一得机会,便远远躲开。 莫玉婵呢,与玉英娘娘私交不错,两人甚至并称为“南海双玉”,玉英娘娘因为反对青狸真人的阴谋而被擒拿囚禁,莫玉婵兔死狐悲,心中早对青狸真人不满,只是不敢言说罢了,如今得了机会,便与慈航仙姑作伴。 萧姝真则是在战局中被陈义山智勇兼备的风采所倾倒,心生仰慕,不愿意再与陈义山为敌。 而李凌波,则是怕了。 陈义山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要么是必杀,要么是夺宝,手段厉害到让她有窒息的感觉,她是不敢再继续打了。 所以,尽管这四个女仙心思迥异,“各怀鬼胎”,却仍然能凑到一起去,不做局中人,只做看客。 冢中真人不满的质问道:“你们四个远远的躲开,是打算与三海仙盟离心离德么?!” 莫玉婵“哼”了一声,说道:“臭僵尸,少在那里扣大帽子了!三海诛仙阵都不复存在了,大旗门户都散了,我们还聚在一起干什么呢?” 五芝大仙斥责道:“萧姝真,李凌波,就是因为你们两个方才没有祭宝对付陈义山,这才让他们得逞,破了北海阵地!你们是北海的罪人!” 萧姝真冷冷说道:“你们倒是都祭宝了,可结果又怎么样呢?个个无用不说,玄阴子的黑水还被陈义山给收了,徒增笑料,丢人现眼!只怕他现在正后悔呢,早知道也该学我们,不逞那个能!” 玄阴子大怒,骂道:“贱婢,凭你也敢揭我的短处!我是虽败犹荣!” 李凌波讥笑道:“玄阴子,祖传的看家宝贝都没了,还在叫嚣呢?对得起祖宗,对得起自已,对得起弟子吗?还虽败犹荣,你败都败了,荣在哪里?我们不但敢揭你的短处,还敢要你的命呢!” 萧姝真跟着啐了一口,道:“就是!玄阴子,有种你上来!咱们两个单打独斗!看我不把你的屎给扇出来!” 玄阴子失去了黑水依仗,而萧姝真还有宝贝在手,一柄落羽仙扇,正面纯阳,能扇出三昧真火,吹的人灰飞烟灭!背面至阴,能扇出九幽飓风,将人吹出万里之遥!因此他才不敢上去与萧姝真单打独斗呢,只是心虚的耍耍嘴皮子而已: “老子哪怕是没有了黑水,也不怕你!一把破扇子了不起吗?有种你下来!” 萧姝真挥舞着落羽仙扇,也不下去,只是冷笑道:“有宝贝就是了不起,你敢上来么?!” “你下来!” “没种的家伙!” “臭婊子疯婆子!” “……” 青狸真人心烦意乱的喝道:“你们够了!” 玄阴子这才闭了嘴。 萧姝真却还饶了一句,阴阳怪气的说道:“盟主,我看不如散伙算了,三海诛仙阵都没打死陈义山,如今成了一盘散沙,乌合之众,还指望能赢吗?” 青狸真人阴恻恻的看着萧姝真,道:“难怪你的宝贝是扇子,原来你喜欢说风凉话啊。” 李凌波道:“萧姐姐说的也是实情,怎么叫风凉话呢?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连一个陈义山都拿不下,如今连天霄子都与他结伙了,还有坤元洞主和丹阳真人,也站在他那边,我们能怎么办呢?” 莫玉婵道:“我看啊,还是直接投降的话比较好。” 青狸真人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用无形仙剑捅死她们几个! 但他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意气用事了。 五芝大仙低声问道:“盟主,现在怎么办?大家离心离德,情况实属不妙啊。” 青狸真人道:“那依你看,该怎么办?” 五芝大仙沉吟道:“依着我看,盟主完全可以引着大家伙从传送大阵里逃走,等到以后有机会了,再来报仇雪恨!” 青狸真人反问道:“逃走?往哪里逃?” 第1909章 > 五芝大仙揉了揉鼻子,呐呐说道:“要不,就往我北海元洲暂时安身,如何?” 青狸真人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乃炎洲洲主,南海仙界首席,岂能去北海元洲安身立命?你可听说过寄人篱下的盟主么?为今之计,只有跟陈义山拼了!咱们九个,打他们四个,难道还怕败阵?!” 绿杨大仙在旁边嘀咕道:“可是盟主,空中还有那四个贱婢呢。” 青狸真人仰面问道:“你们四个,会与本盟主为敌吗?!” 莫玉婵笑嘻嘻道:“盟主,我们是不会与你为敌的,但是我们现在也不想与陈义山为敌了,你们两家打吧,谁赢了,谁就是我们的朋友,谁输了,嘿嘿~~~我们也不至于落井下石。” 青狸真人暗暗骂了一声:“真是贱人!” “诸位!” 一声仙音忽然传来,却见陈义山站在指南车上,天霄子在车前,坤元洞主和丹阳真人一左一右,恍若他的三大护法。 他朗声说道:“陈某向来大度!此时此刻,若是还有谁愿意置身事外,不与我为敌,我便可以保他不死!若是一意孤行,仍然选择与青狸真人共进退,那便仙道无情,剑下无生,休怪陈某大开杀戒了!” 众仙闻言,都是心中凛然。 青狸真人喝道:“诸位仙友,成败在此一举!随我并力向前,乱战杀死陈义山啊!” 言罢,他一马当先,飞身朝陈义山、天霄子等四仙扑去。 身后,绿杨大仙、冢中真人、玉华子、石头大仙紧随其上! 五芝大仙也跟着咆哮,挥舞北斗仙剑,冲了上去。 他身后,玄阴子、黄雾真人、孤鹜子也纷纷张牙舞爪。 陈义山那边,天霄子喝道:“来得好!我们也上了!” 第1551章借头一用 天霄子也不跟陈义山、坤元洞主、丹阳真人齐头并进,催动胯下三尾金狐,那金狐恶吼一声,驮着着天霄子便杀了出去! 坤元洞主和丹阳真人连忙要跟进,陈义山却道:“不着急,先看看再说。” 二仙便不动了。 青狸真人恨透了天霄子,见他一人一骑杀出,陈义山等三仙却原地不动,不由得心中大喜,暗道:“待我先杀了天霄子,让那些墙头草好好看看!” 他伸手拍了拍自已的坐骑——青目狸猫,那怪物嘶吼着,立在了半空中,凭虚不动,青狸真人则暗暗祭出无影仙剑,朝着天霄子当胸刺去! 此剑在十洲三岛二十四洞诸派仙剑之中可名列前三,端的是厉害至极!其无形无色无气无味,听不到看不见闻不出,可谓是耳目口鼻身五感都不能加诸于其身,但天霄子的第六感却异常惊人!无形仙剑还没有飞到他的身前,他心中便陡然起了一个激灵,遍体生出凉意,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知道,是那缺德冒烟的剑来了! “噗~~” 天霄子当机立断,咬破舌尖,狂喷出一口鲜血! 无形仙剑被鲜血染红,登时现出形来! 天霄子“哈哈”大笑三声,随后喝道:“天罡,替我将此卑鄙阴险之剑毁了!”话没有说完,天罡仙剑已经被他丢了出去,“当啷”一声,与那无形仙剑斗在一起! 青狸真人见状,勃然大怒,骂道:“仙界败类,西海奸细,焉敢污我法宝?!”当下从背上取下一杆刀,握在手中,然后催动青目狸猫,要与天霄子近身搏斗,见个高低! 天霄子知道他那杆刀有来历,唤作“炎炎仙刀”,其材质与无形仙剑所用的一样,只是没有经过仙药的泡制,不能隐形遁迹,却也是个绝品宝贝,所以不能大意!他连忙从腰间抽出他云霄洞祖传的“荡天拂尘”来,又暗暗捏诀调息运气,只等青狸真人迫近了,蓦地舌绽春雷,爆喝一声:“咄!” 云霄仙声施展开来,旋涡状的音波直趋青狸真人! 青狸真人急忙挥舞炎炎仙刀,荡起一团如火如荼的仙芒,去挡那音波! 只听“嗡”的一声响,周遭空间为之扭曲,两仙两坐骑同时后退! 青狸真人双臂酸软,暗暗吃惊,心道:“倒是小看这厮了,深藏不露啊!”抬起头来,目视天霄子,忽的明光一闪,两道青芒爆射而去,滋滋轻响,撕裂空气,犹如细电! 天霄子知道那是青狸真人的必杀仙技——炎炎青波,若被击中,必然炸成齑粉!饶是以他的修为,也不敢硬接!势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急纵身跳起,从三尾金狐的背上逃得了性命。 可怜那三尾金狐躲避不及,被炎炎青波扫了正中,“轰”的一声,成了飞灰! 天霄子暴怒,骂道:“青狸恶仙,你不得好死!”骂声中,他飞身斜坠,手中的荡天拂尘扫出千百道细细的仙芒,闪电般朝着青狸真人拦腰裹去! 青狸真人识得厉害,也从坐骑背上逃纵了出去! 那青目狸猫怪叫一声,正要躲避,却哪里还来得及?被那千百道仙芒裹住,挣扎不得,脱身不成,眨眼间,便被勒成了无数块细小的肉粒骨块,且在空中下了一场黏糊糊的血雨,惨不忍睹! 青狸真人破口大骂道:“天霄子,我必定屠尽你云霄洞满门!” 他们这交锋说起来复杂,其实发生的极快,不过是顷刻之间,便迭遇凶险,几番生死! 直到他们两个的坐骑都打没了,不得不挺身近战,红着眼睛厮杀在一起的时候,五芝大仙才骑着碧眼白熊,手持北斗仙剑,姗姗来迟。 他也是故意来迟的。 不敢为天下先,是他的人生信条。 他后面,是绿杨大仙、冢中真人、黄雾真人、孤鹜子、玄阴子、玉华子、石头大仙,一拨人,前呼后拥,看着倒也很排场。 第1910章 > 那绿杨大仙还叫道:“盟主,不要慌,我们来了!” 青狸真人怒道:“我什么时候慌了?!” 绿杨大仙讨了个没趣,也不敢上前帮忙,只是讪讪而笑。 青狸真人头也不回的说道:“五芝道兄,你们谁也不必帮我,天霄子这厮绝非是我的对手!你们只管去对付陈义山!” 五芝大仙暗骂一声:“好个奸猾的老东西!你自已怎么不去对付陈义山呢?”嘴里却满口答应道:“好啊!” 说着“好”,他却不往前去,反而扭着头招呼绿杨大仙等人,道:“大家伙都听见盟主的号令了吧?快上!先去杀了陈义山!” 绿杨大仙是个憨子,不像五芝大仙那么多的心眼,又要表现自已对青狸真人的言听计从,当即怒吼一声:“杀啊!”便朝陈义山扑了过去! 冢中真人仗着胸中奇术,又有法宝,要显能耐,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孤鹜子、玉华子、黄雾真人、石头大仙紧随其后,唯有玄阴子十分犹豫,在半空中逗留,踟蹰不前,却被李凌波和萧姝真看见,当即出言讥讽: “快瞧瞧那个玄阴子,他又不行了,又没种了!” “玄阴子,你不如改了你的法号仙名,叫怯怯子、怕怕子吧!哈哈哈哈~~~” 玄阴子恼羞成怒,仰面骂道:“你们两个贱婢睁大狗眼瞧好了,且看老子怎么杀陈义山的威风!” 男人永远不能承认自已不行,尤其是在女人面前,所以玄阴子尽管害怕,也只能吹着牛皮,硬着头皮,朝陈义山杀去。 青狸真人一边拿炎炎仙刀乱砍天霄子,一边回顾五芝大仙,问道:“你怎么不去?” 五芝大仙面不改色的说道:“老夫要居中坐镇,策应全局!以备随时对陈义山进行补刀,或者对我们的盟友进行救援啊!” 青狸真人暗骂:“老不要脸!” 他就这么稍稍一分心的功夫,便险些被天霄子的荡天拂尘扫中面颊!惊悚之下,他也顾不上催促五芝大仙了,赶快收敛心思,凝神去对付天霄子。 那陈义山那边,眼见六七个大仙气势汹汹的朝自已杀来,便笑道:“送死的来了。” 话音方落,他人已不见。 指南车空空如也,只剩下坤元洞主和丹阳真人大眼瞪小眼。 “哎?那厮哪儿去了?!” 冲在最前面的绿杨大仙和冢中真人等都吃了一惊,忽听背后有人喝道:“借你头颅一用!” 众仙慌忙转身去看,但见锋芒过处,陈义山一手持定无双齿,一手摘了玉华子的脑袋,正“格格”狞笑呢! 这可怖的场景唬的众仙瞠目结舌,尿意横生,头皮麻的仿佛要炸开了! “啊!” 玄阴子第一个受不了,惊叫着转身就跑! 她们爱嘲笑就嘲笑吧,保命要紧! 第1552章永远在你背后 玄阴子刚逃出去一丈多远,眼前便有人影晃动,他急忙刹住身形,却见是陈义山出现在眼前,劈面朝他丢了个东西,投入怀中。 玄阴子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低头看时,却是玉华子的脑袋,双目圆睁、血肉模糊! “啊!不要!呜呜~~~” 玄阴子吓哭了。 陈义山叹了口气,幽幽问道:“似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肯投降呢?” “我,我投降!”玄阴子虚空跪倒,泪如雨下的祈求道:“上仙饶我性命……” “晚了。” 陈义山抽出力杖,照玄阴子的天灵盖上一磕,“噗”的一声,打的稀碎。 顷刻之间,玉华子、玄阴子接连毙命,不但在远处观望的五芝大仙惊得目瞪口呆,高空中隔岸观火的萧姝真、李凌波、莫玉婵、慈航四大仙姑也吓得噤若寒蝉!甚至于连坤元洞主和丹阳真人都瑟瑟发抖! 这就是陈义山的真正实力?! 没有了三海诛仙阵,众仙在他手底下,连一个回合都走不了,只剩下任他宰割的命运? 他们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青狸真人其实是明智的。 他约束众仙,不许任何一人对陈义山出手,坚持要用三海诛仙阵跟陈义山熬磨下去,看似蠢笨胆怯,其实是最有用最安全也最最正确的办法啊! “接下来,是谁呢?” 陈义山伸舌头舔了舔嘴唇,目光逐一从绿杨大仙、孤鹜子等人身上扫量过去。 众仙这才在惊怖中反应了过来,下一个,要轮到自已了! “都愣着干什么?祭宝啊!”绿杨大仙嘶吼道。 他当先祭起祖传法宝——虬龙棍,一根平平无奇的棍子,当空旋转,仙芒闪烁处,居然有无数血红的树根从那棍上迅速的蔓延出来,迎风暴长,如千百条小龙一样,狰狞着,蜿蜒着,朝陈义山扑了过去,或刺或穿或缠,或绕或勒或系! 石头大仙把双手乱丢,不计其数的飞蝗石真如漫天的飞蝗一样,朝着陈义山劈头盖脸砸落! 孤鹜子解开了口袋,内中飞出一群黑羽铁嘴鸭,“嘎嘎”怪叫,凄厉难听,遮天蔽日,邪气森森,扑簌簌的涌向了陈义山! 冢中真人竟丢出了一口通体血红的大棺材,棺盖大开,棺材口里咕嘟嘟的乱冒血色之气,朝着陈义山下方飞去,似乎是要把陈义山给吸进那口棺材里,给他来个盖棺论定。 黄雾真人祭起的还是天罗障,黄压压一大片,往陈义山所在处的上空弥漫,随时都能压下来! 五大仙同时祭宝,各显本事,真可谓是树根共棺材一色,蝗虫与群鸭齐飞! 被群殴的陈义山完全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五芝大仙在远处抚掌叫道:“稳了!打了个正着!全都中了!陈义山这次死定了!” 第1911章 > 乱糟糟的情势下,五颜六色的宝贝中,肆意疯长的树根,不计其数的黑鸭,遮天蔽日的飞蝗石,以及血红色的死气和暗黄色的雾障,把众仙的视线挡的一塌糊涂,他们谁也没有看见,有一道虹光纵起,径直从诸般仙宝的缝隙中消逝了。 高空中,莫玉婵喃喃说道:“死了吗?” 李凌波擦掉了俏脸上的香汗,心有余悸的说道:“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恶战,只怕以后也不会有了……” 萧姝真蹙着眉头,轻轻说道:“他这样厉害,为什么从前没有听说过他?难道红尘中比海外仙地更适合修行吗?” 慈航仙姑道:“祖传的道理,未必是真理,或许,我们真的是太久没有见过世面了……” 天霄子和青狸真人甚至都停止了厮杀,他们俩也紧张的盯着五大法宝围攻的地方,虽然那中间,什么也看不清楚。 不多时,黑羽铁嘴鸭飞回了孤鹜子的口袋。 虬龙棍也收起了树根,重新变成了一根不起眼的棒子。 石头大仙召回了他的飞蝗石。 棺材闭合,死气不出。 雾障消失,天光复明。 那里,没有陈义山。 “哈哈哈~~~” 绿杨大仙大笑道:“陈义山死了!死无全尸!” 孤鹜子说道:“一定是被我的鸭鸭们吃掉了!吃的连渣滓都不剩!” 石头大仙道:“也可能是被我的飞蝗石砸成了粉面。” 冢中真人道:“难道就不能是被我的血棺吸入,化作脓水,又消散成死气了吗?” 黄雾真人道:“不管他是怎么死的,总之,他一定死了!” “对,他一定是死了!” 众仙一口同声的附和。 虽然已经见识过陈义山多次消失又重新出现的场景,可这一次,他们仍然不愿意相信,陈义山还活着。 因为没有人能在那样的场面下逃生! 除非—— 没有除非! “你们说谁一定死了?” 忽然有声音在绿杨大仙的脑后响起。 绿杨大仙浑身一颤,急转身,但见陈义山就在眼前。 “你们说谁一定死了?” “你们说谁一定死了?” “你们说谁一定死了?” “……” 此起彼伏的,带着讽刺口吻的声音接连在众仙的耳畔响起。 不但是绿杨大仙,冢中真人、孤鹜子、黄雾真人、石头大仙的眼前也都出现了陈义山! 惊悚! 恐怖! 不可思议! “啊啊啊啊啊!!!打死你!打死你!” 绿杨大仙歇斯底里的尖叫着,拿着虬龙棍一阵乱敲,仿佛疯了一样! “嘭~~” 陈义山连躲都没躲,在乱棍之下,发出一声爆音,变成了一根又细又黑又长的东西。 绿杨大仙呆住了。 那是—— 头发?! 冢中真人口喷尸气,眼前的陈义山也爆了,居然也变成了一根头发! 孤鹜子提剑便刺,是头发。 石头大仙投石击头,仍是头发! 黄雾真人一掌劈落—— 头发,头发,还是头发! 高空中,莫玉婵问道:“是障眼法吗?这说明,陈义山还活着?” 没有人回答。 因为那三个仙姑,谁也不知道答案。 五芝大仙怔怔的观望着,忽然间想起了一些往事,他叫道:“分身术!这是希夷老祖最擅长的把戏!” “你知道的可真多啊。” 五芝大仙感觉到了呵向自已后脖颈里的温热口气,一个激灵,几乎从碧眼白熊的背上摔下去! 青狸真人叫道:“他在你背后坐着呢!” 五芝大仙吓得魂飞天外,也顾不得其他了,纵身便逃。 飞出去老远以后,五芝大仙才转身去看,但见碧眼白熊的背上空空如也,哪里有人与自已共骑? 正惊疑之际,忽听黄雾真人叫道:“在你背后!” 五芝大仙急忙转身,虚空,哪里有什么人影? “背后!”孤鹜子也指着他叫了起来。 五芝大仙又慌忙转身,仍旧是空空如也。 可是他已经感觉到了,确实有人一直站在自已的背后,而每每当自已转身去看的时候,对方便以奇快无比的速度跟自已同时闪转,始终躲避着自已的视线,所以无论自已如何转圜回顾,都不可能发现他。 “陈义山,你,你有本事与老夫正面交锋!” 五芝大仙颤抖着说出了这句求战宣言,但浑身的冷汗已涔涔而下,他怕了,怕极了! 任谁面对这样的敌人,都不可能不害怕! 他甚至想跪下投降,但是他又不敢。 因为玄阴子的下场,就是投降的下场! 第1553章一个人的表演 陈义山当然没有死。 他以化虹仙术从五大仙宝的攻击中逃了出来,躲在指南车下,然后看着众仙兴奋的议论他已经死了。 那场面着实好笑,而陈义山不介意再开个玩笑。 他揪下一根头发,扯成五截,化出了五个小分身,结结实实的戏弄了绿杨、石头、冢中、孤鹜、黄雾五仙。 而他本尊,则悄无声息的坐在了五芝大仙的背后,试乘了一番他的坐骑。 别说,那碧眼白熊的背还挺柔软,至少比竹熊精那憨货骑起来要舒服一些。 陈义山本可以立刻杀死五芝大仙,但是就因为这该死的舒服,让他“良心”发现,忍住了骤然下毒手的冲动。 尤其是当他听见五芝大仙说出希夷老祖的名头时,心更软了。 这北海的坏家伙,似乎很了解希夷老祖一样,要不要饶他一命呢? 第1912章 > 于是陈义山也戏弄了五芝大仙一番,在对方情绪即将崩溃,提出要正面交锋的时候,陈义山才“呵呵”笑道:“我想,在你内心深处,是不希望与我正面交锋的吧?你真希望的话,我可以满足你。” 五芝大仙蓦然回首,陈义山跟着腾挪,再次躲开了他的目光。 “你到底要戏弄我到什么时候?!”五芝大仙痛苦的说道:“土可杀而不可辱!” 陈义山道:“还没到要非杀你不可的地步。且问你一件事,你认识希夷老祖?” 五芝大仙一愣,随即说道:“我,我曾见过希夷老祖,彼时他游历北海,想要深入极地,向我打听路径,我便告诉他了。” 陈义山“哦”了一声,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五芝大仙咽了口唾沫,道:“求求你了,你能不能面对面的跟我说话?你一直站在我的背后,会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陈义山道:“一位姓黄的后人说过一句至理名言——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五芝大仙道:“黄什么?” 陈义山道:“黄什么与你有什么相干?我就喜欢站在你的背后,盯着你的后脑勺看。毕竟,你的脸并不招我喜欢!我怕正面跟你说话的时候,会觉得你面目可憎!一不小心,动了杀意,下了杀手,那你可就没有办法回答我的问题了。” “呵呵~~”五芝大仙苦笑道:“好吧,那你就站在我背后吧,我会回答你所有的问题,你,你能不能饶了我?” “滋~~” 两道青波闪电般扫了过来! “上仙小心!” 青狸真人发动了偷袭! 天霄子发出了提醒! 陈义山岿然不动,反手把无双齿往背后一挡,“叮叮”两声响,炎炎青波被无双齿弹了开来。 青狸真人叫道:“五芝仙友快逃啊!” 五芝大仙咬着牙,狂掠而去。 这一次,陈义山没有追击。 他回头看了青狸真人一眼,然后动了。 这个招人厌的家伙,应该最先被杀死的! 青狸真人见陈义山一瞬间迫近自已,脸色剧变,不待陈义山出手,他“嘭”的一声,化作漫天星火,散了开来,飘飞到远处,又重新聚合,现出本体。 陈义山倒是吃了一惊,道:“你这厮竟能化火?” 天霄子飞落到陈义山身边,说道:“炎洲仙派精通火系仙术,化火一法,是他们本门的逃命绝技,只不过,极难炼成。” 陈义山点了点头,道:“难怪这厮能称霸南海,忝列首席呢,果然有许多过人之处。” 青狸真人化火逃窜之后,便冲绿杨、冢中、石头、孤鹜、黄雾五仙叫了起来:“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陈义山没死呢,继续上啊!” “上!” 青狸真人的第一大狗腿子——绿杨大仙,叫嚣着,奔陈义山掠去。 陈义山生气了。 没完没了! 他摸出神弓神箭,“日”的一声,冲着绿杨大仙信手便射! 绿杨大仙看见他拉弓,慌忙止住身形,把虬龙棍挡在了胸口。 “噗~~” 金能克木。 先天能克后天。 神箭如击豆腐,轻而易举的就穿透了虬龙棍,然后又如击败革,轻而易举的穿透了绿杨大仙的心脏。 “哗~~~” 这位清源洞主,暴躁老哥,南海第一狗腿,连人带棍,都灰飞烟灭了。 陈义山叹了声:“可惜,那根棍子不错,我还想拿走送给风疏影呢。” 一起围上来的冢中真人、石头大仙、孤鹜子、黄雾真人见绿杨大仙一个照面就被陈义山射死了,吓得不轻,纷纷止住身形,谁也不敢再行迫近。 青狸真人见状,知道仅靠他们是不成了,他望了望场外的弟子辈群仙,纵声叫道:“各门各派的弟子们,你们还打算在远处看热闹么?!在这里死战的,是你们的师尊!被陈义山杀死的,也是你们的师尊!难道你们真的忍心袖手旁观,无动于衷?!你们就不怕坐以待毙么?!杀到最后,陈义山会饶了你们么?!” 炎洲的一个弟子会意,立刻附和他恩师的话,在众修仙者里叫道:“陈义山再厉害,也挡不住我们成百上千的修仙者前仆后继!为了我们自已,为了我们的师尊,上啊!” 一些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尤其是还活着的那些大仙的弟子们。 如黄雾洞黄雾真人的弟子,飞霞洞孤鹜子的门人,青丘洞冢中真人的徒子徒孙,苍岩洞石头大仙的后辈子侄。 陈义山见状,狞笑一声:“是你们逼死你们师尊的,我原本并不想杀的那么快!” 话音落时,陈义山“唰”的暴掠出去,眨眼间就冲到了雾、石、冢、鹜四仙当中,屈指一弹,明光迸射,落魂珠正中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黄雾真人! 黄雾真人登时僵在了那里,不能动弹。 陈义山顺手将无双齿劈下,将其斩做两半! 石头大仙发出一声惊呼,颤抖着双手,要丢飞蝗石,却被陈义山一纵身迫近,手起齿落,“咔嚓”连声,斩断了双臂! 复又往上一撩,自颌下,斜斜切掉了他半个脑袋。 冢中真人着急忙慌的祭出血棺,刚打开那棺材盖,便被陈义山捏住了后颈,顺手拍了泥丸宫,提起来一丢,便扔进了棺材里。 陈义山又飞脚一踢,为其“盖棺论定”! “呃啊啊啊!!!” 凄厉可怖的惨叫声中,冢中真人被他自已的宝贝化成了脓水,变成了养棺的死气。 “呱呱呱~~~” 孤鹜子也再次放出了他的黑羽铁嘴鸭,如黑色的浪潮,自天际涌动起来,朝着陈义山啸聚而去。 第1913章 > 陈义山一闪身,落在血棺之上,抬手揭开棺材盖,然后又掠到一旁,任凭那棺材里血色的死气冲天而起,然后咕嘟嘟漫溢。 冲在最前面的数百只黑羽铁嘴鸭,被血色的死气一冲,便尽数落入了棺材里。 孤鹜子大惊,急忙招他的鸭鸭们回去,刚收进口袋里,陈义山却长臂一探,喝道:“你过来吧!” 摄空仙术施展到极致,孤鹜子被他凌空摄去,惊呼声中,陈义山一手夺了他的口袋,一手拍碎了他的气海,然后也将他丢进了棺材里。 他没有给坤元洞主、丹阳真人和天霄子大展身手的机会。 满场,都是他一个人的表演。 美美的收下铁嘴鸭袋和血棺,陈义山冷笑着环顾四周。 至此,场中与他为敌的,只剩下五芝大仙和青狸真人了。 第1554章心悦诚服 五芝大仙可以不杀,还要问他希夷老祖的下落。 青狸真人呢,倒是真不好杀,等会儿再说。 陈义山面向弟子辈众仙,喝道:“现在,谁还敢来围攻陈某?!” 这一声喝叫,如龙吟如海啸,上穷碧落下黄泉! 群仙气为之夺,尽皆悚惧! 陈义山眉头一挑,厉声说道:“上前一步者死,后退一步者生!” “哗啦啦~~~” 弟子辈众仙几乎没有谁迟疑,都争先恐后的往后退了一步。 但是有一个人例外。 青狸真人的三弟子,也就是刚才出言附和他师父,鼓动大家群起对付陈义山的云渺仙人。 此时此刻,他一个人站在最前面,享受着万众瞩目的待遇,迎来了人生的最高光时刻,他振臂高呼道:“我们虽然是弟子辈,可修仙者,永不为奴!” “日~~” “噗!!” 一支穿云箭,终结了他的发言。 “就你话多,第一次没搭理你,还来!你以为你是我啊?” 陈义山最恨这种嘴遁达人,不屑的啐了一口,然后喝道:“还有谁?!” 青狸真人决定逃了。 虽然之前吹过牛,说什么也不肯离开炎洲,还说什么哪有寄人篱下的盟主……但大丈夫能屈能伸! 出尔反尔怎么了?! 他以仙音入密对五芝大仙商议道:“道兄,走吧,大势已去,咱们去你的北海元洲安身立命,图谋东山再起!” 五芝大仙十分恼怒,道:“原本咱们这边人多势众,我们两个还能趁他们围攻陈义山的时候逃之夭夭,可你偏偏嘴硬,义正言辞的说不肯走!眼下,就剩咱们两个活靶子了,陈义山那边倒是人多势众,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打算怎么逃?!难道还用传送大阵?” 青狸真人道:“道兄,此一时彼一时也,小弟之前也没想过会惨败到这种地步,原来没了三海诛仙阵,我等真正是不堪一击……唉~~传送大阵是指望不上了,发动起来太慢,根本没有机会。不过,小弟有化火之法,陈义山绝难生擒活捉我,更难困住我!道兄你在北地修炼出了‘极光仙术’,至今尚未施展,完全可以作为逃命的绝招,出其不意的给陈义山来一下,咱们必能逃脱!” 五芝大仙也没办法,只好答应。 陈义山看着他们两个贼眉鼠眼的样子,便冷笑道:“你们两个老家伙,用仙音入密之术商讨什么坏主意呢?五芝,我劝你别听青狸的撺掇,他最馊了。” “走!” 青狸真人厉喝一声,纵身便往北逃去。 五芝大仙紧跟其后。 那碧眼白熊也追了上去。 陈义山都被气笑了,骂道:“这两个家伙,真是死性不改!” 骂声中,陈义山一个瞬移,便抢在了青狸真人和五芝大仙的前头。 青狸真人急叫道:“道兄,弄他!” 五芝大仙立刻闭上了眼睛,双掌合圆,挡在脸上,喝道:“极光!” “呜~~” 一声怪响,五芝大仙的掌圈之中陡然爆出一束耀眼至极的光芒! 比正午的阳光还要夺目百倍! 其伤害,全然不在黄金环之下! “好了,陈义山至少要瞎一个时辰才能复原,你我——哎呀我娘!” 五芝大仙一边嘀咕,一边缓缓睁开眼睛,结果却看见陈义山正睁着大眼死死的盯着他呢,半点眼瞎的样子都没有! 其实陈义山也吓了一跳。 如果他没能拥有慧眼,此刻必然是瞎了。 这五芝大仙也实属可恶! “怎么可能呢?!” 五芝大仙对自已的仙术显然很有信心,感觉陈义山不瞎完全是不可理解,他急忙又把双手圈起来,喊道:“极——” “光”字没出口,陈义山便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极什么极?!” “光~~” “再光一个试试?” 五芝大仙的脸都被打歪了,嚎叫着抽出北斗仙剑,便去刺陈义山,陈义山从容躲了几剑,余光中瞥见青狸真人要逃,一个瞬移,便移到了青狸真人的面前,然后抬手虚画。 青狸真人还以为他要对自已施展什么大招,连忙化作星火散开。 陈义山却不理会,而是围绕着那些星火,“唰唰唰唰唰”的又连画了七道虚幻之门! 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八门俱开,门门相连,环绕成圈,已经彻底围住那些散落的星火。 五芝大仙看了几眼,并不知道陈义山在施展什么本事,却直觉感受到不妙,他一屁股坐上碧眼白熊,催动道:“快跑!” 陈义山哪里容他离开?腾挪到熊头之上,挥动无双齿,恶狠狠朝着五芝大仙的双眼刺去!五芝大仙慌忙用北斗仙剑去挡,陈义山不愿意跟他缠斗,“唰唰唰”一连三剑,刺的五芝大仙眼花缭乱,头晕目眩!猛地腕子一痛,北斗仙剑脱手而去,被陈义山拿住,然后顺势一脚,踢在五芝大仙的腰窝上! 第1914章 > “唔!!” 五芝大仙闷哼一声,从碧眼白熊背上飞了出去,撞进生门之内,落入神局。 直到此时,那些星火才重新聚拢,现出了青狸真人的本体,眼见八门环绕,四面难逃,而陈义山又在封顶筑底,青狸真人登时醒悟,惊叫道:“奇门遁甲?!” “算你聪明。” 陈义山冷笑道:“你继续化火啊,看你逃不逃得出去。” 青狸真人面如死灰,瘫坐了下去。 他从敖钦那里听说过奇门遁甲的厉害,知道凭自已的本事,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的。 五芝大仙却还不明所以,他爬起来,呆了一呆,便朝着自已跌进来的“生门”冲去。 可惜,此时的生门已经变幻,他如何能逃出生天呢? 陈义山也不理会他们两个,任凭他们折腾,反正,他们折腾的越欢,道行消耗的就越快,到时候,都归自已所有。 他从奇门中走了出来,环顾周遭,迎着天霄子、坤元洞主、丹阳真人的目光,淡淡说道:“尘埃落定了。” 高空中的萧姝真、李凌波、莫玉婵、慈航四仙姑闻听此言,一起飞落下来,到了陈义山面前,盈盈拜下。 莫玉婵娇滴滴的说道:“跳梁小丑,怎堪一击?陈上仙威武!玉蝉愿意臣服!” 言罢,还偷眼觑看陈义山的脸色。 萧姝真、李凌波、慈航也都跟着说道:“我等愿意臣服!” 陈义山道:“起来吧,你们早就做出了选择,陈某也愿意信守诺言,绝不至于为难你们。” 四个仙姑起身,都是笑靥如花。 “恭贺上仙!” 天霄子、坤元洞主、丹阳真人也都来拜他。 陈义山微笑道:“不必客气。” “哗~~” 一声响,岩铁地上,黑压压的跪倒了一大片! 弟子辈众仙全都匍匐在那里。 “叩见陈上仙!” “恭祝陈上仙与天同齐,与地无疆!” 这些修仙者们本该是高高在上的,可如今,却如草芥一般,陈义山俯瞰着他们,只觉得无限感慨。 “都起来!” 他喝道:“我不要你们因为怕我而跪我!我要你们觉得我对而心悦诚服!” 众仙齐声说道:“我等心悦诚服!” 成百上千个修仙者异口同声,真如山呼一般响亮。 而此时此刻,一只遍体放光的巨鸟驾临炎洲,在她身前,还飞着四个女子,她们全都被眼前的场景和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惊到了! “敖钦不是说这里会设下一个诛仙阵,有成百上千的修仙者共同对付师父吗?他们怎么都跪在地上了?” “他们像是在朝拜师父啊。” “哼~~看那家伙得意洋洋的嘴脸,就该明白,他又赢了!” “都怪你!要不然,我岂能来迟一步,错过与夫君并肩作战的机会?!” “白芷,你少找不自在!本宫已经让你好几次了!” “呵呵~~让?你现在就可以去问他,你我之间只能选一个,且看他选谁!” “你要自取其辱吗?本宫可不介意!” “有胆便与我同去!” “去!” 第1555章齐人之福 陈义山从奇门遁甲中吸收着青狸真人和五芝大仙的道行,感受着千百个修仙者心悦诚服的归顺,正觉得踌躇满志,十分得意,蓦地就看见一只大鸟驾临炎洲上空。 不是大鸟,是巨鸟! 周身放光,如火如荼,既好看,又恐怖,仿佛可以孕育一切,又似乎可以吞噬一切! 众仙望见,尽皆惊惧,只有极少数猜测道:“那是传说中的先天神种,飞禽之祖,凤凰吗?” 陈义山方自一怔,继而大喜,叫道:“大家不要怕,这是凤凰!陈某的老朋友了!” 众仙闻言,都是敬佩不已! 天霄子心道:“果然是凤凰!” 坤元洞主暗忖道:“不愧是陈上仙,厉害啊!居然跟凤凰是朋友,看起来,至少有将近四千年的道行了!” 陈义山则胡思乱想道:“好家伙,这鸟什么时候也逃脱盘古锁镇了?居然还来到了这里!羲皇爷说过,收伏四凶,须得凤凰或者麒麟相助,如今,凤凰不请自来,那我收伏四凶岂不是事半功倍?嘿!” “凤——” 陈义山伸出手去招呼凤凰,刚喊出了一个字,忽然看见凤凰那巨大的体型下,还飞着四个女子,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凰”字没能出口。 但见四个女子两前两后,当先两个,并驾齐驱,一个是洛神娘娘,另外一个,遮着面纱,虽然看不清楚容貌,但是从身材上来看,分明就是白芷! 后面两个,则是阿螭和妙音天女! 陈义山心头狂喜,暗忖道:“小白已经失踪好久了,没想到她的踪迹是在南海!洛洛与她势不两立,如今却是同行,可见我这齐人之福也享受得起啊!呵呵~~~太招人稀罕的话,果然是没办法。只是,娜迦公主哪里去了?” 天霄子也看见了白芷、洛神等人,连忙说道:“上仙,传闻中,凤凰可不是善类,而且,又有四个妇人相伴前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我们须得早做准备啊。” 陈义山笑道:“无妨,都是故人。” 莫玉婵也看见了,问道:“那四个女子,陈上仙认识吗?” 陈义山得意洋洋的说道:“怎么不认识?前头两个,左边的是魔君白芷,右边的是洛神娘娘,陈某不才,降服了她们,都收为夫人!至于后面那两个,是我的弟子。呵呵~~~这必定是从南海龙宫里来的,以为我遇到了什么凶险,不顾一切来救我的。” 第1915章 > “这样啊……” 莫玉婵讪讪笑道:“陈上仙真是厉害,娶得这两位夫人,可都是绝世姿容啊!” 陈义山有心炫耀,故意问道:“想我那白夫人戴着面纱,遮着面颊,你怎么知道她是绝世姿容呢?” 莫玉婵道:“就是看身材也能看得出来呀,不是绝世姿容,如何能拥有这样绝世的身段呢?” 陈义山点点头,道:“不错不错,你很有眼光,确实如此!我这两位夫人,单从相貌上来说,各有千秋,不分上下,天上人间,绝无仅有!” 萧姝真道:“斗胆问一句,两位夫人相处的还融洽吗?” 陈义山大手一挥,道:“有我在,必须融洽!” 李凌波溜须拍马道:“不愧是陈上仙,果然有一套!” 陈义山摸着下巴说道:“那是自然!” 慈航仙姑却嘀咕道:“可为什么看起来,那两位夫人像是在争先恐后,要抢第一个过来似的?” 陈义山仔细望了望,然后说道:“这有什么难理解的?我这两位夫人对我都关怀备至,就怕我出事,所以争先恐后的来见我。唉~~也是郁闷,这媳妇儿太好的话,丈夫就少了许多自由。” 众仙都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原来如此。能嫁给陈上仙,妇复何求?” 陈义山很满足。 男人的心思很简单,只要媳妇儿在外人跟前给够了面子,其余的一切便都不足为虑。 有什么事情能比得上两位国色天香的老婆齐聚人前更体面? 就是杀尽三海众仙,也比不上! 陈义山甚至都浮现出了一幕极其温馨的场景: 白芷过来之后,含情脉脉的问道:“夫君,你没有受伤吧?” 洛神娘娘过来之后,满脸焦急的问道:“山山,你没事吧?” “嘿嘿~~~” 陈义山想象着那个场景,自已都忍不住先笑了出来。 丹阳真人忍不住问道:“上仙,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陈义山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云淡风轻的说道:“等会儿,你们就知道陈某的幸福了。哼哼~~~” 凤凰很快临近。 陈义山笑吟吟的问道:“凤兄,别来无恙啊?” 凤凰怒道:“我是雌的,叫什么凤兄?!” “哦哦~~~”陈义山讨了个没趣,连忙改口道:“凤姐,别来无恙?” “滚!你才是凤姐!你全家都是凤姐!” “……” 陈义山很是郁闷,心道:“这鸟是封禁的久了,憋出什么大病了吧?” 好在,白芷和洛神娘娘联袂而至。 陈义山满面堆欢的应了上去,大咧咧的寒暄道:“两位夫人,远道而——嘶啊!”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白芷便揪住了他的左耳朵,使劲扯了一把,疼的他龇牙咧嘴! 洛神娘娘不甘示弱,扯住了他右耳朵,也很用力! “疼疼疼疼!” 陈义山嘶声惨叫。 白芷狞笑着说道:“可以啊陈义山,趁着我不在,又讨了个妾?” 陈义山打了个寒噤,道:“没,没有的事情……” 洛神娘娘怒道:“姓白的,你说谁是妾?!” 白芷毫不退让,指斥道:“我说的就是你!” 洛神娘娘大怒,扯耳朵的手又添了几分力道:“陈义山,你说,我们两个谁是妾?!” 白芷跟着撕扯:“说啊!我们两个谁是妻,谁是妾!?” 陈义山直感觉两个耳朵都不是自已的了,迷迷糊糊的说道:“我,我——” 洛神娘娘喝道:“你必须选一个!” 白芷也跟着叱道:“说吧,你到底选谁?!” 陈义山疼的老泪纵横。 天霄子在旁边感慨道:“看啊,多幸福啊,上仙都感动哭了。” 坤元洞主道:“此情此景,谁不感动呢?” 丹阳真人道:“换做是我,我也不敢动。” 四大仙姑基于女人的直觉,还算是看出了不对,面面相觑之余,心中都想道:“原来,陈上仙也有弱点……” 阿螭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上前劝道:“当着这么多人在,两位好歹给师父留点面子吧。” 白芷与洛神娘娘齐声喝道:“关你什么事?!” 阿螭:“……” 陈义山颤巍巍说道:“斗胆问一句,你,你们两个怎么凑到一起去了?” 第1556章世间最强 却说白芷和洛神娘娘如何凑到一起去了? 原来,白芷、娜迦公主和凤凰在降服敖氏父子之后,一番威逼询问,从敖钦口中得出陈义山前往炎洲的消息,本来就要立刻来炎洲去寻陈义山,可是在临走之际,白芷又忽然改变了主意,因为她从敖氏父子的话中听出了破绽。 彼时,敖钦在极度惶遽之下,脱口而出道:“陈大仙他,他去了炎洲!他去拜访老朋友了!”又说什么“炎洲洲主青狸真人是陈义山神交已久的好朋友,所以要去拜望一下……”甚至赌咒发誓,说什么如果自已扯谎,就让凤凰吃了他们全家! 这些话乍一听,看似是没有任何的问题,可白芷是什么心性? 七窍玲珑还显不足,她转念一想,暗忖道:“我夫君不是独行者,他明明是带了两个徒弟前来的南海,怎么会独自去了炎洲?这敖钦说来说去,始终都只提及我夫君一个人,并没有说他们师徒三人如何如何,可见有鬼!” 从来都是细节决定成败,微小之处有误,便是天大的破绽! 所以白芷便觉得敖钦是在说谎,于是笑吟吟问道:“我夫君去了炎洲,可是阿螭和妙音天女为什么会去了七宝岛呢?” 第1916章 > 这明显是在诈敖钦的话,如果敖钦足够镇定的话,会反应过来的,并且好好掩饰的,可惜,敖钦不够镇定。 白芷虚言恫吓,敖钦竟怔在当场! 还是敖不疑见势不妙,连忙说道:“他们师徒三人是一起去炎洲的,没有谁去七宝岛啊。” 敖钦这才如梦方醒,拼命点头道:“对对对!他们一起去的!没有人去七宝岛!” 白芷秀眉微蹙,问道:“是么?可是我收到了阿螭的香词传讯,她说她们已经在七宝岛了啊。” “不可能!” 敖昭明立刻否认道:“她们根本就不可能在七宝岛的!” 白芷立刻追问道:“你怎么如此确定?” “我——” 敖昭明突然意识到自已的话说多了,他讪笑道:“我,我们也不确定,只是猜想,阿螭她们怎么会跟陈上仙分道扬镳呢?” “哼哼~~~” 白芷察言观色,已经确认敖氏爷孙在说谎了,当即狞笑道:“凤凰,你还是吃了他们吧,这几个姓敖的家伙,嘴里是真的没有一句实话!他们还当我们不了解实情呢!” 娜迦公主也说道:“这个敖昭明,打小就是无赖!先吃了他!” “吃!” 凤凰应了一声,还没有真的动嘴,敖昭明便怂了,急叫道:“我说实话!阿螭和妙音天女没去炎洲,她们在龙宫呢!这都不赖我!完全不关我事!都是我儿子出的主意,我父王下的决心!要吃,就吃他们!我是无辜的啊!” 敖钦和敖不疑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混账儿子?! 这是什么猥琐父亲!? 亲爹和亲儿子都卖?! 敖不疑纵起一道遁光便跑,龙宫已经不是安全的所在了,先逃走再说! 哪怕是去炎洲呢,也好过跟那胆怯无能的亲爹、亲爷爷为伍! 只可惜,在强者面前,他那点道行,如何能逃得掉? 根本不用白芷出手,娜迦公主口吐月犀龙珠,“嘭”的一声,打散遁光,早将敖不疑击落在地! 凤凰也不再客气,赶上前去,一口便把敖不疑给吞了! “啊!!” 敖钦、敖昭明吓得魂不附体,竟在自家龙宫里叩起头来:“小神有罪!小神该死!乞请饶恕一命啊!” 白芷厉声喝道:“把阿螭和妙音天女带出来见我!” “是是是……” 敖钦、敖昭明再也不敢推诿搪塞了,赶紧传令红娘鱼大神官,把阿螭和妙音天女带了出来。 南海的阴谋就此败露! 恢复自由的阿螭又是羞恼又是愤怒,直言道:“我怎么会有这样的舅舅?!” 敖钦、敖昭明为了“将功赎罪”,一股脑的把青狸真人的筹谋说了出来,也对她们说了炎洲的位置所在……白芷这才知道自已的丈夫正在遭受着何其之大的危机! 她当机立断,让娜迦公主留守在南海龙宫,看管着敖钦、敖昭明父子,如果此去炎洲有失,便拿他们父子开刀! 娜迦公主对白芷是又爱又怕,言听计从,不敢有违。 于是,白芷、凤凰、阿螭、妙音天女便出海奔往炎洲! 结果,她们一行刚跃出海面,便遇到了洛神娘娘。 洛神娘娘也是来寻找陈义山的。 两任妻子碰头,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白芷骂道:“好贱婢,追我都追到南海了!” 洛神娘娘道:“怎么哪里都有你?真是晦气!” 前车之鉴犹在,白芷知道自已不是她的对手,当即说道:“凤凰,吃了她!” 凤凰也不傻,该吃不吃的,还是能分得清楚的,她说道:“本祖已经饱了。” 白芷又下令道:“阿螭,阿音,随我拿下这贱婢!” 都是师母,阿螭和妙音天女哪里敢动手? 阿螭劝道:“先找师父要紧。” 妙音天女也说道:“师父吉凶未卜,须得早点与他相会啊。” 洛神娘娘闻言,十分惊愕,问道:“陈义山哪里去了?为什么会吉凶未卜?你们怎么不在一处?” 阿螭说道:“惭愧,都是我的错,把师父的行踪泄露给了南海龙宫,没想到我舅舅他们居然敢勾结仙界势力,给师父设下了一条天大的毒计!如今,师父被困炎洲,凶多吉少,我们正要赶去那里救他呢!” 白芷道:“跟这贱婢没有什么关系!” 洛神娘娘道:“白芷,你闹够了没有?!陈义山要是死了,你还跟我争什么?!” 白芷道:“他就是化成灰,也是我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白芷也知道情势危急,不跟洛神娘娘斗嘴了,飞身便往炎洲而去。 洛神娘娘、凤凰、阿螭、妙音天女也都紧跟了上去。 于是,便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 只是她们谁也没有想到,陈义山仅凭自已一个人,便料理了三海群仙,压根就没有给她们出场的机会! 眼下,白芷和洛神娘娘一人扯着陈义山的一个耳朵,逼迫陈义山表态,陈义山想死的心都有了! 怎么表态? 选谁都是个死啊! 什么三妻四妾,齐人之福,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众目睽睽之下,陈义山伸手指向高空:“看,飞碟!” “啪!啪!” 他左右脸同时挨了一巴掌,肿的一般高。 白芷和洛神娘娘齐声骂道:“当我们是傻子么?!说,谁是你妻子?!” 陈义山苦无脱身之计,恰巧此时,一股浓郁的灵气涌向气海,那是青狸真人和五芝大仙的! 被奇门遁甲抽调,反补给了陈义山! 第1917章 > 陈义山精神一震,忽觉百衲麻衣剧烈颤动,低头看时,一枚又一枚的补丁结了出来! 天霄子的,坤元洞主的,丹阳真人的,莫玉婵的,萧姝真的,李凌波的,慈航仙姑的…… 炎洲上空,磅礴无比的青气如同摩天之云,都朝着陈义山啸聚! 众仙目瞪口呆! 这,这是什么本事?! 从来没见过如此浓郁精纯的天地灵气啊! 白芷和洛神娘娘被那气一冲,不由自主的都松开了手。 陈义山也顾不得吸收那些灵气了,一个瞬移,跳到了指南车上,然后命令小神人:“跑啊!” 指南车化作一道残影,风驰电掣而去。 “别想跑!” “站住!” 白芷和洛神娘娘异口同声呼喝,然后死命追了上去。 洲上众仙一阵明悟: 这世间最强的,不是陈上仙,是陈上仙的夫人啊! 第1557章媒人 指南车载着陈义山狂飙而去,白芷和洛神娘娘在后面紧追不舍,只可惜她们两个的速度谁也不及指南车,相隔越来越远,倒是凤凰后发先至,忽然掠过她们两个的头顶,赶上去了。 白芷急忙喊道:“凤凰,载我一程!” 凤凰头也不回,只装作没有听见。 白芷气的纵声叫道:“陈义山,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有本事,你以后就别回颍川老家了!” 洛神娘娘也叫道:“窝囊废!胆小鬼!且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躲到什么地方去!” 白芷瞥了她一眼,道:“你干什么骂他?他才不是窝囊废,也不是胆小鬼!他只是不想见你,所以才躲开的。” 洛神娘娘反唇相讥道:“不想见我?呵呵~~你不在的时候,他不知道有多黏我!倒是你一露面,他就跑了,可见是躲你的!” 白芷冷笑道:“本君体贴入微,善解人意,义山他怎么会躲我?倒是你,骄傲自负,嚣张跋扈,但凡是个男人,便不会喜欢!” 洛神娘娘道:“你又不是男人,怎么知道男人不喜欢本宫这样的?义山他就是喜欢我管着他,凶着他,训着他,又宠着他!倒是你,你敢不敢把脸上的面纱摘掉,带着满脸痘痕面对他?” 白芷怒道:“你可真够肤浅的!义山他爱的是我的全部,而不是一张脸!” 洛神娘娘道:“反正,你是毁容了。相较于你那张脸,本宫笃定,义山他更愿意看见我。” 白芷大怒,道:“义山他从来都没有嫌弃过我!” 洛神娘娘道:“没有嫌弃是他可怜你,但不代表他真能接受。毕竟男人都是看脸的动物,所以,你再怎么体贴入微,善解人意,他也会更喜欢我。这一点,你不承认也罢,心里其实是清楚的,不然,你也不会在西海大战之后就匆忙逃掉,躲着不见他。” “你是男人么?你怎么知道男人都是看脸的动物?!” “本宫是洛水正神,享受了千年的香火,期间不知道见过多少来祈祷的男人,盼望着能娶上大家闺秀或者小家碧玉甚至国色天香,而从没有一个男人会想娶一个难看的妻子。” “呵呵~~~又自大了不是?难道古往今来,所有男人,都给你烧过香?都在你的庙里祷告过?