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糊涂系统追权臣》
1、第一章
京城毓山名满天下,都说毓山乃天下第一山,山势如同巨龙盘亘,云雾缭绕如仙境。毓山四季常青,万物灵秀,山巅白雪不化,山腰云雾不散,远看如天界仙门,近看又觉是神人隐居之地。
叶芮没听过这些,如果她听说,一定觉得这都是瞎扯淡,这毓山哪有什么神人,种野菜的打猎的倒是有几家,她就是其中一个。
她今天背着弓箭又出了门,在离家三里外的溪边寻找着什么。她走在野兽惯常出没的山间,在石缝间找到了一株叶尖泛红,叶状如火,长得格外茁壮的植物,马上欣喜问:“糊涂糊涂,是不是这个?”
此时,叶芮脑子里传出滋滋电子声,然后一道少女的声音传来:【啊,这是毓山的彩尾叶,晒干了磨成粉,洒在烤好的兔肉上,嘎嘎好吃!】
叶芮的笑容僵在嘴边,差点把手上的叶子捏碎,地上的沙土也被她的草鞋踩深了几分,她咬着牙道:“我是问,这是不是任务要找的东西。”
胡图干笑两声,然后尴尬地开口:【原来你是问这个啊,不是呢。】
叶芮叹了口气,然后有些丧气地坐在地上,十分随意也不介意身上的麻布衣被弄脏。算起来,她已经穿越过来一个月了,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现在摸清了林子里的猎物分布还学会布置陷阱,也算适应良好,然而系统给她的任务一个都还完成不了。
因为胡图穿过来的时候任务库数据受损,到现在都还没修好,只知道第一个任务是捡东西,但不知道捡什么东西……
一听到系统的名字叫胡图,叶芮就有不祥的预感,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没错,她就这么在这毓山里被胡图忽悠了一个月。
可别说,叶芮感觉自己都开始接受猎户这个角色了。
穿过来的这具身体,除了皮肤带点小麦色之外,长得还是清丽可人的,跟前世的自己长得还有几分相似,更重要的是比前世的自己更加健康灵活。
叶芮坐下来后,随手拔了几根草就一点点地开始撕开,想事情时她总喜欢手里折腾些什么。看着眼前潺潺流向毓山外的溪流,荒野草地上的树影婆娑,鼻间都是清新的青草和泥土味道,还有那些向阳而生的茁壮乔木群满布在林子里,叶芮以前想都没想过自己会住在山里,更没想过会成为猎人。
想起前世,那个跟自己几年都见不上一次面的母亲病逝后,叶芮在这冷漠的大城市中,就更加投入工作,想借此抹去一些深埋在心里那朦胧的情绪。
那是什么呢?叶芮想,大抵还是伤心的吧,她很明白打拼至今其实也只是想要得到母亲的认同,这里头掺杂的不甘有多深刻,叶芮甚至都不敢去深思。
这就好像你你努力地走到迷宫的尽头,却发现没有奖励,更没有人在尽头等你,有的只是一纸死亡证明。
她就靠着埋头苦干,废寝忘食去填补这种蚀骨的空虚感,最后才会倒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然后就糊里糊涂地被胡图带到这个世界来了。
胡图:【嗨呀,这不是你猝死得太突然,我都还没准备好就匆匆忙忙带你穿过来,搞得我数据都混乱了嘛!】
叶芮脸色一僵,忍不住咬牙切齿道:“你现在还怪我咯?”
叶芮有时候真的是有个脾气但发不出来,胡图是系统,无形无体,自己想打它都打不着,吵也吵不起来!
胡图:【哎呀,怎么会怪你,生死这事情本来就很难预测……】
叶芮:“……你现在还学会上价值了?”
叶芮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气才好,现在还让它给体贴上了。
虽然叶芮每天都要吐槽胡图八百次,可是在这个杳无人烟的毓山里,也还好有胡图陪着自己,她才能快速地适应。她知道这山里还有其他猎人,是因为有一次走远了,看到别人设下的捕兽陷阱,只是那捕兽陷阱看起来已经设置了有好一段时间了,就是不知道那个猎人还活没活着。
她还顺着原主开辟出来的小道去过离毓山最近的小镇,惊恐地发现自己不识这世界的字。满大街挂着的牌匾都是陌生的字,这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无知的闯入者,周遭一切声音都似化作了冷讽与嘲笑。这个认知让她十分恐慌,就像脱光了衣服被丢在人群里一样无助。
字她看不明白,好在语言她还是能听懂的,虽然口音不太一样,但大致能听出来小镇里镇民都在说些什么,也整理出一些属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这个国家叫大燕,如今是大燕王朝太渊十六年,自己住的山叫毓山,是大燕第一名山。镇子叫三元镇,距离京城只有十里远,托赖于京城的发展,三元镇也十分繁荣。
叶芮在镇子里还一直听到镇民说起奸相谢豺狼这个人,听得多了自然也把这个人的名号记在了心里。然而,谢豺狼还是谢狐狸的叶芮并不在乎,她现在只想快点搞懂这个国家的货币,这样自己就可以进行一些买卖了。
坐着发呆好一会儿,叶芮也不再拖延,准备去看看今天有没有猎物踩中陷阱,收割一波就回去了。
然而,就在她往着溪流往下走,就闻到了隐约的血腥味。
血腥味?
这附近她没有布置陷阱,怎么可能……
叶芮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猎人的直觉告诉她前面有不一般的东西。她小心前进,确认没有其他动静后才往血腥味飘来的方向走去。前方崎岖不平,还有棱角满布的巨石挡道,叶芮走在湿滑的草地上,绕过巨石后,才看到巨石后面有个女人。
她下半身泡在了浅溪里,唇色苍白,一手死死攥住溪边巨石的边角,急促的喘着气。她身上的鹅黄色的衣裙染了不少血迹,尤其是领口处,那里被划破了大大的口子,鲜红的血晕了开来。
叶芮去过小镇,见过那些姑娘的穿着,却没有眼前这个女人穿得高贵好看,叶芮甚至连这是什么布料都叫不出来,但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的身份不简单。
叶芮警惕地看着周围,确认没有其他人后,这才小心地靠近。
“喂。”
叶芮出现在那女人面前,这才发现她另一只手里银光凛凛,拽着的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小刀。可比小刀还锋利的是她的目光,即便脸色苍白,受了不轻的伤,可她的气势如孤狼,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叶芮高举着双手,表示自己手里没有任何武器:“我是猎户,没有恶意,只是想帮你。”
叶芮脑子里刚就闪过了很多想法,她想过要不要把这个女人留在这里等死算了,又或许她的同伴很快就会来接她,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可如果她真的死了……自己要挖坑埋的话真的很麻烦的。
最终,叶芮还是做了一个让自己良心过得去,又避免费力气挖坑的决定。
女人凌厉的眼神扫过叶芮,目光锐利地落到叶芮身上细细打量一番,然后疲惫地闭上眼睛,刚举起的小刀也放了下来。
叶芮见状,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血腥味愈发浓郁,全都来自于女人领子上那一个伤口。她单膝跪下去,低声道:“我看看你的伤口,你别伤我。”
叶芮看了眼那把银光闪闪的小刀,有些惴惴不安,猎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东西能轻易地削断自己的骨头。
叶芮一边用余光注意着那柄小刀,一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领口的伤口,是刀伤,刚好砍在了锁骨上,不算深,没伤及器官,但失血很多,锁骨应该也裂了。
这时,叶芮才扭头看向女人,她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好像自己有什么异动,她就会让自己命丧黄泉。这下,叶芮才看清楚了女人的长相,皮肤白得透亮,五官太美,眉目藏锋,美得太过凌厉,像荆棘丛里的玫瑰。
而且叶芮还察觉到女人有好多白发,看着年纪不大,可为什么青丝间却有这么多白发?
“救我,事后定重重有赏。”
女人用尽力气说出这句话,声音因为受伤而微微颤抖,可语气依旧有着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势。叶芮心下一震,背脊有些发凉,她觉得这个女人不能得罪,如果自己不救她,她一定会让自己陪葬。
这女人就是有这种狠劲。
叶芮倒也不是图她什么奖励,她不愿意跟这种复杂的人扯上关系,现在她想着把女人的伤养好了,送走就算了。
她先是小心地把女人从河里拉出来,见女人疼得冒冷汗的样子,她问:“你还有其他伤势?”
“腿,可能骨折了。”
叶芮听罢,马上撩起了女人裙摆露出那修长白皙的长腿,女人脸色一变,正要说什么,可叶芮已经把裙摆放了回去:“有大片淤青,回去再帮你检查看看。”
因为自己经常在山里走,身上常备一些止血的草药,她先给女人锁骨的伤口敷了点。她事先还告诉女人这会有点疼,谁料这晒干的草药敷下去,自己都有幻痛了,这女人紧咬着唇竟是一声都不吭。
她没感觉错,这个女人一定很狠。
随后,叶芮把女人横抱起来往自己那小小的茅屋走去,抱在怀里,叶芮才发现这女人身上又软又香,那香就像绝地里盛开的蔷薇花香,跟女人的气质倒是很像。
带刺的,还带毒。
一路上,女人目光明明都涣散了,却依旧保持着清醒,生怕叶芮会对她不轨一样。
“你叫什么?”
女人的声音也开始孱弱了,目光却从叶芮带了几分英气的眉目扫了又扫。
“叶芮。”
叶芮顿了顿,看着女人愈发苍白的脸,有些担忧道:“你撑一撑,快到了。”
女人没有再说什么,依旧强打着精神看着叶芮,手中的小刀依旧握得紧紧,像握住生死的界线一样。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第二章
叶芮住在一个还算精致的小茅屋里,她想原主大概也是个善于改进生活品质的人,即便是在深山里,这小茅屋也建得很是干净牢固。
原主用竹子做篱笆把小茅屋围了起来,在院子里开辟了一小块地种了些草药,叶芮的止血药就是从这里弄出来的。茅屋虽小,家具俱全,里面该有的家具都有,还有一套精致的小茶具,感觉是原主花了大价钱的。
唯一的坏处就是……床榻只有一张,而且还是个单人榻。
叶芮小心地把女人放到榻上,然后从简陋的小柜子里找出一把剪刀……
“你要做什么?”
女人又握紧了刀子,眼神一凛,苍白的脸露出一丝狠意,像只准备扑杀猎物的豹子。
叶芮叹了口气,动了动手里的剪刀,无奈道:“我帮你剪开领口的布料,才好检查伤势,我也是女子,别怕。”
说到最后,叶芮声音柔软了下来,像哄孩子一样,跟这个女人硬碰硬肯定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女人眼神一沉,她当然知道叶芮是女人,就正因为是女人……
过了两息,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美眸缓慢地垂下,也放下了刀子,无力地道:“过来吧。”
像是认命一样,女人闭上了眼睛,任由叶芮把她靠近肩膀的衣物剪开。破帛声响传来,锋利的剪刀轻易地把衣服剪破,叶芮能感觉到女人的身体僵硬了起来。
叶芮看了一眼女人手上的刀子,不禁有些头皮发麻,马上认真地检查女人的伤口。锁骨处皮肉外翻,斑斑血迹下能看见森森白骨,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取命的,好在这女人命大,这刀砍偏了,要是落在心脏处,那自己就要挖坑了。
大概是闪得及时,伤口不算深,不需要缝针,血也止了,现在只要再弄点止血止痛的药敷上去,再固定住就会好很多。
不过首先,她得帮这个女人洗洗伤口。
原主家里只有很少量的盐巴,这大概还是她省吃俭用给弄回来的,现在只能用上给这个女人洗伤口了。
叶芮弄了点盐水,用布沾湿,然后小心翼翼地给女人擦拭伤口。期间,二人一句话都没说,女人的眉头皱了又松开,松开了又皱起,每每触碰到伤口,她都会忍不住呼吸一滞。
终于把血污清理干净了,叶芮又敷上了一些在家里备着的止血药,找了干净的布给女人固定包扎好。叶芮还注意到女人把衣衫半拉下时那红透的脸,没想到像狼一样的女人居然还会因为这种事而害羞。
还是……挺有反差萌的。
“莫动,动则剧痛。”
叶芮用布条绕过她右腋、颈后、再回到左肩,层层包紧,指不可避免地会碰到女人雪白的肌肤,还有凹凸有致的锁骨。她见女人僵硬得厉害,下唇咬得发白不知在隐忍些什么,女人薄汗绵绵,起伏不定的呼吸萦绕在叶芮耳边,让她莫名的有些心神不定。
处理好女人锁骨上的伤势后,叶芮便要检查她腿上的伤势。她刚要把女人的裙摆拉起,女人却缩了缩。
“我检查你的腿伤。”
叶芮说完后,女人才稍微放松下来,然后就见叶芮小心地拉起她的裙摆,左边小腿上有一处青紫淤伤,在雪白的肌肤上尤为刺眼。
这个女人真的好白,白得有些病态。
“我压一压你的伤口,痛的话告诉我,别忍着。”
这个女人太能忍了,必须要提醒一下,否则叶芮判断不了。
叶芮用手压了压女人肌肤滑嫩的小腿,女人很快就皱着眉头喊疼,叶芮马上把她的小腿放下。
“应当是骨裂了,没有断,我去弄点消肿止痛的药,你先休息。”
叶芮忽然庆幸原主在院子里种了不少药材,一开始自己是不认得的,这时候的胡图就发挥了作用,她这才把这些药材的外观和功效给认全。
叶芮摘了些草药,在胡图的指导下弄成外敷的药,给女人敷上后,她还用木板固定住女人的小腿,这才算暂时把女人的伤处理完了。
胡图:【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叶芮刚坐下来休息会儿,就听到胡图的声音,差点吓一跳。
叶芮:【什么?】
胡图:【……任务完成了,任务居然完成了!】
叶芮一惊,有些惊喜,又有些无奈:【所以你说的捡东西,是捡女人!?】
要是自己决定不救这个女人的话,那岂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胡图:【咳咳,好像是这样,如果这个任务没完成,可能我们都得去做宇宙垃圾。】
叶芮嘴角抽搐一下,咬了咬牙:【宇宙垃圾是啥意思?】
胡图:【就……被撕扯成碎片,散落在宇宙里。】
叶芮差点厥过去,真的是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就在这个时候,床榻的女人动了动,唔了一声,叶芮马上走过去问:“你怎么样,还有什么地方有伤?”
叶芮前世是一款3a单机游戏的首席游戏策划,她可太懂了,如果这个女人是第一个任务的关键,那么接下来的任务很可能都跟她有关,自己得好生伺候着。
女人摇了摇头,目光怔怔地落在叶芮身上,试探性地开口:“你不知我是谁?”
叶芮怔愣了一下,这句话真的问得莫名其妙,她就是个深山野人,除了肉摊和兽皮摊的老板,她还能认识谁?
“我应该认识你吗?”
女人听罢,并没有生气,只是勾唇笑了笑,虽被疲惫和疼痛磨去锋芒,可她目光冷静如刃,还有一闪而过的兴味:“我叫聆潮。”
听都没听过,叶芮心里想。
见叶芮面无表情,女人低头想了想,又道:“明日你去买些药和肉回来。”
聆潮解了自己腰带上绣了一个字的钱袋,放到床边,抬眼看向叶芮道:“你救了我,我定会给你报酬。”
叶芮拿过钱袋无所谓地看了一眼,报酬就算了,她可不想跟这位聆潮姑娘扯上关系,道:“今天就委屈你吃点粗茶淡饭,明日我再去采购。”
聆潮把叶芮所有的表情都收入眼底,笑着问道:“听你的口音,不像京城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人,反正一直都在山里生活。”
说完,叶芮也没有多跟聆潮说话,因为她打量自己的眼神太过透彻,像把利刃可割破皮肉直透灵魂,自己多说话一定会被看穿,言多必失。
她出去外头砍柴烧火,随便煮了点粥,切了点原主留下的风干肉给聆潮端了上去。好人做到底,叶芮扶聆潮起来,喂她吃粥,一开始聆潮看着那碗粥正要拒绝吃,叶芮便笑;“没毒,我吃给你看。”
叶芮自己吃了两口,味道淡得自己都有点嫌弃:“就是淡了点,我若是要害你,当时一箭把你射死就行。”
聆潮依旧皱眉,最后还是随意对付了两口便算了。
真是难伺候,叶芮心里想。
吃了几口粥后,聆潮再也支撑不住睡了过去,叶芮活动起来也轻手轻脚的。她先准备好明天要用的外敷药,这一弄就到了晚上,看见自己可爱的小床榻被霸占,她只好从外面棚子里拿了点干草铺在地上将就一晚。
半夜,聆潮醒来过一次,她警惕地扭头去寻叶芮,发现那人铺了干草,蜷缩着睡在门边,她才把手里的小刀松开。随后,她留意了叶芮许久,确定叶芮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后,才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第二天叶芮起来的时候,聆潮都还没起。她小心翼翼地探了探聆潮的额头,果然发烧了。温度不算太高,但这样下去怕是会留下病根,而且这个人看起来身体就不太好的样子。
叶芮收拾了一番,马上出门去买药了,她很想给聆潮留个纸条,可是她实在不识字,只能作罢,希望她乖乖待着,不要乱跑。
聆潮在叶芮离开没一刻就醒了,一道黑影随即来到她的床边半跪下来道:“属下失责,让大人受伤!”
身材高挑的女人跪着,头低低压着,高高的马尾垂在她的脸颊边,一眼都不敢看床上有气无力躺着的女人。
“他们这次是布了局,下了必杀本相的决心的,不怪你,起来吧。”
聆潮,不,应该说谢听澜此刻声音依旧虚弱,眼皮很重,可依旧打起精神跟银月说道:“都杀干净了吗?”
“杀干净了,可是大人,他们是死士,我们探不到幕后指使。”
谢听澜冷笑一声,随即闭上眼睛养神:“意料中事。”
“让幻镜易容成本相,卧病一个月,谁来访,朝堂上又发生些什么,需一一告知本相。”
谢听澜抿了抿唇,皱着眉,头重得像灌了铅一样,她好想睡过去,然而在下属面前,她还是保持着上位者的体面。
银月见状,有些担忧:“大人……属下可以接您回去的。”
她没想到谢听澜打算留在这个简陋的地方,这可不利于她养伤啊!
谢听澜的语气冷得像冰湖:“不必,本相的情况不宜舟车劳顿且留在这里反倒安全,本相这把杀人刀锋芒骇主,这或许是场卸磨杀驴的好戏。”
听到‘卸磨杀驴’这四个字,银月神色一惊,随即明白谢听澜的意思,再也没有劝说。
“去查探那小猎户的行踪,若她有异常,就杀了。”
谢听澜的眼神冷了下来,自己若是死了对一些人来说当然好,可活着的自己更有价值,她不能出丝毫差错。
“喏。”
她喂了谢听澜一颗疗伤药后,留了一个钱袋和一袋疗伤药给谢听澜便走了。
银月离开后,谢听澜很快就又睡着了。
叶芮回来的时候,谢听澜是知道的,她一向警惕,只是她实在是睁不开眼,而且她能回来也说明这人暂时在镇内并无异常。
谢听澜一会儿闻到粥味,又闻到了药味,大概是疗伤药起了效果,她醒来的时候精神好了不少。随后,叶芮又细心地给她喂了粥,今天的粥熬得还不错,放了当归,还有鸡肉,鸡肉熬得软烂,容易入口,倒是挺细心的。
后来,叶芮又喂谢听澜喝了药,苦涩的味道冲入嘴里,谢听澜好看的五官皱了起来,可随后自己的唇被温热的指触碰,一块蜜饯就滑入了自己的嘴里。
“原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原来还是怕苦的,还好买了蜜饯。”
叶芮看见钱袋里有那么多钱,想着不买白不买,自己也能吃点,何乐而不为呢?
谢听澜的唇勾了勾,舌尖尝到了酸甜的味道,很快就把嘴里的苦味冲淡了。叶芮把谢听澜小心放躺在床上后,她便一边吃粥,一边摊开刚买的宣纸,拿着一本书翻来覆去地看,一脸苦恼。
谢听澜一直看着,她见叶芮握笔的姿势正确,就是写字的动作像个三岁小孩,颤颤巍巍的,一脸苦恼的样子,含着一口粥都被分神得无法吞下。
她还以为叶芮会买些值钱的物什,没想到竟是买了书,而且看样子她的确是不识字的。
“你想要何等报酬?”
谢听澜问,目光落在叶芮的手上,她的手穿着麻布制成的指袒,露出两截骨感十足,修长灵动的指,优雅的握笔姿势和她身上粗野的装扮倒是冲撞出一种怪异的美。
“我已经用你的银子买了自己想要的,报酬你已经付过了。”
叶芮依旧认真地看着书上那些怪异的文字,一笔一划写下去显得十分青涩,她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字,怎么念,急得她鬓角都开始出汗。
不要报酬?
见叶芮窘迫的模样,谢听澜眼底又多了几分兴味:“这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我教你读书写字如何?”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第三章
“这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我教你读书写字如何?”
谢听澜见叶芮愈发窘迫的模样,唇角弯开一个小小的弧度,目光落在她握笔的手上,有着薄茧,骨节分明。
“不,不必,我自己可以。”
被谢听澜看穿自己不识字,叶芮更加窘迫了,耳根都红了起来,可眼看那些奇特的文字,自己又后悔刚拒绝了谢听澜。
自尊心能当饭吃吗!
胡图:【饭?什么饭?!】
叶芮:【……你到底是个系统还是个吃货?】
胡图:【额……这不是有点饿了吗?】
叶芮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不久前才知道往后的人工智能也要吃饭的,跟真的人没什么区别,尤其是胡图,非常爱吃!
“若你改变主意,随时可以与我说。”
谢听澜也没有勉强,嘴角暗含的笑意显得胸有成竹,藏在袖子里的小刀松了松。
叶芮挠了挠头,继续专心练字,可总觉得不得要领。
过了一会儿,叶芮实在写不下去,看到一旁的油纸,这才想起来道:“对了,我还买了一套衣裙给你。”
叶芮放下毛笔,正准备去拆包裹着衣裙的油纸,谢听澜马上制止:“不必,等我好些再换。”
谢听澜也没想过叶芮会如此细心。
现在谢听澜依旧穿着昨日受伤的鹅黄色衣裙,浸染了血污的地方都已经被叶芮剪了下来,露出自己的消瘦的肩膀和包扎伤口的白布。昨日裙摆被浸湿的地方被叶芮擦了一遍,然后把湿的部分尽量都摆弄到榻上,不碰到自己的腿。
是很狼狈,她也很想换衣服,但让叶芮帮自己换衣服的话,势必会让自己更加狼狈,所以谢听澜拒绝了。
“行吧。”
叶芮的心思都在学习上,也没去深思谢听澜拒绝的原因。她看着眼前那些陌生的字,眉头皱起,她就不信自己学不会!!
晚上,叶芮扶着谢听澜给她喂粥,血腥味褪去后,这个人身上那种凛冽的香味更加明显了。
怎么不洗澡也能香香的?
