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拯救路人甲师尊》 1、傲天出没 惊蛰这天早上下了点雨。 明皎沿着湿润的小路朝着山门走去。 今天是上清宗收徒的日子,作为新人师姐的她一大早就被大师姐催着赶往山门。 时间紧迫,她选择抄近路。 路边的竹子细长,将这条路的阳光遮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片幽暗的绿荫。 明皎停下来喘口气,揉揉自己发酸的小腿,真得买个代步工具了。 上清宗是修真界仙盟六大宗之一,地盘自然不可小觑,每天至少两万步朝上。 太为难她这个脆皮了。 明皎在脑中呼唤系统:【凤傲天就是这次会进入宗门对吧?】 【是的。】 系统的电子音毫无波澜。 明皎松了口气,总算能开始主线剧情了。 她摸摸自己的眼睛,终于看到了摆脱这双眼睛的希望。 明皎有双阴阳眼,从小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在她很小的时候因为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哭闹不止,双亲厌烦她,将她丢给乡下的奶奶后就再无音讯。 五岁时奶奶因病去世,明皎只能在孤儿院里挣扎着长大。 长大些送过外卖刷过盘子,勉强度日。 本来活着就不容易,还经常受到魂魄们的骚扰。 明皎对这些东西的惧怕程度早已深入骨髓,若不是当年有奶奶去道观求得护身符,她早就被万鬼撕成了碎片。 只可惜护身符在又一次撞鬼之后断裂,若不是系统出手将她带到这个世界,估计就死在那东西手中了。 系统告诉她只要她完成任务就能帮她屏蔽掉阴阳眼,恢复正常人的生活,于是明皎就成了这本凤傲天修仙文中一个没有名字的路人甲。 女主云鹤霄是某修仙家族的一个分支,被退婚后说出那句名言,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去往上清宗的路,从此开启了她传奇的一生。 明皎在上清宗三年,系统什么任务都没有发布过。 她等啊等,终于等到了女主。 这哪是女主啊,这是她的光啊! 正在明皎考虑以什么样的姿势出现在女主身边时,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隐隐有阴风吹过。 这种感觉明皎再熟悉不过,当机立断选择撒腿就跑。 她在内心尖叫:【系统!有鬼啊——!】 她本以为不会这么点背碰见鬼,没想到还是太过相信自己的运气了。 眼前浮现一个地图,上面有一红一绿两个光点快速移动,代表明皎和那只鬼。 系统还贴心地标上了她们之间的距离。 【别追我啊,我是什么唐僧肉吗?路过的妖魔鬼怪都想啃我一口。】 明皎内心已经成了尖叫鸡,嘴却抿得死死的。 不能叫。 这个世界除了有灵气开了天眼之外的人,其余修士也看不到鬼魂。 像她这种天生阴阳眼,身为凡人却能看见灵体的也是异类。 明皎知道只要她一喊,就一定会有人来。 可一旦如此她的秘密也就会暴露。 上清宗的人对她很好,她不想看见她们眼中异样的眼神。 之前也有不了解她的人与她接触过,可一旦她暴露出异样,那些人就会用恐惧的眼神看着她。 她不想离开上清宗,也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 系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将路线给她标出来。 只是明皎跑得再快,终归还是比不上非人生物。 一个冰凉的手搭在她肩膀上。 明皎打了个激灵,尖叫声被她拼死压在喉咙里,也不看身后,反手将那只手甩开,加快速度拼命向前狂奔。 死腿快跑啊! 明皎现在十分后悔为什么自己不能早点进入炼气期,起码有些许自保能力,也不用这么被动。 如今生死由天,明皎只希望能出现个人,这些东西一般不会在人前下手,可惜这条小路上看不到什么人。 明皎暗暗发誓,自己再也不走小路了。 那只青白的手再次进入她的余光视线,明皎顿感绝望。 要不还是叫人吧,起码比死了强。 【系统,我要是被赶出宗门我讨饭活着的概率有多大?】 系统没有回答。 忽然,路边的一株艾草猛地窜到一人高,巨大的叶子将那只手卷住,硬生生地甩了出去。 明皎回头就看见那只鬼被甩出两米开外。 那鬼青面獠牙,一双浑浊的灰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明皎。 明皎了解过这个世界的鬼怪,长得越怪就证明鬼气越重。 眼看它又要卷土重来,明皎跟这个神奇植物匆忙道谢,狂奔离开。 直到看见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明皎才松一口气。 真好,又活了一天。 大师姐看见她青白的脸色眉心一皱:“怎么了?” 明皎站直,呼出一口气,笑着说:“刚才看见一只好粗的蛇,被吓的。” 她经常遇鬼,内心深处的恐惧根本掩盖不住,对外的解释是小时候被蛇咬过,一看见蛇就脸色发白。 宗门众人虽不理解但尊重。 大师姐无奈地看着她:“没事没事,跑得过它就行,既然来了就找找个地方坐着。” 大师姐是所有人的大师姐,连掌门都是她师妹,按理说应该称呼一声长老的 但她一直以大师姐自居,用她的估计来说就是各论各的。 明皎点点头,站到人群中间,劫后余生心有余悸对系统说:【吓死了,差点没跑得过它。】 有人拍着明皎肩膀叹气:“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过问心路的……” 明皎打着哈哈,还是用同一套说辞敷衍:“闭着眼过去的。” 因为睁眼面前全是鬼。 明皎穿越过来的时候正值宗门入门试炼,好不容易熬过了又被狼群追着逃窜的为期三天的深山老林荒野求生,结果被困在问心路差点出不去。 就在快要放弃的时候还是系统帮她作弊。 可惜总成绩较差,灵根资质也不行,即使走了狗屎运被宗门收下,在宗门还是属于吊车尾。 那人给明皎整理了一下跑乱的发型,叮嘱她:“惊蛰之后蛇就多了,你别走小路。” 明皎乖乖点头。 有人递给明皎一张小马扎,又不知是谁带了一大袋瓜子在人群之间传着。 一人一把,都不多拿。 明皎顺手抓了一把,把袋子递给身边人。 大师姐额头跳了跳,深吸一口气,手指关节被她捏得咔嚓响。 明皎递给她一把瓜子。 看着明皎清澈的眼神,大师姐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没接她的瓜子,只是对她们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在新人来之前把这里收拾干净。” 说完她又不放心加了句:“别让上清宗颜面扫地。” 众人齐齐点头。 上清宗三年一收徒,这会儿门徒们都聚集到这来,不愿错过这三年一次的热闹。 她们面前是许多的灵镜,清楚地映照出每位预备门徒的身影。 三年前的今天明皎在试炼中东躲西蹿,如今也是轮到她看别人在林子里狼狈爬行了。 果然自己淋过的雨,还是看别人淋一遍才快乐。 大师姐看看名单,又看看灵镜:“今年有好几个资质不错的门徒。” 听到这话,本来还乖乖排排坐的几人瞬间拥到大师姐身边,一圈人七嘴八舌地伸着脖子凑热闹。 “别挤别挤!” “你压着我头发了。” “你太沉了,别压我……” 明皎默默抽出自己被扯着的头发,看向大师姐手中倾斜下来的书册。 有几个名字被画了圈,重点关注。 果然那些人不管是反应能力还是思维方式都比别的参与者更胜一筹。 明皎仰头看着灵镜中的云鹤霄,一身红衣在林中格外张扬,面容却十分冷清。 此刻的她正警惕地盯着周围,而手上仅有一根银制珠钗。 明皎皱眉,她像是什么都没有准备就来参加试炼一样。 等明皎回去坐好,旁边人用手肘悄悄戳戳她,眼神下瞟示意她看传讯器。 明皎悄悄打量了周围同门,发现很多都在悄摸摸看通讯器。 传讯器的消息一直在刷新,就连没来的同门都在谈论今年的试炼。 甚至还有人开了赌局,赌哪个人会拔得今年的魁首。 上清宗明面上禁止赌博,更何况是在大师姐眼皮子底下。 但明皎还是义无反顾地压了十块灵石,赌云鹤霄赢。 毕竟不能错过赚钱的事,就先对不起大师姐吧。 “看起来今年收的人应该比上一次多。” 明皎仰头看着灵镜中的人们磕着瓜子说。 上清宗收徒没有固定名额,每年收的都不一样。 明皎那届才收了十位,成为上清宗收徒人数最低的一届。 因此她严重怀疑是不是长老们为了凑个两位数才让她入了上清宗。 “也不一定,咱上清宗注重心性,还是得看她们能不能过得了问心路。” 问心路讲究求仙者问心无愧,无惧无虑,心性坚定。 这几点明皎哪点都做不到,听到她们提问心路的时候总是格外心虚。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惊呼,明皎抬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灵镜中云鹤霄握着那根珠钗与面前的老虎对峙着。 珠钗只是普通的银钗,甚至不能穿透老虎的皮。 虽然知道她一定会通过试炼,但明皎还是为她捏了一把汗。 此时的云鹤霄还是只一个普通的凡人。 而她依然冷静,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老虎,企图找出一丝破绽。 就在云鹤霄准备行动的时候老虎却忽然低吼一声甩了甩尾巴,走了。 大师姐松了口气:“幸好山大王知道轻重缓急。” 上清宗灵气充足,山上的动物都开了灵智不会随便伤人。 这只老虎叫山大王,是师姐们给它取的名字。 明皎平时只听过它在林间的虎啸,这还是她这三年第一次看见它的真面目。 看来它今天也是出来凑个热闹。 明皎忿忿不平,在识海中朝系统抱怨:【为什么我考试的时候那群狼就像疯了一样追着我撵?】 系统将她之前的话还了回去:【你是唐僧肉。】 明皎:…… 谢谢,还怪荣幸的。 灵镜中忽然亮起一道刺眼的光,大师姐看着突生的变故声音冷了下来:“为何试炼中会突然出现无关人员?”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给傲天送外卖 云鹤霄坐在树下,单手捂着自己的胃,看着头顶上蓝色的果子,眼神透露着不自觉的渴望。 她与家里决裂,什么都没准备,就直接来了这里。 算上今天她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偏偏这里的小动物格外警觉,她还没靠近,那些兔子撒腿就跑,抓不住一点。 山上植物众多,但云鹤霄不懂药理,这些奇怪的植物她也不敢直接吃。 毕竟今天上午就有人因为吃了颗果实,口吐白沫直接倒在她面前。 吓得她立刻把自己手里看起来很诱人的果子扔了。 还是命重要。 她看向树上的果子,眼中透露出掩饰不住的渴望。 尽管眼前这个果子满身都写着“我有毒。” 云鹤霄想试试能不能把它烤了吃。 “这个可不能吃。” 一个含笑的声音传来,打断她的思路。 云鹤霄抬眼警惕地盯着这个忽然出现的人。 她一身白衣胜雪,脚下闪着盈盈的白光,像是踏光而来的谪仙。 手中一盏精致的八角宫灯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中间一团白色的光芒,映出微弱的光。 云鹤霄盯着那盏灯,神色莫名。 谪仙摸出一包糕点,放在云鹤霄身边。 “吃这个吧,虽只是凡间小食,却也能果腹。” 她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却能掏出这么平凡的食物。 “为什么给我?” 云鹤霄没有放松警惕,看着她。 白衣女子眼中含笑:“你我有缘。” 她手中的灯柄指了指刚才站立的地方:“不知哪个小辈又将传送阵拆拆改改,竟然传送到了这里。” 这种事情看来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言语中带着纵容与宠溺,并未因此生气。 然后她又指了指树上的果实:“这个真不能吃,亡魂果,吃了怕是药峰的人不一定能来得及救你,只能等到鬼差了。” 她提着灯慢慢消失在云鹤霄的视线中。 灵镜前见到镜中人时有人疑惑,有人欢喜。 原本神情严肃的大师姐看清来人后,嘴角的笑压了又压,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尽力让自己保持住身为大师姐的风姿,让周围几个激动的人安静。 “没事了,继续。” 明皎注意到那突然出现之人腰上挂了上清宗的腰牌,应是哪位出门游历而归的长老。 “这……于理不合啊……” 大殿内的长老也在关注着试炼。 有人看见时苍宁的行为苦恼地挠挠头:“宗门不是禁止提供额外帮助吗?” 有人似乎是时苍宁的狂热追随者,老神在在地抿口茶:“时长老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可这样做对别的参赛者是否公平?” “机缘本身就是一种实力,修仙之路,哪有处处公平?” 大殿内因时苍宁的举动吵得不可开交。 一方叫喊着“于理不合”,一方又说总不能把她吃下去的食物从嗓子眼抠出来。 最后还是坐在主位上的掌门清了清嗓子,示意众人安静。 她想了想说:“参加试炼的也有不少穷苦人家,总不能因为一顿饭让她们错过改变一生的机会,小师姑这么做,倒是点了我们的不足之处。” 有长老不同意:“修仙本是逆天而行,哪能处处帮扶,我们如今管得了一顿饭,还能管她们一辈子吗?” “顾长老此言差矣,修仙之人本就稀少,当结伴而行,更何况宗门之内本就应相互扶持才能保我宗门万万年长盛。” 刚才还在说“于理不合”的长老此时抿了口茶:“如此甚是有理。” 掌门揉揉耳朵,给身边的人传了令。 