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公主,在线考古》
1. 野生公主的习性
“你说咱们七公主是不是病傻了?”
“鬼知道啊,反正我觉得她中邪了。”
“中邪的话,陛下为什么还非得让她去和亲啊?”
“那不是因为对面五皇子也是个疯子嘛,我呀,看他俩天生一对。”
元野儿坐在一个木制器具上,显然是比她山洞中的天然石墩子要精致的多。
她总觉得,屋外的两个捂得严严实实,一点都不健美的女野人,好像在对着她指指点点,但是她一句都听不懂,只能任由对面咿咿呀呀的。
在她们部落里,成员打猎,相互分享,支持彼此在饥荒年间走下去,很少会出现成员之间用语言相互侮辱的情况。
元野儿觉得,那两个女野人的部族迟早要完。
但对于元野儿来说,好像要完不光那两个女野人,还有她自己。
自己好像被押到别的部族用来换食物了。
甚至她壮硕的身材还被裹上了红色的皮毛,脑袋上还戴上了影响她打猎的红皮毛。
这分明就是把她献祭给别的部族!
元野儿想跑,但是跑不了。
因为外面那两个女野人用浅色的藤蔓把她裹得动弹不得。
不过很快外面嘈杂的声音很快停了下来。
“奴婢见过殿下。”
一个对于元野儿来说非常陌生男野人声音出现了。
“退下吧,真搞不懂你们哪来的这些规矩。”
元野儿听到雄性的声音,挣扎地更狠了起来。
在他们的时代,一个单独的女野人作为献祭品献祭给别的部族的男野人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
在元野儿激烈的摆动下,她脑袋上那块红色皮毛掉落在地上。
一抬眸就看见了一张白净且稚嫩的脸蛋,好像是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的小白脸。
元野儿露出锋利的牙齿,以一种极其狰狞的动作朝着对面的男野人蛄蛹过去。
在她的无限威慑下,效果拔群,那小白脸连连退了好几步。
出乎元野儿意料的是,那男野人回手就将入口那木头片子堵上。
这在她们部落里,是单挑的预警,直至一人将另一人完全斗死,才会决出胜负。
元野儿翻滚一圈,找了一处看起来还算尖锐的地方去磨自己身上的藤蔓。
对面的小白脸看到这一幕,有些大惊失色的喊道:
“你是精神病嘛?!”
骂完后,男野人看了一眼手上的装饰品,从中抽出了一个白色的树杈子。
元野儿看见那白色的树杈子朝着自己射出耀眼的光辉。
莫非此人是太阳之神?可是他们部落明明信奉月亮,若是将自己的身躯献给其他神明,往后部族人打猎必将不顺。
“警告,警告,躯体内精神体并非赵朝人,监测到此人来自原始社会...具体时代无法确认...”
“原始人?”
男人赶紧将白色树杈子收了起来,翻了个白眼,又拿出一个能发出声响黑色的圆形石头,精准地朝着元野儿的身上扔去。
元野儿感觉到身上一痛,紧接着就听见对面的男野人用着跟自己相似的语言说话。
这是元野儿第一次在这个地方听到如此亲切的言语。
“这位野人女士,请问咱在洞房花烛夜,能不能安静一下。”
“你会说我们部族的话?你真的是太阳神?”
男野人听到这话,噗嗤一笑,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一脸嘲讽地朝着元野儿走去:
“太阳神?也就你们这些人能说出这种词了,在我们星际大统一时代的人无所不能,哪还有什么神?”
听到男野人在亵渎神明,元野儿将身上的藤蔓一褪,抄起屋内的形似树杈子的东西就朝着男野人砸去。
一时间,屋内的青花瓷瓶子碎了,还碎了一地。
男野人赶紧伸出手拦住元野儿手中的树杈子,急忙说道:
“喂,那是古董好不好,给我停下。”
元野儿也不是一个完全不讲理的人,在他们部落里,讲道理也是优良美德。
不过至于那个男野人口中的那些“星际大统一”“古董”,元野儿一概当做对方被邪祟附身了。
男野人看云野儿安静下来了,瑟缩缩的伸出手,好像有点嫌弃地说道:
“你好,我是来自于星际大统一纪元2085年的04号古历史调查员,可以叫我赵凌思。”
元野儿并没有伸出手,只是强撑着站起来,呲了一下牙,表示了自己对外来部族的不欢迎。
“月亮神部族元野儿。”
赵凌思听后喃喃自语道:
“月亮?是巴西的?不对,看你的样子分明不是,刚才探测器上也没有侦查出来,难道这是一段人类未知的历史吗...?”
想到这里,赵凌思眼前一亮,这对于考古学家来说,如获至宝。
一个能探究人类文明诞生之初的历史,比他现在调查的赵朝历史要有趣多了。
元野儿无法理解赵凌思眼中闪过的情绪,她只知道对方似乎已经没了恶意。
但没有恶意,并不代表没有威胁。
且很多部族野人,没有恶意的表达,只是为了下一步抢夺土地。
一切威胁领土的因素,都应当驱逐出去。
而且他还侮辱自己神明。
重获自由的元野儿再次抄起来身边的“木棍”,做防御动作。
赵凌思见到对面女人的动作,“啧”了一声,从手中戒指上抽出一个半个人高的激光剑。
动作流畅轻盈,直接将元野儿手中的“木棍”挑了出去。
木棍一下子飞出很远,“砰”一声,重重砸在了地上。
“元野儿是吗?我建议你不要再拿掀盖头的秤杆来打架了。”
元野儿刚想反驳,就听见外面再次传来了其他部族野人咿咿呀呀的声音。
那些人蛮不讲理,直接冲入了屋内,占领了元野儿的领地。
“王爷,您无碍吧,从您屋内传来好大的动静。”
“无碍,退下吧。”
赵凌思挥了挥袖子,示意下人退下。
可下人却将目光放在屋内的一地狼藉上。
赵凌思再次厉声重复道:
“退下。”
下人急忙退下,顺带将门阖上。
赵凌思未将这惨淡的场面放入眼中,反而一步步地朝着元野儿走去。
元野儿感受到对面身上那股危险的气息,再次呲牙示威。
可对面那人并未将她放在眼中,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么一想,你一个原始人来到这个时代,人生地不熟的...啧...我第一次出任务就碰上这么个棘手的问题。”
元野儿看见对面人露出白净的脖颈,想起自己锋利的牙齿,直接咬了上去。
赵凌思吃痛,伸手将渗血的伤口捂住,一瞬间那张秀气的脸上也带有些许愤怒。
“你这人!果然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差距就是教育!”
但赵凌思的话,对于元野儿来说就是对牛弹琴。
元野儿朝后退了一步,拿手指抹了唇边的鲜血,凶狠地说:
“你想侵占我们的土地,还侮辱了我们的神。”
“什么?!”赵凌思听到这话,觉得更不可思议了,像什么土地,还有神,在他的时代早就只存在考古资料中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哪个时代的?
元野儿察觉到赵凌思的气势弱了下来,以为自己的威慑起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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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们的部族早就不食人了,只要眼前的人赶紧退下去,元野儿就会饶他一命。
可这个时候眼前的这个男野人却再次伸出拳头,停在了半空中。
元野儿不理解这个手势,但似乎跟刚才的停战是一个意思,这个野人好像跟其他野人不一样,他好像想跟自己谈判,他要的难道不是土地吗?
赵凌思看见元野儿停在原地,头皮发麻有些紧张,他是打从心底不想跟这个野蛮人干架了。
元野儿也伸出拳头,学着赵凌思的样子。
两个人的拳头碰到了一起,代表了上千个世纪的和解。
赵凌思赞赏地点点头,似乎还有些兴奋地说:
“你还是蛮通人性的嘛,看来你们的大脑容量跟我们也差不多,应该也是智人。”
元野儿看着对方的笑脸,突然想起了她们部族的训诫:
若是其他部族的人来拜访,露出了和气的笑脸,要将手中果子送给他。
可是又想到刚才此人亵渎神明的话语和激烈的打斗,元野儿的身上也没有果子,只好将手中木棍扔到地上,暂且表达自己的友好。
如果此人再次表现出了不善,元野儿一定会将他驱逐出去。
赵凌思长呼一口气,泄力地坐在床上,看着还站在原地一脸戒备的元野儿,心想:
“还真是惹了个大麻烦,不过若是能探清一段失传的历史,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赵凌思从戒指又拿出一块清洁海绵,往地上一放,瞬间一片狼藉的地面就如同崭新一般出现在元野儿面前。
元野儿看着那男人手中又黄又软,甚至还带着水中气孔般的器物,眼神一下又凌冽起来,眉头团成了一团。
这个东西明显比他们部族最能干的人造出的石器还要厉害,能将猎物屠杀于无形。
元野儿就这样死死盯着赵凌思手中的器物,好像是看见了敌人一般。
这样炙热的目光,任赵凌思是瞎子也能感受到。
“话说,你们部族的人不睡觉吗?晚上还有站岗的习俗吗?”
说罢还冲着元野儿拍了拍床,示意她过去。
那手的力度不轻不重,元野儿却通过声音想到了部族里挑衅用的拍肚皮动作。
她一下子呲起大牙来,怒目瞪着赵凌思,通过行为希望他能将不友好的行为收回,这样他们还能再享受一段和平。
赵凌思看她那表情,那行为,尬笑了一下,然后翻身转过头去盖上被子,脑中却浮现了明天元野儿跟着他一同观察赵朝皇帝皇后的时候,呲着牙就要上去干架的样子。
那画面会载入史册吧。
元野儿发现对面的男野人进入了梦乡,这应当是他们部落里的入睡习俗,眼皮也突然有点打架,月亮神曾经说过,部族里的每个孩子都要入眠,这样第二天才能猎到更多的猎物。
于是,元野儿走出屋内,第一次看见了这个时空的一切。
不同于她山洞外的森林和高山,而是由无数根木头搭成的盒子,失去了生机。
元野儿将目光放到了唯一一个具有原始气息的草堆上,三下两下就用蛮力将他们连根拔起,又看见远处那长得奇形怪状,好像有祭祀意味的假石下的洞。
她将洞中铺满了草,找到了熟悉的感觉,昏昏睡去。
半夜府中解手的小丫鬟,看见府中修建精美的园圃,被破坏的不成样子,还以为进了贼,吓得她赶紧跑过去查看。
小丫鬟看见假石洞中隐隐约约有道人影,匆忙提起玻璃灯朝着那地儿冲去。
当光打到人影上的时候,小丫鬟看见一袭红衣的西域七公主正张牙舞爪的躺在石头下,用手探了探,鼻息还在,瞬间一边跑一边叫了出来:
“啊!王妃她被人打晕抛在石头下了!”
2. 野生公主的食性
元野儿躺在熟悉且柔软的草地上,梦中恍然间回到了森林,自己用锋利的长矛将野猪猎杀,还给部族人带回了果子,将最大最红的那颗献给了月亮神。
可是这份美梦没有持续多久,就出现了另一个部族的野人来抢夺她们的果实,那吼声就跟自己现在耳边听到的那样。
“啊!王妃她被人打晕抛在石头下了!”
元野儿瞬间惊醒,站了起来,从假石下钻了出来,顺带从草丛拾了根木棍。
元野儿警觉的环顾四周,她能嗅到空气中有股很刺鼻的香气,比野外的花要香多了,应当是从那些木头盒子里的人传来的味道。
那味道越来越近,连带着味道逼近的同时,还有耀眼的火光和她依然听不懂的话语。
是袭击,部族要被人袭击了。
而且人很多,元野儿攥紧了手中的木棍,即使上面的木刺扎进了肉中也不肯放松。
“王爷!王妃她...醒了还站起来了!”
小丫鬟看见一脸凶狠样的王妃,吓得直接躲到了自家王爷身后。
“少见多怪,王妃睡醒了不站起来,难道还躺着跟我们说话吗?”
“啊?”
赵凌思看着一脸惊悚的下人,不免笑出声来。
元野儿观察周围的环境,再将视线集中到赵凌思身上。
这个小白脸果然不怀好意,是想趁着自己睡觉失去警觉性的时候,趁机带人偷袭。
元野儿挥舞起木棍,朝着赵凌思飞奔过去。
为了部族,她可以牺牲一切。
就当那木棍离赵凌思还剩半步的距离时,赵凌思却对着众人说道:
“这是他们西域的一种习俗,因为他们信奉天地自然,大婚第一晚女子会选择席地而睡,感受大地的恩赐,而王妃现在的表现是用他们民族特殊的木棍舞欢迎大家。”
赵凌思知道自己编的很离谱,估计众人也不会信,但是这并不重要,只要元野儿停下脚步,别再搞出像小行星撞击星球一般的动静就好了。
更何况,一个原始人就这样被扔到古代未免太悲催了。
元野儿身上黑色的圆形小石子再次传来赵凌思用他们语言说的话,其中不乏什么“习俗”“天地自然”“大地恩赐”“欢迎”那些自己能够理解的话。
元野儿稍微后退,依然抓紧手中的木棍,但神情明显缓和不少。
这时,她感觉自己胳膊上传来了那个小白脸指尖的温度,听见那人在自己耳边说:
“欢迎来到赵氏部族,我们是在欢迎你,会用美味的果子招待你。”
木刺扎进血肉的疼痛突然通过掌心传来,元野儿又看向对面众人除了惊恐还有些讨好的表情,最终还是将木棍扔到了地上。
所以,自己不是被人绑了去献给敌对部族,而是对面邀请自己,甚至还有好果子招待。
元野儿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因为战斗而有些僵硬的脸,甚至鲜血都被手蹭到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表达了自己的友好。
众人看着一身凌乱嫁衣,头发如同乱草,脸上沾上鲜血的王妃,裂着个大嘴冲大家笑笑,在这样黑灯瞎火的夜晚,感觉更加惊悚了。
果然,西域的七公主如同传言那般是个怪人,就跟他们的王爷一样。
赵凌思让众人退下,并吩咐丫鬟拿来包扎的巾布。
看着这满脸鲜血,原始气息的元野儿,赵凌思“啧”了一声,但还是耐下性子说:
“你是被月亮神选中,来到我们赵氏部族来进行交流的,我们现在可以友好一点了吗?”
听到月亮神,元野儿收敛了已将溢出的杀意,放低了声音,瞪着个大眼,认真地问道:
“既然是月亮选中我来交流的,那你作为部族的人,为何要侮辱我们的神。”
元野儿看着小白脸顿了一下,好像在思考什么自己完全想不通的事情。
“因为我也不是赵氏部族的人,简单来说就是我的部落里没有神,而我是他们部族请来的人,帮助你们进行交流的。”
没有神的部落,那真少见。
可是仅仅是这样的一句表达友好的话,并不能改变元野儿对于赵凌思的印象。
毕竟谁会相信,一个侮辱神明,侵占土地的野人,怎么可能一日之间又变得友好。
赵凌思看出了元野儿眼中的警戒,并不意外:
“没关系,我会一步步证明我的友好。”
进到木头大盒子以后,元野儿看见赵凌思从木头台子上拿了个红色的果子,扔给了自己。
元野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果子,这是她在野外不曾采集过的果实。
闻起来有股淡淡的清香,让元野儿突然觉得很饿,很想把它吃进嘴里,但一想到这果子是小白脸给的,又不敢吃了。
赵凌思见状,只好比着自己的嘴型,冲着元野儿喊,生怕对方听不见:
“这个是苹果,破英苹,好的,美味的果子。”
“皮果?”
元野儿能看懂对方的动作,好像是他在介绍他们部族的伙食,还有他们对这个果子的叫法。
“不是皮,是苹!跟平原的平一样。”
“英果?”