胡图:【你这多少有点破坏气氛了。】
叶芮:“……”
谢听澜已经没有发烧了,靠在自己身上也没有之前那么僵硬了,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吃着粥,像是个在专心养伤的孤狼,有点乖巧。
谢听澜的青丝中夹杂了很多白发,她发丝如绸,冰冰凉凉的烫贴在自己的肩上。她一口一口喝着叶芮喂来的粥,两人都没有说话,最后叶芮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你……你还是教我读书写字吧,我实在学不会。”
谢听澜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意外叶芮的求助,缓慢地吞下一口粥后,低声问道:“你为何想学读书写字?”
叶芮很多想法在脑子里转了又转,然后道:“总不能一辈子做猎户,也不能一辈子都待在这里。”
“哦?你有什么抱负?”
谢听澜眼神亮了亮,美眸注视着叶芮,饶有兴致地等待她开口。
“谈抱负太远,先离开这座山,想看看其他风景。”
叶芮说得真诚,她本不应该跟这个女人说这些,不过说了也无妨,反正等她好些自己就把她送走,从此再无瓜葛。
谢听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叶芮给她喂完粥后扶她靠在墙上,然后她指了指桌上的书:“拿来。”
叶芮马上把书拿过去,可就在谢听澜要接的时候,叶芮的手又缩了回去:“你……不要歇息一下吗?”
“不必。”
谢听澜的语气中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倨傲,手指勾了勾,像是无声的指令,叶芮便把书递给了她。
《游园戏.春》,谢听澜看到这四个字后,眉头不禁一蹙,沉着声问:“此书是店家所荐?”
“对,他说这是好东西。”
叶芮点头,当时没注意,现在回想起来,叶芮总觉得当时那个店家的眼神有些不怀好意,是自己的错觉吗?
叶芮扭头去看谢听澜的表情,她已然收回了眼神,那深沉的眼神并没有透露出半分情绪。
谢听澜没打开,脸上不见恼怒,美丽的脸蛋依旧保持着平静:“可还有其他书?”
“有,还有两本。”
叶芮又从油纸中取出另外两本书递给了谢听澜。
《深闺春.情》,《双姝戏情》,谢听澜的目光落到《双姝戏情》这本书上,随后便把其余两本就还给了叶芮。
大燕民风还算开放,这等艳情书籍在很多书铺都有卖,只是未曾想那店家竟是欺负叶芮不识字,把这三本书卖给了她。
应当价格不菲。
谢听澜不心疼钱,就是有些好奇日后叶芮若是知道这书是什么,会是何反应?
谢听澜左手不能动,只能用右手翻书,看着里头那些淫.词艳句,美眸半阖起来,喉间不禁滑动了一下。
谢听澜见叶芮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一手拿着纸一手拿着毛笔,一副求知欲旺盛的样子。她再低头看了眼书上的内容,这种冲击感有点强,让她有些忍俊不住。
“你不坐上来,又如何看书?”
叶芮想了想,谢听澜说的有道理,然后就坐了上去,很自然地跟谢听澜并肩,方便自己看到书里的内容。谢听澜呼吸一滞,感觉叶芮浑身都热乎乎的,像个暖炉。自己的肩膀不经意地碰到了叶芮的,虽然让她有些不适应,但叶芮身上一直都有阳光和青草那般干净的味道,她并不讨厌这种接触。
总的来说,谢听澜并不讨厌叶芮的靠近,这倒是稀奇得紧。
“你不怕我害你啊?”
坐上来后,叶芮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那把锋利的小刀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大可试试。”
谢听澜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只听叶芮轻笑着说不敢,然后目光便落回到书上,不经意地就扫在了那一句应景的字上——‘她二人并肩,一汪春.情自眼底流露而出,空气弥漫着潮湿香艳的味道。’
谢听澜看着这句话,呼吸不禁快了两分,缓了一息这才伸出一指点在‘一’字上:“这是一,一二三四的一。”
“原来如此。”
叶芮一笔一划地照着书上的字写一遍,还在一旁写上了汉字。谢听澜随后又找了几个简单常用的字教叶芮,见叶芮写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字在旁,便问:“这是什么?”
“啊,这是我自创用来记住这是什么字的。”
叶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有点厉害了,汉字是自己自创的,我不厉害谁厉害?
谢听澜虽觉古怪,但此时也没有跟叶芮计较,教了她几个字后,便又再一次躺下来休息了。
她看见叶芮反复地练习刚才的字,不禁看得有些入神,本来凛冽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柔软,最后不知道想起什么,眼神渐渐变得深沉起来。
“对了,你……要不要我帮忙通知你的家人?”
叶芮这才想起来这件事,可是自己才刚学读书写字,谢听澜又是唯一一个可以教自己的人……不过叶芮认为谢听澜暂时并不打算离开这里,否则她早叫自己去通知人了,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盘算。
“不必,我还要教你不是么?”
谢听澜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谁知道现在丞相府里有多少披着人.皮的鬼呢?
“好。”
叶芮才不管她有什么盘算,至少自己多少还能学上些时日,首先把数字给学会了,到时候去镇里做一些买卖也不至于被一些狡猾的商家骗。
第二天,叶芮前脚刚出门打猎,银月就来了。
“大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让幻镜易容成您的模样,在府养伤。”
谢听澜嗯了一声,低声道:“扶本相起来。”
银月照做,然而谢听澜却发现银月扶自己起来时多少还是牵扯到伤口,反倒是叶芮不会……
“府内可有异动?”
谢听澜看向窗外,今日阳光正好,从窗缝可以看到外头翠绿一片,微风徐徐飘来一阵药香味,阳光冽洌,正是夏日好天气。
“有下人打听大人的情况。”
银月如实禀报,说话时,只有那长长的马尾稍稍晃动,整齐规整得像她这个人一样。
“嗯,交给日曦,生死全凭她决定。”
“是。”
银月随后又报告了朝堂的情况,不过朝堂除了皇帝的慰问之外再无动静,看来那些人还在静观其变。
“大人,昨日那个猎户并无异常,您觉得她可信么?”
银月忍不住看向门外,露出一张英气的脸来,她有着剑眉星目的俊俏,也有着柔软的线条。她脸上有一道小小的疤痕,却不破坏美感,反而添加了此人的野性。
“不过是个单纯的猎户罢了。”
谢听澜说完后,脑中不自觉地又出现了叶芮握笔写字的认真模样,昨晚她当是学到了子时才就寝的。说单纯,又好似不那么单纯,这个人总给自己一种怪异的违和感。
“属下在附近巡查了一番,大人留在这里,可保安全。”
银月还是有点不放心,连夜在山里巡了一番,确定没有危险才安心下来,唯独是那个猎户……银月自觉杀人还可以,但是看人不行。
“嗯,你三日后再来报罢,莫要暴露了行踪。”
“喏。”
银月离开后,谢听澜又吞了一颗疗伤药。她摸了摸自己左肩的白布,想起了今早叶芮给自己换药的事。她扶着自己去茅厕回来,就开始换药,虽然只是卸了一边的衣物,可这还是让谢听澜有些不自在。
明明叶芮的眼神那么的专注干净,可每当她的手指触碰到自己的肌肤时,自己总是忍不住一阵颤栗,最后只能僵硬着身子忍住这种颤栗感。
脑子里总会不合时宜地想起《双姝戏情》那些暧昧的内容,真是疯了。
**
另一边,叶芮射中了一只山鸡,准备今天加餐,今天打猎好像异常顺利的样子,无论是力量还是精准度好像都特别好。
胡图:【啊!对了,第一个任务的奖励就是提升一级你的箭术!】
叶芮捡起山鸡,有些无语:“提升一级?玩游戏呢这是?”
胡图:【这里是这么记载的嘛,现在你的箭术已经是中级程度,上面还有高级和神级,到了神级,你就是神射手了!】
还有这种好事?
胡图:【当然有,第二个主线任务是把那个女人治好,成功奖励能够把箭术提升到高级,失败的话……】
“怎样?”
叶芮提着山鸡准备回去,她现在归心似箭,就怕那位聆潮姑娘有什么需要自己却不在,毕竟现在她上茅房都得自己扶着去。
胡图:【我们一起变宇宙垃圾。】
叶芮:“……”
动不动就变宇宙垃圾,这算什么主线任务,这是死亡任务吧!
“不对,你任务数据修好了?!”
胡图沉默了两息,才道:【……是诶!真的修好了诶!】
叶芮:“……”
别人是‘我的系统拯救我’,到了自己这里却是‘我拯救我的系统’,谁能比我惨?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4、第四章
又照顾了谢听澜两天,谢听澜已经能自己坐起来,甚至能下床走两步了,这复原的速度倒是让叶芮有些意外。
她看起来身体就不太好的样子,怎么会复原得那么快的?
叶芮看着刚倒在柴灰上的药渣发呆,有些无解,这些药也只是普通的活血止痛药,真这么有效?
叶芮耸了耸肩,不再多想,提起方才烧好的水倒进木盆子里,氤氲热气蒸腾而起,让她的眉眼也染了几分雾气。她准备给谢听澜擦擦身体。说擦身体,其实也只是帮谢听澜擦擦手脚,其他地方叶芮可不敢越雷池半步。
谢听澜此时已经坐了起来,拿起放在自己床边的《双姝戏情》在看,叶芮把水盆放到床边,拧干水后,谢听澜自然地抬起手让叶芮擦拭,帕子在谢听澜的指缝擦过,把那白润葱玉般的纤指仔细地擦了一遍。
“今天你感觉好些?”
叶芮例行一问,扭干布条,抬头之际发现谢听澜的脸有些泛红,便担忧地问:“可是又发烧了?”
叶芮伸手要去探,谢听澜往后躲了躲:“我无碍。”
谢听澜别开了眼神,低头看了眼刚放下的那本蓝皮书,不禁有些懊恼,左手五指收拢又松开,像是要抹去残留的旖旎思绪。
叶芮可是有任务在身上的,她可不管谢听澜说无碍,谁知道这个女人会不会又在忍耐什么。她还是把手放到了谢听澜的额上,谢听澜要躲,叶芮马上开口制止:“别动,你现在是伤者。”
谢听澜眉心微蹙,等到叶芮缩回手去,谢听澜才抬手抓住她的手腕,温热的温度烫在自己的掌心,这个人怎么一直都是暖的?
“你不怕我了?”
谢听澜的眼神有些锐利,看着叶芮的时候有一种杀伐之气袭来,这让叶芮有些慌乱,可她脸上依旧一派镇定。
“就算怕也要把你治好,做人要有始有终。”
我可不想变成宇宙垃圾。
谢听澜挑了挑眉,美眸半阖,眸光氤氲出几分笑意来:“你倒是有责任感。”
“可不是嘛!”
谢听澜松开了叶芮,叶芮这才继续帮谢听澜擦手,擦到她的手腕的时候,那人无意间缩了缩,动作很小,小得让叶芮以为是错觉。谢听澜的手臂上还有些小擦伤,不过那都不是叶芮的专注点,专注点在于她的手臂上还有一些旧伤。看起来这些旧伤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可依旧留了浅淡的疤痕,纵横交错。
擦完手后,叶芮便给谢听澜擦腿,擦腿前还得换药。拆下固定的木板,清洗外敷的药,谢听澜白皙腿上的那片淤青已经淡了不少。
叶芮轻轻抬起谢听澜的腿,然后道:“我给你捏一捏,你如果痛就告诉我。”
谢听澜点了点头,膝盖微微曲起,裙摆被稍微拉了起来,叶芮就坐在榻尾,抬着自己的腿轻轻□□。
“嗯,有些疼。”
谢听澜感受到叶芮更用力了些,她感觉到了有些钝痛,便开了口。叶芮这才轻轻把谢听澜的腿放下,有些疑惑道:“你看着羸弱,怎么能好得那么快?”
谢听澜一时语噎,随后皮笑肉不笑地道:“想我好得慢,莫不是怕我走了日后无人可教你读书写字?”
“你别说,还真是。”
叶芮倒也不藏着掖着,她总觉得任何小心思在谢听澜面前都显得可笑,这个人太聪明,好像自己动一动手指,她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胡图:【不是动一动尾巴吗?】
叶芮:【……你闭嘴!】
这些天,叶芮学到了不少字,她自认学习能力不错,已经把数字都学了起来,还学了很多常用的简单的字。这还得夸夸谢听澜,她教得的确好,现在她好了不少,已经能下床写几个字给自己学学,就是不能坐太久。
说到写字,叶芮觉得谢听澜的字实在是太好看了,线条柔美,笔触锋利,就像是藏在鞘中的利刃一样。都说字如其人,谢听澜的性子大概也是这样的。
她就是藏在暗处,一把极其锋利的刀刃。
“我不过随口一句你便吐了实底,如此实诚恐易为人所制。”
谢听澜见叶芮认真地擦拭自己的腿,若是旁人如此触碰自己,手指早就被自己砍成一百零八段拿去喂狗了。叶芮倒是特别,她的动作和眼神都不带半分邪念,这让谢听澜放心容许她的触碰。
“反正你也能猜到,我还否认岂不是看轻了你?”
叶芮说完,手里的功夫也刚好做完,刚要把裙摆拉回去,就被谢听澜再一次抓住手腕:“你的言行不像猎户。”
谢听澜眼底有笑意,不过是那种很寒冷的笑意,好像叶芮只要说错一句话,那柄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小刀就会把她一刀封喉。
“那像什么?”
叶芮也不惧,抬眼直勾勾地望进谢听澜的眼底,那墨色的瞳孔如同深潭,根本看不懂谢听澜在想些什么。
谢听澜没有说话,眼底的笑意更深,五指一松,把叶芮松开:“扶我起来,我教你写字。”
“行。”
短暂的交锋后,二人有默契地轻巧结束,像个没事人一样做着平日里会做的事。
叶芮扶着谢听澜来到桌边,然后给她研磨,给她拉起袖子,谢听澜便提起笔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
写着,谢听澜不由得勾了勾唇,觉得此时此刻倒是有些巧妙,平日里她握的可是阎王笔,一笔一划都可主宰他人的生死,现在倒是干起了教书诲人的好事来了。
“这些是什么字?”
叶芮好学,就在谢听澜身边弯身看着那十个工整又飘逸的字,也不知道自己要练多久才能写出这种带着风骨和气韵的字来。
“静观风云变,人心深如渊。”
叶芮一听,立即头皮发麻,尤其是看到谢听澜嘴角的弧度,她就像是在玩一场游戏,一场智力博弈的游戏。
“可知是什么意思?”
谢听澜问,扭头看向叶芮,叶芮也正好看了过来,二人距离有点近,呼吸瞬间交缠在一起,叶芮的眼神愣住,一场博弈就此变了味。
叶芮率先移开了眼神,并道:“知道的。”
谢听澜收回眼神,放下笔,轻叹了口气,笑道:“所以我才说,你不似猎户。”
叶芮耸了耸肩,不以为意,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提笔开始学着写,道:“那就当我是个很有潜力的猎户,人是会进步的。”
谢听澜只是勾了勾唇角,目光落到叶芮写的字上。比起一开始的青涩歪斜,现在她的字写得端正好看,虽说没什么笔法,可也已经好过好多人了。
“你可有法子弄个浴桶让我沐浴么?”
叶芮的笔顿了顿,其实她有个浴桶在另一个小茅屋里的,那还是自己跟胡图研究了半天才做出来的,她实在没办法在河里洗澡。
就是打水麻烦。
“如果你不介意我用过的话,我可以给你打水。”
叶芮能怎么办,现在任务就是要照顾好谢听澜,否则就要做宇宙垃圾了,又要干体力活了。
“好。”
谢听澜觉得叶芮奇怪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了,茅厕看起来跟大户人家用的别无二致,就是做工粗糙了些,现在还有浴桶。作为一个猎户,她未免也过得太过精致。
说完,叶芮又继续写字,写了一遍后,谢听澜伸手指了指某处:“这里,长一些的。”
“好。”
谢听澜是个很好的老师,还是个很严格的老师,叶芮觉得没有问题的地方,只要经她提点,写出来的字会更好看一些。
练了几遍,叶芮便扶着谢听澜去休息了,她扭头看向窗外,云层厚重灰白如棉,不禁有些担忧:“今天看起来会下雨,我多砍些柴生火。”
山里的气温不比山下温暖,叶芮身强体壮的在下雨时都觉得冷,更何况是谢听澜。她只有一个薄薄的被子,看来又得找时间下山去买点棉被了。
“嗯。”
谢听澜应下,姿态还是很乖巧的,可叶芮当然不认为她骨子里是真乖巧,这个女人可怕得很。
叶芮去取水了,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终于把水担了回来,动动肩膀时,才感觉到一阵撕裂的痛。
“嘶——”
叶芮急着把事情赶紧做好,刚才动起来没察觉,现在停下来才感觉到疼,好像磨破皮了,也好像承力太多了,肌肉在发疼。麻布太粗糙了,担子来来回回磨了好多遍,真的很难不破皮。
不过这点伤叶芮也没太在意,她先去把谢听澜扶到另一个小茅屋里,本想让谢听澜自便,自己正要出去时却被叫住。
谢听澜看着自己腰带上那繁复的结,她左手完全使不上力,有些为难,道:“你拿布蒙上眼睛。”
“啊?”
叶芮显示不解,在这狭窄的小茅屋里,谢听澜的脸很快就热水熏红了,明明还是一脸平静,可叶芮总觉那一丝红平添一份羞意。
“我懂了,你害羞。”
叶芮直接点破,她如愿地看到谢听澜眉头皱了一下,原来她还怕被人戳破心思。
真是有趣。
“帮我解了腰带的结和扣。”
叶芮看了一眼后,便拿了一块干净的布蒙着眼睛,为了让谢听澜洗澡,她还特意洗干净了几块布晾干放着的。
然而蒙上眼睛后,眼前瞬间一片黑暗,叶芮有点摸不着北了,此时一只微凉的手伸过来,抓住她的指:“这里。”
谢听澜拉着叶芮的手来到冰凉的玉扣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睛被蒙上了,听到谢听澜轻浅的呼吸声,叶芮反而有些紧张了。
紧张什么?不知道,但当叶芮意识到自己正为他人宽衣解带,想象到扣子解开,那鹅黄色的衣衫如莲花般散开的时候……
她前世有三十岁了,而且性向为女,有点欲望很正常的对吧?
想及此,叶芮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本来已经在脑里模拟了一番怎么解扣的思路突然乱了,手指也乱了,紧张得竟是有些微颤。
就在此时,一只微凉的指落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划过,像是春风撩动心湖泛起了一阵涟漪。
“原来看不见的时候,你也是会紧张的。”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5、第五章
“原来看不见的时候,你也是会紧张的。”
谢听澜双颊被熏得泛起一片红晕,笑意挂在唇角,低头看了眼叶芮有些颤抖的指,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我还以为你什么时候都不会紧张呢。”
谢听澜回想起初见叶芮时,她虽然有些害怕,但有条不紊地表明来意和身份,之后又冷静地处理了自己的伤口。随后几天,她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得很好,洗伤口,擦手脚,换药,做饭,没有一丝惊慌和紧张。
即便是自己试探她,在博弈间她亦不见惊慌。
原来在这种时候,她还是会紧张的。
微凉的指尖轻轻划过叶芮的脸颊,叶芮一个激灵,马上别开了脸:“你别乱动,我要帮你解开结扣。”
谢听澜带着暧昧笑意的话语让叶芮更觉窘迫,那腌臜心思被识破后,还带了点恼怒,可她并没有发作出来。
手指的动作依旧有些乱,但是她误打误撞地解开了结扣,可是蒙着眼睛她又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解开了:“是不是解开了?”
微颤的指尖顿在半空,没有再碰谢听澜,连衣物都没有碰着。
谢听澜本来还在笑,可见到叶芮右肩上被磨破的麻布,还有丝丝血污浸染,眉头不禁轻蹙,笑容渐敛,伸手摸向叶芮的肩膀。晶莹微凉的指尖一触碰到伤口,叶芮就往后退了一步,像是什么惊弓之鸟一样。
谢听澜神色一惊,可看到叶芮泛红的脸,眼底旋即又攒满了笑意。
“我只是想看你是不是受伤了,何必这般反应?”
叶芮转过身去,然后摘下自己蒙眼的布条,道:“我出去了。”
叶芮马上离开了小茅屋,这才吸上一口新鲜空气,冰凉的风扑打在脸上,这才算驱赶了脸上的热意。
她马上去劈柴,想做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刚才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听着谢听澜浅淡的呼吸,还有她身上裹挟着药香的味道,一下子打开了自己的感官,紧张得自己不像是触碰到她的衣服,而是她的肌肤。
平日里就算换药擦拭都没有试过这样……
啪——!
叶芮一斧头砍下去,木柴被劈成两半,自己的肩膀也差点被折了两半,痛觉让她迅速地从刚才的旖旎中回神。
都说心为欲种,眼为情苗,可为何当双眼被蒙住时,反而让那欲种长得飞快?难道所谓的眼是心眼而非肉眼?
叶芮给谢听澜换药,擦身子的时候并非全无感觉,不过是道德感死死压住了欲念,这才让她能够心无杂念。可一旦黑暗降临,一切都变了味,有些腌臜的欲念怎么都压不住。
肩膀的痛也压不住啊!
叶芮捂住自己的肩膀坐了下来,胡图的声音传了过来:【诶,刚才怎么被屏蔽了,你上茅房了?】
叶芮:【我劝你不要这么八卦?】
胡图:【好吧,有个支线任务,你做不做?】
叶芮来到这里后,是格外谨慎的,尤其是面对胡图,她必须都问清楚了才行动,有时候坑自己最惨的很可能就是自己的队友。
叶芮:【你先说是什么任务。】
叶芮抡了抡自己的肩膀,还是疼得不行,像是肌肉和筋骨都撕扯开来一样,看来还是得上点药才行了。
胡图:【在山里搜集到五株火雀草,奖励敏捷提升十点,失败的话敏捷下降三点。】
叶芮听了后,愈发觉得自己在一款游戏里了:【我总感觉你在玩我。】
胡图:【哪有,我们是很正经的系统,你现在敏捷是三十五点,上限为九十九。】
叶芮挠了挠头:【……怎么你好像在培养什么武林高手一样。】
胡图:【你这么一说还真像诶!】
叶芮无语了,敢情胡图也不知道这些数值是要用来干什么的!
叶芮:【接了接了,给我看看火雀草的图形。】
胡图:【嘿,来了。】
叶芮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图形,火雀草的枝叶细长,往两旁展开像翅膀,枝叶呈艳红色,很是特别,若是看到定能寻着。
叶芮看了眼小茅屋,一点动静都没有,想起刚才的事,叶芮感觉自己反应太过大了,那个人一定觉得自己好笑。
不行,自己一个现代人,总不能被一个古代人看轻了去。
茅屋内,谢听澜泡在一个不足半人高的浴桶里,把身上的黏腻都洗净。水在如玉般的肌肤上滑过,水珠自羊脂玉般的肩膀滑下,温热的水氤氲起来,把谢听澜那张苍白的脸熏出些许热意,平添了几分柔意。
她闭着眼享受着多日来难得的沐浴时间,就在她身后一阵微风吹来,她有些不满地睁开了眼:“偏要这个时候?”