能成为你的信民的那些男人,多少都是有点问题的。” “魔女,你真的好酸啊。” “恶神,你真的好厚脸皮啊。” 这一魔一神相互讥讽揶揄,正吵得不可开交,阿螭和妙音天女赶了过来,纷纷问道:“师父呢?” “死了!” 白芷和洛神娘娘异口同声的说道。 说完,她们彼此又逼视了对方一眼,再次异口同声的说道:“学人口舌!” 在阿螭、妙音天女都忍不住满脸笑意的时候,白芷和洛神又各自“哼”了一声,同时转过去了脸,不看对方。 阿螭问道:“是追丢了吗?” 白芷“哼哼”道:“谁追他了?” 洛神娘娘冷笑道:“他丢了才好呢!” “哦~~~”阿螭扭头对妙音天女说道:“师妹,咱们去七宝岛吧,师父一定是赶去那里了,毕竟,他还要对付四凶呢。” “好啊。”妙音天女点了点头。 师姐妹两个当即与白芷、洛神告辞,然后启程往七宝岛而去。 白芷毫不迟疑的便跟了上去。 洛神娘娘稍稍迟疑片刻,也连忙跟上。 阿螭心中腹诽:“口是心非的家伙!有本事,别跟来啊!” —— 他们走后,炎洲一片沸腾。 因为啸聚而来的天地灵气实在是太浓郁了。 无论七个大仙还是千百名弟子辈小仙,都忍不住的拼命汲取,直到灵气散去,众仙才意犹未尽的收了功,然后议论起来: “陈上仙真是厉害啊,刚才那波灵气,就是他弄来的。” “是啊,我也看出来了,陈上仙弄出那波灵气就是为了对付他那两个恶婆娘的!” “人家哪里恶了?我要是有这么好看的婆娘,就算是把我的耳朵拧掉我都愿意!” “美得你!你也不看看自已那副德性!也妄想娶到陈夫人那样的绝色?” “不是说陈上仙的妻子是魔君白芷吗?怎么会有两个?” “这有什么奇怪的?陈上仙难道不配娶两个妻子吗?” “呸!太配了!陈上仙就算是有十个妻子,我也愿意嫁给他!嘤嘤嘤~~~” “滚!最烦嘤嘤怪了!” “可恶啊!陈上仙为什么不喜欢男人呢?这样的话,我就有机会了呀。” “呸!你怎么不去死!?” “啧啧~~我认得其中一个是洛神娘娘,至于那位面纱遮脸的,想必就是魔君白芷了吧?真是遗憾,居然没能一睹她的芳容!” 第1918章 > “……” 小仙们七嘴八舌说着闲话,大仙们也没有闲着。 奇门遁甲神局已散,五芝大仙和青狸真人干瘪的尸身坠落在地,碎成尘埃。 天霄子取了无形仙剑,李凌波取了北斗仙剑,坤元洞主拿了炎炎仙刀,丹阳真人擒住了碧眼白熊,慈航仙姑得了五芝拂尘,萧姝真和莫玉婵分别取了他们的乾坤袋。 七大仙商议之后,决定谁也不藏私,把这些东西分别送还给炎洲弟子以及元洲弟子。 两洲弟子无不感恩拜谢。 天霄子趁机招来炎洲弟子,向他们询问无极天尊和玉英娘娘以及昆仑虚弟子被囚禁的地方,炎洲弟子当即引路,带着七大仙去仙牢里放出了无极天尊和玉英娘娘。 七大仙也不敢居功,表明是托了陈义山的福,他们才能够获救。 无极天尊听闻是陈义山破了三海诛仙阵,杀了青狸真人,收服了三海群仙,不禁感慨至极! “贫道又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啊!” 玉英娘娘更是感激,道:“陈义山这是帮我报仇雪恨了啊!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他才好,无极,你还要跟他置气,还要看他不顺眼吗?” 无极天尊满目柔情的看着玉英娘娘,温和的说道:“你忘了我们在仙牢之中许下了什么诺言吗?如果你我能够逃出生天,便厮守在一起,永不分开!如今,正是兑现诺言的时候啊,你会反悔吗?” 玉英娘娘低下了脑袋,娇羞的说道:“我自然不会反悔的。” 无极天尊大喜道:“我心中既然有了你,便不会再有旁谁,又有什么理由和陈义山置气呢?从今往后,我怎么看他都顺眼!” 玉英娘娘嫣然而笑,道:“我突然间更感激他了,因为他不但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还是我们的媒人。” 无极天尊一愣,随即展颜大笑:“哈哈哈~~~不错,他是我们的媒人,你放心,下次若再与他相见,我一定要请他吃老母鸡!” 第1558章没脾气的小凤 媒人陈义山正坐在狂飙猛进的指南车里,揉着兀自疼的发麻的耳朵,惊魂甫定,心道:“要了老命了!那两个婆娘也太狠了!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肉疼心也疼—— 因为急于“逃命”,百衲麻衣之上前后一共结出了十枚新的补丁,灵气却没能吸收多少! 十枚新的补丁里,有七枚属于天霄子、坤元洞主、丹阳真人、慈航仙姑、莫玉婵、李凌波、萧姝真,有一枚属于弟子辈群仙。这八枚补丁,都是在陈义山逃出炎洲之前结下的,另有两枚,则是在逃出炎洲之后结下的,一枚属于无极天尊,一枚属于玉英娘娘。 陈义山心里还狐疑:“怎么这一次,无极天尊不对我抱有偏见了?” 奇怪归奇怪,总还是好事。 能收获无极天尊的善缘,值得高兴。 另有一件事情也值得高兴——奇门遁甲抽离了青狸真人和五芝大仙的灵气,绝大部分都补给了陈义山。 他气海之中,第一鼎炉里的青气终于达到了盈满的状态! 九九归一! 陈义山内视之下,但见那鼎炉在气海中飞速旋转,渐渐成了幻影,到最后,几乎难以看见,蓦然间,一声轻响,鼎炉消散了! 内中的青气迅速的漫溢向周身百骸,散入筋骨血脉! 霎时间,陈义山只觉精神大振,仙体通透至极! 继而便觉身清,又觉气清,再觉魂清,是为仙道的大罗三清境界! 也是目前仙界之中,修仙者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 “哈哈哈哈~~~~” 陈义山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里仙气激荡,使得指南车所经之处,海浪滔天,云烟无踪! 之前,第一鼎炉存在于气海,每每施展仙法的时候,还须得从鼎炉里调动气息,如今,第一鼎炉消散,气与身与魂交融在一起,施展仙法的话,便省却了调动气息的步骤! 换而言之,也就是没有了施法前摇的过程! 真正达到了唯快不破的程度! 陈义山自然是高兴极了! 只可惜,没能从五芝大仙的口中问出希夷老祖的下落,不然,去找到他,与他比一比,谁的仙道修为更高,或者,是否还有更高的境界…… 忽然间,一片巨大的阴影掠过陈义山的头顶上空,使得他大吃了一惊!得意忘形了不是?竟没有留意到有什么东西接近! 他急忙仰面看时,却见是凤凰在上头飞呢。 “别跑了吧,她们都被你甩的没影了。”凤凰俯瞰着陈义山说道。 陈义山却很不放心,谨慎的问道:“只有你自已追过来了?” 凤凰道:“你乘坐的车是轩辕氏那家伙留下来的吧?哼哼~~~除了我,还有谁能追的上?” 陈义山这才松了口气,命令小神人停了指南车。 凤凰俯冲下来,缩成野鸡大小,也落在了车里,说道:“找你可真不容易!” 陈义山讪笑道:“让你见笑了哈。” 凤凰不屑的说道:“你为什么那么怕她们呢?她们明明都打不过你,你怎么不打她们?” 陈义山摇头道:“哪有丈夫打自已妻子的?” 凤凰道:“是她们先打得你啊。” 陈义山道:“打是亲骂是爱,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你是不懂的。” 凤凰沉默了片刻,说道:“陈义山,你好贱啊。” 陈义山:“呃~~~你是什么时候脱困的?怎么会跟我的夫人弟子们在一起?我那两个弟子中了南海龙王敖钦的毒计,被囚禁在了龙宫啊,是怎么逃出来的?” 凤凰道:“是东王公和三皇助我脱困的,那时候,白芷也在场。我本来不想搭理他们,结果听他们说你要来南海收伏四凶,须得本祖帮忙才能确保安全,本祖很认你这个朋友,不想你出事,所以我便来了。” 第1919章 > 陈义山感动道:“东王公和三位皇爷对我真好。当然了凤姐,你对我也真够义气!” 凤凰道:“你再叫我凤姐的话,我们之间便没有义气可言了。” 陈义山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好的凤姐。” 凤凰无语了片刻,然后幽幽说道:“陈义山,我突然觉得你妻子确实该打你,因为你真的很欠打。” 陈义山笑嘻嘻的说道:“老朋友见面了嘛,总是要开开玩笑的,你就是太严肃了。不叫凤姐,叫小凤吧?” 凤凰“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陈义山道:“小凤,别那么傲娇,会掉毛的。” 凤凰怒道:“你——” “好啦好啦,你还没有告诉我,我那两个弟子是如何得救的呢。” 凤凰恨恨的瞪了陈义山一眼,也确实拿这个人没脾气,说他可恨吧,却又真恨不起来,说他嘴贱吧,可是被他毒舌几句,还有点莫名的亲切,要说也三千六百多年没见了,本该陌生的距离感,因为几句话,不知不觉间就消失了呢。 凤凰恢复了平静,说道:“是白芷听出了敖钦话里的破绽,怀疑南海龙族捣鬼,让我吃了敖不疑,吓破了敖钦和敖昭明的胆,然后就顺利的逼问出了阿螭和妙音天女的下落。” 陈义山赞叹道:“真不愧是我陈某人的爱妻,果然是冰雪聪明!” 凤凰没好气道:“行了,不是方才拧你耳朵的时候!你没有别的事情要问了吧?” 陈义山摇头道:“没有了。” 凤凰道:“那我们现在就去七宝岛吧,本祖,有点迫不及待的想收拾那四个多年不见的家伙呢!” 陈义山叹息道:“可惜啊,我不知道去七宝岛的路径,妙音天女是知道的,但她跟我那两位夫人在一起,我还不好找她。” 凤凰道:“不用找她带路,我也知道路径,娜迦公主已经打听过了。” 陈义山吃惊道:“娜迦公主也来南海了?” 凤凰“嗯”了一声,道:“她与我一道来的。是白芷叫她留守在南海龙宫,让她看管着敖钦和敖昭明,等找到你之后,再决定如何发落。” 陈义山恨得牙根痒痒,道:“敖氏父子是该杀的!” 凤凰道:“我当时就说要吃掉他们一窝,可白芷不让,非要见到你之后再做打算。” 陈义山道:“我夫人的做法是对的。你啊,这好吃生灵的毛病以后得改改了,祸从口入嘛,当初就是因为想要吃掉我,才挨了我一顿毒打吧?你怎么不长记性呢?万一吃了个吃不起的人,或者吃了个剧毒的家伙,那怎么办?” 凤凰怒道:“我想吃就吃,要你管?!啰嗦个没完没了!” 陈义山摆摆手道:“成成成,我不管你了,你爱吃就吃,想吃什么吃什么,好不好?走吧,前头带路。” 凤凰道:“我也要坐这破车,给你指个方向就是了!” 陈义山嘀咕道:“一人一鸡,共乘一车,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凤凰叫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你说我是鸡?!” “呃~~我这是夸你呢,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鸡你太美!” “闭嘴!!” “好的。” 于是,一人一鸡,不,是一人一凤,坐在指南车里,直奔七宝岛而去。 第1559章竹林逢凶 所谓七宝岛,因为岛上盛产玄竹、金茶、白石、紫铁、青土、蓝沙以及赤水,以此为七宝而得名。 其中玄竹具有灵性,又被称为“妖竹”,竹节鞭就是以其为材质祭炼出来的。 金茶也非同小可,烟蓑雨笠中,用以遮挡面颊的部分,就是金茶。 奇怪的是,这七宝岛的天地灵气十分稀薄,并不适合作为修仙道场,所以一直没有仙家来岛上经营自已的势力。 整座岛屿并不很大,高空俯瞰,但见郁郁青青,令人耳目一新!岛的形状如同蝌蚪,有头有尾,而且尾巴蜷缩向内,环抱着一汪湛蓝色的海水,珞珈山就坐落在“尾巴”上。 陈义山命令小神人驾驶着指南车飞到珞珈山的上空,而后与凤凰落往山巅,收了轩辕八宝鉴和指南车。 凤凰还是小鸡模样,站在陈义山的肩膀上,问道:“四凶就是被锁镇在这里的吗?” 陈义山道:“娜迦公主是这么说的,应该不会有错。待我仔细看看。” 他睁开慧眼,运转目力,往山中扫量,若其中有盘古锁镇,必然会有先天元炁弥漫,能看得见的。 “咦?!” 探看良久,陈义山忽的讶然一声,喃喃说道:“怪了,什么也没有看到啊。难道咱们来错地方了?这里不是七宝岛珞珈山?” 凤凰说道:“是南海龙宫的夜叉神将指的路,怎么会出错?你再好好看看。” 陈义山又看了一遍,摇头道:“还是没有。” 凤凰不悦道:“白来一趟!” 陈义山沉吟道:“或许不在珞珈山?咱们去岛上转转吧,看是否锁镇在别处。” 于是一人一凤飞下山去,开始在岛上行走起来。 陈义山一边行进,一边逡巡四顾,渐渐的看见一片竹林,竹子笔直参天,棵棵都有水缸般粗细,通体漆黑,如生铁铸就的一般! 陈义山啧啧称奇道:“这想必就是妖竹了。小凤,我们从这竹林里穿过去,沿途可要小心啊。” 凤凰不屑的说道:“竹子有什么可怕的,还要小心?” 陈义山道:“你不知道,这竹子是通灵的,而且被称为‘妖竹’,肯定是有诡异的地方,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谨慎为好嘛。” 第1920章 > 凤凰道:“你这么多事,就别从竹林里走了。” 陈义山道:“那四凶万一是被锁镇在竹林里呢?岛也不大,搜寻个遍,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嘛。” 凤凰这才不言语了。 说话间,陈义山已经迈步进了竹林,他打着小心,带着谨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缓缓行进,那些竹子安安静静的,沿途倒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动。 凤凰讥讽他道:“瞧瞧,你小心过头了吧?” 陈义山尚未搭话,忽听见一阵细微的怪响,哔哔啵啵,似乎是竹子裂开的动静! 他急忙循声望去,但见临近处的一棵竹子从中破开,“嗖”的蹿出一头怪物,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粗牙大齿,猛扑向陈义山! 太近了! 若搁在从前,陈义山只怕难以躲开,可现在,他施展仙术,已经无须提气调息,而是身随意动,说施展就施展! “唰!” 一个奔雷身法,小巧腾挪,在间不容发之际闪避了开来。 那怪物扑击在空地上,“嗷”的咬出一口巨坑! “饕餮?!” 凤凰惊讶的说道。 陈义山闻言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聋了?我说是饕餮啊!” 陈义山愣住了。 四凶已经被解除锁镇了?! 只见那怪物勾过头来,吐出了满嘴的土,然后“嘻嘻”而笑,声音如同婴儿,听起来,实在是说不出的诡异! 陈义山也看清楚了他的相貌——羊身人面,脸上没有眼睛,腋下却有拳头大小的眼珠子冒出来,滴溜溜乱转,像是随时都能掉一样,恐怖异常!口中巨牙外露,如同虎齿,四肢触地,爪同人手,真是长得要多丑陋奇怪,就有多丑陋奇怪。 饕餮口吐人言,问道:“你就是陈义山?” 陈义山讶然道:“你认识我?” 饕餮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溢出来的涎水,像是很馋陈义山似的,嬉笑道:“你确实很厉害,这么近的偷袭距离,我以为自已不会失手的。” 陈义山皱起了眉头:“你为什么要偷袭我?是谁救你出来的?你似乎知道我要来,所以预先埋伏在这竹林中,进行偷袭?” 饕餮道:“你的问题太多了,我实在是记不住,也没有办法回答。不过,也不必回答,因为,你总是要死的嘛。”言罢,饕餮仰面尖叫道:“都别藏了!陈义山已经进竹林了,我没有得手!你们快过来!” 还有帮手?! 陈义山立刻抽出无双齿,一个瞬移,掠到饕餮面前,照头就砍! 饕餮竟不吃惊,似乎是预判到陈义山会瞬移,见那无双齿朝着自已脑袋劈落,他也不躲避,而是仰起脸张开嘴,直接咬那无双齿! “咔嚓~~” 无双齿被饕餮咬住,发出了一声脆响! 陈义山脸色大变,直觉是无双齿被咬裂了! 他不敢硬抽,而是左手捏诀,朝着饕餮脚下一指,喝一声:“入土为安!” 饕餮所在的地面瞬间陷落,周围的土却朝上翻卷,去裹饕餮,只要裹住,便能拖入地下进行活埋! 饕餮这才吃惊了,连忙松开嘴,腾空逃窜,叫道:“好小子!你居然还会土遁神通?!” 陈义山无暇理会他,把无双齿搁在眼前仔细一看,好家伙,真的被那厮咬裂了! 陈义山肉疼不已,连忙把宝贝收进了乾坤袋里,心想着回头用连金泥沾一沾,眼下是不敢再用了。 凤凰说道:“笨蛋,饕餮能吃万物,凭你是什么材质,只要被他咬住,都能破防。” 陈义山气道:“你怎么不早提醒我呢?” 凤凰嫌弃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陈义山没好气道:“你别站在我肩膀上卖嘴皮子了,快下来帮忙对付他啊!” 凤凰不屑的说道:“就他一个而已,不值得本祖出手!你难道自已还对付不了一个饕餮吗?” “真是只懒鸡!” 陈义山无奈至极,只得抽出力杖来,死死盯着饕餮,暗暗忖道:“只要不被他咬住就行……”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嗖嗖嗖”三声响,竹林中竟然又飞来了三个怪物,分别落在了陈义山的左、右、后三面,与饕餮形成四方合围之势! 凤凰瞅了几眼,目光大亮,道:“现在好了,四凶全都来了。” 陈义山闻言,心头大震,道:“好什么好?!我们被包围了!” 他环顾四周,但见左边那头怪物体型如虎,毛却如土狗,也长着一张人脸,嘴里生满獠牙,一条尾巴极长,约莫有两丈,近乎是其身子的三倍! 凤凰低声对陈义山说道:“这是梼杌,性情最顽固,属于死战不退那种,如果被他缠上了,可没完没了。还有,你得小心他的尾巴,扫击之力奇大无比,而且能缠能束。” 梼杌也在打量陈义山,闷声问道:“这个家伙就是陈义山?” 饕餮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兄弟们都要小心点,陈义山确实厉害,方才与我过了几招,已经展示了瞬移神通和土遁神通,他有一把凿齿的牙做成的兵器,现在换了夸父力杖。” 站在陈义山右边的那头怪物体型如牛,通体玄毛,也是长着一张人脸,背上还生着一对巨大的黑翅,嘀咕道:“他还会土遁神通?没跟咱们说啊……但他肩膀上为什么会站着一只鸡?” 凤凰大怒,骂道:“穷奇!你死定了!” 穷奇一愣,道:“这鸡还认识我?好大的脾气啊。” 凤凰浑身发抖道:“陈义山,待会儿不许你对穷奇出手,必须交给我来把他碎尸万段!” 第1921章 > 陈义山没有言语,他正在打量站在自已背后的那头怪物,这头怪物生的最是丑陋也最是可怖! 他通体浑圆,折折皱皱,如同虫卵,又像胆囊,身上没有长一根毛,体色赤红如血,看上去恶心极了! 最奇怪的是,这怪物没有脸! 但他身上却枝枝叉叉长了六条腿,还有两对翅膀! 既然那三个家伙是饕餮、梼杌和穷奇,那这头怪物肯定就是浑沌了! 陈义山正怀疑他能不能看,能不能听,能不能言语的时候,他说话了:“那不是鸡,是凤凰啊。” 声音居然是从里面发出来的,沉闷如同鼓声。 凤凰骂道:“现在才认出来本祖吗?四个蠢货!” “是凤凰?!” 饕餮、梼杌、穷奇尽皆大惊。 凤凰从陈义山的肩头上飞起,“轰”的一声,半空中放出如火的神光来,体型瞬间恢复原状,弄倒了一大片妖竹! “陈义山,动手!” 凤凰叫唤着,当先朝穷奇扑了上去。 第1560章哪头是头 陈义山急用仙音入密问道:“小凤莫急!先对我说说,这四凶各有什么厉害之处须得提防,又各有什么弱点可以利用?” 凤凰直接大声说道:“饕餮厉害在牙口,弱点在粪门,你直接捅他就是了!梼杌厉害在尾巴,弱点在尾椎骨,打断了就能赢!饕餮我来对付,你不用管!至于浑沌,厉害在身体,千万别往他贴住你!至于弱点,他几乎没有弱点,真想要杀死他,得把他整个脑袋都给毁掉,不然,他还能重生!” 话音落时,“砰”的一声响,凤凰扑击在空地,一双利爪破土碎石,激荡起大团大团的烟尘! 原来她第一个要杀穷奇,却被穷奇躲过了。 穷奇是四凶之中实力最弱的,单打独斗,怎么能是凤凰的对手?他飞身便往妖竹林里密集的地方穿梭逃遁。 凤凰挥翅连扫,掀起阵阵飓风,把挡道的妖竹都给连根拔起,紧追穷奇而不舍! 妖竹果然有灵性,见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伤害实在太大,居然自行移动了起来,眨眼间,便腾出了偌大的一片空地,让给陈义山、凤凰和四凶激斗! 凤凰见状大喜,这下可爽利多了! 她骂道:“穷奇,且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穷奇见势不妙,叫了声:“二哥,救我!” “来了!”梼杌应声便赶了过来,喝道:“凤凰,休要猖獗!今番,要么是你把我打死,要么是我把你打死!总之,我与你不死不休!” 凤凰骂道:“贱骨头!别来缠你祖宗!” 骂声中,她把左翅一扇,飓风平地掀起,裹着梼杌便往后卷去! 梼杌连忙把双足往地上一顿,生生止住,而后把脑袋垂下,屁股后面的长尾“唰”的一声,挟着雷爆之音,朝凤凰极速扫去! 凤凰右翅掀起,迎着梼杌的尾巴直接来了个硬碰硬! “轰~~~” 震耳欲聋的响声中,整座七宝岛都颤动了起来! 妖竹们躲的更远了。 这一交锋过后,凤凰站在原地未动分毫,云淡风轻的把翅膀又收了回去,那梼杌却直接翻身倒地,然后狼狈的爬了起来,显然是不敌!但是他看向凤凰的目光却变得更加炽热了! 他吼道:“打得好!再来!” 凤凰心里烦闷,暗忖道:“四凶之中,就属梼杌最皮实耐打,性情又最凶顽,短时间内想弄死他,很难,我也不与他纠缠了吧,先杀了最弱的穷奇再说!” 于是凤凰不再理会梼杌的挑衅,振翅飞走,瞄定了穷奇,俯冲而下,准备一扇一抓一吞,来个连招,把穷奇一波带走! 不过人家穷奇歇了半天,早已经有了准备,他把浑身上下的毛都炸了起来,根根都有一尺来长,硬如钢针似的竖在周身上,眼瞧着凤凰迫近,他便把背部耸起,但听“唰”的一声响,那钢针似的毛刺便如暴雨梨花般冲凤凰射了上去! 凤凰冷笑着,挥翅连击,把毛刺都打落在地,如此一耽误,穷奇又跑远了。 “本祖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毛能射!不把你弄个光秃,难消本祖心头之恨!” 凤凰骂骂咧咧要去追,梼杌却又拦在了前头,叫道:“凤凰,已经约好了不死不休,你干什么不打?来啊!” “谁跟你约好了?滚!”凤凰只感觉一阵头疼。 她转瞬看了看陈义山那边,但见浑沌居然没动,好整以暇的站在远处,像是局外人一样。 而陈义山提着力杖,正跟在饕餮的屁股后头满地跑呢,不时的往前捅一下,那模样又猥琐又嚣张。 饕餮则是嘴里骂个不停,一双手爪捂住屁股狂转圈子,模样又可怜又滑稽。 凤凰不由得笑了,心道:“陈义山可真坏啊!” 原来,陈义山得了凤凰的指点,知道了饕餮的弱点就在粪门,便不想正儿八经的打了,要走捷径! 于是他依仗着身法优势,一直往饕餮的背后绕,然后用力杖猛捅,想给人家的菊花来个贯穿伤。 那饕餮的身法速度不及陈义山凌厉迅捷,好几次都差点被捅到!每每到了危急之时,都全靠饕餮当机立断,一屁股重重坐下,让后背给陈义山捅,这才幸免于被爆! 可几次下来,饕餮那屁股坐的生疼不说,后背更是快要被捅烂了,真是苦不堪言! “陈义山,你是男人不是?!哪有这样不要脸的打法!?” 陈义山一边追,一边笑嘻嘻的说道:“老饕,气了?急了?败坏了?且听我给你唱个曲儿啊——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 第1922章 > 饕餮无奈的叫道:“大哥,你再不上,你兄弟真要名节不保了!” 浑沌重重的“哼”了一声,胆囊一样的身体开始蠕动了,四只翅膀也展了开来,六条腿则缓缓弯曲了下去。 霎时间,但见他通体血光一闪,“咻”的便掠到了陈义山的背后,咕涌着,去贴陈义山。 陈义山听见饕餮求救的时候便有了堤防,余光中瞥见浑沌原地消失,便知不妙,他连看都没看身后,直接化虹遁走! 这大罗三清境界,施展起仙术来,还真是快的无与伦比! 浑沌贴了个空,“咦”了一声,嘀咕道:“果然是不好对付的家伙……” 陈义山在高空中现出身来,俯瞰着浑沌,心里暗暗吃惊——那浑沌看似是四凶之中身体最不灵活的,但是动作竟然是四凶之中最快的! 想要收服四凶,还真是不大容易啊。 就算是有了凤凰做帮手,也很艰难啊。 他瞥了一眼凤凰,眼见穷奇和梼杌以二敌一,一个走位风骚,擅长远程袭扰,一个死缠烂打,精于近身猛攻,配合的相当默契,倒是与凤凰打了个难解难分。 陈义山琢磨了几眼,坏主意来了,他盘算道:“小凤那边没什么问题,我这边的话……我出其不意瞬移下去,潜伏到地下,然后寻机去捅饕餮,他一定意料不到!” 说干就干,陈义山“咻”的瞬移落地,而后“唰”的入土不见。 饕餮还没反应过来,浑沌忽然叫道:“老三,快腾空!” “呼~~” “噗!!” 饕餮对浑沌的话言听计从,立刻腾空飞起,几乎在同一时间,一根棍子破土而出,高高的挺起! 正是陈义山的力杖! 饕餮看见,吓了一身冷汗,那个位置,但凡自已飞的稍微慢一点,就被爆了啊! “陈义山,你无耻!” 陈义山在地下也气得不轻! 差一点就得手了! 这个混沌,真是个混账! “哼哼~~~” 浑沌冷笑道:“陈义山,滚出来吧,我能感知到你在地下的动静,甚至比亲眼看着,还要来的清晰。” 陈义山仰望地上,但见浑沌那血红色的身体一收一缩,大片大片的贴合在土地上,心中便已明白,这家伙的触感敏锐到了极致! 有他在,自已只怕永远都捅不到饕餮了。 既然如此,那就先把这四凶的老大哥给干掉! 陈义山破土而出,咆哮着,双手高举力杖,要朝浑沌的脑袋劈去! 但是下一瞬,他就愣住了—— 奶奶的,这虫卵一样的家伙,哪头是头啊? 他的脑袋在哪里啊? 第1561章浑沌无物 “小凤!浑沌的头在哪里啊!” 陈义山无处下手,只好又求助于凤凰。 凤凰被梼杌缠打的一肚子气,又逮不住奸猾惫赖的穷奇,哪里会有好脾气?她不耐烦的回了一句:“你不会自已试啊!别什么事情都叫我,我又不是你娘!” 陈义山:“……” 这臭鸡! 陈义山在空中迟疑,浑沌却“腾”的一下,闪电般弹起,又奔他贴合了上去! “打死你这臭虫!” 陈义山也无暇多想了,奋起一杖,全力劈下—— “啪~~~” 就像是一巴掌拍到屁股上的那种感觉,又肉实,又脆亮。 浑沌竟四分五裂了开来。 每一条腿,每一扇翅膀上都带着一团肉身,散落了一地碎块。 陈义山先是一愣,继而大喜,心道:“原来这家伙这么不禁打啊!” 结果还没有高兴多久,下一瞬,陈义山就傻眼了—— 满地的残肢断臂烂肉“嗖嗖嗖”的起飞,从四面八方朝着陈义山裹去! 还可以这么玩!? 陈义山头皮发麻,急忙化虹逃遁,落在地上之后又赶紧钻入土下,这才惊魂甫定的骂了起来:“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仰面观瞧,但见那些烂肉碎身汇聚在一起,眨眼间,就又恢复成了浑沌本来的模样。 陈义山这才理解了凤凰说的话,这浑沌,几乎是没有弱点的。 这样的身体,简直可以称之为不死之身啊! 打成碎块,人家都能复原,完全不怕遭受任何肉体伤害! 除非彻底毁掉脑袋,但是人家的脑袋又无可寻迹! 好气啊! 也不知道魂系攻击对他有效没有…… “陈义山,你死哪里了?!” 陈义山正在思索怎么对付混沌,忽然听见凤凰气急败坏的吼叫。 他抬眼一看,原来,饕餮那不要脸的家伙也去参与围攻凤凰了。 三打一,凤凰便落了下风,有点招架不住了。 “这时候想到我了?我又不是你爹!”陈义山在心中腹诽了一句,然后展开地行术,直奔饕餮而去。 浑沌立刻又感知到了,出言提醒道:“老三,陈义山以地行术奔你去了!” 饕餮吓得一个激灵,立刻舍了凤凰,捂着屁股便逃到了空中,张惶四顾。 陈义山也不再出手。 凤凰缓过劲儿来,叫道:“陈义山,赶紧解决掉一个!穷奇和梼杌也可以让给你打了!” 陈义山暗笑了一声,心道:“这四凶是真难缠,连臭鸡也不傲娇了。” 他摸出落魂珠,从地下蹿了出去,一个瞬移腾空,朝着饕餮劈面打去,但听“咻”的一声响,饕餮哪里躲避得及,被打了个眼冒金星,发昏十三章,身体也僵在了那里! 陈义山知道,落魂珠的效力对先天神种而言,极其有限,根本就控制不了饕餮多长时间,所以他一刻也不敢耽误,闪身掠到饕餮背后,掌心贴合,摒起左右手食指、中指,弯腰仰脸,朝着饕餮的内个地方便戳! 第1923章 > “噗!!” “啊!!!” 饕餮惨叫一声,远远的逃开了。 落魂珠的效力已经解除了。 陈义山看着鲜血淋漓的手指,有些发呆。 感觉,不大对啊。 似乎,没有戳对地方? 要不然,这饕餮为什么还能逃掉? 怎么回事? 陈义山忍不住问道:“小凤,你说的不对!我刚才明明捅到他了,可是他却没事!” 饕餮远远的骂道:“蠢货!老子会移肛!你就没有捅到!只是在老子的屁股上又开了个眼儿而已!略略略!” 陈义山:“……” 这边出手不利,浑沌又贴了过来,陈义山很烦,扣起落魂珠便打! “啪~~” 落魂珠打在浑沌的身上,仍然是脆响,但浑沌连有个反应都没有! 陈义山吃了一惊,这么强么!? 凤凰在余光中看见,提醒道:“笨蛋陈义山!浑沌是没有魂魄的,也没有痛楚,对他施展肉体攻击和魂系攻击都无效!想办法打他的头啊!” 陈义山无奈,只得再次遁走。 没有脸面,没有魂魄,也没有痛楚,分不清脑袋在哪边,被他贴上就倒霉,这就是浑沌。 该用什么办法对付他呢? 轩辕八宝鉴? 可是没有魂魄的家伙,会有欲望吗? 再说了,他也没有脸面,没有眼睛,行止全靠触感,如何能看到轩辕八宝鉴的镜花水月,如何能够沉沦其中? 嘶~~~~ 陈义山也头疼了起来。 那家伙,真的就不可战胜了吗? “陈义山,与我融为一体吧。” 浑沌闷声说着,又迫近了。 陈义山起手发雷,“咔嚓嚓”打落数道霹雳,那浑沌又四分五裂,炸碎了一地,可仍旧跟之前一样,纷纷起飞,再度朝着陈义山合拢。 陈义山又发地煞火,去烧那些肉块,但地煞火落到那些肉块上以后,居然自行熄灭了! 眼见它们逼近,陈义山大骂了一句,只能还是化虹遁走。 这打的也太憋屈了! “嘻嘻嘻嘻~~~” 饕餮在空中浪笑,道:“老大,这陈义山其实也没有那么厉害,他拿你根本就没有办法,从头到尾都在躲着你啊。” “饕餮!” 一声厉喝,吓得饕餮瞬间闭嘴。 原来是陈义山在恢复本体之后,一把从乾坤袋里摸出轩辕八宝鉴来,默念神咒,然后当空抛起,对准了饕餮说道:“你瞧好了,这次的法宝一定捅到你!” 浑沌急叫道:“别看!” 但是饕餮已经仰面去看了。 他可太关心自已的“小雏菊”了。 任何有可能致残它的法宝,都必须得看! 陈义山就是把握到他这个心理,所以才故意那么说的。 结果,一眼万年。 饕餮看见轩辕八宝鉴的瞬间,就沉沦了。 他迅速的飞进那个虚幻的世界里去了。 浑沌浑然无觉,如若无物,饕餮却是有大欲望的,他什么都吃,拥有天地间最为贪婪的口腹之欲,如何能逃得过镜花水月的诱惑? 饕餮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如今的他,只看见到处都是食物,吃过的,没吃过的,想吃的而吃不到的,在这里应有尽有啊! “昂昂昂昂~~~~” 轩辕八宝鉴里,浮现出了一副幻影,饕餮在其中大快朵颐,疯癫似的在吞噬着虚空…… 陈义山“哼哼”冷笑,他伸手摘了轩辕八宝鉴,收入乾坤袋里,心中感慨,饕餮这一辈子都别想从镜花水月里出来了,除非是他哪天断了食欲,可是断了食欲的饕餮,还是饕餮吗? “放他出来!” 浑沌怒吼着,朝陈义山扑了上去。 陈义山一个瞬移掠走,不再理会浑沌。 对于无法解决的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晾着。 陈义山远远避开浑沌,然后拿出神弓神箭,对准了穷奇便射。 这家伙,本事没多大,却太能浪了,又会炸毛,弄得凤凰不胜其烦,心态都崩了,先把他弄死,凤凰也好专心收拾梼杌。 等收拾完梼杌,一人一凤以二敌一,共同对付浑沌,应该会轻松很多。 “老四,跑!” 浑沌又感知到了。 这个没脸没眼的家伙,却远比其他三个有脸有眼的家伙要敏锐的多! “日~~” 一道流光划过,穷奇将逃未逃之际,已被射中后背。 “嘶啊!!!” 穷奇厉声惨叫,浑沌怒骂着,朝陈义山扑去,陈义山讥笑道:“浑沌,来追我呀,只要你能追得上我,我就让你,嘿嘿嘿!” 他再度瞬移,远远的避开浑沌,换了一个方位,还是瞄准了穷奇。 这次,一弦两箭! “日~~” “呃啊!” 穷奇两腿各中一箭,被钉在了地上,彻底不能动弹了。 陈义山满意的舔了舔嘴唇,眼见混沌飞扑过来,他再度瞬移。 “浑沌,我下一箭便要射穷奇的脑袋了,但你如果告诉我,是谁救你们脱困的,又是谁告诉你们我会来七宝岛的,说不定,我可以饶穷奇一命。” 陈义山现在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在暗中布局捣鬼。 四凶从锁镇中出来,并埋伏在各处,有目的有计划的偷袭自已,这背后,一定有高人筹谋! “你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得到是谁。” 其实陈义山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罢了。 浑沌不追他了,而是悬浮在空中,远远的对峙着,闷声说道:“你真想知道?” 陈义山道:“我不想听废话。” “好吧,我告诉你也无妨——” 第1924章 > 浑沌缓缓的说着。 陈义山却陡然觉察出脑后有一抹毛骨悚然的杀意突兀的出现! 他看也不看,“唰”的化虹而去! “又失败了呀,格格格格!陈义山,真有你的!” 一道黢黑的空间缝隙里,探出来半截身子,西王母笑的又温柔又美丽,完全不像是个歹毒至极的恶神。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陈义山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西王母,终于又让我见到你了!我就知道,一定是你!除了你,没有谁会如此阴损!” “我也终于又见到你了呢。” 西王母笑吟吟的说道:“说实话,如果再隔久一点见不到你,我或许会生病的,因为,我实在是太想让你死了!” 第1562章新的朋友 “给我滚出来!” 陈义山凌空虚抓,摄住西王母,硬生生的把她从异域空间里往外拖拽,西王母则顺势出来,拂袖一挥,阻断了陈义山的仙力,冷笑道:“不要着急,即便你不请,我也会自已出来的。” 凤凰见西王母现身,唯恐陈义山有失,便舍了梼杌,飞到陈义山身旁,嘀咕道:“她怎么也来了?” 听语气,凤凰是有点畏惧西王母的。 陈义山没有回答,而是瞪着西王母,问道:“蓐收那混蛋呢?” 西王母揶揄道:“怎么?你想他了?” “哗!” 陈义山尚未搭话,忽有一道剑流如瀑,从天而降,芒动似水,倾往西王母全身! 西王母吃了一惊,手中鸿蒙神簪骤然显现,慌忙往上一拨,将那芒动尽数荡开,这才仰面观瞧,但见是个女子立在空中,面纱遮颜,只露出一双妙目,含怨带恨,怒意滔天。 正是白芷到了。 西王母认了出来,点点头,道:“原来是你啊。怎么,蒙着脸不敢见人,是因为我的痘毒毁了你的容貌吗?” 白芷大骂道:“恶婆娘,今天便跟你算清楚新仇旧恨!” 陈义山连忙张望四周,没有瞧见洛神娘娘,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寒暄道:“小白,你来了呀?” 白芷“哼”了一声,说道:“回头再算你的账!” “嘿嘿~~~” 陈义山讪笑了两声,说道:“对,回头再说那些琐事,你一向都是最识大体的,咱们夫妻俩联手,先把西王母给杀了!” “哟~~小白叫的挺亲热啊,她最识大体,我便不讲理了呗?” 忽有一道遁光从远处掠来,散掉之后,现出了洛神娘娘,似笑非笑的看向陈义山,柔声问道:“你们夫妻两个要联手做大事,我再过来是不是不凑巧了?” 陈义山打了个寒噤,颤巍巍说道:“洛洛,如今有大敌当前,咱们的事情,以后再,再说吧?你放心,我绝不跑了,就算你拧掉我的耳朵,我也不跑了。” 洛神娘娘道:“虽然我不是你口中最识大体的那个人,但轻重缓急我还是分得清的,不用你教!” “对对对,我就会瞎担心。” 陈义山暗中松了口气。 西王母和浑沌都是极难对付的角色,在这种情势下,如果两个媳妇儿跟自已闹起来,那还得了? “师父,我们来了!” 一声娇呼,妙音天女引着阿螭也到了。 “好,来得好!” 陈义山抖擞精神,道:“我和小凤正需要你们的帮忙!” 白芷指了指浑沌和梼杌,皱眉问道:“那两个家伙是什么东西?” 陈义山道:“这两个家伙都名列上古四凶,是先天神种,极难对付!长得跟个虫卵似的家伙是浑沌,不怕肉体攻击和魂系攻击,与他交手的时候,千万不要被他身体触碰到。另外一个家伙的是梼杌,惯会死缠烂打,皮糙肉厚,小心他的尾巴,那是致命武器。” 洛神娘娘道:“知道了,快些打死他们,然后再料理咱们自已的事情!” 说时迟,那时快!洛神娘娘话音方落,双手已结出神印,娇叱一声:“草木皆兵!” “哗啦啦!!” 整座七宝岛上的草木都动了起来,齐刷刷朝着洛神娘娘转向,做低伏状,犹如朝拜一样! 在陈义山惊喜的目光中,那些花花草草全都立地而起,矮小短细者,都化成了针、锥、刺、箭,高大粗壮者,则化作了长枪大戟! 随着洛神娘娘把手一指,草木神兵便整齐划一的对准了西王母、浑沌和梼杌。 “这是木遁神通?!”陈义山忍不住赞道:“好本事!洛洛,你真是越来越叫人刮目相看了!” 白芷在旁边骂了一句:“马屁精!” 陈义山:“……” 洛神娘娘喝道:“去!” “嗡”的一声响,不计其数的草木神兵同时开拔,密密麻麻的飞往空中,扎堆射向西王母、浑沌和梼杌! 但他们三个却都无动于衷。 似乎全然不把洛神娘娘的手段当回事。 “唰~~~” 眼见草木神兵就要及身,一道白芒骤然闪现,批练似的凌空刷过,草木神兵立时化为乌有! 洛神娘娘面色一变,喝道:“谁?!” 一团遁光散开,蓐收笑吟吟的现出身来,说道:“看来木神句芒是被你们给找到了啊,不然你这女娃娃也施展不出他的木遁神通啊,只可惜,金克木,遇着我,算你倒霉啦。” 洛神娘娘啐了一口,道:“讨厌的家伙怎么会这么多!” 陈义山盯着蓐收,恶狠狠说道:“蓐收,很好,我还真怕你不来呢!” “蓐收当然会来,而且,来的远不止他一个。咯咯~~~~”西王母狞笑着,说道:“陈义山,打点好精神吧,我请你认识一些新朋友。” 第1925章 > 陈义山心里一沉,暗忖道:“他们还有同伙?” 但见西王母拿鸿蒙神簪凌空一划,一道巨大的空间缝隙出现了! “都出来吧!认识一下陈义山,也叫陈义山认识认识你们!” 随着西王母一声令下,缝隙中开始有怪物掠出来。 第一个出来的家伙,身形巨大,但奇怪程度不亚于浑沌,身子居然像是个口袋,而且通体火红,声音却好听至极:“我乃上古乐舞之神,帝江是也。” “帝江?!” 妙音天女吃了一惊,错愕的看向对方。 这是她崇拜已久的上古大神,没想到,竟能见到他本尊! 传说帝江的歌声,能使生者死,能叫死者生,拥有着极其神秘和强大的力量! 师父,遇到强敌了啊…… 帝江之后,紧跟着掠出一个女人脸野兽身,长着一双狗耳朵的家伙,那“狗耳朵”上还缠着两条长长的、青青的泥鳅一样的活物!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乃上古巫蛊之神,奢比尸是也!” 奢比尸后面,又出来一个怪人,脖子上枝枝叉叉,生着八颗脑袋,屁股后头也枝枝叉叉,长着十条尾巴,看的陈义山等头皮发麻! “我乃上古狩猎之神,天吴是也!” 紧跟着天吴出来的,是个虎头人身、四蹄长肘的家伙,声音冷森森,寒凉至极:“我乃上古冰霜之神强良是也!” 总共四个先天大神,一字排开,站在了西王母身前。 连带上蓐收、浑沌、梼杌,再加上西王母,共计是八个先天大神(先天神种)! 陈义山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自已这边,两个媳妇儿外加两个徒弟,再加上小凤,总共六个,妙音天女又几乎不算战力,棘手了啊! “陈义山,我这一次可是为你做了充分的准备啊!”西王母幽幽说道:“我这阵容,你还满意吗?” 第1563章以寡击众 西王母的动作之快简直称得上可怕! 陈义山怎么也没有想到,自上次扶桑岛国一战之后,在并不算长的时间里,西王母居然能网罗到了这么多的顶尖战力! “何止是满意啊,我简直是满意极了。”陈义山揶揄她道:“你为了对付我,可是真够处心积虑的啊。” 西王母道:“对付你,不能不处心积虑,即便如此,也算是很仓促了。” 陈义山没有再理会她,而是把目光投向帝江、天吴、强良、奢比尸四神,肃容说道:“诸位都是上古先天大神,素无恶名传于后世,反而是以赫赫威名受尽敬仰,如今怎么会甘愿充当西王母这等恶神的爪牙,为她的倒行逆施而张目呢?陈某实在是为诸位感觉不值,也感觉失望啊。” 帝江说道:“惭愧,我等全赖西王母的搭救方能重见天日,不得已而如此。” 天吴道:“只要杀了你,我们便能彻底自由了。” 强良道:“虽然与你无冤无仇,却只能为敌。也不指望你们见谅,还请全力以赴吧。” 奢比尸道:“生死由力,你们是没有胜算的。” 陈义山道:“实不相瞒,上古时期的男神班首东王公,是陈某的朋友,三皇,是陈某的挚交,垕土娘娘,是陈某的干娘,金乌、月精,拜在陈某门下,做了游方弟子……他们都已脱困,只是今日没来此处罢了。诸位真要与陈某为敌,那便是与他们为敌啊。反倒不如咱们彼此结个善缘,交个朋友,以后,与他们相聚,聊聊往事,说说曾经,看看天下,望望苍生,岂不快哉?” 帝江道:“你这是在威逼利诱我等吗?” 天吴道:“他们今日即便亲临此地,我等也仍要兵戎相见。” 强良道:“势必是要得罪了。” 奢比尸道:“多说无益,当以胜败定论。” 西王母吃吃笑道:“陈义山,玩不转了吧?就算你的嘴巴再厉害,也说不反他们的,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今日,你的妻子、弟子都被我包围,谅她们一个也别想逃掉!我要是你的话,就该下跪投降了,说不定,我心情一好,还能答应你用自已一命,换她们好几命呢。” 白芷在旁边说道:“夫君,别听这恶神满嘴的胡吣!她要你投降,正说明她怕你,不敢跟你动手!” 陈义山冷笑道:“我当然知道,她这是乱我的心呢。” 西王母又目视凤凰道:“凤凰,按照上古时期的规矩,你该归我管,我也一直想要找到你,助你脱困呢,只不过可惜啊,我始终没能寻出你的锁镇之地,倒让陈义山抢了先。如今你重获自由,我很高兴啊,你还回到我身边,与我们并肩作战吧!待咱们杀了陈义山之后,一统六道,重整天下,我不但将禽类划归你管,兽类也归你统摄,如何?” “呸!” 凤凰啐了一口,骂道:“那你这个禽兽归不归本祖管啊?” “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妙!”白芷抚掌大笑。 洛神娘娘也欣赏的看了凤凰一眼。 西王母耳根处一点红起,血色瞬间涨满了脸,她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扁毛畜生,如此不识好歹,那就跟着陈义山一起去死吧!把他们围起来!” 随着她当先前驱,其他五神二凶也都飞奔上前,各据一方,把陈义山一众给四面围住。 白芷抱了四大魔琴在怀,说道:“夫君,我去对付那个巫蛊之神奢比尸。” 洛神娘娘手持木神桩,傲然说道:“那我要打两个,什么冰霜之神强良,还有什么狩猎之神天吴,都交给我。” 白芷瞥了她一眼,道:“都这时候了,你还跟我争强好胜,但愿不要被打死!” 第1926章 > 洛神娘娘道:“放心吧,本宫一定不会死在你前头,你我之间还有一笔账没有算完,此事过后,再行理论!” 白芷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凤凰道:“本祖也要打两个,浑沌和梼杌都算我的!” 妙音天女道:“师父,让弟子来应付那个乐舞之神帝江吧。” 陈义山吩咐道:“阿螭,你与阿音一道领教帝江的高招。” 阿螭道:“是!” 剩下的西王母和蓐收,自然是由陈义山来一打二了。 “嗷~~” 一声龙吟,洛神娘娘先下手为强,一口气幻化出十余头体型各异的先天水兽,咆哮着,蜂拥奔向天吴,道:“给你十头大兽,且看你这狩猎之神是否名副其实!” 天吴吃了一惊,暗道:“这不是共工的手段么?”于是也不敢大意,连忙凝神应付。 与此同时,洛神娘娘挥舞木神桩,直趋强良! 强良见她如此迅猛,赞了声:“好!”便把双掌推出,掌心中,各有一根晶莹剔透的冰刺钻出肉来,极速生长,朝着洛神娘娘的双眸戳去! 洛神娘娘见他不是施法为冰,而是能把体内的骨头直接化作寒冰,心中也自惊愕,连忙把木神桩横扫了出去! “咔嚓~~” 那冰刺应声而断! 洛神娘娘心道:“原来不经打啊。”于是继续持桩迫近。 可是刹那间,强良浑身上下都开始长出冰刺,枝枝叉叉,犹如珊瑚树一样,嶙峋狰狞,可怖而诡异! 洛神娘娘拿木神桩打下去,登时便被架住了。 而且,每一根仍在疯长,似乎无有止境! 洛神娘娘只好抽身后退,把木神桩丢在了空中,念一声咒,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那木神桩分出千百个桩来,雨点般朝强良打去,直打“咔咔嚓嚓”乱响,周身的冰刺尽数断裂! “这是句芒的宝物啊。” 强良也不畏惧,只是感叹了一声,而后仰起脸来,“呼”的喷出一口白气,霎时间,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那千百条桩,在眨眼间都裹上了一层霜! 受此霜打,桩影迅速消散,千化百,百化十,十化一,最终,木神桩掉了下来,洛神娘娘慌忙接住。 强良飞身迫近,张口又喷白霜,洛神娘娘祭起洛书,堪堪挡住,却听空中一声尖锐的呼哨之音由远及近,一把模样古怪的三股猎叉放着神光袭来,一个照面,便击溃了洛书上飘动的金字符文,破了环绕的祥云和瑞彩,那洛书黯淡无光,也掉了下来。 原来是狩猎之神天吴打崩了十余头先天水兽,过来夹击洛神娘娘了。 洛书破防,强良和天吴一左一右攻来,洛神娘娘心中大惊,天吴一叉子戳来,洛神娘娘急持木神桩抵挡,两下里相持不下,强良却凑近了喷那白霜,洛神娘娘避无可避,躲无可躲,暗叫一声:“糟糕!” “轰~~” 忽有一大团黑火滚滚而来,在间不容发之际,迎住了白霜,生生顶了回去! 强良“咦”了一声,回望之际,却见是白芷拨动四大魔琴,救了洛神娘娘。 白芷“哼”道:“可别死那么早,不然实在丢我夫君的脸。” 洛神娘娘回道:“你可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第1564章大败退 白芷本来是在对付奢比尸的,瞥见洛神娘娘情势凶险,才连忙出手相救,至于是不是基于她自已所说的那个缘由,便只有她自已知道了。 等洛神娘娘脱离凶险之后,白芷自已反倒是被两条怪虫给围住了。 那两条青青的、泥鳅一样的怪虫原本都盘在奢比尸的“狗耳朵”上,一条是白眼,一条是黑眼,其实是两条蛊虫! 但这两条蛊虫非同寻常,乃是开天辟地之初就存在的蛊虫,可谓是后世蛊虫的发源和祖宗,奢比尸就是因为能完美操纵它们,才被称为“巫蛊之神”的。 