“算了。”赵凌思放弃挣扎了,果然想让一个原始人学会新的语言,是个任重而道远的过程。
可是这个时候,元野儿的肚子发出了咕嘟的声音,试探性地将苹果放到口中,轻轻咬了一口。
不知道为什么,赵凌思看到这一幕,觉得此时比树上的苹果掉到了牛顿的头上那刻还要伟大。
元野儿咬开的瞬间,感受到甜蜜的汁液在口中迸发出来,还有非常迷人的香气。
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子,一点也不涩,甚至还解渴。
元野儿狼吞虎咽地吃下,但并未再拿第二个,而是将剩下几个往赵凌思那一推。
“你很友好,给我果子,这个好果子给你吃。”
赵凌思赶紧摆摆手,他总不能说,未来的苹果比赵朝的要好吃太多了吧。
元野儿再次重复一遍,以为对方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
“我们部落,好的果子会平分。”
元野儿眼神纯真且认真,任是赵凌思再怎么嫌弃,他都不忍拒绝,只好接过苹果,放到口中,象征性的咬一下。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难吃的苹果。
元野儿就这样死死盯着赵凌思手中的苹果,生怕对方不吃。
虽然无法确认对方是敌是友,但是她不希望任何一个部族的人会因为饥荒而饿死。
正当赵凌思因为一个苹果左右为难的时候,身边的下人在门口喊道:
“王爷,您与王妃收拾收拾,要进宫面圣了。”
赵凌思从上到下大量了一番凌乱的元野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放下苹果,走到她身边。
“我要带你去见这个部族的神明,你可以叫他皇上,去了以后乖乖坐着,别说话,如果神问话了,你就学着我的口型说,知道了吗?”
元野儿一想到要见到其他部族的神明,又想到了月亮神的选中,竟端正的坐下。
直到赵凌思的指尖从她的发梢穿过,让元野儿察觉到了危险,猛地的一下站起来,又对着赵凌思呲起牙来,不过显然因为刚才的果子,让她的敌意消退了不少。
赵凌思将她摁住坐下,强忍着手上的那有些打柳且沾满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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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头发,将他向来刻薄的语气收了三分:
“这个部族有规定,要穿着他们的服饰,打扮成他们的样子,表达对皇上神的尊重。”
元野儿为了部族间的安宁,再次坐下,但那梳的很紧的毛发让她觉得很不自在,为什么这个部落的人,脑袋上要插满金色树杈,难道不影响打猎吗?
脑袋变得重重了以后,元野儿又看见小白脸抓住她的手,又从戒指中拿出一个黑色团子,放到自己伤口上,又用轻柔的纱布裹上。
短暂的刺痛过后,元野儿的伤口瞬间愈合了,甚至连疤都没有留下。
“你是个好人,帮我处理伤口,我暂时不跟你打架了。”
“没想到你们的文明还挺讲礼貌的。”
元野儿在赵凌思的一番努力下,终于是短暂有了个大国王妃的样子。
但被装扮的人并不高兴,元野儿只觉得自己身上好像又裹上了把她肌肉缠的死死的皮毛,甚至连健壮的大腿都迈不开了。
“这个部族不打猎吗?”
“他们会种地,吃粮食。”
元野儿听到种地,眼睛突然一亮,这是他们长久以来追求的事情,部族里的一位老人,曾经将果实的一部分埋到了地下,后面就又长出一 大撮来。
好厉害的部族,怪不得月亮神会派自己去,这简直就是神谕啊。
不过还没等着元野儿高兴太久,她就感受到这些野人对她的恶意,不光是对她,还有她身边的这个小白脸。
“不会吧,五皇子又进宫了,他不会又要拿下人找乐子吧。”
“毕竟西域七公主刚与他成亲,肯定得携王妃进宫的。”
“可别来了,上次他拽住咱家,非得问我的碗是什么材质的,咱家又不是烧瓷的,哪能知道这些。”
赵凌思却根本没有将这些人放到眼中,他只知道今天的自己说不定可以得出一个史无前例的结论,论原始社会智人第一次接触到封建社会帝王的反应。
皇上听到殿外的脚步声时,太阳穴就隐隐作痛,他这个五皇子,自从上次睡觉磕到脑袋后,就异于常人,连他这个当爹的都害怕。
现在又娶了西域野公主,怕不是要把他的皇宫都给掀起来了。
不光是皇上,他身边的皇后也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五皇子虽不是她所出,但是在自己膝下长大的,现如今这孩子变成这样,也有些无言以对。
“儿臣携王妃参见父皇母后。”
元野儿看见身边的赵凌思说跪就跪,以为是他们部族的传统,也跟着跪了下来,甚至为了表达她的虔诚,还磕了两个响头。
这是个金闪闪的木盒子,比她见过最大的山洞还要大,颜色比山间最亮的石头还要耀眼。
他们的信仰真的很虔诚。
金黄皮毛的两个野人跟小白脸交谈了几句后,就朝着自己招手。
元野儿明白,这是两个部族之间最友好的交流,她从木头台子上挑中了一个最香的果子,还拿手使劲的搓了搓,朝着这个部族的神明走去。
虽然这个神明是人形的,看起来并不算睿智,但元野儿坚信,这么大部族,少不了他的功劳。
怀揣着两族和平相处的美好愿景,元野儿一步步朝着皇上神走去,丝毫没有理会赵凌思的话语。
来到神明身边后,元野儿砰的一声跪下,就像是石头砸到地上一样,很响亮。
“伟大的神,你的部族很伟大...”
皇上看着这个儿媳妇猝不及防的一跪,瞪大了双眼,嘴角跟着抽搐了一下。
元野儿还记得小白脸今天告诉自己的这个部落语言中的一个词。
“神!我要给你个好果子吃!”
3. 野生公主的礼节
元野儿抬起脑袋,非常虔诚地看着皇上神。
但显然皇上神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有些语无伦次。
底下的其他人好像也在对自己指指点点。
元野儿能听出他们的语气,那中间夹杂着嘲讽,轻视,但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但她无比确信,这是个伟大先进的部族,遵循月亮神的指引,自己说什么也要跟她们和平共处。
于是元野儿又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在第三个响头即将落下的时候,赵凌思一把给她拉住了,还顺便把她手中的果子夺了下来。
“父皇,西域那边的文化跟咱们中原人有所差异,王妃不怎么会说中原话,您看看这果子。”
皇上嘴角抽搐地都有些僵硬了,但毕竟还是自己儿子儿媳,终究还是颤巍巍地接过这个果子,端详起来。
这是一个又红又大的果子,好像闻起来很香,难道这果子在西域是什么圣物吗?
赵凌思见皇上若有所思的神态,大言不惭地说:
“父皇,您看这个果子,像不像天上的太阳,皇上乃是天子,就如同太阳,神明一般照耀着苍生,王妃的意思是,是在说您治国有方,如同太阳一般照耀苍生啊。”
此话一出,包括皇上在内的众人都有些僵在原地。
但很快就有人赔笑,不让场面僵硬下去,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又变得无比快活。
甚至其他皇子公主一边称赞自己父皇的伟大,一边暗戳戳的踩低五皇子和他的王妃。
皇后只能以僵硬的笑容回应众人。
皇上看了一眼僵笑的皇后,眼神中还带有安慰意味在。
“凌思,你将王妃带下去吧,既然语言不通,那些礼节就先免了。”
赵凌思见皇后如此通情达理,照顾中原与西域的友谊,赶紧将元野儿扶起,带她入座。
元野儿入座之后,发现周遭的人都在拿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好像还带着嘲弄。
但她根本听不懂他们的窃窃私语。
不过幸好小白脸神色如常,甚至眼角含着笑意,似乎觉得这一切很是有趣似的。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元野儿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小声地对着赵凌思说。
明明她的行为是部族中最高的礼节,却引来了众人的嘲笑,她对不起自己的部族,对不起月亮神对自己的托付。
“当然没有,你的表现很有参考价值。”
得到了小白脸的肯定,元野儿突然觉得放心了不少,至少他这个沟通两个部族的使节肯定了她。
省去了这些繁杂的礼节,皇家的“家宴”就开始了。
无数裹着厚重皮毛的野人,端着白色石头盘子,盘中还有着元野儿此生都未闻到的香气。
而且她从来不知道,原来食物也能摆成比森林里的花还要漂亮的样子。
那些人见到元野儿又是弯腰又是低头,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在她们的部族,人人都是月亮神的子民,都是平等的,可是这个部族的人显然是把元野儿当做比自己高一阶的存在。
眼前的木头台子很快就堆满了,元野儿看着这些从来未有见到的东西,觉得新奇万分。
看着身边的赵凌思用两根细长的木棍,将这些东西夹入口中,突然觉得口水快要流下来了。
元野儿也是吃过用火烧过的食物的,但要不是烧的黑黑的,要不就是还带着鲜血,烧的这样均匀的食物,还是第一次见。
元野儿上手直接将碗中的一块她认为是肉的食物抓了起来,但温度太烫,很快又缩了回去。
这么大的一块肉,在掉回碗中的瞬间,溅起了不少油汤。
连她身边的赵凌思也幸免于难,衣服上瞬间满了油渍。
这是赵凌思第一次庆幸这是在古代,这里的人穿的衣服又厚又多,但凡根据他们那个时代的穿法,自己恐怕就烫伤了。
赵凌思下意识摸了摸手上的戒指,但很快又收了回去。
“噗通”一声,动静很大,殿内人也顾不上盘中的佳肴了,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元野儿觉得自己好像又犯了什么错事似的。
“来人,带着王爷王妃下去更衣。”
元野儿身边一下子多了好几个宫人围了过来,让她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刚准备呲牙,就被赵凌思一掌拦住。
“这是他们部落的友好招待。”
元野儿这才把已经呲出的大牙收了回去。
她只能乖乖跟着这几个看起来有点害怕她的宫人们走进了另一个木头盒子内。
上次这样类似的情形,发生在元野儿身边的时候,还是她跟部落里的人干架,族中的老人让其他野人将他们分开,她也是这样乖乖地跟着其他女野人回去的。
真的是友好招待吗?
元野儿总觉好像没有小白脸口中的这么友好,这里的人要不是怕她要不是嘲笑她。
还没等她脑中想清楚这个两大部族间交往的问题,就被两个宫人的声音打断了。
“王妃,请更衣。”
“你笨啊,刚才五皇子不是说了,王妃听不懂中原话。”
元野儿就跟着这两个宫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彼此什么意思。
这时离皮毛最近的野人朝着元野儿身上比划了一下,还说咿呀呀地说了个词,又示意她伸胳膊。
元野儿瞪着纯真的大眼睛看着这个宫人,然后伸出了胳膊,那个宫人屏住呼吸,将皮毛给她套在身上后,就赶紧退下了。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几个丫鬟才连比划带猜给元野儿换上了新衣。
元野儿不自在地走出木头盒子,看见早就换上一身新皮的小白脸站在木头片子旁等她。
赵凌思叹了一口气,但很快又调整过来,朝着元野儿走去,放低声音说:
“一会儿你想吃什么就给我指出来,我给你放到碗中,你呢就用那两根木棍把它夹起来放到口中。”
元野儿甚至有些乖巧地点点头,搞得赵凌思觉得更加无奈了。
重新回到殿中,元野儿再也不直接上手拿食物了,每次都对着赵凌思点点头,然后指一指碗,赵凌思也都给她夹到碗中。
不时,元野儿面前的碗中就堆起了小山一样高的食物。
元野儿看着那躺在木头台子上细溜的两根木棍,将它们攥入拳中,两根木棍就像是彼岸双生似的,难舍难分。
元野儿拿木棍子戳了好久食物,都戳成泥了,也没有把它们放到口中。
她转头去看赵凌思,赵凌思手中的木棍却如此灵活,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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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一会儿合上,食物就像掉入陷阱的野兔一般听话。
元野儿观察着对方的动作,自己的手指也学着对方的样子跟着摆弄起来。
没一会儿,手上的动作就有些像样子了,但依然没有把两根贴的死死的木棍分开。
元野儿上手戳了一下赵凌思,但多年打猎的力度实在还是太重了,赵凌思差点被她给推出去。
“你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力气大的离谱,你在你们时代不会一天猎三四头野猪吧。”
“比这个多。”
这时候,赵凌思的嘴角也终于抽搐了一下。
赵凌思看见在元野儿手中攥的死死的筷子,大概知道她戳自己是为了什么了。
“我摸你的手,你不介意吧,你别呲牙。”
元野儿摇摇头,表示了同意。
赵凌思这才放心地上手亲自给元野儿校正拿筷子的手势,还握着她的手夹了一次菜。
元野儿的手指很是灵活,部落里许多野兔野猪都是她亲手抓回来的,更别说这两根木棍了。
当元野儿筷子夹起第一块肉的时候,赵凌思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这一刻太伟大了,这简直就是智人在使用跨时代工具的史诗级进步。
那块圆滚滚的肉稳稳当当地降落在碗中的时候,元野儿也觉得欣喜万分,要是有了这种工具,部落里的人就可以第一时间吃上烧热的肉了。
这果然是一个很先进的部族,他们的工具太厉害了。
不光是工具,食物的味道也很让元野儿惊喜,原来烧的好的熟肉是这么好吃的味道,口感可以这么丰富。
她一定要把这种美味带回给部落。
元野儿如同龙卷风袭击一般将碗中的食物全部扫光了,甚至还打了个响隔。
这时,她突然注意到,自己身边还站着个一直盯着木头台子上食物的丫鬟。
虽然站的端端正正,但眼底满是渴望。
这种渴望,元野儿太熟悉了,她一定是饿了。
元野儿抬头看看她,再次比划了一下,那丫鬟吓得赶紧摇摇头,生怕让别人看见这一幕。
但她的摇头,在元野儿眼中看来,就是她们的部族在压迫她,这肯定是一个在饥荒年间抓不到猪的可怜野人。
而且她身上的皮毛看起来也不如自己皮毛华贵,吃不饱还穿不暖,真是太可怜了。
如果这个部族带给她们的是先进的技术,那么她一定要将月亮神平等的恩泽带给这个部族。
于是元野儿用她使用的还不是非常熟练的两根木棍,颤颤巍巍地将碗中最大闻起来最香的肉块夹了起来,对着那个野人比划到。
那人见此是分慌乱,赶紧将目光投向了赵凌思。
苍天不负有心人,赵凌思察觉到了此人的目光,赶紧将元野儿拦了下来。
不过元野儿刚才的举动,还是被不远处的另一个皇子注意到了。
元野儿能感受到此人的不怀好意的目光,还有那身上那危险的气息,这种气息要远甚于她第一次见到小白脸感受到的气息。
她看见此人冲着中心的皇上神好像在说什么事情,直觉告诉她,这应该跟她与小白脸有关。
“父皇母后,弟妹不懂中原的礼节,做大哥的该教,但也得先给父皇母后敬一杯喜酒啊。”
4. 野生公主的酒品
大皇子朝着皇上皇后端起酒杯,可视线却放在了赵凌思和元野儿身上。
“我这个做兄长的,先敬弟弟弟妹一杯。”
听见那人唧唧歪歪的不知道在对他们说什么,元野儿立刻将视线投向赵凌思。
赵凌思揉了一下太阳穴,用极低的声音暗骂道:
“这个人闲的要死。”
咸?元野儿捕捉到了这句话中她最在意的字,在野外的时候,大部分食物大部分是生啃,但有时候总会有些口味独特的食物,吃完部落里的人都十分口渴,那时候大家就会称这个口感为咸。
怪不得这个人要站起来,还要找事,原来是要讨水喝。
身上的危险气息大概也是因为太过于口渴,所以才会有这么强的攻击性。
元野儿瞟了一眼还在按压太阳穴的赵凌思。
赵凌思却在此时对她点点头,对口型道: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赵凌思知道,元野儿肯定会给出一个令自己惊喜的答案。
更何况,自从他来了赵朝,这个大皇子就因五皇子长在皇后膝下,三天两头就找自己的麻烦,好似那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元野儿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得到了小白脸的肯定,元野儿看了看自己还满着汤水的碗,拿起来后,朝着那位“快要渴死的家伙”走去。
赵凌思则是跟着元野儿一同朝着此人走去。
大皇子看着元野儿眼中一副非常悲悯的样子,有些搞不懂她的意思,但是话都说出来了,还当着皇室中其他人,说什么也得让五皇子与他的王妃下不来台。
虽然这面上只是个敬酒的动作,但是众人看着元野儿那有些气势汹汹,一步能跨别人两步远的样子,还是显得十分怪异了。
当然在元野儿的眼中,这是一个部落最大的悲哀,一个即将因为缺水将死的同伴,即使是愤怒,也无法赢得别人的帮助,再怎么先进的工具,都无法改变其日渐衰败的本质。
元野儿看着那人的碗停到了半空中,显然是一副讨水喝的样子。
她又看了看自己碗中盛满的水,和身边人漠视的目光,心中莫名升腾起了一股无名之火,但又想到能带回给自己部族先进的工具,又压制住了。
“来,弟妹,喝一杯。”
大皇子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将空杯展示给了元野儿,示意她也一饮而尽。
这个动作再次让元野儿确认对方缺水的事实。
那空荡荡的杯子在元野儿的眼前不断地摇晃,就是一个误入荒漠的人在向着神明讨要生命的源泉。
元野儿将自己碗中的汤水非常慷慨地倾倒在大皇子空荡的杯中。
但毕竟碗要比杯大不少,一泻千里,直接就把大皇子整个袖子给浇湿了。
赵凌思看到这一幕,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
大皇子面上已经浮现了怒色,但元野儿完全就在状况外。
“五弟,五弟妹,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当着父皇母后和其他皇室子弟的面给我难堪吗?”