“大人恕罪,属下有事禀报。”
银月低着头,一眼不敢看浴桶里的人。
“说。”
谢听澜重新闭上美眸,轻轻擦拭着手脚,也小心避开了左肩的伤。
“卫国公曾来拜访两次,日曦回绝过一次,今日让他进来与幻镜说了几句话,随后属下便见他与赫连炽在金玉楼见面。”
谢听澜听了后,并不意外,嘴角扯开一个小幅度:“果然还是这一党人。”
“那些人想要套狼却舍不得孩子,能一下子派这么多死士来倒是怪异得紧。”
谢听澜的右手拂过左手手臂,发出一阵撩人的水声,银月却依旧一动不动,问:“大人是认为那位也有参与?”
谢听澜只是冷笑了一声,并未作答。
银月自觉问多了,忐忑地沉默了两息后才继续道:“大人,府内有三个下人已经被日曦处决,已经处理干净。”
“嗯。”
谢听澜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银月便道:“大人真的不要回……”
银月还没说完,就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转身间,银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小茅屋内,只留那扇窗轻轻晃动了一下。
“何事?”
谢听澜睁开眼,双手下意识地护在胸前,门外的人道:“你还好吗,需要我帮忙你吗?”
这般刻意的挑衅谢听澜又怎会听不出来,这人还记很着刚才自己挑逗她,真是……幼稚。
谢听澜嘴角微勾,道:“你若是愿意,自然可进来帮我。”
门外的人沉默了数息,然后就听她道:“我去砍柴。”
听罢,谢听澜忍不住笑了出来,难得开怀的笑,美眸间潋滟的水汽也多了几分柔意。
真是胆小鬼。
**
是夜,叶芮在小茅屋里放了个小火盆,给谢听澜换过药后,她便坐在桌前练字。
谢听澜也没闲着,坐在床边,右手捧着《双姝戏情》在看。她时而皱眉,时而转移视线,当目光落到叶芮身上时,总是不自觉地停留。
小小的屋子里点了两盏油灯,一盏放在桌上,一盏放在床头,小小的小茅屋被光亮填满,带着恬静温柔的气氛。昏黄的灯光照在叶芮身上,她皱着眉认真练字,腰背挺直,却时不时会抡一下右肩,露出呲牙的表情。
谢听澜这才想起来她右肩的伤:“你可有上药?”
今天自己洗完后,叶芮也接着洗了一遍,随后便看她在院子里忙忙碌碌的,自己一时也没有想起这件事。
“没有,药完了,我明天下山去买些。”
谢听澜眼色沉了沉,没有再说话,看了会儿书便觉得困了,随即便躺了下去。此时,屋外雨水漱漱落下,寒风一阵阵沿着窗缝吹了进来,寒意如鬼爪一般一遍遍撕扯谢听澜的身体,连火盆的温度都渐渐抵御不住。
谢听澜因为左边锁骨骨裂,做不了太大的动作,也用不了力,想蜷缩起来也没办法,只能朝着叶芮递过去一个眼神。
本来还在认真写字的人感受到了灼热的目光,旋即转头去看,便见谢听澜的身体冷得在微颤,本来就苍白的脸又白了几分。她马上放下笔,然坐到床边,伸手压了压窗户,但是又觉得无补于事,登时有些手忙脚乱。
“你睡到床上陪我。”
谢听澜的声音也在颤抖,但是语气却比以往还要坚定和不容置疑,不带任何羞涩,更像是溺水的人急需要一个能救她上岸的人。
叶芮犹豫了,想到今日……
“不敢?”
谢听澜唇角微勾,是决绝又挑衅的嘲讽。
“有何不敢?”
叶芮想,这次有没有蒙住眼,肯定没问题!叶芮收拾了一番后,吹熄了油灯后,便翻身上床,钻进被子里,与谢听澜并肩而睡。床很窄,叶芮和谢听澜紧紧贴着,呼吸时身躯的些微起伏都能感觉得到,在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更加敏锐了起来。
一开始,叶芮还有些紧张和不适应,可很快她就感觉到不对劲。下雨天虽然冷,但是谢听澜的体温也不至于冷成这样,比常人还要低了些,就像一块置放在屋外一晚上的玉一样。
“你的身体为何这般冷?”
叶芮正要坐起来,却被谢听澜拉住手:“身体惯有的毛病,无碍,你……再靠近些。”
‘抱’这个字没有说出口,谢听澜实在无法想象与人有靠这么近的时候,可她现下很需要叶芮的温度。
叶芮依旧感觉到谢听澜在抖,心里挣扎了一番,最终决定勉强侧过身,把谢听澜抱在怀里。一手搂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揽过来,那凛洌的香味包裹全身,软软的身躯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藏在袖中的银光闪了闪,带着不为人知的危险在藏匿。
“你……”
谢听澜有些意外,本以为叶芮还会做些什么,以至于自己的身体都僵硬了起来。然而那个人就是规规矩矩地抱着,就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变化。
“为你取暖罢了。”
叶芮的唇几乎贴在谢听澜耳边,声音很轻,像是把惊动了怀里的人。其实叶芮也有些紧张,掌心都出汗了,好在隔着衣物,掌心的湿意不会浸染到那纤细的腰肢上。
“你究竟是胆子大,还是胆子小呢?”
谢听澜幽幽地说了一句,手中的小刀也松了下来,该死的虚弱让她的眼皮越来越沉,她竟能够在这个人的怀中放松警惕?
“我怂得很,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我还是懂的。”
“怂?”
谢听澜没听懂。
“就是胆小。”
谢听澜听了后轻笑,道:“小怂货。”
叶芮愣了愣,正要说什么,谢听澜愈发轻柔的声音传来:“明日去买新衣服吧,硌得慌。”
“好。”
叶芮想起自己的麻衣的触感,苦笑着应了一声,没多久,怀里的人就睡着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6、第六章
翌日,谢听澜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窗外透进来一丝微弱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她靠近窗边的手臂上。
她昨晚居然没有感受到毒发时那种被刀刃钻入骨头一般的痛楚,难道是因为叶芮的体温把那寒毒压下去了?
谢听澜皱了皱眉,眼底露出些许疑惑。她正要起床,手边却摸到了一张小小的纸。她起来坐好,发现是叶芮给自己留的字,写的是‘我去买’三个字,然后在后面画了衣服,鸡,药等等。
谢听澜眉间的皱褶舒展开来,一抹阳光落到她嘴角的弧度上。
这人真的挺有意思的。
谢听澜起来的时候,床边凳子上还放了盆水和楖木,是给自己洗漱用的。在体贴方面叶芮确实没话说,生活很细致,有时候会见她在外头敲敲打打在造些什么……对了,她的肩膀……
**
呀,痛死我了。
叶芮动了动自己的肩膀,疼的龇牙咧嘴的,眉眼都皱巴起来。昨晚她一晚上没睡,昨晚谢听澜的身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隔一段时间就会发抖,而且会流很多冷汗。自己抱紧她的时候还行,只要稍微松开,她又会开始抖,不得已叶芮就强撑着肩膀的疼痛抱了她一晚上。
还要防着她突然一把刀子搁在自己的脖子上。
胡图:【我被屏蔽了一晚上诶,你们干啥去了?】
叶芮:【这都屏蔽?】
胡图还在问,但叶芮没有再理它,紧接着走进药材铺里。她跟掌柜的说了要活血止痛和补身子的药材后,便在铺子里走了走,看着百子柜上写着的字,挑了几个自己认识的反复看了看。
掌柜冷笑了一声,仿佛在想你一个猎户懂什么的样子,把药给了叶芮,便不再看她。
叶芮满不在意,去了服饰店给自己买衣服。本来老板还不怎么搭理她,但是见了叶芮手里的银子后,马上笑呵呵地让一个女伙计给叶芮丈量身子。
“娘子最近打猎收获颇丰?”
老板是个人精,还是个话痨,见了叶芮手里的银子便觉好奇,一个猎户,还是个女猎户,哪来怎么多银子?
叶芮白了那矮胖老板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老板是卖衣裳的还是打听消息的?”
老板一愣,随后笑呵呵地走开了,见了两个贵族女子来,又马上去招待了。
叶芮本来也没有什么留意那两个女人在说些什么,不过她们一边挑布,一边说着八卦,话里提到了谢听澜三字。她就好奇地听了下去,才发现女人和男人口中的谢豺狼原来是大相径庭的。
这两位娘子并没有称呼谢听澜为谢豺狼,反而唤她谢相,听出来她们对这位谢相是有不小的敬意的。叶芮这也才知道,原来大燕在谢听澜出任丞相开始,女子的地位便开始提升,再也不限于在家做女红,相夫教子,反而可参加清谈,可谈政事。
也正因为如此,守旧一派的世家家族和大多数男人都把谢听澜视为了眼中钉,但……谢听澜的确有点疯。
按之前听到的,谢听澜在朝堂上就是个笑面虎,不按理出牌,上一秒还跟你笑,下一秒就抄家灭族,着实可怕。其中最让人闻之胆寒的便是两朝元老古老爷在大寿之日被谢听澜带兵屠了满门,随后才向皇帝奉上古老爷与蛮夷勾结的证据,先斩后奏。
据说当日写着寿比南山的帖子上放着的便是古老爷的头颅,血染满门。
丈量完身子后,女伙计就拿了好几套衣裳给叶芮,期间她把那两个娘子的话都听了去,总结起来就几个信息。
一,谢豺狼又双叒被刺杀了,但刺杀失败,现在在府内养伤,皇帝派人搜索凶手无果。
二,据说卫国公和赫连炽趁着谢豺狼养伤,在朝堂上弹劾了她一番,不过还是被皇帝巧妙地把事情化解了去。
三,边境青州城再遭敌袭,因为早年已经把兵权交给了青州城太守,朝廷一直没有派兵支援,城内的百姓微言颇多。
叶芮把这些信息都记住,以后离开了毓山,行走在大城小镇上,这些信息多少是有些用处的。
叶芮在店里就把新衣裳换上,上身是细棉编织的藏青色直裾长衣,下身是皮革制的藏青色系带裤,配上一双黑色的牛皮长靴。正所谓人靠衣装,叶芮穿着这一身出来时,刚才面无表情的女伙计都看直了眼,还一个劲儿地夸她好看,把叶芮夸得还挺高兴。
随后,叶芮到处买了些东西,又补了些纸墨这才回去山里。
回到山里时,谢听澜正在写字,她随着木门打开之际抬眼,看见叶芮的瞬间,长睫如同翅膀一般动了动。
那一刹那,谢听澜的眸光微动,那藏青色如肆意飘扬的旗帜落入她的眼帘,叫嚣着此人的独特。
“我买了好多东西回来,一会儿给你熬个鸡汤。”
叶芮没有察觉到谢听澜的异常,一进屋里就把东西放下,然后把自己刚买的几套衣服整齐地放到柜子的第一格。
“吃完了我再帮你换药。”
叶芮还在自说自的,谢听澜的目光却无法从她那一身藏青色移开,那修长的身姿像是得到了天地的独宠,柔软中带了英气,宛若侠骨柔肠。叶芮身上的飒爽让人瞩目,好像只要翻身上马,她就成了策马杀敌的将军。
将军?谢听澜忽然惊讶于自己这种怪异的想法,猎户变将军?
谢听澜转过头来,才发现自己笔尖的墨点成了一点,在宣纸上晕开,整幅帖子因着这一点晕染开来的墨而失去了价值。她把宣纸折起放到了一旁,再慢悠悠地提起笔:“镀金之佛才有鼎盛的香火,披锦之人方得世俗的青睐。”
说完,叶芮愣了半晌,等到关上柜子才反应过来:“那我就当你夸我了。”
叶芮抓紧机会,坐到谢听澜身边,问道:“那聆潮姑娘是不是也青睐我了?”
叶芮还摊开双手,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新衣裳,然而谢听澜却是一眼没看,只专心地写着字,像个心无旁骛的文人雅士。
“只剩嘴里有活的小怂货,我青睐什么?”
叶芮的笑容僵在嘴边,心里暗忖此人骂得好脏,而且还被她举一反三地学会了‘怂’这个用法,真是得不偿失。
“你也不看看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居然说我只剩嘴里有活?”
叶芮作状生气,叉着腰道:“我嘴里有活,手里也有活的!”
“哦?”
谢听澜扭头看向叶芮,目光落在叶芮的插腰的手指上,指袒下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叶芮见谢听澜目光灼灼,心中有些莫名的绮念,正要缩起自己的手指时,谢听澜却施施然地移开了目光,继续写字,刚才‘哦’的那一声在这沉默中变得意味深长,让叶芮更加忐忑了起来。
这啥意思?应该没别的意思吧?
叶芮的指捏了捏自己腰间的衣物,抹去掌心在刚才几息间沁出的汗水。
“我去做饭。”
叶芮的脸莫名有些发热,借着做饭的由头出去吹吹风,让自己冷静一下,怎么可以三言两语就被那个女人撩得波澜万丈?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做好饭,叶芮与谢听澜同吃,她给谢听澜熬了鸡汤,做了简单的蔬菜炒肉,煎了两颗蛋,对叶芮这种猎户来说,这可是过年都未必吃得上的大餐。
这还托赖于谢听澜的钱。
两人吃饭的时候习惯了不说话的,不过今日叶芮有些兴致,便问:“你知道谢听澜吗?”
谢听澜手中的筷子顿了顿,垂着的美眸骤冷,她勾唇笑道:“知道,你为何问起她?”
“今天在市集里听见有人说她,好像大家嘴边都挂着她的名字,好奇。”
叶芮抬眼看向谢听澜,正巧碰上谢听澜波澜不惊的目光,她问:“大家有说她的好,也有坏的,你呢,你觉得她是好是坏?”
谢听澜扯了扯嘴角,在叶芮清澈的目光下开口:“她很可怕。”
“啊?”
“一支狼毫夺百命,朝中一言人心寒,如何不可怕?世人是该怕她的。”
谢听澜说完,继续吃饭,短短一句话就把朝堂的风云诡谲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反正我又不干坏事,也不会遇到她,干嘛要怕?”
叶芮耸了耸肩,对谢听澜所说不置可否,继续低头吃饭。本来还想跟谢听澜展开聊聊,可是看起来谢听澜也不想多说话,她也不说了。
午饭过后,叶芮就出门去采药了,她还惦记着那十点敏捷度,虽然不知道以后有什么用,但攒着总归是好事。
“不会遇到么?”
谢听澜嘀咕了一句,回到了床上后又顺手拿起床边的书,入眼还是那些淫.词艳句,可她看的好像又不是里头的文字。
出神许久,谢听澜才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有趣。”
**
叶芮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大概是摔了一跤,衣服没有破,倒是脖子上和手掌擦破了,一脸不忿的,看起来像是受了什么气。
叶芮:【我就说那条路不能走,你看你导航给我导的都是什么!】
胡图:【对不起嘛,你也知道导航有时候也会出错。】
叶芮:【我还差点掉到野猪粪上,还好我闪得快,这是新衣服,新衣服!】
胡图:【对不起啦,但我们好歹也採到了一株火雀草啊!】
叶芮:【是我摘的,我摘的!】
本来肩膀就痛,刚才那样摔一摔就更痛了,她真服了自己的系统,连路都带错!
“你是不是忘了上药?”
见叶芮捂住肩膀皱巴这一脸回来,谢听澜眉间也不禁轻蹙了起来。叶芮正在倒茶,被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过了几息才坐下来:“给忘了。”
“我帮你上药吧。”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7、第七章
“我帮你上药吧。”
谢听澜说完后,叶芮马上摆手拒绝:“不用,我自己可以。”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说完,叶芮就从柜子里拿出今日买的药,坐到桌边背对着谢听澜,迅速地拉下了自己的领口。右肩上有竖直的擦伤,又红又紫的,看着便疼。
叶芮把药倒在掌心,然后随意擦在伤口上,冰冰凉凉的药膏沾到火热的伤口,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又让叶芮的脸拧成了一团。叶芮的肩膀缩了缩,然后又艰难地舒展开来,喉间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闷哼。
看来近几日都没有办法再担水了。
谢听澜一直都看着,看着她肩胛骨处动了动,就像一个即将展翅的翅膀一样,不禁有些出神。上完药后,叶芮很快就拉上了衣衫,就这么随意的处理了一下,谢听澜心想:这跟处理自己的伤口完全是两回事。
谢听澜都没有发现自己一直注意着叶芮,等到叶芮把衣衫整理好,她才发现叶芮的小篓子里有一株叶子呈朱红色,状如翅膀的火雀草。
她眼神不禁一亮,没想到毓山中居然会有火雀草,而且叶芮还把它摘了回来。
“我先去做饭,今天有些晚了。”
叶芮边走出去,边动自己的肩膀,看起来还是很不舒服。
接下来几天,谢听澜都没有提起自己要沐浴的事,叶芮恢复能力也强,很快就好了。两人又相处了几日,虽然谢听澜的身份依旧神秘,但叶芮也没有兴趣知道,相处起来反倒轻松,没有什么隔阂。
谢听澜生在贵族,自小就规矩惯了,后来入宫做文书女史,更是步步为营至今,从没有像这几日这般可以不必思虑那么多。她一直在观察叶芮,这个人偶尔行径古怪,有时候沉默不语可脸上的表情却换了又换,言行不似猎户,思想更不像猎户。
她看起来是不会武功的,但体质不错,很有潜力习武。
谢听澜发现叶芮骨子里就不是个安分的人,像一匹不易驯服的野马,对世俗礼教都不屑一顾,这还是她从叶芮说话间听出来的。
叶芮每次从市集回来,总会带来一些有趣的事跟她分享。比如有个男人当街骂她的妻子,说女人就该三从四德,叶芮忍不住教训了他一番,还把谢听澜的名字搬了出来,那男人马上就怕了。
再比如私塾内能够上学的娘子都是世家贵族的千金,叶芮便觉得朝廷不作为,忽略了女子教育的重要性。她还说教育可改变命运并非戏言,认知决定人生高度这句话任何时候都适用。
这番话从一个居于深山的猎户说出来,谢听澜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可当她义愤填膺地说这些事的时候,谢听澜能看出来她心底的那团火。
一团想要把这世俗礼教枷锁都烧毁的火焰。
她藏在心底的野性还不止于此,叶芮分明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简单,可在言行上也没有卑躬屈膝,该说什么便说什么,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却又不至于蛮横无理,一切都拿捏得刚好。
今日,叶芮坐在桌前练字,这段时间她已经学了好多好多的字,但是谢听澜始终不愿意教她那几本书的书名是什么,这让她好奇得心痒痒的。
谢听澜的腿和锁骨的伤又好了不少,这种恢复速度叶芮是惊讶的,最后她只能归功于自己照顾得好,好吃好住的伺候着,所以她多用些银子去买纸墨不过分吧?
今天,叶芮写的是昨日谢听澜教她的几个字——‘人生如棋,局局如新。’
谢听澜坐在另一角在看书,抬眼见叶芮写得眉头直皱,便往叶芮写的字瞧了一眼。她正要开口提点,可是那个笔画让她一时之间想不出来应该要怎么表达才好。
她撑着桌子站了起来,避开了左腿的伤势,慢悠悠一瘸一拐地来到了叶芮的身后。在叶芮感觉到身后卷来一阵冷香时,她已经来不及反应了。
谢听澜微微弯身,身躯从后覆上,右手覆在叶芮的握笔的手背上,中指和拇指微微用力,把谢听澜的手握在掌心里:“这里该是这样的。”
谢听澜锁骨有伤,弯腰的弧度无法太大,可叶芮还是感觉到吐息隐约地落在了她的耳际,如撩人又恼人的春风。
谢听澜抓住叶芮的手,青葱般的玉手温柔地带领着叶芮一笔一划地勾勒着,此时此刻的谢听澜,像是褪去了所有锐利,就像一抹轻纱轻巧地怀抱着叶芮。
“这样就好多了。”
或许是她的字太像自己,又或许认为叶芮骨子里那透出来的野性和通透,谢听澜生起了想要培养她的念头。
一笔一划,一勾一撇,都不吝啬于教导。
叶芮的手有些僵,甚至有些麻,她看着眼前的字变得朦朦胧胧的,好像在动,一笔一划都像翅膀一样即将要展翅高飞。
谢听澜还要说什么,却正好看到叶芮泛红的耳廓,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她松开了手,却没有马上抽回,而是两指轻轻地捏住了叶芮的耳垂揉了揉:“平日里言可战群儒,如今不过就写个字你便害羞了,莫非对我有非分之想?”
叶芮像是受惊了一样缩了缩,倏地站了起来转身看向谢听澜,谢听澜依旧波澜不惊地站在她身后。那一瞬间叶芮就像是怒从心上起,恶从胆边生,心中有个念头几乎无法自控。
看着谢听澜的笑意藏着一丝兴味,叶芮的眼神里也多了一分愠怒,可就在两个目光相交之际,叶芮旋即笑了出来。
谢听澜愣了愣,在叶芮的笑意下生了几分疑惑。
“我便是对你有非分之想又如何?你怕?”
谢听澜听叶芮跟自己较劲,她倒也不气,反倒呵的一声笑出来:“我怕?”
唇边泻出的笑声就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她谢听澜什么时候怕过?
“小猎户,我倒也想看看你的胆子有多大。”
谢听澜毫不畏惧地看向叶芮澄澈明亮的美眸,自从她换了一身衣服后,谢听澜总是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这个人,皮囊其实不错。
见谢听澜眼底的眸光在闪烁,目光在她的脸上打量了一番,自己就好像被她看透了一样。叶芮顿时有些慌乱,刚才的勇气轻易地被谢听澜一个眼神击溃。
刚刚……自己还想做什么?
叶芮目光落在谢听澜的唇上,她已然恢复了血色,那淡粉色的唇棱角分明,就连讥笑的弧度都显得危险又迷人。
在自己的手正要抬起做些什么时,她骤然收回眼神。
“你莫要再招惹我。”
叶芮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就像经历了一场不为人知的自我拉扯,只有掌心的汗湿知道她那旖.旎的心思。
谢听澜只是笑了笑,轻巧拂了拂袖子,又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继续拿起《双姝戏情》来看。她看书一向很快,但是为了消磨更多的时间,她放慢了速度,一个一个字去咀嚼。
正因为如此,里面的字字句句她都记得清楚,就连一些艳.情细节她都全收在脑海里。
每每看得腹部泛热之时,谢听澜才察觉到原来她也是一个人,有欲念,有渴求,而不止是一把杀人刀。
她喜欢这种感觉,即便被欲念包围也无所谓。
谢听澜朝着叶芮看了一眼,她继续认真练字。她俩之间好像什么都没变,一个猎户一个伤者,一个教一个学,一个看书一个写字,可她俩分明都明白有些事情已经变了。
即便没有刚才那一出,也早就变了。
那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渐渐在改变的事情,是眼神的改变,是语气的改变,是笑意的改变,也是言语间不断地刺破与试探。
有些朦胧的感觉在这山野间,无人可窥见的地方不断拉扯。
是夜,叶芮没有因为今天的小插曲而受影响,依旧做好了饭跟谢听澜一起吃。托谢听澜的福,现在叶芮的伙食方面还真的大大改善不少,有肉有菜,也算得上过上大户人家的生活了。
“离开毓山后,打算去何处?”