宗门口的大师姐收到指令后,露出一个带着深意的微笑,目光转向明皎这群无所事事的同门们。 明皎的手一抖,仅剩的几颗瓜子掉在地上:“大师姐,怎么了?” “你们,去给那些参加入宗试炼的人送饭。” 一时间如菜市场的喧嚣忽然消失,只能听见瓜子噼里啪啦掉落的声音。 一双双清澈愚蠢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师姐。 我们吗? 她们这群人都还没有筑基,没办法用传送阵,送餐只能靠两条腿。 而山里地形复杂,这得送到猴年马月。 大师姐不在乎她们震惊的神色,摆摆手让她们去食舍拿饭。 众人唉声叹气,本来在这当观众就不乐意了,现在还得当牛马。 明皎将自己掉的几个瓜子捡起来,剥开壳丢到旁边同门嘴里。 跑外卖啊,这她熟啊。 树林中,明皎看着传讯器上离得越来越近的绿色光点松了口气。 终于快找到了,不枉她跟着地图转了半天。 宗门给每个参加试炼的人都发了一颗传送珠,能从传讯器定位到她们的位置。 万一有什么危险来不及捏碎传送珠,宗门里的人也能快速赶到她们身边。 而在明皎眼里,这玩意就是一个低德地图。 她看着眼前这片断崖闭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气。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 就是地图显示彼此只有5米的距离,中间却没有路。 【系统系统,帮我帮我。】 明皎开始骚扰一直装死的系统。 系统不说话就装死。 明皎锲而不舍:【求你。】 一个全景地图出现在明皎识海中。 【哇塞,系统你真厉害。】 明皎由衷赞叹,朝着系统标注的桥走去,【要是我之前送外卖的时候你在就好了,我也不会被扣钱。】 系统还是不说话,对于明皎的志向它无话可说。 眼看明皎就快走到,那个绿色的光点却忽然移动,离她越来越远。 明皎发出尖锐的爆鸣声,赶忙追了上去。 跑什么?她是给人送吃的,又不是吃人的。 “等一下……” 眼看前面的身影却来越远,明皎有气无力地喊。 她的声音不大,所幸前面的人听到了,停下来转头一双冰冷的眸子看着她。 明皎将手中的餐盒塞给云鹤霄,扶着树站起来,脸上露出一个标准的笑边说:“这是您的外卖,祝您用餐愉快。” 这句话明皎没过脑子,下意识脱口而出。 明皎脸色一变。 职业病还在追我! 云鹤霄一脸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脸上一瞬间从假笑变成皲裂的人,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将手中餐盒递给她。 不理解,但尊重。 明皎摆摆手,喘口气:“不是,这是送给你们吃的。” 见她一脸的不信任,明皎将自己的宗门腰牌掏出来给她看。 上面有上清宗的宗徽,山脚下那些人特地给她们这些参加试炼的人看了确保不会被其她人蒙骗。 “宗门担心你们会因饥饿而无缘宗门,特命我们前来送饭。” 明皎道清来此行目的,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宗门为什么忽然就有这么个福利。 但宗门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多谢。” 云鹤霄还是一脸冷漠,态度却温和了许多。 明皎看了看周围,见没什么威胁,直接席地而坐,将食盒里的饭拿出来。 云鹤霄见她一副就在这吃的模样也坐了下来。 她还没有找到出口,不一定要在这里继续待几天,因此那个人给她的糕点她并没有吃多少。 如今有了食物,自然也不能放过。 宗门准备的饭很简单,两个馒头,一碗粥,还有一碟咸菜。 看起来应该是食舍那些人临时赶出来的。 食盒用了阵法,就算经过她这么长时间奔波,里面的东西还是完完整整,一点没洒出来。 【我当年要是有这种饭盒也不至于被投诉了。】 系统不理解:【你有这东西只想到送外卖。】 【嘿嘿。】 一抬眼就看到云鹤霄拎着筷子瞪大双眼看着她。 明皎左右看了看,没什么异常连鬼都没有,于是与云鹤霄大眼瞪小眼。 “怎么了吗?” “没……没事……” 原著中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凤傲天此时一脸迷茫地摸起一个馒头机械地咀嚼着。 【系统,我们应该没找错人吧?】 【没有。】 听到系统这么说,明皎将心中的疑惑放下,明皎向她解释让她现场吃的原因。 餐具是要回收的,食舍的人千叮咛万嘱咐,一肯定要把碗拿回去。 但明皎没说的是,那些人还说谁少一个碗就扣一百灵石。 明皎这三年才攒了不到一千灵石,这碗就算碎成糊糊她也得拿回去。 明皎托着下巴,目光落在云鹤霄身上,安安静静地看她吃饭。 她吃饭速度很快,但又不失礼仪。 原著中没有过多描述云鹤霄原本的生活,只三两句说她本是京城六品官员家的女儿,应该是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明皎虽然是个话痨,但终归还是与她第一次见面,也没说话。 一时间只剩风吹树叶的声音。 【系统,我的任务是什么?】 明皎等得有些无聊,问系统。 来到上清宗三年,每天都是吃饭睡觉学习,她有些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是来修仙的。 如今看到女主,终于看到了做任务的希望。 只是系统说:【时机未到。】 【还没到?女主都来了还没到?我的剧本呢?】 按传统套路来说,她应该会成为女主修行路上的绊脚石,和女主抢夺资源,针对女主,然后成为垫脚石;或者成为女主的小跟班,在她身边呐喊助威。 【哪来的剧本?谁告诉你你的任务和主角有关?】 明皎呼吸一滞,确实没有。 没想到自己竟然只是个路人甲。 【话说我没看见原著里女主身边有小跟班,走孤狼路线吗?】 传统凤傲天文中主角身边总有不少人,但这个女主却是大道独行,甚至连个交好的朋友都没有。 【没有朋友不孤单吗?难道天才是不需要朋友的吗?果然是凤傲天吗?】 系统似乎是被她的问题问烦了:【别说了,我想静静。】 明皎虽然不懂系统为什么突然会有情绪,但还是乖乖听话。 毕竟她只能和系统说这些东西。 过了一会,明皎又开口:【她吃得好快乐,看得我也想吃,等我回去要吃包子。】 系统有气无力,根本不想回应:【你去给她抢过来。】 明皎回过神,目光与云鹤霄的眼神相接,下意识露出一个笑。 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凤傲天一直在有意无意看着自己。 云鹤霄愣了愣,将另一个馒头递给她。 明皎摇摇头:“谢谢,我不爱吃这个。” 虽说上清宗的饭不是很好吃,但食舍里的包子却是一绝,很受欢迎,每次都要抢。 云鹤霄又看了她两眼,似乎是确认她是真不想吃,将那个馒头也一起吃了。 等吃完,又将餐具收拾好放在食盒里,递给明皎。 明皎接过食盒对她笑笑:“我在上清宗等你啊,加油。” “谢谢。” 明皎挥挥手哼着歌离开,没注意到身后云鹤霄若有所思打量的目光。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这就是主角 时苍宁提着灯笼走在小路上。 上清宗灵气充足,即使才惊蛰,路边便已经长出茵茵绿草。 左右成片的竹子垂下,将这条路的阳光遮住。 鬓角散落的碎发被风吹起。 时苍宁转过头,平静地看着眼前的魂魄。 她们的距离很近,时苍宁可以清晰地看到它眼中的深青色血丝。 它的视线与时苍宁平静无波的眼睛对上,忽然浑身一抖,搭在时苍宁肩膀上的手如同触电一般快速收回。 整只鬼连滚带爬快速远离她。 时苍宁叹口气,灯笼里的白光伸出几条丝带一样的光线,轻柔却迅速将它束缚起来。 “恶鬼,” 魂魄身上的光带越收越紧,忽然像炸开的烟花一样,碎成千万光点。 “当诛。” 光点汇聚成线,收入灯笼。 灯笼里原本微弱的光凝实了些许,而后又恢复原本暗淡的模样。 时苍宁缓步离开,风吹过,这条路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 大师姐站在掌门身边,听着大厅长老们七嘴八舌地评价,手上动作不停。 “这个不能要,还没入宗便如此对待我宗门徒,进了宗门也是恃强凌弱之辈!” “这个也不行,嫌弃我食舍的饭?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个味道好吧?” “有一说一,食舍的饭确实是不好吃,这个可以理解。” “那些不能说是猪食啊?那我们吃了这么多年是什么?猪吗?” “这个小娃不错,态度有礼,衣着不凡却也不嫌弃粗茶淡饭,是个宠辱不惊的孩子。” “这个不行,偷偷打探我宗消息,投机取巧不可取。” “嗯?打探我宗门禁地干什么?” 大师姐眼皮一跳,像身边人使了个眼色,对方秒懂,立刻开启传送阵将那人扣押。 见人被扣下,大师姐松了口气,毕竟正常人不会想到要去宗门禁地。 “咋还有魔教的人混进来?” 大师姐猛地抬头就看见一身黑衣的魔教宗人。 她倒吸一口凉气,这玩意怎么混进来的? 见到审讯的人时那黑衣人倒是心平气和,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 “想进魔教没进去?” “不行不行,魔教不要的我们也不要哈。” “竟然直接威胁我宗门徒?这么不要脸?扔出去。” 这次简单的送饭也是一道考核。 参赛者们千姿百态早就被长老们一一记下。 由小见大,品行不行的就直接淘汰。 谁也没想到这是这些人在上清宗吃的第一顿也成了最后一顿饭。 看到这乱七八糟的人,大师姐有气无力地转头对掌门吩咐:“下次记得多在山门前多放几个人。” 别再让什么阿猫阿狗进来了。 掌门点头,她也不明白这届幺蛾子为什么这么多。 试炼持续三天,三天后无论有没有找到出路都会被强制带离秘境。 而第二天就有人找到了出口,提前到达了问心路。 明皎她们集合后,大师姐点点头:“已经有人从幻境中出来了,将要登上问心路,你们应当做好宗门表率,不要失了宗门风范。” 明皎悄悄跟身边的人咬耳朵:“已经丢光了怎么办?” 她们送饭时那个狼狈的样子早就暴露了。 各种枯草种子粘到衣服上拽都拽不掉,仙气飘飘的衣服早就成了亲近自然款。 还有不少人在林子里被小动物撵得满山跑。 饭是送到人手里了,但面子什么的也早就没了。 “不知道装死吧。” “不知道啊,大师姐没教啊!” 大师姐很明显听到了她们的话,身体僵硬了一瞬。 眼神有点空洞地扫过她们,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最后叹口气:“把你们自己收拾好吧。” 她已经不指望什么了。 问心路其实就是上清宗山门那条千阶路。 上面设了阵法,能让人看见心里最恐惧的事物,只有走出来,才算正式通过了考核。 明皎一行人紧紧盯着看着台阶上如同蚂蚁一样的人。 虽然离得远,但明皎莫名觉得最前面那个人就是云鹤霄。 旁边的门徒感叹:“好久没下山了,好想下山玩啊!” 听到这话,众人又热闹了起来。 “我想吃山下的芙蓉糕。” “我想我娘了。” “我想村头的大黄狗了。” 大师姐瞥了她们一眼:“上清宗没有不能出去的规矩,想去就去。” 众人齐齐摇头,连连摆手。 明皎她们三年来没有下过山。 倒不是怕问心阵法,只是她们用不了传送阵。 山下的路只有这条比她们命还长的楼梯,一来一回能要她半条命。 外面的世界虽好,还是自己的命要紧。 眼看云鹤霄在阵法中间停下了,众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若是两个时辰没有出问心阵,就算考核失败。 但凤傲天毕竟是凤傲天,仅仅一刻钟便又开始移动。 人群中响起克制的欢呼声。 “这个人怕百年来最早突破问心阵的人吧。” “天才啊。” “我赌她一年内必定炼气。” 云鹤霄缓缓踏上最后一个阶梯,顿时感觉周身一轻,几天的疲惫感瞬间消失,身上也变得干干净净。 她抬头,一群眉眼飞扬的少年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为首那个钟灵毓秀的女子眉眼温柔: “欢迎加入上清宗。” 上清宗这次收的门徒比上一届多,两百个。 她们被大师姐带着前往大殿拜见掌门和长老。 明皎这群上届门徒默默立在两旁,等着测灵结束一起训话。 大殿中间放置了一块测灵石,用来测试门徒们的灵根。 灵根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根,却又有甲乙丙丁资质之分。 其中甲级最佳,丁级最末。 像明皎就是丙级木灵根,放在修仙界一抓一大把的那种。 第一个测试的就是云鹤霄。 她根据大师姐的指示将手放在石头上,闭上眼集中注意力。 石头亮起微弱的红色光芒,中间隐隐夹杂着一丝金色。 光芒的亮度代表灵根的品级,越亮就证明灵根品级越高。 “双灵根。” 长老之中有人出声。 灵根越多修仙者修行之路越困难,但上限越高。 据说上一个飞升之人就是罕见的五灵根。 双灵根不算多见,但每次总有一两个,众人倒也没有特别惊讶。 云鹤霄睁开眼,看见石头中间并不算亮的光芒没什么异样。 准备收回手时光芒却忽然增强。 站在她身边的大师姐当机立断将她的手按回去。 石头的红色光芒越来越亮,最后将这偌大的大殿都染上了一层红色。 大殿内一片哗然。 明皎身边正喝茶的长老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吓得手中的茶杯都掉了。 茶水溅上明皎的衣角。 她将杯子捡起来递给长老,默默退后一步。 长老略带愧疚地看着她,一只手接过茶杯,另一只手的手指微动,给她施了个洁尘术。 “天灵根!” 这下连坐在主位的掌门都坐不住了,站起来两眼放光地盯着云鹤霄,像是看着什么大宝贝一样。 “我上清宗自百年大战后不曾出过天灵根了。” 掌门说完这话,空气有一瞬安静,大师姐神色自若朝云鹤霄点点头:“不错。” 明皎率先鼓掌:“好!” 随即众人回过神,一起庆贺。 云鹤霄看向明皎,朝她微微勾唇。 明皎笑意加深,内心却在尖叫:【她朝我笑了,女主笑起来真好看。】 系统还是一副电子音:【吃点好的吧。】 明皎顿了顿:【系统,我怎么感觉你在针对女主?】 【你的感觉准过吗?】 看吧,系统急了。 之后的人显然没有云鹤霄这个凤傲天资质高。 这是凤傲天的第一个高光时刻。 而她会越来越耀眼,直至飞升成仙,开启新地图。 上清宗的门徒宿舍是两人一间,很不巧,这次的女修又是个单数。 大师姐翻了翻手中的表,对她们说:“还有一个院子,能住三个人,你们谁有意愿?” 但女修们基本都是结伴而来,落单的寥寥无几。 云鹤霄就是其中之一。 但她生人勿近的样子让不少人都发怵。 更何况天才和普通人之间是有壁的,大多数人都不希望自己身边有个无法跨越的高山。 明皎举着手:“师姐师姐,让她跟我住吧,我宿舍还空着呢。” 众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明皎见云鹤霄打量地看着她,慢慢缩回手,笑了笑说:“不行也没事的。” 云鹤霄的目光落在她的衣角上,衣角已经被她揉捻地皱了起来,偏偏这人还要装出一副豁达的样子。 这幅样子让云鹤霄想起她喂过的一只流浪猫,小心翼翼地试探讨好,一旦露出一点迟疑就会缩回自己的小窝中。 “那以后就麻烦师姐了。” 云鹤霄开口。 明皎的眼神亮了起来,一双大大的眼睛眯成月牙:“不麻烦不麻烦。” 系统破天荒地先开口:【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自来熟?】 【不瞒你说系统,我觉得她身上有种亲切感。】 【我就说你感觉有问题。】 明皎没有反驳它,其实她没说的是,她感觉云鹤霄很像系统。 但这话她不敢给系统说,系统这副和云鹤霄不对付的样子,要是听到她们两个像绝对会炸毛。 大师姐揉了揉明皎的脑袋:“要不你也搬去那个院子,院子比较大,你平时可以种些菜。” 即使是在人前,大师姐也毫不掩饰对明皎的偏爱。 三年前明皎入宗时也是落单的一个,她主动提出自己一个人住。 她还记得明皎当时瘦瘦小小,懂事得让人心疼。 平时这些门徒中就数她最让人放心。 虽然天分不高,但修炼刻苦,连习教长老都对她赞不绝口。 大师姐能看出来,其实明皎很喜欢和别人待在一起。 但平时却有分寸得过了头。 如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新徒子这么殷勤,但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谢谢大师姐。” 明皎点点头,两三步走到云鹤霄身边,朝云鹤霄扬起一抹笑。 “我叫明皎,算是师姐,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4、和傲天当室友 院子很大,正如大师姐所说,可以种菜。 明皎在原世界也很喜欢种些菜,在很多人看来,花大精力种这些还不如直接去菜市场买些。 但明皎看着植物从种子到成熟的过程,让她有种成就感。 不过她租的房子采光不好,即使她天赋异禀,种出来的东西也只是勉勉强强能吃。 明皎看着院子,已经开始规划未来的生活。 “我们可以在那里开出一块地,种些小青菜豆角什么的。” 这个院子五脏俱全,还有厨房,自己加餐指日可待。 明皎已经想象到院子里一片生机盎然的模样。 然后她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你有别的安排也是可以的。” 云鹤霄摇摇头:“挺好的。” 她这人似乎格外淡漠,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真不愧是女主,小小年纪就这么沉作冷静。】 回应她的是系统的一声冷哼。 更令明皎惊喜的是这个院子里的房间是单独的。 虽然明皎不觉得两个人住一个房间有什么,但她感觉云鹤霄应该是个很注重个人空间的人。 如今这样也不会生出嫌隙。 云鹤霄没什么行李,随身物品只有一个梳妆匣。 明皎略带迟疑问:“没了吗?” 宗门并没有什么修仙就要了却尘缘的规矩,有些同门甚至将自家的床都搬来了。 云鹤霄摇摇头。 见她一副不想说的样子,明皎也没追问。 这时大师姐带人来给云鹤霄送生活用品。 三套宗服,还有一个传讯器。 “衣服如果不满意可以找制衣司做,不过需要自己掏灵石,去山下买也可以,宗门对这些并没有要求。” 不过统一的服饰还是要有的,主要是平时应对一些大型的活动。 三套宗服中有一套中看不中用,明皎特地提醒云鹤霄。 这玩意衣料名贵,却很不结实,都是压箱底的,她们平时也不穿,毕竟烂了还得自己掏腰包维修。 一般只有大型活动的时候才会披在身上,给旁人一种仙风道骨很有实力的感觉。 明皎今天身上的衣服就是那套,仙气飘飘,像个古灵精怪的小仙子。 大师姐笑着用手上的毛笔敲敲明皎的头:“这里离学舍远一点,可不要迟到了。” 明皎揉揉自己的脑袋,不疼,却还是嗔怪道:“大师姐我是那种人吗?” 周围的人都笑起来,气氛一片轻松。 大师姐低头将云鹤霄的名字划掉,随口道:“麻烦你多多照顾她了。” “大师姐你放心吧!我会的!” 明皎拍拍自己胸膛,一副包在自己身上的模样。 云鹤霄目光扫了一眼,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大师姐可不是对明皎说的。 明皎帮忙把云鹤霄的房间一起收拾好后准备去拿自己的东西。 云鹤霄主动提出去拿明皎的行李。 明皎有些意外,没想到看着冷漠的云鹤霄会这么热心。 系统不知为什么有些阴阳怪气:【不安好心。】 明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的东西有点多。” 然后在心里反驳系统:【女主能有什么坏心思?】 明皎觉得自己要和系统好好聊聊了。 对方可是主角,它一个任务系统不想着和主角打好交道反而还对她好像还有些敌意。 “无妨。” 等看到明皎的东西,云鹤霄明白为什么大师姐会给她一块地。 明皎抱着几个花盆有些不好意思:“花花草草有点多……” 事实证明不是有点。 云鹤霄目测下来得有二十多盆。 幸好同门也知道明皎的情况,主动提出帮她搬花。 五六个人就能一趟搬走。 有个人叹口气:“门口少了这么多盆还怪不习惯的。” 更有人捧着一盆花痛哭流涕:“小花啊,到了新地方要听话啊……要听你娘的话啊……” “师姐,要不这盆送给你?” 明皎硬着头皮开口,声音有些小心翼翼。 “真的?”那人眼睛一亮,“这多不好意思。” 说着却将盆立刻藏在身后,生怕明皎反悔。 明皎显然很高兴,狠狠地点点头。 “小明皎……” 明皎一抬眼,就对上五六双渴望的眼神。 到最后只有云鹤霄捧着两盆有些蔫吧的草,跟在左手拎着包裹,右手提着一个光秃秃的盆的明皎身边。 刚才众人挑花草的时候正巧碰上大师姐。 几人又将剩下的花分了分。 只给明皎留了三个花盆。 但明皎却很高兴,一路上的脚步轻快。 “送出去这么多你不心疼吗?”云鹤霄问。 这些花草一看就是她精心呵护的。 明皎看向她,眼睛亮晶晶的。 “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送给别人东西。” 明皎之前从未送过别人东西,并非是她舍不得,而是担心这些植物会遭到拒绝。 它们不是什么灵花灵草,有的甚至还是从路边挖出来的。 “她们很喜欢。” “这让我觉得,我也是被人喜欢的。” 云鹤霄安静地看着她,舒尔一笑,举了举手中的花盆:“那这个能送给我吗?” 面对凤傲天突如其来的示好,明皎有些受宠若惊地点点头。 云鹤霄将花放在自己窗前然后从梳妆匣中掏出一串绿色的手链:“回礼。” 手链上面的绿色宝石晶莹剔透,像春天的颜色,绿意盎然。 云鹤霄莫名觉得这个颜色很适合明皎。 明皎看了看她,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太贵重了?” 云鹤霄还没说话,系统倒先嗤之以鼻:【凡间俗物毫无用处,就会用小伎俩收买人心。】 【系统!】 明皎收下手链,带到自己手上,朝云鹤霄扬起一个笑脸:“谢谢你,这是我在这里第一次收到礼物。” 她的眼神真挚,是真的为收到礼物而开心。 然后她转头教训系统:【你今天很不对劲,怎么老针对云鹤霄?她怎么你了?】 明皎不明白,系统平时虽然毒舌,但也只是类似于朋友之间吐槽,但今天直接将枪口指向云鹤霄输出。 幸好女主听不见系统说话,不然明皎真没脸面对她了。 明皎看向云鹤霄,朝她告别:“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明日我带你去宗门转转。” 云鹤霄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等人走后,云鹤霄将匣子里的剩余首饰倒出来,把玩着一根珠钗,剩余的随意扔在桌子上。 在家里念念不得的东西在这些修仙者眼中一文不值。 云鹤霄看了看手中的珠钗,做工精致,却是京城过时很久的款式,被她仔细地收起来。 凡间俗物,确实不值钱。 明皎的房间就在隔壁,屋内并没有设置隔音阵。 她和那个名为“系统”的对话清晰地传入云鹤霄的耳边。 云鹤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听到她们的对话,但据她观察这上清宗其它人似乎听不到她们的对话。 自己倒成了这特殊的一个。 云鹤霄也想知道,为什么那个奇怪的声音如此讨厌她。 从她第一次见到明皎时,那个叫“系统”就对她出言不逊。 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它。 莫名其妙的敌意,就像自己抢了她最重要的事物一样。 【我只是觉得你对女主的敌意是不是有点大了,我之后肯定还要和她打交道,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她?】 【你的任务和她没关系,她心机深沉,以后离她远点,你根本玩不过她。】 【可那也是在后期的事情,她现在也才十六岁,比我还小五岁,而且她看起来也不是这样的人。】 云鹤霄也看过不少话本子,知道女主是什么意思,明皎说的“女主”应当指的是自己。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传说中的主角? 对方对她似乎很清楚,甚至知道未来的走向。 云鹤霄敛眉,至于她们说的任务?云鹤霄不甚了解,但既然它也说了与她无关,就不是她该考虑的事情了。 【你才认识她多久?你就这么信任她?】 那个系统像是在质问一个误入歧途的人。 【可她也不是坏人呀。】 明皎声音有些闷闷不乐,【你别这样针对她。】 【呵。】 系统冷哼一声。 【系统,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怎么?她一来你就开始厌弃我了?】 【我不是,我没有。】 云鹤霄能想象到明皎脸上焦急的神情,她根本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一双眼睛将心中所想暴露得明明白白。 气氛一片寂静,就在云鹤霄以为她们不会再说话时,明皎慢吞吞地放出一句惊雷: 【系统,你好像在质问一个出了轨还护着新欢的恶人。】 被迫成为新欢的云鹤霄:…… 【我不是,我没有!】 它那原本平静的语调瞬间拔高,云鹤霄忍不住摇摇脑袋,缓解声音带来的冲击。 后来的云鹤霄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这时的系统。 破防。 气氛再次陷入寂静,许久之后她听到明皎温柔的声音:【好啦,系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永远不会变的。】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系统一看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云鹤霄听见系统别扭的声音:【我们只是宿主和系统的关系。】 【那是我单方面认为你是我的好朋友,好不好?】 明皎丝毫没有生气,依旧哄着系统。 系统顾左右而言它:【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系统,晚安。】 墙角下传来蛐蛐的叫声,夜已深,隔壁再也没有声音传来。 云鹤霄将手中把玩的簪子扔回匣中。 她最是记仇,这个系统对她的恶意无缘无故,她自然也拿不出什么好脸色对它。 最好的朋友吗? 正好,她也缺一个朋友。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5、代课有风险 明皎在上清宗的生活三点一线。 上学去食舍然后回去休息。 她在上清宗三年了,课程都学得差不多,此时课程也不多。 云鹤霄不理解她为什么能在休息的时候还不见人影。 但明皎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什么也不说。 云鹤霄也不是什么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没再追问。 