声音压得很低,但能听清楚发言者其中的愤怒。
“兄长,王妃不懂事,这不是正是需要您教吗?而且王妃并不是对您大不敬,这可是西域的传统,莫非...”
话说到一半就停顿,任是再愚钝的人,也知道后面的话不能说出口。
赵凌思还从宫人手上拿来了一块手帕,一副很会来事的样子,想要上手给大皇子擦袖子。
就当赵凌思的指尖快要碰到袖子的那一刻,大皇子一甩袖,在宫中,他可没受到过这样的委屈。
“够了,今是大喜的日子,别闹了!”
皇上的话穿透力很强,有些吵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此事毕竟是大皇子挑起,不占理,只好悻悻回到了原位。
看到大皇子那“落荒而逃”的样子,赵凌思脸上的笑意都快要隐藏不住了。
元野儿看着明明解决的口渴的问题的野人,非但没觉得激动高兴,而是气红了脸蛋,气哄哄地坐在木头器具上,这个部落的人真的好奇怪啊。
就像是跟她从出生以来所有认知都相反似的,一些在自己的视角上,在他们部落里,明明是救助弱小的善举,拯救出于困难的人,是优良的美德,可是却在这部落,成了人们彼此之间用来嘲弄的把柄。
拜高踩低的皇子公主,虚为委蛇的大皇子,还有幸灾乐祸的小白脸,高高在上的皇上皇后,这些事情都是现在的元野儿根本想不通的事情。
元野儿看着众人举起小碗咿咿呀呀的样子,唯独只有小白脸像一个看客一样观察着他们。
毕竟,在这里,只有元野儿和赵凌思不属于这个部落。
这场“家”宴最后以一种不欢而散的结尾收场了。
不过赵凌思的心情却很是不错,毕竟对于他来说,不光让四处给自己使绊子,影响自己考古的人吃瘪了,还收集到不少关于资料和数据,想来最近的他又可以出一篇论文了。
元野儿笑得比花儿还灿烂的小白脸,更加疑惑了:
“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大概是停滞了好久的论文终于拥有了新的论据了吧。”
元野儿听不懂什么“论文”“论据”,不过,既然作为两个部落之间的使者,也感觉到高兴的话,今日自己的出糗,应该是为了部落做了不少的贡献吧。
元野儿跟着赵凌思在这些木头盒子穿梭,看见在这些盒子缝隙中,透着天空的颜色,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察觉到,好像天的颜色是不一样的。
在她印象中,天空是很高很远的存在,一眼都望不到底,但是此时却觉得天好像快要压下来了。
现在的她只能入目好像不再是开阔的草原,眼前也只能看见披着长长皮毛的小白脸,将毛发梳的齐整,走在自己的面前。
元野儿突然想拽住他,但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简单的大脑突然忘记了问题,还是因为这短短的几时,根本没有记住小白脸的名字,终究还是将手收了回去。
手收回的那刻,元野儿才发现,自己那双健壮且粗糙的手,在眼中却变得十分细皮嫩肉的样子。
明明感觉自己的力量都还在,可是为什么自己的手却成了这副样子?这样白嫩的外表对于元野儿来说无疑是判了死刑。
这真的是属于她身上的手吗?
“啊!”
赵凌思被这动静吓得够呛,回头赶紧看元野儿。
他入目就看见元野儿一只手使劲扒拉着另一只手,蹲在地上的样子,表情就跟见鬼了一样。
赵凌思看到这一幕,第一反应就是太空异形钻到了元野儿的手中,下意识想要从戒指中抽出异形杀虫剂,但是很快又反应过来,这是在地球,不是在太空。
看着元野儿的样子,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只好赶紧走过去,蹲下来,跟她保持视线的齐平地问道: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还是受伤了?”
元野儿摇摇头,然后冲着赵凌思的眼前晃了晃她的手,喊道:
“为什么会这么白和嫩?”
赵凌思想来想去,才大概猜到元野儿问出这个问题的缘由了,毕竟她的穿越可能只是因为时空中一个小小的插曲,让她类似于灵魂的存在穿越到了这个所谓的西域七公主的身上,现在安静下来,发现自己的身体跟以前不一样也是正常的。
“你的手呢?”
元野儿觉得,虽然小白脸脸长得是嫩了点,但是毕竟也是其他部落的人,甚至还要作为两个不做的使节,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能在三个部族间来去自由,自然也会拥有一双健美的无比的手。
但当赵凌思那双修长白净的手,一副从来都没有狩猎,甚至比部族里的孩子的手还要嫩好几倍的样子,元野儿觉得自己的认知第一次被颠覆了。
见着元野儿这副魂都要丢了的样子,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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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思想了很多专业术语,比如虽然她现在外貌是那个什么西域七公主的,但是力气啊,嗅觉啊,甚至大脑都还是原装的,想要跟她解释清楚,就得从他们这些人穿越时空的原理说起,总归来说,她是听不懂的。
元野儿看着小白脸那副欲言又止,快要憋死的样子,反而更急了。
她强不强壮,对自己十分重要,这关乎到了她的粮食来源是否稳定,部落里其他人是否还有足够的粮食来源。
元野儿现在很急,但又不知道在急什么,因为这个状况她自己根本搞不懂。
她急速地摇晃着小白脸的身体,希望对方可以有个答案,但是对于赵凌思来说,这个力道就跟在宇宙航行中,被卷进黑洞了一样,快要把他晃吐了。
在恍惚间,赵凌思看见了不远处的御花园,想到里面有个养满了锦鲤的池子,使出了最后一点力气一指,说道:
“你去抓个鱼,就能证明你的力量还在。”
听到这句,元野儿才放开小白脸,朝着御花园的池塘走去,又十分顺手地从花丛旁的一颗枯树上折断了一根,那力度之大,让头昏脑涨的赵凌思都听的清清楚楚的。
这力量恐怕能直接猎十头野猪。
元野儿看着这湖屁大点地方,鱼胖的跟头猪似的,还鱼挤着鱼,随意下手一扎,就连着串了近十只鱼上来。
元野儿觉得,自己大概还是有点力量在的。
在那湖的倒影中,她望着那个水中的女子良久,部落里的人都说水能倒影自己的样子,可是元野儿却在其中看见了一个比壁画上的月亮神穿的还要华贵的女子,脸白的似乎从来没有照过太阳似的。
这个时候缓过片刻的赵凌思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元野儿身边,还有那十只翻肚皮的鱼,发现她在用水面照镜子,以为是她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可直当元野儿开口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他就知道没救了。
“这是哪个神啊?湖泊之神?”
赵凌思很想告诉她真相,但一个是觉得说出口解释不清楚,一个是觉得,如果真的说出口,就像是告诉小孩子,圣诞老人不存在一样残忍,于是他又编织了一个谎言,离谱到估计整个世界上只有元野儿会信。
“其实,这是月亮神为了让你能够更好地跟其他部落交流,赋予你的化身,代表她的圣洁与美丽。”
听到圣洁与美丽二词,元野儿则摇摇头,十分认真的对赵凌思说:
“月亮神虽然圣洁,美丽,但还是力量更适合她。”
元野儿想到无比健美的月亮神,抓着长矛,为族人扫光了饥饿,那才是真正的美丽。
正当元野儿还在端详这水面中人的样子时,就听见远处一声惨叫。
声音尖锐,但并不完全像女人。
但无论是是什么样的人,这种凄惨的叫声,都代表着无限的痛苦。
元野儿立马跑了过去,赵凌思就在后面拼命的追。
头昏眼花的赵凌思根本跟不上元野儿,但也听到了那凄惨的声音,和夹杂在中间戏谑的声音,隐隐约约好像是大皇子的娘家哪位亲戚的声音。
声源处,元野儿看见一个带着红色大蘑菇形状东西的人,跪在地上,身上的鞭子一遍又一遍的抽打,身边站着一个头都扬到天上的男野人和几个点头哈腰的野人,比部落里的首领还要神气。
元野儿手中叉的鱼还没放下,就直接走到被打之人的身边,将鞭子夺了过来。
在太监手中看起来如同巨龙一般威武的鞭子,在到了元野儿的手中,却如同蛇类蜕下的皮一般,甚至连握住的地方,都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那个头扬到天上的男人对着元野儿怒吼,心中却不屑道:
果然像五皇子这种人,也就配的上这样“野”的王妃了。
这个表情,元野儿太熟悉了,这是决斗的标志。
元野儿摆好架势,一手鞭子,一手“鱼叉”,冲此人呲牙道:
“我要跟你决斗!”
5. 野生公主的战场
这声音大到暂时让人耳鸣,而元野儿气势汹汹,手中的鞭子已经被抓的紧绷。
任是那位趾高气昂之人在这种威压下也退了三分,就连那上扬的脑袋都低了下来。
这个动作对于在野外生活多年的元野儿来说,已经是胜利的号角了,毕竟能不战而胜的斗争,对于整个部落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不战而退的弱者,到底是凭借着什么力量,将部族里其他人欺压成这副模样。
正当元野儿手中紧握的力道松了几分,却在他们二人之间,出现了刚才那个受人指使,拿鞭子抽人的家伙,横在他们二人之间,手上动作大有保护身后人的意味。
“老爷,此女虽是王妃,但您还是国舅呢,咱们家的人为了平复西域叛乱出了多少力,死了多少人,如今她竟有脸主动挑衅我们,主动出手,那咱也必须还击啊,若隐忍,恐天下人嘲笑。”
元野儿皱了皱眉,听不懂对方的话,竟让她生出了懊恼的情绪,开战前,连敌人的话语都听不懂。
不过,即使听不懂,元野儿知道,但凭对方的动作,表情,他也明白来者不善。
国舅爷听到下人的话语,眼球转了一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朝着元野儿走进了几步。
“王妃,此乃我家家事,就算王妃热心,也管不到我们家来吧。”
元野儿盯着对方的嘴唇,颜色发紫,舌头又好似在跟牙齿打架,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看着他心底升腾起了一股无名火。
那人步步紧逼,分明就是打架的架势,元野儿甩开鞭子,在地上抽了一下,表示警告。
声音清脆,就连那后背被打的血红一片,已然在断气边缘的人,也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幕。
对于他这个宫中底层之人来说,若是王妃和国舅爷因为他打起来,若怪罪下来,可不单单就是他一个人死了,到时候恐怕祖宗十八代都得进去。
小太监拼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向前爬了一小段,也不顾在地上留下了多深的痕迹,让宫里的搬砖脏了多少,死死抓住元野儿的衣角。
这力度不大,但元野儿却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动作。
元野儿回头,二人视线交织的时候,她仿佛看见了部落中,被打的濒死之人最强烈的求生欲
望。
元野儿做不到任何一个弱小的野人死在她的眼前,她的怒气随着鞭子的晃动一同打在了那位快目中无人的家伙身上。
国舅爷吃痛,差点一口老血吐了出来,赶紧吩咐身边的随从去收拾这位野蛮无比,还不顾皇室颜面的王妃身上。
反正如今朝中找不出一个大将军来,皇上都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一个西域来的野丫头,被人误伤,异国他乡也只能吃哑巴亏。
随从将国舅护到身后,将身旁佩剑一把抽了出来,声音清脆,剑面光亮,元野儿甚至能在剑面上看见自己清晰无比的脸。
她没有见过这般锋利的器具,他们部落最手巧的工匠,做出来的石器锋利程度也远远不及此。
“王妃,奴才求求你...”
但这声微弱的呼唤,却让元野儿生出了巨大的力量,她将手中的鱼叉扔掉,双手拿过鞭子,接过了对面这致命的一击。
元野儿其实不知道这黑乎乎的藤蔓是什么做的,但是在抵抗对方的攻击时,却暴发出了难以想象的韧劲,将对方的武器一把弹开。
这藤蔓可比鱼叉威力还要大,且不会一击致命,正适合来教训人。
这一击韧性十足,对方退了好几步,还有些站不稳。
元野儿乘胜追击,拿着鞭子直接将对方手上的武器抽掉,力度之大,直接将剑打飞进了御花园的林子中,林子里的鸟都被吓的四散飞走。
在部落的比试中,若是两方之中,有一人失了武器,那么接下来的比试,都不能再使用武器。
当然在比试中,是有死战的说法的,可今日情况不同。
依照部落规矩,她要做的也只是伸张正义,且这个野人也只是受他人指使,教训一二即可,不用将他逼上绝路。
于是,元野儿将鞭子朝着远处一扔,朝着节节败退的随从走去。
“我们用拳头比。”
在巨大的恐惧和语言不通的情况下,随从根本无法判断元野儿的意思,只是一味的跟着求生本能后退,直到退到一棵大树下,退无可退。
元野儿的拳头就这样落到他的耳边,发出了巨响,这棵百年大树甚至都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
元野儿又打了一拳,这是极为原始和暴力的一拳。
“不能跟着破坏部落和谐的人欺负弱小。”
就当那人依然出于大脑空白,不能思考的状态下,赵凌思这才急忙赶到,还摩挲他那冰冰凉凉的戒指。
看着这马上就要一拳能撼动天地的恐怖原始人给一拳爆头的家伙,赵凌思眼疾手快从戒指中翻找出来一块任意伸缩弹簧棉花,在确认无人在意他后,直接扔了出去。
作为未来的产物,弹簧棉花成为的元野儿这一拳落下之前的缓冲,但不知是因为这拳的力度过大,还是因为透明弹簧棉花本身的特性,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在此时发挥的淋漓尽致。
元野儿被这弹簧棉花弹出去好几米,但多年的作战经验和巨大的摩擦力作用下,元野儿的脚步直接给刹停了。
刹停后,元野儿收敛起了打架时的力气,反而十分小心的将那位奄奄一息的小太监移动了离欺负他的人极远的地方。
而另一个人显然没这么强大的力量,和原始社会的应对力,直接跟着这个巨大的力一同跟着这棵树的碎末弹出去老远,直到滚到了另一棵树才停下。
甚至随着碎掉的,还有赵凌思的透明弹簧棉花,这个向来耐用的道具,在此时下岗了。
元野儿走到小白脸身边用着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
“他欺负弱小,我只是在威慑他。”
此话不假,毕竟元野儿根本没有想到,这个部落的人离了工具后,就跟废了没两样,她也没想到眼前这棵树,长得这么粗,却根本不抗揍。
赵凌思看着眼前的一地狼藉,突然想起他跟元野儿打的那一仗,要是那个时候元野儿使出了现在十成十的力气,估计直接给他打回未来了。
不过刚才这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对于这个时代人来说,这么大的动静,不亚于在宫中引发了第一次核爆。
赵凌思脑中飞速运转着,思考着该如何再次给元野儿圆上这个逻辑,想到一半才发现,今日说过的谎,都快赶上他一辈子的了。
还没等他想出合适的理由,皇上皇后和一众被这动静吓得够呛的人来到这里。
本来这地方离今日家宴的地方就近,还有好多人就没走远,这一闹,好多又过来凑热闹。
皇上皇后到了此地后,就发现宫中那棵百年巨树,轰然倒地,一地狼藉,木头屑子随着吹来的风卷起来好高,搞得在场的人都灰头土脸的。
国舅爷见到皇上来了,立马将刚才吓得够呛的样子收敛起来,换上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准备兴师问罪。
但那腰还没挺起来,元野儿那一鞭子下去造成的伤害在此时反馈出来,恐怕是再起不能了。
赵凌思虽然还脑袋有些晕晕的,但比起这老弱病残还是利索一点的,赶在国舅之前先他一步走到皇上面前,还带点梨花带雨的味道故意哭诉道:
“父皇,王妃她初来中原人生地不熟,刚才与常侯爷起了争执,对方竟想动手...”