谢听澜吃饭一般很少说话,当时叶芮就觉得她家里的规矩一定很森严,把食不言寝不语贯彻到底。
“去京城看看吧,我也想看看京城是如何繁华。”
叶芮说完后,又想起了自己的支线任务,她还差一株火雀草就能完成任务了,但是她找了好多天都没找到,务必要完成了这个任务再离开。
谢听澜勾唇一笑,抬眼看向叶芮,说道:“我见你这几日一直外出采药,是想把药材卖到京城去?”
叶芮被问得哑口无言,她实在不知道那些火雀草要来干什么。
胡图:【这事儿问我就对了!】
叶芮:【所以要来干嘛?】
胡图:【我也不知道,皮一下很开心!】
叶芮:【……】
我不开心!!
“我见那草药挺特别就摘下来了,如果能卖到京城去换点钱自然是最好的。”
叶芮假装不知道那是什么,自己现在已经够可疑了,如果还认识这种奇奇怪怪的草药,那就更可疑了。
“你知道那是什么?”
“不知道。”
叶芮耸了耸肩,低头吃饭,只要不看谢听澜,自己就不会被拆穿。
“那叫火雀草。”
“哦……”
叶芮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句。
“如果你能找到五株火雀草,我就买下来。”
叶芮忽然嗅到了金钱的味道,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谢听澜,她眼神认真,不似作假。
“这有什么用处?”
叶芮这下来了兴致了,满眼写着对金钱的渴望。然而,谢听澜却只是笑了笑,像是逗小狗一样假装要开口解释,最后却只道:“不该问的,那就别问了。”
叶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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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火雀草五行属火,其叶有毒,冬日食少量可御寒,多食致命。一株火雀草唯一叶可用,集齐五株方能成药。
谢听澜回想起当初日曦给自己说的话,那之后她便一直派人去寻火雀草,以供她每月服用。只是这药材很稀有,并不是每个月都能寻回来,若是没有服用,她就得忍受蚀骨的寒毒煎熬。
她没想过毓山会有,毕竟医书上记载火雀草长于东南天气干燥炎热处,秋冬季枯萎。毓山位于北方,且常年清爽寒凉,秋冬季更甚,按理来说是不适合火雀草生长的。
今日阳光不错,谢听澜拿着书躺在茅屋外那个竹椅上,缕缕阳光落在她冰蓝色的衣裙上,为她镀上一层温和的金色,犹如隐居于山间的仙子。
叶芮一大早就出去采药了,出门前她还给谢听澜简单的做了早点,给她泡了茶才出的门。
谢听澜好久没有试过这么惬意地过生活了,这段时间远离了朝堂的喧嚣,远离那连空气都弥漫着阴谋气味的地方,倒是让她失去些许危机感了。
此时,一道黑影从茅屋上跳落,跪在了谢听澜的脚边,低头道:“大人,卫国公试图以大人养伤为由,代为处理兵部军饷账册。”
“意料中事。”
谢听澜听了后只是笑了笑,拿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不禁皱了皱眉。
她买的茶,还是这般难喝。
“那大人,我们该如何反应?”
谢听澜扭头看向把头垂得低低的银月,出神了几息,才回答道:“那位是如何反应的?”
“那位说要考虑。”
谢听澜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笑道:“无妨,他要代劳便代劳,本相自有办法让他知道这账册不是谁都拿得起的。”
银月点了点头,而后又道:“大人,最近天气转凉,再留在山中恐怕不妥,可否回去了?”
谢听澜自然知道最近天气转凉,因为每每入夜后,寒意都会让她的骨头如针刺一般有着密密麻麻的痛意。
“嗯……”
谢听澜一个音节拉得长长,银月知道那并非答应,她在思考。
“三日后再来吧。”
谢听澜的手轻轻敲打着竹椅的扶手,发出很轻的节奏,像这山间的风。
“喏。”
银月应下后便离开了,谢听澜看了眼刚才银月所在的位置,不自觉地想起了叶芮。她是一个绝不会跪在自己面前的人,甚至都不可能低头,如果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不,谢听澜相信,她不会低头。
中午,叶芮就高高兴兴地回来了,并拿出自己小篓子里的火雀草,一脸你不能反悔的模样:“喏,五株火雀草,你不可以赖账。”
胡图在提示支线任务完成后,叶芮的步伐就轻了一些,也不知道是敏捷度提升了还是因为高兴,回来的脚程也快了一些。
“你打算用多少钱买下?”
叶芮把篓子放下,然后再把所有火雀草都放到一起,扭头看向正低头看书的谢听澜。
谢听澜感受到叶芮灼热的目光,缓缓抬头,一手压着书页,一手朝着叶芮比了个五。
“五两?”
叶芮眼神一亮,在大燕,一两等同于一千铜板,她买一件衣服也不过三百铜板,吃碗素面什么的也才三个铜板。要是这五株药材能挣个五两,那也够她花很久了。
谢听澜听了叶芮的回答,先是一愣,然后缓缓放下手,身子微微往前倾,问道:“你的野心也仅有五两?”
叶芮一听,马上坐了下来,与谢听澜面对面,道:“但凡我知道这个药的价值……”
“不。”
谢听澜打断了叶芮的话,接着道:“你该知道的是这个药对我的价值。”
叶芮听完后,顿时语塞。谢听澜说话时很认真,像是一个老师在循循善诱地教导着自己什么,并非嘲笑自己的想法错误。
“那这个药对你来说有何等价值?”
叶芮也认真了起来,她很善于学习也很喜欢学习,既然谢听澜有意教自己点什么,那么自己也接受她这个好意。
“这不该是你自己寻找答案吗?”
谢听澜说完,又低头继续看书,还有二三十页就看完了,这点页数若是看得快的话,怕是都消磨不完今晚的时间。
叶芮听了后也觉得有道理,随即站起来绕着桌子走了一圈,打量着谢听澜,谢听澜倒也没有不自在,就任由叶芮继续古怪地打量自己,只是书上的字便是一个都看不进去了。
叶芮绕了一圈后,又坐了回去,非常有信心地笑道:“上次抱你睡觉,你浑身都在抖,你一定非常畏寒。”
“而且火雀草有个火字,那肯定能让你的身体不那么畏寒。”
叶芮说完后,谢听澜抬眼看向叶芮,不言也不语,不说叶芮是对或是错。叶芮也不慌,反倒在谢听澜略带挑衅的眼神下,把自己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那晚你抖得不寻常,而且身体僵硬,我猜你有隐疾,这还需要火雀草的帮助。”
谢听澜看向书内的文字,又听叶芮说‘抖得不寻常’,登时感觉有火在耳廓烧。
“那么你觉得这火雀草值多少钱?”
谢听澜合上书本,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封面上的字,猜度的却是叶芮的心思。
“五十两。”
叶芮学着谢听澜比了个五,谢听澜的目光扫过叶芮修长的手指,眸光微颤地收回了眼神,压在书本上的五指不禁用力了些许。
“你觉得我这个人值多少银子?”
谢听澜用了两息收敛眼底过于露骨的思绪,再一次看向叶芮的时候,已经恢复了睿智与清明。
叶芮抿了抿唇,脸上难得露出了很为难的神色,沉默了半晌她才道:“我认为人不是货物,不能以银子去衡量。”
谢听澜听了后不禁轻笑:“你不适合做商人。”
叶芮努了努嘴,耸肩道:“我本来就不想做商人。”
“那你想做什么?”
谢听澜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叶芮也并不觉得应付不暇,反而觉得谢听澜有想要挖掘自己能力的意思。叶芮明白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不简单,如果自己能够跟她多几分交情,对于自己日后行走于这个国家或许也有好处。
叶芮曾经思考过很多可能性,最终认为这个女人怕是跟那个谢豺狼脱不了干系。三元镇里说了谢豺狼遇刺后在府内休养,正巧这个女人在这个时间段一身伤出现,想必很大可能与那谢豺狼是一伙的。
“动脑子的和动力气的都行。”
叶芮想起系统任务成功之后加的点数似乎都关乎身体数值,这让她怀疑自己接下来的发展是有指向性的。
“我箭术挺准的,说不定以后练练身子,可以去当个护卫什么的。”
谢听澜听了后,上下打量了叶芮一眼,暗自叹了口气。虽然这个人学习很快,但她要学的还有很多,现在连字都认不全。
“挺好。”
谢听澜两字评价结束,可是叶芮却还没得到自己的答案:“那五株火雀草卖给你的话,到底值多少银子?”
谢听澜只是笑了笑:“三日后告诉你。”
叶芮啧了一声,嘟囔了一句:“神神秘秘的。”
是夜,山里居然飘起了细雨,一片片雨雾绵绵密密地洒下,寒风袭来,把窗子吹得不断晃动。谢听澜睡在床边,即便叶芮已经给她买了较厚的被子,可她还是禁不住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意,几乎要寸寸把她的血肉冻得撕裂。
“叶,叶芮。”
谢听澜的声音都在颤抖,扭头看向大字型睡在干草上的人,正要再叫她一声,那个人却像是感应到什么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叶芮坐了起来,看见谢听澜浑身蜷缩颤抖,窗子在风雨中飘摇,她马上清醒了大半,急急忙忙跑了过去。
“我抱着你睡可好?”
叶芮坐在床边,见谢听澜点了点头,便马上躺了下来,侧着身子掀开棉被,把自己也裹进去,再把谢听澜拥入怀里。
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叶芮倒是熟练了些许,而谢听澜也没有那么抗拒了,甚至还往她的怀里拱,像只小猫咪一样。
“你,你别乱动。”
叶芮也不知道谢听澜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她的脸蛋一直蹭到自己胸前的柔软上,就好像在找一个舒服的位置睡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叶芮说的话,谢听澜是不再乱蹭了,身体也没有刚才那么抖了。只是过了一会儿,她轻笑了一声,气息全晕散在叶芮的锁骨上,这让叶芮在暖烘烘的被子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就这么怕我对你做些什么吗?”
说完,谢听澜的手往叶芮的腰间摩挲,指尖有节奏地在叶芮的侧腰描绘着欲念的曲线,又像是在暗示些不为人知的想法。指尖上那皮肤在僵硬颤抖,皮肤的每一次颤动都像是隐忍的信号,直到谢听澜的唇轻轻扫过叶芮的锁骨……
叶芮猛然翻身而起,跨坐在谢听澜的腹部上,迅速地把谢听澜的手高举过头,把她压制住。谢听澜青丝银丝都散在床上,夜色之下,她的眸光闪烁,被高举过头的双手让她的身体被彻底牵制,可她脸上却丝毫不见惧色。
明明是猎物,可姿态却像猎人,那一瞬间,叶芮根本摸不透这个人。
“你再撩拨我,就算你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奸相谢豺狼,我也会……!”
女人听到谢豺狼三字,眼神不禁亮了亮,眼底笑意更深:“会如何?”
叶芮红着脸,没了下文。
“小怂货。”
黑夜中,又传来谢听澜的一声轻笑,在嘲讽的意味里又多了几分道不明的纵容。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9、第九章
“小怂货。”
谢听澜的轻笑犹如缠绵的风卷在叶芮的耳边,让她的耳廓麻麻痒痒的,像是被她的指尖揉过。
“你这般胆小,如何做大事?”
谢听澜还在挑衅,身体也随之放软。本来身体里透骨的寒意被刚才的接触惹得她浑身火热,迎着叶芮那隐忍又闪缩的眼神,谢听澜甚至都不记得寒毒这件事了。
叶芮俯下身,身子几乎压在谢听澜的身上,裹挟着欲念袭来,却在无法抑制的急促呼吸交缠间停下。
距离近得她再也看不清谢听澜的神情,再也看不见她嘴角的那抹戏谑,只听得见她同样急促的呼吸,还要比刚才还要高一些的体温。
“聆潮,为什么要这样……是因为好玩吗?”
叶芮死死压住谢听澜的双手,不让她动弹,不让她反抗,好像只有现在这样,自己才能与谢听澜好好说话。
她只是一个一穷二白的猎户,是有一副不错的皮囊,但眼前这个女人身份并不简单,不可能因为皮囊就喜欢上自己。
她并不喜欢自己,可为何要尽做这些撩拨之事?除了好玩,叶芮想不到其他理由。
谢听澜没有说话,她只感觉到叶芮的气息轻轻喷洒在自己的唇上,有好多充满欲念的文字冲入自己的脑子里。自己只需要微微抬颌,就能吻到那一张总不服输的唇,可是……
“叶芮,我的手疼。”
谢听澜的声音带了几分柔弱,这有效地让叶芮清醒过来,马上松开谢听澜的手腕,然后像惊弓之鸟一样翻身离开,却笨拙地摔落到床边。
谢听澜的手腕的确有些疼,不过她没想到叶芮的反应这么大,竟然摔了下去。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扶,却只是摸到了叶芮的胳膊,然后便听到‘咚’的一声闷哼。
“噗嗤……”
谢听澜不禁莞尔,叶芮却疼得嗷嗷在叫,一个滑稽的摔落,就把刚才那暧昧得化不开的气氛给冲个烟消云散。
叶芮其实也没摔得多疼,她反应快,用手肘撑在地上降低了伤害,她故意嗷嗷叫,不过也是为了缓解刚才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的暧昧。
“都怪你,还笑。”
叶芮坐了起来,捂住自己的腰肢揉了揉。谢听澜也有默契地不再提起刚才的事,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并道:“快上来,我畏寒。”
叶芮犹豫了半晌,还是上去了,只是这一次她仰躺在谢听澜的身边,没有再倾身抱住。
空气很安静,外头的雨雾轻轻洒下,只发出了很细微的温柔声音,听着已经让叶芮昏昏欲睡。
“叶芮。”
在叶芮将睡未睡之际,她听见了谢听澜的声音,像是梦境中的一声温柔叫唤。
“我的人生中,并没有玩乐这一项。”
叶芮听到了又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最后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雨雾温柔,仿佛一片薄纱把这一切隔绝于尘世之外,在夜幕之下偷一夜无关利益的温暖。
**
这两日,两人都没有提起那日细雨之夜发生的事,可日常中总会有不经意的肢体接触,尤其是写字时,谢听澜总喜欢从后握住自己的手教她。一开始,叶芮还有些不自然,可是见谢听澜一副从容的样子,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大惊小怪了。
于是,她也强忍着心中的悸动,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相处起来倒是舒服得多。
“错了。”
谢听澜再一次从叶芮身后俯身而来,卷来一阵冷香,那带着笔茧的手握在叶芮的手上,一笔一划地写着:“落笔要利落,勾起来时要轻。”
谢听澜细心地说着话,像个循循善诱夫子,如果不是她的气息有意无意地喷洒在自己的耳廓,叶芮差点就信了。
善诱,的确是挺善诱的。
写完,谢听澜并没有松开叶芮的手,反而更靠近她的耳朵,看着她的耳朵越变越红,轻笑道:“须臾,便有人来接我。”
说完,谢听澜依旧没有放开手,像是在留恋着与身前之人相贴时,那种温热扑身的感觉。
“原来你一直有跟家里人联系,莫怪我总是在附近找到一些可疑的脚印。”
听到谢听澜一会儿就要离开,叶芮的心顿时空了一块,精神瞬间就恍惚起来,感觉笔下的字怎么都写不好了。叶芮其实早就猜到谢听澜跟某个人联系,只是自己没有见过那个人,又担心那个人是刺客,睡前总是在附近巡视一番才睡。
“所以你才会每夜睡前都去巡视?”
谢听澜压低着声音,似是说着只有两人才知道的秘密,在晨曦的阳光下,每一个音节,每一个笔画,都变得暧昧了起来。
叶芮没有说话,只是手动了动,谢听澜便松开了手。叶芮强打起精神继续写字,沉声道:“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那五株火雀草到底多少钱?叶芮空闲时总是想着这个问题,想着要是拿到一笔‘巨额’银子,那她就可以下山玩一玩,慢慢思考以后的路。
主要还是得请一个夫子教自己读书写字,她现在虽然已经学了很多,但还是有很多字她都不会。
叶芮努力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再把专注力放在‘离别’这件事上。
“稍后你便知道了。”
谢听澜依旧吊着叶芮的胃口,没想到这个人的耐心还是挺好的,这几日来都没有问过火雀草的事。
真的挺能忍耐。
今日,谢听澜也终于把《双姝戏情》看完了。见谢听澜没有看书,叶芮好奇问:“这本书是话本吗?说的是什么?”
其实她好奇很久了,每天都见谢听澜捧着看,看的津津有味的。她猜测过那很可能是什么朝堂或战略类的书籍,总觉得谢听澜会看的书,都是对她有实际用处的。
“稍后告诉你。”
又是稍后。
叶芮白了谢听澜一眼,然后继续练字。她曾希望谢听澜教她书名,可是谢听澜死活不教,说那几个字太深奥,自己暂时还不适合学。
可谢听澜每次说这句话时,叶芮总能从她的眼底看到一丝狡黠,她至今不明白为什么。
叶芮看了看天色,快到她做饭的时间了,如果谢听澜的人快来了,那自己也就不做她那一份了。想到这里,叶芮的心无由来地愈发觉得失落,跟谢听澜相处的这段时间也算是愉快,而且还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情愫,怎么还是舍不得的。
她有点喜欢谢听澜,这件事毋庸置疑。叶芮对谢听澜有欲念,可她明白谢听澜不喜欢自己,所以有些事是不该越界的,她留不住自己的心,但至少要留住自己的底线。
“你……一会儿还吃午饭吗?”
其实叶芮还是想跟谢听澜吃最后一顿饭的,然而谢听澜神色淡淡,也拿起笔准备练字:“不必了。”
“哦……”
叶芮的尾音拉得有点长,即便不看她的样子,谢听澜依旧听出来她的失望。
“不过,你是不是该帮我换药了?”
谢听澜的腿和锁骨的伤还未好全,但是有银月送来的疗伤药加上叶芮的悉心照顾,现在伤势已经好了个七八成。
“嗯。”
换药的事,叶芮是从不会忘记的,这是谢听澜第一次出言提醒。跟以往一样,谢听澜坐回到床边,然后拉下自己左边的衣领,露出那干净的裹着外敷药的布条,还有那圆润又不失性感的雪白肩膀。
叶芮细心地把布条拆下来,那到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但是看起来依旧触目惊心,一条笔直的褐色刀痕如虫子一样爬在锁骨之上,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的突兀。
叶芮手里沾了些膏药,指尖放轻地抹在那结痂的伤口上,眼观鼻鼻观心,眼睛直盯着伤口。可就在她往下抹的时候,谢听澜却抓住她的手腕,那一瞬间惊醒了叶芮心中一些莫名的绮念,只听谢听澜低声问道:“你触碰我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想什么?
叶芮抬眼看向谢听澜,有时候她就是喜欢跟自己较劲,越是不利的形势,她越是不能示弱。
“你希望我想什么?”
叶芮的指尖一动不动,那微凉的掌心禁锢着自己的手腕,明明没有很用力,可她却挣脱不得。
反正她要走了,自己再大胆一些没关系吧?
“自然是希望你想着我。”
谢听澜把叶芮的手往自己的锁骨上贴,唇角微微勾起,那不是笑意,更像是猎人看着猎物的兴味:“有没有人说过你像一匹野马?”
叶芮想笑,她人都不多认识一个,怎么可能有人会这样评价自己。
不等叶芮回答,谢听澜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知不知道,你对我说过的话,足以让你人头落地?”
叶芮听了后并不害怕,反倒笑了起来,掌心主动贴向谢听澜的锁骨,摸到了那柔美的曲线,她耸了耸肩道:“你若是要杀我,也不必等到现在。”
“那个人来无影去无踪,她若要我死,估计我会死的不明不白不知不觉,所以你现在说这些话,是为了什么?”
恐吓?不,叶芮不认为谢听澜会做这样无聊的事,因为她知道这对自己是无效的。
“自然是为了……”
谢听澜松开叶芮的手,转而端起的她的下巴,拇指轻捻过,像是一种无言的挑拨:“得到你。”
得到我?
谢听澜的美眸潋滟着水光,并不似初时像匹孤狼,此时的她更像一只满腹坏水的赤狐。
“小怂货,那本书叫……”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0、第十章
“小怂货,那本书叫……”
谢听澜看着叶芮那带了几分疑惑和期待的目光,窗外的阳光透进来映在叶芮的右脸上,就连带着她那如黑曜石般的眼珠子也如琉璃般灵动。
“你给我换了药,我教你写。”
谢听澜再一次吊住叶芮的胃口,叶芮啧了一声,然后继续给谢听澜上药,目光落在伤口上,不再与谢听澜对视。
叶芮有很多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比如想要感谢谢听澜教她读书写字,比如想给她说句道别。然而,她又不善于说这些带着丰富感情色彩的话,而且谢听澜说不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挑逗自己。
得到我?
叶芮觉得有些可笑,谢听澜逗人愈发没有限度。反正今日注定各分东西,日后怕也是很难再遇见了。
谢听澜这番胡言就留在心里,偶尔翻出来尝尝,或许会尝出不一样的滋味来。
换好药,叶芮又坐回到那木桌前,拿起笔沾了沾墨,谢听澜已经从后握住了她的手。
她现在倒还真是驾轻就熟啊!
罢了,最后一次,由得她了。
“这是‘双’字。”
谢听澜耐心地教着,如玉般青葱手指指导着叶芮落下每一笔每一画。
“这是‘姝’字。”
谢听澜的笑意更深,继续写了下去:“这是‘戏’字。”
“这是‘情’字。”
最后一笔写完,叶芮已然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起来,听着谢听澜在自己身后低笑,每一个笑声都像珠子一样掉在自己心坎上,让她的心一阵阵发颤。
“买回来如此艳情之书,是在暗示我些什么吗?”
叶芮的额头已是沁出一层薄汗,她又怎么知道这本书是让人人心黄黄的书!她压根没有那个意思啊,现在怎么整得自己像个流氓一样!
“我,我不是,我根本不知道这本书是……!”
“不知道?”
谢听澜松开叶芮的手,又低笑了一声,然后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你是不识字,但……这书里还有几张图注。”
“啊!”
叶芮倏地站了起来,一张脸红透,结结巴巴地指着《双姝戏情》,这这这了半天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且这是两个女子共赴巫山之作,各种场景各种姿势……”
“啊啊啊啊!别说了别说了!我真的不是,我不是……!”
叶芮现在懂了,为什么谢听澜每次不教她书名的时候那一脸狡黠,再次路过那书店时,那个老板的一脸暧昧,天啊!这个世界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而且偏偏还是女女的,她买之前就该翻一翻这本书的!
见叶芮满脸通红,平日里丝毫不惧自己的嘴如今结结巴巴,一句话都说不好,谢听澜顿感莫名的满足。
“我真的没那个意思,也不是,我啊!”
叶芮捂住自己的脸,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再见谢听澜笑得身体一颤一颤的,她更是想钻到桌底去。
胡图:【发生什么事?你的羞耻值达到了一百!】
居然还有这种数值?!已经够羞耻了,居然还要把这种事数字化,太丢脸啦!