这两条蛊虫在奢比尸耳朵上的时候,长不过一尺,下来以后,居然都变得有碗口粗细,而且长达丈余,眼中放光,周身泛滥五彩,犹如霓虹,围着白芷盘旋环绕,一圈又一圈,渐渐缩小范围。 白芷左顾右盼,暗暗心惊,眼见两条蛊虫越来越近,便弹动琴弦,“铮铮”数声,风、火、水三根弦子连番拉扯,可无论是飓风还是魔火还是祸水,都不能破那蛊虫周身的五彩光芒,更难以伤其本体分毫。 白芷愈发吃惊,心里忖道:“我这是要丢人现眼了啊,居然连两条虫子都打不过了!” 奢比尸却不靠近,只在远处虚空立定,仿佛是个局外人。 白芷看不出蛊虫的破绽所在,觉得四大魔琴无用,索性收了,抖出流洲仙剑来,只待蛊虫离得近时便施展三洲剑术刺杀! “嗖~~” 黑眼蛊虫忽然高高窜起,周身的五彩光芒化作五彩重云,层层叠叠,累累摞摞,而其身则隐藏在了云中,消失不见。 白芷凝神观望,也看不透那云层,倒是白眼蛊虫往下斜飞,周身五彩光芒蓦地大亮,极其耀眼,白芷方自看时,被闪的一眨眼,那白眼蛊虫已游走到了她的脚下,张开嘴便去咬她的双腿! 白芷急忙挥剑,万千锋芒如瀑般倾泻而下,点点寒星如碧波泛光,尽数挥洒在那白眼蛊虫的口中! 白眼蛊虫负痛,怪叫一声,扭曲着挣扎逃走。 白芷刚松了口气,却忽然听见陈义山叫道:“小白快跑!” 白芷吃了一惊,刹那间便已觉得自已头顶上有腥风扑落,急仰脸看时,却见那五彩重云下头,消失的黑眼蛊虫出现了,还张着血盆大口朝自已的脑袋吞噬来! 第1927章 > 原来,白眼蛊虫只是诱饵,这黑眼蛊虫才是杀招! 如今,白芷的脑袋已在黑眼蛊虫的口中,只待黑眼蛊虫闭嘴,她的头就会被咬掉! 想躲,已然是躲避不及了,白芷惊呼着只待一死! “砰~~” 忽听一声巨响,黑眼蛊虫突兀的飞了出去,几乎在同一时间,它的嘴巴也猛地闭合了! 只可惜,咬了个空。 白芷惊魂甫定,定睛看时,却见是陈义山与黑眼蛊虫相峙在高空中! 原来,在与西王母和蓐收的打斗中,陈义山一直留意其他人的状况,方才洛神娘娘遇险,陈义山就已经看见,本来是要出手相救的,却见白芷更快一步解了围,两个妻子如此“相亲相爱”,陈义山心中还很喜出望外……这一次,白芷又遇到凶险,而且躲避不及,陈义山便连忙施展瞬移神通,舍了蓐收和西王母,直接合身撞向黑眼蛊虫,这才救了白芷。 奢比尸见是陈义山,便把手一招,口中念念有词,那黑眼蛊虫立时遁走,回到了奢比尸的身旁。 白眼蛊虫也跟着回去了。 陈义山用慧眼观望了片刻,才飞落到白芷身边,问道:“没事吧小白?” “差一点就有事了,多谢夫君救我。” 白芷可怜巴巴的说道,又心有余悸的想道:“这报应来的真是不要太快了,刚才还揶揄洛神给夫君丢脸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我了。” 陈义山笑道:“没事就好,咱们夫妻之间还客气什么?那两条怪虫完全受奢比尸的操纵,而且用的似乎是咒印一类的控制术,虫子本身是不足为虑的,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了奢比尸,这两条怪虫就没了依仗。” 白芷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陈义山,你的对手是我们!” 西王母和蓐收叫嚣着联袂攻至,陈义山只得舍了白芷,挺身拦住两大恶神,彼此叫骂着又斗在一起。 连番激斗之下,西王母心中暗暗焦躁:“怎么每次见到这混账,他的本事都比之前变得更厉害了?原先我自已便能对付他,如今,加上蓐收,居然也不怎么占上风!” 她哪里知道,如今的陈义山,仙道修为渐趋至境,而且于先天神道上,又学得了一整套土遁神通,本事自然是远超从前!不然,陈义山哪能分心去照顾旁谁? 余光中,瞥见阿螭和妙音天女被帝江打的且战且退,形势颇有些危急,陈义山“唰”的便从西王母和蓐收面前消失,一个瞬移,出现在帝江跟前,手中轩辕八宝鉴一举,喝道:“看我法宝!” 帝江闻言,不但忍住没看,反而还转身逃走了! 陈义山呆了一呆,随即暗暗称奇,心道:“这几个大神都不易对付啊……” “师父,你看师娘她是怎么了!” 刚刚脱困的妙音天女忽然伸手一指,陈义山循向看去,但见白芷与奢比尸面对面站着,相隔不足一丈,奢比尸正缓缓扭动头颅,而白芷也在缓缓扭动头颅,方向、角度、姿势完全一致! 继而,奢比尸又把双臂伸展开来,右掌掌心朝天,左掌掌心朝地,于虚空中缓缓画圆,白芷的动作居然也和她一模一样! 但是,陈义山看得出来,白芷是极不心甘情愿的在做这些事情,她的眼中满是愤怒和恐慌。 “不好!这是被上古巫术给控制住了!” 陈义山心中惊怒,要去搭救白芷,那西王母和蓐收却又堵了上来,陈义山骂道:“缠死鬼,滚开!” 阿螭丢出七彩天石,去打西王母,妙音天女也弹动凤头琴,去搅扰蓐收,两个弟子异口同声说道:“师父且去,弟子顶着!” 陈义山哪里放心去,扯下一根头发,嚼碎了,喷将出去,眨眼间,满天都是陈义山,几十个围住西王母,几十个围住蓐收,乱打起来。 陈义山本尊这才越众而出,去救白芷。 此时此刻,奢比尸已经把双手伸进自已眼眶里,在抠自已的眼珠子了。 白芷也已经把手伸在自已的眼周了,只是拼命的抗拒着,没有插进眼眶里,但是她这种抗拒,显然是到了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多长时间的。 陈义山连忙扯弦搭箭,朝着奢比尸的后心便射! 黑白蛊虫正环着奢比尸虚空游走,窥见陈义山偷袭,连忙挺身而出,挡住神箭,那白蛊虫被神箭射中,“嘭”的一声,便化作飞灰! 奢比尸大惊失色,当即舍了白芷,转身怒骂陈义山,而且一手捏印,一手摒指,对准了陈义山虚空画圈圈,陈义山顺手又掏出轩辕八宝鉴,去照奢比尸,奢比尸只扫了轩辕八宝鉴一眼,转身便走。 陈义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道:“必定是西王母那个老阴神把我的底细都告诉了这些大神,这才让他们有了防备……” 奢比尸一走,白芷浑身“嘎吱吱”乱响,陈义山慌忙过去扶住,问道:“夫人,你怎么样?” 白芷牙齿打颤,哆嗦着说道:“夫君,我好难受,她的神通好生诡异啊……” 陈义山把白芷紧紧搂住,说道:“不怕,没事了,她施展的是上古巫术,凭诅咒起效,千万不要让她对你画圈。” “嗯~~~” 洛神娘娘在远处看见陈义山和白芷抱在一起,不禁醋意大生,心中暗暗抱怨道:“大敌当前,还卿卿我我!方才我遇险的时候,也不见他如此殷勤,可见在他心中,我始终还是比那魔女差些……” 生死大战之际,岂能有片刻的分心? 洛神娘娘这都不算是简单的分心了,而是彻底的三心二意了,天吴登时抓住机会,一个捕兽夹丢下来,径直朝着洛神娘娘的脖颈夹去! 第1928章 > 洛神娘娘反应过来,慌忙偏了偏脑袋,那捕兽夹落在她的左肩头,“咔嚓”一声,香肩骨碎,鲜血淋漓,洛神娘娘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那强良又趁机袭来,一口白霜喷出,洛神娘娘奋起右臂来护住面目,被那白霜喷了个完满,整个手掌连同手臂都枯萎了起来! 陈义山听见洛神的惨叫声,慌忙扭头去看,见她连番受伤,危在旦夕,不免大惊失色,搂着白芷便施展瞬移,“唰”的过去,拿轩辕八宝鉴一照,惊退天吴,又祭起落魂珠,吓跑强良,而后抱住摇摇欲坠的洛神娘娘,起高腿,用脚往下一劈,划开异域空间,闪身入内。 也直到此时,西王母和蓐收才把陈义山那几百个分身给打崩,匆忙赶过来围堵陈义山本尊的时候,异域空间的缝隙已经闭合了。 “呸!这奸猾的小贼!”西王母悻悻的啐了一口。 蓐收冷笑道:“也不知道你当初传授他逆空神通做什么。” 西王母道:“不传授他一点真本事,岂能赢得他的信任和感激?传授他逆空神通之后,我还给了他不死神药,指望他吃下去,然后为我所掌控,谁能想到,他把不死神药给了凤凰?谁又能知道,他一个后世之人,会如此难以控制?” 第1565章狐朋狗友 陈义山带着两个妻子跑路,场面上只剩下凤凰、阿螭以及妙音天女,情势自然就更加危险了。 好在天吴、强良、奢比尸三大神不知道抽什么风,眼见没了对手,居然都闲了下来,凭虚御空,直接袖手旁观其旁人战斗,也不帮忙。 西王母喝道:“你们三个愣着干什么?!先一鼓作气,杀了凤凰,再去帮帝江解决陈义山那两个弟子啊!” 强良和奢比尸却都看向了天吴,道:“该你去。” “你们啊,真是的……” 天吴无奈的叹了口气,极不情愿的飘身上前,然后捏诀念咒,双掌结印,对准了正与浑沌和梼杌恶斗的凤凰,喝道:“网开一面!” “唰唰唰~~~” 一连串的响动惊扰了凤凰,她余光中一瞥,登时惶遽起来! 因为在她的前、后、左、右、上五方,几乎同时出现了一面虚幻之网,浑沌和梼杌却被隔在外头! 梼杌大笑道:“哈哈!哈~~~凤凰,这是天吴最厉害的神通——猎神罝网!一旦触碰到,气力便会尽失,任他宰割!你这次是完蛋了!” 凤凰心慌意乱,彷徨四顾,想要求助,却找不见陈义山的踪迹,又怕又气之下,她忍不住骂道:“见色忘义,只顾妻妾,不顾朋友,陈义山你没有义气!” 看来看去,也只有往下逃生的一个口子了。 凤凰收翅缩身,把体型幻化成鸡般大小,然后便往下坠去。 不料,天吴又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口袋,丢在了“猎神罝网”的网开一面之处,袋口大张朝上,就等着凤凰自已落进去! 蓐收和西王母在一旁看热闹,蓐收忍不住笑道:“这天吴也太损了,说是网开一面,却把‘粘杆袋’丢在那里,如此一来,还算什么网开一面?只能叫张网以待吧!凤凰可算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喽。” 西王母冷笑道:“天吴号称是捕猎之神,无论神通还是法宝,都有独到之处,仿佛是为捕鸟捉兽而生的,叫他去对付凤凰,是最得力的。” 蓐收瞥了她一眼,道:“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娘娘还是有识人之明的,只是,这四个家伙与四凶还不大一样,看起来三心二意的,似乎与我们并不是一条心吧?” 西王母正要说话,却猛的看见“猎神罝网”中忽然开了一道异域空间的缝隙! 紧接着,陈义山半个身子探了出来。 “不好!” 西王母脸色大变,立刻起手捏诀结印,想要强行闭合那空间缝隙! 可惜,已经晚了! 陈义山一招摄空仙术,把凤凰拉扯进了缝隙里,随即闭合。 天吴呆了一呆,然后摊手说道:“只差一点,这可不能怪我。” 强良和奢比尸都说道:“确实不能怪你,怪只怪那陈义山居然精通逆空神通。” 西王母心中暗骂,又慌得赶紧扭头去看阿螭和妙音天女,却见人家两个早已不见了踪迹! 只有帝江在空中无谓的悬浮着。 西王母惊怒交加,当即质问道:“帝江,陈义山那两个女弟子呢?!” 帝江说道:“被陈义山扯去异域空间里了。” 西王母道:“什么时候?!” 帝江答道:“就在你们看天吴对付凤凰的时候。” 西王母怒不可遏,呵斥道:“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一句?!” 帝江说道:“事发突然,我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如今不过是刚晃过神而已。” 西王母气的七窍生烟,尖声骂道:“真是一群废物!八个先天大神,对付他们六个,以多欺少,以强打弱,居然还叫人家全部逃走了!连根毫毛都没伤到人家!” 天吴道:“娘娘,我还是伤了一个女子的。” 强良道:“我也伤了那个女子。” 奢比尸道:“如果不是陈义山,蒙面的那个女子,也早被我解决了。话说,是谁在对付陈义山,为什么让他全场流窜,来回救人呢?” 帝江、浑沌、梼杌齐声附和道:“是啊,到底是谁在对付陈义山?” 蓐收喝道:“你们什么意思?!明知道是娘娘在对付陈义山,还敢这么问,你们是在质疑娘娘的本事吗?!” “你闭嘴!”西王母听出来蓐收言语中的揶揄之意,都快气炸了,骂道:“你我一起对付陈义山,可其间,你出了多少力?!全程都在游走,没见你动一点真章!怎么,怕了?!被他打出了心病?!” 第1929章 > 蓐收的脸色由煞白变得通红,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忍着没有争辩,只是眼睛里的怨恨之意,却愈发浓烈。 “呵呵呵~~~西王母这是在训斥谁呢?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人家留啊。” 一阵爽朗的笑声忽然由远及近,紧接着,四道高大的人影连同一头巨大的兽,突兀的出现在西王母等诸神面前! 诸神无不愕然! 帝江惊呼道:“是三皇?!你,你们三位也脱困了?” 梼杌叫道:“麒麟?!” 奢比尸则讶然道:“是烛九阴吗?” 来者,正是中岳神君、燧人氏、伏羲氏、神农氏,至于那头巨大的兽,长着羊头、狼足、圆顶、麋身、牛尾,遍体绽放五彩神光,则是万兽之祖——麒麟! 梼杌不怕凤凰,却怕麒麟,所以出声惊叫,而奢比尸在上古时期,与烛九阴关系匪浅,是以惊喜而欢呼。 至于帝江,原本是与三皇交好的,不期而在此处遇上,难免寒暄。 中岳神君和三皇都还没有开口,麒麟便先说话了,他看见浑沌和梼杌,又瞥见了地上被神箭钉死的穷奇尸体,便冷笑了起来,恨恨说道:“来晚了一步啊,四凶被人杀的不齐全了,可惜,可惜不是死于我手啊!” 浑沌闷声说道:“麒麟,你可惜什么呢?是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那根被我们兄弟打断的角,没能再长出来吗?没有角的麒麟,也能叫麒麟吗?” 所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当年,麒麟与四凶恶斗,被打断了麒麟角,引以为奇耻大辱,并结下死仇,发誓不弄死四凶誓不为兽祖!后来多次寻仇,却都没有结果,反而在最后一次打斗中,分别被锁镇……而今听浑沌揭他的伤疤,不禁勃然大怒,立即就要冲出去打斗,却被燧人氏拦住,说道:“不急,不急,他们那边人多,先弄清楚谁是敌,谁是友嘛。” 麒麟似乎很听燧人氏的话,这才强行忍耐。 中岳神君上下打量奢比尸,也是惊喜交加,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幽幽问道:“奢比尸,恭喜你脱离了锁镇,重获了自由。可你这是,跟西王母结成一伙了吗?西王母如今是什么心性,什么作为,你可知道?” 奢比尸被如此一问,顷刻间面红耳赤,低下了脑袋,默默无语。 西王母“格格”笑道:“好哇,陈义山的狐朋狗友都来了,倒也省得我再去寻你们!” 燧人氏道:“西王母,还不收手吗?” “就凭你,也配叫我收手?便是东王公来了也不敢这么说!” 西王母啐了一口,扭头对已方众神说道:“诸位,三皇都不是以战斗为长的先天大神,烛九阴更是早就没了先天元炁,这麒麟也没了角,可以说,一个个都不足为虑!我们齐心协力把他们一古脑杀了,分了他们的先天元炁!至于烛九阴,嘿嘿~~~奢比尸,我知道你的心意,可以活捉。” 第1566章第一波援军 且不说外头西王母一伙与三皇一伙的争执,单说那异域空间里,陈义山仔细验看了洛神娘娘的伤势,但见她左肩骨碎,右掌连同右臂整个枯萎,都伤的极其严重!陈义山把随身携带的疗伤仙丹、神药都拿了出来,一味味的试,却压根不起任何效用! 洛神娘娘疼痛至极,只是性矜自傲,当着白芷、阿螭等人的面,强忍着不肯呻吟出声罢了。 陈义山能瞧得出来,极其心疼,唉声叹息道:“要是我的弟子孙伯行在,或者苍雪在,那就好了,我却是个笨蛋……” 凤凰看了几眼,说道:“她的肩头是被天吴的‘猎神捕兽夹’所伤,难料理的很,除非是叫天吴自已来给她治;她这手臂是被强良的‘湮灭天霜’给打蔫坏了,也得让强良亲临,才能治好。除却他们两位本主之外,想要治好这伤,那就只能是神农氏了。” 陈义山发狠道:“那我便抓天吴和强良进来,为洛洛治伤!” 洛神娘娘孱弱的说道:“你一个人怎么能对付他们那么多大能?不要出去了,我能忍住。” 陈义山道:“我只怕你这伤势拖得越久,会变得越严重。” 洛神娘娘道:“不会的,我自已的身体,是好是坏,我心里清楚。” 陈义山道:“迟早要治,晚治不如早治!” 洛神娘娘道:“你如果被他们打死,我们是不是也会困死在这里?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不如跟你一起出去,即便是死,也死的不憋屈!” 白芷道:“不错,你自已出去,绝无胜算,更不可能掳掠到天吴和强良,你当他们都是废物吗?西王母又熟悉逆空神通,加上全力提防,只怕你一露面,就会被她控制!还不如咱们都冲出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呢,混乱中,谁死谁活还说不定呢。” 凤凰道:“怎么一个个就想到死呢?打不过,难道就不会逃掉吗?陈义山,你把这异域空间开拓的再远一些,最好是能在七宝岛以外的空间里开个缝隙,然后咱们出去,悄悄溜走。” 陈义山看了一眼洛神娘娘的脸色,道:“只怕熬不到逃出七宝岛,再回大陆,去见农皇爷了。我必须抓住天吴和强良为洛洛治伤!你们放心吧,我有胜算!早在西王母出现的时候,我便已经叫了帮手,料想也快到了。” 凤凰连忙问道:“你叫了什么帮手?” 陈义山道:“东王公、金乌、月精,还有徐富父子。徐富父子是我在扶桑岛国认识的朋友,也精通先天神道,本事不俗,除却西王母、蓐收和浑沌之外,其余的几位,他们父子八个应该能对付其中之一。” 第1930章 > 白芷问道:“怎么没叫干娘过来?” 陈义山道:“西王母太过于阴损歹毒,我怕她瞒天过海,釜底抽薪,明面上在这里跟我们打斗,暗地里去偷我的家。她身边原本还跟着一个大妖怪呢,这次却始终不见露面,谁知道去了哪里?有干娘看家,我放心。而且,就我叫的这些帮手一旦过来,不用你们出面,只加上我和凤凰,便能稳赢了。” 凤凰听见这话,便有些等不及了,说道:“那你快看看,他们来了没有?” 陈义山便戳开了一个拇指肚大小的空间小孔,往外张望,结果一看之下,便惊喜的“咦”了一声。 凤凰急切道:“来了么!?” 陈义山眉开眼笑道:“不是他们来了,是别人来了!中岳神君和三位皇爷居然全在外头!农皇爷岂不是正好可以救治洛洛?” “还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凤凰嘀咕道:“刚说到他,他就来了?”于是,也凑到小孔那里,往外张望,很快便也“咦”了一声,惊讶道:“麒麟那家伙怎么也来了!?他什么时候脱困的?” 白芷笑道:“三皇和中岳神君当初救你脱困的时候便说过,帮助我夫君收伏四凶的话,不但要找你帮忙,还要找麒麟呢。” 陈义山感慨道:“陈某真是何德何能,叫诸位前辈如此看重!” 阿螭摩拳擦掌,兴奋的说道:“师父,既然又来了这么多帮手,咱们就无须在这里躲着了吧?” 凤凰一边窥探外界,一边嚷嚷道:“他们要打起来了!陈义山,快放我出去!麒麟与四凶有深仇大恨,这一打,铁定是不要命的!万一让他走狗屎运,宰了浑沌或者梼杌,那本祖的面子往哪里搁?说起来,禽祖不如兽祖吗?!” 陈义山笑道:“好,出去!都出去!我们坐车出去!” 取出指南车,装上轩辕八宝鉴,叫众人都上去,而后一把将空间小孔撕成了大口子,喝命小神人道:“冲出去!撞死西王母!” “嗖!!!” 小神人得令,当即狂飙! 一声响,指南车化作一道残影,直逼西王母! 也就在这个时候,西王母刚说到那句话:“至于烛九阴,嘿嘿~~~奢比尸,我知道你的心意,可以活捉。” 奢比尸的眼睛却瞪大了,直勾勾的看向西王母的背后。 等西王母意识到不对,急要躲避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已然是撞上了! “哇嗷!!!” 西王母一声惨叫,勉强算娇滴滴的神躯被顶出去老远! 但是指南车还不停,兀自顶着西王母在空中风驰电掣的转圈圈。 “蓐收,你死了么?!” 西王母一时间脱不了身,尖叫着怒骂袖手旁观的蓐收。 蓐收“呸”的啐了一口,暗骂道:“怎么不撞死你呢!”这才把手一张一攥,喝道:“止!” 指南车那车轮也是异金铸就,蓐收自然能够控制,当即刹住了车,陈义山早有准备,摄住两妻两弟子,一个潇洒的腾挪,从车上从容离去。 唯独忘了站在他肩头的凤凰! “陈义山,你有异性没人性!啊~~~~” 凤凰大骂着,被远远的甩了出去,不见踪影。 陈义山:“呃~~~~” 阿螭嘀咕道:“对师父而言,她不也是异性么?” 白芷笑道:“让她变成人类模样,她偏偏不肯,总是个鸟样,在义山严重,那便不是异性,只是个鸡。” “咳咳~~~” “……” “陈义山,你下作至极!” 西王母扶着小细腰,也破口大骂。 要不是她学东王公,把坤属聚神令旗化作神袍披在了身上,只怕刚才真会被陈义山的指南车给撞死! 第1567章二路援军 陈义山也不理会西王母的辱骂,反正占了便宜的是自已,他先收了指南车,然后冲着三皇一君团团行礼,拜道:“诸位前辈来的真是太及时了!晚辈这边正焦头烂额呢,贱内也受了颇为不轻的伤,须得农皇爷来医治啊。” 燧人氏笑道:“伏羲算准你这边有大劫难渡,所以我们才联袂来的,原本早该到了,只是为寻帮手,又耽误了些时辰。” 神农氏看向白芷道:“夫人哪里受伤了?” 白芷笑嘻嘻道:“那贱内可不是我。” 陈义山连忙指着洛神娘娘说道:“是这位。” 洛神娘娘怒道:“陈义山,你说我是贱内?!” 陈义山吓得一哆嗦,随即讪笑道:“贱内是两个人,我是贱,你是内。” 洛神娘娘这才“哼”了一声,说道:“瞧在中岳神君和三位皇爷的面上,我便不与你计较了。农皇前辈,有劳你了,晚辈左肩以及右臂负了伤。” 神农氏打量了她几眼,点点头道:“原来你也是义山的夫人。且让我来看看——嗯,这是强良和天吴伤的吧?下手可够歹毒的……” 强良和天吴面面相觑,都是一阵无语。 中岳神君在一旁大乐,冲陈义山挤眉弄眼道:“小老弟,真有你的,到底还是把洛神娘娘给收编了。” 陈义山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大哥,说句实在话,小弟也是被逼无奈的,你不知道,娶两个妻子有多麻烦!” 中岳神君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可真不要脸。” 陈义山:“……” 他扭头看了看站在伏羲氏身旁的麒麟,问道:“尊驾便是兽祖麒麟吧?” 麒麟“哼”了一声,不悦道:“怎么,你叫他们前辈,便不肯叫我前辈吗?难道本祖当不起你的前辈吗?” “前辈个屁!” 第1931章 > 凤凰飞了回来,不等陈义山说话,便抢着对麒麟叫嚷道:“陈义山与本祖还平辈论交呢,你有什么资格让他称呼你为前辈?朕叫你一声前辈,你敢答应吗?!” 麒麟嫌弃道:“怎么哪里都有你?” 凤凰冷笑道:“这话应该本祖来说!因为,本祖才是先来的!” 麒麟道:“穷奇是被你射死的?” 凤凰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本祖用箭?那是陈义山射杀的。” 麒麟道:“饕餮呢?四凶向来是不会分离的,如今不见了饕餮,是被你吃了吗?鸟为食亡,说的不假,连饕餮那种东西都吃,你迟早要死在嘴上。” 凤凰怒骂道:“放屁!像饕餮那种腌臜物,本祖稀罕吃吗?!是陈义山用轩辕八宝鉴把他给照没了!” “哦~~~”麒麟恍然大悟似的笑了起来,揶揄道:“说来说去,四凶没了两个,都不是你的功劳啊,那你来得早又有什么用呢?” “你——” 凤凰大怒,语塞了片刻之后忽然有了主意,道:“说的很好!有本事咱们就比一比,由本祖来对付浑沌,你去对付梼杌,且看你我谁先取胜!” 麒麟摇头道:“不,由本祖来对付浑沌,你去对付梼杌!” 凤凰道:“凭什么?!” 麒麟道:“凭浑沌厉害,而本祖专打厉害的。” 凤凰讥笑道:“你连角都没有了,还敢跟本祖争先恐后?” 麒麟反唇相讥道:“没有角也比你强!你的毛都不知道掉了多少根!” “……” “你们这对禽兽给老身闭嘴!” 西王母在蓐收的搀扶下飞了回来,纠集已方众神一字排开,正面逼视陈义山等众,嘶声说道:“你们是当我不存在吗?还是说你们连半点规矩都没有了?先天众神以昊天大帝为尊,昊天大帝不在,便是我为尊!你们见了我,便如此无礼?!” “哟,是谁在说这么不要脸的话呢?” 一道雄浑厚重的男子嗓音由远及近,一辆神光潋滟的大车滚滚飞落,那车上端坐着一位鹤发神颜老者,正是东王公到了。 西王母一惊,随即骂道:“老东西,你又来搅和我的好事!” 东王公也骂道:“臭婆娘,这次你就等死吧!老夫实力大增,而且还不是自已来的!” 车上确实还另有一人,也是众神的熟面孔。 一见之下,众神便议论纷纷: “那不是金天氏吗?” “是他!” “他也脱困了,可喜可贺!” “……” 陈义山望了那金天氏一眼,喜出望外,道:“是少昊?!” 正是少昊金天氏到了。 少昊冲着陈义山行礼道:“老朋友,好久不见了。” 凤凰也惊喜交加,道:“少昊,你什么时候恢复自由的?” 少昊笑吟吟道:“也才不久,全赖东王公相助。” 东王公得意洋洋的说道:“老夫在青阳山下找到的他,也是巧了,那山下散落有不少七彩天石的碎屑,被老夫吸取了许多先天元炁,这才破开盘古锁镇,帮助少昊脱了困,他刚刚脱困,老夫这边就得了义山的召唤,于是乎,便一起来了。呵呵~~倒是没有想到,能遇到这么多老朋友啊。西王母,你说昊天大帝之下你为尊,那老夫怎么算呢?蓐收、强良、天吴、帝江、浑沌、梼杌,你们见了男神班主,无动于衷吗?真如西王母所言,忘了规矩?没了礼数?” 强良、天吴、帝江都低下了脑袋,默默无语。 浑沌也没有脸面,看不出表情。 梼杌却是不屑的“哼”了一声。 蓐收更是啐了一口,讥讽道:“连昊天大帝的号令,我都不怎么遵从,难道还能听你的不成?” “呵呵~~~”东王公冷笑道:“蓐收,老夫劝你不要那么嘴硬!你且好好看看今天的局面!是死是活,掂量清楚再说!” 西王母道:“少吓唬我们!战力贵在精而不在多!似你们这样的废物,就算再来几个,也是白搭!我们这边,无一不是精兵悍将,以一当百之大能,何惧之有?!” “老日,她说你是白搭。” “放屁!明明说你是废物!” 西王母话音方落,便有一阵吵闹声随风飘来,引得众神纷纷观望,但见一道金光和一道黑影交相闪烁,一前一后掠至,继而,现出两道人影,却是金乌和月精。 众神不免又是一阵动容: “他们也出来了?!” “好家伙,还以为我们出来的够早呢!” “猜猜他们两个是帮谁的?” “……” 不用猜了,因为金乌和月精已经冲着陈义山拜了下去,齐声说道:“游方左右使者,参见教主!” 陈义山笑道:“起来起来,无须多礼,两位使者一路辛苦了。” 金乌和月精一并起身,金乌说道:“一点也不辛苦!”月精说道:“教主召唤,那是我们的荣幸!不管多远,都得第一时间赶到!”金乌问道:“教主,打谁?”月精跟着问道:“是要死的还是活的?” 陈义山道:“打西王母一伙,生死不论!” 金乌道:“好!” 月精却问道:“西王母一伙都有谁?” 金乌骂道:“蠢货!这还用问吗?站在西王母那边的,肯定都是她的同伙啊!” 月精骂道:“你才蠢!难道我现在站过去,就成了西王母一伙吗?就不许有卧底么?” 金乌道:“你真是蠢到家了!真要是有卧底的话,也不能说出来啊!说出来,不就暴露了么?!” “好了好了。”陈义山怕这两个二货犯傻,到时候真的乱打一气,伤了自已人可算是倒大霉了,于是还是一一点了名,道:“西王母、蓐收、浑沌、梼杌、帝江、强良、天吴、奢比尸,总共八个,是咱们的对头,其余的,都是咱们自已人。” 第1932章 > “哦~~” 金乌和月精一起点头。 蓐收和强良看见金乌,脸色都变得很难看,西王母也幽幽问道:“金乌,月精,你们两个还认得我吗?” 金乌皱眉道:“你这话问的真是奇怪,你又没有变样子,我们也没有失忆,怎么会不认识你?” 月精道:“你就是不穿衣服,或者死了,或者化成灰了,我们也认得。” 西王母强忍怒气,说道:“月精,我可是救过你的。” 月精挠了挠头,道:“是么?那我忘了。” 西王母又说道:“金乌,如果不是我,大羿早射死你了。” 金乌道:“是吗?你叫大羿来,我问问清楚。” 西王母气的浑身发抖,又追问道:“那我倒是好奇了!陈义山究竟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能让你们两个对他言听计从?你们又为什么会拜陈义山为教主?他是什么教主?” 金乌道:“他是麻衣教主啊,你连这都不知道?” 月精道:“看你孤陋寡闻的样子!” 西王母:“……” 金乌回顾陈义山道:“教主,什么时候开打?我想打强良,打蓐收也可以。” 强良:“……” 蓐收:“……” 陈义山笑道:“不着急,还有帮手没到呢。” 话音方落,便有破空之音呼啸而至,顺带来的,还有一阵议论声: “孩儿们,咱们到了,就是这个岛!” “哗~~~好热闹啊!” “我看见恩公了!就在那里!” “咦?!那不是西王母那恶神么?!” “还有蓐收那厮呃!” “哼哼~~~这下好了,新仇旧恨可以一起报了!” 八道神芒落下,徐富父子八人递次现身,冲着陈义山纳首便拜,齐声说道:“参见恩公!” 陈义山连忙还礼道:“尊父子快快请起,陈某不敢当此大礼!” 徐家父子起身,徐富说道:“多日不见,真是想念恩公呢,不期,恩公就叫我们来了。” 陈义山道:“说来惭愧啊,贸然相召,是有要事要求尊父子帮忙。” 徐富道:“是要对付西王母这伙恶神吗?” 陈义山道:“正是。” 秦一郎道:“这就不用恩公吩咐了,西王母也是我们徐家的死敌!” 赢二郎跟着说道:“不错!西王母这种恶婆娘,人人得而诛之!” 羽田三郎、波田四郎等也都逐一附和。 蓐收低声询问西王母道:“现在,该怎么办啊?” 第1568章还有大招 西王母瞥了蓐收一眼,看得出来,他眼中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再看别的大神,各个脸色难看,垂头丧气,似乎都知道此战的结果是必败无疑! 也是啊,陈义山身边集结了东王公、燧人氏、伏羲氏、神农氏、金天氏、金乌、月精、麒麟、凤凰九位先天大神,烛九阴虽然没有了先天元炁,但凭借数千年的香火愿力积存,战力完全不虚先天大神,这是在西海大战时就领教过的!而徐家父子齐齐上阵,至少也抵得上一位先天大神,这在扶桑岛国也是见识过的!还有陈义山那两个妻子,也能抵得上两位先天大神,尤其是那个没遮住脸面的,已经被神农氏治好了伤,她拥有先天水遁、先天木遁神通,是个极难缠的女人!而陈义山自已,更是可以一敌多! 如此算下来,陈义山那边至少有十四位先天大神的战力,外加两个呐喊助威看热闹的弟子,可谓是占尽上风,而自已这边只有八个,怎么都不够人家打的啊。 可即便实力悬殊到这种地步,西王母还是笑了。 她笑的莫名其妙,诡谲难测。 蓐收几乎忍不住要问她是不是被吓坏了脑子。 却听她抚掌说道:“妙,妙极了!一天之内,能见到这么多的旧日朋友,我真是开心!先天神道的荣光,必能在我手中再度复兴!这大好天下,必将重新由我执掌!而陈义山的狗命,也一定是我的!你们如果不想被他连累,便趁早与他划清界限,臣服于我吧。” 陈义山这厢众神听的面面相觑,金乌皱眉道:“她是疯了吧?” 月精点了点头道:“显然是吃药吃坏了脑子,神农氏,你给她瞧瞧病吧。” 神农氏摇头道:“这种癫狂之症,无药可治。” 就连西王母那边的众神,也觉西王母不可理喻。 这都什么情况了,还看不清楚形势吗? 明显要挨打的局面,还要人家来臣服? 臣服于你的厚脸皮吗? 陈义山朗声说道:“诸位大神,如今的情势已经无须陈某再多行赘言了吧?我方众你方寡,我方强你方弱!根本不必动手,胜败也已然分明!难道诸位大神真的要给西王母这老阴神做陪葬品吗?!陈某真心相劝,只要诸位肯摒弃前嫌,来到我们这边,我们便欢喜接纳,化敌为友,绝不为难!” 东王公附和道:“不错,老夫也是这个意思!你们不要再一错再错,执迷不悟了!” 燧人氏笑呵呵说道:“如何抉择,是不难的。” 伏羲氏道:“本来就不难,只要是明眼人,都能抉择正确。” 金天氏道:“诸位原本也不全是穷凶极恶之徒,所以西王母到底用了什么手段逼迫你们帮她,你们可以说出来,由我们来料理。” 神农氏道:“如果是被迫服了她的毒,我可以为你们祛除。” 帝江幽幽叹了口气,没有言语。 强良和天吴的目光都在不停的闪烁,奢比尸的表情更是犹豫不定。 倒是浑沌忽然出声说道:“那我和梼杌现在可以过去吗?” 第1933章 > 陈义山道:“你和梼杌除外,我们不欢迎。” 凤凰道:“就是要打死你的!” 麒麟道:“没有一点骨气的东西,你的心比你的样子更叫我们觉得恶心!” 浑沌:“……” 西王母瞪了浑沌一眼,随即喝道:“多说无益,打!我们一定能以弱胜强,以寡克众!” 蓐收暗骂道:“打你妈的头啊!胜个屁,克个毛!” 众神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硬着头皮缓缓上前,“默契”的挑选着敌手。 奢比尸朝着中岳神君飞去,甫一临近,便低声问道:“阿九,我之前险些杀了陈义山的妻子,跟他算是结了仇。如今真要投奔到你们这边,陈义山他会宽宥我吗?” 中岳神君闻言大喜,当即说道:“奢比,你放心吧,义山他心胸宽广,只要你是真心与我们化敌为友,他是绝对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的!” 奢比尸嫣然一笑,道:“我岂能真的与你为敌?你别叫我奢比,听着像是骂人一样,叫我尸尸。” “好的尸尸。” 中岳神君心里美滋滋的,却被耳尖的陈义山听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道:“没想到中君老大哥还有这一面,真是老来浪,浪起来难挡难防……”再一看他们俩的交手场面,好家伙,本该是你死我活大打出手的两个大神,却在眉来眼去,聊骚调情。 呸! 另一边,强良找上了月精,他俩都是阴属性的先天大神,从前是有些交情的,如今对上,胡乱打着,也窃窃私语起来:“老月,我方才把陈义山的妻子打伤了,现在还能投降吗?” “你那算什么?”月精不屑的说道:“我和老日之前差点把陈义山给打死,他最终不照样原谅了我俩?” 强良惊讶道:“真的?就凭你和金乌,能打得过陈义山?你的耳朵怎么少了一个?” 月精怒道:“你屁话真多!今天你我必须得分出个胜负来!你要是赢了,我就叫老子打死你!你要是输了,就没有资格投降我们!” 强良:“……” 狩猎之神天吴对上了燧人氏,他们之间是有些交情的,乐舞之神帝江对上了伏羲氏,彼此之间也能说得上话。 凤凰和麒麟都想杀死浑沌,把打死四凶之首的功劳据为已有,于是谁也不肯相让,结果就变成了二打一! 梼杌冲上去想要帮忙,却被金乌拦了下来,还受了一番奚落:“梼杌,听说你是天底下最难缠的家伙,来,你缠我啊,缠得着,就算你赢!” 东王公、徐家父子都憋着要找西王母报仇,伙同金天氏围住了西王母一通乱打,打的西王母是披头散发,狼狈至极! 陈义山只好去寻蓐收的晦气,洛神娘娘和白芷也跟了上去。 蓐收早已不是陈义山的对手,如今以一敌三,更是招架不住,几个回合下来,便挨了陈义山一闷棍,又被白芷用剑刺的满脸起火星,还被洛神娘娘用龙爪拍了一下天灵盖,打的是头晕眼花,腿软脚麻,神力不济! 他叫道:“陈义山,你自已打不过我,非要靠女子帮忙么?!” 洛神娘娘骂道:“女子怎么了?你瞧不起女子么?!” 白芷也骂道:“西王母也算是女的,可你不还做了她的一条狗么?” 陈义山笑道:“岂不闻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蓐收,你这金神今番必定会死在我们夫妻手下!” 蓐收心惊胆战,连番驾金遁逃窜,却始终都能被陈义山夫妇三人堵住,焦躁之下,他纵声叫道:“西王母,老子不玩了!你如果再不撤,老子便自已撤了!” 西王母也已负伤,却兀自嘴硬,叫道:“你急什么,我还有大招没有施展出来呢!” 蓐收道:“那你倒是快点施展啊!” “啊啊啊啊!我刺死你们!戳死你们!扎扎扎扎扎!哈呸呸呸呸呸!”西王母厉声叫嚣,挥舞鸿蒙神簪,疯了似的一通乱划,又冲众神狂吐浓痰,这才稍稍逼退了东王公、金天氏和徐家父子。 “她可真不要脸啊!” “是越来越下作了!” “西王母怎么变成了个这?” “金天氏你不知道,她还薅头发,抓挠脸呢!” “……” 在众神的大骂声中,西王母却奸笑一声,趁机划开空间缝隙,闪身入内。 “西王母逃了!” 东王公喝道:“你们还要打么?!” 随着这一声喊,正在打斗中或者假装打斗中的众神都不由得一怔。 包括混沌在内。 但是麒麟没有停,他见浑沌发呆,便猛地扑击下去,四蹄齐蹬,立时便击穿了那胆囊一样的躯体,再一扒拉,登时撕扯出了满地的碎肉! 凤凰“哈”的一声,把口中的“凤涎”狂喷,沾着那些碎肉,便是“滋滋”乱响,随着一缕缕黑气蒸腾,那些碎肉还没来得及重新组合起来,便被消融了。 梼杌见浑沌被杀,吃了一惊,急叫道:“老大!” 金乌趁机张开嘴来,“呼”的吹出一道赤色气流,灌入梼杌口中! 这“至阳热息”可是连陈义山都抵受不住的大杀招,那梼杌虽然皮糙肉厚,忍受力极强,但体内脏腑却脆弱,被至阳热息一通搅和,顷刻间,体内血肉脏器便都被烧成了灰烬,只剩下外面一层皮,塌伏在了地上。 至此,四凶尽数毙命。 麒麟却勃然大怒,叫道:“凤凰,你抢本祖功劳!” 凤凰得意洋洋道:“反正浑沌是被本祖杀死的!” 麒麟道:“你要脸吗?!” 凤凰道:“一点功劳都没得,便气急败坏了?恼羞成怒了?” 第1934章 > 这禽兽二祖正在吵闹,空间缝隙又开,西王母手持鸿蒙神簪,挟持着一个女子飞了出来,狞笑道:“陈义山,且看看这是谁?!” 陈义山定睛一看,刹那间面如死灰,脑海中“嗡”的一声,如遭雷击! 白芷和洛神娘娘也都脸色大变! 因为西王母挟持那女子,他们都认识! 连伏羲氏都失声说道:“九天玄女?!” 第1569章真正的劫数 是的,被西王母挟持着从异域空间出来的女子,正是九天玄女娘娘! 白芷认识九天玄女娘娘,毕竟昆仑虚大战的时候,她和陈义山都被九天玄女救过,她甚至还得了几枚玄羽;而洛神娘娘更可算得上是九天玄女的弟子,毕竟她从九天玄女那里学来了奇门遁甲神通。 白芷和洛神也都知道九天玄女对于陈义山意味着什么。 在惊讶之余,她们两个都忧心忡忡的看向了陈义山。 陈义山的神情看起来既有种说不出的喜悦,却又出离了愤怒,且羞愧的无以复加,还惊慌的手足无措,向来都被称赞为聪明绝顶、机变无双的他,此时此刻已经彻底乱了手脚! 他喜悦于九天玄女的出现,愤怒于西王母的阴险歹毒,也羞愧于没能履行诺言,亲自救出九天玄女,更惊慌于无计可施! 九天玄女娘娘目光流转,也看见了陈义山,眼神中一刹那的惊喜,犹如烟花绽放,随即便湮灭于黑暗中。 他在这里! 他不该在这里的! 九天玄女跟陈义山一样,既惊喜与梦中人重逢,又愤怒西王母的阴损,而且羞愧于自已的处境,还恐慌于陈义山面临的危机。 她咬着嘴唇,与陈义山远远对视,微微摇着头,也不知道是在对陈义山示意什么。 是不要救我?是不要管我?还是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陈义山心乱如麻。 白芷与洛神娘娘面面相觑,各自五味杂陈。 蓐收却得了喘息之机,死里逃生,一溜烟掠到了西王母的身旁,“嘿嘿”笑道:“没想到,你还真的留有大招。不过,你是什么时候找到九天玄女的,竟然连我也瞒着!” 西王母舔了舔舌头,道:“这才有够惊喜嘛。” 众神之中,伏羲氏与九天玄女娘娘的交情最好,他怒容满面,呵斥道:“西王母,你未免也忒无耻了!九天玄女可是你的弟子!” “哼哼~~~”西王母冷笑道:“要你来打抱不平么?你问问这弟子,可对得起她恩师?” 东王公道:“你我同住在昆仑虚,老夫看得最清楚,玄女对你向来不错!可后来是你自已非要往歧路上去,玄女不肯追随,便算是对不起你?你好大的脸!” “闭嘴!”西王母骂道:“任凭你们说再多,她的小命如今就攥在我手里!” 金乌叫道:“西王母,你挟持一个九天玄女,便妄想威逼我们么!?” 月精说道:“你杀了九天玄女,看我们在不在乎!” 西王母“嗤”的笑了一声,说道:“我这弟子对你们而言,自然不算是什么宝贝,可是对陈义山而言,嘿嘿~~~那可是眼力好,心头肉!陈义山,怎么样啊?我把我心爱的弟子,你心爱的女子,给你带来了,让你们时隔三千六百多年之后又见了面,你要怎么感谢我?嗯?!” 陈义山看了看那根抵在九天玄女咽喉处的鸿蒙神簪,心中在霎时间转过了千百个念头,思索了上百种解救玄女的法子,可是,又都被他自已一一否决。 他不能冒险,也不敢冒险。 鸿蒙神簪是先天至宝,绝顶的致命杀器!挨着就伤,刺着就死,一撇可分天河,一划可开逆空,稍有不慎,略有鲁莽,不但救不了玄女,还得让她白白送了性命! 西王母这老阴神,简直是太阴险歹毒了! 她根本就是谋划好了一切,抓住了自已的致命处,然后才来的。 之前的四凶不过是点心,帝江、天吴、强良、奢比尸四大神不过是开胃菜,如今上的,才是真正的硬菜,大菜,叫你啃不动,也吃不下! “老月,咱们上!” 金乌见陈义山沉吟不语,便撺掇月精道:“我左你右,两口气就能把这婆娘干掉!” 月精道:“好!看这婆娘还拽不拽,也叫大家伙开开眼!” “且慢!” 陈义山厉声阻止,说道:“谁也不能动手!” 金乌和月精愣住了。 这九天玄女难道还真是陈义山的眼中钉,心头肉? “唉……” 中岳神君幽幽叹了口气,目视伏羲氏,低声问道:“羲皇爷,这才是陈义山的大劫,对吧?” 伏羲氏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燧人氏在旁边问道:“能破吗?” 伏羲氏摇了摇头,说道:“应劫者是他,渡劫者是他,我们谁也无从相助。” 神农氏跟着问道:“那有办法救九天玄女吗?” 伏羲氏苦笑道:“我算过了,我们谁也救不了她,除非是陈义山,也只有陈义山。” 金天氏皱眉道:“这岂不是一个死结吗?” 伏羲氏道:“不是死劫,如何称得上是大劫?” 只听西王母“吃吃”笑道:“玄女,你听见了吗?陈义山对你还是可以的。” 九天玄女面如死灰道:“师父,弟子不孝,你快快处死弟子吧。” 西王母揶揄道:“你是我心爱的弟子,我怎么舍得?” 陈义山朗声说道:“西王母,你且说吧,要我做什么,你才肯放了玄女娘娘?” 西王母玩味似的说道:“要你做什么,你都肯做吗?” 第1935章 > 陈义山眉头深锁,道:“你说!” 西王母冲白芷和洛神娘娘扫了几眼,说道:“我要你杀了你那两位妻子,然后我便把玄女放了,还许配给你。怎么样,我这可是对你好啊。” 白芷大骂道:“真是不要脸到家的贱婢!” 洛神娘娘也骂道:“如此阴损,难怪一世无夫,活该千刀万剐!” 陈义山也道:“西王母,提这种要求,你觉得很有意思吗?我无心与你玩闹,你还是说点实际的吧!” 西王母笑了一阵,道:“好,说点实际的,你能做到的,嘿嘿~~~我要你现在就给我跪下,给我磕头,给我大声赔礼,对众神说:‘西王母赢了,陈义山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好!” 陈义山没有丝毫的犹豫,朝着西王母便跪了下去,标标准准的磕了一个头,然后大声说道:“西王母赢了,陈义山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西王母没想到陈义山能如此果决,毫不犹豫的就照做了,眼瞧着众神看向自已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愤怒,她心中也老大不是滋味,暗觉自已就像是个小丑一样。 却听九天玄女娘娘痛苦的说道:“陈义山,你不用这样低三下四!也不用求她!你不欠我的!” “住口,你这该死的逆徒!”西王母喝骂了一声,又叫道:“陈义山,我要你自穿琵琶骨!” “不要!” 众神几乎异口同声,一起出言阻止。 东王公更是越众而出,脸色铁青,大声说道:“西王母,只要你肯放了九天玄女,我们便也放你离开!” “呸!” 西王母啐了一口,道:“我要你们放我走吗!?我开辟异空,你们谁能拦得住我?!谁能抓得住我?!” 东王公环顾众神,道:“我们不但放了你,还会放了蓐收,也会放了所有愿意跟你走的大神。” “嘿嘿~~~”西王母冷笑道:“奢比尸、帝江、天吴、强良跟你们眉来眼去半天了,早有背叛我而去的打算,你们以为我看不出来?!至于蓐收,哼哼~~~你们随便杀,没了他,难道我就找不来别的帮手了?” 众神愣住,一时间都无言以对。 蓐收更是怨毒的看向了西王母:“你,你说什么?” “你闭嘴!现下没有你说话的份儿!”西王母颐指气使,像辱骂猫狗一样呵斥蓐收,而后又对陈义山叫嚣道:“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还不照做!?” 陈义山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好,你真的赢了,说什么便是什么,我照做就是。” 其实,他心中并不怎么害怕,反正还有这么多大神在场呢,即便是自已穿了琵琶骨,丧失了战力,也不担心西王母能翻了天去。 他只是愁闷,该怎么搭救九天玄女娘娘呢? 就在这个时候,惊人的变故来了! 蓐收忽然出手! 他的十根手指化作金钢锥,闪电般抓挠出去,但听“噗”的一声,竟齐刷刷插进了西王母的后脑勺! 西王母没有丁点防备,而她的后脑勺上,也没有坤属聚神令旗防护,正是最薄弱的地方! 蓐收还恶毒在搅了搅。 “你——呃~~~嗬嗬!” 西王母的脸上充满了痛苦至极又难以置信的神色,口中发出阵阵歇斯底里的怪音。 她的手也缓缓垂了下去。 九天玄女娘娘趁机一把夺下鸿蒙神簪,挣脱西王母的束缚,然后朝着陈义山飞了过去。 陈义山大喜过望,“腾”的起身,也飞掠上前,去迎九天玄女。 劫后余生,再度重逢的他们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虽无言,却胜似千言万语。 白芷和洛神娘娘虽然心头各有不爽,却也都没说什么。 这时候,确实也不该说什么。 唯有蓐收在大声叫骂:“臭婆娘!老阴神!老子忍你很久了!你真当老子不敢杀你么?!老子不但敢杀你,还要吸光你的先天元炁!” 众神在震惊中缓过神来,纷纷叹息道:“西王母这是自作自受啊!” 就在所有人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陈义山却突然发出“唔”的一声闷哼,一直盯着他看的阿螭飞扑上前,尖叫叫道:“师父!” 白芷和洛神娘娘急忙看时,却见那把鸿蒙神簪从陈义山的心口刺入,从他的背后透出! 九天玄女的脸上若隐若现,竟还有一张脸! 是西王母的脸! 那原本独属于九天玄女的绝美面容也变得渐渐扭曲,有狞笑声传出:“陈义山,我说过,你的命,是我的!我今天收定了!谁也拦不住!这才是我的大招啊!哈哈哈哈哈~~~~” 第1570章众神之怒 “是分魂!贼婆娘,你都死了,还要兴风作浪!” 蓐收怒骂着,一脚踹出,后脑勺已经被扎烂的西王母登时从高空中摔了下去! “你出来!