因为明皎要做的事确实不能说。 她和另一个门徒一起躲在墙根,像是在密谋什么大事一样。 明皎扫了眼周围,确定没有旁人,小心翼翼地问身边的人:“你确定这节课不是崔师长的课?” 那人坚定地点点头,然后将腰牌递给明皎。 “这堂课就拜托你了。” 明皎点点头:“事先说好,若是被抓到概不退款。” 明皎在宗门还是个有名的代课高手。 上清宗的理论课一堂课两个时辰,不想上课的大有人在。 为此衍生了出某些不可说的交易。 四十灵石一堂课,童叟无欺。 她没有灵力没办法接取宗门任务,每月的灵石只能维持自己的肚子,再多的钱也是存不下来的。 明皎知道这是宗门禁止的,可太遵守规矩的人是会被饿死的。 原世界明皎生过一次病,手中却没有积蓄医治,差点没挺过来。 自那之后,明皎绝不能容忍自己手中没有钱财傍身。 宗门内还没正式修炼的门徒们上课基本都是几十人一起,浑水摸鱼很方便。 不过崔师长的课她是不敢替的。 那人记忆力超群,去过一次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明皎的代课生涯好几次差点折在她手上。 学堂中已经有不少人,明皎找个了不显眼的角落窝着,准备混过这节课。 忽然明皎一激灵,抬头看向走上主座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崔师长! 不爱学习的人连自己这堂课的老师是谁都不关心。 老贼误我! 明皎悄悄缩到桌子下面,然后慢慢地向外挪动。 一只手给那人发传讯:“风紧扯呼。” 她已经暴露,准备跑路了,雇主就自求多福吧。 “明皎。” 崔师长似笑非笑的声音叫住她。 一时间屋内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后方那一团身影上。 明皎硬着头皮扒拉着桌子慢慢站起来:“崔师长……我走错教室了……” “呵……” 崔师长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 “是吗?” 明皎显然知道这句话是在把人当傻子一样糊弄。 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不说话,几乎要将地板扣穿。 “既然走错了,那就再听一次吧。” 崔师长的声音似乎没有生气,只是心平气和地让她留下。 两个时辰,明皎坐如针毡,一点不敢走神。 幸好明皎平时上课就很认真,即使崔师长老抛出一些刁钻的问题,她也能对答如流。 等结束后,崔师长走到她身边,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话:“门口的梨花落了,既然如此,就把它们打扫干净,记住,别有一点花瓣。” 明皎忙不迭点头。 崔师长既然惩罚了,那就是这是将这事揭过去不打算计较了。 明皎拿起扫把,认真地扫着地上的花瓣。 这条路很长,风一吹过。刚扫过的路面又落了一层花瓣。 三月梨花雪纷纷扬扬,很是唯美。 如果明皎不是打扫的人,她也会觉得这幅场景很好看。 明皎一边扫一边和系统哭嘤嘤:【我下次再也不代课了。】 扫不完,根本扫不完。 系统毫不留情拆穿她:【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太阳渐渐落山,只剩下暖黄的光留在雪白的花瓣上。 明皎直起腰,眼前有一人微微抬头看着这纷飞的落花。 她手中提了一盏精致小巧的灯笼,通体白洁如玉,衬得里面的灯芯也散发着微微的白光。 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的脸上,给她增添了一丝慈悲。 明皎眨了眨眼,风有点大,她的眼睛有些干涩。 心脏似乎被莫名的情绪塞满。 在脑海中疯狂呼唤系统:【系统系统,一分钟内我要这人的全部资料。】 系统拒绝:【开盒犯法。】 忽然有风吹来,漫天的花瓣在她们之间飞舞。 明皎看了看脚下的花瓣,呼吸一滞,瞬间什么心思都没了。 满脑子都是她刚扫干净的路。 时苍宁转过头,目光与明皎对视朝她一笑。 眼神温柔,如这三月的梨花雪。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这一场寂静。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主线任务开始!】 【请避免目标人物时苍宁的死亡。】 明皎愣住,看向眼前的白衣修士。 上清宗只是女主的一个跳板,在这里的剧情只占全文的五分之一。 身为背景板人物的时苍宁更是少之又少,与女主云鹤霄的接触甚至不过三次。 原著中也只有寥寥几句话,至于她的过去与结局,更是没提。 时苍宁回到上清宗时引起了不小的波澜,明皎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关于她的事情。 据说她是上清宗第二百三十五代中仅剩的一人,在宗门重建恢复正轨后又离开了上清宗,十年未归,直到前一阵才回来。 不过这还是明皎第一次和她见面,比她在灵镜中看到的更温柔。 【她为什么会死?】 明皎在识海中问系统。 她想象不出来面前这个一看就很厉害的长老为何会死亡。 【请宿主自行寻找。】 明皎瞬间明了,系统不能说。 【那系统,你有没有除剧情之外的资料?】 【没有。】 系统对她的任务毫无帮助。 明皎回过神,就看见时苍宁站在她面前,抬手拂过她的发间。 明皎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对方就这么唐突,被她的动作吓一跳,猛地往后跳一步。 “时长老。” 她朝她打招呼,看见她手上的一片梨花瓣,是刚才落在她头上的。 明皎有些不好意思,对方帮她摘花瓣,她倒是搞得像是被非礼了一样。 时苍宁嘴角还是笑着,垂下的眼睑遮住了她眸底的神色。 明皎摸摸自己后颈,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感觉死神好像与自己擦肩而过。 时苍宁松开手指,任由风将手中花瓣吹走。 她点点头问道:“这个时候怎么还在这?” 明皎不好意思地将崔师长罚她的事情简略叙述一遍。 时苍宁轻笑一声:“不必担忧,崔箐那人嘴硬心软,即使你不扫也不会将你怎样的。” 明皎当然知道,只是已经犯错了还不好好悔改的话更对不起崔师长了。 时苍宁敲敲手中的灯笼柄,地上的花瓣纷纷而起,汇成一条线落在树根边。 她眨眨眼,笑得一脸狡黠:“化作春泥更护花。” 明皎沉思,默默问系统:【崔长老看到会不会用戒尺敲我的头?】 她本来就是惩罚,结果让她偷懒了。 时苍宁像是知道她所想一样,朝她保证:“她若来找你,你让她来找我,更何况这种事情你不说她又不会知道。” 这人看着正气十足的样子,却似乎比明皎更不守规矩。 明皎朝她甜甜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谢谢时长老。” “对了,时长老怎么在这里?” 这个点一般人都基本不出门了,若不是自己被罚她也是不出门的。 时苍宁敲了敲灯笼柄,灯笼中的灯光随着她的动作摇晃:“许久未见宗门景象,出门熟悉一下。” “天色渐晚,早点回去吧。” 明皎这才注意到太阳已经落山了,深蓝色的天上已经挂了些许星子。 她看了看住处的方向,离这里不是很近。 走到半路估计天就黑了。 虽说沿路的树上挂得有照明的灯笼,但那些东西可不畏惧。 明皎心里害怕,面上却毫无变化,浅笑着向时苍宁道别。 只是却在识海中急切地呼叫系统。 【系统,系统,你说句话,我好害怕。】 【句话。】 时苍宁眉眼温柔,食指敲了两下灯笼的灯柄,看向她:“山路不好走,我送你吧。” 明皎的眼睛瞬间亮了,小步踱到她身后:“谢谢时长老。” 【呜呜呜,我太爱了,她真是个大好人。】 灯笼随着时苍宁的步伐晃晃悠悠,映照着脚下的一片山路。 时苍宁不是个沉闷的性子,一路上和明皎说着话,像个关心晚辈的长辈。 等到了地方,明皎向她道谢。 时苍宁笑意盈盈地盯了她一会儿,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她的手有些冰凉,寒意似乎穿透天灵盖直达脑子。 明皎还想躲,但又想到对方都送了自己一路,脚步硬生生地停在原地,任由她动作。 时苍宁收回手,也没有解释自己突如其来的行为,只是对她说:“早点休息,以后上课莫要惹师长们生气。” 等一切收拾妥当,明皎躺在床上看着从窗户渗进来的月光:【她好温柔啊,还送我回来。】 系统沉默片刻:【你不觉得……】 她在套你话吗? 这一路上时苍宁看似温柔,话中的套路却是一个接一个。 而明皎又是个傻的,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都能把自己来自异世界的事一块说了。 但系统终究还是没说这句话,不利于她的任务。 明皎没在意它的欲言又止:【时长老是在什么时候死的?】 系统没有说话,就在明皎以为它不会回答的时候,系统却突然开口: 【我不知道。】 明皎噗嗤一笑:“系统你知道吗?你真的很不会撒谎。” 她翻个身,将被子搭好:“你要是真不知道就会说“宿主无权查阅”。” 系统像是被说中一样再也不说话。 “是因为什么限制吗?” 明皎看向窗外。 苍穹之上明月高悬,一颗星子也无。 传说在那九天之上,有比仙人更神秘的存在。 “晚安,系统。” 既然系统不说,那她就自己去寻找答案。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6、双修日常 时苍宁回到自己洞府,一眼望去尽是死寂。 她倚在柱子旁,没有血色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掌。 随后手掌覆上眼睛,掩盖住眼底的情绪。 那孩子身上的东西萦绕着鬼气,识海中还有一个不明的神识。 神识很微弱,但却透露着一丝危险,想必那主人不是个普通之人。 虽然知道窥探别人隐私不是很礼貌,但她那个名为“系统”的神识业务似乎不是很熟练,将她们的对话完全暴露出来。 时苍宁也听到了自己的死亡,可她不在乎这种事情,死亡对她来说没什么好在意的。 对她来说,首要的是保证那个东西不会伤害到上清宗。 若想强行将那东西带出来,恐怕那孩子就废了。 看来只能找机会继续试探了。 时苍宁敲了敲手中的灯笼秆,打开传讯器。 【明皎犯了什么事?】 对面的人显然很惊讶:【怎么忽然关心起小辈们了?】 时苍宁很不认同这话,她一向关爱小辈,只是这十年没有在上清宗而已。 【今天见到她在扫落花,说是被你罚的。】 崔箐一五一十跟她说了。 【这孩子人平时挺老实的,就是老给别的人代课,我都抓住好几次了。】 【说实话,很有毅力。】 【你当年要是有她一半来学堂的时间也不至于理论考试次次垫底。】 时苍宁看见她一长串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脸上的笑僵在脸上。 再说就不礼貌了。 不喜欢学习怎么了?她又不是那种学习的料! 难道要她跟那些魂魄讲什么之乎者也吗? 她没再搭理崔箐,给另一个人发了消息。 一点也不在意已晚的天色,毕竟修仙之人又不用休息。 【我记得藏书阁是不是缺人?】 那人似乎是反应一会,慢吞吞地给她发来一句话: 【不缺啊?】 【那从现在开始缺个人。】 时苍宁丝毫没有被暗搓搓拒绝的自觉。 对面似乎删删减减,许久才回了一句: 【那就缺吧。】 明皎一觉醒来看见传讯器上执事堂发来的消息天塌了。 原本还睡意朦胧的眼睛瞬间清醒。 她之前在执事堂挂过身份,只要有适合她的任务都能接。 因此藏书阁缺个洒扫门徒,执事堂就将她打包去了藏书阁。 若是在平时明皎对这个任务没什么意见,只是最近春意盎然,有不少人想去亲近自然,她赚钱的机会大大增加。 藏书阁的工作即使不忙,她也没时间去代课。 是的,明皎还是贼心不死。 机遇与风险并存,她相信遇到崔师长只是个意外。 可惜的是执事堂的任务如果拒接是要付十倍违约金的。 明皎不能忍受平白无故丢了八十灵石。 因此她只能含泪将同门的定金退回去,并且遗憾万分地表示踏春什么的,看来与她们无关了。 毕竟师长们上课是数人头的,缺了人可不行。 明皎看着传讯器计算着在藏书阁的工作时间,发现除了自己上课之外都得在藏书阁呆着。 她挠挠头,有些不解地和系统吐槽:【怎么感觉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掌管藏书阁的长老是位头发银白的老人。 修仙者的寿命流逝缓慢,像她这种满头白发的属实少见。 之前明皎来藏书阁的时候她总坐在门外晒太阳。 需要什么书也是找,明皎与她交流不算多。 长老见明皎走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凑近盯了她一会。 明皎头皮发麻,纠结片刻笑着打招呼:“林长老好。” “明皎是吧?” 问完这句话她也没在乎明皎的回答,只是轻抬下巴指了指远处的扫帚:“你下学之后就来藏书阁,帮老婆子我打扫打扫。” “没事也别乱出去,无聊了就看看书。” 明皎不理解,但还是一一应下。 藏书阁一共九层,一楼是空旷的大厅,有面墙上挂了留言板,上面全是各种求书的留言,藏书阁的书众多,分类也不甚明了,能找到书全靠运气。 明皎也在上面留言过,两个月后才有好心人找到了她要的书。 至于其余楼层全是书,浩如烟海,明皎觉得她这辈子都不一定能看完。 书阁对门内所有门徒开放,市面上也有很多上清宗的秘籍,宗门对此并不追责,甚至还将完整的功法一同公布出去,以免有人只学半部走火入魔。 但有部分书是孤本,不让带出去,因此有不少门徒靠抄书赚些灵石。 可惜这个产业早已饱和,明皎来晚了,赚不到什么钱。 