没事没事,她今日就要走,社死也不过一会儿,从此……
叶芮都还没安慰完自己,门外就走进来一个黑衣女人,悄无声息的,好像伴随一阵风吹到了门口。
“大人,我们可以启程了。”
银月转头看了叶芮一眼,眼里有着警惕,那如刀般凛凛的目光,身法如风,不难猜出她就是那些神秘脚印的主人。
没想到离别来得这么突然,自己的羞耻情绪都还没落地,谢听澜便要离开了吗?
“好。”
谢听澜站了起来,扭头看叶芮一脸欲言又止,笑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收拾收拾?”
“啊?”
叶芮更懵了,这啥意思?
“你跟我一同离开。”
谢听澜说完,便用桌上的几张纸裹住《双姝戏情》,准备离开。叶芮的脑子却轰地一下被谢听澜一句话炸成空白。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同你一起离开?”
叶芮后退了一步,碰到了自己的小柜子,脑子乱糟糟的,不知道谢听澜的用意是什么,这也太突然了!
“这可由不得你。”
谢听澜说完后,银月非常‘懂事’地踏进来,正准备走到叶芮身边。叶芮见银月的气势不同于一般人,那眼神更是冷鸷如鹰,锐寒如刃,那绝非一般的护卫。
猎人的直觉告诉叶芮,银月身上的气势是用鲜血和人命浸染出来的,自己若是敢反抗,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我跟你离开就是!”
识时务者为俊杰,叶芮明白现在不是证明自己有多硬气的时候,她现在不是猎人,而是猎物。
简单收拾了衣服纸墨户籍本,那两本自己买的书她纠结了很久要不要带,可谢听澜最后一声令下让她不用带,她就这么轻装离开了穿过来之后一直住的地方。
胡图:【叮——!恭喜第二个主线任务完成,你的箭术已经提升到了高级!】
正走在山间的叶芮被胡图吓了一跳:【你下次可以不用叮!】
胡图:【这不是给你多一点仪式感嘛!】
叶芮:【……我谢谢你。】
胡图:【不客气!都是姐妹,客气什么!】
叶芮有时候真的挺无语的,她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谢听澜。她走得极慢,山路又不好走,脚下容易打滑,都替她担心起来了。
胡图:【下一个主线任务,得到三等护卫腰牌,剑术提升一级到初级,失败的话倒也不用做宇宙垃圾,就是力量倒退二十点变十点。】
叶芮:【……】
银月一直跟在后面,见谢听澜寸步难行,本准备上前说什么,然而她却不敢靠近谢听澜。她疑惑的目光落到了跟谢听澜并肩的叶芮身上,五指蜷缩又松开,松开又蜷缩起来,似乎有件事怎么都想不明白。
“你要不要我抱你?你再走下去,不利于恢复。”
叶芮停下脚步,一手顺势扶着谢听澜,因为靠得近了,还能看得见谢听澜脸上的薄汗还有苍白了几分的脸色。
这女人,受不住难道不会说吗?
“要。”
谢听澜几乎不假思索地应了下来,好似她等了叶芮说这句话许久。身后的银月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瞪大了眼睛,本来的面无表情都多了几分灵动。
她看着叶芮把谢听澜横抱起来,然后道:“你怎么还是这般轻盈?”
谢听澜听了后只是勾了勾唇,笑道:“那证明你的伙食并未将我养好。”
“胡说,我明明做的都是补身子的!”
叶芮很快就会为自己说的这句话后悔,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可之后她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补身子’的食材。
谢听澜只是笑,然后头轻轻靠在叶芮的肩膀上,闭上美眸避开树影斑驳下那刺眼的阳光。
身后的银月完全目瞪口呆了,一时之间都忘记了呼吸,下意识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叶芮抱着谢听澜步伐平稳地走,时不时低头确认谢听澜有没有哪里疼,而谢听澜居然……
银月甚至想捂住自己的嘴,饶是看过大风大浪,这一幕也着实……让她震惊。
走了越半个时辰,终于来到山下,原来还有马车在小道上等着。马车软帘低垂,香风自来,檀木为架,沉香暗绕,四角还垂下流苏,风吹来便飘起如柳絮。
马车前有两匹黑马,鼻孔微张吐气如雾,筋骨劲挺且毛发色泽透亮,看起来俊逸非凡,即便叶芮不懂马,也知道这两匹定是一等一的好马。
车夫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叶芮则是把谢听澜抱到马车上,正要退出去时,却被谢听澜拉住手:“你留下。”
“啊?”
谢听澜半垂着眸,慢悠悠地补了一句:“上来坐。”
叶芮想了想,自己刚才也抱累了,反正是她叫的,自己也就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
“启程吧。”
银月并没有上来,而外头的马儿打了个响鼻,随即马车便开始开始动了起来。
马车内,叶芮用袖子抹了抹自己脖子上的薄汗,低声问:“你为什么要把我带走?”
“你不是说要去京城么?”
谢听澜惬意地靠在马车的软塌上,好像已经好久没有试过坐得这般舒服了。
“但,但我可以自己去啊!”
叶芮想到这里,马上想起了一件事,朝着谢听澜伸出手:“五株火雀草的银子呢?”
谢听澜已经快舒服到睡过去了,只见她闭着眼假寐,悠悠道:“你还不知道我的价值,又如何给你银子。”
叶芮张了张嘴,本来想说只要五十两就好,可是话到了嘴边又马上止住。现下必须沉住气,说不定她还能拿更多呢?
想到这里,叶芮也不再问,同样靠在软塌上假寐。不得不说这软塌是真的舒服,靠着没一会儿叶芮也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只听到外头银月叫了谢听澜一声大人。
叶芮马上醒过来扶着谢听澜下马车,她才发现自己来到一座气势恢宏,红砖绿瓦的府邸前。两座石狮子威武地守在门口,片片绿瓦砌在墙头泛出柔和的光芒,朱红大门上有一块黑木牌匾,龙飞凤舞地写了两个字。
看字迹,是谢听澜自己写的,而叶芮认出来其中一个字是这女人钱袋上的字,另一个是‘府’字。
门前还站了好几个人,两个守门的魁梧大汉,两个打扫的家丁。此外,马车前还有一个穿着月白色交领长衣,绣有银色竹子暗纹,衣角压得整齐,腰间系着一条墨色绣竹束带,步履干净利落的美人。
“这是你家?”
叶芮躲在谢听澜身后,那美人倒是十分好奇地朝她瞧了一眼,像是看见什么十分有趣的物什一般。
“嗯。”
叶芮指着牌匾上的字,问道:“那是什么字?”
按叶芮看的电视剧电影和小说来推断,那应该是这女人的姓氏才是。
“谢。”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1、第十一章
“谢。”
谢听澜海扭头看了叶芮一眼,见她眼底有些许惊诧闪过,便满意地笑了笑。
而叶芮本人心里的心思转了又转,她想过这个女人是谢听澜的人,如今印证了自己的想法,惊讶有一些,但更多的是紧张。
她要见到传言中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谢豺狼了吗?
那个晨时在朝堂上可与你言笑的人,中午时分便带兵抄家灭族的谢豺狼。据说她还杀了不少清廉的忠臣,百姓只敢在背后议论,敢怒不敢言。
自己……难道真的要跟这种危险的人扯上关系?
“别愣着了,进来罢。”
谢听澜率先走进去,一旁的护卫和下人都朝她行礼,而那个美人则是十分熟练地跟在了谢听澜的右后方。
“大人,可先行去芳浴。”
日曦说完后,朝着叶芮笑了笑,叶芮这才看见她眼底那颗泪痣,这让她显得分外的温柔,气质沉稳持重。
“这位姑娘亦可先去芳浴,午膳已经备好,芳浴完便能吃。”
日曦说话时都带笑,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十分干净利落,像个完美的管家。
她连打量自己的目光都十分有分寸,不会让叶芮觉得不舒服。
进入那朱红色大门后便是优雅的院子,有青板石铺成的小道,小道两旁有花团锦簇的花圃和逼真的假山流水。院子里还有一棵茁壮的梧桐树,梧桐叶飘落在树下的玉石桌上,铺上一层层天然的颜色,优美得像是画卷里的场景。
叶芮左右看了看,依旧紧紧跟在谢听澜身后进了大厅里。大厅里的黑柱描绘了金色的竹子,两旁各摆了四张太师椅和茶几,主座也是一张太师椅,不过在边角处雕刻出了虎的脑袋,十分精致。
庄严的大厅内,茶香四溢,还有细微的栀子花香飘来。
叶芮见谢听澜步步走向主座,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是谢府,主座应该是谢豺狼的位置,即便这个女人是谢豺狼的心腹,按礼来说也是不能坐的。
然而,谢听澜稳稳坐下,并把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紫砂茶杯端了起来,揭开盖子浅抿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绕到舌尖,谢听澜的五官也舒展开来,心里暗叹一句——终于喝上好茶了。
日曦自觉地站到主座旁,叶芮则是站在大厅中央,有些不知所措。
“我……现在要干嘛?”
叶芮左看右看,还想着是不是要挑张椅子坐下来?
胡图:【着实有些坐立难安了。】
叶芮:【你还是第一次准确说出我的心情。】
胡图:【啊,我是说我自己。】
叶芮:【……你一个系统坐立什么,滚!】
一旁的日曦见叶芮懵懂的模样,不禁低头轻笑了一声。谢听澜则是勾了勾唇,把紫砂茶杯放下,双手放在扶手上,道:“叶芮,京城内有两座谢府,城南谢府为谢豺狼家族所居,城北谢府为谢豺狼自己所住。”
叶芮的喉间滑动了一下,为什么总感觉越来越不妙。这段时间她跟谢听澜日夜相处,多少还是能看明白谢听澜的情绪的,现在的她唇角微勾,眼神带着微妙的笑意,那分明就像只狡黠的狐狸。
她……她到底想说什么!
心中有个猜想,但是叶芮不愿意承认。谢豺狼明明早早就在府内养伤,怎么可能……
“而城北谢府只有一个主人,也只有一个人可以坐在这个位子上。”
叶芮愣住,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甚至觉得谢听澜是在骗自己的,找自己开心。叶芮下意识地看向在谢听澜身边的日曦,她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然后缓慢地颔首,像是给了叶芮一个无比坚定的答案。
聆潮是谢豺狼?!
聆潮聆潮……聆听,潮澜,听澜,谢听澜,妈啊,原来如此!
叶芮的瞳孔都在颤抖,她马上去回想自己这段期间有没有说过谢听澜的坏话,又开始想谢听澜到底想做些什么,越想心越慌,她看不透谢听澜。
好可怕,我居然跟谢豺狼相处了一个月!日夜相处,而且还……同榻而眠?!
谢听澜见叶芮的眼珠子转了转,脸色惶恐,莫名地觉得满足,她道:“叶芮,今日开始你便是府内的初等护卫,本相……”
‘本相’两字咬字极重,尾音拖得长长的,并非施加威压,更像是在逗弄什么小宠物一样。
谢听澜一手捂住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轻轻地转动着,一双带着微妙笑意的美眸一直盯着叶芮看。
叶芮看着谢听澜那个动作,看着那皓白的手腕,心里一个咯噔,想起那雨夜飘摇,马上悔到肠子都青了!
“必要时你必须跟在本相身边,护着本相。”
说完,谢听澜站了起来步步走向叶芮,微凉的指落在叶芮的下巴上,用只有叶芮能听见的声量道:“我还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
然后呢?没有了下文。
等到叶芮回过神来,谢听澜已经在银月的搀扶下离开了,站在自己身前的是那位笑意温柔的日曦:“叶姑娘,我叫日曦,现在领你去内堂。”
说完,叶芮还是愣愣的,甚至有一种想要逃的冲动,可她转身就看见大门边守着的两个护卫,面目不怒自威,紧紧握住手边的刀柄,自己要是冲出去他们怕是一刀就能把自己的头削了。
就这样,叶芮恍恍惚惚地穿过回廊,被日曦带到了后院,她正要介绍内堂的布局,便见一个女人从屋顶一跃而下,吓得叶芮差点要大叫。
然而,人家稳稳落地,叶芮的嘴也只张了一半,女人就已经来到了叶芮的跟前,一阵妖风飘过……
幻镜呵呵笑了一声,盯着叶芮左看右看了一会儿,然后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呆呆的?”
“跟冰块脸带回来的消息不太一致啊?”
幻镜脚尖一点,身体转了一圈,叶芮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她已经在自己身后,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了:“你叫叶芮对吧,会武功吗?”
叶芮还愣住,脑子里想的满满都是——这就是轻功?
“阿镜,不得无礼。”
日曦拉住幻镜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然后一脸歉意地道:“让叶姑娘受惊了。”
日曦微微作揖,叶芮只能摆了摆手,苦笑着说没事。
“她是幻镜,也是大人的左右手。”
幻镜,日曦,银月,这些名字听起来就像什么武林高手一样。
叶芮这个时候才看清楚幻镜的容貌,她有很细的柳叶眉,五官看起来并不突出,很是素雅,外貌是很容易被忽略的类型。然而,她一身红衣,圆圆的眼睛总是带着笑,炯炯有神的,还是让人有几分记忆点的。
这三人,真是各有各的特色。
随后,日曦介绍了内堂的结构,穿过回廊的第一个院子乃松风院,是护卫和家丁住的地方,也是银月管辖之地。往里的第二个院子乃烟霞院,是谢听澜其他左右手住的地方,一共六个屋子,叶芮很快就明白除了自己见到的三人,估计还有其他厉害的人还没出现的。
至于第三个院子名为听澜轩,是谢听澜住的地方,日曦再三嘱咐如果要见谢听澜是需要通报的,不然会很危险。
“有什么危险?”
叶芮挠了挠头,从远处看了看听澜轩的布局,有两棵罗汉松,有一个小花圃,有两个屋子,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大人不喜欢被打扰,银月也没办法贴身保护,因此院子里布置了很多机关,一不小心……”
日曦还未说完,幻镜就跳了出来像个小孩一样做了一个鬼脸:“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刺猬!”
叶芮打了个冷颤……
她能不能回去山里?城里人好可怕。
随后,日曦把叶芮带到了第二个院子里,并给她安排了一个房间,里面已经有了装满热水的浴桶,还有换洗的衣服。
“这是备用的,若叶姑娘想要穿自己的衣裳,那自然也是可以的。”
日曦拍了拍屏风上那件白色的交领长衣,说完后便离开了房间。
跟日曦和幻镜道过谢,叶芮便用最快的速度拾掇一番后便泡进了浴桶里。水温刚好,上头还铺满了花瓣,可是叶芮此时此刻却没有心思给自己好好洗个澡,她满脑子都是怎么应付谢听澜。
虽然是谢听澜先撩拨自己的,但是这个女人看起来就不是讲道理的主,想起自己对她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当事人表示特别后悔。
要不……找个理由离开?再不济就趁着夜色逃出去?
胡图:【你得在谢府拿到三等护卫的勋章才行啊!不能逃啊!】
胡图的声音传来,直接把叶芮想要逃离的念头击碎,一时之间让叶芮万念俱灰,想死但又不敢死。
胡图:【也不用这么灰心,我看谢听澜人挺好的啊,让你一个猎户当护卫,谁敢想啊!】
不敢,不敢,我当然不敢想!
可自己的确做过一些无礼的事,刚才谢听澜还特意提醒自己了,这个女人会怎么报复自己?
叶芮靠在浴桶上长长的地叹了一口气,安慰自己想再多也没用,现在只能见招拆招了。
谢听澜,谢豺狼,奸相,奸臣,这女人的身份一下子在自己脑海里盘旋又盘旋。
然而,叶芮始终觉得有一种不真实感,她依旧觉得谢听澜是那个像狼一样却又会耐心教自己读书写字的聆潮姑娘。
真是要命,自己居然有点喜欢上了这个国家最危险的女人。
屋子里又是一声长叹。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2、第十二章
除了叶芮来谢府那顿午饭,她便没有见过谢听澜,自己第二天就被银月拉住做基本功,一大早就被她拉起来扎马步,说是作为护卫的基本训练。
叶芮双腿分开半蹲着,两刻后便大汗淋漓,双腿开始发颤。银月冷着一张脸看着,见叶芮实在是撑不住了,这才喊她休息。
院子里有一棵小一些的梧桐树,树下有石桌,叶芮艰难地走了过去,一屁股坐了下来。
妈啊,太可怕了,怎么来这里的第二天就开始扎马步,要不是自己平时就在山里跑,这马步怕是都撑不过一刻。今日早晨她没看见谢听澜,也没看见日曦和幻镜,一睁眼就是银月那张冰块脸,差点把自己整出阴影来了。
叶芮瞧了银月一眼,她身穿一件黑色的交领劲装,上面有着祥云暗纹,双手背在身后,皱着眉看着自己,大有一种老师看不成器的学生的样子。
叶芮心虚地移开目光,银月却开口道:“你没有基本功。”
叶芮:“……”
我怎么可能有呢?
“休息片刻吧。”
银月双手背在身后,转身看向通往烟霞院的拱门,从拱门这里看去,能看到松风院那里有下人正在忙碌。
“银月姑娘,谢听……她去哪里了?”
叶芮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称呼谢听澜才好,叫‘大人’她又不太愿意,总觉低人一等。虽然事实上谢听澜的地位比自己高,但是叶芮实在无法把自己看作下人来看待。
本想训斥叶芮的无礼,但是银月像是想到了什么,把话都吞了回去:“大人去上朝了。”
银月顿了顿,踌躇了一番还是接着说了下去:“或许大人三日内都不会回来,听闻皇后担忧大人的伤势,让她在宫内小住几日,让御医养养。”
谢府的伙食还不够好?
叶芮想起昨日吃的午饭,又是千年人参炖雪莲鸡汤,又是灵芝炖双乳鸽,燕窝糯米粥什么的,伙食简直不要太好。
她承认,在山里的确没有把谢听澜养好了。
“大人临行前说了,要你好好习武,说你……资质不错。”
银月说到最后那四个字明显充满了怀疑,习武当年幼学起,如今叶芮都已经十九岁了,其实已经太迟了。
叶芮的年龄还是银月从她的户籍本上知道的,她来的第一天,谢听澜就把她的户籍本收了。
叶芮都有些脸红了,什么资质不错,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资质。
“莫要辜负大人对你的期望。”
银月才说完,便让叶芮站起来继续扎马步。叶芮心里那个苦啊,根本都还没休息够一刻又要开始扎了。
明天她还走得动路吗?谢听澜难道就是用这种方式报复自己?
**
承德殿中,气势磅礴的金龙绕着红柱而上,彰显着此殿的威势与庄严。朝臣穿着朱红色和深蓝色的官服分站两旁,手里捧笏板,朝着金雕玉砌的台阶之上,那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男人弯身行礼。
谢听澜因为受伤,渊帝赐座让她坐着上朝,这排场在如今朝堂中也算是一时无两了。大家都明白渊帝对谢听澜的喜爱,这也是谢听澜在朝中横行无忌的原因。
谢听澜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玉笏,坐在朝臣队列的最前,听着兆盛公公用尖锐地声音说着:“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一个白胡子白发的男人就从队列中走了出来:“皇上,微臣有事启奏。”
谢听澜听着那道熟悉的声音,不禁垂眸冷笑,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在玉笏上。她看了一眼端坐在龙椅上的男人,只见他神色淡然地伸出一手轻挥袖子:“准奏。”
“谢皇上。”
慕容瑜抬怨毒地看了眼坐在左前方的女人,声音洪亮地开口道:“皇上,自微臣暂管兵部账册以来,便发现了账册中有多处超出原本数额的支出!”
此话一出,不少朝臣纷纷面面相觑,唯有坐在太师椅上的那个女人依旧在笑。
“超额支出之大恐有百万两银子,微臣怀疑谢相中饱私囊,贪赃枉法,望皇上明察!”
谢听澜听完后,并没有马上做出反应,而是又瞧了渊帝一眼。他脸色分明惊诧,可这点惊诧却不达眼底,他愤而道:“卫国公,兹事体大,你可不能乱说!”
渊帝话音刚落,谢听澜便笑着道:“卫国公,不若你一一罗列出来,让大家也听听?”
说完,剑拔弩张的朝堂在谢听澜这一声冷笑下变得诡异起来。这明明是极危险的控状,凡事碰到军兵都是帝王之大忌。谢听澜非但没有辩解,反而让慕容瑜一一罗列她的罪状,实在令人费解。
面对谢听澜的狂妄,慕容瑜气上心头,马上翻开带来的账册,把何时何日哪个部分的支出都清楚地说了出来。此时,不少朝臣纷纷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就连龙椅上的那位也看向了她,仿佛在等她一个解释。
谢听澜呵呵笑了起来,她扶着扶手缓慢地站了起来,转身看向慕容瑜,目光如同毒蛇般冷毒。今日的她穿着朱红色的蟒袍,夹杂着银丝的青丝全盘在官冠上,嘴角带着轻蔑的笑意。
“卫国公,不如由本相来教你如何看账册?”
此话一出,龙椅上的男人明显皱了皱眉,掌心下那个金光灿灿的龙头被抓得紧紧的。
“账册本公自是会看,何需你来教!”
卫国公已有六十,被谢听澜这么一气,胡子几乎都要吹起来,脸都涨红了几分。
卫国公与谢听澜针锋相对已不是什么秘密,如今朝堂上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之前也不知道出现过多少回了,只是这次是谢听澜被抓到了把柄。
“兵部的账册共分三册,边境大军与皇城内城防军乃本相所管,而你手上的是远州三城那一本册子,管这一本册子的是如今在幽兰城中办差的唐中卿唐大人。”
谢听澜高深莫测地勾唇,慕容瑜脸色一变,还未来得及低头去看,谢听澜便继续道:“满朝皆知本相身子孱弱,故在去年已请示皇上让唐大人管理远洲三城军饷一事,唐大人还是卫国公大力举荐的,卫国公莫不是忘了?”
“荒唐!当时本公所求乃是让唐中卿管理城防军之军饷,怎么会……!”
卫国公还未说完,谢听澜一声冷笑打断了慕容瑜的话,继而道:“卫国公所求自然是城防军之军饷,可本相认为唐大人年纪尚轻,便给了他远洲三城的账册磨练磨练,卫国公只要对照一下最后一页的官印便可知晓。”
卫国公的脸色又白了一分,马上低头去翻。此时谢听澜才转身看向渊帝,看到他脸上闪过的一丝惊诧:“想必皇上亦是记得此事的。”
谢听澜抬眼看向渊帝时,眼底含着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随后她便道:“不过亦要赞扬卫国公之正直不阿,选择大义灭亲,把自己的门生唐中卿中饱私囊一事揭发。”
谢听澜看着渊帝微颤的瞳孔,笑意更深,她道:“皇上,军队为大燕之根本亦是大燕之刀刃,按照律法中饱私囊者,数额过百万银子,且事关军饷,其罪当抄家诛三族!”
谢听澜捧着玉笏微微弯身,她看不到皇帝的表情,但是却能感受到皇帝寒冷的目光。
顺水推舟,借刀杀人,这次断的又是谁的臂膀呢?