老子知道老子的体内也有一个!你出来呀!” 蓐收拼命捶打着自已的脑袋和胸膛。 九天玄女的样子,让他感受到了自已身体被他人支配的恐惧。 他受够了! …… 被鸿蒙神簪刺了个通透的陈义山,则怔怔的看着被自已抱在怀里的女子。 那张脸,在九天玄女和西王母之间不停的转换。 陈义山在恍惚中想了起来,九天玄女的魂念曾经再三叮嘱过的——万万不可搭救她,因为西王母有一片魂魄是寄宿在她体内的! 可是,乍见之情太过于惊喜,死里逃生又太过于激动,陈义山哪里还能想得起这件事? 若是陈义山还有机会去平心静气的想上一想,应该不难猜测到,这一切都是西王母的阴谋,是局中局,计中计! 第1936章 > 胁迫九天玄女,威逼陈义山,这是一种骄兵之计——好让众神都小瞧她,认为她西王母并没有真正的本事能打赢陈义山,所以才会做出这样卑劣下作的行径!也让陈义山放松了警惕,疏忽大意之下,觉得西王母也不过如此罢了。 当众贬损抛弃蓐收也是计,激将计外加苦肉计——其实西王母早就知道蓐收桀骜难驯,心存反意,只是一直在艰难忍耐罢了,这一次,被众神包围,陷入绝境,蓐收唯一能逃生的希望都寄存在西王母身上,可西王母却故意将他描述为不值一提的弃子,正是要激反他!而且,在蓐收痛下杀手的时候,西王母是能躲避开来的,却故意让蓐收得了手!以此苦肉计,骗得众神都陷入了震惊之中,很快,又让众神觉得大快人心,甚至,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就连陈义山也不例外! 而九天玄女夺取鸿蒙神簪也是计!李代桃僵之计!西王母如果真的被蓐收伤到毫无掌控之力的地步,那鸿蒙神簪早该脱手而去了,又如何会被“夺”走呢?而九天玄女如果真的一心只想脱离西王母的魔爪,又何必在逃跑的时候,去抢鸿蒙神簪? 一切都是因为,在蓐收袭杀西王母的那一刻,寄宿在九天玄女体内的西王母分魂就被唤醒了! 扑入陈义山的怀里,只是为了杀他方便而已。 而一切,居然都被西王母算计到了。 她这也是在没有办法中找办法,以命相赌,以小博大,舍得一身剐也要把陈义山拉下马! 她赌赢了,也博到了。 陈义山被她“拉下马”了。 此时此刻的陈义山已经没有力气去复盘分析自已为什么会输了。 他只感觉体内的力气正在迅速的离他而去! 先天元炁狂泄,就连天地灵气都在消散! 他的眼睛渐渐变得模糊,他已经看不清楚众神,找不见自已的妻子和弟子,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抱着九天玄女的双臂也散了开来,垂了下去。 鸿蒙神簪的威力就是如此之大! 在陈义山毫无防备之下,近距离的穿刺,哪怕是身披百衲麻衣,也保不住他的命! 九天玄女的脸扭曲至极,那是因为九天玄女的魂魄和西王母的魂魄也在激烈争斗着,夺取这具身体的拥有权! “夫君!” “义山!” 白芷和洛神娘娘从极度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她俩齐声呼喝,同时飞抢上去,与先发的阿螭同时赶到陈义山的身旁! “唰!!” “呼~~” “嗖!!” 白芷出剑,洛神娘娘出掌,阿螭拍砖! 剑芒落在九天玄女的眉心处,龙爪拍在九天玄女的天灵盖上,七彩天石砸在九天玄女的后心! 九天玄女坠落了下去。 陈义山也坠落了下去。 妙音天女刚好赶上来,把陈义山接住,搂在怀里,泪流满面的呼唤道:“师父……” 她伸手要拔掉鸿蒙神簪,可是,不远处的神农氏却厉声喝道:“且不要乱动,带我过去!” 妙音天女吓得浑身一颤,泪眼婆娑的看向神农氏。 中岳神君、燧人氏、金天氏、凤凰、金乌、月精都涌了过来,纷纷叫喊: “小老弟!” “陈义山!” “教主啊!” “……” 神农氏迫近,喝道:“请大家伙都让开!” 见是他来,众神连忙退避,神农氏出手如电,连弹了十几道神光,散落在陈义山周身大穴!与此同时,他口中默念“护元吊命神咒”,双手连番结印,而后捏着诀,颤巍巍的去拔那鸿蒙神簪。 其实也不是拔,而是旋转着,把那杀器给拧了出来。 “东王公!” 神农氏回头朝着已经呆若木鸡的东王公呼喊道:“借你的八景神车一用!” “哎?好,好好!” 东王公颤巍巍驱车过来,看也不敢看陈义山一眼,只是喃喃问道:“他没,没事吧?肯定没事的,他其实皮实着呢……” 神农氏也不搭话,只是叫妙音天女把陈义山平放在车里,然后仔细端详。 白芷、洛神娘娘、阿螭也都行尸走肉般围了过来,但见陈义山双眼大睁,却毫无光彩,瞳孔已经是散了,轮廓分明的脸上也没有了半点血色。 “我夫君他——” 白芷的声音颤抖的不像话,她满目惊恐的看向神农氏,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一个不惊恐的答案。 神农氏却摆了摆手,轻声说道:“诸位都请安静片刻吧,且看我医治的后效。” 众女掩面啜泣,却已不敢高声。 …… 另一厢,帝江、天吴、强良都是惶遽不安。 天吴嘀咕道:“陈义山不会死了吧?” 帝江道:“被鸿蒙神簪刺透,焉有不死的道理?哪怕是神农为他医治,我看也悬。” 强良郁闷道:“陈义山如果死了,他的朋友们会不会把仇恨迁怒到我们身上?我们现在是逃,还是留?” 天吴道:“逃能逃到哪里去?还是留下来,静观其变吧。反正,陈义山不是我等害死的,他们就算再不讲理,也不至于杀我们泄愤,更何况,我们与他们多多少少还有些交情。” 帝江忽然说道:“你们看,奢比尸在干什么?” 原来,奢比尸飞落到西王母的尸体旁,取出自已的巫神杖,去沾西王母后脑勺上血洞里的血。 她那那巫神杖模样古怪,颜色奇特,杖体之上刻满了晦涩难懂的字符,沾染到西王母的血迹之后,通体开始放光,字符也都闪烁起来。 奢比尸脸上也有了笑意。 第1937章 > 她喃喃说道:“可以立功赎罪了……” 冷不防西王母忽然坐了起来,扭头看向奢比尸,目光幽幽,道:“奢比尸,你在说什么呢?” 奢比尸大吃一惊:“你还没死?!” 西王母道:“你是很盼着我死吗?” 奢比尸不再搭话,急忙逃遁。 西王母吃吃笑道:“死?老身自制不死神药,冠绝古今,怎么会就这么死了呢?” 说话间,她脑袋上的血洞已经开始愈合。 她伸手摸了摸,疼痛难忍,不禁喃喃的骂:“蓐收这混账下手可真狠啊!他的全力一击,还真是难以承受!想我的不死神药是何等灵验,如今痊愈起来,居然也如此缓慢……” 虽然缓慢,到底还是在复原。 西王母抬头看了看空中,八景神车凭虚,众神围绕在旁,一片死寂,不见陈义山的身影,她不禁暗暗欣喜,暗忖道:“这一战,到底还是杀了陈义山!世间已经没有我的敌手了!蓐收和九天玄女体内都还有我的一片分魂,迟早我要独霸天下!嗯,九天玄女呢?” 西王母忽然察觉,自已已经感受不到九天玄女的所在了! 也就是说,她的分魂与本魂的联系,被隔断了! 惊惧之下,西王母忍着痛,也不顾伤势还没完全复原,便挣扎起身,四处的观望寻觅,忽然看见伏羲氏在远处的地上坐定,身前摊着一张席面大的图卷,其上神光潋滟,符文流转,九天玄女就躺在图卷里。 “先天八卦图?” 西王母一愣,随即暗暗的骂:“伏羲氏这混账跟我那逆徒的交情不错,这是要帮她抽离掉我的分魂了?哼哼~~只怕他没有那个本事!除非是奢比尸,用‘诅咒法阵’强行抽魂,但是想要布置诅咒法阵也没那么简单!须得取我的血,且看她有什么本事来取我的——不好!” 她正自鸣得意,却又忽然惊悚!她想起了奢比尸刚才的举动! “那贱婢方才是是来偷血的啊!” 就在此时,西王母又听见奢比尸大声叫道:“诸位小心,西王母还没有死呢!” “她在哪里?!” “如此首恶元凶,居然还活着!” “不可饶了她!” “打死她!” “把她碎尸万段!” “……” 众神都出离了愤怒。 随着奢比尸伸手一指,东王公、中岳神君、燧人氏、金天氏、凤凰、金乌、月精等也都看见了西王母,霎时间,纷纷喝叫,蜂拥下来,要碎了西王母! 就连跟陈义山没多少交情的麒麟也跟着攒忙。 帝江、天吴、强良彼此对视,随即不约而同的也都冲了过去。 杀了西王母,弃暗投明,拨乱反正,将功赎罪! 西王母见状,面如死灰! 此时此刻,她后脑勺上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稍一提调先天元炁,就会钻心的疼,因此无法随心所欲的施展逆空神通,而鸿蒙神簪又落入神农氏之手,万一被众神围堵,再怎么是不死之身,只怕也得被他们给挫骨扬灰了! 得启用蓐收身上的那片分魂了! 第1571章巫神法杖 西王母思量着要蓐收来庇护自已,为自已“挡刀”,拖延到脑袋上的伤势完全愈合以后再行逃窜,但是蓐收与她之间的距离不近,虽然本魂召唤的十分急切,几乎在一瞬间,就让分魂侵蚀了蓐收的魂魄,褫夺了蓐收的神躯,可仍旧是来不及救她了。 众神蜂拥而至,东王公冲在最前头,喝骂道:“恶邻受死!”早把通天圭祭了起来,朝着西王母的天灵盖砸落下去! 西王母慌忙躲避,却只来得及挪开了脑袋,后背早中! “砰!!” 虽然有坤属聚神令旗庇护,但是西王母仍旧被打的双眼暴突,鼻孔里喷火,口中溢血! 她连滚带爬的往远处逃窜,却被中岳神君堵住了去路! “老阴神哪里去?!” 一赶山鞭抽出来,“啪”的一声,正打在西王母的脸上,直抽的飞出百丈远! 中岳神君又顺手搬动珞珈山,朝着西王母投了过去! 西王母捂着疼痛难忍的脸,勉强提起一口气,斜斜掠出,腾空而去,却正撞在燧人氏手里! “轰~~” 燧人氏直接把火精丢在了西王母的身上! 爆响声中,西王母从空中炸落,又坠在了七宝岛上! 那七宝岛也承受不住如此神力,“咔嚓嚓”一阵怪响,从中四分五裂,闹的巨浪滔天,整个大海都为之啸动! 西王母也坠入进七宝岛裂开的缝隙里去了。 许久不闻动静,也不见出来。 众神都伸着脖子往里面观望,金天氏问道:“被打死了吗?” 东王公冷笑道:“她可没有那么容易死。” 帝江悄悄捅了天吴一下,低声说道:“天吴神兄,这不是天赐你的良机,该你出手立功了吗?” 天吴登时醒悟,慌忙越众而出,朝着七宝岛的裂缝中丢了一把“猎神挠钩”,那挠钩垂入岛缝里之后,瞬间以一化百,以百化千,不多时,便有五六把挠钩搭上了西王母的双臂、双腿、肩胛骨,四仰八叉的把她给吊了出来。 众神都齐声赞道:“好宝贝!” 天吴甚是得意。 但见西王母披头散发,浑身冒烟,面目焦黑,气息奄奄,看上去,近乎是要死了一样! 强良见天吴立功,也想要表现,奔上前去,朝着西王母喷出一口“湮灭天霜”来,糊了西王母一身! 也亏得西王母是不死之身,不然早已死了! 但即便如此,西王母也感觉无法再熬磨下去了,她又是委屈又是恼怒,叫道:“说到底,老身也是昔年的女神班主,你们怎敢如此对待我啊!?” 第1938章 > “闭嘴吧你!” 徐家父子尤其痛恨西王母,把七彩天石朝西王母脸上、身上乱打,把七彩神剑轮番穿刺,西王母被猎神挠钩吊着,逃不掉,避不开,只能硬生生的挨打,可谓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遍体伤痕累累,鲜血淋漓,根本就来不及愈合复原。 凤凰挂念陈义山,深恨西王母对他下毒手,瞅准机会,一爪子扑击下去,攥住西王母的头发,用力一扯,竟生生的抓掉了西王母一块头皮! 西王母痛的“哇哇”大叫,心中更是惊怖惶遽异常,她知道再这么下去,哪怕是吃了不死神药的不死之躯,也得被众神给活活折磨没了! 好在,蓐收终于来了。 “哗~~~” 一声响,满天箭雨,朝着众神如飞蝗般纷落。 众神急要闪避,凤凰却把双翅一张,迎风铺张,瞬息间遮天蔽日,把那些箭都给挡了下来。 “大混账蓐收!” “作死的金神!” 金乌怒骂一声,施展光遁神通,“唰”的掠至蓐收面前,“呼”的一口至阳热息喷将出来。 月精也包抄夹击了过去。 奢比尸则是手持巫神法杖,隔空画圈,法杖之上,西王母的鲜血一滴滴掉落,落成了一个大圈,圈中又有古怪的符箓生成,奢比尸立足其中,法杖一挥,指定了蓐收,红唇微动,念念有词,一声咒起,那蓐收忽然僵住不动,只有两颗眼珠在一点点扭转,鼻孔越张越大,脸上,西王母的面孔时而浮现,时而消失。 “呃啊啊啊!!!” 霎时间,蓐收口中发出极其凄厉的一声叫喊,西王母的分魂居然被奢比尸生生咒了出来,散掉了! 可怜蓐收,到底也没有逃掉! 他的身体刚刚回归自已,却被月精一口至阴寒息凝住,又被金乌一口至阳热息喷中,强行降下“湮灭天霜”,燧人氏又打出了“火精”,都落在蓐收的身上。 再坚硬的金刚不坏神躯也抵挡不住至阴至阳、极寒极热的气息连番摧残! 但听“咔嚓嚓嚓”一连串的响动,继而“砰”的一声炸响,蓐收崩碎了! 中岳神君欣慰的看了奢比尸一眼,赞道:“奢比,好手段!” 奢比尸嗔了他一眼,道:“都说了不要叫我奢比,要叫尸尸!”言罢,她又赶去伏羲氏那里,伏羲氏兀自用先天八卦图托住九天玄女,隔离她体内的西王母分魂。 奢比尸依样画葫芦,用巫神法杖滴血画诅咒法阵,也咒了出来。 “你这个贱婢!我就不该救你脱困!” 西王母最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奢比尸偷了她的血,用了上古巫术,以诅咒法阵把她两片分魂都给毁了! 众神齐声说道:“该!” 九天玄女娘娘苏醒过来,从先天八卦图上坐起,恍惚了片刻,看向伏羲氏,问道:“陈义山呢?” 伏羲氏指了指远处的八景神车,叹息一声,说道:“被鸿蒙神簪刺透了心口,体内的先天元炁尽丧,虽然有神农氏在救治,只怕情况也不大妙。你,你去看看吧,不要内疚自责就是了。” 九天玄女娘娘呆了片刻,随即飞身直趋八景神车。 阿螭看见她来,立刻攥住七彩天石要打,伏羲氏急叫道:“别动手,玄女体内的西王母分魂已经被驱散了!” 阿螭却忿忿说道:“那也是她害了我师父!” 九天玄女娘娘泫然说道:“对不起。” 阿螭喝道:“一句对不起就算了么?!” 白芷和妙音天女也都怨恨的看向了她。 唯有洛神娘娘没有扭头。 毕竟,她算是九天玄女的半个弟子,就算心中怨愤,也不好撕破脸皮。 只听九天玄女娘娘哀求道:“让我看看陈义山吧,说不定,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洛神娘娘沉声说道:“她是西王母的弟子,比我们都了解鸿蒙神簪,让她看看吧。” 阿螭这才让开了路,让九天玄女落到八景神车之上。 不顾众女仇恨愤怒的目光,九天玄女心惊胆战的朝着陈义山看去。 “陈义山?” “你醒醒!” 九天玄女看着满脸死状,毫无生气的陈义山,不禁攥紧了手指,娇躯再三颤抖,脸上已经满是泪痕,忽然怒骂道:“陈义山,你这个没有信义的家伙,你答应了要救我的,别给我装死!你起来啊!” 第1572章招魂 陈义山到底是没有醒来。 哪怕是九天玄女娘娘悲声切切,陈义山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在任何人看来,躺在那里的,都是一具死尸。 “你起来啊!起来!” 九天玄女伏在他身上,一拳拳捶打在他的胸膛上。 “你干什么?!” “住手!” 白芷和洛神娘娘齐声呼喝,又同时扯住了九天玄女的胳膊,把她拽了起来,推到一边。 九天玄女掩面痛哭,闻者无不凄惶。 “嗐~~~” 伏羲氏叹着气,把鸿蒙神簪递给了神农氏,忧心忡忡的看着陈义山,问道:“陈义山怎么样了?” 神农氏没有回答伏羲氏的话,却忽然朝着奢比尸叫道:“巫神,速来帮忙!” 奢比尸看了看中岳神君,随即飞身赶至,不待神农氏言语,只瞥了陈义山一眼,便惊讶的说道:“他的三魂七魄快要散掉了么?!” 神农氏的脸色极其难看,沉声说道:“鸿蒙神簪的杀伤力太过于强横了,毁身、灭气、散魂!陈义山的身躯已毁!先天元炁尽无!若是三魂七魄再被彻底散掉,那就完全没有被救醒的可能了!” 第1939章 > 奢比尸颔首道:“我明白了,我这就设‘招魂法阵’,为陈义山招魂。” 神农氏扭头对白芷、洛神娘娘说道:“二位夫人,请暂且避让,腾出些地方,以便于巫神施法。” 白芷和洛神知道厉害,立刻让了开来。 奢比尸点点头,取出巫神法杖,伸手在杖头一抚,将西王母的血迹完全抹去,而后轻启朱唇,念念有词,那杖头上迅速探出了一根银光闪闪的长针,针头中空,显有吸管。 “诸位不必惊慌,我要取陈义山的血了。” 言语中,奢比尸把杖头朝下,将长针对准了陈义山的脖颈,闪电般刺去! “嗤~~” 白芷、洛神娘娘、阿螭、妙音天女都是眼皮一跳,心脏砰砰乱蹦。 但见那根长针轻而易举的便刺进了陈义山的肌肤之内,随着奢比尸施法,徐徐抽出一管血来,而后,奢比尸把手一抬,登时拔出针头,又把法杖一挥,抽来的陈义山的血便洒落空中,淋淋漓漓,环成球状! 奢比尸立足于球心,披头散发,一手持杖,一手捏诀,大张双臂,仰面朝天,口中不断的念诵,众神聆听,大约如是。 奢比尸告天地曰:“有人在下,我欲救之!魂魄离散,汝筮予之!若必筮予之,不能复用!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魂兮归来,西方之害,荒原千里!魂兮归来,北方之害,极地无疆!天地四维,长人千仞,惟魂是索!十日代出,流金铄石!彼皆习之,魂往必释……” 随着奢比尸的曼声吟诵,陈义山脸上的死气竟渐渐消退了许多,一股生气则缓缓滋生。 白芷和洛神娘娘看的清楚,不禁面面相觑,都有些惊喜。 九天玄女也睁大了眼睛在看,忍不住小声询问神农氏道:“陈义山有救了吗?” 这话问的白芷、洛神、阿螭、妙音天女都紧张无比的看向神农氏,唯恐他说出什么令人失望的话来。 可惜,神农氏确实叫人失望了。 他的眉心紧锁,严肃的摇了摇头。 众女的神色顿时都黯淡了下来。 终于,奢比尸停止了吟诵,解除了招魂法阵,略有些气喘,她说道:“好了,陈义山的魂魄在数年之内是不会散掉了。” 神农氏精神一震,道:“有劳了。” 奢比尸笑道:“何必客气?我也敬佩陈义山的为人,希望他不会死。” 就在这个时候,众神提溜着狼狈不堪的西王母过来,纷纷询问陈义山的情况: “我家教主如何?” “恩公怎么样了?” “陈义山不会死吧?!” “神农,大家伙可是极其信任你的!” “……” 却听西王母“嘿嘿”笑道:“都别问了,问神农氏也没有什么用,他被老身的鸿蒙神簪刺透,就算是昊天大帝在此,也救他不得!” “贱婢!” “恶神该死!” “杀了她!” “无耻之尤!” “叫他给恩公陪葬!” “恩公未必就死了,不要听这老乞婆胡说八道!” “……” 众神无不大怒,骂声中,又劈头盖脸乱打了西王母一顿。 神农氏摆了摆手,示意众神安静,而后说道:“义山垂死,而我确实无能为力,惭愧惭愧!眼下,我也只能帮他吊着一口气不灭,可是他也决计醒不过来!如果他体内只有先天元炁,那早就死了!好在,他还有另外一重力量!只可惜啊,这一重力量只能保命,不足以唤醒他!换而言之,陈义山如今只是个活死人而已。” 白芷颤声问道:“就,就没有办法了吗?” 神农氏道:“夫人见谅,陈义山的心已死,除非,再有一颗心来填入他的胸膛。” 白芷立刻说道:“把我的心给他!” 洛神娘娘也道:“我的心就是他的心!现在便换了吧!” 阿螭道:“我师父如果死了,那我也就不活了,这颗心留着还有什么用呢?农皇爷,求求你了,把我的心还给师父吧!” 妙音天女道:“换我的吧!我的心才是最最纯粹的!最最干净的!” “换我的!” 徐富高声呼喝,道:“如果没有恩公,哪里有我们父子的容身之处!?我也活够了,请把我的命给恩公!” 凤凰则是直接威胁道:“神农,如果陈义山活不过来,我就杀了你!” 神农氏没有理会凤凰的话,而是摇头说道:“不成,你们啊,无论是谁把心给供奉出来,都没有大用,必须得是陈义山自已的心才行。” “如此说来,陈义山小老弟岂不是没有救了?”中岳神君皱着眉头,沉声说道:“他的心脏已经被鸿蒙神簪完全穿透,哪里还有一颗完整的心脏?” “心脏!?” 白芷却忽然心中一动,连忙说道:“有的!我夫君他不止有一颗心!他还有别的心!不但是心,他还有别的身体!” 神农氏愣了片刻,然后说道:“白夫人,我方才可能没有对你说清楚,义山的身体已经被完全毁坏,心脏也已经被完全破掉,你去哪里能再找来一副新的躯体,或者找来一颗新的心脏呢?” 白芷固执的说道:“有的,都有的!我夫君的身体和心脏都有的!我知道!” 旁边的阿螭跟着说道:“不错,我师父没有这么容易就被杀死的!他是有分身的!分身,跟他一模一样!相貌、灵魂、性情,不分轩轾!” :“哦~~~” 洛神娘娘也忽然想到了陈义山之前说过的话—— 第1940章 > 是的,陈义山说过,他还是有分身的。 分身跟他之间,除了道行上的差距,几乎没有任何不同! 这是一人夺命的做法! 骂一个,还有一个。 打一个,还有一个。 伤一个,还有一个。 杀一个,还有一个! 这些,都是正常的。 只是,所谓的这个陈义山的分身,要往哪里去寻找呢? 第1573章养心神草 “咻!!” 一道紫色电芒突兀的划过天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众神面前。 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谁?!” 众神在吃惊之余,纷纷瞩目。 但见一个容貌明艳的紫衣少女扯着一个白衣男子的手,虚空立定。 待众神看见那白衣男子的脸之后,都惊住了。 “这?!” 白芷、洛神、九天玄女、阿螭、妙音天女都怔怔的看着他,眼中是无尽的惊喜! 来人正是腾紫和陈义山。 陈义山的仙分身。 他冲着众神团团一拜,道:“诸位辛苦了,义山来迟一步。” 腾紫瞥了白芷和洛神一眼,脸上现出羞涩的神情,轻声说道:“晚辈见过诸位大神,参见两位夫人。阿螭宗主,阿音师姐,久违了,我们又见面了。” “你也是陈义山?”东王公看了看躺在八景神车里的陈义山本尊,又看了看仙分身,惊喜交加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中岳神君也愕然道:“怎么会有两个陈义山呢?” 仙分身苦笑道:“对不住诸位前辈了,义山有些事情瞒了大家,不算磊落。如今实言相告,我是陈义山,陈义山是我,只不过,躺在那里的是我的本尊,站在这里的是我的分身,我们,是一命两体的存在。” 凤凰盯着仙分身,眼珠滴溜溜乱转,似乎是想看清楚,这个陈义山到底是真是假。 金乌和月精面面相觑,嘀咕道:“陈教主到底还有多少能耐瞒着咱们呢?” 燧人氏讶然道:“分身?世上还有这样厉害的神通吗?分出来一个活生生的血肉之躯,不是幻影,不是幽魂,不是虚像……真是奇哉怪也,令我辈惊叹!” 帝江、天吴、强良、奢比尸、麒麟等无不悚然,暗忖道:“此人当真可怕!西王母有分魂之能,此人却有分体之术,相较起来,自然是他更厉害一筹!亏得我与西王母划清了界限,没有与他为敌到底!” 徐家父子也都是喜出望外,纷纷上前,围住仙分身七嘴八舌的感慨: “到底是恩公,手段通天!” “恩公的神通深不可测!” “我就知道,无论谁死,恩公都不会死的!” “西王母机关算尽太聪明,却没算到,我恩公比她更高明!预先就留了一手!” “哈哈哈~~~不愧是恩公!方才真是吓死我了!” “……” 西王母盯着仙分身,满脸的惶遽和愕然,在众神的议论声中,她忽然大怒,尖声叫道:“假的!这个是假的!他根本就不是陈义山!陈义山已经被我杀死了!” “啪~~” 徐富祭出七彩天石,拍在西王母的脸上,堵住了她的嘴,然后啐了一口,骂道:“真是死鸭子嘴硬!” 白芷飘然上前,仔细的打量着仙分身,仙分身也温柔的看着她,轻轻说道:“小白,对不起,让你受惊吓了。” “你不是神分身?” 到底是最亲密的人,白芷一眼就看出了不对。 仙分身点了点头,道:“我是仙分身。” 白芷的眼神顿时有些黯淡。 洛神娘娘擦了擦眼周的泪痕,也飞了过来,审视着仙分身。 仙分身喊了一声:“洛洛。” 洛神娘娘道:“你是我在澜沧水里遇到的那个?” 仙分身点了点头。 洛神娘娘便不再言语,眼神与白芷一样,有些暗淡,仙分身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心中一定是在想,与她有夫妻之实的,不是分身,而是本尊啊。 九天玄女更是直接说道:“不对,感觉不对,你是他,又不是他。” 仙分身苦笑,道:“当初弄出分身,就是为了防备有朝一日遇到天大的凶险,难以过关而死于非命……没想到,还真的有这一天。” 九天玄女羞愧的低下了头,呐呐说道:“对不起……” 仙分身连忙摆手道:“不关你的事,你千万不要自责。本尊死的时候,我立时便有感应,于是就让阿紫带着我来此地与大家相会。对了——” 仙分身伸手挽住了腾紫的胳膊,说道:“还没向大家伙仔细介绍呢,我与阿紫已经结成夫妻。” 白芷和洛神娘娘只是微微有些动容,阿螭却瞬间满脸晦暗。 他娶了三个,却没有一个是自已啊…… 仙分身看向神农氏,道:“农皇爷,我可以回归本尊,合二体为一体,合生死二心为一生心,合本魂与分魂为一魂,这样,我那本尊便能得救了吧?” 神农氏道:“那你这分身岂不是将不复存在了?” 仙分身笑道:“只要本尊复生,便可以再次分离出一个仙分身啊。” 神农氏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你且近前来。” 仙分身当即飘飞到神农氏的面前,神农氏把手掌伸出,缓缓抵在仙分身的心口,闭目感受有时,眉头渐渐皱起,随即,便松开了手。 仙分身问道:“如何?” 神农氏摇了摇头,道:“不对,你是陈义山,可你也不是陈义山,你们的心声完全不同!换而言之,你们已经是两个人了,你救不了他。” 第1941章 > 仙分身愕然。 白芷、洛神、九天玄女、阿螭、妙音天女也都脸色大变。 腾紫也大为震惊:“救不了吗?怎么会?!” 刚刚出现的希望眨眼间就彻底变成了失望,这谁能受得了? “救不了便不救嘛。”金乌说道:“这个也是教主。” 月精附和道:“就是,天无二日,夜无二月,教主只要一个就好了嘛。” “不!”白芷忽然朝着神农氏跪了下来,大声说道:“农皇前辈,我求求你,一定要救醒我夫君!” 洛神娘娘和九天玄女也跟着跪了下去。 神农氏急道:“两位夫人快快起来!玄女你也起来!我与义山可算是生死之交,不必你们求我,我也会尽心尽力的去救他的!” 仙分身过来把白芷、洛神和九天玄女都给搀扶了起来,然后询问神农氏道:“农皇爷,心声不同,便没有办法了吗?” “也不是全无办法。”神农氏沉吟道:“我有养心神草,可植入你本尊的胸膛里,取你仙分身的气、血进行滋养,请奢比尸以巫神法阵配合,假以时日,本尊的心或许还能重新激活,人也就能醒了。” 白芷连忙问道:“须得多久?” 神农氏摇头道:“不知道,这个时间或许很短,也或许很漫长,还可能,不奏效。” 洛神娘娘道:“就这么办!陈义山他一定会醒来的!他不敢不醒!” 神农氏颔首道:“说得好,我们如此尽心竭力,他不能不醒,也不敢不醒!”言罢,神农氏便从怀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株禾苗似的小草,遍体辉光,熠熠闪烁,如星芒,如萤火,好看至极,且异香漫空! “这便是养心神草。”神农氏看向仙分身,道:“暂取用你一滴血润在草根上,再取你一缕生气裹住草叶。” 仙分身道:“等等,在种下养心神草之前,先杀西王母祭我性命!” 众神齐声说道:“不错!先杀了这老阴神!” 西王母咬牙狞笑,道:“我是不死之身,就凭你们这帮杂碎,还想杀了我?呸!” 仙分身回顾众神,看向了奢比尸,道:“劳烦奢比尸大神抽出她的本魂,彻底搅散,然后将其身丢入弱水之中!” 奢比尸颔首道:“愿意效劳!” 西王母愣住了,浑身上下开始瑟瑟发抖。 仙分身又说道:“奢比尸大神,西王母还有个分魂在外,请你务必用招魂法阵将其招来,一并毁灭,除恶务尽!” 奢比尸道:“好!” 西王母终于是害怕了,她叫道:“陈义山,你好狠毒!你不能这么对我!” 仙分身冷笑道:“想一想你自已的所作所为吧,不为别的,我也得为我妻兄藤黄复仇!” 腾紫在一旁掩面而泣。 第1574章衅端又开 西王母的魂魄被奢比尸生生抽离了出来,兀自对陈义山仙分身骂不绝口,洛神暴怒,施展缚魂术神通,把西王母的本魂打的稀散! 陈义山仙分身又派金乌、月精押着西王母的不死之躯赶往西海凤麟洲,抛尸于三千弱水之中,使其再无出头之日。 出人意料的是,西王母的最后一片分魂居然是在大羿身上藏着。 原来,当初昆仑虚大战开始之前,西王母便料定九天玄女娘娘会看在陈义山的情面上,暗中助大羿一臂之力,为其留些先天元炁……于是,在用鸿蒙神簪刺伤大羿之后,西王母口口声声说着可以饶大羿一命,其实暗中已经悄无声息的把自已的一片分魂附着在大羿体内了。 由此可见西王母的心性阴刻到何种地步! 只可惜,她算计来去,到头来终究成空!反倒是让仙分身获悉了大羿被锁镇的地方,请东王公引着天吴、帝江、强良诸神去解救了。 天吴、帝江、强良也有心要在陈义山面前表现,以留下个好印象,因此没有任何推辞,甚至从此以后就跟着东王公,四处寻找解救先天大神了。 神农氏把养心神草植根在陈义山本尊的心腔之内,让奢比尸设下巫神法阵加持,而后由白芷、洛神、九天玄女、腾紫、阿螭、妙音天女、凤凰、徐家父子等护送着,运转回颍川老家。 神农氏再三叮嘱仙分身,说是每日都必须得用他的生气和鲜血滋养那神草,直至陈义山本尊完全苏醒过来以后才能停! 至此,仙分身和腾紫都留在了颍川老家。 九天玄女并无别的去处,在洛神娘娘的提议下,也跟着留在颍川。 而洛神娘娘为了守护陈义山,也绝口不再提回洛神府的事情,与白芷也不再相争。 燧人氏、伏羲氏、神农氏共同赶赴南疆热雨林,找到了毒蜂子的巢穴,并最终琢磨出了用毒蜂子螫针医治痘瘟余毒的方法,归来中土之后,便将白芷脸上的痘痕给全部祛除了。 仙分身派遣人手分赴四海,整顿仙界势力,东海仙界着吕方负责,西海仙界着叶南星负责,北海仙界着百花仙子前往监管,南海仙界着阿螭前往监管,并命她一道整饬南海龙宫,肃清敖钦、敖昭明父子余孽。 与此同时,仙分身又派遣凤凰、娜迦公主以及徐家父子等,前往乐浪国、蠕蠕国、丁零国、吐火罗国、棉国、獠国、扶南国、吕留国、督婆国、叶波国等处,整顿神界。 但凡恶神,一旦查明罪证,立刻诛杀,并将各国的阴司与中土的城隍界、阎摩罗的地狱通连,打造十殿冥君! 六道都不知道陈义山本尊已死消息,更不知道麻衣仙派的主事人乃是个仙分身,却都被他的大手笔所慑服! 第1942章 > 仙界焕然一新,各国神界也不再良莠不齐,幽冥阴司归于一统,六道提起陈义山的大名,无不敬仰感佩! 而仙分身则始终都待在颍川老家,一边刻苦修行,一边滋养神草,倒也心平气和,度日安稳。 不过,说是三位夫人,其实也只有腾紫认他是丈夫,白芷和洛神娘娘都觉得他与陈义山本尊有别,平时也以礼相待。 时间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过去了,眨眼间便是十年光阴! 四海平定,六道和睦,百花仙子、阿螭、娜迦公主、凤凰、徐家父子等也都完成了仙分身指派的任务,陆陆续续归来颍川。 东王公、帝江、天吴、强良等解救出来的先天大神越来越多,连轩辕氏、高阳氏、连山氏、木神句芒、雨神赤松等都一一脱困,而陈义山本尊却始终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期间,神农氏和奢比尸不知道来探望了多少次,白芷、洛神娘娘、九天玄女暗中不知道哭泣了多少次,却也无用。 只是苦熬等待罢了。 …… 忽有一日,在身毒国修行的无垢道长、孙伯行传来急讯,说万妖国发生极大的变故,老妖皇被杀,江山易主,新妖皇上位,居然一改它们此前闭关锁国、不与世争的国策,开始对外扩张侵略了! 而第一战,居然是要入侵身毒国! 妖皇亲自带队,各路妖王齐聚一堂,号称有“十万妖兵妖将”,来势汹汹,志不在小,大有鲸吞身毒国之势! 无垢道长和孙伯行声称身毒国的师兄弟们尽皆惶恐,只怕是不能抵抗,求掌教师尊拿个主意。 陈义山仙分身获悉这个消息之后,勃然大怒,连夜召集三位夫人以及众弟子商议此事,他说道:“十年前,小蜂后逃到万妖国,被此国的大妖无端庇护,还夺了我弟子的法宝,算是结下了大仇!那时候的我便有心要找万妖国的妖皇妖后讨个说法,只是因为被别的事情耽搁,这才暂且作罢。后来本尊罹难,我也无暇料理它们,叫它们又逍遥了十年时光,它们倒好,不思悔改,还先来撩拨我了!” “真真是岂有此理!?”敖正恒说道:“师父整顿仙界、神界、幽冥界,大名传宇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万妖国居然敢在师父头上拉屎撒尿,当真是自取死路!” 竹熊精说道:“主人,派咱去吧,弄死那个狗屁妖皇!” 仙分身颔首道:“万妖国不可不平了,而且,须得我亲自过去。” 白芷一愣,道:“你打算亲自去吗?” 仙分身点了点头,道:“这不是小事。” 洛神娘娘皱眉道:“那养心神草怎么滋养?” 仙分身道:“放心吧,不会耽误的,我带着本尊前去平妖。” 白芷不悦道:“你只是仙分身,体内没有先天元炁,不会先天神通,实力比之本尊相差太远,如果遇到危险,只怕连自已也会折了进去,到时候,本尊还怎么苏醒?” 洛神娘娘道:“不错,你还是在家里待着吧,我们去便能料理。” 仙分身笑了笑,说道:“两位夫人不必担心,我虽然没有先天元炁,不能施展先天神通,不能祭用先天宝贝,可是这十年间,我的仙道修为也到了大罗三清境界,不算太差。而且,要去收拾万妖国,须得请凤凰、麒麟出手,这两个祖宗除了我的话能听之外,对别的人一概不服,你们出面,是压不住他们的。放心吧,我此去不会动手的,只管掠阵,只要阿紫守在我身边,凭她天下无双的速度,只要遇到大危险,我们便逃,谁也伤不了我。” 白芷和洛神娘娘见劝不住他,便也不再说了。 本来,他也在家憋了十年,守了十年,出去走走也好。 九天玄女忽然说道:“义山,让我也去吧,鸿蒙神簪在我的手里,你又用不了指南车和轩辕八宝鉴,我倒是可以用。” 仙分身道:“那是最好!还叫干娘坐镇在家吧。” 于是,点齐各路弟子,神仙宗、妖仙宗、人仙宗、玄门宗、外宗几乎倾巢而出,前往身毒国进发! 第1575章鬼仙宗 灭道劫境,度朔之山,黑暗森林深处,坐落着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邸,从外观上看,那宅邸与中土常见的达官贵人府邸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笼罩在厚厚重重的鬼气之中,显得颇为阴森晦暗罢了。 在最深处的院落里,有个高大瘦削的黑衣男子,伫立在一株粗壮的桃树旁,许久不见动静,犹如一座丰碑,又仿佛是与阴森的鬼气、晦暗的时空融为了一体,不分彼此。 “帝君。” 一缕矮小的幽魂如烟般从地下飘了出来,伏在黑衣男子的脚下,毕恭毕敬的叩拜道。 黑衣男子那石塑木雕一样的身躯这才有所微动,但是却没有转身。 “水月来了啊,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 黑衣男子的声音低沉,充满磁性,而且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幽魂水月轻声说道:“万妖国激怒他了,他带着白夫人、洛夫人、腾夫人、九天玄女娘娘、凤凰、麒麟以及门下五宗弟子,几乎倾巢而出,往身毒国进发,这一战,六道瞩目,天下震动,各国神道势力、四海仙界势力、中土圣道势力、和部魔众势力纷纷表示要鞍前马后,却被他给拒绝了。” 黑衣男子“唔”了一声,道:“本尊明明还没有醒,一个仙分身却要逞强。” 水月笑道:“其实根本不用他出手的,万妖国那点东西,根本就不够瞧。这十年间,麻衣仙派门下五宗弟子,神仙、妖仙、人仙、玄门、外宗,都进境飞速,如叶阿螭、百花仙子、苏茹、叶南星、孙伯行等等,道行都已大成,就算是放在四海,也可以独当一面,与十洲三岛二十四洞的掌教相提并论了。再加上三位夫人和凤麟二祖以及九天玄女娘娘,万妖国必败无疑!真不知道那妖皇抽的是什么风,非要触这个霉头。” 第1943章 > 黑衣男子冷笑道:“那万妖国新任妖皇是谁?” 水月道:“双峰驼王。” 黑衣男子又问道:“新任妖后是谁?” 水月道:“小蜂后。” 黑衣男子“哼”了一声,道:“这两个妖精自知罪孽深重,迟早有一天会死在他手里,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只可惜了万妖国那许多无辜的大能,要随同他们一起陪葬了。” 水月道:“这也怪不得旁谁。” 黑衣男子默然片刻,忽而问道:“鬼鼎如何?” 水月收敛了笑容,小心翼翼的答道:“鬼鼎裂了。” “唉……” 黑衣男子叹了口气,说道:“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 水月大胆的仰望了他一眼,说道:“帝君,鬼鼎裂开也不止一次了,凭你的神通,不过是再加持几道符箓的事情吧,何必烦恼?” 黑衣男子摇了摇头,说道:“这一次却不同,数百年以来,我对那鬼鼎已加持过至少九九八十一次,算是到极限了,再加持,也已经没什么效用了。” 水月有些惊愕,道:“那,那该怎么办?放任鬼鼎坏掉,让,让他出来吗?” 黑衣男子问道:“鬼鼎裂开了几足?” 水月道:“已经裂开了两足。” 黑衣男子喃喃说道:“已经裂开两足,还有两足,大约也就是十天左右的时间了,十天,万妖国也该被灭掉了……也罢,维持了这么多年,我也算是对得起他,对得起我自已了,也是时候走出这度朔之山了。” 水月魂体一颤,连忙问道:“帝君,你是打算离开这里吗?” 黑衣男子苦笑道:“我本来就不属于黑暗,该站在光明里,就如同这黑衣,穿在我身上,既不好看,也不合适。” 言罢,黑衣男子遍体明光闪耀,刺的水月睁不开眼睛。 霎时间,黑衣变白衣,飒飒而动,那男子转过身来,面庞英俊,目光熠熠,赫然就是陈义山的模样! “帝君!” 水月惶遽的叫道:“你若是走了,我们怎么办?!度朔之山不能没有你啊!” “地狱已成,鬼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十殿有君,我不是鬼何必再做鬼帝?”陈义山像是在对水月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水月却已经听明白,问道:“帝君,你的意思是,要把咱们度朔之山并入地府?要把我们这无数幽魂都迁入地狱?归十殿阎君统摄?” 陈义山说道:“你不必再叫我帝君了,你侍奉我这么多年,心性已改,道行也有所成,众鬼之中,你的修为算是最高的,也不枉费我苦心孤诣教你。从今而后,你叫我师父,是我的弟子,与叶南星平辈。” 水月惊喜的看着陈义山:“水月何德何能?!” 陈义山拂袖一挥,一道流光闪现,飞射入空,又盘旋下落,散掉锋芒,现出原样,乃是一把仙剑。 七星杀剑! 陈义山道:“这把七星杀剑不算俗物,经过这些年的祭炼,已成绝品,为师将它赐予你。麻衣仙派从今往后又多出一宗,鬼仙宗,你便是鬼仙宗的宗主。” 水月激动的浑身发抖,却不敢接那七星杀剑:“帝君……” 陈义山沉声说道:“叫我师父,接剑!” “谢师父大恩!” 水月双手撑起,接过七星杀剑,然后又把身影伏下,而且伏的更低了。 陈义山瞥了他一眼,说道:“辛苦你暂且在度朔之山守着,魑、魅、魍、魉、鬽、魁、魃、魈、鬾、鬿、魀、魆、魊、魋、魌、魉、魐、魒、魓、魕、魖、魆、魋、魖二十四鬼仙,我已经全部吩咐过了,都会听你的号令。届时,若需你们出动,我会传讯来黑暗森林,你且待我命令。此外,你们出动的时候,须得余两鬼仙留守我们度朔之山。” “弟子遵命!” 水月应了一声。 “我走了。” 一缕清风掠起,当水月再抬头看的时候,陈义山已经踪影全无了。 水月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挺起胸膛,面带微笑,自言自语的说道:“叶南星,刘雨晴,期待我们能再相见,届时,且比比看,究竟谁的道行更高!” 第1576章仙妖对峙 身毒国西南,万里愁云,千山惨淡,以绝岭为限,金河为边,气凝两界! 东方一界,仙气冲天,云中屹立着大片人影,男女老少,皆着麻衣! 站在最前端的,是麻衣仙派玄门宗宗主无垢道长以及玄门宗弟子孙伯行! 紧挨在他们之后的是外宗弟子——松谷大仙、竹谷大仙、茶谷大仙以及百余名徒子徒孙徒重孙! 再往后,则是神仙宗的门人——大地神女乌玛、第一殿地狱帝君阎摩罗、神女沟梨、持斧罗摩、萨罗斯缚底河河神摩西首罗、邦神摩柯迦罗、摩利支罗、摩紧那罗等以及他们的亲信! 最后,则是妖仙宗弟子——哈奴曼、蟒伯、蟒仲、白牛南迦等以及他们的心腹属下! 西方一界,则是妖气纵横,那虚空中影影绰绰,也站着不计其数的身影! 为首一个大妖,乘帝辇,背屏风,虽然坐在那里,却仍然可以看得出他的身量高大魁梧! 只不过,这大妖头戴一顶绿色的弥天帽,相貌丑陋粗鄙,难掩满脸的戾气,有识得他的,知道他便是新晋的万妖国国主——双峰驼王! 不,他如今已经改称为“双峰驼皇”了。 在双峰驼皇的身旁,依偎着一个娇小玲珑却狐媚惑主的艳丽女子,一颦一笑,都极尽妖冶!正是新晋的妖后——小蜂后。 妖皇、妖后的身旁,分左右各立着两道身影,乃是镇东、镇西、镇南、镇北四大妖王! 第1944章 > 其中,镇东大妖王孔摩由罗基于某种原因,十分得宠,深受妖皇、妖后的信赖,名列四大妖王第一! 在四大妖王之后,则是一众妖公、妖侯、妖伯、妖子、妖男等,万妖国贵族大能! 再往后,则是妖相、妖尉、妖师、妖傅等,在万妖国官居高位的大能们! 站在最外围的,则是各路妖将以及妖将们率领的十多万妖兵,密密麻麻,浩浩荡荡,杀气腾腾! 可以说,如果是单纯的论数量,万妖国这边是远超身毒国那边的! 但是,绝岭金河以东,仙气并不落下风! 而且,在金河之上,矗立着一道厚重无比的结界,遮天蔽日,把身毒国的各路大能都笼罩在了其中,还阻住了万妖国来敌的去路! 两下里对峙已久,却还没有真正的交锋。 他们似乎都在寻求对方的某一个破绽,也似乎,都在观望着未来的变数。 …… 身毒国这边,无垢道长的心事很重,极不安稳,望了望妖兵妖将,他询问身旁的孙伯行道:“掌教仙师说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对吧?” 孙伯行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而且不止是掌教仙师一个人来了。” 无垢道长抚掌感慨道:“咱们已经有十多年不曾见过掌教仙师了啊,贫仙可真是挂念他呀。” 孙伯行目光幽幽,脸色痴痴,嘴里喃喃说道:“我也一样,真盼着能早点见到他啊。” “嘻~~~” 无垢道长忽而诡谲的一笑,问道:“伯行,说老实话,你是盼着见到掌教仙师,还是盼着见到某些个师妹呢?” 孙伯行一愣,随即便明白了他的潜台词,意有所指风疏影而已,不禁老脸一红,别过目光,心虚的说道:“我挂念恩师,也挂念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当然是都盼着见到了,难道无垢宗主就不想见到他们吗?” 无垢道长嘿然说道:“想,那自然是想的,谁不想呢?说起来咱们两个也算倒霉,几乎相当于被掌教仙师发配到身毒国似的,十年之间,都没有召我们回去!如今,终于要解脱了呢。说起来,我们得感谢万妖国这帮杂碎啊!” 孙伯行默然了片刻,说道:“无垢宗主,师父来是好事,同门来,自然也是好事。可是万妖国更加来势汹汹,绝不可小觑!你我万万不能大意,目下以守为主是最稳妥的,等到师父来了以后,咱们也一定要劝师父小心啊。” 无垢道长“嗯”了一声,道:“这新任的妖皇和妖后就不说了,老相识了,一对不要脸的家伙!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能翻身,成了万妖国的新主子,想来,他们的修为提升了不少啊!还有那四大镇边妖王,个个非同凡响,别看咱们两个面壁思过,潜心修炼了十年,修为都有大进,可是真打起来的时候,他们四大妖王啊,只怕没有一个是你我能对付得了的,所以你说得对,咱们一定要劝掌教师祖,不可大意!” 孙伯行叹息道:“是啊!从前,咱们就是因为轻敌,吃了那孔摩由罗的大亏,到现在,咱们被抢走的法宝还没能要回来呢。静待师父莅临,一雪前耻吧!” 无垢道长又张望了几眼,说道:“倒是奇怪了,万妖国那边人多势众,大能遍地,明明是占据极大的优势,完全可以以多欺寡,结果,咱们两下里对峙了这么久,他们竟能忍着气,一直不动手!他娘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那个双峰驼皇又是怎么想的?” 孙伯行摇头道:“我也摸不准了。” 无垢道长说:“他们不动也是好事,一切听从掌教仙师定夺,等他来了再说吧。” “嗯~~~” …… 其实,在万妖国那边,也是议论纷纷。 镇东大妖王孔摩由罗一边偷偷瞄看小蜂后的半露酥胸,一边咽着口水,叩问道:“吾皇,吾后,咱们究竟什么时候跟身毒国那帮杂碎决一死战啊?优势在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看大家伙早已经等不及了!只等吾皇吾后一声令下,便可打破结界,席卷了他们!” 双峰驼皇伸手摩挲着小蜂后的小蛮腰,幽幽说道:“现在暂且不能动手,因为本皇还在确定一件事情,等这件事情确定好了,才能与他们开战!至于那狗屁结界,在本皇看来,完全不值一哂!” 小蜂后腻歪歪的问道:“皇上,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些都是老生常谈的至理名言啊。毕竟,咱们都引着十万妖众开赴边疆了,只要继续一鼓作气,那便能翻越绝岭,渡过金河,使得整个身毒国收入我们的囊中!放着这样大好的机会不去把握,却一直在这里干耗,臣妾着实有些不懂,皇上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双峰驼皇伸嘴在小蜂后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说道:“小乖乖,你我可都是在陈义山手上吃过大亏的,绝不能不长记性啊!什么事情只要是他掺和进来了,那被掺和的,必定坏事!西王母何等厉害的存在,照样尸骨无存,神魂俱灭!这一次,如果有陈义山在,本皇就绝不轻举妄动!所以本皇现在要确定的便是一桩事关成败的传闻,传闻中,陈义山已经死了。” 小蜂后大吃一惊,愕然道:“陈义山死了?!谁说的?!假的吧?!什么时候的事情?!” 双峰驼皇悠然说道:“想那十年前,本皇与先天大神西王母通力协作,以共同诛杀陈义山为任,西王母却不大相信本皇,逼迫本皇吃了一味坏透了的神丹毒药!嘿嘿~~~也是本皇福大命大啊,那一年,西王母获悉陈义山要去七宝岛珞珈山收伏四凶的消息后,便引着蓐收以及许多先天大神去南海伏击陈义山,只因当年的我没多高的道行,不足以与先天大神相提并论,所以她没有捎带我,反而命令我趁虚而入,潜伏进万妖国里取事……嘻!也就是那一次,西王母全军覆没,自已也身死魂灭!而我体内的神丹毒药效力也忽然消失了,随之苏醒的却有西王母的一缕魂念,她对我说道,陈义山已经被她杀死,她的神躯不死,被丢进了凤麟洲周遭的弱水里,叫我想办法搭救她,哼哼~~老贼婆痴心妄想!