虽说明皎是来进行扫除的,但藏书阁有自带清洁的阵法,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来有什么用。 林长老也似乎只保证她不出这个藏书阁,别的也不在乎。 明皎最开始还在她眼前晃悠,被她赶到楼上去,说不要打扰老人家休息。 明皎闲来无事,便时不时翻阅这些书籍。 她对功法什么的并不感兴趣,况且这些东西等她引灵入体后,师长长老会给她挑合适的。 她更喜欢植物志之类的,这个世界有许多她听都没听过的植物,也幸好藏书阁够大,连图集都有。 【我前天没看完的书就是放这了啊,怎么又没了?】 明皎翻找着书架,《明觉剑谱》,不是这个,塞回去。 她挠了挠头,又看了眼书架的位置,确实没找错。 【被人拿走了。】 系统似乎十分熟悉。 【没看到有借书记录啊。】 【指不定塞哪个角落里了。】 藏书阁藏书没有分类,看完之后顺手塞到别的书架也是常有的事。 林长老也没精力去整理,便就这么糊涂过了,门徒们找到想要的书全靠运气。 明皎叹口气,放弃了找到那本植物志的想法:【藏书阁该整理一下了。】 然后她随意抽出本书,准备继续打发时间。 【我现在天天除了上课就是在藏书阁,任务怎么办?】 说实话,明皎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做这个任务,系统给的信息太少了,原著中又没提起过几次时苍宁。 更何况她现在连任务对象的影子都看不到,还怎么做任务? 只是明皎一抬眼就看见时苍宁提着灯笼出现在拐角。 【这莫不是就是心有灵犀?】 一想到时苍宁她就出现了。 今日的时苍宁一身窄袖简装,依然提着她那盏灯笼。 头上只是简单地绾了发,剩下的发丝随意地披在肩上,没有之前飘飘欲仙的感觉。 加之她照常习惯收敛气息,整个人除了脸色苍白一些,估计走在人群中也不会有人会看出来是修士。 明皎正要给她打招呼,就看见时苍宁正面色复杂地看着她,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书上后又移开。 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纠结地说了句含糊不清的话:“你年纪还小……” 语气像是在劝告一个误入歧途的小辈。 明皎略带不解地看着她,然后看了看手中的书。 《我和师尊的双修日常》 两个字加大加粗十分显眼。 ?!! 明皎猛地瞪大双眼倒吸一口凉气,内心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为什么藏书阁会有这个?】 她迅速把书甩到手边的书架上,像扔了一个烫手山芋,慌张开口:“长老您听我狡辩,不是听我解释……” 时苍宁勾起一抹笑,声音更加温柔地开导她:“双修也是一种正经修行方法,不过还是要先打好基础,之后再考虑这事也不迟。” 她的本意并非是觉得双修不行,只是明皎现在还未引灵入体,这种方式对她来说还是太早了。 “我不是,我没有,我拿错了。” 在时苍宁善解人意的注视下,明皎无助地蹲下身,捂住自己的脑袋试图解释自己的清白:“事情不是您想得那样……” 让长老看到她手里有这种东西,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现在只恨自己不能原地扣出三室一厅转进去,太羞耻了。 她真的是正经人啊。 【我该怎么让时长老相信我真的只是来找植物志的?我就随手掏了一本书而已。】 系统略带同情:【自求多福。】 时苍宁却和她一起蹲下来,笑着安慰她:“我相信你。” 然后她把她拉起来,自然地略过了话题:“在找什么?我帮你。” 藏书阁每个区域都有隔音阵法,确保不会打扰到别人。 此时她们身边也没人,时苍宁便没什么顾及,直接出声询问。 明皎描述了一下植物集的特征,时苍宁思考片刻,忽然伸手取下她肩上掉落的一根头发。 指尖闪过一丝微光,发丝飘飘悠悠穿过书架,落在了一个不起眼的书架角落上。 “好厉害!”明皎接过书,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谢谢时长老。” 时苍宁解释:“只是普通的寻息法,你的气息还停留在上面,若是过两天气息消散,这个方法也没什么用了。” 明皎眨眨眼,听不懂,没用过,用不了。 “等你引灵入体便能学。” 忽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明皎。 明皎在她的目光下瑟瑟发抖,忍不住抱紧怀里的书。 她似乎很清楚明皎的状态:“河清说不能参加明年考核的人要重新学习心法课。” 河清就是明皎她们的大师姐。 明皎瞪大眼睛,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上清宗分为器、药、剑、阵、符五大峰。 新入门的门徒可在通过考核后进入五大峰。 考核四年一次,没考过可以再等四年重考,但参加考核的硬性条件就是必须要引灵入体。 一般来说进入上清宗的门徒大多在两三年就能正式修行。 像明皎这样三年还未摸到修仙的影子的属实不多见。 众所周知,明年是她们这一届参加试炼,而今只有她还没引灵入体。 虽说明皎对内门没什么执着,但她不想重修。 “时长老,您有什么能快去引灵入体的方法吗?” 明皎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时苍宁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修行之事在于机缘,或许是时机未到。” 不过她话锋一转:“但双修绝对不可行。” 明皎将手里的书拍到自己脸上,隔绝了时苍宁的视线。 求你忘掉好吗?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7、又有鬼? 明皎靠在藏书阁一楼的楼梯扶手上,拿着传讯器,时不时抬头看看挂在墙的留言板,手中的编辑文字的动作不停。 【《异闻录》在三楼右手边第五个书架的第三排,天地万象在六楼第一个书架上……】 明皎在藏书阁的时间最多,闲来无事就帮同门找找书。 消息一发出,就有不少人留言齐刷刷地感谢。 【感谢道友。】 【道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哈。】 也有不少继续求书的。 【想问《天问录》在哪,孩子找半个月了。】 【求名剑谱!】 刷帖的人也有不少见过这些书的,知道的就顺手回答了。 明皎拾阶而上,准备去继续找找感兴趣的书,刷着跟帖凭着记忆回答了几个求书的问题。 就在众人沐浴在知识的海洋中时,下面有人发了一句:【想问问《我和师尊的双修日常》在哪?看了一半谁给我拿走了。】 明皎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回了句:【不知道哦。】 她再也不想看到这本书的任何消息。 底下齐齐歪楼,有找话本子的,有找人的,有找猫的,甚至还有找十年丢失的笔的。 眼见众人话题越来越歪,明皎正打算收了传讯器继续看书,却突然瞥见有人在找《攻略清冷仙尊的正经方法》。 明皎上楼梯的脚步未停,忍不住回了句:【你这书它正经吗?】 下面的人跟着接:【你这书它正经吗?】 【包的。】 【我这里有第二部,已经看完了,坐等海浊大大出第三部。】 【有品!】 【借我看看!借我看看!】 【好看!爱看!让我看看!】 下面全是小说讨论剧情的,不管看过没看过的都被吸引了。 明皎没看过这本便没参加她们的讨论。 鞋底在木制楼梯上发出有节奏的轻响,藏书阁旁的树已经长满绿叶,甚至有些顺着三楼的窗户伸到了室内。 明皎将那两支树叶拨到外面,一转头一张青白的脸阴笑着盯着她。 周围的空气带着彻骨的寒意,连窗户都爬上了寒霜。 明皎手一抖,传讯器顺着窗户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祂应该是忽然出现,连系统都没检测到。 【跑啊!】 系统焦急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一双手正要掐上明皎的脖子,明皎深吸一口气,往下猛地半蹲,像条鱼一样从祂胳肢窝下滑走。 【时长老在前面。】 系统出声提醒。 明皎也不管身后的危险,径直往前冲。 转角的时苍宁看到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她拉着手穿梭在书架之间。 时苍宁瞥向窗户,什么也没说,跟随着她的脚步。 明皎感到那道虎视眈眈的视线消失后松了口气,顺着书架滑坐下去。 刚才那只鬼给她带来的恐惧感比以往都要强烈,明皎从未有这么恐怖的感觉。 身体像是被莫名的力量禁锢,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若不是系统提醒,她真的会死在祂手中。 现在的鬼已经高级到会用非人的力量控制人了吗?。 “怎么了?” 时苍宁毫不在意形象和她一起坐在地上,将她跑乱的发丝轻轻拨到耳后问。 耳垂冰凉的触感让明皎忍不住打了激灵,原本散漫的瞳孔聚焦,朝时苍宁扯出一抹苍白的笑:“看到了一条蛇。” “好大一条。” 她补充,用手指画了一个很大的圈。 “这么大一条。” 这么大的蛇得成精了。 时苍宁轻笑一声,但还是顺着她的话说:“我让药峰配一些驱虫蛇的药。” 明皎视线瞥向窗户,那边什么都没有,阳光从窗口洒进屋内,一片亮堂。 “谢谢时长老。” 明皎呼出一口浊气,闭上眼睛让自己尽量不去想那可怕的家伙。 “明皎。” 听到时苍宁在喊她,明皎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她。 时苍宁无奈笑着,动动自己的手:“所以现在能放开我了吗?” 明皎这才发现她还在紧紧抓着时苍宁的手,刚才太害怕了一时间竟然忘了,难怪时苍宁会跟着她一起坐下。 尴尬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明皎头皮一阵发麻,赶忙松开她的手,手举在肩膀上方不知所措。 “我……” 时苍宁看着她的脸肉眼可见地变红,视线左右乱飘,忍不住摸摸她的脑袋:“我有这么吓人吗?” “我不是故意的……” 明皎低头盯着自己的鞋,手指交叠扣弄着,显得自己很忙。 她听到身边人笑一声,很轻一声,像羽毛划过心头。 一块东西被递到自己嘴边她下意识叼住,嘴唇碰到冰凉的手指才察觉自己好像又干了件蠢事。 时苍宁愣了愣,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好吃吗?” “好吃!” 浓郁的糖果甜香弥漫在唇齿间,明皎眼睛一亮,“秋梨糖。” 秋梨糖是山下很畅销的一种小吃,从山下回来的师姐们都爱带点分给她们这些三年没下山的小可怜。 “时长老也喜欢这个吗?” 时苍宁似乎很喜欢这种小零食,云鹤霄进山的时候就是她拿出来的云雾糕,让她们这群看戏的师姐变成了送餐的志愿者。 自从她来了藏书阁后,林长老喝茶的桌子上总会摆上一盘糕点,如今看来正是为她准备的。 时苍宁丢进嘴里一颗糖,惬意地半眯上眼睛:“好吃,爱吃。” 餍足的样子像食舍门前晒太阳的大橘猫。 明皎伸手将时苍宁扶起来,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时长老怎么在这里?” 她本以为之前遇到时苍宁只是个意外,却没想到这几天时不时就和她相遇,倒是给了她不少了解任务对象的机会。 虽然任务还是毫无头绪,但她和时苍宁的交流也多了不少。 时苍宁摸摸鼻子,目光飘忽:“掌门说我太闲了,让我多看点书。” 这话说出来她都不好意思,按辈分她可算得上是上清宗的长辈,结果被她看着长大的掌门说多读书。 “啊?” 明皎有些意外,想象不到冷静威严的掌门竟然说出让她多看书。 而且时苍宁看起来就一副学识很渊博,很厉害的样子,能让掌门说出来这话,属实有些令人意外了。 “我又不是文盲。” 时苍宁嘴里的糖咬得嘎巴响,低声抱怨。 明皎看到她这样不由得笑起来。 没想到一向温柔的她竟然还有这么生动的样子。 “在这里还习惯吗?” 时苍宁转了话题,不想再提这事。 明皎点点头,虽然林长老说让她必须待在藏书阁内,但其实并不拘着她。 只是既然接了这个工作就得尽职尽责。 林长老也没给她安排什么活,平时也就帮林长老倒杯茶和她说说话,看到没有放回去的书塞到书架里。 偶尔帮师姐师妹们找找书,日子过得倒也挺悠闲。 想到这她看向时苍宁,眼中带着期许:“我想把藏书阁的书整理一下。” 藏书阁的人流量不少,基本是来找书的,但大多不获而归。 一楼的留言板上全是求书找书的。 明皎不明白这么大藏书阁为什么会这么混乱。 时苍宁一愣,看着她的眼睛,眼中的坚定不似作假:“这可是个大工程。” 藏书阁的书自从立宗以来就一直在增加,虽然之前因战事丢失了不少,但数量仍不容小觑。 时苍宁这次回来后自觉闲来无事准备找点事情做就盯上了藏书阁,顺手也把明皎这个危险份子塞了进来。 没想到明皎会主动提起这件事,倒令她十分意外。 听到明皎的疑问后时苍宁叹口气:“林长老年纪大了,有心无力,五峰长老连自己管辖范围之事都捉襟见肘,实在分不出来精力整理藏书阁。” 上清宗看似是修仙界五大宗之一,可当年损失惨重,宗门天才们尽数折在那场战争中。 剩下来的人虽不是什么平庸之辈,却还是抵挡不住那些虎视眈眈的人。 就像掌门在外人一副高深莫测万事尽在掌握的样子,其实在时苍宁回来那天抱着她哭了一宿。 【多管闲事。】 系统忽然出声:【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就只有你会做。】 