国舅爷看赵凌思这分明是污蔑,血口喷人,赶紧在皇上面前跪了下来,也不管腰伤了,但多年来位高权重,根本学不来赵凌思那架势,只能强硬地反驳道:
“五皇子,我们常家这些年来为国为民,不曾做过对不起天下任何人事情,又何必在这血口喷人?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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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臣的随从先动了手,为何王妃毫发无伤,我的随从却被打成这样。”
众人顺着国舅爷的话,朝着断木那位浑身失去力气,甚至有点口吐白沫的随从看去。
不过,在这一众视线中,赵凌思却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那地上的板砖下,两道血痕,又想到刚才元野儿好像是救了什么人似的,瞬间有了新的思路。
“为何动手?难道老侯爷不知道吗?你分明就是想杀人灭口,因为我的王妃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了,至于你的随从,这么重的伤,那是因为这棵百年巨树倒了下来才造成的,这分明就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听此,赵凌思吩咐身边人,将那被打的有些血肉模糊的小太监给抬了出来,顺带还把在那照顾小太监的元野儿一道给带了过来。
赵凌思见此,赶紧走上前去,拽住元野儿,往她手中放了个紫色胶囊,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把它吃下去,一会儿你会哭,但是能救这个人,明白吗?”
当然赵凌思也来不及解释,这个胶囊是未来特意研制,辅助演员拍哭戏的特效胶囊,对眼睛的刺激程度相当于十个洋葱。
一听到救人,元野儿点点头,将胶囊吃了下去,瞬间泪流满面。
众人看见泪流满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元野儿如此惨烈,虽然西域七公主是野了点,但对方可是派出了一个武艺高强的人来打她,任是谁都会哭的很惨。
且现场现在躺着一个血肉模糊,就差一命呜呼的小太监,任谁都会觉得是国舅爷又在仗势欺人了,反正他也不是第一天干这种事了。
国舅爷看着刚才还拿鞭子抽人的元野儿这个时候哭成这个样子,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不过比起众人看热闹的样子,皇后则是将目光放在那位奄奄一息的小太监身上,不可置信的向前走了一步,凑近一瞧,立马拿帕子掩鼻,颤声道:
“陛下,此人正是我宫中的...”
国舅爷看向皇后,眼神凌厉如同刀刃一般。
皇上听此,面色一冷,看向还因为胶囊在哭的元野儿和在地上跪着也不卑不亢的“国舅爷”。
“凌思,你问王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把看见的都说出来。”
元野儿看着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心思却根本不在这上面,部落里的人都伤成这样了,为何还在交谈,不应当赶紧给他去寻草药吗?
元野儿的思绪是被赵凌思的话给叫回来的。
“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抬头那个,揍眼前这个,这些不重要,要赶紧救人。”
赵凌思装作一副得到了关键信息的样子点点头,冲着众人说:
“我的王妃受了好大的委屈,但她人美心善,她说,这些事情都是后话,救人才是大事,寻常百姓家都善待下人,可到了咱们皇室,怎能欺人太甚?”
皇上对着身边的大太监耳语了几句,随后朝着元野儿和国舅爷一步步走来。
那一刻,元野儿觉得,对方的眼神好像一点善意都不带。
她不会是惹了他们部族的皇上神生气了吧。
不知是因为部落交流的事情心急了,还是因为小白脸给她吃的东西产生了副作用,元野儿的泪突然落下。
在他们部落,人人有泪不轻弹,只有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孩会啼哭,流泪是弱小的表现。
现在的她实在是太丢人了,连孩童都不如,元野儿低下脑袋,生怕让人发现,但抖动幅度一点都没小。
为什么眼泪根本止不住呢?难道是月亮神降下了惩罚?到底是辜负了部族的期待吗?
于是,元野儿选择了在他们部族中,最有效避免他人嘲笑的方法。
她跑出人群,蹲下来,抱住头,强忍着抖动幅度。
这个场景,特别像泱泱大国,欺负外族女子,把人家欺负的都没脸见人了。
6. 野生公主的立场
元野儿的举动让本来混乱的场面更加混乱。
赵凌思想要将跑远的元野儿给叫回来,但又对上了国舅爷的目光。
此人跪在那里,丝毫不动,双眼就这样盯着在场的众人,这些年来,他惯是会凭着自己家的军功和自己贵妃妹妹的荣宠来掩盖自己犯下的错误。
赵凌思对于这个人了解无非来自于两处,一处是他在研究史料的时候,在史书上发现这个人浅浅留下的一笔,一处是来自于他那个嚣张跋扈的外甥大皇子。
在宫中本来以疯名保护,以旁观者视角生活的赵凌思,在平日中也就是受到些言语攻击,但如今由于元野儿这个最大变数,这个以外穿越来的原始人,现在的他恐怕也难逃入局了。
况且,就算是在未来,一个来到陌生地方的人,在环境和文化受到巨大冲击后,还因为认知遭到了如此多的非议和嘲弄...
赵凌思捏了捏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脑中也飞速地运转着,做出了一个巨大的决定。
就算元野儿是活标本,活化石,那也是不可多得的活标本,况且中原和西域边界刚刚恢复平静,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皇帝的亲生大儿,再惨也不至于死,而且就算是谎言,也得圆到最后。
就当赵凌思的话还未说出口,皇上却在此时将跪在地上的国舅爷亲手扶了起来,又让下人将还在那独自哭泣的元野儿牵了过来。
“淑贵妃是常侯的妹妹,公主又是吾儿的王妃,本就是一家人,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下人伤了皇室的颜面。”
话虽然和气,但皇上眼底尽是寒意。
国舅爷听到这话,面上虽有不爽,但到底五皇子和王妃跟他一个待遇,也就只能跟着附和。
更何况,今天这个局面,他被抽之仇也是报不了的,倒不如等来日私下报仇,更是爽快。
皇上见常侯态度稍缓,又将目光放在了元野儿的脸上。
元野儿虽然眼泪还没止住,但好歹情绪是稳定了不少,毕竟在她心里,本就是来这个部落友好交流的,为了月亮神,为了部落,她心中的委屈,羞愧还有难堪可以放到一边。
她摸了一把眼泪,但依然止不住,好像流的比之前还要多了。
但她却在那有些朦胧的目光中,隐隐约约看到皇上神的目光,比其他那和气的声音不同的是,他眼神阴翳,虽面上是安抚之意,但元野儿能感觉出,这分明就是逼迫。
见元野儿不给出反应,皇上还让身边太监给元野儿递上手帕擦擦眼泪。
元野儿见带着红色蘑菇大帽子的野人,将一块柔软的东西递给她,凑到她身边用手比划。
那一通虽然元野儿没看懂,但是却看懂了抹脖子的动作,她知道这是威胁。
简直是欺人太甚,明明将人折磨至此,甚至还想堵住她的嘴。
为什么刚才自己会这么软弱,还是在这些欺负弱者人面前,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在回到部落之前,她再也不能表现出另一份软弱了,她要带着先进的器物,挺直腰板走出这个部落,像一个英雄一样回到部族,接受大家和月亮神的赞许。
元野儿面上眼泪依然没停,但拳头再次攥紧。
不过还没等她发作,就见人群中走来一道倩影。
“淑贵妃到!”
这时,有一位长得与国舅爷样貌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弱柳扶风地来到人群中,见到这一地狼藉,还有站在皇帝身边,有些委屈,甚至还受伤了的哥哥,赶紧跑了过去,跪在地上。
这才是真正的梨花带雨,比起元野儿的暴风哭泣,和赵凌思的装模作样,这位显然已经是修炼到家了。
“陛下!兄长究竟作何错事...?”
淑贵妃一来,在场的人都有些不自在,皇后更是如坐针毡。
淑贵妃头一晕,欲意晕倒,但在晕倒之前,却又一双十分强有力的双手扶住了她。
“啊!陛下,不要看臣妾,当着众人面出丑,实在配不上您的宠爱...”
这么有力,这么迷人的力度,绝对是最宠她的皇上,于是淑贵妃微微睁眼,却看见了一把扶住,还扶住她的稳稳的元野儿。
此时胶囊的效果已经过了,元野儿眼泪也止住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元野儿眨巴着眼睛,看着有些做作的淑贵妃。
元野儿自知语言不通,也一言不发。
贵妃尴尬到想要原地刨个洞钻进去,但看对面人一句话不说,突然就没了脾气,赶紧从元野儿的怀里挣脱出来。
这一挣脱,贵妃酝酿的情绪又上来了,走到皇上身边拽着他的袖子,哭诉道:
“陛下...我兄长犯得错,都由我一人来承担吧...臣妾一家对不起这位受重伤的小太监,为了补偿他,不妨把他接到我宫中来,由我的人亲自照料,好好赔偿他...”
皇后此时走到皇上面前,从容行礼道:
“贵妃仁厚,臣妾替手下的人谢过了,可近来贵妃身体不好,连今日的宴席都没来参加,实在是太过操劳,恐怕...”
皇后与淑贵妃二人在宫中分庭抗礼,互看对方不顺眼,如今前来除了小太监之事的缘故,估计还有杀一杀贵妃的傲气的因素在。
元野儿就看眼前两人,一人端庄自如,一人哭哭啼啼,就围着这位皇上神转,眉头微微皱起。
这位皇上神,好像跟她印象中的神差了太多,他没有月亮神那般,只立于高墙之上,给予大家希望和信仰,他更像是一位部落的首领。
但是部落里的首领,是以平和自然的态度去面对任何一个成员的,且不分高低贵贱,可是此人,分明是被大家捧着的,不容置喙的。
正当元野儿瞪着大眼,观察着这两女绕着一男的场景,明明作为人类,她们却好似鸟儿求偶一般,但眼神中却没有爱意,而是对着生存深深地需求。
还没等她想清楚这中间的缘由,就被从人群中溜到前面的赵凌思给拽到后面了。
想到小白脸曾经说过,他是两个部落之间的使节,元野儿突然就多了许多的疑问想要问他。
她想问他,为什么这个部落的人之间会出现如此大地位差距,为什么一个人的命在他们口中就连野外的小兽都不如。
可是这个问题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元野儿看向眼前的人,突然想到,她不光听不懂这里人口中的话,就连唯一能交流的小白脸,她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千言万语最后汇聚成一句:
“为什么?”
赵凌思却伸出手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她去看躺在中间,被人草率处理伤口的小太监。
一边是贵妃的甜言蜜语,一边是当场所有人无比尊敬的皇后,皇上闭上眼睛,希望可以将贵妃的声音踢出脑中。
皇上到最后只说了句:
“今日之事,贵妃与常侯就不要再犯了,就当此事未曾发生过,但毕竟打成这个场面,常侯罚俸一月,王妃回府闭门思过,至于这人交由皇后处理,都散了吧。”
贵妃听到这个处理显然不怎么开心,但愣是怎么拽皇上,皇上都一个字听不进去了。
赵凌思这时才开口道:
“你先跟着我一同跪下,至于其他问题,我后面给你再做解释。”
元野儿听到这句,“哼”了一声,瘪瓜着个嘴,不情不愿的跪下。
毕竟她除了跪过月亮神,还没跪过其他人呢。
众人这一跪,终于是给了这场闹剧花上了一个句号,但众人也都明白此事还未了。
等到赵凌思拽着元野儿出了宫城,看着那广阔的天空,那种对于他这个未来人在这个时代找到的最熟悉的,最能宽慰自己的存在,突然长呼一口浊气,觉得自在不少。
在气氛轻松,缓解了紧张后,又确认身边无人在意他们,赵凌思才想着自己好像要解答元野儿的问题,可是话到了嘴边,赵凌思突然觉得又有些词穷了。
作为未来人的他,甚至连身上的基因都是经过筛选的,他的诞生甚至可以说是专门为了历史和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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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可这是他此生第一次觉得语言这么匮乏,明明之前就算再扯,也不会无话可说的。
到最后只憋出了一句话:
“其实,你的到来,就是个意外,穿越时空你知道吗?你就是这种意外,等到我论文完成后,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回去的。”
话一出口,赵凌思又觉得不该说,这种情况任谁也会觉得崩溃吧...
他就这样偷瞄着元野儿,去看她的反应。
元野儿这一安静,他觉得分外不适应,好像这副躯体里的人是真正的西域七公主似的。
虽然二人相处的时间极短,但是赵凌思觉得还是那个直接爽快,甚至不经思考的元野儿更好相处。
元野儿敏锐察觉到了小白脸的目光,反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赵...四?”
一出黄金大盒子后,元野儿就一直在思考,器具这么先进的部落,为何会对部落的人如此苛待,甚至连基本的伸张正义都要收到苛责,难道部落不是越强盛,里面的成员就过的越舒适吗?
以及,小白脸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来着?他好像说过来着,好像是什么赵..四?
元野儿思考这个问题思考得出神,甚至都没听清小白脸的话,等到发现对方在看自己的时候,才将那个思考许久的问题抛了出来。
“不是赵四!是赵凌思,你叫我04也行!”
听到这句,元野儿抬头一歪头,再次表示了疑惑。
赵凌思示意她伸出手来,在她手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可是翻译器只能翻译嘴巴说出来的话,这种写在手上的自然是看不懂。
赵凌思那种愧疚和复杂情绪,被这个话题瞬间冲散,现在的他也不期待元野儿能懂那复杂的汉字了,只能在她手上写数字。
可是数字写到她手上的时候,就有些后悔。
好像数字起源于古印度来着,就元野儿这文化水平,恐怕没有接触过。
元野儿看着小白脸手指在掌心划拉了两下,痒痒的,好像画了一个圈,还有一个鱼叉,原来他的名字叫圈叉啊。
“圈叉?”