**
金凰宫内,精美的刺绣帷帐悬挂,雕花的小铜炉漫起香烟缕缕,指戴鎏金护甲的华美女人缓缓地端起一杯茶送到嘴边。
她挽了淡雅的凤髻,身着深蓝宫袍,金凤凰刺在宫袍之上,栩栩如生得似要展翅高飞。她今年已有三十七,可面容年轻贵气,一双美眸柔情似水,气质庄严又华贵,着实有母仪天下之姿。
“娘娘近来可好?”
谢听澜并未喝茶,而是把玩着放在檀木桌上那做工精致的象牙棋子。
“受伤的是你,你反倒担心起本宫是否安好了。”
赫连韶华白了谢听澜一眼,谢听澜只是笑了笑,把‘车’这颗棋子拿了起来把玩在手中,随后又把它放到了棋盘之外。
赫连韶华的眉头挑了挑,笑着继续喝茶。
“微臣没什么大碍,而且……还发现了个有趣的人。”
谢听澜说到最后,美眸多了几分微妙的笑意。赫连韶华看在眼里,她拿起一颗‘兵’放在手中摩挲:“哦?听澜甚少会对一个人这般感兴趣,这个人是如何个有趣法?”
谢听澜看了赫连韶华手中的棋子一眼,抓起‘炮’这个棋子放到自家‘帅’前,赫连韶华见状便把‘兵’放下了。
“那确实有趣。”
赫连韶华笑着说了一句后,便转而道:“今日从远洲三城送来了一些上好茶叶,别顾着说,尝尝。”
谢听澜放下棋子,端起青花瓷茶杯喝了一口:“远洲三城风景雅致,茶温酒热,可惜京城的寒风总会顺着风向吹到那里。”
赫连韶华听后,低头一笑,笑道:“京城的茶酒也不差,只不过开的铺子多了,得好好尝尝,才知哪家铺子的茶酒喝得。”
“那娘娘觉得哪家茶酒喝得?”
赫连韶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本宫长居深宫又如何知晓,不过之前听曲尚书的夫人说过,城北玲珑香的茶似乎不错。”
“好,日后微臣定去尝尝。”
谢听澜颔首,低头抿了一口茶。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3、第十三章
“皇上驾到——!”
兆盛公公尖锐的声音传来,谢听澜旋即放下手中的棋子,转身紧随着赫连韶华的脚步迈出金凰宫的门,在院子里朝着穿着龙袍的男人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微臣参见皇上。”
渊帝看向赫连韶华,不禁温柔一笑:“都起来吧。”
渊帝上前一步,亲自把赫连韶华扶了起来,赫连韶华抬眸看着男人笑,柔情万种:“皇上来,可是找谢相?”
渊帝轻轻拍了拍赫连韶华的手背,低声道:“朕知道你与谢相感情深厚,这次来的确有要事相商,回头朕再向你赔罪可好?”
“皇上自当以国家社稷为重,臣妾在偏殿等候皇上。”
赫连韶华扭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沉默不语的宫女,随后两人便往偏殿而去。渊帝与谢听澜进入了大厅,并把兆盛公公留在了外面。
渊帝刚坐下,便忙不迭道:“这次是何人伤的你,可有头绪?”
谢听澜站着给渊帝倒茶,眼神有一闪而过的阴鸷,倒了七分满才轻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皇上,这次来的都是死士,微臣虽然已经尽力了,不过都找不到幕后之人的线索。”
渊帝呼出一口气,好看的剑眉紧蹙起来:“想必又是中山王府那些人。”
“皇上英明,微臣也认为这事也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见谢听澜依旧站着,渊帝马上让谢听澜坐下,然后才继续道:“今日你在朝堂上做得很好,如此一来便挫了卫国公的锐气。”
“为皇上分忧乃微臣分内之事。”
谢听澜不咸不淡地回应着,渊帝又道:“如此一来,你是否打算重新掌管远洲三城的军队账册?”
谢听澜眉心动了动,道:“微臣此次受伤后身体愈发羸弱,若皇上有更好的人选,那定然是听从皇上的吩咐。”
谢听澜双手作揖,一副任由人调遣的模样,让渊帝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爱卿当以身体为重,朕会尽快找到合适的人分担爱卿的重担。”
“谢皇上。”
茶喝了半杯,大燕最尊贵的男人走了,谢听澜目送着他离开,晦暗不明的眸光藏着无人知晓的盘算。
这朝堂尽是虎狼,你杀我我食你都是常事,就算站在位置最高的那头狼一样无法避免成为猎物的命运。
**
偏殿内,赫连韶华正站在案前写字,戴着鎏金护甲的手指微微翘起,在纸上慢悠悠地写了个‘静’字。
“追影。”
赫连韶华放下狼毫,转头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宫女:“你觉得本宫写的这个字如何?”
宫女垂眸看了一眼,半晌才开口:“娘娘,属下不知。”
赫连韶华放下笔,转身看向沈追影温柔一笑:“追影。”
赫连韶华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沈追影的脸颊,那鎏金护甲轻柔地刮过沈追影的耳垂:“唯有你对本宫是绝对诚实的。”
沈追影脸色泛红,并没有躲开,只是低声道:“娘娘,属下连命都是娘娘的,绝不会有半句虚言。”
赫连韶华嘴角微扬,还未继续说下去,便听见兆盛公公的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
听到门外那尖锐的声音,赫连韶华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低声道:“今日本宫想吃你做的烤鸡。”
“……属下先行告退。”
赫连韶华一个转身,本来站在她身边的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那窗户轻轻晃动,就像被一阵恼人的轻风吹过。
赫连韶华转眼看向大门,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步步上前迎接……
**
被银月抓住折磨的第二天,叶芮大腿根痛得动都不想动,才扎了会儿马步,人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不行了不行了,银月姑娘,我能不能休息会儿?”
昨天练了半天的扎马步,然后又绕着整座谢府跑了十圈,叶芮曾有无数个冲动想着不如自己去当宇宙垃圾好了,一了百了。
然而,她还是咬着牙撑了过来,或许谢听澜说得没错,自己就是个小怂货,死是不敢死的,但是一看到银月她也不想活了。
“休息吧。”
银月一脸恨铁不成钢,可想了想这两日她对叶芮的要求的确很高,大概是因为谢听澜那句‘资质不错’,所以她对叶芮也多了些期待。
练功果然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我去给你拿些药油。”
“好好好,谢谢银月姑娘。”
叶芮实在不想再看见银月了,都被她整出心理阴影了。银月自那道拱门离开,叶芮马上坐到石椅上,然后趴在石桌上装死。手酸,腿酸,哪哪儿都酸,她真的扎不住了。
胡图:【诶诶叶芮,我这里有个支线任务,成功了加你二十点耐力,对你之后习武会很有用!】
叶芮听了后,有一股牛马继续被压榨的悲壮感袭来,她有气无力地回应着胡图:【你说吧,什么任务。】
胡图:【赢得府内的射箭比赛!】
叶芮的眼皮越来越重,她的身体已经要关机了,实在是撑不下去了:【输了……又如何?】
胡图:【扣五点耐力,你现在的耐力值为二十五。】
叶芮苦笑,说了几声接了接了之后,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也不管自己身在何处,就这么随地大小睡了。
大概是睡姿不好,叶芮做了很多碎梦,有前世的,有今生的,还有乱七八糟的一些人和事,直到她被人拍醒。
一只白皙的手轻拍在叶芮的手臂上,叶芮唔了一声,然后发出一声像猫一样的低吟:“银月姑娘……再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叶芮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迷迷糊糊间她都能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正在做些什么,便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句,祈求银月能够放过自己。
大概是银月给自己的威慑力太足,足到让她就算睡觉也记住自己还要扎马步这件事。
“要睡便回房里睡,这样睡舒服吗?”
这么好?!银月居然让自己回去睡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难道自己还在做梦?!
不对,这不是银月的声音!
叶芮猛地坐直,脑子瞬间清醒过来,下意识地抹了抹自己的嘴角,还好没有流口水。她身边的确站着一个人,而且那香味实在是太熟悉了,即便自己不正眼看过去,也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人。
“傻了?”
谢听澜勾唇轻笑,歪头想要看看这个人发什么呆,岂料叶芮倏地站了起来,这还是把谢听澜吓了一跳的。
这个人怎么一惊一乍的?
“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叶芮差点站不稳,还好扶着一旁的石桌,才不至于被谢听澜看见自己脚软摔个人仰马翻的笑话。
谢听澜低笑了一声,坐了下来叹气:“哦?原来你不想见到我?”
“不是,我只是……”
‘好奇’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谢听澜便先一步抢了叶芮的话:“那便是想见我。”
叶芮:“……”
这个不讲道理的女人!
叶芮忍着腿痛跟着坐了下来,一点都没有做护卫的自觉。她知道这个国度的身份地位划分是很明确的,恶魔如银月都对谢听澜毕恭毕敬,自己也应当效仿。
然而,叶芮骨子里的傲气和刻在灵魂里对关系对等的要求,让她明知该做什么,却也不愿意去做。
她不愿为奴,也不愿因为地位的差距而卑躬屈膝。
这一坐,不止是随意坐下那么简单,还是对谢听澜的试探,是打破身份隔阂的利刃。
谢听澜瞥了叶芮一眼,扫了扫石桌上的梧桐叶,道:“不过就两日,你便撑不住了?”
“是头牛都撑不住。”
谢听澜:“……”
叶芮翻了个白眼,她有好多想吐槽的,现在的她怨气大得可怕,即便对方是谢听澜她也不怕。
“我听银月姑娘说,你三日之内不会回来,怎么第二日便回来了?”
谢听澜看向叶芮,那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明明眼底已经露出局促,却始终不愿意移开目光,也不知道在较什么劲。
“去了城北的玲珑香喝了点好茶,想着府内有个有趣的人在等自己,便提早回来了。”
叶芮:“……”
她不会是在说我吧?
谢听澜见叶芮愣愣的,显然在想些什么,当下只是轻笑:“所以你认为现在那五株火雀草能卖多少钱?”
是了,还有这件事!
叶芮自然无法评价谢听澜值多少钱,只是很多念头在她的脑子里转了一圈后,她笑道:“那你也不适合做商人,当初我说五两的时候你便卖了,岂不是为自己省下一大笔银子?”
谢听澜摇了摇头,目光上下打量了叶芮一遍,低声道:“我的确可以用五两买下,可我要的不止是火雀草。”
叶芮的信咯噔了一下,在谢听澜愈发有侵略性的眼神中,她正要移开目光,却被微凉的指尖轻触脸庞,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这个女人又动手动脚!!
“我要的是什么,你可懂?”
叶芮一时哑口无言。谢听澜满目都是兴味,尤其看着自己有些慌乱的时候,她的笑意便更深,那么平坦的肚子里居然能装下那么多的坏水!?
不,不对,我为什么要想她的肚子!
胡图:【人心黄黄的。】
叶芮:【闭嘴!】
叶芮缓过来一口气,然后往后推了推,避开了那微凉的手指:“你想要什么又与我何关?”
“自然是与你有关的。”
谢听澜身子往前倾去,目光如蛇般缠绕在叶芮的脸上,笑道:“叶芮,揣着明白装糊涂非上策。”
叶芮:“……”
叶芮的掌心都在冒汗,背脊在发凉。
总觉得……这个女人想吃了自己。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4、第十四章
谢听澜回府了,银月随即被她叫走,叶芮就拿着银月给她的药油回房擦一擦,不一会儿就呼呼睡了过去,连午饭都没有吃。
午膳谢听澜倒是吃得挺滋味,回府后自己的伤势也得到了更好的照顾,虽然还有些疼,不过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吃完午膳,谢听澜便去书房看公文,日曦一直陪伴在侧。
“玲珑香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吗?”
谢听澜一手拉住袖子,一手握笔,正认真地批阅着公文。日曦正在给谢听澜研磨,她低声道:“大人,那位女郎想要见一见您。”
谢听澜的手顿了顿,眼底浮现了一丝兴味:“原来在等着本相。”
日曦一听,有些担忧地道:“大人,您的意思是那位女郎布局就是为了见您?”
谢听澜冷笑了一声,手腕一转便把狼毫放下:“这个人胆识不错,本相倒是要看看她有多少本事。”
刚才的问题,日曦没有再问下去,转而道:“大人,我这就去安排。”
“日曦,叶芮还未醒吗?”
日曦听到谢听澜再次提起叶芮,这已经是今日谢听澜第二次问起她了。本来日曦还觉得叶芮不懂事,作为一个护卫居然光天白日在房间呼呼大睡,可谢听澜明显是放任她休息的,日曦很快就察觉到了叶芮的不一般。
“还未,听银月说她这状态估计要睡到晚上。”
听罢,谢听澜微微摇头苦笑,思虑一番后道:“与那女郎见面就安排在今日罢,入夜之前让她离开。”
“是。”
日曦出去后,谢听澜转头看了看自己的黑檀木书桌的另一边,总觉得空落落的。不过一个月,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叶芮在自己身边学字的日子吗?
不过瞬间,谢听澜就做了一个决定。
当天,谢听澜在大厅会客到下午,入夜之前玲珑香的女郎便离开了。大厅内只剩下日曦和谢听澜二人,谢听澜依旧坐在主座上,神色凛然的,依旧在思考刚才的事。
“大人,刚才那女郎是有实力,可野心亦不小。”
日曦道,希望谢听澜能够评估一下跟她合作的风险。
“有野心才好,有这份能力的人当有这份野心。”
谢听澜站了起来,日曦马上扶住,便听谢听澜道:“她日后想要银子,想要官职都在情理之中,只要她能做事。”
“有所求才是好事,无所求那才可怕。”
谢听澜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有脚步声,然后就见叶芮穿着一件里衣晃晃悠悠地走在院子外。
谢听澜眉头皱了皱,看着那人随意穿着月牙白的里衣在外走动,下人都看直了眼,谢听澜的嘴角又不自觉地抽了抽。此时,叶芮总算找到了谢听澜,马上小跑过来:“你们吃饭了吗?我好饿啊,到处都找不到你们人。”
叶芮刚才到处问下人什么时候开饭,那些人都摇头说不知,她只能到处寻谢听澜来了。她也没想到自己会睡这么久,一起来就饿得不行,谁让她今天早饭吃得少,午饭又错过了,现在是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谢听澜动了动袖子,日曦马上会意准备离开大厅,离开前还古怪地看了叶芮一眼,在她把大门关上前还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咋了?日曦姑娘是去开饭吗?”
如今正是黄昏,门缝窗缝透进来的夕阳把叶芮的一身月白染了些许橘红色,也把她那一脸无害的表情添染了一丝温柔的暖色。
“你为何衣衫不整就出来了?”
谢听澜的眉心紧了又松开,然后又紧一紧,这里不是山上,这个人怎么走动在外也穿得这般随意?
之前也没看出来她是个傻子啊!
“啊?有衣衫不整吗?我穿得好好的啊。”
叶芮张开双臂,低头看了看。她穿的是一件月白色交领短衣和长裤,即没露胳膊也没露腿,怎么就衣衫不整了呢?
“你穿的是就寝时的衣衫。”
谢听澜见叶芮真的不觉有问题,顿时有一种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的苦恼了。然而,叶芮却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道:“睡衣就睡衣呗,我又没袒胸露臂,更没露腿,不该露的都没露,这有什么?”
谢听澜:“……”
谢听澜咬牙,没想到她可以在朝堂上力战群雄,可是在这小小的会客厅里,却一句都反驳不了叶芮,可这明明有失礼数。
“我们需要穿衣自由嘛,所以要开饭了嘛?”
叶芮现在实在不想纠缠穿衣这事儿,她现在只想吃饭,真的太饿了啊,消耗大还没吃饱。
“要了。”
谢听澜沉默了几息,然后又道:“你随我来。”
叶芮也听话,她本以为谢听澜带自己去饭厅,可她是带自己去了听澜轩。日曦说过谢听澜的院子不能随便进的,谢听澜带自己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为何带我来此?”
叶芮站在谢听澜的寝房前没进去,门才打开就闻到了一阵属于谢听澜身上的香味飘来,这更浓郁些,是熏香的味道。一推门便是一道雕画屏风,把里头一切风景都隔绝起来,谢听澜就站在门内看向叶芮。
“你先进来。”
那一瞬间,叶芮突然有一个荒谬的想法,那就是谢听澜会不会也饿了,但她不想吃饭,想吃我?
很快叶芮就觉得自己是真的荒谬,先不说谢听澜是不是想把自己吃了,就她那身子骨,怎么可能对自己强来?
是自己多想了。
叶芮跟着谢听澜进去绕过屏风,里面没有什么太多余的摆设,简单得不像是个天天吃山珍海味的人。简单的檀木桌和檀木椅,唯一特别的便是茶几上放着刚燃尽香的雕花香炉。
香炉上雕刻的像是一种猛兽,还不等叶芮看清,谢听澜已经拿着一件外衣来到了叶芮面前,并把外衣披在叶芮的身上:“我不知你所说的穿衣自由不自由。”
谢听澜挑的是一件墨绿色的交领长衣,简单地披在叶芮的肩上,微凉的手轻搭在她的肩上,低声道:“在我明白之前,你得好好穿衣。”
叶芮一脸难为情,那衣服上还有谢听澜的味道,她大可以说一声让自己回去穿好衣服,不必把自己带来她的房间给自己衣服穿。
这不合逻辑啊!
谢听澜见叶芮表情变了又变,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她不禁笑道:“这里不比山里,耳目众多,而且……”
谢听澜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记住我那句话,披锦之人方得世俗的青睐,你若想爬得更高,首先得用这锦帛之物来树立你的威信。”
“在府内,你可以随意些,但也不能……”
也不能只穿着里衣到处走啊!
“出门在外,那就得更注重一些。”
叶芮听进去了,她今日是太过随意了点,难怪那些家丁仆人全都瞧着自己窃窃私语的。
“但我也能穿自己的,我回去自己房间……”
叶芮还未说完,谢听澜紧了紧搭在叶芮肩膀上的手,并道:“让你穿便穿上。”
啧,不讲道理的女人。
“好啦,我穿便是。”
见谢听澜紧蹙的眉头,叶芮想拒绝都不行。也不是因为怕谢听澜生气,而是觉得这个人甚少皱眉,她暂时想不到这么做有什么深意,但叶芮觉得自己不穿上的话一定会让谢听澜很苦恼。
叶芮随即把手套进去外衫里,就在自己套好正要找腰带的时候,谢听澜便把腰带拿过来了。
那是一条墨绿色的宽腰带,有一颗墨玉扣子,上头还有竹子的暗纹,很是典雅好看。
叶芮正要拿过来,谢听澜却巧妙避开,然后倾身上前环住叶芮的腰身把腰带套了上去。
“你……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叶芮手忙脚乱地要把腰带拿到手中,可谢听澜并没有松手,反而抬眸看向叶芮,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意:“当初把我压在床上时怎不见你难为情?”
叶芮的脸轰的一下就热得不像话,那个雨夜飘摇的夜晚,自己的冲动就此种下了……被谢听澜报复的种子?
谢听澜借着腰带把叶芮往自己身上拉,叶芮被迫地靠近了谢听澜几步。直到快要贴上了,叶芮脚尖用力稳住身形,一步都不肯再往前。
谢听澜不怒反笑:“怎么,现在怕我了?”
“谁要怕你?”
叶芮嘴上不服输,皇帝老子来了她也不怕,大不了做宇宙垃圾。无论从心理层面还是生理层面来说都好,她都还无法接受这个世界的阶级划分。
这分明都是历史书本上才能看到的事。
即便现代生活的牛马与此也有些相似,可叶芮自认还有些能力,自当上游戏策划以来,自己的能力是让老板顺着她的原因,她还没吃过多少被老板折磨的苦。
“不怕我,怎么就不敢与我贴近了?”
谢听澜冷笑一声,挑衅的意味十足。叶芮激不得,看着眼前那双美眸中不加掩饰的欲念与挑衅,她伸手把谢听澜搂在怀里。温热娇软的身躯贴上来,谢听澜手中的腰带随即掉在地上,叶芮腰际上被取而代之的是谢听澜微凉的掌心。
怎么不敢,谁说不敢?
叶芮的呼吸和心跳都变得特别快,见谢听澜的眼神渐渐变软,自己在她眼中的倒影都似化作了春.水,滋养着强烈生长的欲望。
叶芮捧住谢听澜的脸,把她的脸轻柔地抬起,红唇正要迎上那张娇艳欲滴的唇瓣时……
咕咕咕——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5、第十五章
叶芮低头扒饭,低头夹菜,一眼不敢看谢听澜。
她现在社死得不行,就在刚才气氛都烘托到要亲上去了,结果自己肚子咕咕两声打破了这暧昧的沉默。
随后谢听澜的一阵笑让叶芮几乎无地自容,她捡起腰带转头就跑,一路跑来饭厅。
胡图:【你的饥饿会自动导航。】
叶芮:【闭嘴!鬼知道我的腿怎么就跑到饭厅来了!】
谢听澜吃饭时不说话,但是她今日的心情似乎不错,嘴角带笑,好像遇到了什么好事一样。
幻镜左看看右看看,筷子上夹着的鸡肉都没心思吃下去:“叶芮,你的耳朵怎么是红的?”
按道理来说,下属和上司是不能同桌吃饭的,但是这里坐着的都是谢听澜的心腹,谢听澜对她们没有那么多规矩,一直以来都是同桌吃饭的。
日曦和银月每次都坐在谢听澜的两边,像是两尊护法一样,听了幻镜的话也不禁抬头去看。
叶芮迎着众人的目光迅速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地看向谢听澜,可惜那人依旧淡定从容,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好像刚才自己差点亲下去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分明是想看看自己如何见招拆招,这女人果然坏得很!
“刚才太饿了,没穿好衣服就出来,现在想着就觉得不妥。”
幻镜一听,哈哈哈哈地笑了好几声,一旁的日曦白了她一眼,可幻镜似乎没有罢休的意思:“你太逗了,你穿成什么样子啊?可惜了,若是我在府中必要笑话你!”
你已经在笑话我了。
叶芮挠了挠自己的耳朵,叹了口气:“这不是太饿了,肚子咕咕咕地叫,叫得我心慌意乱,衣衫都穿不好了。”
叶芮没有去看谢听澜都知道她在笑。
果然,谢听澜听了后嘴角的笑意又更深了,这一次她没有任由事情发展下去,便道:“好了,都吃饭吧。”
幻镜听了后‘哦’了一声,还真乖乖地不再纠缠,可下一瞬她又猛地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叶芮一番,顿时惊讶得合不拢嘴。
日曦的脚轻轻地点了点幻镜的脚跟,并道:“食不言寝不语。”
“……好。”
幻镜这下乖乖低头吃饭了,可是她的目光依旧时不时落在叶芮那件墨绿色长衣上。那圆圆的眼睛里皆是疑惑,可她一时无法明白谢听澜这是何意。
一顿饭吃完后,叶芮终于满足了,然而银月的声音却让她油然升起一阵恐惧。
“你擅长什么?”