明皎毫不在意:【可这些事情总得有人做啊,更何况我现在也在藏书阁当差,也算是在其位谋其事。】 她正盘算着到底怎么做才能将这数不清的书好好安置。 时苍宁笑意加深,将剩下的糖塞给明皎:“想做什么就做吧,我去向掌门要钱,人力物力这些可不能让你承担。” 这种大工程怎么可以没有财力支撑。 明皎想了想也没有推辞,没钱寸步难行的道理她也懂,有了预算也可以多找几个人,进度会更快。 她慢慢踱到时苍宁身边,小心翼翼问她:“那我能不能优先找些好朋友一起来。” 赚钱的事情还是要想着身边人。 系统知道她想到了谁,冷哼一声。 【你要不先想想怎么联系她。】 明皎摸向传讯器,腰间空空如也:“我传讯器呢?” 【掉咯——】系统声音带着幸灾乐祸,【从三楼“吧嗒”掉到了一楼。】 【我的钱!】 明皎捂着脑袋无声尖叫,飞快地跑到楼下,连时苍宁都没拉住她。 楼下,白玉色的传讯器四分五裂静静地躺在那里,好似对来往的一切事物都不关心。 明皎一脸肉疼地捡起传讯器的尸体,盘算着修和换哪个更划算。 时苍宁跟了过来,满眼同情地看着她,拿走碎片:“我帮你送到器峰吧。” “没关系,太麻烦了,我自己送就可以的。” 明皎猛摇头,让长辈去送东西算什么事? 让大师姐知道估计要拎着她耳朵唠叨了。 “无妨,正好我的灯也坏了。” 明皎这才发觉今天的时苍宁手中空空,没有那盏灯笼,难怪感觉有什么别扭。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那盏灯才是她本体。 “那就麻烦时长老了!” 身后树叶簌簌作响,时苍宁不动声色地挡住了明皎的视线:“进去吧,和林长老商量一下怎么整理这些书籍。” 在明皎看不到的地方,一条碧绿的蛇从树梢滑到灌木中。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8、乙方哪有不疯的 虽说明皎要收拾藏书阁,可她只是个凡人,大多事情还是时苍宁用灵力将书籍搬到空地中。 林长老慢悠悠地抿着茶:“轻点,别把我的书弄碎了。” 这几日沐休,她将几个玩得好的同门都忽悠到了藏书阁,甚至连云鹤霄都一起叫了过来。 一二楼的书最乱,有的甚至还缺半部。 她们今天就是为了将这些分门别类。 这些书虽然也按天玄地黄分类,可只是品级上有所区分,内容却不甚清晰。 加之这些年的挪动,各种书籍混作一团,分类都是个麻烦事。 她们一边吐槽一边飞快地翻着书:“我们大早上不休息来陪你翻书,小明皎想想怎么报答我吧。” 明皎将手中的书放在剑谱那堆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我请你们吃饭。” “哇,明皎请的饭哎,不常见不常见,可要好好宰一顿了。” 时苍宁用灵力将一摞书放回架子上后,看着她们若有所思:“感觉我们效率有点低。” 一群人齐齐叹气,就连一向面不改色的云鹤霄都忍不住揉揉眼睛。 顾凌墨将头压在旁边人肩膀上,一脸生无可恋,温柔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死意:“我们这辈子能把这些书整理完吗?” 许晴随意地坐在地上,瞅了瞅书本上像蚂蚁一样的字,长叹一声,将书拍到自己脸上:“书肯定还是要拿出去的,我们整理之后还是会乱。” 明皎停下动作,托腮沉思:“我家乡会将这些书籍贴上标签,然后下次还书的时候就能根据标签找位置,而且会有工具记录书籍的位置。” 云鹤霄不动声色捏捏自己发酸的手臂:“若是借书还书时能有引导就更好了。” 明皎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在现代时的搜索引擎能做到。 至于这里,明皎想象不出来。 时苍宁倚着书架,笑得意味深长:“这些可就要麻烦器峰的那些人了。” 器峰上,峰主魏流听完明皎的想法后抓着自己的头发有些崩溃:“你们这些人能不能不要有这么多异想天开的想法行吗?” 原本还算能看的头发在她的一顿揉搓下惨不忍睹,麻雀看到后绝对心花怒放。 “什么五彩斑斓的黑,流光溢彩的白就算了,你现在让我炼制能自己找家的书?” “不是书,是书上的标签。” 明皎认真解释。 她们的想法是标签可以定位到书架的位置,这样再也不用担心会把书籍弄乱了。 然后在大厅放置一面具有搜索功能的灵镜,能显示出标签的位置,类似于寻息咒。 器峰长老裂开一抹笑:“你们知道藏书阁有多少书吗?” “五十二万三千六百零八本,还有十二万份玉简。” 时苍宁是很好用的计数器,之前她用灵力扫过一遍,确定了书籍的数量。 玉简里记录的心法能直接进入神识,十分方便,不过这些只有金丹以上的修为才能使用。 但偏偏金丹修为时基本已经定好心法,这些玉简属实是处于十分尴尬的地位,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所以有不少大聪明将玉简里的功法替换成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画册小说百科全书应有尽有。 现在那十二万份玉简里的信息比明皎的人生还乱。 明皎她们决定暂时不管那些玉简。 “近七十万!你们知道我要炼多久吗?” 明皎手里的茶杯晃了一下,温热的茶水溅到她的手指,一动不敢动。 她只是普通的外门门徒,一般没机会见到五峰长老,加上魏流之前一直在闭关,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器峰峰主。 没想到精神状态如此美好。 但转念一想,搞设计的怨气比鬼都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伸过来抽出她手中的茶盏。 手指不带一丝血色,一时竟说不清这白瓷和她的手哪个更白。 明皎大脑在飞速旋转,思考着怎么劝说魏流。 任由时苍宁牵着她的手,用手帕将她手上残留的茶水一点点擦拭干净。 明皎感受这时苍宁手上冰凉的温度,莫名觉得对方有点身寒体虚,需要好好养养。 魏流突然一言不发,坐在对面看着她们两人的动作。 明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抽出自己的手,低声朝时苍宁道谢,正襟危坐,低头不敢多看一眼。 让长辈给自己擦手,这对吗? 见两人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魏流一点也看不出刚才想要杀人的冲动,声音冷静:“总之这活我是不可能接的,除非我死,我也不可能接这个活。” 说完趁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魏流拿起身后的剑就往自己脖子上招呼。 明皎吓得头皮发麻,手疾眼快地直接翻过身前的桌子,抱住她的腿:“魏长老冷静啊!” 身边的器峰门徒们却十分镇静,看房梁的看房梁,看指甲的看指甲,有的甚至打起了瞌睡。 毫不在意寻死的峰主。 “别拦我,让我死!” 看得出来,魏流是真崩溃了。 明皎也要崩溃了:“长老冷静,有事好商量!” “我今天就是从这跳下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我也是有骨气的!” 魏流崩溃的呐喊被一道如玉石相碰的声音堵在喉咙里,整个人忽然平和下来。 时苍宁一手拖着下巴,另一只手上两块血红剔透的鳞片随意地敲击着桌面。 她略带遗憾地叹口气:“既然不愿意就算了。” 就在时苍宁拿出东西的那一刻,刚才百无聊赖的器峰众人个个眼神放光。 魏流大徒子摸出来一碟干果,殷勤地放到时苍宁眼前。 二徒迅速将她们眼前的茶换成上好的云春茶,连明皎剩下的茶都直接倒了重新沏上新茶。 不知从哪窜出来两个笑容满面的门徒,在初夏的季节抽出来两个大蒲扇拼命地朝时苍宁扇风。 明皎看着比她还高的蒲扇,目瞪口呆。 魏流将腿上的明皎提溜起来,眼睛死死盯着时苍宁手中的蛇鳞,声音拐了十八弯:“但话又说回来……” 赤蛇鳞,炼器的好材料,她惦记了十多年了,如今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整个人像是做梦一样。 被拎着脖子的明皎目瞪狗呆地看着变脸比川剧还快的魏流。 长老,您的骨气呢? “现在可以接了?” 时苍宁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把玩着赤蛇鳞,饶有趣味地看着魏流。 直接拿捏。 魏流松开明皎,扒拉扒拉自己的头发,不知从哪摸出一根发带随意将发尾绑起来,若无其事地坐下,堆起一脸笑:“瞧您说的,您亲自来说了,我作为师侄怎么可能拒绝呢?” 明皎拽了拽自己的衣襟,绕了个圈回到自己座位上,抿了口茶。 看着不同刚才的轻松氛围,明皎也只知道这事好商量。 只要甲方工程款到位,就没谈不拢的合作。 最后魏流大徒苏瑾将明皎带到偏殿商量具体细节。 明皎想了想,将那两个扇风的门徒一起拉走,别把我时长老扇感冒了。 魏流痴迷地用脸蹭蹭那两块赤蛇鳞,深吸一口气,满脸陶醉。 时苍宁眼皮跳了跳,揉揉自己额头,不敢相信眼前这人是上清宗五峰峰主之一。 这一脸不值钱的样子,和她师尊一个样。 魏流似乎突然发觉眼前还有一人,轻咳一声,从桌子下摸出灯笼递给时苍宁。 “怎么会突然裂了?” 魏流有些疑惑,这盏涅魂灯的提柄好歹是用千年玉髓骨炼制而成,怎会轻易就碎了? 魏流当时拼了好久。 时苍宁抿了口茶:“遇见了一个鬼修。” 原本只是裂了几条缝,这次回宗也是想让魏流帮忙修一下,结果前两天和那位鬼修对上后直接碎了。 魏流挑眉:“遇见同行了?” 时苍宁轻翻了个白眼:“祂是修恶鬼道的,我是正道中人,别把我和祂相提并论。” 她作为引渡者,将迷失的魂魄带到冥界可是件辛苦活,赚的是血汗钱,比那些想要吃人的恶鬼可不一样。 时苍宁摩挲着灯柄上修补的痕迹眸色暗了暗。 没想到上清宗竟然有除她之外的鬼修,是时候加强管理了。 鬼修和普通的恶鬼不一样,虽然都是以鬼气阴气为食,但恶鬼只是遵从本能的欲望吸食鬼气。 而鬼修却是有思维的一类,可以和修士一样通过修炼甚至成仙。 不过上清宗这个鬼修却想着走捷径。 明皎身上的阴气重,对这些阴间生物来说是莫大的诱惑。 那只鬼修实在眼馋,竟然冒险潜入上清宗,想要明皎的阴气。 在时苍宁的地盘上伤她的人,这能忍吗? 若不是涅魂灯柄突然裂开了,她绝不会让那鬼修跑掉。 “有点丑。” 时苍宁看着灯柄的修补痕迹无情吐槽。 修补材料用的是银色的金属,被魏流心思巧妙地做成了盘踞在灯柄上的蛇遮住了裂纹。 魏流嗤笑一声,毫不在意自己的手艺被否定:“玉髓骨修补起来就是天方夜谭,我能修成这个样子已经很厉害了。” 玉髓骨珍贵无比,炼制成功率极低,一不小心就直接废了,魏流没把握将它回炉重造后还是原样,只能用材料固定。 然后她又从桌子下面摸出一个传讯器。 “下次给我点高难度的好吗?” 让她这种高阶器修去修一个传讯器属实是暴殄天物。 时苍宁晃了晃手中的灯柄,意思是真来高难度的你又不乐意。 她准备去拿传讯器,魏流却忽然将传讯器扒拉到自己手里,一脸八卦地问:“那个小辈的?” “为什么不能是我的?” 时苍宁不解。 “你用过传讯器吗?” 且不说她和宗门交流直接靠传音,就是她去的那些鬼差都去不了的地方传讯器根本没用。 “你想收她为徒?” 魏流挑眉,这还是她这么重视一个小辈。 “想多了。” 时苍宁不得不感叹魏流的思维有些发散,这都什么跟什么?她也能扯到一块? 她不想和她多说,手一挥,传讯器飞到她手中:“多谢。” 转头要走时摸到灯柄的突起,她敲了敲灯柄,含笑看着魏流:“把这个样式改了吧,蛇不好看。” 魏流眼皮一跳:“这是另外的价钱!” 她出去一趟怎么这么在乎样式了?之前不是什么都可以吗? 时苍宁笑意加深,声音不徐不疾,说出来的话让魏流呼吸一滞: “我还没付钱呢。”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9、圆满收工 赤蛇鳞的诱惑力极大,器峰的人堪比核动力驴,不过半个月就将所有标签炼制好了。 期间时苍宁要的拨款也到账了, 明皎拜托大师姐帮她们在执事堂挂了任务,上清宗这种活不多,一挂出来就被抢光。 人手一下子就多了起来,明皎几人的压力骤减,一个月就把书籍分门别类整理好。 苏瑾将一个储物袋递到明皎手里,笑容满面:“有活继续找我们啊!” 精神抖擞,感觉还能再战三天。 明皎看着她两个硕大的熊猫眼,倒吸一口气,悄悄后撤两步,踱到时苍宁身后。 姐你别嘎我面前了。 标签只有拇指大小像个小巧精致的书签,牢牢附在扉页,不用担心会掉。 魏流依照明皎的想法炼制了一批能储存标签气息的大标签。 届时放在书架上,将大小标签关联起来,每个标签的位置都确定下来,还书时会自动根据标签找到最开始的放置位置。 藏书阁这日不对外开放。 时苍宁提溜着手中的储物袋无奈笑出声:“这差事怎么就落我头上了?” 明皎双手合十,满脸期许:“拜托拜托。” 眼睛亮晶晶的,让人不忍拒绝。 林长老慢悠悠抿口茶:“掌门可是把活交给你和明皎了,小姑娘忙前忙后跑了这么久,你连这点活都都不乐意。” 时苍宁摆摆手,众人散开给她腾出来块空地。 她提着灯笼,脚尖轻点,由脚下蔓延出白色的光芒照亮整个大厅。 脚下生风,将衣袍吹得猎猎作响,灯笼急速晃动,银白色的标签从储物袋中飞出,漂浮在她周围。 而后她轻甩灯笼,所有标签顺着她的动作飞到楼上,落在已经整理好的书籍上。 等一切尘埃落定,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两分:“真是个体力活。” 明皎赶忙走过来扶住她,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时苍宁顺势倚在她身上。 