“行,就这么叫吧,你开心就好。”
元野儿又在心中重复了好几遍这个名字,希望可以将“使节”的名字记得清清楚楚的。
二人回到府上后,赵凌思甚至还没喘口气,就见府中来了宫中的人,又逼着自己强撑着去见。
不过,并不是他所认为的什么罚俸处罚,而是皇后送来几本书,和一封信。
“殿下,这是皇后娘娘托奴才给王妃的东西。”
“明白了,帮我谢过母后。”
赵凌思端着这几本书,推开了门,看见元野儿正在别扭的用筷子夹着桌上的点心,还掉到桌子上一堆沫沫。
赵凌思将桌子上的渣渣一推,将书往上一放,拆开那封信。
念出了前几个字:
谢王妃救命之恩。
后面还有一大段话,赵凌思没有念出来,反而是将信给了元野儿。
元野儿看着信上跟虫子爬的痕迹,疑惑地问道:
“这是什么?”
“你救的人写给你的感谢信。”
元野儿放下手中的筷子,将那个被称作“信”的东西举到空中,不知为何,她心底突然萌生出了,想要读懂这种歪七扭八痕迹的心情。
而且她清晰地听见了“感谢”两个字,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部落里感受到如此温暖熟悉的感觉,她想要通过文字感受到更多。
即使上面的字像来回扭动的小蛇一般诡异。
“我想学习他们的语言,理解他们的世界。”
听到元野儿这句,赵凌思将那几本书往前一推,说道:
“刚好,有人呢,劝我教你读书,早晚都得读着这送来的四书五经,读着读着说不定你就懂这门语言了。”
“圈叉,他们的语言叫四叔五静吗?”
赵凌思尬笑一声,觉得教一个原始人学语言真是任重而道远的事情。
7. 野生公主的修理
元野儿经过昨天进宫的一遭,早早地睡,又早早的起了。
现在的她在大木头片子前站了很久,因为圈叉答应过她,要教她这个部落的语言。
但不知为何今日的赵凌思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未曾出门。
元野儿就站在原地等呀等,用余光瞟到自己因为再次睡到假石下,沾到身上的泥土。
向来不觉得泥土是脏物的她,第一次觉得不妥,抬手将灰尘打掉。
就当她拍了没两下,门中便传来了巨响。
砰————
赵凌思敲击了好几下自己面前的量子传讯器,但收到的信息都是翻来覆去的同一句:
“亲爱的用户,如遇到问题请通过传讯器告知修理方。”
赵凌思突然觉得其实未来也没有比古代先进多少,他坏的就是传讯器,没有传讯器他怎么找修理方,要不干脆先回未来一趟得了。
这想法冒出的第一秒,他就瞥见了自己桌上昨夜熬夜整理的论文资料,只有这么薄薄的一小打,要是这么回了未来,恐怕得被人笑死。
想到自己在来赵朝前夸下的海口,那种誓要震惊考古界的诳语,更加确定了自己绝对不能回到未来的决心。
他从戒指空间翻找了一 大堆修理工具出来,可真当翻出来的时候,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他想起了在未来非常绝望残忍的事实就是,为了人类科学的进一步发展,大部分人的基因都是选取基因放大发展。
在他们的时代,向来是术业有专攻的。
而作为在文科方面基因良好的赵凌思,除了在算账的时候会接触理科方面的问题,其余时间根本碰不到,更别说去修机器了。
可是这些资料要是不传回未来做备份的话,要是丢在这个时代,这些日子以来的研究都要打水漂了。
在这进退两难的时候,赵凌思选择两者都不去想,准备推开门,出去散散步。
可一开门就看见在那拍土的元野儿站在门外,一副好像有事要找他的样子。
“圈叉,那个昨天答应的,学习。”
赵凌思眨巴着有些疲惫的眼睛,一拍头,这才想到眼前还有这么大的一个问题没解决。
元野儿看出圈叉情绪不对,想要安慰几句,可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表达,便有些着急。
“那个,不学了,你不高兴,那改日吧。”
“还是照常学吧,我答应你了,就不会办不到。”
赵凌思带着元野儿走到屋内,元野儿看着在地上堆着的,到处都是一些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东西,而且这些东西长得都十分规则,不像野外的石头那般自然。
赵凌思刚准备将量子传讯器收回戒指,元野儿就走了过去,认真地盯着这个像一个蛋一样,圆滚滚的东西。
“这是什么?”
“量子...不,你们在部落的时候,都如何传递讯息?”
“大喊,生火。”
赵凌思想了半天,该如何让元野儿更好理解,量子传讯器的作用,到最后只能像哄小孩子一般地解释道:
“你想如果你在黑夜中,什么是最显眼的,是火光,那么这个器具做到的就是让火光耀眼到,整个夜空都能看见,不光你的部落,其他的部落也能看见。”
“让其他部落看见,很危险。”
元野儿想象到,圈叉在自己的部落里为了告诉其他野人,这里有几头野猪,于是把整个天空都点燃了。
她看着手中这个圆滚滚的蛋,手中把 玩着,却突然摸到了一个突起,用力往里一摁,整个蛋都升到空中亮了起来,还发出悦耳的声音:
“hello!04号,讯息传递通道已恢复。”
听到这个声音,赵凌思赶紧走到元野儿身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手中亮灯的量子传讯器,把他折腾了一个早上的传讯器,竟然被元野儿这么一按,就修好了。
事实证明,接触不好,大力也是可以出奇迹的。
传讯器一好,赵凌思赶紧坐到桌前,开始将自己整理好的资料给量子传讯器一扫,量子传讯器立刻吐出了迷你传讯器。
赵凌思仔细检查了一番两个传讯器,再确认无误以后,将迷你传讯器塞回到了量子传讯器其中,量子传讯器在空中一转,灯光由白光变成了绿光。
“已传送!感谢04号的使用。”
赵凌思在此时看向还有懵的元野儿,有些激动的握住她的手,十分认真地说:
“我一定会好好当好你的老师。”
元野儿点点头,所以老师是部落里的大祭司吗?如果圈叉成了她的大祭司,那么自己这算是加入了圈叉的部落,还是圈叉加入了她的部落。
元野儿看见精神抖擞的圈叉,瞬间将眼前混乱的场面收拾的干干净净,从小木头盒子中拿出了极薄的皮毛,还有两根木头棍子,棍子的末端,还有着动物的毛发。
木头大台子上还有黑色石头,黑色石头中有个凹陷,凹陷中还有着更黑的水。
元野儿看见圈叉大手一挥,在纸上画了一根横线,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个字念‘一’。”
元野儿模仿着对方的口型,带着嗓子也随之发声,也说出了圈叉口中的那个字。
“一。”
好像这一切,并不是很难,而且这个“一”字在元野儿的耳中是如此的悦耳,好像有着奇妙的魔力一般,似乎这一声,代表着两个部族之间友好交流的第一步。
赵凌思又比划了一下手中的毛笔,示意元野儿去学他的动作,元野儿赶紧抓起桌上的木棍,举到空中,观察着对方的动作。
元野儿学着对方的样子,将带毛的一端放进黑色石头的凹槽中,可是她这一按,不光黑色的水沾满了,还因为力度过大,溅了自己一手,这一吓,元野儿一使劲,直接把手中的木棍给掰断了。
毛笔断掉的瞬间,赵凌思心中有些心疼,因为这是他难得收藏的,具有历史意义的毛笔,甚至还想过要把这根带回未来,可是它今天就这样的逝去了。
赵凌思痛定思痛,决定要去再多买几只毛笔,随着元野儿造,以防自己宝贝的古董毛笔,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元野儿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自己的手,她已经很温柔,很小心地去使用它了,可是在黑色汁水溅起的瞬间,手部发达的肌肉,再次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
或许,让一个原始人上来接触毛笔这种东西,实在是太超过了,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原始人都使用起来无比顺手,还能达到教学的目的呢。
赵凌思将目光投向窗外,看见屋外大树上飞来一只大鸟,大鸟有力的翅膀,扇了好几下,把大树的枝丫扇的乱转,可是却依然未曾折断。
“来人,取下屋外大树的木枝。”
元野儿接过这根木棍的时候,端详了好一会儿,发现这木头确实要比刚才的那根要坚硬不少,但若是她真的使劲,恐怕这根也“命不久矣”。
看着眼前的土堆,元野儿想起刚才圈叉画的横线,便在土上划出了同样的一根横线,这根线画完后,她就对上了满眼欣慰的圈叉的目光。
接下来,元野儿又跟这赵凌思学到了“三”等到了四的时候,却死活都记不住怎么写,她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四是长那个样子,如果说,一是一根横线,其余是一次递加的话,为什么到了四。
虽然圈叉告诉她,也可以用四根横线表示,可是还是希望她能学会“四”的写法。
眼看教学在这停了下来,赵凌思转而一想,在地上用木棍划出了一撇一捺。
“你看,这个字,念人,这两笔像不像咱们的两条大腿啊?就像画画一样,有些字是可以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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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元野儿在地上画了一个火柴人。
“人。”
“不对,这个字没有脑袋,也没有两个胳膊,两个手。”
元野儿虽然疑惑,这个部落的人好生奇怪,没胳膊没手的,但还是将这个火柴人的胳膊手脚都给去掉了。
但是不得不说,有些字自从变成了画,元野儿记得就快多了,比如说“鱼”这个字就非常生动形象。
教学这样的进步飞速,不免让老师和学生都觉得有些成就感。
元野儿觉得,或许很快她就能听懂这个部落每个人的话了。
傍晚,赵凌思结束了教学课程,决定趁夜市出去逛逛买几只毛笔,留下元野儿在那复习刚才学过的知识。
元野儿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写着鱼这个字,嘴里还学着这个字的发音,念着念着突然就有些饿了,便在这附近逛了一圈,果然发现了一个水池和几只吃的胖胖的鱼。
元野儿下手一捞,就捞了最肥的那只上来,一想到在宫中吃到熟鱼的美味有些心动,便又从旁边捡了几根树枝和一小堆杂草,开始钻木取火。
正当火烧的正旺的时候,元野儿就见到一个神情恍惚的野人跑了过来。
“王妃...”
那人见到元野儿说着就要行礼,可是看见这团团火焰,还有死翘翘的鱼,礼行了一半就停了。
这个野人元野儿是有几分眼熟的,她第一次在假石下睡觉的时候,就是被她给打扰的,而且她好像隐隐约约记得,这个人好像是怕她的。
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人,元野儿决定,要好好对待这个部落里的每一个人,且在交往中继续学习语言和他们的文化。
于是元野儿把烤熟的那只鱼递给了她,还用他们的语言说:
“鱼!”
小丫鬟明显有些发愣,但还是接了过去,但也只是接了过去,没有下一步的表现。
元野儿以为自己说的不够标准,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鱼!”
小丫鬟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试探性地将这只鱼放到口中,那任腾腾的香气,熏得本来心情就不好的小丫鬟猛然落泪。
但碍于身边是王妃,又不敢哭出来。
元野儿见对方的样子,一下子就联想到在金色大盒子的自己,因为出糗而羞愧的事情,便伸出手来,在小丫鬟的身上轻轻拍着,就像是对待部族里的婴儿一般。
这一拍,小丫鬟直接落泪,她也没想到这位王妃凶残的外表下竟有如此善良的一颗心,且她听不懂自己的话,便一边吃鱼一边哭诉道:
“我一心一意地爱着他,可是他却在外面朝三暮四,问世间情为何物...?”
元野儿听懂了“一...一...三...四”,但还是搞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于是又说了一个字“人”,又将那根在地上画画的木棍递给了她。
小丫鬟在地上画了一个火柴人左拥右抱的样子,又画了一个飞奔逃离的小人。
元野儿明白了,这是部落的欺凌,简直欺人太甚,于是元野儿在地上画了一个自己,将那个人打走的样子。
两个人在这比比划划,既满足了元野儿的社交欲望,也满足了小丫鬟的情感发泄。
正当两个人你画我猜来的有来有往的时候。
小丫鬟却感觉背后一凉,回头看见自家主子在他们二人身后,还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吓得她一口将鱼肉咽了下去,直接卡住嗓子眼。
“救命...!”
小丫鬟这一反应,吓得元野儿先拍了她几下,发现根本起不了作用,只能一把把她抱了起来,抱起来的那刻,元野儿看见了身后的赵凌思,对他焦急地说道:
“人...鱼...”
两个字蹦了出来后,元野儿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元野儿说什么,也要拯救这个人。
8. 野生公主的认知
小丫鬟狂灌了几口醋,又硬吞了几口馒头,但鱼刺依然是卡得死死的。
这一折腾,刺没出来,反而整个人头昏脑涨的。
天旋地转之间,小丫鬟号好像看见了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在朝着自己招手,一想到自己短短的人生,从小被没入贱籍,好不容易辗转几家,到了王府干活,终于能能吃饱穿暖了,结果又碰到一个负心汉,现在竟然要被一根鱼刺活活憋死。
命真的好苦。
就在意识即将迷离,一命呜呼的时候,她隐隐约约看到了自家王爷手中炸出一道白光。
就好似那祖宗降临,天神降福,不对,难道王爷手中拿的可是圣物!
但很快随着意识回颅,那道白光就消失了,入目就看见王妃急的不行,但碍于表达能力,只能咿咿呀呀的,手上动作也不停。
视线恢复后,头晕的感觉被巨大的欣喜代替了。
劫后余生的狂喜让小丫鬟激动地跪在了地上,连连对着自家王妃还有王爷磕了好几个响头。
“奴婢谢王爷王妃救命之恩!”
元野儿赶紧将跪在面前的人扶了起来,毕竟救人是部落里每个人都该干的事情,这一跪倒让她觉得不自在了。
见眼前人缓了过来,赵凌思将道具往自己手上戒指一塞,咳了一声,踱步走到小丫鬟的身边,一副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你这是在府中受什么委屈了,有人说你近日来神色恍惚。”
赵凌思这一问,吓了小丫鬟一跳,总不能告诉王爷,自己跟府外的外男私定终生,欲意私奔,私奔不成,却还被人骗财骗色吧。
而且那位外男身份还有些特殊,他主子又游走于各个皇室子弟之间,拿钱办事。
都怪她自己昏了脑袋,一开始抱着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想法,现在是凤凰做不成了,麻雀也飞不起来了。
但她敢保证,自己绝对对王府衷心不二,绝无二心,感情之事又怎能跟安身立命的事情牵扯到一起。
“王爷,奴婢近日只是有些累了,有些想家。”
“允你回家探亲,且不要在为不值得的人伤心了”
一听到这个,小丫鬟脸蛋一红,支支吾吾地嘟囔了好几句:
“奴婢没有...没有喜欢什么人,什么值不值得的。”
“果然,跟书上说的一样,人们总是在关乎自己感情的时候遮遮掩掩,非要把喜欢说成不喜欢。”
赵凌思这句话声音并不大,至少小丫鬟是听不见他在说什么的,但是站在一旁的元野儿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她只准确捕捉到了一个词“喜欢”。
作为一个正在学习其他部族文化的元野儿,自然也是对这个词产生了兴趣,她看向赵凌思,直截了当地问道。
“喜欢是什么?”
赵凌思听到这个问题有些发愣。
他自认为自己还算是博学,可是遇到这个问题,他还是回答不上。
他总不能告诉元野儿在未来,人与人之间并没有婚姻这种概念,至于像是繁衍这种行为,存在的意义就是基因筛选,至于喜欢,未来的人可以喜欢天,喜欢地,喜欢一棵大树都算不上一件罕事儿,但是喜欢人绝对是怪胎中的怪胎,而赵凌思对于这种感情的认知无非是来源于书本。
“就像是你对月亮神的感情。”
这是赵凌思找到的最贴合,也是最好让元野儿理解的例子。
“竟然会有这样的神...竟然欺负部落的人。”
小丫鬟抬头看着王爷说的自己能听懂的话,可是王妃却在那瞎嘟囔,觉得实在是太诡异了,所以王妃与王爷一直以来都是跨服交流吗?