弱水是我能去的地方吗?本皇巴不得她早些死掉,于是把她的魂念给灭了!” 第1945章 > 小蜂后急问道:“那陈义山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有?” 双峰驼皇说:“十年前,西王母那缕魂念说这种事情的时候,本皇是不相信的,因为陈义山道行有多高,本皇是知道的,当初一棍子就差点闷死我,怎么可能死了呢?我想一定是西王母为了让我救她,才故意骗我的,她是老阴神嘛。但是后来,我渐渐才想明白,这消息极有可能是真的!因为在这十年间,我们听说过陈义山的种种传闻,知道他做下了天大的事迹,可是谁也没有见过他再露面!想当初,陈义山是多么的喜欢管闲事啊,他那样一个人,能耐得住十年寂寞而不身体力行吗?除非他是真的死了!” 小蜂后道:“臣妾明白皇上的意思了……可是陈义山如果真的死了,六道会在麻衣仙派的推波助澜下,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吗?” 双峰驼皇皱起了眉头,冷笑道:“扯虎皮做大旗,挂羊头卖狗肉,这种事情,自古以来都屡见不鲜!陈义山的弟子们打着他的名义,借用他手眼通天的关系,做成了一些了不起的大事,也是有可能的嘛。总之,如果陈义山还活着,这一战,他必定不会缺席。” 小蜂后恍然道:“那皇上现如今在这里对峙,就是想看看,陈义山到底会不会来?他如果活着,就一定会来,如果他没有来,那就说明他真的死了。” “小乖乖,你总算是开窍了。” 双峰驼皇欣赏的看着小蜂后,说道:“如果陈义山还活着,他便绝不会坐视不管我们吞并身毒国,剿杀他的亲信弟子和徒众!所以,他如果还活着,便一定会来!可是,如果他死了,嘿嘿~~别说是身毒国了,整个天下,本皇都有把握收入囊中!” 小蜂后双眼放光的赞叹道:“皇上,你好英明神武,臣妾真是喜欢死你了。” 双峰驼皇被捧得很是受用,他得意洋洋的说道:“本皇如果不英明神武,能在十年间,从一个流窜入万妖国的小角色,一跃而成新晋的妖皇吗?” 小蜂后连连点头:“那是当然。只是,如果陈义山还活着,也来了,皇上有什么对付他的办法?” 双峰驼皇狞笑道:“为了这一天,本皇已经准备了很久了,在过去的一年间,本皇命令妖相收敛万妖国内战中死难的妖众,你们还当本皇是变态,其实,本皇是在为陈义山准备一件大礼!他若是死了也倒罢了,若是没死,还来了,嘿嘿~~~且叫他知道本皇如今的手段!” 他话音方落,忽听对面阵中传出一阵喧闹声: “哎呀,这不是掌舵外宗的叶宗主吗?!” “无垢宗主,又见面了。” “呵呵~~听说叶宗主这些年来在西海经营,收了许多厉害的弟子,弄得外宗好生兴旺,贫仙都羡慕的很啊!” “无垢宗主客气了,玄门宗也不错。” “哎呀,这位就是传闻中的叶宗主?久仰久仰!贫道松谷,也属外宗!” “贫道竹谷,参见叶宗主!” “贫道茶谷,拜见叶宗主!” “同属麻衣一脉,不必客气。” “雨晴!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了!哎呀,你长大了!” “阿梨姐姐,我也好想你啊!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小师祖呢?来了吗来了吗?!我都十年没见过他了!我想死他了!师父也想死他了!” “师父还没到,我们也都很想念他。” “……” 原来,是叶南星、刘雨晴带着西海聚窟洲的外宗弟子们驾到了。 这十年来,叶南星将西海聚窟洲外宗发展的如火如荼,不但弟子众多,而且传道授业极其成功,短时间内便培养出了众多道行不凡的门人,俨然已经成为整个西海仙界最大的一派势力,在麻衣仙派诸多外宗门派里,也属头筹! 第1577章他还活着 小蜂后远远的望见叶南星一行修仙者飞临,不禁皱起了眉头,对双峰驼皇说道:“皇上你看,他们又来帮手了。” 双峰驼皇也看见了叶南星,眼睛猛地一亮,随后淫笑道:“嘿嘿~~~原来是她呀,老相识嘛,十多年没见,她居然变得越来越好看了,看得本皇这心,又痒痒了。” 小蜂后推了他一把,嗔怪道:“皇上,你的样子看起来好坏啊。” 双峰驼皇“哈哈”笑道:“本皇不坏,你焉能做得了妖后?你也不必吃什么飞醋,本皇认识那仙娥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当年啊,本皇为了她,可是丢了一条胳膊,甚至险些被打死呢!” 镇东大妖王连忙奉承道:“是真英雄自风流!皇上真不愧是我万妖国的国主,就连淫荡起来,都是如此的出类拔萃!” 双峰驼皇脸色一沉,不悦的骂道:“孔摩由罗,你他娘的要是不会夸人,就闭上你那鸟嘴,少说两句!” “是是是~~~~”孔摩由罗吓了一跳,讪讪退后,与其余三大镇边妖王并列。 镇西大妖王早就看不惯他了,趁机讥讽道:“绿毛王,怎么又跟我们三个站在一起了?是拍马屁拍到皇上的蹄子上去了吧?” 孔摩由罗是孔雀成精,一身绿色的羽毛,同侪敬重他的,便称呼他为“绿雀王”,鄙夷他的,则称呼他为“绿毛王”,从前乱喊乱叫,他也不在意,可自从小蜂后跟了双峰驼皇之后,他便最恨“绿毛王”这三个字了。 那镇西大妖王则是个修炼数千年的白狮子精,因此也被称为“白狮王”,孔摩由罗便骂他道:“白毛狗,你敢说皇上有蹄子?!信不信本王参你一个大不敬之罪,叫皇上杀了你!” 白狮王脸色一变,身旁的镇南大妖王开口了,她是个身着红纱裙衫的妖冶女子,与白狮王有些秘密的亲昵关系,“嘻嘻”笑着对孔摩由罗说道:“绿雀王,何必认真呢?白狮王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怎么,咱们几个许多年的交情,还开不起玩笑话了?” 第1946章 > 镇北大妖王也阴测测的说道:“绿雀王,你在四大妖王里已经是一枝独秀了,怎么,还显不足,是一点也容不下我们了吗?” 镇南大妖王是个得了道的红蜘蛛精,孔摩由罗并不怕她,可镇北大妖王却是一只修炼数千年的老雕,论凶猛强悍,性情凌冽,四大妖王里可排第一,是最不好惹的,孔摩由罗也是禽类,倒还真有些怯他,因此“哼”了一声,说道:“看在雕兄和红蛛王的面子上,本王就不计较了,白狮,请你以后自重点!” 白狮王心中暗骂,嘴上却不再言语。 这时候,灿烂的日光忽然黯淡了下来,天色瞬间转阴,双峰驼皇和小蜂后,以及四大妖王、众妖官、妖将都惊愕起来。 妖相喃喃说道:“这还不到晚间啊,怎么天突然就变黑了?” 一个妖将忽然伸手指向高空,惊呼道:“咦,那是什么?!” 众妖兵也都纷纷惊呼起来: “哗!好大的云!遮住天了!” “我的那个乖乖!那云上飞的是一辆车么?车上好华彩啊!都快闪瞎我的狗眼了!” “车上有好多人影呢!” “哇!要死了要死了!快看啊!那车里站着的全是美人!” “我也看见了!真是不敢相信,世上居然还有比咱们妖后还美的女人!而且不止一个,是一群!” “那女人堆里坐着的男子是谁啊,好俊啊!人家看的都酥了……” “那男子肩头上是不是还站着一只鸡?” “对,左肩上站的是鸡,右肩上是个鸭?” “你眼瞎了?那怎么可能是鸭,明明是一只小羊羔!” “是小鹿崽子!” “不对,是牛犊!” “放屁,你家的牛犊会那么小个!?” “……” 在众妖的议论声中,那云上忽然凭空立起了十几面巨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当先一面大旗,金光灿灿,瑞彩环绕,祥气蒸腾,上书四个大字——麻衣仙派! 下首持旗者,是个鹤发童颜的老仙人,伸着一条独臂,高高擎举者那旗杆,他本人挺胸凸肚,神气活现,一脸骄傲狂浪的表情,识得他的,便知道他是三岛大仙,曾经的蓬莱丘岛主,现如今的棋盘屿主人,东海仙界首席大能,也曾被污蔑为陈义山的头号“走狗”——吕方是也! 本来,这次与万妖国大战,陈义山并没有打算让吕方参与的,可是在临出发之前,吕方恰好前往颍川拜访陈义山,因此执意要一并参战,陈义山没奈何,只得允许他跟着前来,并且把扛麻衣仙派大旗的任务交给了他,吕方自然是美得不行。 在麻衣仙派的主旗之后,又有五面大旗! 左首第一面大旗,上书三个大字——神仙宗! 持旗者,乃是先天大神封豚是也,大旗之后,站着该宗宗主阿螭以及冰娥、妙音天女、娜迦公主、敖正恒、徐富、秦一郎、赢二郎、羽田三郎等一众神仙两道兼修的信徒! 左首第二面大旗,上书三个大字——妖仙宗! 持旗者,麻衣掌教坐骑兼弟子老莫是也,大旗之后,站着该宗宗主百花仙子以及蓝羽、兰生、风疏影、八岐大蛇等妖仙两道兼修之徒众! 左首第三面大旗,上书三个大字——人仙宗! 持旗者,林美云是也,旗后,站着宗主苏茹以及苍雪、怀阳公主、卡芙、长乐等,又有田青、吴阳、刘胜等辞官不做,入修仙道的新弟子。说起来,怀阳公主、卡芙、长乐当年入门的时候,年龄都还在幼冲之际,而今都已长大成人,身上的稚气尽脱,出落的袅袅娜娜,那怀阳公主变得更加国色天香,雍容华贵!卡芙则变得更加明媚动人,长乐也愈发俏皮可爱。 再说右首起第一面大旗,上书两个大字——外宗! 持旗者,乃是外宗弟子第一人——天鹤大仙! 此旗之后,迎风飘荡的,还有五面略小的旗帜,分别写着——鹤岚、九怀、顶天、明溪、灵鹫等字样!除鹤岚仙派之外,其余四个仙派名号,都是这十年间,陆续归附在陈义山门下的俗世小仙派,与三谷仙派一样,统属于外宗。 右首起第二面大旗,上书三个大字——玄门宗! 持旗者,乃是非正道人。 旗后,站着六个俊男靓女,全是这十年间拜入陈义山门下的新弟子,各有精通的异术,如命术、相术、机关、傀儡、御灵、械武等。 再看那辆大车,辕上一面古镜,镜前,一个小神人,正是指南神车无疑! 驾车者,乃是一位披着玄裳的绝色女子,纤腰长身,瞳仁漆亮,五官精巧如琢,肌肤如雪似玉,娇躯上下绽放着潋滟神光,叫人一看便失魂忘俗!此女不是旁谁,正是陈义山的生死知已,洛神的授业恩师,上古女神中的佼佼者——九天玄女娘娘! 她身后,是泰然端坐的陈义山,一身胜雪麻衣,一头如瀑长发,面如冠玉,神如五岳,气如江海!左肩上立着凤凰,右肩上站着麒麟,身后则是三位夫人——白芷、洛神、腾紫! 如此做派,麻衣仙派可谓是倾巢而出! 气场之大,天地易色,万妖动容! 待看清楚旗帜上的番号之后,四大妖王悚然,十万妖兵静默,妖皇、妖后都煞白着脸站了起。 哪怕是再刻意的假装淡定,他们内心中最深处的恐惧仍旧是压制不住的涌现出来了! “他来了!” “他还活着!” 第1578章归宗分敌 “参见掌教仙师!” 眼看着陈义山出现,神毒国的一众信徒以及叶南星那一脉弟子无不激动! 第1947章 > 他们都已经有十年时间没有再见过陈义山了。 当着十万妖众的面,他们黑压压的伏拜在指南神车之下。 陈义山从容起身,拂袖一挥,云开雾散,天光重现! 在艳阳高照之下,在湛蓝晴空的映衬之下,他那本来就十分俊秀的面容显得愈发耀眼,那本就挺拔的身姿也显得愈发光彩夺目。 “我很想念你们,都起来吧。” 他和煦的笑着,温柔的说着。 他的声音并不算很大,却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每一个弟子的耳朵里,充满了磁性,充满了温度,也充满了力量。 就连金河绝岭结界对面的十万妖众,也都感受到了这位传奇大仙的无上魅力。 许多麻衣弟子已经开始热泪盈眶。 譬如说叶南星,譬如说刘雨晴,譬如说沟梨。 无垢道长和松谷大仙等也都老泪纵横。 “小师祖!” 刘雨晴还是跟从前一样,不大矜持,在万众瞩目之下,狂奔向陈义山,飞上指南神车,一头扎进他的怀里,鼻涕眼泪拭满了他的胸襟。 凤凰也嫌弃且不满的“哼”了一声。 陈义山笑道:“你这丫头,又大了十岁,怎么还是没有什么长进呢?” “谁说我没有长进?”刘雨晴擦擦脸,说道:“我现在变得厉害多了,不信你问师父!” 陈义山把目光投向叶南星,叶南星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红润。 陈义山缓缓抬起手臂,目光逡巡环顾,口中朗声说道:“归宗!” “是!” 随着陈义山一声令下,身毒国的一众亲信立时响应,纷纷往宗旗下聚拢。 叶南星率领弟子们站在了外宗旗下,陈义山把手一扬,一面新的大旗立刻出现,飘向刘雨晴,刘雨晴连忙接住,但见旗上写着“聚窟洲”三个大字! 松谷、竹谷、茶谷也率领弟子们赶往外宗,站定之后,也有大旗飘来,由竹谷大仙持杆,上书“三谷”二字! 罗摩、沟梨、阎摩罗、乌玛、摩西首罗等,都站在了神仙宗大旗之下。 哈奴曼、南迦、蟒伯、蟒仲等,都站在了妖仙宗大旗之下。 无垢道长和孙伯行赶往玄门宗…… 对面的妖皇、妖后、妖王等,以及十万妖兵妖将,就眼睁睁的看着麻衣门人陆续归宗,心中震撼,面上目瞪口呆,哪里像是来打架的,完全就是来观礼的。 待到麻衣弟子归宗完毕之后,陈义山将目光投向万妖国这边的时候,群妖才像是反应了过来一样,连忙挺胸抬头,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我当新任的妖皇是谁呢,原来是驼子你啊。” 陈义山轻蔑的一笑,又瞥了小蜂后一眼,道:“还有你,两个死性不改的家伙,倒真是一对。” 双峰驼皇心头一跳,虽然很努力的想表现出一副强悍霸气的样子,也想说几句场面话反唇相讥一下,可是面对着陈义山那凌厉的目光,他终究是装不出来。 倒是小蜂后,面上羞愤的表情甚是浓烈,她尖声说道:“陈义山,少看不起我们!土别三日还刮目相看呢,更何况是十年时间?!我们早已经今非昔比了!你敢来,就别想再回去了!” “对!” 双峰驼皇附和了一声,说道:“陈义山,你们麻衣仙派也就这点人了吧?看看本皇的身后,可是十万妖兵妖将!就是吐口唾沫,也能淹死你们!” “比人多吗?那好说。” 陈义山笑着瞥了洛神娘娘一眼,洛神娘娘会意,捏诀念咒,而后双手合十,道:“神木参天,疾!” “咔嚓嚓~~~” 一阵巨大的响动从下方的绝岭之上传到空中来,惊得群妖纷纷侧目,群仙也都俯瞰向下。 但见一棵大树冲破绝岭岩壁,疯狂的参天生长! 眨眼间,树冠便已经到了近前! 陈义山喝道:“一叶一身,疾!” 郁郁葱葱的树叶,瞬间幻化,尽数变成了陈义山的模样! 漫空满天,也有十万之众! “啊?!!” 群妖都吓呆了。 妖王、妖将、妖爵、妖官等大能个个瞠目结舌,双峰驼皇也张大了嘴:“这……” 小蜂后更是几乎惊掉下巴! 麻衣弟子们也都沸腾了! “掌教仙师法力无边!” 陈义山摆摆手,示意弟子们安静,然后对双峰驼皇冷笑道:“你有十万妖兵,我有十万神叶分身,怎么样,还要比你众我寡吗?” 原来,这是陈义山在十年间与洛神娘娘合力琢磨出来的一种新的分身术——神叶分身大法! 若是由陈义山自已施展,哪怕是把头发薅光,也没有足够的仙力去幻化出十万之众,可是借由洛神娘娘的木遁神通,用有灵性和自带神力的树叶来幻化,威力可就惊天动地了,夫妻同心,不但可以幻化出十万分身,而且每个分身还都具有一定的战力。 陈义山之所以不叫神界、圣道、仙界的朋友来帮忙,只靠麻衣仙派便敢来对付整个万妖国的战力,底气之一,便是这个“神叶分身法”! —— 万妖国这边,小蜂后收起了惊掉的下巴,忧心忡忡的看向了双峰驼皇,问道:“皇上,这,这陈义山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咱们现在怎么办呀?你,你还有没有胜算?” 双峰驼皇擦了擦额头上溢出来的冷汗,咬咬牙,低声说道:“不怕!我还有胜算!只要陈义山敢近我的身,我就有办法弄死他!我也是有绝招的!” 小蜂后吁了一口气,道:“那妾身就放心了。”心里却在想:“到时候,一旦情况不妙,就叫老孔带着我跑路……” 第1948章 > 她望了绿雀王一眼,绿雀王也挑了挑眉毛,彼此心领神会。 但听双峰驼皇纵声喊道:“陈义山,我是万妖国国主,你是麻衣掌教,咱们两个领头的单打独斗一场,叫小的们开开眼,如何啊?!” 陈义山冷笑道:“你不配。” 双峰驼皇恼羞成怒,叫道:“我看你是不敢!你敢么?!” 陈义山见他激将自已,便猜测他埋着什么陷阱,于是不再理会他,而是把五宗宗主叫到跟前,开口说道:“这万妖国的底细我差不多也弄清楚了,他们是以妖皇、妖后为首领,下设四大镇边妖王,东雀西狮南蛛北雕,还有公、侯、伯、子、男五大妖爵,又有钻天、陷地、搬山、填海、伏林、开路、移江、平河、破城、灭军十大妖将,又有猩相、虎尉、羊师、猫傅、豹府、鼬司、狼寇、獾夫、狗土等九大妖官,这些算是他们的顶尖战力,稍后开战,要先拿这些家伙开刀,至于其余的妖兵,不必理会,交给我的叶分身来对付就行了。” 叶南星当即拜道:“师父,那驼子跟我有仇,就由我来对付吧。” 陈义山点了点头,道:“可以,大战开启的时候,你们聚窟洲的一众人不用理会别的,就直接杀向帝辇,专找那驼子下杀手便可。” 叶南星领命道:“是!” 阿螭连忙说道:“师父,四大镇边妖王交给我们神仙宗吧。” 陈义山颔首道:“好。” 阿螭喜道:“谢师父!” 百花仙子跟着说道:“老师,那五大妖爵归我们妖仙宗如何?” 陈义山刚要点头,蓝羽便抢着说道:“我不去对付什么五大妖爵,我要杀了那个小蜂后!” 陈义山笑道:“可以,小蜂后便归你了。除了蓝羽之外,妖仙宗的其余弟子便负责收拾五大妖爵。” 妖仙宗弟子齐声答道:“领命!” 苏茹上前拜道:“先生,由我们人仙宗对付十大妖将吧。” 陈义山看了看人仙宗的弟子,心中忐忑,暗忖道:“五大宗门里,人仙宗最弱,玄门宗也不强,这二宗无论哪个,恐怕都对付不了十大妖将,不如……”于是他看了看吕方,说道:“吕大哥,小弟想让人仙宗和玄门宗联手出战,解决掉十大妖将,你和青鸟也去帮扶他们,如何?” “好啊!”吕方捋须说道:“小事一桩,贤弟只管放心!” 陈义山这才问道:“苏茹,无垢,你们呢?” 苏茹和无垢道长都说道:“谨遵师命!” 天鹤大仙眼见其余四大宗门都有对手了,赶紧出列说道:“师父,九大妖官就交给我们外宗弟子来杀吧。” 陈义山笑道:“可以啊,除了叶南星的聚窟洲之外,你们鹤岚、九怀、顶天、明溪、灵鹫、三谷六派一起上,给我灭了九大妖官!” 外宗弟子齐声说道:“遵命!” 陈义山深吸了一口气,道:“好了,分派已定,各找各的对手,只管一往无前,不必害怕有什么危险,有我和三位夫人、禽兽二祖,以及九天玄女娘娘为你们掠阵!” “是!” “开结界!” “杀!!!” 第1579章正战 随着结界开启,陈义山的十万神叶分身喊杀声惊天动地,如潮水般朝着群妖涌了过去! 双峰驼皇急喝道:“孩儿们,上啊!给本皇杀光了他们!” “杀!!!” 十万妖兵也都叫嚣着,各执兵器冲锋上前,与十万神叶分身混战在了一起。 从高空中往下俯瞰,可以清晰的看到两团青红分明的摩天之气冲撞在一起,随即又相互渗透,相互融合,继而不分彼此…… 麻衣弟子们则尽数往上拔升,腾至高空,准备掠过混战的大部众,去击杀万妖国的各路首领! 仙妖之战,正式拉开序幕! 双峰驼皇遥望见陈义山稳坐指南神车,云淡风轻,不动如山,他便觉得自已也得学学这风骨,不能失了妖皇体面,于是重新坐回帝辇,咳嗽了几声,对大妖们吩咐道:“麻衣弟子们要冲过来了,你们可要争口气,替本皇截杀住他们,给陈义山点颜色瞧瞧!” “得令!” 绿雀王立刻响应,第一个往上飞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狂飙突进,掠过已方妖兵,迎着麻衣弟子们而去! 他一边飞,一边叫嚣道:“我乃镇东大妖王孔摩由罗,麻衣弟子里有许多都是本王的手下败将!且看你们谁敢杀我?!” “孔雀精休要猖狂,我来取你妖命!”持斧罗摩舞动蓝锋神斧,嗔目怒骂,直奔绿雀王而去。 绿雀王也认得罗摩,还嘴骂道:“不要脸的臭赘婿,快来本王这里送死吧!” 两下里接着,就在高空云上斗了起来! 阿螭见状,便纵声叫阵,讥讽道:“四大镇边妖王是死了三个吗?怎么只敢出来一个与我们对阵?!” “作死的女人!” “好个贱婢!” “且看本王把你碎尸万段!” 白狮王、红蛛王、黑雕王闻言,尽皆大怒,一起叫骂着,挥舞兵器,杀奔过去。 神仙宗下弟子看见,无不眉开眼笑。 “那个白头的让我来杀!” “女的交给我!” “黑脸的归我对付!” 你争我抢,各寻对手! 那敖正恒手持雌雄龙凤鞭,直趋红蛛王,嘴里笑嘻嘻说道:“小妞,你叫什么名字呀?穿的够骚气啊,快给你敖大爷乐一个!” 红蛛王气的发晕,板着脸,两手各持一根尺余长的粗针,对着敖正恒一阵乱刺。 第1949章 > 敖正恒用双鞭架拦着,嘴里的浪话依旧不停:“小妞不乐,那敖大爷给你乐一个,嘿嘿嘿~~~大爷的牙白不白呀?” 旁边,阎摩罗搭上了黑雕王,却是另一番光景,都黑着脸,都咬着牙,都瞪着眼,闷声不吭,只是狠打! 白狮王则被冰娥拦下,一个用斩首大妖刀,一个用三叉神戟,也是一场恶斗! 阿螭以及剩余的神仙宗门人,没抢到对手,悻悻之余,都很不甘心,于是便把战场团团围住,既不许旁谁来插手,也不许四大镇边妖王逃走。 小蜂后眼见麻衣弟子人多,唯恐绿雀王吃亏,连忙叫道:“五大妖爵,站在这里干看热闹么?!快去帮帮妖王们啊!敌众我寡,妖王们要吃亏了!” 双峰驼皇也吩咐道:“快去!快去吧!” “是!” 五大妖爵应声而动。 百花仙子以及妖仙宗一干门人正不知道五大妖爵是哪几个呢,见他们主动出战,无不大喜! “咱老莫来了!” 竹熊精放声咆哮,挥舞着三钴杵,径奔镇国大妖公爵而去。 哈奴曼扛着金刚杵,一言不发,直取辅国大妖侯爵! 风疏影提着象头神杵,冷着脸,飞向了定国大妖伯爵! 白牛南迦,“嘿嘿”狞笑,持定大须弥法杖,杀向成国大妖子爵! 蟒伯嘴里噙着法螺贝,急吼吼的朝卫国大妖男爵冲了过去。 没抢到对手的百花仙子和其余妖仙宗弟子只好干瞪眼,生闷气,也学神仙宗,把战场围住,不许旁谁来插手,也不叫五大妖爵逃走…… 双峰驼皇一看,情势不大对头,连忙呼喝道:“九大妖官何在?!快去帮妖王、妖爵们解围啊!” “得令!” 九大妖官纷纷出阵。 天鹤大仙看见,乐了,叫道:“原来你们就是九大妖官啊,慢来,慢来!你们的对手是我们外宗!” 他的话音未落,九怀、顶天、明溪、灵鹫、三谷五派都已经有人杀了出去! 就连天鹤的弟子石雁仙人都抢在了自已师父的前头。 九怀掌教对上了猩相大妖,顶天掌教对上了虎尉大妖,明溪掌教对上了羊师大妖,灵鹫掌教对上了猫傅大妖,石雁仙人对上了豹府大妖,赤松对上了鼬司大妖,腐竹对上了狼寇大妖,岩茶对上了獾夫大妖,虚竹对上了狗土大妖。 倒剩下天鹤、松谷、竹谷、茶谷四大仙以及其余的徒子徒孙们闲的袖手旁观。 “呵呵~~~唉咳咳~~”天鹤大仙苦笑道:“我是真不该多说那几句场面话啊,倒让孩儿们抢了先手!” 松谷大仙沉着气说道:“不急,不急,小家伙们未必能玩得转,等他们不行了,咱们这些老东西再上场!” 双峰驼皇见九大妖官也被麻衣弟子切割开来,围成了一团,不禁大为焦急,喝道:“十大妖将何在?!速去解围啊!” “遵命!” 十大妖将赶紧出阵。 苏茹和无垢道长对视了一眼,齐声说道:“请!” 正是该人仙宗和玄门宗出手了。 “啾~~~~” 就在苏茹和无垢道长预备动身的时候,一声清越的鸟啼之声划破天际,吕方骑着青鸟,大笑着冲了出去! “哈哈哈哈~~~ 老夫来也! 哎哎哎,快停住! 蠢货! 笨鸟! 你他娘的飞过了! 调头! 回去啊! ……” 等吕方骑着青鸟再回头去寻十大妖将的时候,已经没他露脸的机会了。 林美云逮住钻天大妖将厮杀,苍雪对上了陷地大妖将,非正道人寻的是搬山大妖将,怀阳公主打的是填海大妖将,田青、吴阳、刘胜分别与伏林、开路、移江大妖将捉对厮杀,玄门宗下命脉异土对上了平河大妖将,机关异土对上了破城大妖将,械武异土对上了灭军大妖将…… 至此,双峰驼皇与小蜂后左顾右盼,但见身边竟然已经无大妖可用了! 远处,迟迟没有动身的叶南星冷笑了起来。 她知道,自已出手的机会来了。 叶南星睁开仙目,远远盯着双峰驼皇,腰间系好了妙一拂尘,左手握住丈八紫焰枪,右手持定流洲仙剑,头上戴了白毛仙冠,脚下踏了黑云,深吸一口气,对刘雨晴等弟子说道:“尔等随我击杀妖皇!” 一众女弟子齐声娇叱:“杀!” “嗖~~~” 叶南星等正要动身,一头大鸟如一片蓝色巨云,迅速的从她的头顶上掠过,也奔帝辇而去。 正是蓝羽,要去对付小蜂后。 叶南星看见是蓝羽现了真身,不禁微笑,心道:“这妮子,还是跟以前一样,争强好胜,我也不能落后了她!”于是纵起黑云,奋勇争先,紧随蓝羽之后。 她们两个,一蓝一黑,在十万妖兵、十万神叶分身混战的背景之下,仍然显得分外耀眼! 小蜂后早已看见,惊叫道:“是重明鸟!那只重明鸟一定是来杀我的!快来护卫啊!” 百余名妖卫立刻围住了帝辇,个个手持长枪,枪头指空,锁定了由远及近的重明鸟。 双峰驼皇“哼哼”道:“那个叶南星一定是冲本皇来的!皇后你也不要害怕,管叫她们有来无回!” 蓝羽临近,拿重瞳扫视,看得出那百余名妖卫都是成了精的老鼠,便骂道:“一群鼠辈,怎敢挡我的去路?快滚开!” 妖卫们拿枪往空中乱戳,蓝羽挥翅猛击,但是被百余杆妖枪架住,更兼妖气冲天,重明鸟虽然有天生怪力,可一时间竟也打不散它们,更无法靠近小蜂后。 正焦躁的时候,后头的叶南星已经到了。 第1950章 > “小蓝羽,玩不转了吧?” 叶南星笑呵呵的说道:“且看我的。” 蓝羽曾经败在叶南星的手里,至今还心有芥蒂,听她说话,有卖弄之嫌,更觉厌恶,回头说道:“你少跟我搭话!我可没空理你!” 叶南星也不生气,回头冲赶上来的弟子们吩咐道:“群仙御器,天女散花!破了这妖枪阵!” “是!” 刘雨晴等聚窟洲群仙,眨眼间便列好阵型,各自捏定剑诀,对准了老鼠精妖卫,一起御剑飞刺! “当当当当当~~~” 但听一阵铮鸣之音,如珠落玉盘,锋芒闪烁中,近五十杆的妖枪被仙剑削掉了枪头! 随着刘雨晴等招手,仙剑又都飞回到她们的手里,等她们再度御剑飞刺的时候,响起的便是一片收割脑袋的动静! 帝辇周遭,鼠头滚滚,四下里尽是飞溅的血光! 蓝羽看见聚窟洲如此阵势,心中也暗暗吃惊,忖道:“叶南星这女人坏是坏,可的确真有点本事,居然能把弟子们训练到这种地步!雨晴,也真的厉害了许多!” 百余名老鼠精妖卫被割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鼠胆已破! “跑啊!” 也不知道是发了声喊,剩下的也不顾妖皇妖后的安危,丢掉妖枪,一哄而散! 小蜂后吓得脸色大变,叫道:“回来!” 可是哪个不要命了敢回来? 双峰驼皇又气又惊,羞怒交加,他起身骂道:“你们欺我太甚!”摊开手,露出掌心里一撮黄土,对准了刘雨晴等群仙,“呼”的一口吹去。 “呜!!!” 霎时间,黄风呼啸,鬼狐狼嚎一般,滚滚沙尘,如潮如浪,冲着刘雨晴一众女仙娥裹卷而去! 第1580章妖皇之能 在这十年间,双峰驼皇也不光光是与小蜂后缠绵了,他凭借西王母赐予的神药加持,刻苦修练自已的妖道,终于有了大成!不然,他也不至于能斩杀老一代妖皇和妖后,夺得万妖国国主之位! 单说妖法,双峰驼皇就提升了不少,他在腹内养就成了一口奇异的妖气,又在掌中炼出了一撮诡异的妖土,临敌之际,只须吐气一吹,便有狂风肆虐,黄土成浪!此术名为“大浪淘土”,风有无坚不摧之力,土有无缝不入之能,风与土相互成就,相互借势,威力奇大无比,端的是不可小觑! 刘雨晴等聚窟洲弟子的仙道修为虽然在这十年间也提升了不少,可是本来的底子偏于薄弱,比之双峰驼皇还是相差甚远,被那“大浪淘土”正面席卷,登时遭了大殃! 不少女弟子被吹落云头,更有许多仙娥被黄土迷住了眼睛,堵住了耳朵,糊住了口鼻! 就连蓝羽,看见那风和土来的厉害,都急忙折身回避,不敢被裹卷入其中! 叶南星也是又惊又怒又惧,全靠黑云和白毛仙冠护住了自身,这才没有被“大浪淘土”波及! 可是眼见弟子们被打的一片狼藉,纷纷从空中跌落下去,叶南星也慌得不行,连忙施展摄空仙术,去搭救自家弟子。 陈义山在指南神车上看见,立刻吩咐道:“小凤,快去接我的徒孙们回来!双峰驼皇不是她们能对付的!” 凤凰“哼”了一声,嘟囔道:“真的是太弱了……” “哗!!” 一声响,凤凰离开了陈义山的肩头,展翅高飞,于半空中现出真身来,有百丈高低,放出神光遮日,照的天际如火如荼,早吓坏了打斗中的十万妖兵! 在这些小妖精里,有不少是禽类修炼得道的,眼见自家祖宗现身,体内的血脉之力登时被压制住,十成妖力只能施展出五成来,个个面如土色,尽皆觳觫! 陈义山的神叶分身趁机下杀手,须臾间便屠戮了不少小妖…… 不少大妖看见,也是吓得不轻,惊叫连连: “麻衣仙派是从哪里招来的这祖宗啊!” “方才谁他娘的说这是鸡来着!?” “……” 而那凤凰,把翅膀张开,只一扇,便到了帝辇附近! “是凤凰!” 双峰驼皇与小蜂后大惊失色,他们还以为凤凰是冲着他们来的,着急忙慌的要施展妖术,却见凤凰用翅膀接住了刘雨晴等聚窟洲的女弟子们,折身又朝指南神车飞了回去。 “原来是救人的,不是打架的啊。”双峰驼皇心有余悸的望了一眼凤凰的背影,这才松了口气,但心中暗暗想道:“陈义山真是地里鬼,居然能把凤凰招揽到自已身边,不过,这是凤凰,那陈义山另一个肩头上站着的东西是什么?总不会是麒麟吧?要是麒麟,可他娘的太恶心了!” 待凤凰把刘雨晴等受伤的小仙女们都放在了指南神车上以后,陈义山急忙叫九天玄女娘娘为她们医治。 九天玄女娘娘跟随西王母的时间很久,自然也精通药理,医治起聚窟洲弟子们来说,并不算难。 再看帝辇那边,叶南星和蓝羽已经与双峰驼皇交上了手。 原来,聚窟洲弟子们被救走之后,叶南星便心无挂念,但新仇加旧恨,让她发誓非杀双峰驼皇不可! 不过,叶南星也知道“大浪淘土”的威力太强,和双峰驼皇远距离法攻不占便宜,须得近身搏杀!于是她仗着流洲仙剑欺身去刺双峰驼皇! 而蓝羽也兜转了回来,要杀小蜂后。 双峰驼皇挺身而出,凭一已之力拦住了她们两个,护住了自已的艳后。 小蜂后趁机远远避开,心慌意乱的观摩战局。 叶南星用剑,蓝羽也用剑,双峰驼皇用的则是狼牙棒,剑走轻灵,狼牙棒则是势大力沉,单就双方兵器而言,互有优劣,难分上下。 第1951章 > 但叶南星和蓝羽的剑术得自陈义山真传,又经白芷指点,造诣都是极高!双峰驼皇的技艺却是寻常,几个回合下来,便被剑芒多次扫中! 不过双峰骆驼本就皮糙肉厚,成了精之后更是铜头铁骨,再加上这双峰驼皇当初吃了西王母的神药,将自已皮肉筋骨的韧性又提升了几倍甚至几十倍,所以,流洲仙剑虽然锋锐无比,却也不能伤他。 饶是如此,双峰驼皇也觉得疼痛难忍! 他心中暗道:“这样打下去,可不是办法,还得起大招啊……”于是咆哮了一声,趁着叶南星和蓝羽警惕的时候,忽然把狼牙棒奋力投出,去砸她们两个! 二女双剑并举,一阵锋芒爆射,将那狼牙棒切成了碎屑! 双峰驼皇却趁机转身逃窜。 正当叶南星和蓝羽奋起直追的时候,双峰驼皇忽然转过身来,故技重施,伸手吹气,一口“大浪淘土”喷了出来。 蓝羽无法抵挡,慌忙遁走,叶南星还是凭借白毛仙冠和黑云,这才堪堪抵住。 “呵啊!” 双峰驼皇见叶南星挡住风土,又大叫一声,那风中的黄土立时聚拢,眨眼间居然凝聚成了一个巨型块垒,从高空中急坠而下,朝着叶南星的天灵盖奋力砸落! 这是双峰驼皇这些年来修炼出的另一个杀招——大妖土方! 凭借浓缩到极致的黄土块垒,以其逾越岩石的硬度和堪比山体的重量横冲直撞,威力之大,几乎不亚于五岳神君的“虚山幻影神通”! 叶南星仰望见那块垒冲自已当头砸落,还未及身,就觉得呼吸困难,胸口烦闷,登时大骇! 她知道,就算是有白毛仙冠在头上,只怕也难以挡住这一杀招! 如果被砸个正着,不死也得重伤! 她急忙把丈八紫焰枪祭出,朝那块垒刺去,身子一折,倒转娇躯,把黑云踢到上空中。 “当!!!” 丈八紫焰枪刺中大妖土方,居然只发出了一声脆响,连带着火花四溅,丈八紫焰枪掉落下来,大妖土方却毫发无损! 好在又有黑云顶住,叶南星这才没有被砸中,煞白着脸逃窜。 “嘿嘿~~嘻!” 双峰驼皇狞笑着,伸手一指,那大妖土方追着叶南星狂飙突进,叶南星也是无奈,只得在空中兜着圈子逃窜。 “嗖~~” 双峰驼皇正自得意的时候,忽听一声破空之音响起,紧接着便有一道黑光落在他的脑袋上。 双峰驼皇大吃一惊,但听小蜂后叫道:“皇上小心!” 却已经是提醒晚了。 “你惦记她的脑袋,我惦记你的!” 蓝羽冷笑着迫近。 原来,是她祭出了玄铁环,箍住了双峰驼皇的头。 双峰驼皇方才只顾着对付叶南星,却忘了还有个蓝羽。 此前,蓝羽虽然被“大浪淘土”逼迫的逃的很远,但是她的身法速度非同一般,回来的也快。 她悄无声息的绕到双峰驼皇的背后,趁着双峰驼皇得意忘形的时候,迅速的把玄铁环打了出去。 等小蜂后看见的时候,环已套住了大妖头。 法宝轻易得手,蓝羽大喜过望,忖道:“等我杀了双峰驼皇,看叶南星还有什么面子!” 她嘴里念咒,心中发狠,势必要把双峰驼皇的脑袋给箍的爆浆! 却不曾想到,蓝羽连着念了好几遍咒,双峰驼皇却毫无反应。 他那那颗脑袋也没有变形! “什么劳什子,也配来伤本皇?!” 双峰驼皇伸手一抓,居然把玄铁环给生生拽了下来,反手又砸向蓝羽! 这可把蓝羽给惊着了! 自得了这宝贝以来,还是第一次失手呢! 这死驼子,还真是比想象中厉害的多啊! 蓝羽哪里知道,双峰驼皇有西王母的神药加成,皮肉筋骨的强悍程度,几乎可算是天下无敌了,以物攻为主的法宝,如何能伤得了他? 至于一把拽下玄铁环,那是因为这双峰驼皇力大无穷! 蓝羽惊怒之下,倒是有点越挫越勇的意思,她不想去杀小蜂后了,就想先弄死双峰驼皇,非要看看这家伙到底有多难打! 抄住玄铁环以后,蓝羽挥舞十束剑冲向双峰驼皇,半道里就起印捏诀。 双峰驼皇见十束剑模样古怪,剑芒也古怪,内敛不放,隐隐还有符箓显现,便知道这剑不是寻常的仙剑,大概率是某种可以做封印用的法宝,于是倒飞而去,要来开与蓝羽之间的距离,与此同时,双峰驼皇又摘下音尘驼铃,把第一个铃铛口对准了来势汹汹的蓝羽! “嗡~~~” 巨响声中,音波爆出,如海啸般摧向蓝羽! 蓝羽大吃一惊,慌忙把十束剑挡在身前,去阻那音波,可结果仍旧被一股磅礴无匹的巨力给撞出去了数百丈远! 她跌坐在一片厚重的云层之上,耳朵里怪鸣不已,眼前发黑,头脑发胀,好一阵懵! 如果不是十束剑本身具备封印之力,卸去了音波的一部分力量,只怕方才那一击,蓝羽便要受重伤。 “哈哈哈哈~~~~” 双峰驼皇眼见蓝羽被打退,暂时失了战力,而叶南星还被“大妖土方”追袭的狼狈不堪,自觉得意非凡,再看已方十万妖兵被十万神叶分身强推,处在下风,打的甚是艰难,便张开双臂,浑身妖气涌现,竟凭空聚拢出大团黄土,又瞬间幻化出了无数土枪! “呵啊!” 随着双峰驼皇大喝一声,那些土枪如暴雨般朝着战场飞落! “嗖嗖嗖嗖嗖!!!” “噗噗噗噗噗!!!” “嘭嘭嘭嘭嘭!!!” 第1952章 > 众多陈义山的神叶分身被土枪穿刺,炸成了齑粉。 妖兵却没有折损一个。 此术也是双峰驼皇在这十年间修炼出的一记大杀招——土枪大葬! 得手之后,双峰驼皇自觉露脸不小,不禁放声大笑,冲着陈义山隔空叫嚣道:“陈义山,本皇的道行怎么样?你还敢小看我么?!哼哼~~~派遣两个弟子便想要了本皇的性命,你可真是敢想啊!你门下的弟子都只是这种水平吗?就是再来几个这样的,也不够本妖皇打的!嘻嘻哈!小的如此不成气候,大的还要干看着丢脸吗?陈义山,你不赶快亲自下场,还等什么?!” 陈义山在指南神车上看着双峰驼皇如此耀武扬威,不禁叹息道:“这驼子还真的成了气候,可惜啊,我的本尊至今没有醒来,若是本尊醒来,凭借我的土遁神通,焉能让他操纵黄土,用这种小伎俩逞凶?” 第1581章雀王显象 洛神娘娘闻听陈义山感慨,微微一笑,道:“小小妖术,何足挂齿?且看本宫的手段。” 好个娘娘,但见她素手一探,木神桩已出现在了掌中。 “去!” 洛神娘娘玉臂轻舒,木神桩化作流光而去。 大妖土方追赶叶南星正急,忽听“嘭”的一声响,木神桩已经穿透大妖土方,直崩的满天碎土,簌簌的落! 双峰驼皇大吃一惊,暗忖道:“什么东西?!” 但见那木神桩穿透“大妖土方”之后,又扶摇直上,腾至高空,迎风见长,霎时间就已化作了一棵参天大树!那树上长满了蒲扇大小的叶子,纷纷飘下,裹住土墙,一根根也都成了散土! 于是,“土枪大葬”也被破了。 双峰驼皇惊怒交加,重新聚拢妖土,又用妖气去吹“大浪淘土”,妄图席卷指南神车,洛神娘娘冷笑一声,娇躯不动,连手指也没抬起一根来,便有无数青叶凭空生长了出来,裹住了指南神车,挡住了那风和土。 这正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驼子有妖土,娘娘有神木! 双峰驼皇见状,脸色大变,他还不知道是谁动的手脚,破了他的妖术,只以为是陈义山,便朝着指南神车骂道:“陈义山,有本事你下车来,咱们单打独斗!躲在一群娘儿们之中,用些鬼鬼祟祟的手段,算是什么男人?!” 洛神娘娘大怒,心道:“找死!” 双峰驼皇的骂声还未落下,参天大树变幻回木神桩,飞速朝他后背刺去! 双峰驼皇听见背后有动静,吃了一惊,也不敢看,直接化作一股妖风遁逃了开来。 陈义山见他有如此手段,也吃惊不小,说道:“我还真是小看这厮了,他居然修炼成了风遁妖术!” 洛神娘娘道:“要不还是我亲自出手,去灭了他吧。” 陈义山摇头道:“不必,还是交给叶南星和蓝羽吧,即便是你亲自下场,也不是短时间内能降服他的。咱们就待在指南神车里,看哪个弟子有危险了,便去救他。你们一旦离开,也亲身投入战场,只怕有弟子遇难的时候,你们搭救不及。” 洛神娘娘点了点头,道:“也好。” 叶南星和蓝羽见双峰驼皇的“大妖土方”、“土枪大葬”、“大浪淘土”接连被破,他自已借风遁妖术逃到了小蜂后的身旁,神色惶惶,好似丧家之犬,便都放了心,双双返回,重新去打。 双峰驼皇见她俩过来,便对小蜂后说道:“陈义山身处局外,袖手旁观,能轻易破掉本皇的妖术,本皇再与这两个娘儿们打,可就不占便宜了,你得帮我啊。” 小蜂后咽了口唾沫,道:“可是重明鸟克制臣妾,臣妾不敢与她厮杀。” 双峰驼皇道:“好,那就由本皇去对付那重明鸟,你去对付叶南星那个小骚蹄子。你吃过西王母的不死神药,是不死之身,不必怕她!” “昂~~~” 小蜂后这才抖擞精神,抽出一条极长的妖鞭来,对着叶南星“咯咯”笑道:“叶南星,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当初没有我在活春图里帮你,你可不会有今天的成就吧?可怜你抛弃了我,重归在麻衣门下,却仍旧没有得到陈义山的待见,被发配在外,成了外宗弟子,那车上站着许多美女,花团锦簇一般围在陈义山身旁,却没有你的位置,你心里不恨吗?如今重逢,你我不如再续前缘,重新做一对好姐妹,共同侍奉我家妖皇如何?” 叶南星闻言大怒,直气的娇躯乱颤,浑身发抖!这小蜂后所言,无疑于是在揭她的伤疤,而且是最疼的那一处啊! 该杀! 与此同时,双峰驼皇指着蓝羽调笑道:“小鸟儿乖,你长得真正可人意儿,快到本皇的怀里来,让本皇疼疼你,也封你做个妖宫娘娘如何?” 蓝羽性情暴躁,除了陈义山之外,再不许任何人戏弄她,如今被双峰驼皇当众公然侮辱,瞬间勃然大怒,叫道:“叶南星,你去杀那只毒蜂子,这个龌龊驼子,让给我来杀!” 叶南星一听,正合心意,于是也不跟蓝羽争,说道:“成!” 于是师姐妹两个便换了对手。 叶南星手持流洲仙剑,要近小蜂后的身,给她刺出一千个透明窟窿才算是解掉心头之恨,结果却被小蜂后用两丈多长的妖鞭给荡来荡去,击打剑身,涤除锋芒,居然无法迫近。 连剑术也施展不开来! 这正是一寸短一寸险,一寸长一寸强,也是柔弱胜刚强,长鞭转能克制短剑! 叶南星连攻不入,心下烦躁,便往后退了退,躲开妖鞭的攻击范围,然后收了流洲仙剑,取妙一拂尘在手,也以长击长,以柔制柔。 第1953章 > 如此一来,两个老相识便打了个难解难分。 那小蜂后本来就是不死之身,又仗着这些年来身为妖后,吃了不少万妖国的补品供品,吸收了无数妖用精华,修炼的妖术也不算低,一时间里,竟能与叶南星打个旗鼓相当! 而另一边,双峰驼皇与蓝羽也各擅胜场,难分上下。 其实,双峰驼皇此时的本事是在蓝羽之上的,但是他方才被破了三大妖术,如今便不敢再施展出来,所以就有些束手束脚了,而蓝羽之前用剑刺不破双峰驼皇的身,用玄铁环也没能破了双峰驼皇的防,用十束剑又被双峰驼皇的“大浪淘土”给逼退,如今也束手束脚,不敢再用宝贝,甚至连流洲仙剑都弃之不用,只是现出本相,用利爪长喙去攻击双峰驼皇。 两个都是力大无穷,一个爪尖嘴利,一个皮糙肉厚,双峰驼皇若用音尘驼铃,重明鸟便振翅逃掉,重明鸟若是攻势凌厉,双峰驼皇便化作妖风遁走,短时间内是谁都奈何不了谁。 倒是别的战局中,已有变化—— 却说那以阿螭为首的神仙宗弟子围住了四大镇边妖王,对付绿雀王的是持斧罗摩,两下里都是重兵器,都是势大力沉,都是大开大合,弄得阵仗甚是浩大! 但绿雀王到底更胜一筹,几十个回合过后,持斧罗摩便已力怯心怯,渐渐觉得双臂酸软,有些难以为继了。 沟梨看见丈夫落了下风,便飞身而出,上前夹攻绿雀王。 绿雀王也认得沟梨,知道她的本事不在自家丈夫之下,更兼是生力军,夫妻同心,自已只怕是要败,暗暗的心想:“他们要两个打一个,老子还是先下手为强吧!” 于是猛劈了一斧,震得罗摩浑身乱颤,绿雀王却闪身后退,把开山斧一撇,现出了本相出来! 但见一只百余丈高的绿毛大孔雀立在虚空中,背后彩屏“唰”的大开,绚烂的妖光遽然一闪,沟梨和罗摩手中的兵器都已消失不见! 夫妻俩大惊失色,围观的阿螭等众同门也都骇然。 那孔雀厉声叫骂:“老子吃了你们!”拍翅朝着沟梨和罗摩夫妇赶去。 指南神车上,凤凰看见,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骂道:“我当是什么东西,原来是只绿毛雀!就这畜生,居然敢在本祖面前抖威风?!” 第1582章灭三王 凤凰看见绿雀王抖威风,心中不爽至极,便忍不住要杀进战局去教训,陈义山连忙劝阻她道:“小凤且慢!先前已经定了,四大镇边妖王交由神仙宗的弟子去料理,目前是有惊无险之际,旁谁都不宜出手,且看他们的表现吧。” 凤凰便忍了忍,没有动身。 眼见那绿雀王追杀罗摩和沟梨,掠阵的妙音天女急急忙忙拨动凤头琴,天籁之声甫一响起,绿雀王顿时为之一怔,浑身上下的杀气都消散了许多,原本杀的血红的眼睛也暗淡了下来,立起来的毛羽一片片伏倒,甚至连开启的雀屏也开始渐渐收拢。 娜迦公主见状,闪身上前,口吐月犀龙珠,对准了绿雀王的脑袋,“嘭”的一声,打了个结结实实! “嘶啊!!!” 绿雀王惨叫一声,偌大的妖躯几乎从空中跌落,但也正因为他痛彻心扉,倒是从妙音天女的凤头琴声中清醒了过来,大怒着骂道:“混账!你们觉得以多欺少便能赢了本王吗?!杂碎再多,始终都是杂碎!” “唰!!” 那雀屏再次张开,彩色妖光对准了妙音天女,猛一闪烁,妙音天女便觉两手空空,低头看时,凤头琴已经没有了! 绿雀王振翅朝妙音天女扑去,娜迦公主叱道:“妖雀休要猖獗!” 她挺身拦在妙音天女面前,祭起月牙铲,奋力去刺绿雀王的脖颈,但眨眼间就被雀屏妖光闪中,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好!” 娜迦公主惊惧之余,不敢与绿雀王再行交手,连忙扯住妙音天女,纵水遁神通逃走。 阿螭见状,也不敢施展法宝,大声提醒众同门道:“这妖怪的修为着实厉害,大家伙谁都不要使用兵器和法宝,只对他进行进行近身物攻才好!” “嘿嘿~~~” 绿雀王狞笑道:“杂碎们近得了本王的身吗?!” “我们兄弟上!” 摩西首罗、摩柯迦罗、摩利支罗、摩紧那罗四大神齐声呼喝,飞奔上前,要凭拳脚对付绿雀王,结果却被绿雀王一翅膀全部打翻,坠下云头。 “本王说过了,杂碎就是杂碎!”绿雀王纵声叫嚣:“还有谁?!” 陈义山在指南神车上看见,不由得赞叹道:“好一个孔雀精!如此修为,可惜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不能为我所用,真是可惜啊。” 凤凰“哼哼”道:“依本祖看来,他也不过尔尔,并没有什么厉害的。” 麒麟说道:“凤凰,你别再这里夸海口了,就只看这孔雀精的本相,你便该知道,他显然是个异类,不是寻常的雀种!本祖猜测他大概是开天辟地之后所生的第一只孔雀,虽然也属于禽类,却未必以你为祖宗,所以哪怕你亲自去与他打斗,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凤凰大怒,道:“本祖如果出手,他决计撑不过三个回合!不信,本祖现在就过去,叫你开开眼!” “呵呵~~~”却听陈义山笑道:“二祖不必争吵,且看战局,我料这孔雀马上就要败了。” 凤凰和麒麟定睛看时,却见是徐福父子出手了。 徐福以及几个儿子呈扇形朝绿雀王飞去,周身都被先天神光裹着,须臾间便逼迫到了绿雀王的跟前。 第1954章 > “又来送死么?!” 绿雀王挥翅扇击,但听轰然巨响,绿雀王“咦”了一声,翅膀居然被弹开了。 徐福父子一行人的神光彼此相连,接连成界,阻住了孔雀精的巨翅,没有被伤到分毫! 绿雀王吃惊之余,又下爪子去按他们父子,却仍旧被先天神光所阻,根本拿捏不住! 绿雀王焦躁了,又探下雀嘴去啄,可惜依旧不能破防。 徐福“哈哈”笑道:“看来老夫预料的不差,这妖精破不了先天元炁,已然是黔驴技穷了!孩儿们,亮剑,该我们父子露一手啦!” “是!” 但见徐福抬起胳膊,一扬手,“嗖”的一道流光迸射出去,七彩天石直奔绿雀王的顶上血冠! 绿雀王连忙晃动雀屏,闪烁妖光,妄图收了那七彩天石,却怎料,七彩天石是先天至宝,区区妖光,如何能够将其摄走? “啪!!!” 这一下打了个正着,血冠粉碎,绿雀王痛彻心扉,惨叫着仰面便倒! 秦一郎、嬴二郎、羽田三郎、波田四郎等兄弟也早已经神剑驾起,隔空飞刺,但听“嗤嗤嗤嗤”乱响,须臾间便破了妖光,尽数刺在绿雀王的身上! “呃啊啊啊~~~” 绿雀王厉声惨叫,体内的日精月华迅速消散,雀屏也渐渐萎缩。 “哗啦啦~~~” 数十件兵器、法宝都从那雀屏中掉了下来。 阿螭纵弄本事,连忙摄走,只见其中有罗摩的蓝锋神斧,有沟梨的仙剑,有妙音天女的凤头琴,有娜迦公主的月牙铲,甚至还有孙伯行的达玛如听话鼓、无垢道长的逆水明伦、拂尘等。 而此时,秦一郎一剑破开绿雀王的小腹,赢二郎一把抠出妖丹,羽田三郎口喷神火,将雀尸烧成灰烬,父子齐声叫道:“绿雀王已经伏诛!” 阿螭大喜,笑道:“做得好!给你们父子记下一大功劳!” 指南神车上,陈义山也面带微笑,心道:“看来这十年间,徐家父子的长进也是不小啊。” 忽听敖正恒尖声叫唤:“救命啊!要死啦!师父!堂姐!兄弟姊妹们!救我啊!” 陈义山与一众麻衣弟子循声望去的时候,却见云中若隐若现悬浮着一只百余丈高的血色八腿双螯毒蜘蛛,脐眼里狂吐蛛丝,把个敖正恒给裹得严严实实,正拉扯着,往自已嘴里送呢! 原来是红蛛王现出了本相。 敖正恒一边挣扎,一边惨叫,模样颇为狼狈。 陈义山冷笑道:“这厮的本事应该不在那红蛛王之下,准定是因为好色吃了苦头!” 场上,娜迦公主也“呸”的啐了一口,骂道:“就让这好色的家伙死了算了!咱们大家谁也不要去救他!” 阿螭也很嫌弃这个堂弟,可也不能真的见死不救,当即飞身上前,把黄金环抛了出去,在蜘蛛眼前一晃,那蜘蛛顿时被晃得眼瞎,惊慌失措起来,把几条腿乱晃,把两条螯钳乱夹,嘴里又狂喷毒液,肚脐眼里的蛛丝更是漫无边际的洒向四面八方! 