云鹤霄从二楼抽了本书走到众人跟前,将书打开,轻轻触碰那个标签。 一道金色的光芒凝成一条线摇摇摆摆飘向二楼,在一个书架前停住。 众人跟着它走到二楼。 书架的一个位置亮起金色的光,等云鹤霄将书放回原位时,一切回归平静。 “成功了。”云鹤霄朝众人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笑。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也不枉她们这么久的废寝忘食的努力。 明皎与身边的时苍宁相视一笑,瞥见她手上的灯笼。 灯柄上用银色金属镂空包裹,露出里面白色的本体,金属被雕成藤蔓的样子,盘绕在灯柄上,靠近主体的地方伸出来两片叶子。 明皎不晓得这个灯笼柄之前坏什么样,但时苍宁之前谈起时脸色就不太好,估计不会太完整。 苏瑾打了个响指,从二楼一跃而下。 “哇——” 明皎惊叹一声,没她这么有实力,乖乖走楼梯。 云鹤霄看见苏瑾的动作浑身精神一震,整个人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眼睛亮了亮,眼神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向往。 许晴跃跃欲试,爬上栏杆往下一望,瞬间跳下来抱住顾凌墨:“恐高了。” 顾凌墨有些无语,却还是拍拍她的背:“都金丹了,怎么还怕高?” 苏瑾在楼下大厅转了一圈,将之前那块比人高的留言板拆下来,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类似铜镜的物件。 东西只有三本书的大小,比原来的留言板小了三分之二。 苏瑾敲敲打打将东西钉在墙上,一只手摸索着镜面,头也不回地伸手。 看起来是要什么东西。 明皎几人面面相觑,云鹤霄想了想摸出一颗秋梨糖,一脸肉疼地放在她手上。 这糖是之前明皎分给她的,她虽然不爱吃,却还是带在了身上。 苏瑾察觉到重量不对,看了看手中的糖,又扫了眼排排站的几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她把糖丢进嘴里,低声吐槽:“没我师妹半分有眼色。” 一脸清澈的几人:…… 要我说抱歉吗? 苏瑾叹口气,然后食指与中指并拢,一点灵光在她之间闪过。 时苍宁突然伸手将云鹤霄的头按下去。 一本书从她头上擦过,很难想象苏瑾不是故意的。 苏瑾将书放在铜镜上,镜中自动浮现出书籍的名字。 她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我的杰作。” 许晴十分捧场地鼓掌。 苏瑾将正在喝茶的林长老一块薅起来,气势轩昂地讲述自己的设计。 头发花白的林长老叹口气,走神地听着。 明皎侧目,不去看时苍宁。 她明明把这该死的双修日常压到最角落里了,怎么就这么容易就被苏瑾师姐被拿到? 在苏瑾激情慷慨的演讲中,众人总算了解了这个名为“寻藉镜”的东西的作用。 将书放置在镜面上就能自己动读取书籍的信息,同时能记录到书籍的位置,门徒们再也不用担心找不到书了。 许晴率先举手发问:“所以我们要一本一本地录入吗?” 苏瑾看向明皎,抬抬下巴示意她说话。 明皎一愣,见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挠了挠头,清清嗓子:“是这样的,我想的是将师姐师妹们都动员起来,多来藏书阁走动……” 掌门的拨款还有些余钱,她想的是门徒们借书时顺手录入了,每十本书一颗灵石。 虽然只是蚊子肉,但那也是肉,明皎相信还是有许多人愿意的。 “是个好主意。”时苍宁怔愣一瞬莞尔一笑。 皆大欢喜。 苏瑾拂了拂手,眼睛滴溜一转:“我觉得这藏书阁还需要一些别的……” 明皎眼皮一跳,推着她出了藏书阁。 不,不需要。 光这个寻籍镜还是明皎磨了两个时辰的嘴皮子才将器峰的人忽悠瘸了,头脑一热答应下来免费给她们炼。 她这样子是反应过来想赚点钱了。 掌门的拨款本来就不多,可不能再添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时苍宁倚在门框上朝苏瑾挥挥手:“好好休息。” 器峰的人一兴奋起来就废寝忘食,虽然都是修士,但她真怕她们猝死。 苏瑾也不在乎她们赶人,兴高采烈地朝明皎摆摆手:“记得好评啊!” 大师姐在这时徐徐走来,看了眼藏书阁:“全部结束了?” 明皎蹦到她面前,一脸邀功的表情:“当然,这可是我们一起努力的结果!” 河清赞许地扫过她们:“做得不错。” 她虽然忙,但明皎她们做的一切她还是看在眼里的。 许晴向来开朗,跟谁都能唠两句,这时正和大师姐滔滔不绝地说着她们遇到的麻烦。 顾凌墨从大师姐来时就变了脸色,退在许晴身后一言不发。 她悄悄伸出手拉拉许晴的衣袖,见对方沉浸式输出,顾凌墨用力一拧:“走了,下午还有课。” “有吗……”许晴的话语在顾凌墨的眼神威胁下吞咽下去,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大师姐,我们还有课,先走了!” 河清眼神在顾凌墨身上停留片刻,见对方一直耷拉着脑袋不看她,垂眸轻笑,后退一步给她们让出路:“去吧。” 云鹤霄疑惑地看了她们一眼,却什么也没说,看向明皎和时苍宁:“我下午是崔师长的课,先走了。” 云鹤霄是新生,课多成狗,好不容易今天上午没课又被明皎拉来当苦力。 等只剩她们三个,明皎揉揉脸:“大师姐怎么来了?” 河清的目光落在时苍宁苍白的脸上,眉头微皱:“您还好吗?” “没睡好而已。” 时苍宁摆摆手,顺手将明皎观察自己的头转回去,“怎么了?” “掌门找你,”然后她朝明皎露出一个微笑,“还有她。” 明皎倒吸一口凉气,悄咪咪退到时苍宁身后:“我……我吗……” 她探出头,只露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河清:“我没犯事吧……” 整理藏书阁是时苍宁出面的,掌门也是同意的,总不能现在让她把钱吐出来吧。 莫不是她的阴阳眼暴露了? 河清给她一个安心的表情:“别想太多。” 明皎也只在大会上远远看到过掌门几次,身为一宗掌门,威严自是不用说。 据说掌门百岁出头,能将宗门整治得井然有序手段也是必不可少。 即使河清让她放心,但明皎一路上还是惴惴不安,毕竟没有哪个普通的学生会和校长单独谈话。 明皎还以为她们会在庄严的议事厅见面,但明皎显然高估了自己的价值。 大师姐将她们带到一间书房。 屋内掌门端坐着,面前的桌子上是几杯热茶,看起来是在等她们。 见她们进来,她抬起头:“小师姑来了,坐。” 然后她目光看向明皎,露出一个微笑,十分和蔼:“这位应该就是明皎了吧,你大师姐和时长老提起过你。” 明皎连忙打招呼,没想到这种大人物竟然还能知道她,真是受宠若惊。 她颤颤巍巍坐下,大气都不敢出,捧着茶杯十分乖巧。 “我听说这次整理藏书阁是你提出来的,很有责任心,做得不错,想要什么奖励。” 掌门开门见山,直接道出让她来的目的。 明皎手忙脚乱站起来:“不不……这是我应该做的……没有想过要什么的……” 天地良心,她真的只是一时兴起跟时苍宁提了一嘴,没想到时苍宁直接申请经费。 她当时只是想既然钱都到手了,不做白不做。 时苍宁将她按下去,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头发:“不必紧张。” 她的声音温柔,如春风拂过杨柳一般,让明皎不由得平静下来。 她不由得看向时苍宁,想让她帮忙回绝。 但时苍宁只是笑着看着她:“好孩子是应该收到嘉奖的。” 然后她凑到她耳边悄声:“海晏私库里有不少好东西,轻易不拿出来,不要客气。” 掌门轻咳一声,示意自己能听见。 在时苍宁的再三劝导下,明皎只是选了一株灵草。 掌门像个和蔼的长辈一样问着话,明皎拘谨地坐着,问一句答一句,十分乖巧。 一时间能聊的都聊了,空气一时间寂静下来。 收到掌门和明皎求助的目光,她叹口气,拎着明皎的衣领:“我先带她去找灵草。” 明皎要的灵草在药峰有一整个药田,确实不是什么珍贵的草药。 也不知明皎是怎么看上的。 “她就是你想培养的继承人?” 等人走后,掌门问河清。 河清轻笑,抿口茶:“对。” 掌门没了在明皎面前的端庄,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性子有点软了。” “是有点,”河清无奈笑笑,“但这也是她的优点。” “终归还有时间慢慢成长。”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0、蔫巴的草 等出了门,明皎正要说她自己去找灵药就行时,时苍宁却忽然压在了她身上。 “别告诉她们。” 明皎想喊人,却被她阻止。 “送我回去……” 说完这句话时苍宁便不省人事。 明皎看着她惨白的脸色一时慌了手脚。 【系统,你知道时长老住哪吗?】 时苍宁让她送她回去,但她只知道她住的地方叫苍翠山,至于在哪,明皎不知道。 系统沉默片刻,给她导航。 苍翠山比较偏远,一路上也没什么人。 明皎背着时苍宁,脚步飞快。 肩上的人很轻,几乎没什么重量。 明皎不懂医术,也不知她为何会突然这样,但她既然说了不让告诉大师姐她们,就意味着也不能去药峰。 【是今天灵力使用过度了吗?】 明皎将时苍宁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缩在她床边的椅子上,脑海中一团乱麻。 【早知道我还不如一个一个贴标签呢,现在害得时长老变成这样……】 【别多想,】系统出声安慰她,【不是你的问题。】 日头一点点向西边挪去,时苍宁依然安静的躺着。 屋内没有一点声响,明皎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她沉默地盯着时苍宁的侧脸,手指慢慢缩紧。 “是不是我只能给身边人带来麻烦……” 良久,明皎突兀开口,声音很轻,语气中的颓然与悔意毫不掩饰。 她的出生就是个不幸,如果不是因为她,奶奶也不会被她的儿子抛下,村里人说她是灾星。 之前明皎不在意,可看到时苍宁这样,她真的后悔了。 她就不应该靠近别人。 【明皎,】 系统打断她的思绪,语气十分认真,这是它第一次喊明皎的名字,平常那个是称呼宿主。 【不要将别人的不幸归结于自己。】 明皎没有说话,将头埋进膝盖。 “不是的哦。” 一只手揉揉她的头发,声音带着安慰。 明皎抬头,看见时苍宁半蹲下来,认真地注视着她。 时苍宁温柔地拂去她眼角的泪水:“明皎,不是你的问题,不必因此内疚。” 她叹口气:“很抱歉,昏迷这事来得太突兀,让你独自承担这些麻烦。” “昏迷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不关今天使用灵力的事情。” 她向她解释原因:“前些日子遇上一个鬼修,不小心被反噬了。” “反噬……” 明皎一下就注意到这个听起来就很可怕的词,下意识抓住时苍宁的胳膊,满脸担忧地看着她。 时苍宁弯了弯眉眼,语气轻松:“学艺不精,吃了点亏。” “你要不要去药峰看看,或者我悄悄把连翘师姐叫过来。” “没事,已经好了,别担心,”时苍宁再三保证,“这件事情别告诉河清她们好不好?” “她们的事已经很多了,就不要麻烦她们了。” 在她的再三恳求下,明皎犹豫点点头。 【我以为你会先问鬼修的事情。】 系统突然出声。 明皎听到鬼修头皮一阵发麻:“鬼……” 时苍宁朝她安抚笑笑:“放心,祂不会再出现了。” “不过以后你还是跟在我身边吧,那些东西对你很感兴趣。” 明皎吓得又坐回了椅子上,手指紧紧攥着时苍宁的衣袖。 刚才系统为她紧急科普了鬼和鬼修的联系与区别。 明皎只听到了一个重点,鬼修也是鬼,正常人能看到鬼修,而她却是都能看到。 而且鬼修更可怕,祂们保留着人的思维,吸食鬼气的欲望却大过人性。 看来上次突然出现在藏书阁的是个鬼修。 时苍宁任由她拉着,安慰她:“上清宗出现别的鬼修是我的疏忽,不过不会再有下次了,也不用害怕,宗门还是很安全的。” “外面也有鬼修吗?” 明皎颤颤巍巍地问。 “修鬼道要天时地利人和聚齐才有这个机缘,算不上多。” 那就是还是有了,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明皎忽然这辈子都不想出上清宗了。 时苍宁给她倒了杯茶,看了看快要落山的太阳:“趁现在天色未晚,去药峰吧。” 药峰一片郁郁葱葱,空气中都弥漫着药香,这个时间药田见依然有不少人在忙碌,浇水施肥捉虫。 明皎跟着时苍宁一路直接找到药峰峰主。 叶南星正在药田里除草,一身粗布麻衣,和凡间劳作者没什么区别。 听到她们的来意后她慢慢直起腰缓缓说了句:“你们来晚了。” 她的表情很平静,重复一句:“子暮草昨天全枯死了。” 淡然的样子不像药峰的人。 众所周知,药峰都是视灵药比命都重的性子,药田里的草掉了个叶子都要哭天抢地,更何况是死了一个药田的灵药。 不等时苍宁她们开口,叶南星又重复了一句:“都枯死了。” 随后突然抱着身边的门徒嚎啕大哭:“我的子暮草啊!我养了两年的子暮草!” 声音凄切,字字啼血,让人心碎。 她身边的人听到后也触景生情,一时间药峰药田鬼哭狼嚎。 明皎不知所措,安抚这个劝说那个。 被叶南星圈起来当手帕的连翘手掌松松紧紧,手指捏得咔嚓响:“哭哭哭,就知道哭,草药都被你们哭死了。” 一瞬间,药峰上安静如鸡,该除草除草,该施肥施肥,一片忙碌的情景,完全没有刚才要死要活的氛围。 情绪收放自如,变脸速度令明皎咋舌。 叶南星迅速捂住她上的嘴:“好了,连翘爱徒,不利于你师尊活着的话就不要说了好吗?” 