银月紧皱着眉头,似乎在苦思冥想着什么重要的事。
“射箭,我是猎人,我的箭术还不错的。”
叶芮几乎不假思索地就说了出来,按胡图说的,现在自己的箭术已经是高级了,一般人的射术可好不过自己。
银月没有说话,那张冰块脸上尽显怀疑。叶芮发现了,银月很少有情绪,但是一旦有了就根本藏不住,都会写在脸上。
“你不信的话举办一场射术比赛,我证明给你看。”
叶芮觉得自己真是个小聪明,自己的支线任务由自己凭空打造!正好这个理由用得顺理成章,现在就看银月答不答应了。
“好。”
开口的却不是银月,而是一旁被日曦扶着站起来的谢听澜:“三日后就在府内举办一场射术比赛,一切由日曦与银月操办。”
谢听澜说完后,转头看向叶芮,嘴角勾起了一抹让叶芮毛骨悚然的笑容。
妈啊,这个女人又有什么坏主意?
“不过单单是比赛稍显无趣,本相手痒,想下个赌注。”
你还是别手痒了。
叶芮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目光却不自觉地看向谢听澜那双如玉般的手,这双手的确不安分。
“若是赢了,本相许你一件趁手的武器,若是输了……”
谢听澜的尾音拉得长长的,眼角闪过一丝狡黠,再一次把叶芮的胃口吊了起来。
“该如何罚你才好呢?”
谢听澜只是轻笑了一声,便跟日曦一同离开了,没有答案,没有下文,就像看电视剧到最紧张的时刻却告诉你欲知后事请等下集。
叶芮忍住了骂人的冲动,这所谓的‘惩罚’就让自己很闹心了。
吃过一顿饭后,她的大脑也开始恢复运作了。她能看出来谢听澜要培养自己,但是自己也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只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虽然她并不想跟谢听澜这种危险的女人扯上关系,但是系统任务把自己推向这里,那就说明自己只能跟着这条路走。
既来之则安之。
至于谢听澜在自己穿着里衣在府里跑了一圈后,便让自己穿上她的衣衫,这很可能是她用这办法告诉府内的人,即便自己颠三倒四的,但也是有她罩着的。
吃完饭,脑子就好使了。然而想明白了以后,叶芮始终有些不安。
她不知道以后会怎么发展,但只要跟谢听澜扯上关系,一定跟这个国家的权力斗争脱不了勾。
自古权力的斗争都是白骨路,每一步都用人命去铺垫,叶芮不想走,但现在似乎不得不走。
阳光洒落在庭院里,比起山里的阳光和风,谢府庭院的好像多了些烟火味,处处都有人声。
叶芮终于有了身在这个世界的实感。
**
这两日,银月出奇地没有再折磨自己,虽然还是需要练基础功,但是强度降低了很多。扎着马步的时候叶芮在想,这肯定不是银月主动降低的,或许跟那个坏女人脱不了干系。
她……真的在意我?
她那些露骨的撩拨,到底又是为什么?叶芮想不明白,她看不懂这个女人。
到了晌午吃饭时间,叶芮才知道今天谢听澜入夜才会回来。她吃完饭后,便把这几日来的一个念头问出了口:“我想到市集逛逛,可以吗?”
来了京城这么多天,叶芮就没有出去过,还没有看过京城是如何是别人口中那般官道九转,市井三千,贩夫走卒与权臣共居;城南酒肆,北街赌坊,刀光佳酿皆藏汹涌。
朝霞照金瓦,暮色入深宫,京师如画,山河为引,她实在是太想看看这京城如何繁华,想看看曾经读过的书中文字如何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幻镜和银月纷纷看向日曦,日曦放下筷子,笑着颔首道:“嗯,我带你逛逛。”
“谢谢你啊,日曦姑娘!”
日曦笑了笑后,转头跟银月说:“今日就暂且休憩半日。”
“是。”
**
京城位于大燕北方,分内城外城,内城九坊八署,权贵云聚;外城九街十八巷,百业兴旺。
谢听澜的谢府在内城城北,出门拐个弯便是繁荣的坊市,最为靠近的便是北辰坊,商铺林立,万物应有尽有。
叶芮走在北辰坊的街道上,不禁看呆了眼,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形容这些仿佛从书本里跳出来的画面。贩夫走卒在街道上来往忙碌,身披锦绸之人挥金如土,酒香醉人,茶香四溢,叶芮甚至能嗅到不远处飘来的炸物的香气。
各种香气融合在一起,并不争艳,反而各有各的锋芒,叶芮一投身其中便什么都觉好奇。
“日曦姑娘,能不能带我去酒肆看看?”
叶芮早已被酒味吸引,前世她喜欢喝点小酒,来到这里后都没有喝过,实在有点馋了。
“才正午时分便想着贪杯?”
日曦并无责怪的意思,不过是想捉弄一下叶芮。叶芮自然也是能看出来的,嘻嘻笑了笑:“日曦姑娘最好了,让我去看看呗?”
日曦苦笑着摇了摇头,指着街尾:“我们先从街尾一路逛回来,然后再买酒回府,明日你便要比赛,不可贪杯。”
叶芮听了后,忙不迭地应下,一双腿忍不住踏了几步小碎步,已经等不及要去感受一下这个世界的烟火气了。
这些天,她虽然跟银月待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但是对她始终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反倒是日曦,她待人温温和和的,愿意宠着自己这个新来的,叶芮更喜欢她。
日曦就这么带着叶芮走在街道上,陪着叶芮在各种店铺里逛。叶芮显然对一切都很好奇,什么都会看上几眼,眼底却不是贪婪的目光,而是一种欢愉的光芒。
这让日曦想起了自己被谢听澜从炼狱中救出的那天,那种从心底生出的欢愉是藏不住的。
叶芮买了些吃的,本来日曦想为她付钱不过都被叶芮拒绝了,叶芮反手还给日曦买了个葱油饼吃。
叶芮逛了胭脂水粉铺,成衣铺,各种食摊,玉石铺,武器铺等等,物品种类繁多,而且颜色花样极多,叶芮终于明白了目不暇给的含金量。
叶芮买了不少吃的,最后就去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酒肆,可是看着酒坛子上贴着一张张红色的纸条子,她犯难了。她只能看懂几个字,可即便看懂了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酒。
什么清风明月,银铃响,红尘笑什么的,因为酒名改得太过文艺,以至于叶芮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日曦姑娘,不如你介绍个呗?”
日曦见叶芮一脸苦恼和茫然,很快便明白过来。她向老板要了一小坛碎星和红尘笑便离开了酒肆。
“这两坛都是京城一等一的好酒,但你切莫贪杯,明日要是发挥不好,大人会不高兴的。”
叶芮努了努嘴,心里暗忖:那个坏女人应该希望自己输吧,然后她才能换着法子惩罚自己。
“知道了,就喝一点点。”
不过叶芮是完全不担心明天的比赛,昨日她去看了府内准备参加比赛的护卫们训练。他们近战是十分了得,但是射术比较普通,唯有一人值得注意,是一个叫李芸的护卫。
她的射术很不错,但是让叶芮记住的应该是她看向自己时带了敌意的眼神。那敌意来得不寻常,不像是竞争对手的敌意,那是比这个更深一些的……
回到府内,叶芮又被银月拉着练了基本功。晚上吃饭时,叶芮还是没有见到谢听澜,心情不禁有些复杂,也不知道明天她会不会来看自己比赛。
回到房间,叶芮高高兴兴地给自己倒了点碎星。酒是淡橘色的,上面还有一颗颗紫色的颗粒,日曦说过那是一种叫紫星的小种子,吃起来带一丝甜味,跟浓酒搭配相辅相成,让人欲罢不能。
的确欲罢不能!
叶芮依旧在回味舌尖上被惊艳过的感觉,看着碎星的酒坛在做世上最艰难的抉择。
到底要不要放纵自己?
此时,一道疲惫的身影已经悄然回府,接过日曦递过来的镂空手炉,低声问道:“叶芮呢?”
“在房间。”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6、第十六章
圆月悬挂,夜里的微风拂过风沙与花草而来,院子里还点了几盏灯,把微凉的夜色添上几分昏黄的暖意。
见叶芮的房间依旧灯火通明,谢听澜挽着袖子抬手敲了敲,没人应答。谢听澜疑惑地等待了几息,随后又敲了敲,里面随即传来‘唔’的一声闷响。
谢听澜掌心压着门板推开叶芮房间的门,很快一阵酒香涌出,想起日曦说了今日的事,她顿时有了几分猜想。
叶芮就俯趴在房间中央那张圆桌上,手边有一个杯子,还有一坛开了封的碎星。谢听澜眉头一挑,本来还有些不悦,但听到叶芮发出如猫一样的嘤咛声,她又忍不住苦笑起来。
门关上,谢听澜坐到桌子的另一边,拿过碎星一看,还剩大半,看起来也就喝了两三杯的样子,这个人就……
谢听澜不禁摇头苦笑。
叶芮的头压在自己的手臂上,露出大半张脸,脸红彤彤的,嘴吧砸吧砸的像是在吃什么东西。谢听澜把桌上乱糟糟的杯子收拾好,然后才轻唤叶芮:“叶芮,醒醒。”
“唔……”
叶芮不满地发出一声闷哼,然后艰难地掀开眼皮。她看了谢听澜半晌,不禁呵呵笑了笑,然后抓住谢听澜放在桌上的手:“我……我是不是该帮你换药了?”
叶芮坐起来,然后伸手想要去拉谢听澜的衣领。谢听澜一动也不动,由得叶芮折腾,那温热的掌心落在自己的肩膀上的时候,谢听澜不禁往前靠了靠。
“怎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我去给你找药。”
叶芮左右看了看,挠了挠头,她的床,她的柜子都去哪里了,怎么都不一样了?
谢听澜拉过叶芮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看着叶芮那分不清时间地点的醉态,低声笑道:“想念在山上的日子吗?”
谢听澜的指尖轻拂过那温热修长的指,看着叶芮茫然的表情,情不自禁地拉着叶芮的手来到自己的鼻前,缓缓闭上美眸。她对青草与阳光的味道很眷恋,尤其还带着叶芮身上独特的干净的味道,她很喜欢。
“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刚刚闭上的眼睛再一次缓慢地睁开,那双美眸依旧平静,也似乎在确认叶芮刚刚问的自己有没有听错。
此时的叶芮一脸茫然,像个走丢了的孩子一样,估计自己刚才问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叶芮。”
谢听澜把叶芮的手放到唇边,轻浅地亲了一口,有些答案始终没有回应。她抬眸看向叶芮,眼中带着从平静的裂缝中泄出来的温柔。
“明日比赛定要尽全力。”
谢听澜顿了顿,再一次垂下美眸,隐去眼底的所有情绪:“想要留在我身边,那就要证明你的价值。”
叶芮晕乎乎的,一下看着谢听澜张张合合的唇,一下看向自己被握住的手,在不断游离的涣散中沉默了好久。
“如果我,我输了,你是,是不是不要我了啊?”
叶芮听到比赛又清醒了几分,可是并没有清醒多少,她依旧笑呵呵的,谢听澜一时亦不知她是真的不紧张,还是醉了酒变得傻乎乎起来了。
“怕我不要你?”
谢听澜的拇指轻轻摩挲叶芮的手背,像是温柔地引导她继续说点什么自己爱听的。
“怕,怕什么啊?我自己一个人,一个人也能活!”
叶芮一脸无所谓,还哈哈笑了两声,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声渐止,她却看向谢听澜有些无奈的神色,很轻地开口:“但……”
但是什么?没有下文,嘴角勾起的弧度仿佛藏着好多不可告人的心事,像藏在夜里的风,无痕无迹。
谢听澜没有开口询问,只是这么看着那个人的表情变了又变,仿佛有一出好戏在她的心里演完了一样。
许久,她把谢听澜微凉的手握住,看向依旧没有丝毫破绽的绝美脸蛋,好像什么事都无法撕开这个女人的从容。
“你是不是好累啊?”
谢听澜的身躯猛地一僵,甚至有一瞬间想要抽走自己的手。然而,她始终太过贪恋那如火炉一般的温度,仿佛能把她身上染了夜里的风尘和朝堂上的锋芒燃烧殆尽。
“叶芮,明天见。”
**
叶芮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床上的,身上还披了被子。没有头疼,没有头晕,就是身子有些累,这下叶芮才后知后觉地感慨碎星的后劲不强。
她看了一眼圆桌,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就连剩余的碎星也重新封了口,但是身上这张被子……
就在外头传来脚步声的瞬间,叶芮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谢听澜无奈的表情。
不是吧!昨晚谢听澜来过?!
叶芮马上坐了起来,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拼命地呼叫胡图。
胡图:【来了来了,刚开机呢!】
叶芮:【昨晚谢听澜来过?】
不会吧不会吧,自己不会做了些什么吧?叶芮摸了摸身上的衣衫,一件没少,还好还好。
胡图:【你没少不代表人家一件没少啊!】
叶芮:【什么!?】
叶芮的脑子都还没自我轰炸完,胡图接下来说的话让叶芮瞬间愣住:【我就是说这个可能性,又不是给你复盘,你别紧张啊!】
叶芮:【……真想往你的系统植入病毒,然后让你在众系统面前跳广场舞再大唱征服!】
胡图:【这么狠!】
叶芮:【所以我昨晚有没有干什么不该干的事?!】
太容易出事了,尤其自己喝了酒,甚至还断了片,自制力还能保持住吗?自己酒品还不错的,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胡图:【我不知道啊,你一醉了我就关机睡觉了。】
有这种系统有时候真的挺想报官的。
叩叩叩……
“叶姑娘醒了吗?”
是日曦的声音,叶芮急急忙忙走去开门,刺眼的阳光在开门的瞬间洒在下来,叶芮眯了眯眼睛,笑着问:“日曦姑娘,是比赛要开始了吗?”
叶芮刚起床,还没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时辰,紧张得浑身都在冒汗,就怕比赛要开始了,自己连牙都还没刷。
“还未。”
日曦只是笑了笑,她手里端着一杯醒酒茶,道:“这是大人吩咐我给你送来的,让你别贪杯,就是不听。”
叶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见日曦正要端进来,她马上接过端盘:“我来就好我来就好,不能再劳烦日曦姑娘。”
叶芮接过端盘,转身放到圆桌上,日曦便道:“日后你也不必如此见外,若你不介意,可唤我日曦,我唤你叶芮,可好?”
日曦双手端在腹前,依旧礼数十足,但是又不觉有距离感,叶芮自然很快就应下:“当然可以啊日曦!”
“比赛还有一个时辰就开始了,你也快些准备,莫要让大人失望。”
日曦看了一眼里头的醒酒茶,再一次嘱咐:“记得喝完,会舒服很多。”
“好的,谢谢日曦。”
日曦离开后,叶芮马上洗漱好喝下醒酒茶后就去外头走走,让自己精神精神。
早晨的谢府总是生气勃勃的,所有人都在忙碌。大概是谢听澜并没有太多规矩,仆人在干活的时候也会聊聊天,但只要谢听澜出现,大家都会变得鸦雀无声。
这三天,叶芮没有练习射术,并非她自信高傲,而是因为她没时间,而且她的弓箭没有带来,问过那些人也没人愿意借给她,最后便也懒得练了。
好吧,说她自信,那也的确是有些自信的,唯有那个李芸……
比赛在一个时辰后就准时开始了,谢听澜在现场观战,银月和幻镜都守在她的身边。今天的谢听澜穿了一身黑色的交领长裙,外披一件亮黑色的外衣,上头有蟒蛇暗纹,叶芮一眼看去都被她的气势吓得不敢多看一眼。
今日的谢听澜,好严肃庄严,现场就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她终于真切地感觉到了谢听澜的压迫感,无形的,却如巨石一样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一口气了。
谢听澜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让日曦去主持,比赛很快便开始了。比赛开始前,叶芮还跟日曦拿了副弓箭这才准备比赛。
比赛规则也很简单,跟现代一样都是十环,每人三箭一个回合,累积三个回合的分数再进行淘汰。这次一共有十五人参加,本来大家都不看好这个猎户出身的女人,然而三个回合过后,叶芮不止没有淘汰,分数还在三甲之内。
一轮下来就淘汰了五人,第二轮叶芮还是在三甲内,再有五人被淘汰。第三轮只剩五人,大家都以为叶芮会被淘汰,可她硬是跟李芸拼了个同分,并列第一,最后淘汰了三人,只余她与李芸二人。
休息时,叶芮还是没忍住往谢听澜看去,正好谢听澜也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的笑意仿佛揉碎了她浑身强势的气场。谢听澜就好像布满了荆棘的玫瑰,可她却往荆棘丛外探出,给叶芮送去她最美的一片花瓣。
叶芮的心仿佛停顿了一样,怔愣地看着谢听澜,直到谢听澜移开了目光她依旧没有回神。
“叶芮。”
“啊?”
叶芮转头看向跟她说话的人,是李芸。
“我们再加个赌注。”
“啊?”
叶芮还有些懵,她甚至在想:我跟你很熟吗,就加赌注?
“谁输了就做赢那人的手下,如何?”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7. 第十七章
“谁输了就做赢那人的手下,如何?”
有时候叶芮觉得人真的很荒谬,有谁会接受这种临时提出来的赌注呢?
“好啊!”
胡图:【……把系统给整无语了。】
“再加一个赌注,谁输了就给赢的一方一百两银子。”
她叶芮贪钱,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世道,必须要用到钱。正好昨日去北辰坊用了不少银子,那还是之前在山里用剩下的,谢听澜说了给自己,但她也不能总盼着谢听澜给。
李芸听了后有点为难,一百两几乎就用去了自己这几年一半的积蓄……
“不敢的话就算了。”
叶芮作状要走开,可依旧忍不住狡黠地看了李芸一眼。知道鱼一定会咬饵,叶芮也不急。
果然,她才走开几步,李芸就跟了上来:“好,我答应你!”
叶芮扭头看向李芸,那张脸略显平凡,但是眼神十分坚毅,一看就知道是认死理的人。
“行,要愿赌服输。”
“自然!”
两人的对话自然都被谢听澜听在耳里,银月觉得有些不妥,毕竟这府中谁隶属谁都是谢听澜和日曦安排的,绝没有这种私下协议。
“大人……”
谢听澜抬了抬手,示意银月不必说下去:“这才有看头。”
幻镜在一旁兴奋地鼓掌,然后低声道:“大人,这可太有趣了。”
银月见唯恐天下不乱的幻镜恨不得亲自多下几个赌注的模样,她不禁叹了口气。
胡图的声音又在这个时候蹦了出来:【你有一百两?】
叶芮诚实地回答:【没有啊!】
胡图:【那你拿什么赌?】
叶芮:【我又不会输。】
胡图:【……】
很快,比赛就开始了。
一开始两人都互不相让,十环十环地中,围观的人都不禁惊叹二人的箭术聊得。谢听澜端坐在主座上,看着一支支射中靶心的箭矢,满意地勾起了唇。
来到最后一个回合,两人依旧是同分,叶芮觉得自己得使点诡计才行,不然因为这个比赛而错过了午膳时间,那就太不值得了。
她看了一眼李芸,只见她时不时会看向谢听澜,就像一个极想要得到主人认可的小狗一样。虽然叶芮不想把人形容成狗,但是李芸那个可怜巴巴又带着仰慕的眼神,真的很像小狗。
有了!
叶芮走到李芸身边,低声道:“再加个赌注?”
叶芮勾唇一笑,她能看见李芸浑身一震,信心开始动摇了。
“谁输了,那就一年内不能再靠近谢……谢相,如何?”
叶芮知道李芸的抗压性不高,看她脸上的细汗便知道了,而且她每次拉弓前都会摸一摸自己的钱袋,像是要给自己什么鼓励一样。
叶芮显然平静得多,这种自信也不止因为她的箭术已经提升到了高级,而是因为她从小到大经历过太多的比赛,作为一个卷王,她可太习惯比赛的氛围了。
她不断地在比赛中获奖,为的就是想得到母亲的表扬,可她始终得不到。
这一次……她会得到表扬吗?
叶芮扭头看了谢听澜一眼,又转头去看李芸。李芸咬着唇看向叶芮,满脸的不忿,最后硬着头皮应下:“好!”
最后一轮比赛开始,叶芮看着李芸越来越多的汗,越来越多的颤抖,她就知道自己要赢了。
咻——!
“叶芮,十环,李芸,九环。”
随着日曦把最后一轮的成绩宣布出来,叶芮正式赢得了这次比赛的胜利。那些本来看不起她的护卫也纷纷对她刮目相看,投来的皆是探究又好奇的目光。
李芸则是面如死灰,在谢听澜宣布比赛结束后,她走到叶芮的身边,道:“愿赌服输,以后我便是你的手下,还有……”
李芸正要拆开自己的钱袋,叶芮马上把她的手压住:“算了,你只以一分之差输给我,要你五十两就算了。”
“不行,输了便是输了……”
叶芮也没见过这么急着给自己塞钱的,她不禁摇头苦笑:“你现在是我下属,得听我的。”
李芸的动作顿住,眼眶泛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屈辱还是因为自己还能留住积蓄而感动。
“还有最后一个赌注,我开玩笑的。”
“你……!”
“我是你的上官,别骂我啊,不然我就罚你。”
叶芮说完,果然见李芸憋红了一张脸,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实在有几分滑稽。
“嗨呀,心理战术你懂不?这种时候你就得打点心理战,一根筋地跟别人比下去没用。”
叶芮前世是首席游戏策划,她能在三十岁就干到这个位置自然有她的生存之道。再者,游戏世界的复杂性并不比现实世界差,她就是设计那种弯弯绕绕的剧情和机制的狗策划,李芸这般心思单纯的,她还不轻易拿捏?
胡图:【支线任务完成,加你二十点耐力,现在你有四十五点耐力了,够应付银月的基本功训练了!】
叶芮:【终于啊!】
叶芮不自觉地笑出来,旁人以为她只是因为赢了比赛而高兴,实则她是为自己能够应付银月的折磨而高兴。
很快,日曦就过来祝贺自己,只是当她看向谢听澜的方向,发现她人早就走了。
心底的失落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就好像自己每次得了奖后想要去寻母亲的身影都会一无所获。
她的母亲根本就没来。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隆重的比赛,比赛完了后银月就带着刚才被淘汰的所有护卫去训练了,而日曦让则是让叶芮去谢听澜的院子,说是谢听澜要见她。
本来沉下去的心情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叶芮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或许心中总有那么一个角落藏着许多不甘心被忽略,只要燃起一点点期待,就能照亮那个角落,让人瞧个清楚。
日曦把叶芮带到听澜轩,敲了敲门,里头的人应了一声,日曦便把叶芮送进去了。
还是那熟悉的栀子花香,还是那个屏风,差点亲吻又因为肚子咕咕咕的记忆几乎要把叶芮杀死。
太尴尬了!
绕过屏风,谢听澜正倒好了茶,一身黑色的长衣却在她柔和了不少的眉眼之下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她只稍抬眉眼,笑道:“坐下。”
叶芮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接过谢听澜推给她的紫砂茶杯,见谢听澜一直没开口说话,她便道:“我赢了……奖励呢?”
“你怎的像个孩子?”