阿螭把赤铜环悬浮在头顶之上一尺高处,洒下仙芒,护住周身,而后持剑上前,“唰唰唰唰”,快剑斩断蛛丝,先救下敖正恒,又施水遁神通,幻化出七八条水龙,都钻入那蜘蛛精的巨口之中,蜿蜒入腹! 但听内里“轰轰”连响,水龙爆大显神威,红蛛王被炸了个粉碎,死于非命! 白狮王与红蛛王有私情,余光中瞥见情人惨死,惊怒交加,悲愤交集,当即舍了冰娥,直奔阿螭杀去,嘴里骂道:“贱婢,拿命来!” 飞腾之中,这白狮王也显出了本相,竟是一头千丈高的双头大狮子,通体白毛,犹如雪山一样屹立在云中,勾头就去咬阿螭! 一众麻衣弟子见他本相如此骇人,都吃惊不小,纷纷退避。 阿螭虽然惊愕,但是仗着有赤铜环庇护自已,倒也不怕,就站在那里等白狮王张嘴咬下来,还想故技重施,把水龙爆神通打入白狮王的体内,让他自爆! 麒麟在陈义山的肩头上看见,便说道:“这妮子不知道死活!双头白狮口可吞海,牙可碎山,连本祖也忌惮三分,她怎敢托大?” 陈义山听见这话,大吃了一惊,连忙叫道:“阿紫,速去救人!” “咻~~” 一道紫电掠过,腾紫消失不见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白狮王左侧狮头上的巨口闭合,“咔嚓”一声响,立时便咬破了赤铜环的仙芒,赤铜环本身也应声而碎! 阿螭脸色大变,这才知道自已大意了,急要遁走,可浑身已被白狮王口中的妖气摄定,急切间竟动弹不得,便是想施展神通,也不可能! “咔!!!” 白狮王牙口闭合,不见了阿螭的踪影,神仙宗的一干同门都呆在当场,面色煞白。 这架打的,把宗主都给打没了,回头怎么跟掌教仙师交待?! “孽畜,看我法宝!” 那白狮王自以为吞噬了阿螭,大仇已报,正自得意,却忽然听见有女子嗓音在自已的头顶上响起! 这妖王吃了一惊,慌忙抬头去看的时候,但见是一个满头紫发的绝色女子立在虚空中,而那个本该被自已咬碎吃掉的阿螭居然还活着,就站在紫发女子的身旁! 正是腾紫在间不容发之际出现,从狮口中救走了阿螭。 此时此刻,腾紫掌中运转八咫镜,异光闪烁,白狮王只瞥了一眼,便觉浑身开始发僵发硬,想动也动弹不得了。 神仙宗弟子纷纷欢呼:“夫人威武!” 腾紫腼腆的一笑,还颇有些羞涩,毕竟以前都是同门,许多还是师姐师兄呢。 第1955章 > 她说道:“你们杀了它吧,它已经不能动了。” “嗷~~~~” 神仙宗弟子们正要上前抢功,一声咆哮好似晴空霹雳炸起,倒吓了他们一跳,都怔住了。 但见白狮王的身后遽然现出一头巨大的野猪模样怪物,那体型比之白狮王还要大上一倍,张口便去吞咬白狮王,一口一个狮子头,都咬到嘴里,嚼碎了,吞入腹中! 那空中妖血狂喷,就好似下了一场大雨! 这镇西大妖王千余年来杀生无数,如今落得如此惨烈下场,也算是报应不爽。 而吃了狮子头的巨型野猪摇身一变,化回原形,原来是封豚,他叫道:“老猪已经为阿螭宗主报仇了!这狮子吃了阿螭宗主,老猪便吃掉他!” 他还以为阿螭被白狮王吃掉了呢,这才在暴怒之下被激发出了凶性,幻化出法天象地形态,施展出吞月神通,把白狮王给活活咬死了! 那阿螭惊魂甫定,先对腾紫道了谢,又冲封豚说笑道:“老猪,多谢你为我报仇了,但我可没有被那狮子吃掉。” “哎?”封豚呆了一呆,得敖正恒一说,这才明白原委。 至此,四大镇边妖王死了三个,只剩下一个黑鵰王还在跟阎摩罗厮杀! 第1583章雕王 若论黑雕王的实力,原本是在阎摩罗之上的,之所以斗了这几十回合兀自没有分出胜负,其实是黑雕王有意为之。 镇边妖王只有四个,麻衣门下神仙宗的高手却有二十来个,其中如大地神女乌玛、持斧罗摩、地狱之主阎摩罗、神女沟梨等,他还都认识,知道对方的能耐都不小,就凭已方四个妖王,以少击多,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所以落败是必然的,能胜则是意外了。 黑雕王心思阴鸷,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保存自已的实力,留足逃命的后手,一旦情况不妙,就三十六计走为上! 因此,黑雕王跟阎摩罗厮杀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拼尽全力。 如今,黑雕王余光中看见绿雀王、红蛛王、白狮王先后授首,神仙宗的高手们一个没有折损,全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已,个个摩拳擦掌,杀气腾腾,一副拼死要干掉自已立功的样子,黑雕王便已明白,是时候跑路了。 但见他浑身黑芒绽放,庇护上下,犹如披上了一层纱衣,眼中精芒爆射,一股磅礴无匹的妖气自小腹涌遍全身,贯穿双臂,直至蔓延到他手中的破天大戟之上! “嗡~~~” 一声颤音,破天大戟自上而下劈落。 “砰!!” 阎摩罗手里的勾魂索应声而断! “嘶~~~” 黑雕王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提着破天大戟便往斜下方飞落。 阎摩罗的气势完全为之所夺,双手颤抖,浑身冷汗直流,心中惶遽道:“原来他一直让着我……”居然不敢去追。 阿螭见黑雕王要逃,娇叱一声:“妖孽哪里走?!大家伙快拦住他!” 守在斜下方的正是大地神女乌玛,眼见黑雕王逃遁的方向是自已所在的位置,连忙起手捏诀,默念咒语,要施神通,结果她的神通还没有施展出来,眼前便有一道巨大的戟影迎面撞来,携劈山截江之威,狠厉至极! 乌玛吓得娇躯一颤,慌忙躲避。 “呵!” 黑雕王不屑的冷笑一声,继续往斜下方奔跑。 后头,神仙宗的门人们大呼小叫,齐声呼喝,可是身法速度与黑雕王相距甚远,竟都追不上他。 冰娥祭起雪魄神锥,娜迦公主祭起锁妖绳,沟梨祭起大地之心,也都没能打中他! 阿螭羞怒交加,心道:“二十来个打四个,若是还让他给跑了,我们神仙宗的面子往哪里放?!” 当即一晃身子,现出赤龙本相,“嗷”的咆哮一声,摇头摆尾,裹云挟风,掠过一众同门,迅速的迫到黑雕王背后,探下龙爪,便去拿按! 黑雕王听见龙吟,略略扭头一看,但见是一条真龙显迹,却也不怕,从容收了破天大戟,也摇身一晃,现出原形来,乃是个摩天大鸟——玄羽黑芒,金头钢爪! 那双巨翅振北图南,猛地一扇,击中龙爪,赤龙疼痛,连忙收缩了回去。 好个妖王,翻转雕躯,探下钢爪,倒反过来去抓赤龙,赤龙见它凶猛异常,身大力强,拼本相,自已不是对手,便赶紧缩化,重新化回人形模样,想着能躲过一劫,不料,黑雕王那钢爪也在瞬间缩小,一把便攥住了阿螭,任凭她怎么挣扎,也脱不了身! 黑雕王得意的啸叫了一声,振翅往南飞去。 “不好,阿螭宗主被他抓住了!” “放了我堂姐!” “妖孽站住!” “快追啊!” “放法宝!” “……” 一干神仙宗的弟子追赶不及,只能是叫骂不停。 陈义山在指南神车上看见,连忙说道:“玄女娘娘——” 九天玄女娘娘不等他吩咐完,便说:“知道了。”当即驱动指南神车去追那黑雕王。 黑雕王不但逃出了重围,还抓住了对方一个大人物,正自兴奋,忽然听见背后有风雷之声滚滚而来,扭头看时,但见指南神车载着陈义山等一干大能追了上来,登时大吃一惊,收了得意之心,拼尽全力,继续狂飙。 但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指南神车! 眼看迫近,凤凰直接从陈义山的肩头上飞了出去。 “唰~~~” 不愧是禽祖,只一翅,凤凰便持平了黑雕王! “唰~~~” 又一翅,凤凰便拦在了黑雕王的前头。 黑雕王连忙刹住身形,叫道:“凤凰,你是禽类,我也是禽类,你我同族,却为何要帮陈义山杀你的同类?!” 第1956章 > 凤凰骂道:“本祖乃是先天神种,你是后世妖种,谁跟你是同类?!” 黑雕王大怒道:“你是禽祖,本王也不惧你!”当即便把黑翅扇来。 凤凰也挥翅迎上。 “嘭!!!” 双翅相击,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响。 凤凰岿然不动,那大雕却往后稍退,扭头看时,指南神车已近在咫尺,陈义山冷冷说道:“放了我弟子!” 黑雕王看了看陈义山,再看看九天玄娘娘,又扫了一眼洛神和白芷,最终瞥了一眼腾紫,心中暗忖道:“那紫色头发的女人一招便秒了白狮王,可见这车上的家伙更难对付……”便咬咬牙,也不搭理陈义山,转身继续朝着凤凰冲了上去。 “哈~~~” 凤凰一口“凤涎”喷出,黏糊糊、白花花的一大团,云一样朝着黑雕王落下,黑雕王把羽毛一耸,身上黑色妖气冲天而起,“轰”的一声,竟把风涎给冲散了! 凤凰稍稍一愣,骂道:“贱种还有点本事!” 黑雕王举起阿螭,叫道:“放本王离开,本王便放了这条雌龙!如果再敢逼迫,本王便先搦死她!” 白芷闻言,翻出四大魔琴,同时扯动地、风、水、火四根琴弦,“铮”的一声鸣响,黑雕王听见声音,不知道是什么响动,慌忙回头看时,目光便与白芷对上,白芷微微一笑,黑雕王的目光登时就有些涣散了,脑海中晕晕乎乎,飘飘晃晃,不知所谓。 站在陈义山肩头上的麒麟忽然飞身抢出,瞬间巨化,一蹄子踩落,正中黑雕王的金头,“砰”的踩了个粉碎! 六阳之首已毁,黑雕王就此殒命。 凤凰大怒,骂道:“麒麟,你敢跟本祖抢功劳?!” 麒麟笑道:“至此,方才报了当年你抢杀浑沌的仇!” 黑雕王既死,钢爪由此松开,阿螭脱身而去,满面羞愧,往指南神车上拜道:“多谢师父和掌教夫人救命!弟子无能,为妖所擒,折损了麻衣仙派威名,请师父降罪。” 第1584章五爵 陈义山见阿螭惭愧,便笑着安慰她道:“那妖王的本事很是不弱!即便是为师亲自出手,想要降服于他,也不大容易!更何况,四大镇边妖王被你们神仙宗灭了三个,乃是大功一件,你何罪之有?起来吧,引着你们神仙宗的兄弟姐妹掠阵旁观,且看其他宗门战况如何,也防备着有漏网之鱼逃走。” “是。”阿螭松了口气,起身与一众同门汇合去了。 指南神车重新开动,陈义山刚扭头望向战局,便听见“呜”的一声响动,响彻九天! 原来是蟒伯吹动了法螺号,震的那卫国大妖男爵惨呼一声,七窍里都流出血来,于空中现出了原形,乃是一只成了精的刺猬,坠落在绝岭之上,砸的灰飞石碎,当场死于非命! “哈哈哈~~~~” 蟒伯放声大笑,掠阵的一干同门纷纷恭贺他立了大功。 与白牛南迦厮杀的成国大妖子爵,先是听见了同伴的惨叫声,继而又听见了麻衣弟子的欢呼声,心中不免吃惊,就这稍稍一分神,便被南迦抓住了破绽,大须弥法杖往上一撩,击在裆部,正中要害! “噢哦~~~” 那妖爵发出一声怪叫,身子蜷缩,坠落云头,紧步大妖男爵的后尘,也摔死在了绝岭之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风疏影娇叱道:“笼中术!” “哗~~~” “嗖嗖!” 异响声中,空中枝枝叉叉,发散出许多长大而粗壮的方木,横七竖八,交叉成笼,把定国大妖伯爵困在了其中! 那妖爵手持兵刃,四下里乱砍乱砸,结果非但冲不破牢笼,反而又被牢笼里幻化出的长枷锁住了脖颈,继而又被木铐夹住了双臂,就连双脚被木镣缠住! 直到此时,木牢的门方才打开! 那妖爵急往外飞的时候,迎面劈来风疏影的神杵,“砰”的一声,把那妖头砸的粉碎! 妖仙宗弟子顿时又是一阵欢呼。 陈义山笑着看向洛神娘娘,说道:“看来你教徒弟还是有一手的。” 洛神娘娘说道:“是你的徒弟,她的天分本来就不错。” 原来,风疏影所施展的这一招“笼中术”,正是得自于洛神娘娘的传授,洛神娘娘将木遁神通里的一记杀招——打入天牢,加以变化,传授给了风疏影,风疏影本身就是树精,学起来容易,施展起来威力也大! 至此,五大妖爵已损其三。 忽听竹熊精叫道:“风紧!扯呼!” 陈义山转瞬看时,但见竹熊精倒提三钴杵,正狼狈逃窜,在他后面,那镇国大妖公爵骂骂咧咧的紧追不舍。 在镇、辅、定、成、卫,五大妖爵里,“镇”的妖道是最高的,竹熊精打不过他,已然落败。 百花仙子见镇国大妖公爵追得急,唯恐竹熊精有失,当即便把彩翼一拍,“呼”的跟了上去,眨眼间赶到镇国大妖公爵的背后,祭起五虫坛,喊一声:“妖孽,哪里去?!” 镇国大妖公爵不知道法宝厉害,听见背后有人叫喊,便吃了一惊,慌忙扭头看时,早被五虫坛里的仙光摄中,“唰”的一声,收了进去,不见首尾! 百花仙子连忙塞住坛盖,封上符印,在坛壁上一拍,又晃了几晃,侧耳倾听,里面已有“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显然是那妖怪被化成了脓血! 竹熊精“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道:“多谢宗主救咱!丢脸啦!” 而此时,哈奴曼那一战也见了分晓——辅国大妖侯爵的本源也是个猴子,只是与哈奴曼同种不同宗,哈奴曼用金刚神杵,辅国大妖侯爵用天机妖棒,两根棍子并举,你来我往数十回合不分胜负,辅国大妖侯爵便用了法天象地之术,要欺压哈奴曼,哈奴曼也现了化相,都有万丈高低,脚踏金河两岸,头入黑云深处,“梆梆梆梆”乱砸乱打,早惊动了空中所有的仙与妖! 第1957章 > 连数万神叶分身和数万妖兵都罢手不斗,叶南星、小蜂后、蓝羽、双峰驼皇也各自退避,都侧目惊看两个猴子厮杀! 陈义山用慧眼看的分明,哈奴曼隐隐是有些力怯的,而且脸上的表情愈发狰狞,便知道是那妖猴占了上风,再打下去,只怕哈奴曼要败阵。 他想了想,拿出一幅卷轴,对九天玄女说道:“玄女娘娘,这是燧皇所赐的宝物,名曰驾禽驭兽录,我把咒语传授给你,你试试对那妖猴管不管用。” 九天玄女点了点头,从陈义山手中接过驾禽驭兽录,学了咒语,飘然而去,拔升到极高之处,越过黑云,凌驾在妖猴的脑袋之上,然后展开驾禽驭兽录,念动咒语。 妖猴正逞威风,忽然觉得有一抹异样的光芒洒落眼前,心中一惊,抬头看时,只见九天玄女娘娘立在那里,手中捧着一幅卷轴,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放光的,正是那卷轴。 妖猴便把双目运转,纵起两道妖光直冲天际,去扫玄女娘娘! 玄女娘娘骂道:“妖孽焉敢造次?坐!” 妖猴一愣,随即便觉得有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量加持于身,屁股一沉,轰然坐下。 玄女娘娘又喝道:“倒!” 妖猴还在发呆,那股奇异的神力又来了,他仰面便倒! 哈奴曼赶上前去,一金刚杵砸在妖猴的顶门之上,却只听见“当”的一声巨响,妖猴顶门上火光四溅,却连一层皮都没有被打破! 哈奴曼愣在了那里。 陈义山也吃惊道:“这妖孽修炼成了金刚不坏之身么?” 玄女娘娘秀眉微蹙,又念了声:“现!” 那妖猴的法天象地之术顿时解了,体型急剧缩小,眨眼间就现出了本相来,乃是只六尺高的通臂猿猴。 哈奴曼又拿金刚杵去砸他猴头,却仍然不能打破。 通臂猿猴想要起来,也无从得力,只是躺在那里冷笑道:“就凭你们,打不破爵爷的真身!” 麒麟闻言,飞身而出,腾在妖猴上空,喝道:“本祖来看看你有多硬!” 通臂猿猴见是麒麟,惊慌失措,叫道:“饶我性命!” “晚了!” 麒麟耸动鼻子,“哼”的一声,喷出两道红光,兼带烟火,早裹住了通臂猿猴周身,不多时,便有“滋滋”声响传出,继而又传出那妖猴凄厉的惨叫,待红光散去,烟火消散,通臂猿猴已然不见,地上只有一滩黑乎乎的粘液。 这正是麒麟的大杀招,唤作“麒麟烟”,以先天元炁炼就,威力极大,不在凤涎之下,通臂猿猴自然无法抵挡。 至此,五大妖爵全灭! 双峰驼皇又惊又怕又急,叫道:“陈义山,你到底敢不敢下车,与本皇单打独斗?!” 蓝羽骂道:“你的对手是我,瞎叫唤什么?!” 双峰驼皇暗忖道:“陈义山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都是亲自下场,如今却龟缩在女人堆里,坐在车上一动不动!我如果不拿下这个蓝发妮子,逼迫陈义山单枪匹马过来与我放对,如何能叫他入我彀中?” 第1585章妖官收官 双峰驼皇这边正在骂阵,别处的战场又有了分晓—— 九怀掌教被猩相大妖一拳锤下云端,幸得弟子们一拥上前,拼死抢救回来! 天鹤大仙连忙飞上前去,仗剑疾刺,拦住了猩相大妖,一番抢攻,把仙剑耍的花团锦簇,八面威风,却被猩相大妖直接用拳砸开! 这妖官原本是一只得了道的大猩猩,修炼的力大无穷,临阵之际,也不用兵刃法宝,只靠双手,也能打的拳拳生风!单凭肉身,便可抵挡住不少神兵利器!天鹤大仙与他交手不几回合,便感觉到吃力,心中暗暗思量道:“难怪九怀掌教会落败,这妖孽着实厉害啊!看来,须得祭出我的法宝了……” 念及此,天鹤大仙撤了仙剑,扭头便走。 “哪里走!?” 猩相大妖不知道这是诱敌之际,得势不饶人,呼喝着便追赶了上去! 冷不防天鹤大仙祭起法宝孔雀翎来,当空一阵耀眼的光芒闪烁,内中早有无数翎毛爆射出来,如乱箭齐射,雨点般落在猩相大妖的身上! 猩相大妖浑身妖光绽放,把大多数雀翎都给扫落了下去,却有一根,射进眼里,刺破了眼球,疼的他痛彻心扉,嘶声惨叫! 须臾间,猩相大妖的脸上便有紫青色的芒动闪烁! 原来,那孔雀翎里的每根毛都淬了孔雀胆的剧毒,沾血封喉,腐肉烂骨! 猩相大妖不能抵御这奇毒,渐渐的,身烂如泥渣,簌簌的往下掉,不多时,便死的不能再死了! 天鹤大仙得胜回去,外宗门人纷纷贺喜,他却摇头道:“惭愧,惭愧,道行还是差点意思……” 另一边,顶天掌教被虎尉大妖一声“虎啸”,震得脑袋昏沉,耳孔里汩汩冒血,迷乱之际,又被虎尉大妖一记“掏心妖掌”打在胸口,肋骨立时就断了好几条,呕着血败下阵来,仓皇往自已人扎堆的地方逃去! “休伤了我师父!” 顶天仙派的弟子呼喝着蜂拥上前,救走师尊,忙不迭的给他喂服仙丹,涂抹仙药,进行救治,虎尉大妖想要赶尽杀绝,却听一声喊:“妖孽且住,我来也!” 却是松谷大仙飞身上前,拦住了他。 虎尉大妖见来者不善,便不想久战,冲着松谷大仙便是一声咆哮,但是松谷大仙在旁边观战多时,对虎尉大妖的手段已然十分熟悉,早做了防备,锁住了一窍,那声“虎啸”虽充耳而不闻! 虎尉大妖见自已的“虎啸”绝技对松谷大仙无效,便有些吃惊,连忙又施展出“猛虎下山”,腾挪到松谷大仙的跟前,故技重施,挥掌掏心! 第1958章 > 松谷大仙也有防备,展开奔雷身法,急往后面闪避,同时把手扬起来,早有宝物祭出,在那半空中滴溜溜乱转,晃动虎尉大妖的眼睛! 虎尉大妖只望了一望,那宝贝便落了下来,十三片莲叶刀糊住了妖头,“唰唰”乱转,一时间鲜血旋飞,犹如狂风吹水,淋淋漓漓中,一颗斗大的脑袋从空中掉了下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明溪掌教一剑封喉,把羊师大妖当场了账! 灵鹫掌教拂尘发威,三千毫毛齐发,给那猫傅大妖来了个万箭穿心,也得胜回来! 外宗弟子纷纷恭贺不提。 倒是豹府大妖现出了原形,于黑云中探下一颗斑斓花豹硕大的头,米缸似的血口“嗷”的一声,咬住了石雁的肩头,甩一甩,便扯下血淋淋一大块肉来! 石雁疼痛难忍,又知道敌不过对方,急急把手中的仙剑朝着斑斓花豹投去,然后驾云就跑。 豹府大妖躲过仙剑,奋起直追,眼看就要追上,却见前头飞来一个老道,让过石雁,亮出一根三尺长的竹节鞭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小猫儿,不急不急,遇到我,你可要倒霉了,呵呵~~~” 来者正是竹谷大仙! 他见一众同门纷纷立功,不免心痒手痒,如今觅得机会,哪里肯错过,连忙上阵! 斑斓花豹不晓得竹节鞭的厉害,浑不在意,怒吼一声,依旧上前扑咬,竹谷大仙抬手便打! “梆~~” 斑斓花豹不闪不避,径直拿头去挡,心中还鄙夷道:“谅你一根小小的竹鞭,能有多厉害?难道还能——哎?!” 他心中念头还没有落下,便发现自已的妖躯缩小了一圈! 竹谷大仙扬鞭又敲,斑斓花豹大惊失色,等他想到要跑的时候,哪里还来得及?! “梆梆梆梆~~~” 在众目睽睽之下,竹谷大仙就追着斑斓花豹敲脑袋! 随着一声声脆响,原本小山一样大的豹子,竟活活被敲成了猫儿大小! 那豹子吓得魂飞魄散,于云头上伏下身子,跪倒磕头道:“求大仙别再敲了!饶小妖一命吧!” 竹谷大仙笑道:“呵呵~~我就说你是个小猫儿,你还不服?” “服了,服了!” 豹府大妖祈求道:“小妖其实早就已经不服那妖皇妖后了,只是身在万妖国做个小官,不能脱身,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是暂且屈从在他们的淫威之下啊,如今,得见大仙法威,小妖怎敢顽抗?从今以后,小妖愿意弃暗投明,还求大仙收留啊!” 竹谷大仙迟疑道:“你想要投降,我却做不得主,得去问我恩师允不允许。” 陈义山已经在指南神车上看见,慧眼凝视那豹子,渐渐看出他的底细——这豹子倒不是什么滥杀无辜、嗜血如命的恶妖,而是个一心一意采集日菁月华的正派妖道修行者!数百年道行,也属不易,于是陈义山朗声说道:“准他投降!竹谷,帮他恢复原形,就叫他给你充当个坐骑吧!” 竹谷大仙十分高兴,应声说道:“弟子遵命!” 当即又扬起竹节鞭,调换首尾,对那小豹子说道:“我师父的话,你可听见了?如今再敲你,是帮你恢复原形的,你可不要躲。” 那豹子连连点头,任凭竹谷大仙敲他。 “梆梆梆梆~~~” 一阵声响过后,豹府大妖果然又恢复了原来大小! 他喜不自胜,幻化出人形,冲竹谷大仙纳首便拜道:“多谢大仙!小妖从今而后便是大仙的坐骑了!” 竹谷大仙道:“走吧,我带你去谢我恩师。” 当即引着豹府大妖,去谒见陈义山,说了许多感激的话,陈义山微微笑道:“豹妖,你去召唤你的同伴,愿意投降的,可以保全性命,不愿意投降的,便格杀勿论!但即便是投降,也须得有个前提——修的是正派妖道的才允许投降,以血食为道、杀戮无算的恶妖,即便是投降了,我也不会饶他!趁早叫他战死吧!” “是!小妖明白!” 豹府大妖领命而去,放声大叫道:“诸位,麻衣陈道祖说了,凡是修炼正派妖道的,愿意投降的,可保住性命!不愿意投降的,要格杀勿论了!” 鼬司大妖闻言,一把刀格住了赤松仙人的剑,说道:“仙家不要打了,本司愿意投降!” 赤松仙人见他轻易破了自已的剑术,不免大为吃惊,心中暗忖道:“这妖孽的本事原来远在我之上,只是一直对我手下留情罢了,我岂能不识好歹?”于是收了仙剑,罢手不斗,说道:“不必客气,去见我家师祖吧。” 另一边,狼寇大妖一通抓挠,逼退腐竹仙人,叫问道:“豹府,咱们大家伙都是妖,还分什么正派、邪派妖道?!你把话说清楚!” “哼哼~~~” 豹府大妖冷笑着回道:“血食人命,以速修成道的,便是邪!本本分分,平心静气,吸纳日菁月华的,就是正!狼寇,你就是邪,是恶妖,道祖不允你投降!” 狼寇大妖听见这话,勃然大怒,叫道:“既然不许老子投降,那老子便吃他一个门人!” 说时迟,那时快!狼寇大妖双掌一推,“呼”的掀起大团黑风,漩涡似的,裹住了腐竹仙人,在妖风中滴溜溜乱转,只转得晕头乱向! 腐竹仙人惶遽无地,正不知道该如何脱身的时候,风中现出一颗狼头,张开簸箕大小的嘴来,露出两排刀剑一样的牙,森森然便去咬他! 腐竹仙人心如死灰,暗叫道:“我命休矣!” 千钧一发之际,腐竹仙人忽觉后脖颈一紧,像是有双大手抓住了他,一把便从妖风眼儿里扯了出去,远远的丢了开来。 第1959章 > 腐竹仙人死里逃生,定睛看时,却见是他师叔茶谷大仙来了。 狼寇大妖也已经看见,那坏自已好事的家伙是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枯瘦老头,当即骂道:“先吃了你!” 反正吃谁都是吃! 小的能吃,老的也能吃! “嗷!!” 茶谷大仙不躲不闪,任凭狼口撕咬。 眼见狼牙迫近,他身上的烟蓑雨笠便开始绽放仙光,一根根茶针都竖了起来,凭空疯长,更有茶叶舒展,护住了他的脸面! “呃啊~~” 狼寇大妖刚咬住茶谷仙人的半截身子,便觉嘴里剧痛,惨叫着慌忙松开,那上下颚却都已经被几尺长的茶针给扎透了,妖血“哗哗”的往下淌! 茶谷大仙趁机闪身上前,一跃而起,翻上狼头,袖手一剑,往下猛刺! 但听“噗”的一声响,那仙剑扎进狼寇大妖的天灵盖里,一路向下,直至没柄! 这一幕惨剧让剩余的两个妖官看的是肝胆俱裂! 他们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投降呢。 这一下,他们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我投降!我修炼的是正派妖道!” 与岩茶对阵的獾夫大妖丢了兵器,伏拜着求饶。 “小妖降了!我也是正经的妖怪!” 与虚竹厮杀的狗土大妖也跟着投了诚。 至此,九大妖官五个被杀,四个投降。 陈义山看着拜在指南车下的豹府、鼬司、獾夫、狗土四大妖官,满意的说道:“甚好,九大妖官之战,收官了。” 第1586章十大妖将 十万妖兵现如今还存在战力的,已经不足半数之多,而且还都被神叶分身八面合围了,只剩下负隅顽抗的力气,胜败早有定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蓝羽和双峰驼皇游斗,各自都有忌惮,也都没有施展出全力,只是蓝羽的心态越来越平和,双峰驼皇的心态越来越焦躁而已。 他想要彻底拿下蓝羽,就得施出杀手锏,可他的杀手锏是专门为陈义山准备的,一旦对蓝羽施展出来,就没有了出其不意的效果,陈义山作为旁观者,不说看出他杀手锏的破绽,最起码能防备着不中招。 可不施展杀手锏,就拿不下蓝羽,也没有办法逼迫陈义山亲自下场与他相斗。 这便陷入了进退维谷的两难局面…… 小蜂后与叶南星之间的战事也陷入了焦灼状态,你来我往,各擅胜场,百余回合过去了,任谁也没有占据绝对的上风! 而神仙宗、妖仙宗、外宗的战事均告结束,都回到了指南神车近处,受伤的治伤,疲惫的歇息,余者都把目光投向了人仙宗、玄门宗与十大妖将的打斗之中。 在此之前,刘胜已经被移江大妖将击败,一把疯刀被对方的断水妖茅所破,刘胜自已几乎当场身死!幸得卡芙操纵“牵机傀儡”,把他救了回去。 卡芙自已则戴上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活面具,上阵与移江大妖将捉对厮杀! 十年前,卡芙的仙道修为还不算有多高明,但是在这十年的时间里,她几乎与陈义山仙分身朝夕相处,每日都得“大哥哥”亲自传授,也从白芷、洛神娘娘、垕土娘娘那里学来了不少本事,加上她天资聪慧,把各路法术加以改变,一一融入进自已的傀儡之中,居然也琢磨出了许多新的诡奇打法! 陈义山曾评价卡芙有“以一敌万”之能! 甚至说,单凭卡芙的傀儡,便可以轻易攻陷一座城池! 这一次,如果不是仙分身与洛神娘娘琢磨出了神叶分身的大招,对付十万妖兵的重担,毫无疑问会落在卡芙的身上! 所以,移江大妖将纵然厉害,却根本不是卡芙的对手。 四面八方尽是傀儡,而且每一个傀儡都受卡芙亲自操纵,间接施展法术,每一个傀儡所施展的法术还都不相同——风火雷电交相辉映,鞭锏锤抓各显威风,打的移江大妖将手忙脚乱! 而卡芙自已则端坐在木鸢之上,十根指头极速轮转,只是操纵傀儡,并不亲自下场参战。 移江大妖将狼狈之余,渐渐也看出了门道! 余光中瞥向卡芙,他心中暗暗思量道:“只要杀了坐在木鸟上的那个怪物,一切就能结束了!” 却说这妖将为什么会把卡芙当做是怪物? 只因卡芙戴上了一副丑陋且可怖至极的活面具!整个人从曼妙动人的美女子变成了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怪物! 这也是卡芙的奇思妙想,从各方各面,都要给对手施以极大的压力! “喝啊!” 移江大妖将咆哮一声,挥舞着断水妖矛奋力杀出一众傀儡的包围,直奔木鸢而去,要“擒贼擒王”了。 卡芙自然看得出他的意图,伸手往乾坤袋里一抓,隔空抛洒,但听“唰唰唰唰”乱响,又是十多具傀儡现出身来,浮动在半空中,拦住了移江大妖将的去路! 移江大妖将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些东西怎么没完没了! 卡芙自已,则扣了黑神宝石在掌心里,觑看着移江大妖将,只等他来。 移江大妖将拼尽全力杀退挡在身前的十多具傀儡之后,满身燥汗,气喘吁吁,已然是强弩之末了。 他望了望近在眼前的木鸢,咬牙切齿,纵起妖风,挥动妖矛,奋力冲了上去! 就在这一刻,他看见,那木鸟上的怪物咧嘴笑了。 笑的极其可恶,极其恐怖! 移江大妖将被那笑容激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去死吧!” 他大骂一声,将手里的断水妖矛朝着卡芙投了过去! 第1960章 > 可惜,事不遂他愿,那木鸢轻飘飘的一闪,便躲了开来。 紧接着,卡芙把手一扬,半空中黑光爆射,黑神宝石直逼移江大妖将的眉心而去! 移江大妖将筋疲力尽,已经完全没有避开的可能了。 “砰!!” 骨碎头裂,妖将殒命,一条死鱼从空中坠落金河,随涛涛之水流逝不见…… 与此同时,林美云娇叱一声,祭起睡云飞天,早裹住了钻天大妖将,温柔乡来,睡意满满,钻天大妖将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闭,就永远也睁不开了。 林美云御剑斩妖,一道流光屠了蛇鹫精! 而另一旁,吴阳倒拖长枪,被开路大妖将举着长刀狂追! “哈哈哈哈~~~老夫来也!” 观战已久的吕方终于逮到了机会,骑着青鸟,狂笑上前,举起天羽羽斩便与开路大妖将对砍! “当!!” 天羽羽斩大放异彩,妖刀寸寸碎裂! 开路大妖将只觉虎口剧痛,抬手一看,掌心里全是血!眼见吕方又把天羽羽斩劈落,开路大妖将知道抵挡不住,纵起妖风,调头就蹿。 “追!” 吕方一拍青鸟的脑袋,那青鸟展开翅膀,“啾”的一声啸叫,狂飙突进,眨眼间便掠到了开路大妖将的前头! 吕方的后背上,“唰”的又生一臂,探囊取物般,攥住了开路大妖将的脖颈,提到前头,一刀斩首! 却是个蜥蜴怪。 不远处的苍雪一手流洲仙剑,一手自炼医刀,与陷地大妖将也打了几十个回合了,眼见不能速胜,便往后退却,收了仙剑和医刀,摸着乾坤袋,觑看着对方迫近,忽而手起一团金光,抛在了陷地大妖将的脚下! 陷地大妖将吃了一惊,低头看时,但见脚下是一排台阶,上下七层,非石非玉,金光灿灿,大非寻常! “嘶~~~” 陷地大妖将情知不妙,连忙抬脚,想要跳下去,结果却发现脚下如同生根了一样,已被牢牢的摄在了台阶上! 只能上下,不能脱逃。 没奈何,陷地大妖将只得往下一阶退去。 结果,七宝金阶噬心,那陷地大妖将伤了七情,忽而狂笑,忽而恸哭,忽而咆哮,忽而死寂……一番折腾,筋疲力尽,三魂五脏六腑各有损伤! 苍雪约摸着时机已到,便撒起医针,当场把那陷地大妖将给钉成了个刺猬! 其实是个成了精的地爬子…… 第1587章高层尽灭 其他战局里,命脉异土打不过平河大妖将,被无垢道长接下阵来——他已经从阿螭那里重新取回了逆水明轮,正好克制平河大妖将,不几个回合过去,便在风中把对方碾压成了肉泥,连本相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而怀阳公主也祭起玲珑宝盖,罩住了填海大妖将,抬起来看时,是只成了精的十三鳞,已然被压得粉碎…… 另外两处阵仗中,机关异土和械武异土双双落败,被破城大妖将和灭军大妖将联袂赶杀,正急切之际,苏茹和孙伯行各自上前,分别拦住了二妖的去路。 孙伯行的本事在十年前就属于麻衣弟子中的佼佼者,又经过这十年苦心孤诣的修行,自然是更上层楼! 玄门宗和人仙宗所有弟子都加起来盘算,他也稳居第一! 而苏茹原本是生洲洲主长生子和妙一真人独生女儿,家传仙法就已经不低,哪怕是在十年前,本事也远超人仙宗的其他弟子,这十年间得陈义山仙分身悉心教导,又连番突破瓶颈,单论境界,已在混元巅峰! 所以,由孙伯行和苏茹去收拾两个大妖将,完全不在话下。 孙伯行对上灭军大妖将,兵器相交,不几回合,那灭军大妖将便知道自已不是对手,起心要跑。 孙伯行察言观色,已经看出他的意图,立刻摘下达玛如听话鼓,念着咒要对他摇晃,不料那灭军大妖将忽然张嘴“吱”的一声叫唤,声音尖锐急躁,刺的孙伯行浑身一颤,耳朵几乎聋掉! 趁此机会,那灭军大妖将飞身就跑。 孙伯行揉了揉耳朵,也施展摄空仙术去追。 灭军大妖将扭头看见,把身子一晃,现出本相,居然是个脱了壳的金蝉子,又名“知了鸟”,叫声最是尖刻难听,但飞速也是快的不可思议! 那两片近乎透明的翅膀极速颤动,一扇一合,眨眼千尺,孙伯行根本就追不上! 吕方见状,又要抢功,急忙命令青鸟去追,但青鸟拼尽全力,居然也追不上灭军大妖将。 幸好是玄门宗和人仙宗的弟子在空中布好了局,有个包围圈团住了上下以及四面八方,那知了精飞不出重围去,只能在包围圈里打转。 可饶是如此,孙伯行和吕方、青鸟师徒兀自堵截不住他。 陈义山在指南神车上看见,笑道:“这妖精不得了,居然让孙伯行和吕大哥都吃了瘪!”又点道:“仙子,你可追得上他?” 百花仙子望了望,摇头苦笑道:“这知了精是个绝快的家伙,弟子也追不上他。” 陈义山又问凤凰,道:“小凤,你去追他如何?” 凤凰早看出来了,自已也追不上那妖精,却还要嘴硬,“哼哼”着说道:“本祖可是堂堂的凤凰,那妖精只不过是区区一个知了猴而已,追他,岂不是掉本祖的份儿么?!” “呵呵~~~是是是,小凤说的都对。” 陈义山笑着又问九天玄女道:“娘娘,要不就请你出手吧?” 九天玄女嗔道:“想叫你家腾夫人出手便叫她去,何苦翻来覆去的问,来挖苦我们?” 白芷和洛神娘娘也附和道:“就是!知道你最喜欢阿紫,快叫她去出风头吧!” 第1961章 > 腾紫的脸色一下子便红透了。 陈义山“哈哈”大笑,道:“阿紫,听见了么?还得是你。只是,你得防备那知了精的尖叫,捉他的时候,要锁住耳朵。另外,最好是生擒了他,叫他投降,我喜欢这妖精。” 腾紫横了他一眼,心里埋怨他让自已成了“众矢之的”,却也高兴,喜他看重自已,于是说声:“知道了。”便动身上阵。 那知了精正在团团的旋飞,戏弄着孙伯行和吕方,心中得意至极,忖道:“我虽然打不过你们,可你们也别想追上我!” 忽然眼前一道紫电闪过,早有个绝色女子出现,柔声说道:“别再逃了,我家夫君叫你投降呢。” 知了精吓了一跳,哪肯投降?转向又飞。 可片刻间,又是一道电芒闪现,腾紫拦住他的去路,说道:“投降吧。” 知了精调头再飞,但是须臾间,又被腾紫赶上。 如此三番五次,知了精筋疲力尽,不敢也无力再逃了,他朝着腾紫伏拜道:“夫人好本事,而且好德行,明明能追上小妖,却始终不肯下杀手,小妖心服口服了,情愿投降麻衣仙派!” “好。”腾紫欣慰的点点头,引着他去见陈义山了…… 破城大妖将余光中瞥见满场只剩下自已和搬山大妖将了,势单力薄,又被苏茹的剑术杀的狼狈不堪,情知再打下去必死无疑,连忙叫道:“仙姑手下留情,小妖愿意弃暗投明!” 苏茹收了剑,指着他,冷冷说道:“我家先生有好生之德,并不以赶尽杀绝为荣,你要投降,也不是不可行,只是得说明白,你修的是正派妖道还是邪派妖道?” 破城大妖将摇身一变,现出原形,却是个水牛大小,黄澄澄、透亮亮,大头肥肚带翅的虫尉精,口吐人言道:“仙姑明鉴,小妖自小以木头为食物,本性就不喜欢血食,数百年前因为误食了千年灵芝而开悟得道,自那以后,便日夜吸收菁华,修炼的自然是正派妖道。” 苏茹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准你投降,去见我家先生吧。” 破城大妖将狂喜,连连道谢,跟着苏茹去找陈义山了…… “师父,救命啊!” 眼看着就要大获全胜的时候,陈义山却听见了非正道人的叫声! 定睛一看,但见非正道人被搬山大妖将杀的狼狈不堪!那妖怪张着嘴,嘴里一条猩红的长物吞吞吐吐,如索如枪,来去似电,非正道人用仙剑根本就遮拦不住,身上已经多处负伤! 他一喊救命,早惊动了人仙宗、玄门宗的许多同门,无垢道长、林美云、苍雪、田青、吴阳等都连忙上前帮忙围攻。 但见拂尘、仙剑、医针、大戟、长枪齐出,劈头盖脸往那搬山大妖将身上乱打! 搬山大妖将浑然不惧,周身灰光闪烁,竟把麻衣弟子加诸于自身的所有兵刃都弹了开来! 继而,他自已身上又“嗖嗖嗖嗖”的飞出无数瓦片大小的鳞来,闪烁着乌光,漫空旋转切割! 这一下,竟把无垢道长、林美云、苍雪、吴阳等都给逼退了! 吕方骑着青鸟飞速突进,一记天羽羽斩砍下来,那搬山大妖将居然空着手去抓,而且还抓住了! “咦!?” 吕方大吃一惊,心道:“好结实的爪子!” 冷不防那搬山大妖将奋力一扯,吕方老腰一震,竟差点被对方给扯下鸟背来! 青鸟见师父吃亏,怪叫一声,伸嘴去啄那妖将,那妖将冷笑一声,松开了手,往后退却,然后环顾人仙宗、玄门宗的一干弟子,讥讽道:“麻衣仙派真是好厉害,陈义山真是好威风,以多欺少确是好计策,打的十大妖将仅剩下我一个了!现如今,你们人更多了,不妨一起上吧!” 麻衣弟子们闻言,无不愤怒,但心中也都惭愧。 确实,好几个打人家一个,居然还没赢,有点丢掌教仙师的脸了。 一时间,谁也舍不下脸上阵了。 “道祖,杀了那厮吧。”破城大妖将在旁边说道:“那厮不是个好妖怪,你看,他多猖狂啊。” 陈义山却是惊喜交加,暗忖道:“好个妖将!本事厉害不说,也有骨气!且看他是正派还是邪派,若是正派,得归我麻衣所有!” 于是拿慧眼端详,很快就看出那搬山大妖将是个成了精的穿山甲,而穿山甲生性最喜欢吃虫尉,正是破城大妖将的天敌,而且他浑身都是日菁月华的光彩,并没有血食之气象,乃是个正派妖道。 陈义山便对破城大妖将说道:“你当我不知道他的底细么?穿山甲,你的天敌嘛,你恨不得他不得好色吧?以后不可在我面前搬弄是非,故意填害言。” 破城大妖将面红耳赤,道:“小妖不敢。” 百花仙子说道:“师父,既然是只得道的穿山甲,恐怕不易收服。穿山甲的那根舌头极其厉害,收缩自如,吞吐如风,浑身的鳞片又坚硬无比,不但不怕物伤,还能移动切割,爪子尖锐,可挖穴钻山,非正绝不是他的对手。同门之中,能降服他的,只怕也没几个。” 封豚、兰生、冰娥、风疏影等都争着说道:“师父,弟子愿意去拿下那妖精!” 陈义山想了想,说道:“麒麟,还是劳烦你出手吧,去抓了他回来,我麻衣门下不介意再收一个妖精。” 麒麟点了点头,当即踏云而去。 那穿山甲怪兀自在讥讽玄门宗和人仙宗的弟子,忽然看见一庞然大物迫近,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莫名其妙的血脉威压! 穿山甲怪大惊之际,已觉察出对方该是兽祖麒麟,登时变了脸色,心道:“不好!惹不起的来了!” 第1962章 > 麒麟也不废话,直接呵斥道:“穿山甲,见了本祖,还不肯归顺么?!” 穿山甲怪咬咬牙,“嗖”的把舌头弹射出去,要刺麒麟面门! 麒麟站在那里不动,周身先天神光一放,穿山甲怪的舌头先自已软了回去。 “哼哼~~~” 麒麟冷笑,道:“还真敢对本祖动手啊?” 穿山甲怪还不死心,又飞鳞片去割麒麟,却都被麒麟的神光反弹了回去。 “呃啊啊!” 穿山甲怪也是个倔货,嘶吼着,冲上前去,想要抓拿麒麟,却被麒麟反蹄子一拍,早打了个颠倒,按在了身下,骂道:“不是陈义山看重你,想要收你入门,本祖一口麒麟烟把你喷成灰烬!”当即伸嘴咬住他的脖颈,叼了起来。 穿山甲怪瞬间便觉浑身脱力,这才有了死的觉悟,害怕起来,说道:“小妖无知,犯了大错,如今已经知道悔改,乞请饶命。” 麒麟这才把他放了,骂道:“吃打不吃劝,犟种!走吧,跟本祖去见陈义山。” “是!” 陈义山收了知了精、虫尉精、穿山甲怪,门下又添三个妖道大能,心满意足,他眺望全局,笑道:“如今,万妖国高层的妖王、妖爵、妖官、妖将尽灭,底层的十万妖兵也覆灭在即,只剩下两个罪魁祸首还在负隅顽抗了啊。” 第1588章逆风翻局 陈义山不想再磨蹭下去了。 他望了一眼还在与叶南星缠斗的小蜂后,然后对九天玄女说道:“娘娘,劳烦你出手,把那小蜂后给灭了吧。她有不死蛇身,蕴含着西王母的不死神药之力,须得你用鸿蒙神簪破防。” 九天玄女娘娘点了点头,道:“好说。” 当即摘了轩辕八宝鉴,又持定鸿蒙神簪,从指南神车上翩然飞落,须臾间便掠至小蜂后的近处! 小蜂后对付叶南星就已经很吃力了,勉强保持不败而已,余光中看见九天玄女娘娘过来,速度奇快,形容不凡,浑身放光,华服带彩,分明是先天大神模样!手中的镜子又是陈义山曾经用过的法宝,古朴异常,小蜂后料想敌她不住,连忙收了鞭子,急往金河里俯冲而去! 她不打算顾及双峰驼皇了。 只要能逃进河里,便能挣得自已的性命,以后,隐姓埋名,好好的躲藏起来,再也不叫陈义山发现便是了…… 这如意算盘打的确实不错,可惜,她遇见的对手是九天玄女娘娘。 论本事,小蜂后那点妖术根本就不够娘娘神通打的,论法宝武器,更是远远不如,而逃命必需的身法速度,她又如何及得上玄鸟之疾? 娘娘连本相都没有显现,跟着小蜂后也是一个俯冲,后发先至,眨眼间就拦住了她的去路,顺手扬起轩辕八宝鉴,念动“镜花水月”的咒语,喝道:“妖孽,看我法宝!” 小蜂后十分狡猾,立刻转过了身,不看那镜子,换了个方向,继续狂飙。 “呵~~~” 九天玄女娘娘见她惫赖如此,也觉好笑,收了轩辕八宝鉴,再次展开身法,追到小蜂后的前头,双手一合一分,喝声:“休门,开!” 早有一道虚幻的门洞立在空中,专等着小蜂后冲进去。 小蜂后见识过陈义山奇门遁甲神通的厉害,也认得此术,哪里敢硬闯那道奇门?慌忙刹住身形,再次转向! 九天玄女娘娘跟着她转向,依旧是抢在她的前头—— “伤门,开!” “生门,开!” “杜门,开!” “景门,开!” “死门,开!” “惊门,开!” “开门,开!” “阳遁,起!” “阴遁,落!” 随着娘娘一声声娇叱,八个奇门递次布局成功,上下阴阳遁甲封口,把个小蜂后彻底圈死在了其中! 小蜂后慌了。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前后左右遁甲变幻,根本就不敢轻易动身。 也没法脱身! “小妖知道错了!” “陈掌教,饶了我吧!” “小妖再也不敢造次了!” “陈掌教!陈上仙!我真的想要悔改了!” “小妖有要紧事情禀告陈掌教啊!” “……” 小蜂后于奇门遁甲里做伏拜状,遥望着陈义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声情并茂的苦苦哀求。 她那声音本来就极具魅惑之力,此时又婉转凄绝,加上一副表情楚楚可怜,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敖正恒都被感动了,忍不住劝谏道:“师父,看来这小蜂后真的是诚心实意要痛改前非了,要不,你就再给她一个机会吧?” 陈义山瞥了敖正恒一眼,说道:“饶了她,交给你去管教,好不好?” 敖正恒大喜,连忙拜谢道:“师父真正是天纵英明!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弟子绝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陈义山骂道:“想屁吃呢!我看是你缺少管教!” 敖正恒一愣:“哎?!” 阿螭已经上前揪住了他的耳朵,责骂道:“滚一边去!回头再跟你这厮算账!” 娜迦公主也冷笑道:“什么也不是,就是欠打,不然迟早要死在女人手里。” “堂姐,我——” “闭嘴!” “……” 陈义山大声说道:“娘娘,不必听那小蜂后妖言惑众,诛了她!” 小蜂后大惊失色,叫道:“陈义山,你不能这么对我啊!我也算是帮过你的!”又叫道:“叶南星,没有我,哪有你的今天?!你也眼看着他们杀了我么?!” 陈义山和叶南星都不理会她。 九天玄女娘娘更是不可能跟她客气,玉手轻扬,把鸿蒙神簪无声无息的投入了奇门遁甲的局中。 第1963章 > 小蜂后惶遽无地,煞白着脸,神经兮兮的左顾右盼,拼死防备着那簪子,却哪里找得见? 奇门变幻,阴阳轮转,突然间,鸿蒙神簪从小蜂后的身侧显现,“噗”的一声,戳入她左侧太阳穴里,又从右侧太阳穴里透了出来! 小蜂后连“哼”也不曾“哼”一声,妖魂便散了,妖气也泄了,半空中现出一条粗大的蛇身,渐渐的干瘪。 就连不死神药的效力,也扛不住鸿蒙神簪的致命一击! 陈义山看的心有余悸,想一想自已的本尊,忍不住叹了口气…… 双峰驼皇觑看见小蜂后惨死,万妖国高层灭的灭,降的降,十万妖兵部众也马上要全军覆没了,自已再打下去,就是毫无疑问的自寻死路了! “罢了,罢了!” 他叫道:“陈义山,你到底还是怕了本皇!始终都不敢与本皇一对一的决一死战!既然如此,那就后会有期吧!” 叫嚣声中,双峰驼皇合身化作一团妖风,往绝岭上遁去。 陈义山喝道:“不能叫这罪魁祸首给跑了!” 一声令下,麻衣门中,以身法飞速见长的大能尽皆动了身! 阿螭、蓝羽、百花仙子以及骑鸟的吕方,奋勇争先,一个个抢了出去,那凤凰也当仁不让,振翅疾追,九天玄女娘娘跟着追袭,但最快的还是腾紫! 一道紫电掠过晴空,早赶到了那股妖风的前头! 八咫镜一晃,罩住妖风,腾紫喝道:“妖孽,哪里逃?!” 妖风止住,双峰驼皇现出身来,见眼前只有腾紫,不禁大喜过望,心中暗忖道:“这是陈义山的漂亮夫人,也是最没本事的那个夫人,除了身法快之外,一无是处,可比那只蓝头发的鸟儿要好对付多了!只要抓住此女,不愁陈义山不入我的彀中!” 腾紫对白狮王祭用八咫镜的时候,双峰驼皇是瞥见过的,知道这宝贝的厉害,也知道中了招之后的模样,心中便预先埋伏好了一个奸计——他捏定“破幻妖诀”,然后假意去看那镜子,一瞥之下,便装出了一副不能动弹的难受样子。 “呃~~” 腾紫不知道双峰驼皇修炼的有破解幻术的法门,还当他真是中了招,于是飘然上前,抽出流洲仙剑在手,“唰”的刺向他的心口! 不料,这一剑还没能挨到双峰驼皇的心口,双峰驼皇竟忽然动了! 他左手猛地探出,掌心里妖土随同幻化,变出几丈长的泥塑手臂,登时便抓住了腾紫! 腾紫大吃一惊,她完全没想到八咫镜会对双峰驼皇不起作用! 她急要挣扎的时候,却发现那土手已经死死的攥住了自已的关脉,浑身脱力,什么法术都施展不出来了。 此时,凤凰已经赶到,凌空下爪,去拿双峰驼皇的脑袋! 双峰驼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有准备,右手举起音尘驼铃,铃铛口对准了凤凰,“轰”的一道音波排山倒海而去! 凤凰连忙收拢双翅,护住周身! 后面,九天玄女娘娘也到了,双峰驼皇又把第二个铃铛的口子对准了她,“呼”的一声,黄土满天,风暴倒卷,九天玄女娘娘连忙扯动坤属聚神令旗,遮住颜面。 待百花仙子、吕方、蓝羽等赶至的时候,双峰驼皇已经彻底控制住了腾紫,左臂土手捏住了她的关脉,防备她施展法术反击或者逃跑,右手按在了她的天灵盖上,厉声叫道:“谁也不许再近前了!不然,本皇便捏碎了她的脑袋来润手!” 满场静默。 麻衣门人尽皆惊愕。 百花仙子、吕方、蓝羽、阿螭等,谁也不敢再迫近双峰驼皇了。 白芷和洛神娘娘都皱起了眉头,骂道:“该死!” 陈义山的脸色阴沉至极,他万万没有想到,双峰驼皇在满盘皆输的情况下,居然还敢逆风造作,好死不死的扳回了一局! 第1589章涅空 双峰驼皇逆风翻局,抓住了腾紫,极其得意,大笑道:“陈义山,你还要不要这小媳妇儿了?要的话,便自已过来吧!嘻~~~哈哈哈!” 