“其实,欺负她的人不是神,是一个负心汉,她因为这种欺骗而感到伤心。”
赵凌思已经尽力去跟元野儿解释了,但其实他本人也搞不懂,为什么在进入星际大统一之前的人,会因为另一个人要死要活的,但他又觉得,其实未来人也是有这种基因在的,只是因为不利于更好的发展,而渐渐退化掉了。
因而这个问题成了赵凌思都无法解释清楚的存在。
小丫鬟看着二人鸡同鸭讲的样子,被夹在中间有点尴尬,她突然有点好奇,这样两个人竟然是新婚夫妻,虽然是政治联姻,又是异国“相恋”,但一个看起来很懂,实则一点不懂,另一个则是连这个词是意思都不知道实在有些诡异了。
这个时候,小丫鬟突然想起,在她半死不活的瞬间,好像看见那道显眼的白光。
又想起了宫中的那些传言,什么五皇子半夜睡觉的时候滚下床磕到了脑袋,从那以后就疯疯癫癫,说话也有些刻薄,似乎看谁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现在看来好像王爷问题不只是脾气的事情,他难道身上也有什么超出常人理解的事情发生了吗。
想到这里,小丫鬟立马低下头,不敢去看,不敢去想,她只知道有些事情是下人不该知道的,否就会被杀头,她还青春年少不想死。
三个人就以这种有些莫名诡异的气氛坚持了很久,直到元野儿停下了询问。
元野儿追问了很久这个问题,但一直没有听到圈叉的答案,他的答案并不像之前那般肯定,但也似乎没有回避,就这样含糊其辞,模模糊糊的。
元野儿看着这幕,突然想起,就算是部落里再怎么聪明的人,甚至说是大祭司,都有些问题无法解决,那么圈叉不知道也很正常。
现在那个野人被鱼卡住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圈叉也回来了,就该上晚课了。
小丫鬟见状,赶紧退了出去,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
赵凌思见元野儿结束了这个磨人的话题,长呼一口气。
他将木棍再次递给元野儿,毕竟教会对方写会“四”可比解释什么是喜欢要轻松多了。
“你看,外面是一个口,里面是一个儿,而‘口’这个字呢,就是你的嘴巴,而‘儿’这个字像不像将婴儿的头去掉,只剩下了四肢,而且你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不也是这个字吗?”
元野儿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惊喜,他们部落里的文字顶多只会出现在口中,除了大祭司会用文字将他们记录下来,其余人也只是单纯知道怎么交流,怎么发音罢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长成什么样子。
“我的名字,我想知道,教我,圈叉。”
赵凌思用木棍洋洋洒洒地写下了这三个大字,元野儿甚至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这样盯着它的一笔一划,她的名字可真漂亮啊。就像是空中的蝴蝶。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在部落还算是好听的,比起大部分人什么吃饱活着的寓意,大祭司在给她取名的时候,意味山野的孩子,希望大山和天空永远庇护她。
现如今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土地上,不知为何,元野儿有些激动,甚至说是感动。
感动过后,她突然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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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人的名字,是怎么写出来的。
赵凌思对于元野儿在短期内学会自己的名字并不抱希望,元和儿这两个字虽简单,但是中间的“野”字对她来说简直就是难疑字。
本以为元野儿会继续在那描摹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赵凌思却看见她满心期待地看着自己,虽然话语简短,但任谁也能听出其中的欢喜。
“你的名字,我想学!”
赵凌思用木棍在地上写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对元野儿说道:
“你还是叫我圈叉吧,这些字对于你来说还是太超前了。”
元野儿观察着他写在地上的名字,在脑中一遍又一遍核对着他在自己手心写的字,好像不一样,但又好像一样。
不过元野儿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彻底清楚,这些字到底是怎么念,怎么写出的。
两个人在这学习了很久文字的写法,甚至学到了月上梢头。
两人都有些疲惫了,赵凌思本来是想叫元野儿到隔壁的厢房去休息的,但一想到或许对她来说还是草地更加舒服,也不强求了。
回到屋内后,赵凌思看着整理好的论文,不知为何,又突然想把今天元野儿学写字的事情记录下来,想来这应该是很有参考价值的资料。
整篇论文行云流水,但在写到,论原始人如何看待喜欢这种感情问题的时候,笔却停顿了一下,原始人或许是不懂这个词的意味,但或许是还拥有这种感情的,那未来人呢?是否早就失去了这种能力。
赵凌思有些想不通这个问题,毕竟从小到大的经历和生活的氛围,就没有关于喜欢和爱这种人类本应基本拥有的情感的讨论,那么这个问题是否也能值得作为问题来讨论呢?
赵凌思在记录器上画了一个问号,就停下了记录,想到外面走走。
他本以为这个时候的元野儿应该入睡了,可在推开门的那一刻,却看见她还握着那根木棍,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笨拙地“画”着他写在地上的两个名字。
他不想打扰学习者的专注和兴趣,只是默默地掏出了方便进行观察的放大眼镜。
在那堆有些混乱的泥土中,他不光看见了元野儿写的歪七扭八她自己的名字,还看见了自己的名字,虽然很丑,甚至不符合基本的审美,有点像地上趴着的蜈蚣。
但赵凌思却觉得很开心,大概是因为做老师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吧,尤其是有这么一个好学的学生。
这一刻,他心情明朗了不少,回到桌案上继续坐着记录,他觉得,当初选择考古说不定也是一件极正确的事情。
记录记录着,他就像回到了校园那般,趴在桌子上睡熟了,甚至比之前在这的每一觉都要熟。
“圈叉,有人找你!”
元野儿叫了好几次圈叉,发现这家伙睡的就跟死猪一样,一动不动。
其实她想上手推他一把,可又觉得好像不太好,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叫着。
来找圈叉的人,元野儿根本应付不来,他们跟金色大盒子里的人的皮毛一模一样。
终于在叫了好几次后,赵凌思睁开朦胧的双眼,看见身边的元野儿,迷迷糊糊地问了句:
“发生什么了?”
“有人找你。”
赵凌思披上衣服走动门外,看见宫中的太监来报。
“殿下,王妃母国的使节过几日到来,还请殿下携王妃一同前去。”
这时候他的意识才彻底清醒。
9. 野生公主的亲戚
自那带着红色大蘑菇的人走后,元野儿就觉得圈叉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拿手在对方的眼前一晃,想要唤回对方的注意力。
不过此时的赵凌思整个人显然已经游离于九霄云外了。
其实目前为止,他和元野儿也就相处了短短几天,想了想也确实是到了西域那边该来人问候自家公主的时间了。
可是赵凌思根本无法确定,对方到底是否知道元野儿的异常,要是不知道又该怎么圆这个谎。
在史料上,西域的七公主只有寥寥几笔,无非说的是生命短暂,并不显眼之类的话,显然元野儿的到来,给这位七公主续命了,还续了非常的强大的命。
至于他自己穿越的五皇子,那在史料上更是鲜有记载,唯一让人有点印象的事情,还值得津津乐道的就是,五皇子睡觉滚下床磕到脑袋然后一命呜呼的事情,也就是因为在历史并不出名,寿命短暂,赵凌思也才会选中这个人,方便他做完研究就回去。
他回头对上一脸懵懂的元野儿就觉得头皮发麻,之前行为虽然离谱好歹还有西域的幌子,现在西域来人了,要是被他们抓了正着,怕不是要死。
赵凌思开始翻找自己戒指中的道具,想到了一种在未来名为代替发声机的东西。
这个机器的诞生是为了让社恐人士在遇到社交场合时,让指定的人操控自己的语言中枢,代替回答。
但是这个道具也有一个非常大的弊端,就是它是限时的,几乎每隔10分钟就要关机休眠一次。
离西域人到中原就剩短短三四天时间了,在这期间必须让元野儿在明面上装的像个西域的公主才对。
赵凌思疯狂开始翻找关于西域的史料,但绝望的是,七公主的母国,在书上记载表示,就短短两百年历史,自从被中原收回后,就文明断层了,语言也失去了记载。
元野儿只看见一个在这来回踱步,急的团团转的样子。
“怎么了?圈叉。”
赵凌思听到这句,突然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将手搭在元野儿的肩膀上,万分认真地说:
“短短三天内,我要让你成为一个合格的公主扮演者。”
赵凌思急速地用机器搜查着关于西域的一切,甚至连自己学长写过的论文都给要了过来。
万幸的是,他的同校学长的毕业论文就是关于这个国家的,甚至还有一份非常宝贵的关于文字的调查,赵凌思赶紧将这些文字参考输入进翻译器。
西域的这个国家的公主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赵凌思让元野儿转了一圈,元野儿的动作幅度极大,就好似那个旋风小火轮似的。
有了,他知道西域的公主是什么样子的了。
这三天以来,天还不亮的时候,赵凌思就起了,等着元野儿起来特训,他也明白,短短时间内,让元野儿学会一门语言实在是太难了。
但是不少不同国家的人,再到国外的时候,没有翻译的帮助下,都会学会一些最基本的对话,他不需要元野儿理解,但必须会说。
二人准备进宫的早上,元野儿在赵凌思的指示下换上了一身华服,那紧紧的材质和做工,让她动弹不得。
“圈叉,为什么这皮毛这么紧。”
“这是来访部落大祭司的衣装,你现在代表的是整个部落全部的荣光,如果这次你遇到问题的话,就按手腕上的按钮。”
元野儿点点头,有些局促,她大概能感觉出来,这次来到这个黄金大盒子好像比上次还要麻烦。
不过圈叉的话她记得清清楚楚的,比如说动作要优雅,不要急速的奔跑,也比如见面要下跪,虽然下跪的事情她心中还是无法接受,但是圈叉说了:
为了部落!
元野儿僵着自己的脸蛋,对一路上对她行礼的人笑笑,且非常注意的不露出自己的牙齿,防止让其他人感到不妥。
脑中还不断复习这圈叉交给自己的话,虽然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就像学唱歌一样,把每句话的音准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而且圈叉给自己准备了一个纸条,提示自己每个音是如何发出的。
进入到大殿后,赵凌思恭恭敬敬的行礼,元野儿也像跳舞一样学习着他的动作。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元野儿记得这首歌,还知道第一个字怎么说,但是后面的只知道发音,只能一味着跟赵凌思学。
“儿...chen参见...”
说到这,元野儿就忘了后面那两个字了,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焦急,想要去翻纸条,但抬头又对上了皇上神那一片寒凉的双眼,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
正当元野儿有些左右为难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非常温柔慈爱的声音,虽然她不知道那声音在说什么。
“王妃这几日进步颇大,凌思有心了。”
元野儿顺着声音朝着那女声看过去,对上满含笑意的双眼。
那温柔的神情,甚至有些像部落的大祭司,有着月亮神的全部包容和耐心。
元野儿冲皇后露出了一个真挚的笑容,就跟着赵凌思入座了。
行走的时候,元野儿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底,生怕自己走错哪步,在这出糗。
她无数次在脑中进行排练,也在脑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圈叉告诉的“歌谣”。
跟着众人一同坐在木头器具上后,元野儿左顾右盼,观察着众人的表现,却不知为何却突然跟一人对上了视线。
那人的皮毛搭配跟其他人都不一样,甚至面容也有些区别。
对方的视线久久停留在元野儿的身上,似乎有种要看穿的意味在。
就在元野儿看得出神的时候,圈叉却敲了敲桌子,将她游走的意识叫回。
“这个就是你要面对的其他的部落的成员。”
元野儿听到这句,又立马将视线放在纸条上,当然纸条上不是字,而是一张张简笔画,小人的动作来提醒她接下来唱什么歌。
就当元野儿认真“复习”的时候,淑贵妃又携着一股香风进来了。
进来后,环视四周,瞪了一眼那位西域的使节,又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元野儿,就坐到了皇上的身边。
皇后见淑贵妃坐到皇帝身边,也只能苦笑一下,又恢复了她惯常温柔端庄的神情。
淑贵妃自然是对西域的人不爽的,自家人为了平复西域,不知死了多少人,现在皇上以联姻就让两方停战,让他们常家放下恩恩怨怨,哪有这么轻松的事情?
等众人入座,佳宴呈上,还有歌舞助兴。
元野儿用筷子不自然地夹起自己眼前的饭,之前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学会怎么用筷子了,可是如今却发现根本没有,因为眼前的鱼又被自己捣成烂泥。
她看着眼前的歌舞,却总觉得不是滋味,她还是喜欢大家围着篝火转圈圈的样子。
就在这种一边溜号,一边复习的状态下,歌舞不知何时就结束了。
在此时西域使节跪下,为中原的皇帝献上美酒祝贺。
“中原的陛下,请原谅我这贫瘠的赞美,您用您那伟大胸襟接纳了我们,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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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和谐的婚姻为我们带来了先进的种子,让我们的子民吃上了粮食,让我们像兄弟一样一同欢乐。”
皇帝与皇后也站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尽显大国风光。
淑贵妃见地位最高的两个人态度如此,只好不情不愿地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面上还是那副不高兴的样子,小声嘟囔道:
“同乐什么呀,谁跟他是兄弟,兄长才不会打我。”
皇帝听到淑贵妃的话,压低声音道:
“别耍小性子了,朕今晚去陪你。”
听到这话,淑贵妃还是不大高兴,毕竟睡觉这种事情,哪是补偿她,爽的不还是皇帝,真要补偿,也该给点金钱啊官位啊给常家。
这时,西域使节一饮而尽以后,显然有些上脸,转头对着赵凌思和元野儿敬起酒来。
“五殿下,七公主作为我王最宠爱的公主,下半生就托付于您了。”
赵凌思其实不能饮酒,每次饮酒后脑子就有些不清楚,但是今天这场合,面前的酒都是皇帝安排的,他只能逼着自己强喝下去。
喝的时候还用余光去打量着元野儿。
原始人应该是饮不了酒的吧。
元野儿看着眼前这散发着莫名味道的汁水,轻轻舔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但一想到这三天的“特训”,又逼着自己咽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喝完后,好像脸热热的,脑子晕晕的,就连圈叉的手都有些重影。
不过她的耳朵还算是清楚,至少能听清对面的人好像在说话。
赵凌思看着眼前的元野儿双眼有些迷离,在她后背戳了一下,又拽了拽衣角。
这些天来,他光想着怎么快速让元野儿怎么短期内成为一个面上“合格”的西域七公主,但完全忘了,还有喝酒这一遭,而且面前的饮品也不是他能控制的,被这么多人盯着呢。
赵凌思强迫着自己清醒,去分析着使节的话,手中的按钮被按来按去。
元野儿脑袋晕晕的,感觉眼前好像有星星,还有猴子,猴子长这一把大胡子,还冲着自己呵呵笑着,那猴子又示意自己拿起面前的杯子,再喝一口。
好像也不是这么难喝...
而且喝了以后,好像把东西记得更清楚了...
就当元野儿马上就要开始语出惊人的时候,赵凌思当机立断摁下了按钮。
元野儿只知道晕乎乎的,好像嘴巴也不属于自己了。
西域使节敬了一圈酒,被中原人灌的醉醺醺的,礼节都不顾没了,竟说起了家乡话,见到从小看到大的七公主有些激动。
毕竟西域人都传,七公主在联姻的路上突然疯了,作为联姻方案的发出者,这些日子来,使节如坐针毡,可是今日看到公主健健康康,精神抖擞的样子,心中那块大石头要落了地。
“七殿下,您要多多保重啊...”