谢听澜本还以为叶芮会自我炫耀一番,还会调侃自己没有机会惩罚她,没想到她一开口就要奖励。
谢听澜再一次看向叶芮的时候发现她目光灼灼,说不出来的一种压迫感,那不是对‘奖励’的渴望,是什么呢?
谢听澜第一次有了些不确定,她收回眼神垂眸思考,拿起紫砂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又抬眸看了一眼叶芮。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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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皱着眉,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叶芮始终不说话,被一句‘孩子’戳得心窝子发疼,她也好想像个孩子一样被夸一下。
这看起来的确很可笑,这一句夸有什么意义吗?对叶芮来说是有的,很重要,那是她从未得到过的,来自她在乎的人的认同。
可谢听澜久久未说话,一种熟悉的失落感笼罩着她,叶芮无奈笑了笑,语气故作轻松地道:“你记得要给我奖励,别像那五株火雀草一样,欠了许久。”
哦?翻旧账?
谢听澜听出来叶芮多少有些怨气,倒也没有接着她的话说下去,沉默了两息后,才道:“今日你做得很好,百步穿杨,令人刮目相看。”
那一瞬间,谢听澜发现叶芮的眼睛亮了起来,比今日的阳光还要灿烂,几乎要灼伤人。
谢听澜嘴角笑意更深,心里暗道了一句:原来如此。
她迎着那灼热的目光,语气带着几分期许道:“不知你日后还能如何让我刮目相看呢?”
叶芮一听,像个吃了一大口糖的孩子一样扬起一抹自信地笑容:“那你大可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这个人学习倒真是挺快,这又提醒了谢听澜一件事。
“日后午时你便到书房来,我教你读书写字。”
叶芮一听,惊喜地看了谢听澜一眼,不确定地问道:“当真?”
“自然是真的。”
叶芮心满意足了,不止得到了夸赞还可以继续跟着谢听澜读书写字,突然就被满满的安全感包围着。她满心欢喜,只是脸上依旧控制住表情,缓了几息后,才想起一件事。
“昨晚……你去过我寝房?”
谢听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抿了口茶,面对叶芮的提问她不立即回答。这几息的留白,却让叶芮如猫爪闹心,心痒得不行。
“自然是去过的。”
谢听澜顿了顿,美眸间的波光闪烁着暧昧的颜色:“对我做过何事,你难道不记得了?”
叶芮倒吸一口凉气,手抖了抖,茶水都差点撒了,她看着谢听澜紧皱的眉心,当下居然有一种自己轻薄了对方的无措感。
“真不记得?”
她条件反射一样地道:“记,记得,谁不记得!”
谢听澜的指尖摸了摸杯沿,唇角的弧度像一把下钩子,钩住的是那傻乎乎的大鱼。
“是吗?不若你就再做一次,证明给我看你是否记得?”
啊?!叶芮心里大惊,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怎么再做一次啊?!而且我为什么要再做一次,你说做一次就做一次啊?!
“罢了,小怂货。”
说完,谢听澜正要低头喝茶,还不禁摇了摇头,一脸拿捏了叶芮就是怂货的模样。
叶芮见状,胆子也不知道被什么无名火给壮大起来,倏地站了起来走到谢听澜的身边来,一手轻端起她的下巴,迎向那双氤氲着水光的美眸。
我该做什么?叶芮心里没底。
“不敢啊?”
谢听澜正要转过头,叶芮手指稍微用力把人固定住,然后她倾身而下,温热的气息袭去,蜻蜓点水地在谢听澜的脸上印下一个吻。
谢听澜愣了愣,等到叶芮往后退了两步之后才低头笑了笑。
“原来你想这么做啊……”
啊?!叶芮听了后,人都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谢听澜的指尖划过刚被叶芮亲吻的脸颊,低声道:“你可以再大胆一点的,小怂货。”
18. 第十八章
谢听澜耍我!
叶芮从谢听澜的院子出来的时候气噗噗的,昨晚根本没有发生什么,刚才是谢听澜诈自己的,自己居然被激将法勾上当了!
她就不该跟谢听澜较劲的,有什么好较劲的,又没有好处!
刚踏出院子,日曦就迎面而来,手里还捧着一个长盒子:“我正好要找你。”
“什么事啊?”
叶芮的目光落到那精致的长盒子,她第一反应便是这个盒子价值不菲,表面磨得光滑,上面的蟒蛇雕刻得栩栩如生,里面的东西定然更加不凡。
“这是你比赛获得的奖励。”
叶芮一听,这才想起这茬,耳朵不禁发热。刚才因为谢听澜一句‘你可以再大胆一点的,小怂货’搞得叶芮落荒而逃,完全不记得比赛奖励这件事。
叶芮接过日曦递过来的长盒子,不沉,还有一股木香味飘来。她好奇地朝着谢听澜递过去一个眼神,问:“日曦,这里头是什么啊?”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叶芮把长盒子放到院子的桌上,打开小锁,翻开,里面是一把长弓,通体泛着浅金与乌木的光泽,弓臂线条和新月般柔和,弓弦细如银丝,拉动时微微嗡动。
叶芮把弓窝在手里,握把略窄,适合女子纤细的手,而且弓身轻盈,握起来越有三斤的重量,便于灵活翻转。
叶芮见到这把弓的第一眼便爱上了,握把的宽窄刚刚好,轻盈纤细,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此乃流影长弓,用材都是坚韧防潮之物,比如弓臂便是以毓山青竹芯为骨,嵌入了丝缠鲛革,弓弦乃金鳄尾筋所制,韧而不易断。”
叶芮听日曦说的那些材质,自己是不懂的,但是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应该很珍贵。她尝试拉了拉,的确需要点力气,不过依旧在自己能够承受的范围内。
“这里拉力为六石,按力量来说是上等军用弓的等级,你得多磨练力气才能拉个满弓。”
日曦看着叶芮手上的流影长弓,似是想起什么,不禁笑了笑。
“你……你们很早就准备好了这把弓?”
叶芮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想,如果这把弓很早就准备好了,那么就意味着……
“今早正好完工送到府上。”
日曦如实相告,又道:“你可到库房取一些箭矢备用,这是令牌。”
日曦把一个小巧的金色令牌递到叶芮手上,上面还刻了一个‘芮’字,叶芮认得,谢听澜教过她写自己的名字。
这居然是自己的专属令牌。
“只要出示令牌,库房里的一级武器任你调配。”
叶芮听是听完了,可是她脑子里还有一个疑问一直挥之不去,便抓住日曦问:“日曦,谢……她早就准备好这把长弓,不怕我输了吗?”
日曦怔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大人没有想过你会输。”
“比我还自信?”
这个问题日曦没有再回答,只是给叶芮报以一个笑容,然后道:“不要让大人失望。”
日曦很快就去忙了,叶芮也马上把长弓收回房间里。只见抚摸着弓身,叶芮还是有一些不真实感,难道谢听澜想着就算自己输了,这个弓也可以送给别人,不会浪费?
念头才到这里,叶芮就发现弓臂上刻了一个字,正是自己的名字!
老天,她怎么比我还自信,难道她也有系统?!
胡图:【没有哦!这一点我能确定!】
叶芮:【我谢谢你哦。】
胡图:【不客气啦!】
叶芮翻了个白眼,然后又拿起流影长弓来把玩,拉了拉弓弦,发现还真的没法拉满弓,最多只能是半满。
胡图:【我这里有个提升力量十点的支线任务,你做不做?】
叶芮:【什么,你说!】
叶芮有些激动,这样发展下去,她还真能成为武林高手也说不定。她虽然还没有见识过银月的武功,但是幻镜那如影似幻的身法让叶芮断定这个世界肯定有‘武林’这个地方。
胡图:【跟谢听澜去小围猎,并赢得第一名,失败的话倒扣十点力量值。】
叶芮听了后马上应下,现在她就像个杀红了眼的,自己卷起来她自己都害怕。
然后叶芮让胡图把她现在的数值全都列出来,她想看看自己的能力值都是个什么情况。
力量:三十
敏捷:四十五
耐力:四十五
箭术:高级
剑术:-
刀术:-
枪术:-
拳掌:-
这些数值列出来之后,叶芮觉得虽然数字化但也没有那么数字化,有很多能力都是无法数字化的,比如自己的智力和悟性。
接下来的日子,叶芮还是被银月拉着训练,大概银月也没有想到叶芮的进步会这么快,入府后不过短短一个月便已经把基本功练扎实了。
以至于每次银月看着叶芮扎马步的时候,她都会不禁佩服谢听澜的眼光,这个人的资质真的比很多人都好上许多。
当然银月也不会知道叶芮到底在背后吐槽她这个魔鬼教练多少次。
后来,银月便开始教叶芮一些基本的拳法,用来防身用的,如果用来交战,那还是远远不够的。
在读书写字方面,叶芮也没有耽误,每天午时都会到谢听澜的书房去练字。今日,她终于听到了那些护卫说小型围猎的事,就在毓山的一个围猎场,是夏猎,也是世家贵族们的活动,这一次听说皇后赫连韶华也有去。
叶芮贼兮兮地偷看了几次正在批阅公文的谢听澜,说起来她也是来到书房之后才对谢听澜是丞相这件事有了实感。
堆积如山的公文塞满了书桌的小半空间,叶芮单看工作量都想晕,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一一看过来的。谢听澜很多时候都是安静地看,偶尔皱皱眉头,叹叹气,不过叶芮也有听过她低骂一声‘废物’,看来牛马无论在哪个时空朝代都一样,情绪稳定不了一点。
“你今日看了我数次,是为何?”
谢听澜慢悠悠地放下自己手上的狼毫,扭头看向做贼一样的叶芮。被戳破的心事,叶芮倒也不慌忙,只是呵呵笑了笑:“听说你要去夏猎?”
“嗯。”
谢听澜一听叶芮说这句话,她便知道叶芮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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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只是她脸上神色不变,依旧耐心地等叶芮继续说下去。
“我能不能一起去啊?”
叶芮说到底也是个猎人,夏猎这种事怎么能不叫上自己?
谢听澜并不意外,可还是挑了挑眉,像是没想到叶芮会这么说一样,她道:“能是能,你求我。”
叶芮:“……”
谢听澜一手支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叶芮,眼睛笑得弯弯的像只狐狸。今日的她穿了件月白色的长衣,青丝银丝随意束了起来,这么歪头一笑,发丝慵懒垂落,万般风情也不过如此。
叶芮的心弦被那一抹笑拨动,可是如果移开目光又太心虚了,只能忍住心跳加速一直看着谢听澜:“我……”
叶芮不想求人,可是那十点力量实在太重要了。
“嗯哼?”
谢听澜慵懒的鼻音哼出,叶芮几乎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酥酥麻麻的,像是被电流窜过一样。她对谢听澜动了心,她一再撩拨自己,叶芮真的很难自持,可又不得不自持。
她不知道谢听澜什么心思,她无法奔向一场意味不明的暧昧。
“你想我怎么求你?”
叶芮天生反骨又傲骨,还真的没有开口求过人。即便再渴望,她都不曾开口,好像只要一开口,她的所有傲气都被会打个粉碎,然后她的母亲又会对她的渴望嗤之一笑。
是的,那段记忆她还记得,她就问了母亲能不能陪自己过一次生日。
在那个人眼里,这句话似乎是天大的笑话,以至于那一声带了讥讽的笑都成了叶芮写满期望的世界里的灰色。
谢听澜朝着叶芮招了招手,修长的指在空中挥动,仿佛还带了一阵墨香。叶芮倾身过去,谢听澜的手便覆上叶芮的脸庞,微凉的指轻轻摩挲着叶芮的脸,像是在摸一块美玉。
谢听澜心里暗忖,这个人底子本就白,在谢府养了一个月,肤色竟也白了不少。她的目光流连在叶芮的脸上,叶芮马上开口道:“你吃够豆腐没?”
谢听澜听罢,非但没有收回眼神,还不怀好意地看向叶芮:“上回也不知是谁亲了我的脸。”
说起这件事,叶芮马上缩了回去,避开了谢听澜的抚摸,理直气壮地道:“那分明是你诈我!”
“是你本想那般做。”
“我没有!”
“狡辩。”
谢听澜见叶芮涨红了脸,由心地笑了出来,她越笑叶芮的脸就越红,最后她才慢慢敛起笑容:“叶芮,服一下软就这么难吗?”
“难。”
叶芮不假思索地回答,眼见谢听澜的神色无奈,她道:“但这次我真的想去。”
“有求于人,就该知道软硬有度,不是人人都像我好说话。”
你?好说话?!
“这个一定要学。”
谢听澜说完后,思虑一番,笑道:“叫声姐姐,我便带你去。”
叶芮:“……”
胡图:【叫啊!!不然倒扣十点力量值诶!】
叶芮咬了咬牙,几乎把后牙槽压碎才下定了决心。她抬眸迎上谢听澜美眸里狡黠的光,红唇微张……
“姐姐……”
19. 第十九章
“姐姐……”
叶芮叫完之后感觉自己的牙臼都在发酸,她看着谢听澜愈发得意的笑意,突然有一种想要咬她的冲动。
叶芮心里暗忖:自己好歹也是三十岁的成熟女性穿过来的,居然要叫谢听澜姐姐!别以为有白头发就是姐姐,真的气死我了!
谢听澜心满意足了,拿过一张白纸,提起笔在上头写了一个字:“今日教你这个。”
“什么?”
叶芮现在说话都忍不住咬牙切齿,看着白纸上那个好看又陌生的字,却始终无法专心。
“乖~”
叶芮:“……”
练完字,叶芮回去房间休息了一会儿,只是她前脚刚关上门,后脚日曦就来了。
“怎么了日曦?”
叶芮休整一会儿就要去练拳了,日曦很少会在自己休整的时间来打扰的。只见日曦端着几套衣服,笑着道:“我来给你送几套去围猎的猎装。”
叶芮愣了一下,讷讷接过,不知为何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怪异的猜想:“她这么快就告诉你了?”
“嗯?”
日曦不明所以,叶芮又再补一句:“我也有跟着她去围猎的事。”
“大人三日前就告诉我了,怎么了吗?”
日曦的话音刚落,叶芮便挤出一丝笑容,美眸古怪得眨了眨,深吸一口气:“没事,谢谢日曦。”
目送日曦离开后,叶芮这才关上门,差点没忍住要大喊一声谢听澜混蛋——!
又被耍了!!叶芮把手里的猎装拍在桌上,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咕噜咕噜地喝上了几口,想要浇一浇体内的怒火。
胡图:【你好像……玩不过她诶!】
叶芮鼓着腮子吐出一口气:【我才没有她那么多心眼!】
胡图:【拿出你以前在公司的心眼啊!】
叶芮也想,可是以前那些心眼都是用来对付竞争对手和那个恶魔上司的。现在谢听澜既不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她也不承认谢听澜是自己的上司,心眼根本用不上。
胡图:【有没有一种可能?】
叶芮:【什么?】
胡图:【你舍不得对她耍心眼?】
叶芮:【放屁!!有什么舍不得的!】
叶芮觉得自己委屈死了,还要被糊涂气死了,白叫了那个女人一声姐姐!
然而,谢听澜接下来却当这一切没有发生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该说什么说什么,那一声姐姐好似从来没有过。只是叶芮知道谢听澜还是记得的,就在自己学写那个‘乖’字的时候,她总会充满玩味儿地看着自己。
坏女人!!
不行,我要画圈圈诅咒她!
“你的名字怎么写?”
叶芮看了两次大门口上挂着那个写着‘谢府’的牌匾,‘谢’字是会写了,但是听澜二字她不会。等她学会了,一定要画圈圈诅咒她!
谢听澜合上手上的公文,挑眉看了一眼叶芮,然后起身走到叶芮的身后。叶芮马上意识到谢听澜要干什么,心跳仿佛有一瞬间滞停了一下……又来?!
“你……你大可写给我看,我很快就能学会。”
不必手把手啊!
谢听澜不听,已经倾身而上,纤长微凉的指已经落在了叶芮的手上。大概是伤势几乎全好了,身体的任何动作都不再受到限制,这一次叶芮能感受到谢听澜倾身的幅度好大,几乎要贴在自己的背上。
对,几乎,好像还隔了那么点距离,就像她们每次不知从何而起的暧昧,总还是隔着点什么。
“我的名字稍微有点难写,若你把我的名字写难看了,我可是会生气的。”
谢听澜的声音一字一字清晰地会响在自己耳边,听得叶芮的耳朵不禁动了动。
有一说一,谢听澜的声音还是很好听的。
不过听了谢听澜说的话,叶芮差点忍不住笑出来,要是真有这种好事,她一定会把谢听澜的名字有多丑写多丑,气死她!
叶芮还在动坏脑筋,谢听澜已经握着她的手开始写了起来:“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
谢听澜说时还带了几分笑意,就好像带着答案来问问题的,像逗小狗。
叶芮虽然有这种直觉,但谢听澜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可能的!
“哪有心不在焉,我可专心了。”
谢听澜听了后,低笑了两声,此时的‘听’字已经写完了:“莫不是想着如何把我的名字写得丑陋,这般便可气一气我?”
叶芮稍稍倒吸了一口气,本不想让自己的反应太过明显,可谢听澜贴得自己太近了,自己每一个呼吸,每一寸肌肉的反应都好像被这个人掌控着一样。
那一瞬间,叶芮觉得自己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不说话?”
谢听澜的动作听了听,唇慢慢靠近叶芮的耳畔,带着笑意的气息喷洒在叶芮的耳廓里:“心思都写在脸上,这可如何是好?”
叶芮整个人僵住,耳朵酥酥麻麻的,像是被吻了一样。一瞬间,叶芮的脑子里有过很多想法,现在要是推开谢听澜,那岂不是证明自己被说中了恼羞成怒?
“我要怎么写,你又管不了。”
说完,本以为谢听澜还会说什么,可是没有,她继续写下‘澜’这个字,然后语气带了几分缠绵之意地念了一句:“听涛万里吞残月,澜涌长风入战喉。”
明明语气缠绵,说出的话宛若要提剑把这天下揽入手中,这个人好生矛盾!
“这样的你,未免杀意太重。”
叶芮听着都觉有些瑟瑟发抖,仿佛被孱弱外表包裹的滔天野心,被短短两句话给掀开,露出一角已足以让人颤抖。
“那你说,那该当如何?”
谢听澜的唇几乎要贴上叶芮的耳朵,对,还是几乎,始终隔着一点距离。
偏偏这一点点的距离,让人欲罢不能,暧昧果然就是恶魔镰刀的钩子。
“我又不是你,怎会出口成章?”
叶芮还真的没有这个能力,若给她点时间,或许是能想出来的。谢听澜轻笑着松开了口,拉开距离的那一瞬间仿佛把失落感也拉得满满的。
“如此,你便欠我了。”
“欠什么?”
叶芮在想,这个女人怎么可以无时无刻都在算计自己?
“欠我两句诗词。”
叶芮:“……”
坏女人!!
叶芮有个脾气要发,她紧紧盯着宣纸上的‘听澜’二字,突然灵机一动,在‘澜’字的三点水上再加一点。
“这是何故?”
谢听澜不解,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故意要气自己,可她也没生气,更好奇这个人在想些什么。
“这是心眼。”
叶芮指着多出来的那个点,然后哼了一声道:“你就是比别人都多一点心眼。”
谢听澜:“……”
**
半个月后,谢听澜就带着精英护卫,日曦,银月和叶芮出发毓山北部的围猎场。这只是一次小围猎,皇帝是不出席的,那么座上身份最尊贵的自然是皇后赫连韶华了,在出发前日曦还还教了叶芮怎么行宫礼,不能失了礼数。
叶芮庆幸这不是跪礼,否则也不知道自己要做多少心理建设才能让膝盖弯下去。
马车里,谢听澜和日曦都在,看她们气定神闲地看书,自己反而有些格格不入了,总忍不住撩起窗帘看看外头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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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极了一个什么都好奇,向往着自由的小狗。
“一会儿我去到猎场,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叶芮问,她还是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虽然志在拿围猎比赛第一名,但是听日曦说在场有好多当朝高官在,她是不是该规避些什么人?
“做自己就行。”
谢听澜不咸不淡地回应了一句,然后目光从书本上抬起,叶芮却下意识地看向那本书。
不会是《双姝戏情》了吧?
想起这本书,叶芮还是忍不住脸蛋发热,真的太羞耻了,她怎么就糊里糊涂买了小簧书,真的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放心,不是那本。”
谢听澜再一次戳破叶芮的心思,一旁的日曦也不禁抬头看向二人,可并不明白‘不是那本’是何意,怎么一说到这里,叶芮就满脸通红。
可是这个疑问终究没有答案。
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到达了围猎场外,外头还停放了好多辆马车,少说也有十辆,还有许多配刀的护卫守在猎场外。日曦扶着谢听澜下马车,外头所有护卫都是朝这里看的,见谢听澜下了马车,他们全都半跪下来,右手放在左胸上,无声地朝着谢听澜行礼。
这架势还真让叶芮有点大开眼界了,他们的动作实在太过整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谢听澜训练出来的。
很快,围猎场里有男男女女走出来,朝着谢听澜弯腰行礼,只是谢听澜依旧一言不发,她不开口,所有人都维持着行礼的动作。
这是做什么?
谢听澜轻轻拍了拍袖子,像是要拂去不存在的尘灰,这才道:“不必多礼了,娘娘已至?”
谢听澜左右看了看,去寻那格外与众不同的凤轿。
“娘娘已至,让微臣等众人迎谢相进去。”
为首一个中年男人在回谢听澜的话,叶芮猜想他的官职应该仅次于谢听澜。
“如此是本相失了礼数,当自罚三杯。”
谢听澜是这么说着,可脸上可没有一点愧疚的意思。她看向这些大臣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如灼灼烈火,就像是……是了,像是猎人看着猎物一样。
带着几分轻狂。
这便是谢听澜的另一面?
进入围猎场,有着护卫重重把守着,然而坐在营帐内,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身边,却只有一个神情淡然的宫女站着。
只是一眼,叶芮便有一种直觉,那个宫女绝对不简单。
接下来就是一番行礼和客套,赫连韶华和谢听澜坐下来就便不断地闲聊,看起来两人的感情不错,可实则句句都客套疏离,一开始叶芮是这么觉得的。
直到她看见赫连韶华和谢听澜说话时,眼神交汇间总有莫名的默契,叶芮便觉得她俩的关系不简单。
绝非表面看起来那样,看着有分有寸实则有种道不明的默契。
那是什么样的默契?怎么暗藏着别人看不出来的暗涌?
“为何一直看着我?”
谢听澜扭头低声问叶芮,此时赫连韶华也看了过来,叶芮一开始还有些手足无措,可转念一想,大家不过都是人,有什么好慌的?
“我只是发呆,没看你。”
赫连韶华听了后,不仅挑了挑眉。
“哦?看着我发呆?”
谢听澜低笑,叶芮倒吸一口凉气,也顾不上耳部在发热,她低声咬牙切齿道:“不行吗?”
这下,赫连韶华嘴角都勾了起来。
谢听澜招了招手,叶芮只能不情不愿地弯下身来,谢听澜马上贴近她的耳朵,用只有叶芮听得见的声音开口道。
“当然可以,你想发……也行。”
叶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