陈义山铁青着脸从指南神车上站了起来。 白芷劝道:“你别过去,这妖怪三番五次的提出要和你单打独斗,必定是有什么依仗!或许是厉害的法宝,或许是陷阱阵法,你如果去了,便是正中他的奸计!” 陈义山沉声说道:“我岂能不知他包藏祸心?可是眼下这情况……” 洛神娘娘道:“你别忘了,眼下可是快到要滋润养心草的时候了。” 陈义山默然,从乾坤袋里摄出一口水晶神棺来,横置在指南神车中,里面,躺着的正是陈义山的本尊躯体。 只听双峰驼皇又大声叫道:“陈义山,你还不过来吗?!你难道真的打算要舍了这小媳妇的命?成啊!你不怜香惜玉,那本皇便替你怜惜!正好,本皇的妖后被你给杀了,权当你又赔了我一个!比起来,你这个夫人还更好看些呢!告辞啦!嘻~~~哈哈哈!” 言罢,双峰驼皇挟持着腾紫,浪笑着倒飞而去。 陈义山厉声喝道:“你站住!”身形一晃,已经从指南神车上飞落。 白芷、洛神娘娘、麒麟以及一众弟子都急忙随同行动,那双峰驼皇看见,把身形止住,叫道:“除了陈义山自已,谁也不许过来!不然,本皇就把这小美人给拆零散了!”言罢,他手上用力,但听“咔嚓”一声响,腾紫的一条胳膊已被卸掉,歪歪扭扭的垂了下去。 “你这厮!” 陈义山惊怒交加,气冲霄汉,但见腾紫脸色苍白,却强忍着不吭声,不免更觉心疼,也恨双峰驼皇入骨! 第1964章 > “再不退,本皇便卸掉她另一条胳膊!” 双峰驼皇阴恻恻的说道:“接下来,就是她的一双腿,啧啧~~~这腿,可真好看,说实话,本皇还有点舍不得呢,但本皇一旦狠起来,可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陈义山连忙吩咐众人道:“你们都退后,别跟着我了!” 白芷急道:“你真要自已过去么!?” 洛神娘娘道:“你该知道自已到底是谁!你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陈义山苦笑道:“我知道自已是谁,我也知道自已有多大本事,更知道自已必须要去救她。好了,两位夫人不要忧虑,我也不至于弱到那种地步,你们先退后吧。” 言罢,陈义山独身朝着双峰驼皇飞去。 白芷、洛神娘娘以及一众弟子等果然不再跟着他。 双峰驼皇觑看着陈义山距离自已越来越近,脸上的笑容便也越来越浓烈,他舔了舔嘴唇,喃喃说道:“陈义山啊陈义山,你没有变,果然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家伙,只可惜,这番情义,要送了你的命啦……” 腾紫听见这话,大声叫道:“夫君,你不要过来!他在使诈!” “小妮子的嘴可真快呢!”双峰驼皇狞笑着,“咔嚓”一声,把腾紫另外一条臂膀给卸了。 “混账!我已经过来了,你还不住手么!?” 陈义山咬牙切齿的骂着,已经距离双峰驼皇很近了。 双峰驼皇揣度着彼此之间的距离,心中默默的盘算道:“一百丈、五十丈、二十丈、十丈、三丈……好了!涅空!” 但见空气骤然扭曲,一道旋涡似的纹路隐隐显现,陈义山察觉到危险,赶紧刹住身形,可就在这时候,他陡觉浑身一紧,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攥住了一样,正要挣扎的时候,整个人已被那“漩涡”吸了进去,瞬间消失不见! “陈义山!” “贤弟!” “恩公!” “师父!” “掌教师尊!” “师祖爷!” “先生!” “……” 白芷、洛神娘娘、九天玄女、凤麟二祖、吕方、徐富父子以及一众麻衣弟子齐声呼喝,双峰驼皇却放声大笑,眼见着众多仙家杀气腾腾的冲自已逼来,他松开了腾紫,挥挥手,道:“诸位,再会。” “我杀了你!” “孽障!” “去死吧!” “啊啊啊!” “……” 一阵叫骂声,连带着各式各样的法术攻击,外加许多兵器法宝乱打,使得整个虚空都为之一颤! 待风平浪静之后,众仙才发现,双峰驼皇也无影无踪了。 “他是死了么?” “应该是死了吧?” “这样攻击还不死的话,也太可怕了。” “……” 议论中,蓝羽忽然幽幽说了句:“他没有死,我看见他跟师父一样,也消失在那古怪的漩涡里了,随后,那‘漩涡’也消失了。” 白芷扶住了腾紫,着急忙慌的问道:“你知道那妖怪施的是什么法术,陈义山去了哪里吗?” 腾紫茫然而惊恐的摇了摇头。 洛神娘娘恨恨骂道:“莽夫!明知道有陷阱,却还要来!” 腾紫羞愧无地,泣诉道:“是我的错……” 苍雪上前,瞥了洛神娘娘一眼,又对腾紫说道:“不是你的错,难道要公子对你见死不救么?别哭了,公子不会有事的,我先给你治伤。” 洛神娘娘“哼”了一声,道:“全是些只会添乱的家伙。” 苍雪怒道:“我们敬重公子,才叫你一声夫人,没有公子,你便什么也不是!你看不起谁呢!?” 洛神娘娘冷笑道:“本宫就是看不起你们。你张狂什么呢?我且问你,养心草的滋润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怎么办呢?你来养护吗?” 苍雪一愣,瞬间无言以对。 是啊,该怎么办呢? 麒麟却忽然说道:“方才那个法术,你们觉不觉得有点像西王母的手段?” 九天玄女娘娘微微颔首,道:“确实,刚才的那股空间异动,让我有了种西王母近在咫尺的恐怖感觉!” 洛神娘娘惊问道:“是逆空神通?!” 九天玄女娘娘摇头道:“似是而非。那妖怪应该不具备先天之力,大概也施展不出来逆空神通,可是,这凭空消失的法术,却又像极了逆空神通,老实说,我也想不明白他施展的到底是什么本事。” 腾紫怯生生的说道:“我隐约听见他喊了一声‘涅空’,或许,这就是他那法术的名号。” “涅空?” 众人相互对视,却是谁也没有听说过这个法术。 白芷把目光投向一众刚刚归顺的万妖国大能们,问道:“那驼子施展的是什么本事,你们知道吗?” 众妖纷纷摇头,都说:“不曾见过他施展这本事,委实是不知道。” 知了精特意又补充了一句:“这双峰驼皇的妖术确实是厉害至极,我们万妖国老妖皇、妖后的本事可是不弱,却双双被他杀死!而且,他怎么混入妖宫的,至今我们一无所知!” “是啊!” 虫尉精跟着说道:“按说,老妖皇、妖后的本事绝高,这双峰驼皇即便是要刺杀他们夺取宝座,也该闹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动静来,结果,竟是悄无声息的就篡了位。甚至,妖宫里的妖卫都几乎没有半点察觉!” 鼬司大妖幽幽的说道:“而且,当初国内很多反对甚至不服他的大能,也都是离奇的消失不见了。其实,我一直都怀疑,双峰驼皇会一种极其厉害的空间转移类的妖术,杀老妖皇妖后,根本就不是在妖宫里面进行的,这样才会悄无声息,神不知鬼不觉。” 第1965章 > 獾夫大妖说道:“小蜂后和绿雀王应该是知道他底细的,如果不杀掉的话,或许还能问出来。现在,呃~~~~” …… 第1590章驼峰锁镇 陈义山确然是被拉进了一个“异域空间”。 只是,这方异域空间并不同于他本尊之前用逆空神通所创设的地方。 本尊所创设的异域空间是白茫茫的天地,是无尘无垢,干净至极的所在。 但是眼下这片空间里,放眼望去,却是一片浩瀚无垠的大漠。 金色的沙子望不到尽头,灼烈的阳光刺眼至极,起起伏伏的沙丘不计其数,燥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刮脸的风尘旋转飞扬……真是,糟糕透了,也恶劣极了! 陈义山错愕了片刻之后,不舒服的皱起了眉头,他暗暗的运转天地灵气,用耳朵听着四面八方的动静,也用慧眼逡巡环顾,仙躯的触感也开启到了极度!总之,调起一切可以调动起来的感官,凝神防备着一切可能会降临的未知危险! 目下的他虽然不是本尊,只是仙分身,但是在这十年间,他也修炼到了大罗三清境界!与本尊的仙道境界一般无二! 他自认为自已并不弱,不至于输给双峰驼皇。 他当然不弱,可他找不到双峰驼皇。 听不到那妖怪的动静,捕捉不到那妖怪的气息,看不到那妖怪的身影,仿佛,他压根就不存在于这片茫茫大漠中。 但陈义山知道,双峰驼皇一定就在这里。 那驼子必然就埋伏在暗处,偷窥着自已的一举一动,准备随时给自已来个袭杀! 要找到他。 他究竟在哪里呢? “驼子!” 陈义山纵声呼喝,叫道:“你不是要跟我单打独斗么?!为什么又躲了起来?!” 没有回应。 他的声音在这茫茫大漠里也显得格外弱小。 他先是在空中缓缓飞行,俯瞰四方,继而快速飞行,最终极速飞行,但很长时间过去了,不但没有找到大漠的尽头,更没有找到双峰驼皇。 陈义山不免焦躁起来,因为滋润养心草的时间快要到了。 再这么磨蹭下去,是要出大事的。 难道那驼子真的不在附近? 只有自已被他弄到了这个鬼地方? 他用的到底是什么本事? 难道,他还会时空转移之类的妖术不成? 自已又该怎么逃离这里,回到自已的本尊、夫人、朋友和弟子身边呢? 越想越烦躁,越想越愤怒,陈义山忍不住嘶吼辱骂了起来,甚至开始发动天罡雷往沙漠里乱打乱轰。 不多时,他便已经气喘吁吁。 他从乾坤袋里摸出来一个玉净瓶,里面存的是仙酿,他渴了,要喝点。 就在拿出玉净瓶的那一刻,他看见了瓶身上自已的倒影。 那是一张邋遢的,狼狈的,狰狞的,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的面容。 跟以往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陈义山完全不同! 这是谁?! 陈义山猛地醒悟过来——自已中计了! 双峰驼皇就在这里,,只是故意不出来罢了。 这是心理战! 他在折磨自已,在逼迫自已,在消耗自已,想要不战而屈服自已! 无论是自已精神崩溃,还是体力竭尽,都会注定败亡的结局! 想到这里,陈义山稳了稳了心神,彻底平静下来,他把玉净瓶中的仙酿一饮而尽,又吃了几枚补气仙丹,彻底恢复了先前耗损的精神和体力。 他微微一笑,对着空气朗声说道:“驼子,你失算了。刚才,就是你能击败我的最佳机会,可惜你太有耐心了,始终不肯出手,非要等。等到现在,你便没有机会了。” 仍然是静默。 没有谁回应他的话。 陈义山也不在乎,他于虚空中盘膝坐下,捏诀入定假寐。 比比耐心吧,看谁,先忍不住。 “嘭~~~” 忽而一声响,地下的沙丘之中,猛地探出一只巨大的沙手,迅速的探向高空,朝着陈义山恶狠狠的抓了过去! “哈哈哈哈~~~~驼子,你到底还是忍不住啦!” 陈义山大笑着起身,闪身飞遁。 “嘭、嘭、嘭、嘭!!!” 一连串的爆响,大漠之中,一只只巨大的沙手递次钻出,争先恐后的往空中飞探,去抓陈义山。 陈义山闪转腾挪,一个个都躲了开来。 但是他发现,无论自已飞向何处,飞往多高,总有一只杀手会突兀的出现,拼命的抓拿自已! “流影!” 陈义山厉喝一声,仙剑腾空,“唰”的锋芒爆射,早将一只几乎要触及自身的沙手劈的粉碎! “去吧。” 随着陈义山的吩咐,流影风驰电掣般四处扫荡开来,但凡有杀手出没的地方,都有流影划过的锋芒! “噗噗噗噗~~~~” 不多时,沙手尽碎,都散落在了大漠之中。 可是陈义山并不敢松懈。 他知道,危险还远远没有结束。 果然,在那些杀手沉寂之后不过数息的时间里,一股风暴便陡然掀起!一口肉眼可见的黑色风穴,犹如巨兽深喉,嘶吼着,朝陈义山吞噬而去! 这便不是流影所能对付得了的! 而且,风暴的速度推进太快,也不是奔雷身法所能逃避得及的。 陈义山当机立断,抓住流影,施了一个化虹仙术,在风穴即将把他吞噬的瞬间,遁了出去! 但是随着陈义山化虹遁走,风暴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多! 犹如之前的杀手一样,暴虐的风穴一口接着一口出现,只要陈义山现出身来,风穴便会朝他吞噬而去! 第1966章 > 陈义山无可奈何。 他所修炼的所有仙法仙术,都无法克制风系法术,只能频繁施展化虹仙术,一次又一次的从风穴之下逃生。 但这样下去,绝非是长久之计。 体力总有用尽的时候。 待到无法再施展化虹仙术的时候,便难逃风穴的吞噬了。 情急生智,陈义山灵机一动,有了主意——他揪下一根头发,塞进嘴里,嚼碎了,当空洒落,喝一声:“疾!” 上百个小分身出现了。 “散!” 随着陈义山一声令下,小分身便往四面八方逃去。 而他自已,也混在了众多小分身里,披上隐身衣,消失不见。 如此一来,那些暴虐的风穴都停止移动了。 仿佛是在判断,到底要袭击哪个。 躲在隐身衣下窥伺的陈义山冷冷一笑,思量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些风暴都是那驼子在暗中操纵的,只是不知道他如今躲在哪里,只要找到他的所在,这些妖术便可以破了……” 安静了片刻之后,那些风穴便开始暴动,朝着小分身吞噬而去。 须臾间,所有的小分身都被风穴吞掉。 至此,风暴才算彻底消失。 陈义山继续躲在隐身衣里,腾在高空中,不急不躁。 过不多时,大漠中的一个沙丘缓缓蠕动了起来,双峰驼皇从中现出了身影。 “死了吗?” 双峰驼皇喃喃说道。 “不至于这么容易就死了吧?” 他左顾右盼,又仰望高空。 陈义山则悄无声息的朝着他迫近,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缓慢,因为他不想引起双峰驼皇的任何警觉。 越来越近了。 摸到他的背后,拍灭他的幽灯,彻底制服他! 只有三丈远了。 一丈,五尺,近在咫尺…… 很好,这死驼子还没有发觉。 陈义山伸出了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双峰驼皇的两肩拍去! 眼看就要得手,却轰然一声响,一堵沙墙在双峰驼皇的背后闪电般立了起来! “砰!” 陈义山收势不及,两掌都拍在了沙墙里,而且,深陷其中! 四周的砂砾也迅速的聚拢,开始朝着陈义山堆积! “哈哈哈哈~~~~” 双峰驼皇放声大笑,道:“陈义山,这是本皇的涅空之术!当年,西王母看不起本皇,以为本皇修炼不成她的逆空神通,可本皇不但修炼成了,而且修炼出来的威力,比她的神通还要厉害!这空间随我心意变化,我就是这空间的主人!空间里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粒沙子滚动,我都了然于心!你以为你隐身了,我便拿你没办法嘛?!你以为你偷袭我,我便毫无察觉吗?你也有上当的时候啊,嘻~~哈哈哈!” 在他的大笑声中,陈义山奋力挣扎,可是双手双臂都已经被沙墙牢牢吸附,根本抽不出去,继而,整个身子又被疯狂堆积来的金沙给完全掩盖住了。 一个崭新的沙丘出现在这片大漠中。 形状,犹如驼峰。 双峰驼皇捏诀念咒,双手起印,喝一声:“驼峰锁镇!”“啪”的拍在那沙丘之上。 一圈圈奇异的符箓出现了。 双峰驼皇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陈义山,你就葬身在这片大漠里吧,除了本皇之外,没有人能进得来,更没有人能帮你解除锁镇……” 第1591章道祖归来 涅空妖域之外。 白芷、洛神、腾紫、九天玄女、凤麟二祖、吕方以及麻衣门下神仙宗、妖仙宗、人仙宗、玄门宗、外宗的所有弟子,都还在寻找陈义山和双峰驼皇的下落。 只是,他们压根就不清楚双峰驼皇的妖术,更不知道涅空妖域的存在,如何能找得到他们的踪迹? 时间已经耽误不起了。 白芷看了一眼水晶神棺,心急如焚,焦躁的说道:“怎么办啊?!都快到时辰了,如果缺了这一次的滋润,养心草一定会枯萎的,那咱们前面所有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夫君他,他就真的死了!” 洛神娘娘恨恨说道:“十年之功,毁于一旦!他就是个蠢货!” 腾紫羞愧无地,想要说些什么话,可嘴唇嚅嗫了几下,也无言可说。 就在这个时候—— “咻~~~” 高空中光影闪掠,一个高大瘦削的男子突兀的出现在了忧心忡忡的众人面前。 白衣胜雪,长发如瀑。 剑眉星眸,朱唇贝齿。 长身玉立,面冷似水。 “是在这里吧?已经结束了吗?唔~~~跟我预料的,差不多啊。” 他轻声的自言自语。 凤麟二祖、吕方师徒以及五宗门人看见他出现,都是一愣,待看清楚了他的形容之后,无不惊喜欢呼: “啊!是师父回来了!” “不愧是掌教师尊呀!” “恩公啊,你可吓死老朽啦!” “哈哈哈~~~贤弟,原来是虚惊一场!” “我就说,咱们师祖爷有通天彻地之能,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小小的妖皇算计呢?” “……” 这个突兀出现的男人,正是陈义山。 洛神娘娘看见他,也是喜出望外,她飞快的奔到陈义山近前,正准出口嗔怪他的时候,却忽然间愣住了—— 不对! 不是陈义山! 这个人的气息好陌生! 他是谁?! 白芷跟洛神一样,也很快的转喜为惊,怔怔的看着这个与陈义山一模一样的男人。 腾紫的表情更是惊愕。 她们三个,都是陈义山的妻子,不管是本尊还是仙分身,论对陈义山的熟悉程度,普天之下,莫过于她们三个。 第1967章 > 她们也最能分辨出真假! 气息或者感觉,这个“陈义山”都不对! 甚至不但是她们三个,就连九天玄女娘娘也蹙起了眉头,叶南星、阿螭、蓝羽的脸色也渐渐古怪起来。 欢呼中的雨晴注意到了她师父那奇怪的表情,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师父?小师祖回来了,你怎么还不高兴呢?” 叶南星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这个人,似乎不是你小师祖。” “啊?!”雨晴大吃一惊。 百花仙子低声询问蓝羽道:“怎么了小蓝羽,你看出什么不对了吗?” 蓝羽嘀咕道:“奇怪了,我感觉他不像是师父,可是,我的重瞳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不对。难道,是个跟师父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百花仙子道:“是另外的分身?” 阿螭道:“怎么可能呢,大分身只能有一个啊。” “……” 她们还都不知道神分身的秘密。 而五宗弟子中,知道仙分身秘密的,都寥寥无几! 他们不能靠近指南神车,更看不见车里的水晶神棺,并不知道陈义山的本尊已经沉沦了十年之久! 洛神娘娘忍不住出声质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假扮成我夫君的模样?!” 此言一出,五宗弟子尽皆悚惧! “掌教夫人什么意思?!” “这,这不是咱们的师父吗?!” “不,我也觉得他不是公子。” “可是,他明明跟先生长得一模一样啊。” “好像确实不是大哥哥。” “……” 但见陈义山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洛神娘娘的身上,随后又瞟向远处,从白芷和九天玄女的身上扫过,冷峻的面容稍稍缓和,硬朗的嘴角也有了笑意,他柔声说道:“洛洛不认识我,那是自然的,可小白你,还有玄女娘娘,你们也都忘了我吗?” 白芷一愣,随即惊喜交加,道:“你,你是,你是——你居然还存在!?” 陈义山点了点头,道:“是我,我还存在,我一直都存在,你终于想起来了?” 九天玄女娘娘也惊愕的捂住了嘴,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们两个都已经猜到了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他当然就是陈义山。 准确来说,他是陈义山的另一个分身,本以为应该遗落在上古时期的神分身。 洛神娘娘狐疑道:“他到底是谁?你们两个都认识他吗?” 白芷和九天玄女娘娘还没有回答,神分身忽然动了,一掠而至指南神车里,站在了水晶神棺的前头。 凤凰和麒麟都让开了。 神分身伸手一揭,便拉开了那棺盖。 洛神娘娘的脸色瞬间大变,厉声喝道:“你要干什么!?凤凰,拦住他!” 急切间,她也飞奔到指南神车上,要出手攻击神分身,却被白芷和九天玄女娘娘分别抓住了左右臂。 洛神娘娘惊道:“你们两个——” 白芷摇头道:“妹妹,不必惊慌。” 九天玄女娘娘低声说道:“小洛,他就是义山啊。” “哎?!” 洛神娘娘有些错愕。 白芷笑道:“你忘了,我曾对你说过的,我和夫君经由海息无意闯入上古时期,在那个时代,他曾经有过一个大分身的。” “哦!!” 洛神娘娘终于想了起来:“原来就是他么?!可,可白姊姊你不是说那个神分身消失了吗?” 白芷道:“现在看来,是我们弄错了。正好,他还在!香儿的下落,可以问出来了。” 说话间,白芷的眼圈已经通红,泪水也滚滚落下。 …… 神分身定定的看着本尊,片刻之后,又瞥了一眼那棵长在本尊心口里的养心草。 他幽幽说道:“都躺了十年了,也该醒了吧?我既然与你相会,你这心中草也该拔去了。” 言罢,神分身把自已的右手按在了本尊的天灵盖上,掌心抵住了百会穴。 腾紫忍不住问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神分身没有看她,却温柔的说道:“阿紫不必害怕,完整的我该回来了。” “嗡~~” 一声颤音,神分身遍体生辉,璀璨明亮,如日芒月华,刺的白芷、洛神、腾紫、九天玄女以及凤麟二祖这些近在咫尺的魔仙神们都睁不开眼睛! 潋滟的神光,将本尊也覆盖在了其中! 刹那间,神光消散,一切归于平静。 众人慌忙定睛去看的时候,但见那神分身已经不在了。 远处的五宗弟子也都呆呆的观望着: “怎,怎么回事?” “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 “掌教师尊怎么又不见了?” “……” 白芷、洛神、腾紫、九天玄女都朝着水晶神棺里看去。 陈义山本尊还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心口的养心草“哗”的一声,忽然散做清辉,都融入身体里去了。 “这!?” “啊!?” “糟了!” 众女无不惊骇! 养心草没了,那本尊还能活命吗?! 就在这个时候—— “呼~~~” 一声轻轻的喘息。 陈义山猛地睁开了眼睛! 在众女惊喜的目光中,他幽幽啊感慨道:“这一觉,真是好睡啊。” 言罢,陈义山霍然起身,“唰”的瞬移到高空中,左手雷动,右手火起,继而全部湮灭,身化长虹,一纵而逝!眨眼间,他又出现在金河之上,一步步踏水缓行,身前波分浪开,身后,惊涛冲天! “唰~~~” 他又消失了。 第1968章 > 但很快,便有人看见他出现在绝岭之上,一隐一现,穿山遁石!抬手间,泥伞撑天,地动山摇! “疾!” 一声令下,无数小分身出现,下一瞬,又全部消失! 捏诀,起印,身躯屹立,灵魂出窍而复归! 拂袖一挥,满天星火,归去来兮! 手起手落,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来!” 一声断喝,交由九天玄女娘娘保管的夸父力杖、大羿神弓神箭、垕土息壤、轩辕八宝鉴、祝融落魂珠、凿齿无双牙、燧人氏驾禽驭兽录等先天宝贝,尽皆冲他飞去,环绕在他身旁,团团旋转,各放光芒。 “神通犹存,仙法未失,宝贝也都还在,嘿~~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诸宝隐去,陈义山瞬移至九霄云外,临高空,稍垂首,俯瞰一众亲朋好友、门人弟子,朗声说道:“三位夫人、玄女娘娘,你们辛苦了!小凤、小麒,多谢啦!吕大哥,有劳了!诸位徒子徒孙们,久违了!你们的麻衣道祖,归来了!” 第1592章百衲 白芷、洛神、腾紫、九天玄女自然知道所谓的“道祖归来”意味着什么,但众多麻衣弟子并不知道。 他们只是觉得自家掌教多少有点什么大病。 一会儿玩消失,一会儿又现身;忽而飞天,忽而又遁地;时而发个雷,时而又放个火;突然下水,又突然上山;既卖弄自已的各大神通,又炫耀自已的诸般法宝…… 搞什么嘛? 都知道你很厉害啦。 古往今来,六道第一厉害嘛! 也知道你很帅啦。 普天之下,风魔万千少女嘛! 你还能更拉风一点吗? 摊上这样的掌教仙师,也是无奈。 哼哼~~~ “夫君!” 白芷欢呼一声,投进了陈义山的怀抱里,又哭又笑:“十年了!你终于好了!” 洛神娘娘则双手抱胸,脸上洋溢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似不屑,还似是欣慰,既像是冷傲,又有点羡慕,总之,心里虽然想,却不去跟陈义山亲昵。 腾紫也在笑,她也没有过去,但不去的原因却跟洛神娘娘完全不同,腾紫纯粹是觉得自已与仙分身才是夫妻,这个陈义山,令她羞赧。 白芷在怀,陈义山兀自不觉得满足,他把双臂摊开,将两手隔空虚抓,一指洛神,一指腾紫,说道:“阖家团圆,两位夫人缘何不来?” 摄空仙术施展开来,洛神娘娘和腾紫都是娇呼一声,双双投入陈义山的臂弯之中! 温香软玉在怀,又左右拥抱,陈义山大慰平生,浑然不顾五宗弟子冲他投来的各式各样目光。 忽然间,他瞥见九天玄女娘娘那喜悦还略显伤感的眼神,不由得心中一动,便作死说道:“三位夫人,可否腾个地方,也给玄女娘娘留个位置?为夫瞧着她冷,想把我这温暖的怀抱借她一用。” “滚!” “啪!” “嘁~~” 三位夫人反应不一,白芷骂了他一声,洛神娘娘直接他赏了一巴掌,腾紫则是十分无语。 陈义山捂着脸,垂头丧气。 白芷又替他揉了揉,幽幽的问道:“夫君,咱们的香儿呢?” 陈义山闻言,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沉声说道:“神分身与我已经合而为一,香儿的下落我自然也知道了,只是……稍时再对你说吧。” 白芷一愣,便觉其中大有文章,正待再问的时候,洛神娘娘也开口了:“仙分身呢?那驼子呢?” 陈义山冷笑道:“为夫正要寻那驼子的事情呢!三位夫人且放开我,回家之后再去温存,待我先收拾了那驼子!” 白芷、洛神、腾紫都起开身子,于指南神车里重新坐好,陈义山急速拔升,在高空立定身形,而后闭上了双目,喃喃自语道:“涅空妖域,涅空妖域……” 霎时间,他身前的空气开始扭曲,一道“漩涡”凭空出现! “又是那个术!?” “妖皇还在附近么!?” “不,这不是那驼子弄出来的,好像是义山弄出来的。” “夫君什么时候也会这个术了?” “……” 议论声中,但见陈义山把手伸进了那个旋涡中。 —— 涅空妖域里,双峰驼皇也不过刚刚锁镇了陈义山的仙分身,他正在得意,忽然觉得背后一股寒意袭来,急忙扭头去看的时候,却见是一只修长而结实有力的大手探在那里! 双峰驼皇骇然变色! 这是谁的手?! 怎么伸进来的!? 这可是自已特设的涅空妖域啊! “咔嚓嚓~~~~” 那只大手里开始有雷芒涌动! 双峰驼皇见状,不敢耽误,立刻施展风遁妖术,化作黑风逃窜! “轰!!!” 几乎在同一时间,雷芒绽放,没有劈着双峰驼皇,却把他刚刚锁镇陈义山的那个“驼峰”给炸的粉碎! 仙分身一跃而出,一飞冲天! 他搭上本尊的手,瞬间便从涅空妖域里被拉扯了出去! 众目睽睽之下,麻衣门下的弟子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掌教仙师从虚空中又拉出来了一个掌教仙师! 然后,两个掌教仙师居然合二为一了! “嘶~~~” “我是眼睛坏了吗?” “两,两个掌教仙师么?” “重影了吧?!” “……” 这才是真正的麻衣道祖回归! “三位一体”的陈义山,再度把手伸进了涅空妖域里。 双峰驼皇还在发呆,在想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谁,我在哪儿…… 那只手又出现了! 第1969章 > 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开始在掌心中闪烁! “轰~~~” 满天星归去来! “我去!” 双峰驼皇吓得魂不附体,再度风遁逃命! “咔嚓嚓~~~” 天罡雷来了! 我遁! “轰~~~” 地煞火又来了! 我在遁! 半截身子探了进来,赫然是陈义山。 双峰驼皇都麻了! “驼子,你的死期到了。” 陈义山满脸狞笑,手中神弓闪现。 “日!” 神箭逝如流星! 双峰驼皇深吸一口气,继续遁! “咻~~~” 一把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大家伙砍过来了! 无双齿! 再遁! “嘭!” 夸父力杖来了! 双峰驼皇瑟瑟发抖,那根棒子,不是曾经打断本皇胳膊的棒子么!? 遁! 妖风止处,双峰驼皇快要哭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涅空妖域应该是奉我为主啊,为什么我还会被陈义山弄得如此狼狈?! 眼见陈义山又扣起了珠子,双峰驼皇决定反击了—— “大浪淘土!” “大妖土方!” “土枪大葬!” 堂堂妖皇实在是遁不动了,他咬牙切齿,拼尽全力,在一瞬间施展出了三大杀招,非要把陈义山给废了! 霎时间,黄土弥天,风暴中巨大的块垒从天而降,风中又有无数土枪冲陈义山暴雨般乱射! “呵呵~~~” 陈义山却轻蔑的一笑,单手捏诀,说了声:“止!” 刹那间,暴风停了,黄土落了,大妖土方静止不动,不计其数的土枪纷纷滞空。 “……” 双峰驼皇惊呆了。 自已的妖术,也不听自已指挥了? 确实,他那点妖术,撞上彻底恢复神通,甚至神通更胜从前的陈义山,如何够看? “回去!” 随着陈义山一声令下,土遁神通起效,大妖土方反而朝着双峰驼皇砸去!土枪大葬也开始射向双峰驼皇! 双峰驼皇见势不妙,一头扎进金沙之中,想要躲避,却被陈义山喝了声:“出来!” 一个摄空仙术,便把双峰驼皇从金沙里生生拉扯了出来! “砰!” “噗!” 大妖土方砸在了双峰驼皇的脑袋上,一口老血狂喷。 “嗖嗖嗖嗖嗖~~~” 近百根土枪都刺进了双峰驼皇的身上! “陈义山,你,你……” 双峰驼皇想要说点什么,可惜,身子开始变化了起来,一头巨大的骆驼现出原形,浑身插满了土枪,像是个成了精的豪猪。 一道妖魂离体,被陈义山屈指一弹,化为乌有。 陈义山把死透了的双峰驼皇的本相从涅空妖域里拉扯出来,往绝岭上一丢,朗声说道:“妖皇已死!” “哗~~~” “噢噢噢!!!” 四下里瞬间一片欢腾! 就在此时,陈义山那百衲麻衣忽的飒飒而动,无边灵气如海潮般从四面八方啸聚而来! 陈义山低头看时,惊喜的发现,这十年间未曾结的衲,竟纷至沓来—— 先天大神的,新收弟子的,降服妖孽的,竟还有度朔之山无数游魂的…… 第九十衲! 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 …… 九九! 百衲! “嗡~~~” 过往虚空为之一颤! 隐隐有无数细微的、黢黑的时空缝隙闪现,内中风起云涌,雷鸣电闪,千百团祥云开始往此处云集,万条瑞彩如丝绦般垂落下来,七彩的雾霭处处横生,十色的烟气层层缭绕! 陈义山周身气息纵横流窜,内外交汇,肉眼可见的电芒窣窣闪耀,犹如无数涓涓细流,水乳交融! 我的大道,成了? 第1593章道成与重生 众生有仰望之人,但见那碧空之中,有不曾见过的天花纷纷乱坠,也有俯瞰者,窥见那大地之上,金莲朵朵涌现!河水翻腾,如喷珠玉,万籁朝贺,似振雷霆! 如此震撼人心的天地异象,不但让麻衣门下五宗弟子都看傻了,即便是白芷、洛神、九天玄女、凤凰、麒麟、吕方、徐富等见过世面的大能,也都看的瞠目结舌! 覆载群生,至仁成善,衣结百衲,大道竟成! 陈义山直到如今才感觉到什么是真正的脱胎换骨! 他也恍然大悟了,什么是真正的天地人三才合一! 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此时此刻的陈义山,即是人,即是地,即是天,即是道,即是自然! 浑浑然,与天地一体,渺渺茫,清浊由此辨! 源流尽破,万法皆明! 陈义山抬起手来,但见左掌中的天地灵气如流水般淌过,无比顺畅!他心中想到雷诀,掌中的灵气便已经化作了雷芒!他心中想到火诀,掌中的灵气便随之化为了火焰!甚至是想风来,风便来了,想霜降,便霜降了,可发寒气森森,可致酷热难当,真个是空寂自然随变化,真如本性任为之! 他原来施展仙术的话,还须得提调灵气,如今,已经完全不用了! 之前每每临战,他还要担心自已体内的灵气耗尽,还要控制施术的次数,如今也不用担心了! 因为他随时随地,都可以取用自然之力,但凡天地之间游荡的灵气,都随他任意调集! 再把右掌抬起来,先天元炁也清晰可见,心有一咒,神通随发,甚至已经不拘土遁、火遁,就连金遁、木遁、水遁神通也全都在这一刹那间悟了。 可谓是开明一字,显密圆通,颠倒五行,妙用无穷! 第1970章 > 陈义山喃喃说道:“大哉乾元!至哉坤元啊!” —— “轰~~~” 就在陈义山感念大道修成的时候,一声爆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原来是掉落在绝岭之上的双峰驼妖的尸体忽然炸了! 陈义山也惊讶的凝望了起来。 但见一股浓烈的妖气冲天而起,犹如一根撑天巨柱,直插云间!里面影影绰绰,鬼哭狼嚎,跃动着无数的妖魂! “这是怎么回事?” “那妖皇不是死了么?!” “好,好强烈的妖气啊!连我的眼睛都能看得到!” “嘶~~~那些黑影是什么?是魂魄吗?怎么那么多!?” “快看,那股黑气收缩了!” “……” 在麻衣弟子惊愕的议论声中,那股妖气忽然由上而下聚拢浓缩,妖气中不计其数的妖魂,也在迅速的归化为一! 须臾之间,“顶天立地”的巨量妖气竟完全收敛,而妖魂也不见了。 一片静谧中,站在绝岭上的,是一个身着宽绰黑袍的男子—— 说不上有多高大,但是他的体型也绝不能算是矮小。 说不上如何英俊,但是他的面容也绝对不能算是丑陋。 说不上怎么年轻,但是他的样子也绝不会让人觉得他算个老朽。 他光着一双脚,满头长发齐肩而下,看上去顺滑无比,犹如黑色的流水,还散发着淡淡的、柔柔的、雪白色的光晕,阳光一照,竟显得五彩缤纷! 他的眼睛很大,也很明亮,瞳仁是深蓝色的,犹如看不穿的碧空。 不少麻衣弟子甚至对他起了些微的好感: “这,这不是妖怪吧?” “就算是妖怪,也一定是个好妖怪。” “嗯,肯定跟那个双峰驼皇没什么关系!” “我猜一定是被双峰驼皇锁镇的好妖精!双峰驼皇一死,他便解脱了!” “让咱们掌教师尊收了他,以后就是同门了!” “……” 黑袍男子自顾自的打量已身,抬手看看,翻掌看看,轻微的扭了扭脖子,又歪了歪脑袋…… “果然,我又复活了啊。” 他喃喃说道。 忽的仰起脸,黑袍男子目中精芒爆射,蓝色的光辉一下子便锁定住了陈义山! “在哪里呀。” 黑袍男子嘀咕了一句,身形微晃,留下一道残影,瞬间便到了与陈义山平行的高空中! “哗~~” 黑袍男子身法之速,实在是太惊人了! 已经完全可以媲美陈义山的“瞬移神通”了! 单单就这个身法,便足够令所有的麻衣弟子们悚然动容! 甚至连腾紫都感慨了一声:“好快!” 白芷、洛神、九天玄女面面相觑,彼此都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陈义山,你我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黑袍男子平视陈义山,微笑着说道:“你,好像有了些变化啊。” 陈义山也凝视着他,慧眼如炬,转瞬便知端的,惊讶道:“你是驼子?你居然没有死透!我可真是小觑你了……你的变化也不小啊。” “呵呵呵~~~” 黑袍男子冷笑道:“是驼子,也不是驼子,死了,也算没死。眼下的我是以万妖之气和万妖之魂祭炼重生的,是新的妖皇,是真正的万妖之皇!” 鼬司大妖忽然纵声叫道:“道祖,双峰驼皇在万妖国大肆杀戮,然后把妖尸都收敛了起来,不知道做什么用!如今想来,他应该是用作某种复生的妖术了!” 妖皇忽然抬起手,屈指轻弹,一道流光迸射,“嗤”的射向鼬司大妖! 鼬司大妖完全没有反应! 亏得他旁边站着卡芙,眼疾手快,早将一具傀儡挡在鼬司大妖身前,但听“嘭”的一声响,那傀儡被炸成了齑粉! 鼬司大妖这才“啊”的叫出一声惊呼,连忙后退。 要知道,妖皇与鼬司大妖之间的距离可是相隔甚远的,而且,妖皇在出手的时候,连看都没有看鼬司大妖一眼,仅仅抬手一指,便能如此精准,威力也如此之大!这使得在场众人无不骇然! 尤其是卡芙和鼬司大妖,脸色都变得煞白! 陈义山赞赏的瞥了卡芙一眼,然后又盯住了妖皇,眉头微蹙,幽幽说道:“驼子,你好猖狂啊。” 妖皇笑道:“彼此彼此吧!涅空妖域没能杀了你,我便只好亲自动手了。” “混账!” 陈义山还没有什么反应,凤凰忽然骂了一声,继而振翅高起,冲妖皇迅猛扑来,嘴里说道:“本祖最烦像你这样装腔作势的贱种了!” 一抓击落,虚空颤抖,但是重生的妖皇却岿然不动,周身早凝起了一圈紫色的光晕,“嗡”的一下,便把凤凰弹了开来! 凤凰倒退出去百丈远,慌忙立住身形之后,整个鸟都不好了! 怎么会?! 那家伙…… 麒麟“哈哈”大笑道:“老扁毛,玩不转了吧?看本祖的!” 笑声中,麒麟狂飙而来,冲着妖皇口吐麒麟烟! 妖皇浑然不惧,拂袖只一挥,麒麟烟便散开了,妖皇猿臂轻舒,“唰”的暴长,闪电般打了麒麟一掌! 麒麟根本就没能躲得开来! “砰~~~” 那麒麟被凌空打了个筋斗,也跌出去了百丈远,脚下踩踏的祥云都几乎完全散掉! 好不容易虚空站稳之后,麒麟也懵了。 好家伙! 嘶~~~ 他们这一动手,满场皆惊! 比之妖皇刚才远距离一击崩碎傀儡那一下,还要令人感到惊悚! 要明白,凤凰和麒麟是什么存在? 就不说人家俩是禽和兽的祖宗了,抛开血脉不谈,这两位可都是先天神种啊! 第1971章 > 而且,还是先天神种里极其能征善战的! 而妖皇干了什么? 他没有动一根手指头,仅凭自身的妖气结界,就弹翻了凤凰,而后又一招打退麒麟! 这实力,只怕是连掌教师尊都不具备吧! 五宗弟子都惊惧担忧了起来。 吕方更是大声喊道:“大家伙一起上,把这妖孽给灭了!” 九天玄女娘娘也对白芷、洛神低声说道:“咱们三个上吧,帮一帮义山。” 白芷和洛神娘娘一齐点头。 洛神娘娘还特意叮嘱了一句:“阿紫,你别去了。要是再被抓住,义山可就被动了。” 腾紫“嗯”了一声,面色微红道:“我知道。” 连他们也都觉得,重生的妖皇根本就不是陈义山自已所能对付了的存在! 第1594章危矣 但是妖皇根本就没有给他们群起围攻自已的机会! “唰!” 一道残影滞留空中,妖皇瞬移到了陈义山的面前! 因为他的速度太快,空气中甚至传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电音! 陈义山的麻衣也被激荡的气流刮的飒飒而动,长发飞扬,几乎成一条直线! 他与妖皇之间的距离近到鼻尖几乎挨到的程度! “不好!” “糟了!” “啊!” “义山快逃啊!” “……” 惊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陈义山却面无表情,纹丝不动。 “嘻~~” 妖皇咧嘴笑了。 在他看来,陈义山完全是被吓傻了。 连他自已都对自已的速度很满意。 “砰!” 妖皇抬腿,一膝盖顶在陈义山的小腹上,四方云气瞬间荡开,陈义山的身子弯曲成了个一个完美的“弓”! 麻衣门下五宗弟子,因为惊恐,嘴巴全都张了开来! 掌教师尊居然没有躲开?! 被打中了?! “嘿嘿~~~” 妖皇狞笑着,动作继续! “咚!!” 妖皇双肘猛砸,击在了陈义山的背上! “轰~~~~哗啦啦!” 陈义山如断了线的风筝,整个人笔直坠落在绝岭之上,在巨大的爆破声中,山被砸穿了,悬崖峭壁坍塌了! 高高的峻岭,瞬间成为废墟! 烟尘四起,陈义山瘫倒在一片碎石之中,姿势古怪,不知死活。 “唰!” 妖皇再度瞬移,出现在那废墟之上,俯下身子,双手抓住陈义山的左右肩头,把他拎了起来,举到与自已平齐的高度,然后一个头槌,恶狠狠的撞了上去! “嘭!!!” 巨大的气浪激荡开来,形成了一圈恐怖的涟漪! 陈义山的脑袋后折,后脑勺甚至贴到了自已的后背上! 嫣红的血,从陈义山的嘴角溢了出来,滴滴答答的淋漓落在碎裂的山岩上。 “就这?呸!” 妖皇不屑的啐了一口,讥讽道:“什么狗屁麻衣道祖,不过是个不堪一击的货色罢了!” 他这一连串的打击看似动作繁多,却因为速度太快,以至于白芷、洛神、九天玄女、吕方、徐富等大能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机会! 麻衣门下五宗弟子更是看到眼花! 他们甚至捕捉不到妖皇的动作! 他们所能看到的,只是空中残留的几串虚幻身影! 直到这个时候,尘埃落定,结果分明,他们才真正看清楚,原来是自家掌教师尊被那妖皇毒打! 脖子都像是断了! 现场一片可怕的静谧,众人面如死灰! 这样的妖孽,谁能对付得了? 就连掌教师尊,都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啊! 诸般神通,各样法术,坚兵利器,仙宝圣物,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任凭你有多大的能耐,精通多少手段,拥有多少宝贝,遇到妖皇这样的存在,又能起什么用? 太快了! 连眼睛都跟不上人家的身法,一切感官都捕捉不到人家的动作,还谈何厮杀? 唯有腾紫。 全场算下来,也只有腾紫的身法速度能与之抗衡。 只可惜,腾紫其他方面的本事又太弱了! 即便是身法赶得上,也不济什么事,毕竟这妖皇的防御能力以及击打能力也远超在场的所有人! 凤凰全力一击,都破不了他的妖气结界,他却能把陈义山打进山里去,连带着悬崖坍塌,峻岭崩摧! 这是多么强横而暴虐的妖力啊! 怎么办?! 凉拌! 即便是打不过,也要打! 因为那是掌教师尊! 就算是拼却一条性命,也要去救! 所有人都攥紧了拳头,准备挺身而出! …… “嘿嘿~~~” 就在所有人都准备拼死相救的时候,死寂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冷笑。 紧接着,陈义山的脑袋缓缓挺直了起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的脸色,随着陈义山抬头的动作,从惊恐渐渐变得惊喜! 等陈义山彻底昂起脑袋,伸手擦拭自已嘴角鲜血的时候,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 “噢噢噢噢!” “师父永生!” “师祖爷万寿无疆!” “掌教师尊与天地同寿!” 当然,期间也夹杂着几道不大合群的声音,譬如: “主人,俺们爱你!” “师父,老猪要给你生孩子!” “……” 妖皇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身体蛮结实的啊。” 他嘲讽了一句,然后抓紧陈义山的双肩,脑袋后仰,准备再次给陈义山来个头槌! “啊喝!” 嘶吼声中,妖皇拼尽全力朝着陈义山的脑门子撞了上去! 第1972章 > “嗯哼???” 忽然有一股阻力挡住了前进的头颅! 妖皇翻着眼皮一看,但见是陈义山用手掌抵住了自已的额头。 居然还是单手! 妖皇在一惊之后,便是大怒! 还敢如此小觑自已!? 是可忍孰不可忍!? “啊呀呀呀呀!!!” 妖皇如疯牛一般,喉咙里怪叫连连,脖子梗的硬挺挺,狠命的往前抵! 结果,未能往前进步一丝一毫! 妖皇惊呆了。 也泄了气。 这…… 怎么可能!? 他刚才明明被我打的那么惨! 却见陈义山收回了手掌,轻轻翻转,勾起中指,屈下大拇指,“啵”的一弹,正中妖皇的脑门子! “嗖!!!” 一道残影留在了陈义山面前,妖皇本身,却以快的不可思议的速度倒飞了出去! 地面上,随之而起的还有一溜被刮起来的狼烟! “砰!” “砰砰砰砰!!!!” 妖皇撞得一连五六座山头递次坍塌,就连大地都在颤动! 观战的所有人,脸上的喜悦笑意都消失了。 他们不是害怕,也不是伤心,更不是不高兴,而是太震惊了! 就在不久前,妖皇的力量就足够让他们感受到蚀骨的寒意了,而眼下,陈义山的力量,竟还远远在妖皇之上! 方才那破坏力,是一弹指的结果啊! 说出去,谁敢信?! 就是现场观战的他们,也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啊! “咻~~~” 陈义山消失了。 下一瞬,他又出现了,手里还拎着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妖皇。 就像是拎着一只死狗一样,陈义山缓缓升到高空中,妖皇一动不动。 “就这?呸!” 陈义山不屑的啐了一口,讥讽道:“什么狗屁重生妖皇,不过是个不堪一击的货色罢了!” “嗐~~~” 九天玄女娘娘笑着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义山还真是记仇啊,那妖孽刚才说他的话,他又原封不动的还回去了。” 白芷“哼哼”道:“该!” 洛神娘娘道:“这家伙,明明比妖皇厉害的多,却还故意先挨一顿打,平白害的咱们都担心,结果只是为了耍帅,真,真是个贱骨头!” 白芷笑道:“他如果不是这块贱骨头,你还喜欢他吗?” 洛神娘娘“嘁”了一声。 就在此时,奄奄一息的妖皇忽然抬起了手,十指都点在陈义山的胸膛上—— “嗤!!!!” 一声响,十道流光一起迸射了出来! 方才,他就是用这一招,在相隔百丈远的距离中,一指炸碎了一具坚实无比的傀儡! 而今,近在咫尺,还是十指齐发! 陈义山,危矣! 第1595章重器 就在众人提心吊胆的时候,陈义山的身上忽然笼起了一层光罩,粉色的,厚厚的,霓虹似的光罩。 妖皇那十道流光尽数被反弹了出去! 这大杀招也没有浪费,都是被妖皇自已承受了! “噗噗噗噗噗噗~~~~” 妖皇神躯剧颤,胸腹部被击出了十个拳头大小的洞! “哈哈!” “好蠢啊!” “活该!” “真是自作自受!” “……” 麻衣弟子们一阵欢呼。 就连陈义山都以为妖皇必死。 却见妖皇飘飘摇摇下坠了片刻,忽而又停住了,滞留虚空,身上的孔洞居然又渐渐愈合了。 麻衣弟子们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一片惊讶: “这——” “怎么会?” “那妖术对他自已无用吗?” “好厉害,不愧是掌教师尊的对手!” “……” 陈义山也皱起了眉头。 这妖孽! 他把手一翻,无双齿陡然出现! “咻~~” 陈义山一个瞬移,凌驾在妖皇之上,俯身挥齿便斩! “唰唰唰唰~~” 陈义山的手速极快,但见光影错乱,妖皇已被切成了无数碎片! 倒是没有血流出来。 只有残肢断臂,缓缓飘落。 “轰~~” 陈义山左手一挥,地煞火啸聚而去,把切碎的妖躯一片片都烧成了滚滚黑烟。 白芷、洛神、腾紫、九天玄女等众都松了一口气。 打成这样,那妖孽是必死了吧? 结果,下一瞬,那些黑色的烟气便开始在空中蒸腾聚拢,重新凝结,须臾间,居然又变成了妖皇的模样! “……” “!!!” 场中众人尽皆错愕! 