说完这句,还有些激动地晃着元野儿的手,不过此时的元野儿因为道具,语言中枢已经被赵凌思接管。
这几日的挑灯夜读,赵凌思已经基本掌握了部分西域话。
得体又大方笑着地用西域话回到:
“身为公主,享万民养,两国和平,义不容辞。”
可此话一出,西域使节眼神却突然清明,闪过一丝试探。
脑中不断回想地都是今日公主宴席上的表现,她行礼的动作,语言的表达,甚至连夹筷子的样子,跟小时候的七公主不一样,也跟现在眼前敬酒的七公主不一样。
眼前这位大方得体的公主真的是他们的七公主吗?
10. 野生公主的演技
这个凌厉的眼神,让赵凌思一下子就捕捉到。
但是到如今,这酒无论如何也得喝下去。
虽然现在喝酒的人是元野儿,但不知为何,赵凌思觉得更醉的人好像是他,好像酒气都把他醺醉了,大脑中也突然闪过了一个想法。
要是这次宴会后把就把元野儿想办法送回去呢?
但是这个想法冒出的瞬间,赵凌思就收回了,在这个时间中,所谓五皇子与七公主的政治联姻开始,他们好像就成为了历史中的一环,通过这场联姻,大大改变了西域与中原的关系。
要是改变的历史的话,虽然会有自动修复的可能,但也会留下裂隙,如果裂隙越来越大就出事了。
赵凌思强装镇定地笑着看着眼前的西域使者。
就在这时,西域使者突然冒出了一句,还是用西域的语言说的,在场的所有人都只会把这当做他们家乡的问候:
“额呵呵,老臣忘了,殿下不喜饮酒,殿下可要保重身体啊...”
“一定...”
两个人四目相对,其实便猜到了彼此的意思,就连客套或是亲近的话语,在此刻都成为了锋利的剑刃。
在道具辅助下,元野儿只知道圈叉帮她说了很多根本听不懂的话,也灌了不少的酒进去,虽然喝酒的行为是赵凌思在做,但是酒进到的确实元野儿的肚子里。
她只知道现在的脸快要红炸了,脑袋也不听使唤了,她庆幸地是,起码说话这件事是赵凌思代劳了。
此时的赵凌思强装镇定,毕竟他也没想到,他尽量装出的得体大方,竟然让对方起疑。
这位七公主,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醉意,这场宴会本就是证明两国友好的表现,皇上为了表达大国的包容与开放,还将京城的赏花宴的时间提前。
意在让使节知道,不光是农业,就连中原的花甚至都要比西域开的艳开的早,与其在这两国相持,倒不如早早归顺,天下一统。
刚才的时间限制已经过了,赵凌思便赶紧让机器关机休息,省的下次赶不上,为了卡这十分钟,他都身心俱疲了。
就这样元野儿醉醺醺地被赵凌思搀扶着,赵凌思也因为喝了点酒,有点反胃,感觉脑袋也晕晕的。
一个走路有些虚浮的人就这样搀着一个马上就不能走,跪倒在路边的人。
但两个人碍于身份还得站在皇上和西域使节身边,这让赵凌思觉得更加完蛋了,他有点不敢想象,要是让别人知道,这位西域的七公主的体内不是她的原身,会怎么做。
元野儿迷迷糊糊的,神志不清,也不知道身边的人到底在干什么,她只知道,眼前的花好像产生了重影,不过这花开的可真艳啊,要是这么漂亮的花能吃就好了。
就在元野儿连眼前的人都分不清是谁的时候,那位与众人长相都有些差异的家伙却突然开口。
“中原的花开的可真好,若是西域贫瘠的土地上能开出其他鲜花就好了...”
声音不大,就好似喃喃自语,但赵凌思和元野儿却听得见。
此话毕,西域使节又用西域话开口说道:
“七公主自小喜欢鲜花,也不知来到中原后,七公主可否还有种花的习惯。”
听到这话,赵凌思又按下刚刚恢复使用的道具,不知为何在点下去的一瞬间,他总觉得这道具的灯好像闪的有点快,但是喝的酒太多,又让他觉得是错觉。
“种的都是儿时喜欢的花,用来怀念家乡罢了...”
“是吗?若是吾王知道,公主在中原还喜欢鲜花,向来会欣慰不少...”
皇上听着见西域使节在这种场合还是一味地说西域话,心中起疑,莫非是与公主有私下的勾结,亦或是重要的情报要通过家乡话传递。
面色一冷,又叫来身边的礼部负责外交的人,来监视他们二人的话。
不过西域使节的话,无非是多么怀念七公主儿时的经历,亦或是向公主诉说着家乡的盛景,都是一些不痛不痒,无关紧要的话。
西域使节被灌酒灌的本就多,现在更是整个人轻轻飘飘,除了那双眼睛一直盯着元野儿。
就在此时,皇上的脚步在牡丹花坛旁停留,这花开的极艳,颜色极正,且造型端庄,好似那中宫的皇后,优雅大方,在盛开的牡丹下,却有着极小,颜色极其不显眼来自西域的小花。
赵凌思看到这小花,突然感觉又不是很晕了,眯起眼来仔细观察到,这花应该是百年后就灭绝的品种,那是他学长在论文中提到的鲜花,就这样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这时,皇上身边的大臣,用中原话向西域使节介绍:
“这是牡丹,我中原最华贵的花,依使节看如何?”
“这花虽好,可是在我心中却比不上这牡丹下的小花,因为那是我们故乡的花,我们的花能生在恶劣的环境,可是牡丹不能。”
皇上眉头微微一皱,可是西域使节却依旧目光灼灼,似乎未受影响。
此话毕,西域使节又将目光放到元野儿身上。
这可是七公主出嫁前最喜欢的花,是他们西域的国花,如今出嫁,见到故国旧物,怎会一点触动没有?
可是元野儿就是没有,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在场的所有人会这么闲,就盯着几片不能吃的花在这唧唧歪歪的,而且好像现在不光是脑袋热热,眼睛晕晕,甚至还有些恶心,但是圈叉又在特训中告诉过她,不能失态,所以元野儿就这样盯着地面,强忍着恶心。
这份恶心,让她有些抓耳挠腮,想要通过摆弄头发缓解不适,但她也知道或许场合不对,于是只是一味摸着因为心理原因有些痒痒的右耳。
就在元野儿万分难受之时,西域使节却在此时开口道:
“这花还是我们七公主最爱的花,且满宫上下,只有七公主会取下它的种子,将它种下。”
这时道具时限还没到,赵凌思便用道具接过话茬,通过前车之鉴,赵凌思现在对于公主的演绎,已经从大方得体变成了唯唯诺诺,不敢看人。
“不敢再众人面前班门弄斧...也就是平日里的喜好罢了...”
可就在这时,西域使节却继续接过话茬:
“七公主怎么到了中原,反倒藏拙起来...咱们这西域的花,可是有妙用的...”
听到妙用,皇上的眼神一暗。
这句话却引起了皇上的注意,西域人野蛮善战,且传闻在一战后,伤兵恢复极快,莫非有什么奇药?
之前的战报中,西域如此小国,能与他们中原僵持至此,恐怕还是有些出其不意的狠招的。
原来这位七公主,还是有点用的。
在道具的辅助下,元野儿只是一味地笑着,毕竟赵凌思知识面再广,他也不可能了解一个就八个字概括的公主到底有什么喜好,有什么性格...
但是他知道,西域农业落后,这么多年来都是靠天意所活,如今靠着这场联姻,可以说是解决了西域的燃眉之急,如今能拆穿元野儿异常的也只有他一人,他会为了这一点异常,而让西域陷入危险吗?
正当赵凌思百般推辞,装成元野儿不通语言的样子,推拒一番。
却不知为何,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他迷你针孔连接耳机在此刻响起来:
“04号,机器故障,机器故障,建议拨打服务热线,进行检修服务...”
赵凌思脑中突然飘过明明晃晃的四个大字,喝酒误事,刚才那一直闪烁的灯光,已经预言了现在的情况了。
但赵凌思毕竟是未来经过基因筛选的高材生,还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早早就做好了如果道具失效的方案,这个坏了,他还有另一个。
他分别在元野儿的左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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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耳放置了这个机器,怕的就是半路出事。
于是,赵凌思按下的那个备用的按钮,清清一按,但无事发生...
为什么啊?怎么会无事发生呢?
不该啊,这时赵凌思脑里出现摇摇晃晃的元野儿,抓耳挠腮的样子,莫非是那个时候...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也根本看不道具到底丢没丢...
可是在众人的眼中,此刻的七公主,王妃殿下,已经失去抵抗的能力,现在的她百口莫辩了。
而皇上就在此时开口:
“既然公主精通此道,倒不如向我们众人展示一番此花的种子,让我们见见西域的种子?”
淑贵妃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
“没想到公主还有这种本事呢?”
元野儿此时有点慌,看向赵凌思,眼神满是疑惑,甚至还有一点求助的意味在。
为什么这帮人要看她啊,到底是什么事情啊,脑子都不清醒了,而且好想吐,明明自己为了部落,已经很尽职尽责地去做了,可是为什么好像还是搞砸了的样子。
可是与其说是情绪占据大脑,倒不如说是酒精占据大脑。
这时候,赵凌思开口:
“王妃身体不适,恐难当采集此花种子的胜任...”
听到采种子提示的元野儿,捕捉到了圈叉的眼神,原来是想看她采种子,可是这明明不是那个长得跟猴子一样,留着大胡子人的事情吗?
可在此时,酒精催眠的大脑回荡着一句话:
“为了部落!”
元野儿走到那堆长得很艳的花的底部,这花长得这么艳,应该不是要取它的种子。
不过它底部的花,为什么看着这么眼熟呢?好像他们部落里的人,也采过类似的花,为什么长得这么像呢?而且好像这个花的汁液敷到伤口上,很舒服。
元野儿脑袋晕晕的,可是手上动作一点不停,轻轻一搓,这花的种子就乖乖地站成一排,滴流滴流地滚到了元野儿的手上,元野儿又轻轻一搓,就露出了黑黑的内芯。
不过,为什么这个内芯好像颜色不是黑色的呢?好晕...
难道是绿色的?看不清,好想吐...
绿色的话,要不搓一下看看。
于是元野儿将这种子的内芯搓成泥,抹在手上,“嗯”了一声,展示给众人。
皇上看到此幕,与皇后对视一眼,随之一笑...
众人内,西域使节却默默鼓起了掌,苦笑了一声。
西域的花,只生在荒漠中,若是在这枯萎,恐怕再也留不下任何种子了。
公主也是,如果打破联姻的和谐,西域人是否还有机会苟延残喘,她是不是真的,真的重要吗?
而且现在的他更能确认,七公主早就不是以前的七公主了,但情况是西域和中原都需要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若是眼前这位公主,能为西域带来和平与富饶,为西域证明,为西域带来种子,就算是假的也就是真的。
他看着眼前的元野儿,将想先发制人,拆穿公主,反咬一口,死打中原的想法收了回去。
他们西域近几月,寸草不生,已经饿到相互残杀了,他们中原却连观赏的花都种的这么好...若不是这次联姻,就连他自家的老母恐怕都...
他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那花上,中原的牡丹,真的要比西域的花要艳多了。
虽然在场的人各怀鬼胎,可被人围着的元野儿只觉得头好像越来越晕了,好像吐啊...
可是不能吐也吐不出来。
这种昏昏沉沉中,元野儿第一次问出了一个对她来说还算深刻的问题:
“月亮神为什么一定选的人是她呢?她真的能做好吗?眼前人的笑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即将趴在台子上,准备旋风呕吐的时候,元野儿却听到了圈叉的声音。
11. 野生公主的夕阳
“王妃身体不适,还请我带她先行休息片刻。”
元野儿晕乎乎地被赵凌思扶过去,还小声地说:
“我好像...做了一件好事...”
“是啊,这次做的很棒。”
“王妃到底是什么啊...”
说完这句,元野儿就彻底晕死过去,她这一脱力,整个身子压到赵凌思的身上。
赵凌思是想扶着她的,但是当她身体坠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终于明白了泰山压顶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本来就有些身体不适的赵凌思,差点给压吐了。
皇后见状笑盈盈地对着二人说:
“凌思,先带着王妃下去休息吧,她喝醉了。”
“是,母后。”
皇上也跟着点点头,又侧目观察了一下西域使节的表现,西域使节察觉到目光,立刻回以礼貌的微笑。
元野儿就这样被赵凌思半拖着拖到了一处空气畅通,且少有人经过的地方。
其实赵凌思也撑不住了,他现在非常的想吐,他活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有一个疑问,那就是人为什么会沉迷于烟酒,就连在未来,烟和酒都是好多人所喜爱的东西。
但他很讨厌。
就当他思考着附近哪一处适合自己呕吐的时候,抬眸就看见醉死在石椅上的元野儿,虽然意识不清,但是嘴巴却好像嘟囔着什么东西。
“猪肉,香,好饿...”
赵凌思生怕元野儿这个原始人酒精过敏,起身凑过去听的很是仔细。
“月亮,好难受...想...”
赵凌思凑得更近了,都快把脑袋贴过去了。
他看着元野儿这副难受的样子,将她的脑袋搁在自己肩膀上,帮她缓解现在的难受。
可是就当元野儿的脑袋放在赵凌思的肩膀上时,赵凌思就听见“yue”的一声,紧接着就是后背一湿,然后就闻到很浓的酒气。
她吐了。
但赵凌思有洁癖。
元野儿吐完以后,显然舒服了不少,还露出满足的笑容,就大摇大摆地躺在石椅上,还打了一个“嗝”出来。
赵凌思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吐了,他现在很崩溃,很难受,但没办法。
其实他不是个恋家的人,但他现在特别想回家。
就当赵凌思将外衣一脱,然后揉吧揉吧成一团放在一旁,感叹只能自己洗,原地自闭的时候,就看见西域使节也醉醺醺地走到此处,身后还跟着皇上身边的大太监。
西域使节双眼有些迷离,有时候还笑出声来。
但赵凌思自认还算是个敏锐的人,从对方的眼神中,能看出使节这是在装晕装傻。
西域使节见到赵凌思和醉倒一旁的元野儿,就晃晃悠悠地朝着两个人作揖。
“王爷...公主...也在这啊...臣失礼了...”
大太监掐着个嗓子,翘着个兰花指对着使节说道:
“使节醉了...倒不如咱家在这歇息一下...”
说完这句,大太监又看了赵凌思和元野儿:
“哎呦,咱家在这跟王爷和王妃行礼了...”
这话说完,大太监又将目光放在使节身上,一刻也不曾离开,生怕对方跑了,怪罪到他头上。
使节点点头,从了大太监的意思,坐在了元野儿躺着的那个石椅。
元野儿翻了个身,又蜷缩在那,为了放他们脏了的外衣,还给留了不小的地方。
这时,赵凌思便与使节攀谈起来:
“使节大人,我是西域的女婿,帮我替岳丈大人问安。”
“那是自然。”
说完这句,又立刻归于平静。
两个人相坐无言,但这样的场面,对于大太监来说却很是满意,毕竟他盯着使节,生怕对方跟公主或者中原人勾结。
忽来一阵风,将元野儿堆在一旁的衣物吹起,一下卷到了地上。
赵凌思想要伸手去见,却见使节那双饱经风霜的手先他一步,亲手将衣物捡起,递给了赵凌思。
递过去之前,拿手还不可察地摸了一下衣角。
西域使节盈盈一笑,似乎早就酒醒了的样子:
“殿下可要注意身体...臣先行告退了...”