就连陈义山都吃惊了。 “嘻~~哈哈哈哈!” 那妖皇放声大笑,说道:“陈义山,本皇这才是真正的不死之身!与吃了西王母不死神药那种并不相同!你是杀不死我的!” 陈义山脸色一沉,挥掌发雷,“咔嚓嚓”一声响,炸掉了妖皇半截身子! “滋滋~~~” 一缕缕黑烟在妖皇的残躯上冒了出来,继而,又复原成了完整的模样。 陈义山心头大震,暗忖道:“这世上难道真的有不死不灭之身?” 他又拿出神弓神箭,连珠射去,虽然根根都洞穿了妖皇,可是用不多时,那妖皇便又恢复了本来模样。 祭起夸父力杖将其砸扁,抡圆,依旧能恢复如初! 用落魂珠打,用轩辕八宝鉴照,毫无效用! 兰生忽然喊道:“师父,用弟子的法宝试试!” 说话间,兰生早将阴阳坛朝陈义山丢了过来。 陈义山一把拿住,捏开了盖子,对准了妖皇,念动咒语,“呜”的一声,果然把妖皇给吸了进去! 第1973章 > 陈义山大喜过望,连忙封上盖子,心想:“过不多时,这妖孽必然化为脓水!” 兰生也极其高兴! 这次可算是露了大脸,立了大功了! “咦?!” 陈义山正在喜悦的时候,忽然觉得坛体发热,低头看时,只见阴阳坛居然在迅速膨胀变大! “不好!” 陈义山脸色大变,慌忙去揭那盖子,可为时已晚! “嘭~~~” 一声爆响,阴阳坛碎了! 大团黑气弥漫,迅速聚拢,现出妖皇的身来。 陈义山又气又怒,又惊又俱,又羞又愧,收妖不成,反而坏了弟子一个宝贝!简直是岂有此理?! 兰生也傻眼了。 我的坛子啊…… “义山,试试我的!” 九天玄女娘娘一扬手,有神芒飞逝而去,陈义山伸手抄住,正是鸿蒙神簪! 妖皇见了,脸色稍变,连忙纵弄妖术,唤起结界,以紫色的光晕护住周身,然后瞬移逃窜! 陈义山跟着瞬移,后发先至,拦在妖皇前头,左手一指下去,戳破妖气结界,右手鸿蒙神簪跟着刺到! 妖皇没能躲开。 这一簪,从他顶门扎入,直至没柄! 璀璨的神光在妖皇体内闪烁起来,仿佛有无数的萤火虫钻进了他的五脏六腑,继而,有绚烂的神芒从妖皇的耳朵里、眼睛里、鼻孔里、嘴巴里迸射出来,八方发散! “轰!!!” 一声炸响,妖皇化为齑粉! 陈义山捻住鸿蒙神簪,心中感慨道:“西王母虽然是个卑鄙无耻、阴损歹毒的恶神,但这鸿蒙神簪委实是绝品神器!” 他刚起了这个念头,空中便又有妖气集结凝聚,迅速脱化人形! “嘶~~~” “去他姥姥的吧!” “不是吧!” “这样都不死?!” “……” 在一片哗然声中,妖皇,又出现了。 “嘻~~哈哈哈哈!陈义山,那鸿蒙神簪真是吓了本皇一跳,也叫你白白欢喜一场,其实对我无用!还有什么宝贝,你不妨都使出来吧!” 陈义山看着他那可恶的嘴脸,忍不住抬腿一脚劈了上去! 妖皇直挺挺的坠落金河,溅起浪花万丈多高! 可是顷刻间,妖皇便又破水而出,冲天而起,重新腾空,与陈义山平齐。 “嘻~~哈哈哈哈!”他得意至极,戏谑言道:“陈义山,你的本事确实在我之上,可是,你再怎么厉害,就是打不死本皇!只要本皇不死,那迟早会有一天,本皇能找到机会,杀了你!至于你那些夫人弟子,亲朋好友,本皇也能一个个都灭了!你放心,本皇一定会让你活在无穷无尽的恐惧和悔恨中!” 陈义山开始流汗了。 确实如这妖孽所言,自已能打得过他,却无法消灭他啊。 该怎么办? 大道已成,却无法伏妖,这不是扯淡么? “夫君!” 白芷忽然喊了起来。 陈义山扭头朝她望去,只听她说道:“你还有文命送给你的宝物啊!” “文命……” 陈义山嘀咕了一声,忽然醒悟——对啊,还有九州神鼎没用呢!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脸上也重新有了自信的光彩。 “哼哼~~~”妖皇很是不屑:“本皇方才都说了,还有什么法宝本事,都一股脑都使出来吧!” 捏诀! “连西王母的鸿蒙神簪我都不怕,还怕什么文明的东西?” 咒起! “文命不过一个治水的家伙,后来贪恋人间富贵,自愿舍弃一身先天元炁,去做部族人王,最终以凡夫俗子之身老病而亡,如此不堪,本皇又何惧之有?” 鼎来! “就算是文命复生,本皇也不怕他!” “呼!” 一声巨大的呼啸之音由远而近,空中骤然掀起大团神风,万里气裂,九重云空,一尊青莹莹的庞然大物蓦地出现,高丈八尺,受千八百石,三足,圆腹,六耳,宝象极其庄严!更兼遍体清辉,熠熠闪耀!铭文金字,烁烁有华!符文掩,箓图庇!一派拿日月,缩千山,移星换斗、摩弄乾坤的大气象!就滴溜溜的悬浮在陈义山头顶之上九丈高处。 “啊!!” “那是什么宝贝?好华彩!” “没,从没有见过啊!” “掌教师尊的法宝真是层出不穷,叫人眼花缭乱啊!” “这宝贝对那妖皇能有用吗?” “……” 正是九州神鼎来了! 妖皇仰面观看,十分不屑,说道:“陈义山,你这不是个杀器,分明是个容器啊,难道还打算收了本皇?嘿嘿~~~你方才收我不成,反而崩了个坛子,却记吃不记打么?这个鼎更加蠢笨,本皇便站在这里让你收!看它能怎的?!” 第1596章最棘手的事情 陈义山冷笑着,拿手一指,九州神鼎移形换位,早驾临在了妖皇的上空! 妖皇瞬间便感受到了一股毁天灭地的威压,以无匹之势覆顶而下! “不好!” 妖皇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自已太狂妄,太托大了! 那鼎不是一般的法宝,先前那个破坛子跟此鼎一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咻~~” 妖皇晃动身形,瞬移而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 但是陈义山岂能让他跑掉? “咻!” 陈义山也是一个瞬移,赶上妖皇,神通随心而起,八门一时俱开,阴阳双遁齐封,把妖皇困在其中! 妖皇至此才觉心慌意乱! 他自忖以人形无法逃出奇门遁甲的神局,于是化为黑气,四散弥漫,妄图从神局之中溢出来。 第1974章 > 白芷在远处看见,喃喃说道:“我大概明白这妖孽是怎么回事了……” 言罢,白芷纵身奔陈义山飞去。 陈义山伸手把九州神鼎招来,亲自身入奇门遁甲之中,居高临下,翻转鼎腹,使得鼎口朝下,放出大片神芒,摄住那无边黑气! “收!” 一声令下,九州神鼎“嗡”的颤了一颤,把那黑气一缕缕都吸入了腹中。 “陈义山!” 妖皇的面庞在黑气中闪现了起来,只是五官狰狞,极度扭曲!他正拼尽全力去抵抗九州神鼎的吸纳! “有种别用法宝!” “你是杀不了我的!” “本皇已经跳出五行,不归阴阳调度,是纯正的不死不灭之身!” “呃啊啊啊啊!!!” “……” 歇斯底里的嘶吼声随着黑气的完全消失而止。 九州神鼎里则传出一阵阵“砰砰哐哐”的击打之音,鼎身也在剧烈晃动! 陈义山继续念动咒语,鼎身上的符文开始回缩,深深的陷入鼎身之内,箓图也渐渐消失,隐入了鼎内。 击打之音没有了,鼎也不再晃动了。 陈义山又静待了片刻,确定无碍,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暗忖道:“好个妖孽,费我多大功夫!” 当下收了奇门遁甲神通,扭头看见白芷在侧,便问道:“怎么了小白?” 白芷问道:“那妖孽死了吗?” 陈义山摇头道:“没有,只是被封在了鼎里,我打算把这鼎沉入南海海底,而且要深埋进神仙妖魔圣鬼都难至的地界!他自称不死不灭,那我就让他永远活在鼎里吧!” 白芷笑道:“我有办法杀死他。” 陈义山狐疑道:“什么办法?” 白芷道:“我的净化之术,连魔气都可以涤荡干净,谅那妖气也不在话下。” 陈义山一愣,随即喜道:“我怎么忘了这一节?” 白芷看了看九州神鼎,道:“只是,我的力量恐怕不能渗入这神鼎之中。” 陈义山道:“不难,你把术式、法诀、咒语告诉我,我来施展。” 白芷点点头,当即凑到陈义山耳旁,念叨了一番。 陈义山心领神会,结术式,捏法诀,默念咒语,然后把手往那九州神鼎腹部一按,效力透入其中,但听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遽然而起,惊天动地,霎时又静谧。 彻底干净了。 陈义山收了九州神鼎,与白芷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在场的众人,却没有一个欢呼雀跃的。 只因为妖皇之前弄出来的种种幺蛾子,使得他们不敢确认,这一次,陈义山到底有没有彻底灭掉妖皇。 直等到陈义山朗声说道:“妖皇已灭,万妖国的战事彻底结束了,接下来,只须去收个尾,做个安抚便罢了。” 众人这才确信,妖皇是真的跪了! 欢笑赞颂声山呼海啸般响起,陈义山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目视百花仙子,吩咐道:“万妖国的善后之事,着仙子率领妖仙宗弟子前往。对于恶妖,查清罪证,尽可诛杀,对于良善之辈,切记不可屠戮,万妖国自今以后不必存在,着其妖民自由自在,随他去往。” 百花仙子引着本宗的师弟师妹们出列拜道:“弟子领命!” 陈义山又说道:“弃暗投明的诸位大妖,也随同前往,协助百花仙子玉成此事,不得叫万妖国再起动乱。” 豹府大妖、鼬司大妖、獾夫大妖、狗土大妖、灭军妖将、破城妖将、搬山妖将等投降的万妖国大能立刻越众而出,拜在陈义山脚下,说道:“小妖等遵命!” 陈义山道:“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吧。” 百花仙子等正要告辞,空中忽然掀起了一阵幽风,继而有大片阴云滚滚逼来,弄得四下里寒气森森,死气沉沉! 麻衣弟子们尽皆惊悚,白芷、洛神、腾紫、九天玄女等也都一阵错愕,那是什么东西又来了?! 陈义山微微皱起了眉头。 但见幽风散处,阴云止处,一众人影现出身来。 当先一个,小小的身量,童子模样,望着陈义山纳首便拜:“弟子等参见恩师!” 在童子身后,还立着二十四个男女老少,也都一起拜道,齐声喊道:“标下等拜见鬼帝!” “鬼帝?什么鬼帝?!” 这个称呼立时便使得五宗弟子悚然动容。 洛神娘娘看了看那童子以及那二十四个男女老少,吃惊道:“居然都,都是幽魂!” 白芷愕然道:“幽魂?哪有如此凝实的幽魂?!” 叶南星和刘雨晴看见那童子,更是骇然! 刘雨晴失声喊道:“是水月?!” 那童子正是水月。 至于那二十四个男女老少,则是陈义山神分身在度朔之山黑暗森林中教出来的魑、魅、魍、魉、鬽、魁、魃、魈、鬾、鬿、魀、魆、魊、魋、魌、魉、魐、魒、魓、魕、魖等二十四鬼仙,也属他的弟子。 水月听见刘雨晴呼喊,略略抬眼,望了一望,目光与叶南星、刘雨晴交错,轻轻一笑,意味深沉,却并不回应,也没有起身。 因为陈义山还没有开口,他也不敢太过孟浪。 只听陈义山说道:“大家不必惊慌,他们是尔等的同门,也即我们麻衣仙派的第六宗——鬼仙宗,宗主乃是水月。” “原来是同门啊!哈,吓我一跳!” “我们麻衣仙派越来越强大了!” “鬼仙?嘶~~~是幽魂吗?” “不,不会是幽魂!幽魂哪里会有如此凝实的身体?!” “……” 第1975章 > 除了叶南星、刘雨晴之外,就属阎摩罗最吃惊了。 陈义山解释道:“想必你们很多人都听说过什么度朔之山、灭道劫境、黑暗森林、无边鬼域等等,他们便是出自那里的孤魂野鬼,追随我修炼仙道而超脱。你们都起来吧,以后不许叫我鬼帝,要叫我掌教师尊。” “是,掌教师尊!” 众鬼仙肃然起立。 陈义山这才问道:“水月,我不是吩咐你在度朔之山守着,等我召唤你的时候,你们再来嘛,怎么不听?” 水月连忙回道:“禀告恩师,不是弟子忤逆,是那鬼鼎崩裂的速度加快了!情势危急,弟子传香发讯给你,却没有得到回应,不得已,只能擅自赶来谒见。” 陈义山闻言,脸色瞬间变得凝重,颔首道:“我知道了。” 略略沉默了片刻,他扭头吩咐道:“百花仙子,你们现在便去万妖国。” “是!” 陈义山又吩咐道:“其余五宗弟子,由阿螭引领,回颍川去。” “是!” 陈义山瞥了一眼叶南星、刘雨晴,又看了看水月,说道:“你们三个不要发生龃龉。” 水月笑道:“放心吧师尊,弟子省的。” 叶南星也说道:“弟子明白。” 陈义山点点头,对白芷说道:“小白,你随我去度朔之山一趟吧。” 白芷娇躯一颤,似乎隐隐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洛神娘娘在旁边说道:“我也要去!” 九天玄女娘娘道:“还是我来驾车吧。” 腾紫道:“我也想去。” 凤凰和麒麟齐声说道:“少不得我!” 陈义山犹豫了片刻,说道:“也好,这是私事,但不是小事,我们一家人便都去吧。” 于是仍然由九天玄女娘娘驾指南神车,载着陈义山、白芷、洛神娘娘、腾紫以及凤凰、麒麟二祖,风驰电掣往度朔之山而去。 途中,白芷看陈义山神色凛然,沉默不言,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夫君,是不是跟香儿有关?” 陈义山重重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于我而言,这才是天底下最最棘手的事情啊……” 第1597章三个大分身 指南神车滚滚而去,在天际留下一片灿烂的光影。 过往的风吹动陈义山的长发,犹如黑色的波浪在云空中荡漾。 白芷目不转瞬的看着他,洛神和腾紫也在看着他。 九天玄女娘娘看似在专心致志的驾着车,但是她的耳朵却一直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唯有凤凰和麒麟,化作小鸡和小猫般大小,蜷缩在车里,一副什么都不关心的模样…… “香儿他恨透了我们。” 陈义山幽幽的说道:“在他还那样年幼的时候,我们离他而去,一别便是三千六百多年,何其残忍啊。香儿对我们的眷恋有多深刻,对我们的思念有多沉重,他的恨意便有多深刻,便有多沉重!” 白芷的眼睛里瞬间就溢出了泪花,她颤声说道:“你,你的神分身不是还陪伴着他的吗?他还有父亲啊。” 陈义山伸手帮白芷擦拭泪花,嘴里说道:“你该知道的,香儿他聪明透顶,也敏感至极,倔强而且较真,他知道那只是我的一个分身,并非是他真正的父亲。” 白芷默然的依偎到陈义山的怀里,心如刀割。 洛神问道:“所以,陈香到现在还活着?” 陈义山点了点头,说道:“是的,香儿一直都还活着,只是被我那神分身给锁镇了。” 洛神愕然道:“你锁镇了他?为什么?” 陈义山苦笑道:“因为香儿的恨意已经到了毁天灭地的程度!他也拥有了毁天灭地的力量!我若是不锁镇他,亿万生灵便会遭受荼毒,我没有办法啊。” 白芷仰起脸来,含怨说道:“陈义山,你可真是狠心啊,对自已的儿子都下得去手?!” 陈义山的脸色黯淡了下来:“香儿他太聪明了,天赋也是奇高,在我们与他离别之后的数年之间,他便学会了我所精通的所有仙术和神通,也学会了你的剑术和魔法,包括分身术,而他的分身术甚至还在我之上!他分离出了一个仙分身,一个魔分身,一个人分身,全都是大分身!” “魔分身?”白芷愕然道:“他,他身上的魔气已经被我给彻底净化了呀,怎么会——” 陈义山道:“魔的本源是怨戾,当怨恨之念与狠戾之情在他心中不断滋生的时候,便会成魔。你恐怕还不知道,第一代魔君,便是香儿的魔分身啊。” “啊?!” 白芷惊道:“香儿他,他是第一代魔君?!” “嗯~~” “不对!” 白芷立刻反驳道:“魔道的历史我是清楚的,第一代魔君压根就不是香儿!” 陈义山叹息了一声,说道:“在我们这个历史里,第一代魔君并不是香儿,但是我们回到上古时期,做了太多的事情,已经改变了过去的历史,在改变后的过去历史里,第一代魔君就是香儿的魔分身。” 白芷怔怔的,忽然间想起了伏羲氏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历史是可以改变的,不管是过去的还是将来的,都是可以改变的,但改变历史,必将受到惩罚,而且是极大的惩罚…… 只听陈义山继续说道:“非正道人曾经卜算过香儿的下落,说香儿是活到一百零八岁寿终正寝的,他其实没有算错,只是他算的是香儿的人分身。人分身并没有什么仙法神通,也没有化蛇血脉,只是个平平常常的凡夫俗子,当然会生老病死。” 白芷呆呆的问道:“香儿为什么要弄出来这么一个存在呢?” 第1976章 > 陈义山道:“因为他想去经受凡人的天伦之乐,做个普通人,娶妻生子,为人夫,为人父,陪伴着自已的孩子,直到终老……你我在他心中留下的缺憾,他要用另外一种方式去填补。” 白芷又落泪了。 陈义山一边替她拭泪,一边说道:“此外,香儿的仙分身还开创了昆仑虚仙派。” 洛神娘娘吃惊道:“无极天尊是香儿的徒子徒孙?!” 陈义山点了点头,说道:“香儿的天分真是极高,他不但学会了我的所有仙术,还独创了许多新的仙术,譬如蹬萍仙术、化风仙术、大罗天罡术、四梵仙指、金刚仙指等等,他还用先天神物打造出了乾坤棋盘和日月剪,留在昆仑虚仙派,做了镇岛之宝。” 洛神娘娘感叹道:“真是,真是不可思议啊……” 白芷问道:“那香儿的本尊呢?” 陈义山道:“本尊留有你的化蛇血脉,也拥有我的先天元炁,很强大,与我的神分身待在一起,四处游走,寻找先天大神的下落。他想要找到盘古祖神,并复活盘古,好让盘古用逆时神通,送他回到你我的身边……他的执念太强烈了,以至于被旱神女魃给骗了,为此,他不惜与神分身父子反目,在云梦泽里大打出手!而且自那以后,香儿便不再听神分身的话了,他也心灰意冷了,他甚至觉得,一个没有父母的世界,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他要毁了整个世界,永远沉沦!但他也知道,我那神分身肯定会阻止他,他怕打不过神分身,又怕下不去狠手,便把魔分身、仙分身都给吸纳了回去,最终决定弑父灭世!” 洛神娘娘叹息道:“这孩子啊,偏执了……那后来呢?” 陈义山道:“我那神分身不是香儿的对手,只能逃遁。慌不择路,狂奔之下,神分身误入了度朔之山黑暗森林,杀死了骄横跋扈的老鬼帝,阴差阳错成了新鬼帝……香儿也追到了黑暗森林,要赶尽杀绝!最终,我那神分身借助无数鬼祟的力量,用鬼鼎把香儿给锁镇了。” 洛神娘娘问道:“鬼鼎又是什么宝贝?” 陈义山道:“其实就是四极仙鼎,是我在上古时期曾经留给神分身的一件法宝,在神分身对付老鬼帝的时候,吸纳了无数鬼祟的三魂之力,最终效力大变,易名为鬼鼎。香儿被鬼鼎镇压,难见天日,我那神分身自觉对不住他,便留在了黑暗森林里,陪伴着他,也约束着度朔之山的孤魂野鬼们。只因为黑暗森林里的鬼气太过于浓烈,隔绝了天光,也隔绝了我与神分身的本我之念,以至于我始终没有发觉神分身的所在!神分身也不想让我和小白为难,或者说无颜面见我和小白吧,所以始终没有露面……如今,鬼鼎的效力耗损殆尽,要压伏不住香儿了,神分身这才出现。最最棘手的事情,总还是得交给本尊来处置啊。最最叛逆的儿子,也势必要交给他真正的父亲去收拾啊。” 白芷幽幽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陈义山道:“不知道,心乱如麻。” 白芷道:“我们一家三口既然要团聚了,香儿一定会悔改的!” 陈义山道:“如果香儿的性情已经彻底固定下来,死活不改呢?” 白芷道:“不管如何,我都不许你伤他!我也不许你再锁镇他!不然,我,我再也不见你了!” 陈义山默然无语。 度朔之山已经近在眼前了…… 第1598章团聚 指南神车驶的正急,忽有一道光柱冲天而起,摧云裂空,耀眼至极!惊得九天玄女娘娘连忙刹住了神车! 凤凰和麒麟也都慌忙从车里飞了出去。 “轰隆隆~~~” 眨眼间,那度朔之山就开始坍塌,黑暗森林也土崩瓦解! 高空里“咔嚓嚓”作响,交织出一片可怖的电网! 无数孤魂野鬼从地下蹿出,怪叫着往四面八方逃命! 陈义山脸色大变,一个瞬移,从指南神车上腾挪到黑暗森林上空,纵声说道:“都不要慌!” 众鬼看见是他,不禁喜出望外,都啸聚而来,朝拜道:“小鬼参见大帝!” 陈义山扬起手,聚敛着神光,往空中猛劈,一道黑黢黢的、宽绰绰的空间缝隙瞬间便出现了。 陈义山又把双手合十,继而打开,那空间缝隙也变得愈发敞亮! “唰唰唰唰~~~~” 陈义山如法炮制,起手连劈,须臾间便在空中划开了上百个逆空隧道! “你们都进去,往幽冥地界报道,彼处自有接应你们的使者!” “是!” 随着陈义山一声令下,孤魂野鬼们都开始往那些个逆空隧道里钻。 修成大道的陈义山,施展任何仙法或者神通,威力都比从前强横了数倍甚至数十倍,譬如这逆空神通,西王母开的是缝隙,陈义山信手一划,便是隧道,而且还能直通地府,其中的妙用,便是昔年的西王母复生,也决计体悟不到! 如此这般,数十万孤魂野鬼,经由上百个逆空隧道,不多时便已撤了个干干净净! 陈义山又把那些个隧道全部闭合,然后往下方探看究竟,但见有人影晃动,恍惚间,便腾空上来! 但见那人戴盔穿甲,披着一件亦真亦幻的长袍,裹挟着一股刺骨的杀气,疾速迫近! 头盔把他脸面也都包裹住了,根本看不清楚他长什么模样。 白芷、洛神、腾紫都被那股杀气惊得尽皆悚然,凤凰和麒麟也都炸了毛! 九天玄女失声说道:“双角神盔,百牙神甲,云雾神袍!这,这些都是兵神蚩尤的装束啊!他是复生了么?!” 第1977章 > “哈~~” “哼~~” 听说是兵神蚩尤,凤麟二祖就都现了形,分左右奔那高大男子迎了上去,一个口吐凤凰涎,一个鼻喷麒麟烟,痛下杀手! 那人疾转身,背后的云雾神袍“唰”的甩动,立时便把麒麟烟打散,将凤凰涎吹开。 紧接着,那人把两手摊开,一把通体血红的长戈便出现在他左掌中,右手里,则是一杆弯曲如月的大刀! “泣血神戈和环首神刀?!”九天玄女娘娘又认了出来,这两样家伙,都是蚩尤当年杀戮用的神兵利器! 想上古时候,蚩尤与轩辕氏大战,天地易色!尤其是那泣血神戈和环首神刀一出,轩辕神剑、轩辕神枪也无可奈何!如果不是九天玄女娘娘相助,轩辕氏哪能获胜? 如今,这两样神兵利器重新出现在眼前,九天玄女也惊心胆颤! 但见那男子把泣血神戈戳来,早捅穿了凤凰一翅,环首神刀猛劈,顿时伤了麒麟一足,亏得陈义山瞬移上前,一脚踩住那人脑袋,“砰”的踏碎双角神盔,将那人也踢的倒飞了数百丈远! 陈义山一手托住凤凰,一手托住麒麟,往指南神车里丢去,嘴里说道:“玄女娘娘,快给他们治伤!” 九天玄女娘娘连声应允。 此时,那高大男子又已飞了回来,因为头盔碎裂,索性一把抓了丢弃,倒露出了本来面容,冲陈义山痴痴的笑:“爹,你变厉害了啊。” 陈义山幽幽说道:“香儿,你还是那样狠戾!” 闻听此言,洛神、腾紫各自大惊,九天玄女也是娇躯一颤,白芷更是如痴如醉。 这高大男子就是陈香?! 他看上去很年轻,就像是只有二三十岁年纪似的,满头黑亮的长发,鬓如刀裁,面如冠玉,剑眉星眸,高鼻秀口,模样与陈义山有七八分相似,除却那张嘴,还有下巴的轮廓,与陈义山有些区别,却又与白芷一模一样! “香儿!” 白芷眼圈红润,满脸泪痕,哆嗦着喊了一声,颤巍巍从指南神车上飞了下去,扑向陈香,要去抱自已的儿子。 陈香却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让白芷扑了个空。 白芷愣在了那里,喃喃说道:“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娘亲啊。” 陈香看着白芷,深渊一样的眼睛里忽而闪过一抹温暖的亮度,可是随即,便又消失不见了。 他扬起泣血神戈,指着陈义山,嘶声说道:“你以为你把她找来,我就能改变心意了?呸!晚了!如今,是谁也改变不了我!她也不能!” 他的声音冷的就像是万年冰山一样。 “香儿,我们一家团聚了,你就别恨了吧?”白芷飘然上前,伸出手来,想要去摸他的脸颊。 “不准碰我!” 陈香厉声呵斥,而且还把环首神刀挥了挥,吓得陈义山急忙把白芷扯了回来。 白芷面如死灰。 “都过去三千六百多年了,你才想起来你还有个儿子,才想起来自已原来是个母亲吗?”陈香尖刻的讥讽道:“我在人间游走的时候,听过一首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这才是母亲!白魔君,敢问你的手中线呢?你缝补的衣服呢?你有没有担心过你那远行的儿子呢?” 白芷泪如雨下,摇头难言。 陈香却继续说道:“还有一首诗——慈乌失其母,哑哑吐哀音。昼夜不飞去,经年守故林。夜夜夜半啼,闻者为沾襟。声中如告诉,未尽反哺心。百鸟岂无母,尔独哀怨深……听听,想想,这只鸟,它没了母亲,守着老巢,日夜号哭,多可怜啊。那做母亲的,又是何其残忍啊,怎么就忍心舍得弃儿于不顾呢?” “香儿,你母亲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你!” 陈义山肃容说道:“这一切,都是为父的过错,你怨我恨我怪我,责我骂我打我都是可以的,唯独不许如此对待你母亲。” “怨你恨你怪你可以,责你骂你打你也可以,那我能不能杀了你呢?” 陈香怪笑一声,忽而掠上前去,左手戈,右手刀,舞动如电,交织着攻将起来。 他这是把三洲剑术给融入到了戈与刀里,改造出了别样的杀招! 陈义山看得分明,也躲的容易,避让多时,忽而把双臂轻轻一抬,双手疾出,早拿捏住了陈香的两个手腕,戈光与刀光都止住了。 陈香一愣,随即冷笑道:“爹啊爹,你原来是打不过儿子的,靠着孤魂野鬼们帮忙,勉强才把儿子给锁镇住了,这么多年不肯放我,原来是偷偷去修炼本事了啊!今日鼎碎,我重见天日,还当你是良心发现,没有再下封印,却没想到,你是觉得自已变强了,能打过我了,所以才无所畏惧的啊。” 陈义山听的心如锥刺,难受至极!他放下了手,叹息着说道:“香儿,我是你的父亲,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只是不愿意看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陈香道:“你为我做什么都可以?” 陈义山颔首道:“是的。” 陈香咧嘴笑道:“那你为我去死可不可以?” 陈义山道:“只要你肯悔改,祛掉魔心,消弭怨戾,为父愿意舍了命。” 陈香道:“那好啊,你如果现在就死在我面前,我便马上如你所愿!” 陈义山沉默了,他定定的看着陈香,不说话。 陈香摇头道:“果然啊,又是在骗我,从小你就爱骗我,说什么去昆仑虚,去去就回,嘿嘿~~~~” 陈义山心下一沉,说道:“香儿,你动手吧,为父绝不还手。” 第1978章 > 陈香舔着嘴唇问道:“当真?” 陈义山闭上了眼睛:“当真。” “不可以!” 洛神、腾紫、九天玄女娘娘齐声呼喝! 凤凰也叫道:“陈义山,这小子如此不肖你,你还要他做什么!?” 麒麟跟着说道:“你有三位夫人,还有玄女对你不离不弃,再生十个八个一百个儿子便是了!” 陈义山拂袖一挥,推动白芷,“唰”的给放回了陈指南神车里,继而把双手笼起,圈为圆环,神光一放,幻化结界,独独罩住了他们父子两个人,把九天玄女、三个妻子并凤麟二祖都隔离在了外头! 白芷急叫道:“陈义山,你要干什么?!” 陈义山头也不回的说道:“这是我们父子两个的事情,你们谁都不必管了。” 言罢,陈义山又目视陈香,说道:“现在好了,她们谁都进不了这结界,包括你母亲。你想怎么出气,便怎么出气吧。” 陈香歪着脑袋,打量了陈义山片刻,说道:“爹,你向来诡计多端,狡猾的很,准定会耍赖,我可不敢信你。” 陈义山道:“那你想要为父怎样?” 陈香把泣血神戈交向右手,与环首神刀一并拿捏,左手一翻,又现出一样法宝,乃是如意柱,正是当年陈义山留给神分身的,却落在陈香的手里。 陈香笑嘻嘻的问道:“爹,你敢不敢让我用这如意柱困住你?” 陈义山道:“随你心意。” 陈香赞道:“好!真不愧是我陈香的父亲!” 当即把如意柱祭了起来—— “呼~~” 风卷环束,陈义山并不反抗,自然是被牢牢的套在了如意柱上。 “哈!哈哈~~~你来真的啊陈义山!那我可不客气了!” 陈香变了脸,满面狰狞,痴痴的笑,往陈义山背后绕,把泣血神戈一把扎进了陈义山的琵琶骨里! 陈义山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吭声。 “香儿,那是你父亲!” “逆子!畜生!” “陈义山,你疯了么!?” “……” 结界外头,三位夫人齐声喝叫,都是心急如焚! 九天玄女娘娘开始拿鸿蒙神簪去刺那结界了,可惜却不能刺破分毫。 她们的修为跟陈义山相比,实在是相差太大了。 陈义山设下的结界,根本就不是她们所能破得了的。 “嘿嘿~~~爹,这可是你自找的啊,一刀下去,你的头可就要掉了。” 陈香举起了环首神刀,朝陈义山的脖子比划。 “若是杀我能解你心头之恨,消你心中怨戾,为父甘之如饴。”陈义山微笑着,鼓励道:“来吧,儿子。” 第1599章心死 陈香死死的盯着陈义山,深渊似的瞳仁里忽然有了细微的光芒,但是很快就又湮灭了。 他的脸色时而阴沉,时而狠毒,时而又有些茫然……他手里的环首神刀也在不住的颤动,刀刃上发出阵阵“嗡嗡”的颤音,似乎是极其渴望饮那热血! 结界之外,白芷大声的说道:“陈香,他是你的父亲!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弃你于不顾!从上古时期回到现在,也不是我们能抉择的!可是你父亲留下了他的心,一直在陪着你啊!神分身便是他的心,与他自已并无分别!倒是为娘,什么都没有留给你,你要杀,也是杀我啊!” 洛神娘娘喝道:“陈义山,没有这样教导儿子的!你这是纵容!” 腾紫也说道:“夫君,香儿在杀了你之后,如果还是不肯悔改,怎么办?!到那时候,他要毁天灭地,又有谁能制得住他啊!?” 九天玄女娘娘道:“陈义山,你快把结界打开!” “……” 陈义山置若罔闻。 他的目光始终都停留在陈香的眼中。 温暖而和煦,似乎是要深入陈香的内心,融化陈香身上的那股寒凉。 “香儿,你并不是绝情绝义之人。” 陈义山轻轻说道:“你看你现在,不舍得对为父下毒手,这说明你心里还是有父母的,对吧?既然如此,咱们爷儿俩就不闹别扭了好不好?为父带你回颍川去,回老家去。你还没见过你祖父祖母呢,我带你去认认亲!你祖父母见到你之后,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你住口!” 陈香面颊上的肌肉一抽,厉声说道:“你真当我下不去手?!” “孩子——” “唰!!” 陈香忽然一刀挥出,砍向陈义山的脖颈! “啊!!” 九天玄女失声惊呼,白芷和腾紫一并晕厥了过去,洛神目眦尽裂,骂道:“儿子是畜生!父亲是蠢货!” 凤凰咆哮了一声,飞起来冲撞那结界,却被弹了回去,麒麟说道:“别急,你看,陈义山的头没有掉呢。” 麒麟这么一说,凤凰便愣住了。 九天玄女和洛神也都看见了,陈义山的脑袋还在,脖子也没断,整个人好端端的,依旧挂在那如意柱上。 “醒醒!” 洛神连忙拍了拍白芷和腾紫,把她俩唤醒。 陈香一刀下去,不但没能砍掉陈义山的脑袋,反而震得手臂发麻,虎口生疼,不禁恼羞成怒,一把攥住了陈义山的长发,嘶声问道:“你到现在还在戏弄我,是不是?!” 陈义山苦笑道:“不是,连为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我大道已成,修成了金刚不坏之身,天地人三才合一,不在五行中,不拘阴阳气,纵使神兵利器也难伤。孩子,对不住了,你可能杀不了我。” “啊啊啊啊啊!” 陈香勃然大怒,挥刀乱斩,顷刻间在陈义山的身上砍了上百刀,却只听“叮叮当当”乱响,火光四溅!等陈香气喘吁吁停下来的时候,仔细一看,陈义山的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出现。 第1979章 > “陈义山,你耍我!方才泣血神戈能穿透你的琵琶骨,说明你不是什么金刚不坏之身!如今,环首神刀不能伤你分毫,分明是你在蓄意顽抗!” “不是这样的,方才泣血神戈穿我琵琶骨的时候,我没有起意反抗,所以便轻而易举穿了进去,而琵琶骨一旦被穿,我便不能施法,所做出来的一切行为,全凭身体自主。可能是身体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所以自发的抗拒了起来。” “你胡说!” “唉,你怎么比为父还多疑呢?” 一片神光绽放,陈义山琵琶骨上穿着的泣血神戈“腾”的便被弹了出去,紧接着,如意柱上的三个金环都崩断了! 陈义山从柱子上飘然下来,踏着虚空,朝陈香走去。 “你,你干什么?!”陈香大骇,往后退却,最终撞上了结界。 陈义山一个瞬移,迫近陈香,屈指在陈香的脑门子上轻轻弹了一下,笑道:“香儿,别再恨了,好不好?” 陈香退无可退,这结界,连他也打不开! 近在咫尺的陈义山把他吓得浑身颤抖,他努力稳住情绪,色厉内荏的叫道:“你,你是要杀我么?!” 陈义山伸手摩挲着他的头发,柔声说道:“傻孩子,我是你的父亲啊,我怎么会舍得杀你?” “可是我的恨,永远不会消失!你不杀我,我总有一天要杀你!我还要毁了这个世界!让所有人都尝到极致的痛苦!” “你刚才说的话不算数了么?你不是说,只要我死了,你就不恨了?” “那你死去啊!” “好,你杀不了我,那我帮你。” 陈义山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似的喃喃说道:“一不小心修炼到这种地步,恐怕天下间已经没有谁能杀得了我,除了我自已。” 言罢,陈义山起式,捏诀,念咒,然后一手按住陈香的天灵盖,在陈香的尖叫声中,净化之力醍醐灌顶而下! “呃啊啊啊啊啊!!!” 一道虚幻的人影渐渐从陈香的体内钻了出来,随后,在陈义山掌下的神光里消散了。 那是陈香的魔分身,被陈义山给生生逼了出来,又在净化之力中灭掉了。 陈义山回手抓向自已的心口,“噗”的捅入腔内,扯断心脉,攥住心脏,一把掏出来,血淋淋的递到陈香跟前,说道:“这是为父的心,心里永远有你,不信你看……” 在陈香惊怖的目光中,“嘭”的一声爆响,那颗心碎了。 碎成了绚烂而璀璨的光晕。 光晕中,一道道虚幻的人影走马灯似的迅速闪现,最终,一大一小两个人定格在了那里,大手牵着小手,正是陈义山和幼年的陈香。 “孩子,别再恨了……” 陈义山伸手搂住了陈香的后颈,往前一拉,父子俩额头相抵。 “为父,永远爱你……” 陈义山咧嘴一笑,高大的身躯在“簌簌”声中,羽化成灰。 哀莫大于心死。 陈义山诛了自已的心,杀了自已! 那结界也消散了。 陈香呆呆的站在那里,神情如痴如呆,额头上还残留着父亲的温度,脖颈上,依稀还有父亲的手搂在那里。 方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是假的。 “爹?” 他痴痴的喊了一声…… 洛神、腾紫、九天玄女都面如死灰。 凤凰和麒麟也傻了。 陈义山,就这么死了?! 白芷一步一步,踏着虚空,走到了陈香跟前,抬起手来,“啪”的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我真后悔生了你!” 白芷哀怨的瞥了他一眼,惨然一笑,随后抬起手掌,朝着自已的额头奋力打去! “小白!” “不要!” “住手啊!” 洛神、腾紫、九天玄女一起呼喝着抢上前去,却都已晚了。 陈义山死了,白芷的心便也死了。 她那一掌,打的自已元神尽灭,魂魄皆失,玉山倾倒,风流云散! “娘!” 陈香双腿一软,瘫倒在了云上。 白芷如陈义山一样,羽化成灰,在他眼前一点点消失不见。 “怎,怎么会这样?” 陈香那深渊似的眼睛里终于有了色彩,是惊怖,是懊悔,是极致的痛苦! “爹,娘,我错了!我不恨了!你们,你们都给我回来啊!” 第1600章终章 凤凰看向麒麟,喃喃的问了一句:“陈义山是真的死了吗?” 麒麟悲怆的点了点头。 凤凰瞬间铩羽,身上的光焰都像是消散了,她颓然说道:“我,我以后再也不战斗了,没有人再值得我为他出力了……” 麒麟呓语似的说道:“我也是……” 九天玄女和洛神兀自痴呆,她们压根就不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陈义山怎么会死呢?! “没有他的世界,又何必有我呢?”九天玄女忽然扬起鸿蒙神簪,就要戳向自已的心口,却被洛神一把抓住了手腕! 九天玄女怔怔的看向了她。 洛神凄然说道:“几千年了,我也活够了,好不容易等来一个有意思的家伙,没想到他却走得这么快……他可真是个混蛋啊!也不知道身死魂灭之后,会不会去到另一个世界,但是,请让我先去找他算账吧。” “他不会死的!” 腾紫忽然起身,柔弱的脸上凝起了一丝难以形容的刚毅! 她步履坚定的踏着虚空,朝陈香走去。 洛神和九天玄女都愕然的看向她的背影。 她在说什么? 她要干什么? 陈义山没死吗? 腾紫在陈香面前站住了,她低头俯瞰着那个哭泣的像个孩子一样的大家伙。 第1980章 > “陈香,你后悔了吗?” 腾紫轻声问了一句。 陈香仰起脸,泪眼婆娑的看着腾紫,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经回答了一切。 “你父亲其实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你,他把爱给了很多很多人,而你收获的,是其中最特别也是最独一无二的那份!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也收获过。” “我虽然是第一次见你,但之前却从你父亲口中听说过无数次你的事情——你出生在上古乱世,你父母却给了你数年逍遥快活的幼时岁月,你天资极高,从小深受父母宠爱,他们会的,都教了你,甚至连希夷老祖都对你无比青睐,你其实是被爱包围着长大的啊,哪怕是你父母回到现在之后,你父亲依旧留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分身陪着你,不是吗?” “或许是被太多的爱包围,反而让你失去了对他人的关注,你变得只能索取,而无法回馈,你的本事通天彻地,你能毁灭整个世界,可是你自已的感情世界却是贫瘠而单薄的。” “你太聪明,太强大,注定了你是傲慢的,多疑的,也是孤独的,更是极端的人!” “这一点,你远远不及你的父亲!你的父亲虽然骄傲,却从不慢待旁人;虽然心思缜密,却从不怀疑自已的至亲至近;虽然孤独,可是他的心胸却像天一样广阔!他的爱,也是如此厚重!” “而你对爱的理解或许只是小小的一个山洞,洞里必须有你,还必须有你的爹娘,至于旁人,死活不算,与你无关。” “你父亲可以对人很好而不求回报,你却是爱谁就必须要他也一样爱你!旁人纵使是对你好,你还会怀疑他给的不够多。这样的心性让你始终像个孩子,一个活了几千年,却永远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你觉得你的父母一定是不够爱你的,所以才会离你而去,你于是很痛苦,很难释怀,而你解决这种痛苦的方式也很极端——既然父母不爱我了,那就让他们去死吧!世上没有爱我的人了,那就全部毁灭吧!” 陈香错愕的看着腾紫:“你是谁?你为什么这么说我?” 腾紫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因为我跟你承受过一样的痛苦——我的父母也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我远去了,我的身边也只有一个人陪伴着,他不是我的父亲,却如同我父亲一样。 稍稍与你不同的是,陪伴你的是你父亲的分身,陪伴我的,则是我的亲哥哥。 更不同的是,我从小就没有表现出什么超常的天赋——虽然我哥哥经常说我是吉光神马一族千年不见的天才,可是我自已并不相信。 我怯懦,我害羞,我敏感,我也多疑,可是我却从来都未曾觉得孤独,我更不会走极端,因为我一直都坚信,哪怕我失去了一切,还有哥哥陪伴呢! 甚至后来,我连哥哥也失去了,可是我又很幸运的获得了另外一份更深沉,更厚重,也与你一般,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爱! 我可不愿意这个世界就这么毁灭了! 我更不想我的挚爱永远失去!” 话音落时,腾紫的身上开始发光,她自已也开始变化,从人形,化回了吉光神马。 紫色的毛羽如披在她身上的紫霞,被风一抚,又像是紫色的倪裳。 她那笔直而颀长的腿开始扬起。 她那大大的眼睛里闪耀的是无坚不摧的力量! “咻!!!” 宛如紫电划过天际,又好似一颗流星飞过云空。 腾紫在奔跑。 绕着指南神车一圈又一圈的奔跑! 九天玄女和洛神茫然相顾,她们都不明白腾紫在做什么,只是已经看不见腾紫的身影。 太快了! 比电还要快! 已经超越了光! 麒麟忽然眼睛一亮,失声说道:“你们听过一个传说吗?” 凤凰问道:“什么?” 麒麟激动的答道:“是吉光神马一族的传说——若是跑的足够快,时光将会在脚下倒流!” 凤凰一愣:“啊?!” 洛神打了个寒颤,哆嗦着问道:“你是说,腾紫能让时光倒流?!” 麒麟颔首道:“如果传说是真的,她便可以!” “如果传说是真的,她便可以!” 凤凰还在奇怪,为什么同样的话,麒麟要说两遍,可是接下来,她便听见另外一些分明已经说过的话:“你是说,腾紫能让时光倒流?!若是跑的足够快……你们听过一个传说吗……更不想我的挚爱永远失去……” 凤凰瞪大了眼睛,但仍旧感觉一阵恍惚! 她极度的晕眩,眼前是各种光影错乱,如迷雾,如幻海,如蜃楼! 洛神、九天玄女与她是一样的感觉! “他不会死的!” “陈香,你后悔了吗?” “请让我先去找他算账吧。” “他可真是个混蛋啊!” “我再也不战斗了……” “陈义山真的死了吗?” “你们都给我回来啊!” “……” 终于,白芷的身影出现了! “我真后悔生了你!” 陈义山的身影也出现了! 父子额头相抵:“为父,永远爱你……” 时光还在倒流! 陈义山的心从掌中回到了胸腔之内! 陈香的魔分身被逼消失! 至此,时光不再逆行,一切都回到了当初的时轨上: 陈义山恍惚了那么一下,皱起了眉头,似乎是觉得哪里不对,喃喃说道:“我怎么还活着?”但他再次伸手朝着自已的胸口抓去,就在此时—— 陈香一跃而起,抱住了陈义山,叫道:“爹,我不要你死!” 第1981章 > 陈义山呆住了,霎时间老泪纵横。 “快救她!” 陈香却顾不上与失而复得的亲爹享受亲情,而是伸手往远处指去。 陈义山循向望去,但见一道身影从高空中笔直的坠落,竟是腾紫! 刹那间,陈义山明悟了! 他想起了一切,也知道了自已死而复生的秘密! 瞬移! 结界訇然中开,陈义山早抱住了腾紫,但见她浑身紫气蒸腾,犹如烟火,一张俏脸煞白,毫无血色,一双美目紧闭,已是奄奄一息、行将就木的状态! 陈义山连忙把手按在了她的胸口,周遭的灵气和元炁都来汇聚,涓涓流水般淌进腾紫的体内。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了陈义山,惊喜中,她勉强的笑了:“原来传说是真的,哥哥也没有骗我,我真的是个天才,我也,终于配得上你了……” 陈义山动容道:“傻妮子,你一直都配得上我。” “爹!” 陈香飞奔过来,急问道:“她,她怎么样?” 陈义山把腾紫扶了起来,站在云头上,回顾陈香道:“她很好,很了不起,她救了我们父子,你以后叫她二娘吧。” “二娘。”陈香乖巧的拜了下去。 “阿紫是二娘,那我是几娘?” 白芷、洛神、九天玄女也都围了上来,洛神似笑非笑的质问陈义山。 陈义山:“呃~~~” 白芷看看丈夫,又看看儿子,心满意足,畅快至极,她笑道:“反正,我是亲娘,至于二娘、三娘什么的,随便你们去争好了!” 洛神一把掐住陈义山的耳朵:“当着香儿在,我也不会给你留面子!” 陈义山苦笑道:“好了洛洛,难得香儿悔悟,我们一家人团圆,不管几个娘,一起回颍川去吧!” 九天玄女怅然说道:“你们回吧,我,我也该告辞了。” 洛神松开了陈义山的耳朵,问道:“你要去哪里?” 九天玄女笑道:“天下之大,总有我去的地方。陈义山,指南神车还给你啦。” 白芷突然说道:“陈义山,你要是让玄女离去,那你就不是个人了!” 洛神跟着说道:“对,你不是个男人!” 陈义山的心一阵狂跳,他大胆的盯着九天玄女:“娘娘,你——” 洛神喝道:“还叫她娘娘?!她便是香儿的四娘!” 九天玄女神颜通红,低下了螓首,忸怩着,终究还是没舍得走。 陈义山看她如此模样,忍不住又开了个玩笑:“如此说来,香儿也可以有五娘、六娘、七娘、八娘了……” “你敢!” 四个女人一起出手,两个揪住了耳朵,两个拧住了大腿根。 “啊~~~~” 惨叫声响彻天际。 凤凰与麒麟都摇了摇头。 “看来麻衣道祖也有弱点,耳根子和大腿根子……” —— 据此很远,但也并不算太遥远的另一个世界。 颍水东畔某处村落外,一道仙光坠落,散开了,现出个邋遢老道——头挽双髻,身披麻衣,睡眼惺忪的打量四周。 村口,有个器宇轩昂的少年走过,那邋遢老道眼睛一亮,急忙叫他:“施主!” 那少年转身,但见剑眉星眸,唇红齿白,长发如瀑,玉身如树,一拱手:“道长有何见教?” “这是什么地方?” “陈家村啊。” “呃~~~哪个郡?颍川郡吗?” “郡?呵呵~~~” 少年笑了,说道:“道长糊涂了,如今是大宋朝,地方上只有州、县,没有郡了。” “大宋哪一年?” “乾德四年啊。” “乾德四年?呃~~~距离永平年间过去了多久?” “永平?大宋自开国以来,官家只用了两个年号,前一个是建隆,后一个是乾德,不曾听说过什么永平。” “嘶~~~皇帝姓什么?” “姓赵啊。” 邋遢老道懵了。 少年摇摇头,转身离开。 邋遢老道喃喃说道:“他奶奶的,好不容易修炼出了逆时仙法,到底还是出了差错!怎么会逆行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虽然也是大宋,可跟那个大宋完全不一样啊!不行,老道得回去一趟!” 他起手捏诀,默念咒语,喝一声:“疾!”然后跳了起来。 少年听见动静,扭过来头看。 但见老道离地三尺高,又原地落下,满面惊恐! “他祖奶奶的啊,体内的灵气居然没有一丝一毫了!那个逆时仙法,耗尽了老道体内所有的积蓄吗?嘶~~~这个世界,也完全感受不到天地灵气的存在啊!哇!玩大了!想恢复仙力,不可能了!老道彻底回不去了!呜呜~~~” 少年忍不住询问:“道长,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邋遢老道擦了擦眼泪,正容说道:“贫道打听一下哈,你,你们这个世界有妖怪吗?嗷嗷那种!” “哎?” “有,有先天大神吗?咻咻那种!” “嗯?” “那,那个,有魔类吗?呼呼那种!” 少年满脸黑线,确定眼前这个道长的脑子多少是有点毛病的。 “对不住了道长,晚辈还有事,先行一步。” “你站住!” 邋遢老道突然威严的说道:“你想不想学道术!?” 少年一愣:“什么道术?” “嘿嘿~~~你可知道贫道是谁?” “不知道。” “听好了!贫道俗家姓陈,单名一个抟字,法号希夷!” 少年满脸淡漠:“没听说过。” “你,你这小子!你叫陈义山,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