大太监见使节走了,立马跟了上去。
赵凌思将吹乱的衣服叠起,却摸到了一处突起,伸手一掏,却发现是一个小小的竹筒,竹筒打开是一张密信,密信的花纹样式跟他在史料上见到的一样,是西域独有的一种花。
密信上写的是:三日后子时,朝闻茶馆见。
朝闻茶馆赵凌思清楚地很,虽然开在天子脚下,但却有各方势力涌动,是串通情报最好的地方。
他将密信塞到了公主的衣物中,要见的人显而易见便是他们七公主。
赵凌思回头看向呼呼大睡的元野儿,叹了一口气。
或许使节只知道眼前的公主不是七公主,但他不知道最可怕的是,七公主的身体里住的可是个原始人。
赵凌思蹲下,拿手指敲了一下元野儿的额头,见她悠悠转醒,对她说道:
“该回府了。”
元野儿听此,立马红光满面的起来。
她一睁开眼就看见眼神迷离,且小脸煞白的圈叉看着自己,他的样子跟部落里受了重伤的人没什么差别,又联想到今日下肚的那种汁液,元野儿便明白了。
圈叉中毒了。
于是,元野儿伸手将圈叉扶起,蹲在他的面前,说道:
“我背你回去。”
听到这话,赵凌思有些疑惑,随后就羞红了脸蛋。
未来人没有婚姻的概念,自然也没有家庭的概念,更别说家人了,而这样独立存在生活的赵凌思,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背着过,而且在他的印象中,被人背着可是很窝囊的表现。
可是元野儿蹲下来,还招赵凌思伸了伸手,又重复了一遍:
“背你回去,你难受...”
就当赵凌思百般拒绝的时候,元野儿抓住他的手,直接给他公主抱了起来。
等赵凌思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人已经被抱到半空中了。
赵凌思赶紧从元野儿的怀抱中跳了下来,小声嘟囔道:
“还不如背着呢。”
听到这句,元野儿直接将赵凌思背起,朝着宫外的方向走去...
虽然赵凌思现在是有些感动和羞恼共存的,但是在元野儿的背上晃来晃去的感觉,让他因为喝酒而恶心的反应再次泛上来了。
他现在想吐,非常的想,但他洁癖。
赵凌思就这样强忍着一路的难受晃到了府上。
一回到府上,下人围了上来,想要嘘寒问暖,升官加钱,但是赵凌思一个都没理,直接朝着茅房的位置跑去。
元野儿看着圈叉那副恢复生龙活虎的样子,突然觉得放心了不少,毕竟这些日子来多亏他的帮助,自己才能一步步适应这个部落。
她突然想去拍拍他,可是低头却看见自己胳膊一摊已经干了的黑色的汁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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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竟想不起来干了什么事情。
元野儿动用自己的大脑,仔细地回想了一番,好像自己特训过后,跟着圈叉又进了那个金色大宫殿,吃了一顿饭,还见了不少人,好像还有一只猴子,最后好像喝了什么东西,脑子就变的不好使了。
元野儿随手一掏,却掏出一张纸,不过这张纸看纹路好像本来夹在什么东西的里面,可是如今却掉了出来。
这上面的字元野儿一个都看不懂,而且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想去问问圈叉,但这个念头冒出的瞬间,就听见他“yue”的一声,元野儿一急,就将这纸条塞进了衣服的夹层里,去找圈叉。
此时的赵凌思已经面色惨白,感觉即将一命呜呼的样子。
元野儿跑了过去,赶紧拍一拍他的背,但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表述,她突然有点害怕。
圈叉会不会死,就这样死在她的面前,和部落里战死的英雄一样,这毒都是皇上神的手下下的,如果圈叉真的出事了,元野儿一定会在取得这里先进的知识后,替赵凌思报仇雪恨的。
还有完成他的遗言。
“你是不是要死了...”
赵凌思听到这话,抬头看向元野儿,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但还是强撑着给她解释:
“不会死,我是喝醉了...”
"喝醉是什么东西?"
“这世界上...yue...有一种名为酒的东西,喝了以后人脑子就不好使,想吐...”
这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元野儿暗暗吐槽道,让人麻痹脑子,那不是给野兽袭击的机会吗?吐的话,那不是病入膏肓了吗?为什么人要喝这种东西。
“为什么?”
“大概是忘记烦恼吧...”
说完这句,赵凌思又猛猛地吐了一 大口,当他把胃里吐空了的时候,才感觉自己的灵魂回来了。
赵凌思抬腿刚出门想要走,就脚底一软,跪在了元野儿的面前。
元野儿在此时伸出手,站在夕阳下,整个人看着暖洋洋的。
不知为何,赵凌思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夕阳了...
他将手伸出,搭在对方的手上,任由着元野儿牵着他走。
当然现在的他已经毫无抵抗之力,任由对方的摆布了。
但大脑却在此刻异常清明,他想起了高中时候的一个议题,人之初,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当时自己选择的是反方性本恶,可是今时今日,可能乘着着夕阳,他觉得或许也可以站到正方了。
就当元野儿牵着赵凌思的手走到屋内的时候,那位小丫鬟跑了过来,匆忙地叫到:
“王爷王爷,陛下身边的那个太监来了。”
赵凌思心中一紧,强撑着朝着屋外跑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好像想起来什么事情,回头对着元野儿说:
“复习一下特训学的东西,我一会儿考试...”
元野儿坐在木头台子前,不对,圈叉告诉她这个东西叫桌子。
攥着毛笔在纸上随便画着,如今的她已经学会了“九”的写法,圈叉告诉她,再学下去或许哪天就真的能跟这个部落的人交流了。
正当元野儿画“九”的样子的时候,圈叉进到屋内,倚在门边,无奈的笑笑,对元野儿说:
“不日,淑贵妃的小女儿要进学堂,皇上的意思是让你跟她还有京城的其他贵女一同。”
“学堂?”
元野儿手中的木棍一顿,突然断裂。
12.野生公主的交易
一说到入学,不光是元野儿愁眉苦脸的,赵凌思同样。
就元野儿那语言水平,就连三岁的孩子都比不上,虽然说让元野儿学习四书五经是赵凌思的一个美好愿景,但是那在他心里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元野儿不知道上学到底意味着什么,在部落中,人们的知识都是通过口口相传或是由大祭司画在墙壁上,根本不存在什么大家坐在一起去听什么事情。
赵凌思又想到那位西域使节约定的时间,就更加发愁了。
他将密信放在元野儿的衣服中,肯定是要传给他们公主的,但是就元野儿这情况,别说谈判了,能做到听懂一句话,那都是人生的奇迹。
但若是赵凌思与元野儿一同去,更令人怀疑,毕竟身为皇室子弟,还带着自己的王妃出入情报传递的场所,那就等着被人上谏,被人以叛国罪处理吧。
赵凌思将那个竹筒再次拿出,看见里面的密信,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竹筒里好像不该只放这小小的一张纸的,但是事实证明就是,他只看见这一张。
莫非因为传递信息太过着急,竹筒的密封性又不算特别高,密信漏了出来。
可是,赵凌思又觉得王府里没有任何一个下人算是真正可靠的,倒不如找个时间自己再用道具查一查有没有遗漏。
思来想去,赵凌思深深地看了一眼元野儿睡觉的假石,最后决定,这次他要单刀赴会,代替元野儿去谈判。
元野儿察觉到圈叉的目光,想到他说的复习,一会考试,又低下头了。
接下来的三天是元野儿此生最讨厌学习的时候,简直就是揠苗助长,但起码让她掌握了基本问好道别的话,但剩下大部分的内容还是一点都听不懂。
现在的元野儿成功从一岁孩子的语言能力到了一岁半。
这还是她没日没夜学习的成果。
不过不知为何,今日的圈叉却不在府上,半夜因为学习学得太多,元野儿根本没心情睡觉了,连自己那温暖的草窝都看不上了。
她只好溜到圈叉的门前,看屋内还亮着光的样子,又见那面木头片子,手停留在了半空,她好像记得,圈叉说过,这种木头片子好像叫门,每次要推开门的时候,要敲一下。
元野儿敲了一下,已经控制住了力气,本以为会看见圈叉那张脸,却根本没有回应。
于是元野儿又敲了好几下,生怕对方出事,只好推开门。
推开门却发现里面没有人。
圈叉不会是出事了吧,作为两个部落的使节,要是发生冲突,第一个受难的就是他。
此时的赵凌思披着一身黑衣斗篷,乘着夜色,走进了朝闻茶馆。
里面人声嘈杂,语言各异。
这是京城的灰色地带场所,与赵凌思认知中未来的交换情报的场所不同,这里更像是钱权色交易的集中场所。
西域使节留下的纸条上,还“贴心”的定了一个包厢,在整个茶馆的最里面。
赵凌思推开包厢门,看见了坐在里面嘻嘻品茶的使节,使节见到赵凌思,神色一紧,又换上了那副神色如常,波澜不惊的样子。
“驸马爷所来为何?”
赵凌思将密信摊开往桌上一推。
使节心领神会。
两个人对视一眼,想来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赵凌思便打算开门见山的说了。
“大人也知道,公主面貌上虽是你们西域七公主,但在性情大变,丧失记忆后,早就不是之前的那位了,使节此次前来,明面上是为了看公主过得如何,倒不如是想找一个契机解决西域的饥荒...”
“王爷既然把话说到这了,鄙人也自然辩无可辩,王爷对此又有何看法呢?今日前来想来别有深意吧...”
赵凌思抿了一口茶,陷入了沉思。
今日来他翻看了不少的史料记载,也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近来的研究,他来赵朝,本就是想研究,这一时起作为历史重大转折时期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朝时期,西域被灭,归顺中原,可后来中原内乱,无论是文化还是经济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后经历了百年的内乱,才被新的王朝一统,虽然后面归于平静,但赵朝之后的王朝普遍变得封闭保守,再也没有焕发出之前的光彩。
若是对西域之事如何看待,赵凌思突然非常好奇,因为他和元野儿穿越且联姻的事情,改变了中原和西域的战局,短暂地迎来了和平,若是自己再助西域一把,是否能改变后面的历史呢。
这个念头有些恐怖,但也不是不可能实现。
在未来还有一种专门的职业叫做,历史修正师,为的就是去修正历史,历史一旦发生了改变,他们就可以像织布一样,将这堆乱线重新编制起来,但花样产生了变化。
只要不会产生裂隙,一切都好说。
使节见赵凌思默默不语,苦笑一声,一个中原的王爷,怎么可能出手帮助西域呢?
他为自己刚才的期待而感到可笑。
可这个念头冒出的瞬间,赵凌思却缓缓开口:
“此次联姻,给西域带去不少粮食,能暂缓饥荒,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们真正需要的是耕种技术和种子...”
“王爷的意思是...?”
“你是想拿公主的身份要挟来为西域换取一线生机吧,可是在百年前,西域和中原也是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为什么我们非得站在相反的立场,而不是站在合作的立场呢?”
赵凌思觉得他这句话,实在是太天真了,照着这个逻辑,未来也不该拥有战争。
可使节却反问道:
“那我们西域能给中原带来什么?或者至少王爷您需要我们西域做些什么,才能换来种子。”
赵凌思其实很想说,人类文明诞生之初,就有其人性高尚和低劣的存在,若是将人性的弱点抛去,或许人类不仅仅走到星际大统一时代,现在他想给西域这个机会。
第一是想挽救一个被淘汰的文明,第二是认为若是西域和中原的关系能发生质变,或许就能给两个文明带来不一样的结果,至于最后一个出自个人私心的就是,他想研究这个灭绝的文明,就像他想研究元野儿的文明一样。
可是这些话,对使节说,对方不仅不会理解,可能反而会误解。
就当赵凌思在想如何达成这个目的的时候,就听见屋外传来一声巨响。
巨响过后,是刀光剑影的声音,人的惨叫混在陶瓷碗倒在地上的声音。
赵凌思与使节一同站起来,将目光放在那摇摇欲坠的大门上好像一秒就要被打成渣渣一样。
赵凌思将左手放在右手的戒指上,刚打算将激光剑抽了出来的时候,余光却看见了有些吓得魂不守舍的使节。
要搞晕他吗?
可时间根本不给赵凌思这个机会,因为一些同样跟他一样黑衣蒙面的人出现了。
赵凌思一瞬间转身,将西域使节向后一推,西域使节眼神一惊,但最后却给了赵凌思一个了然的眼神,他的脑袋就这样撞在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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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撞的不轻快,一下子就晕了。赵凌思见状利索地将自己的激光剑抽了出来。
虽然说未来科技发达,但并不代表赵凌思有十成十的把握能赢,毕竟现在可是一堆人围着自己。
至于他们的目的,到底是冲着自己还是冲着使节都不重要,他们处理自己的方式只会有杀人灭口这一种。
若是朝廷的人,从理智客观角度出发,赵凌思应该将他们杀人灭口,毕竟堂堂皇子,私下与使节见面,要是不杀,死的可就是他。
可他毕竟就是个搞研究的人,大不了在被咔嚓的时候直接回到未来就行了。
但是那样子,本来注定死亡的五皇子朝廷又改如何收手。
必须得让在场的人什么都不记得。
赵凌思手拿着剑,节节败退,却凭借着印象此时摸到了一个小包,小包里是白色的粉末,可以让人暂时失去记忆,可以趁着他们晕倒的时候,自己赶紧背上使节跑。
赵凌思将粉末朝外一扬,一瞬间在场众人咳嗽不止,随后就轰然倒地。
赵凌思也不管什么有的没的了,直接收起剑,背起使节就朝着外面跑去。
刚才这一折腾,整个朝问茶馆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自然也不会注意到赵凌思和使节。
他们是从朝问茶馆的另一侧的小门出去的,这条路接的是京城的郊外,只要绕远一圈,就可以躲掉大街上的巡逻,可是他又能将使节带到哪去呢?
带回王府,完蛋,等着吃刀片吧。
扔到宫里,荒谬,等两国开战吧。
扔到野外,不义,等使节命丧吧。
就当赵凌思在郊外放缓了脚步的时候,准备暂时歇息的时候,就看见一点火光,紧接着就是几十点火光,嘈杂的脚步声中还混着甲胄的声音。
赵凌思刚想跑,就听见一道凌厉的声音。
“殿下,臣来迟了。”
来者正是常家的一个远亲——常春峰,目前在京城负责巡防。
赵凌思强装镇定,冷笑道:
“常小将军为何来此?”
“有人说西域使节遇袭,为了两国邦交,京城安宁,臣自然该来看看的。”
“本王一友人约我到朝闻茶馆相见,使节就在隔壁,当时一乱,本王迎面撞上慌慌张张的使节,就趁乱跟他一起出来了。”
“五皇子这可像是通敌叛国之罪。”说完这句,常春峰的眼神中露出一丝狠辣,嘴角也勾起了若有似无的笑意。
赵凌思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不善的看向常春峰,赵凌思与大皇子不睦许久,常家又恨西域入骨,就怕常家人此事是想一箭双雕。
可以找个理由,编造五皇子的死因,也可借使节之事,与西域撕破脸,重新开战。
常春峰一步一步朝着赵凌思逼近,就在赵凌思觉得对方的剑,快要抵住自己的脖颈的时候。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就是穿着盔甲的人倒下的声音,这声音中夹却杂着如同野兽一般的怒吼,好似那山林中的虎啸一般。
常春峰和赵凌思一同抬头,朝着树上看去。
只见树上占着一女子,长发随着晚风飘荡在夜空中,右手拿着长矛一般的武器。
常春峰与女子视线对视的那刻,那女子翻身跳下大树,一拳将常春峰打在树上,又呲着牙用长矛抵在常春峰的脖间。
“你,坏,杀!”
直到这一刻,常春峰才想起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谁,来者竟是五皇子妃,西域的七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