连翘将她的手扒拉下来叹口气,摆了摆手:“我带你们去药田看看吧,看看能不能扒拉出来一根活的。” 子暮草药田旁,时苍宁和叶南星蹲在田埂上。 田里明皎和药峰门徒们一根一根的将枯草薅出来企图找到一根活苗苗。 “怎么回事?” 时苍宁眼神暗了下来,虽说如今子暮草并不少见,但忽然间全枯死不由得让人多想。 叶南星摇摇头,打断了她的猜想:“应该只是意外,草药集体死亡的事情也不罕见。” 说罢她惆怅地抬头仰望天空,良久叹口气:“这里风水不好,下次不能种在这了。” 时苍宁也叹口气,两人一时无言。 药田中明皎眯起眼睛仔细地看了两遍手中的苗,问身边的门徒:“这根是不是还活着?” 那人接过那根已经枯黄的子暮草,翻来覆去地观察着,最后摸着下巴得出结论:“明师妹你是不是眼神不太好。” 明皎反驳:“它的根还是绿的。” “是吗?让我看看。”另一个人接过她手中的草药,对着太阳看了一会,点点头,“还活着。” “不过快死了。” 好消息,根是绿的,坏消息,只有根是绿的。 明皎挠挠头:“应该还可以活吧……” 以前她曾去过花卉市场捡漏,那些被扔掉的花草和这跟子暮草的状态差不多,最后还是被她养爆盆了,可把她高兴坏了。 那人不愿意打扰她的兴致,将药草递给她:“那你试试。” 话虽这么说,她却不抱什么希望。 毕竟子暮草是出了名的难养,她们左脚先踏进药田就要死一片,水浇多了又要死一片。 这次又不知道怎么惹这些祖宗不高兴,全死给她们看了。 最后明皎带着这根看不出死活的草回到时苍宁身边。 叶南星瞅了瞅她手中的子暮草:“等再种出来一批就给你送过去。” 连翘瞥了眼自家师尊,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子暮草长成能入药最少十年,她们要从种子开始种。 长成明皎手中拇指粗细的最起码要二十年。 等长成黄花菜都凉了。 连翘将手中还有一片绿叶的子暮草递给明皎:“我让人去黑市给你买。” 黑市鱼龙混杂,什么都有,找一根子暮草并不难。 明皎摇摇头:“不用了师姐,我不急着用。” 她要子暮草纯属是因为在杂书上看到过子暮草能辟邪祛魔。 对那些灵体应该也差不多有作用……吧。 见天色已晚,明皎两人告别药峰众人。 时苍宁提着灯笼送她回去。 远远就看到门口云鹤霄倚在门框上垂眸不知思考什么。 “鹤霄,我回来了。” 明皎朝她挥手,三两步跑到她面前。 听到动静抬起头,见明皎回来后明显松了口气。 “时长老。” 她朝时苍宁打招呼。 时苍宁点点头:“在等明皎?” “没有。” 云鹤霄下意识反驳,却发觉自己的语气太僵硬,抿嘴不再说话。 时苍宁低低笑了一声。 面子看得比天还重的孩子连关心都带着别扭。 “鹤霄你吃饭了吗?” 明皎问她。 云鹤霄也不知从哪学的坏习惯,不爱吃饭。 之前都是明皎提醒她,今天她回来得晚了,估计这人也想不起来。 果然就看到云鹤霄摇摇头:“忘了。” “那今天我来做饭吧,正好让时长老尝尝我种出来的菜。” 明皎在院子里种的菜已经熟了,这些天云鹤霄和她轮流做饭,想着法将那些菜消灭掉。 明皎看向时苍宁,见对方微笑点点头,不由得跟着她一起弯了眉眼。 云鹤霄看着两人紧挨的背影,心底有些疑惑。 明皎是不是一开始就拉着时长老的衣袖? 院子里开两块地,一边是各种花草,另一边是蔬菜,两排豆角架上的豆角密密麻麻。 明皎转悠了一圈,刨了两个坑,将那两颗半死不活的子暮草扔进去,埋了点土。 “没了?” 时苍宁有些迟疑,她虽然不是药修,却也看过那些人种灵药,恨不得沐浴焚香,三跪九叩将幼苗栽进去。 云鹤霄倒是十分淡定,显然已经见识过明皎栽种的样子,想了想说:“没浇水。” 院子里的花草蔬菜平时都是明皎在照料,她能做的也只是浇浇水。 给这些东西浇水是她唯一知道的植物种植步骤。 明皎一拍脑门:“忘了。” 一瓢水下去明皎拍拍手:“搞定。” “您有什么忌口吗?”她看向一脸不可置信的时苍宁。 时苍宁摇摇头。 “那我先去做饭,您现在这里逛逛,今天晚上吃辣椒炒豆角。” 云鹤霄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转头提着一壶热水站在豆角架旁边。 时苍宁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这孩子好像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 云鹤霄缓缓别过头,眼神哀求地看着她:“时长老,你喜欢吃豆角吗?” 似乎只要她说一句不喜欢,她就能死在她眼前。 一顿饭过后,时苍宁提着两大捆豆角离开。 云鹤霄倒是开朗了许多,亲自送她到门口,还挥挥手说让她三天后再来。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1、食舍的饭 一切收拾完毕,明皎叫住要回房间的云鹤霄,递给她一个盒子。 云鹤霄接过,打开后是满满一盒灵石。 她抬眸不解地看向明皎。 明皎将今天掌门嘉奖她的事情完完全全说了出来。 “这件事本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个是你那份。” 云鹤霄皱眉:“找我们帮忙的灵石已经付过了。” 掌门拨下来的钱款大多用在材料和人力上了,明皎自然不可能将她们那份漏了。 “可奖励不应该只有我一个人得到。” 明皎觉得不应该只有她一个人得到这些,这件事情不是她一个人完成的,她一个人也不可能完成这么庞大的任务。 若不是她坚持整理藏书阁,云鹤霄她们也不会连空闲时间都没有就得来帮她。 这些灵石是时苍宁觉得她拿的太少了,硬从掌门手里抠出来的。 掌门也很奇怪,说好的东西让她挑,结果折换成灵石又不乐意了。 时苍宁是存了坏心思的,一口咬定就要灵石,把掌门一阵肉疼。 还是后来大师姐安慰她说宗门赚钱宗门花,灵石转个圈还能回到她手里。 云鹤霄没说话,沉默地看着明皎。 这个看似乖顺的人在某些事情上比谁都固执。 她比自己还要冷静,将一切划分得明明白白,生怕会亏欠别人一分一厘。 云鹤霄从没见过这种人,在她之前生活的地方,人们虽不至于尔虞我诈处处算计,却也是以自己的利益优先。 到底是怎么样的环境才能养出她这种不计较自己得失的人。 凡世赞颂那些有大道德之人,但绝不应该是明皎这种。 小心翼翼,甚至带着讨好。 她不愿意看见明皎在一昧奉献的路上越走越远,甚至会迷失自己。 “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互帮互助不是很正常吗?” 她定定地看着明皎:“你为这件事忙前忙后一个多月,你得到了什么?” “快乐。” 明皎想了想,这是她第一次主导处理一件事情,时长老和林长老也为她托底,所以明皎做得时候能毫无负担。 她被人认可,有人支持她做她想做的事情,这事明皎之前没有想象过的。 所以她是真的快乐。 云鹤霄都要被她气笑了:“你活着只靠快乐吗?钱呢?灵石呢?” 这一瞬间,明皎还以为站在自己的面前的是系统。 “我这不是也没赔钱进去吗……” 明皎小声嘀咕。 “时间不算钱吗?” 云鹤霄已经参悟了现代社会种时间就是金钱的真谛。 明皎没说话,安静地当个鹌鹑。 她想不通明明是分赃的事情,怎么就变成了云鹤霄教训她。 云鹤霄喘口气,恢复了以往平静的语气:“明皎,上清宗重建百年来,只有你提出了重整藏书阁这件事,并为之努力,所以这是你应得的。 “你也不必觉得亏欠我们,我们帮忙,不只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更是因为你已经支付了我们那一份劳动报酬。” “相信自己好点好吗明皎?你做得很好,所以值得掌门的单独奖励。” 这是云鹤霄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为了开导明皎。 原本一直听着的系统突然开口:【配得感高点,你兢兢业业一个月掌门就用一根破草糊弄你。】 明皎突然开怀一笑,抬头看向云鹤霄:“鹤霄,谢谢你们。” 云鹤霄点点头,将灵石还给她:“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 她虽然不喜欢那个系统,但也觉得对方言之有理。 然后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若觉得不行,请我们吃饭吧。” 明皎粲然一笑,“好。” 然后扒着门框朝她挥挥手:“晚安鹤霄。” 之后明皎继续在藏书阁混日子。 时苍宁也往藏书阁钻,但她不爱看书,大多数时候都是明皎在看书,时苍宁趴在她旁边的桌子上睡觉。 林长老看见她睡觉,摇摇头叹口气,不过却没说什么,甚至将四楼的一个房间腾出来让她睡得更舒服。 盛夏的阳光已经炙热,但时苍宁似乎毫不畏惧,阳光落在她身上,却毫无不适,一点也不受温度的影响,睡得十分安详。 明皎坐在她对面阴凉处看书,她怕热。 她隐约觉得时苍宁最近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更久了些。 但这些她谁也没说,连系统都不曾告诉。 只是下意识隐秘地享受着和她独处的时光,这些都是她之前不曾体验过的宁静时光。 【系统,这玩意长什么样?】 明皎看着植物图集上的植物说明,问系统。 【叶子尖尖的,杆很长,上面长这白色绒毛。】 【想象不出来。】 明皎的下巴靠在桌子上,眼神盯着那一页,仿佛要把它盯出花来。 【你不用把文言文翻译后再给我讲,我能看得懂。】 “在想什么?” 时苍宁突然将她的书抽走,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倦意。 她们两个已经很熟了,这个举动并没有让明皎感到冒昧。 “我吵到你了吗?” 平常时苍宁睡得时间更长,也不会在这个点醒来。 时苍宁摇摇脑袋,两个人面对面趴着,窗户边缘的影子将她们分割在两个空间。 她打了个哈欠,眯起眼睛看书上的字:“踏雾草?” 这个踏雾草只有一句描述没有图片,也难怪明皎好奇这种植物到底长什么样。 时苍宁将书还给明皎想了想:“未明海附近有一大片踏雾草,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我幼时去过,正好碰见踏雾草开花,一望无尽满眼姹紫嫣红,很是好看。” 她的目光移向窗外,眼底闪过一丝怀念。 百年盛开一次的花海,是不可多得的美景。 忽然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你现在还去不了,未明海温度太低了,你还不会灵力护体,没办法在那呆着。” 明皎叹口气,将书垫到下巴下,看向窗外,不自觉地惆怅:“我这辈子还能引灵入体吗?” 时苍宁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修行之路不是看谁走得更快,而是看谁走得更远,这件事急不得。” 明皎眉头一皱,将她的手拿下来,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是不是身体还没好?” 晒这么久了,手指还是冰凉的。 时苍宁摇摇头:“天生这样,不必担心。” 她另一只手拖着腮,就由着明皎观察她的手。 明皎抬头,正好一阵风动时苍宁的发丝,而她眼神温柔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手指温度似乎瞬间升高,明皎下意识将手收了回来,抓着书挡住自己大半张脸,只剩一双眼睛留在外面。 尽力平静心脏突如其来的悸动,声音透过书传来:“那以后我给你炖点补汤。” 时苍宁脸上的笑淡了下来:“能不加那些奇奇怪怪的草药吗?” “哪些?” 时苍宁说了很多。 明皎看着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她说得都是基本的补药,不加这些就只剩白开水了。 明皎发出灵魂疑问:“这对吗?” 时苍宁满脸单纯地看着她。 明皎惦记着之前欠许晴她们的一顿饭,趁着许晴下山历练前准备约个饭。 四个人站在食舍门口接二连三地叹气。 “我们真的要浪费灵石去吃一顿并不好吃的饭吗?” 许晴双手抱臂,一脸生无可恋。 “点五十个包子?” 顾凌墨看着食舍的牌子思索半天找出好吃的饭。 过路人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听到这话之后加快了脚步。 生怕点这么多她们都要抢不到了。 “真的要吃这个吗?” 云鹤霄叹口气,她不喜欢吃包子。 时苍宁姗姗来迟,看见几人蹲在角落唉声叹气一脸愁容。 “怎么了?” 听完她们的痛苦后,时苍宁也和她们蹲在一起叹气。 “其实食舍的人已经换了好几波了,但不知为什么原本在别的地方做饭很好吃的大厨来到上清宗后厨艺一落千丈。” 明皎想了想:“这处峰风水不好?” 时苍宁看向远处群山:“看到那边的山了吗?” 众人点头。 “那里都是食舍的旧址。” “啊?”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对吗?” 众人分析了一圈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只能归结于上清宗不适合大伙饭。 最后几人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时苍宁举手:“我不会做饭。” 许晴顺口回道:“没事,我们做得也不好吃。” 几人的厨艺不相上下,其实也没比食舍好吃多少。 但按顾凌墨的话来说,自己做的饭是精神慰藉,食舍的饭是精神打击。 她们去找后厨要了些调料,买了些肉,正好消耗一下明皎种的菜。 云鹤霄站在院子的豆角架前闭上眼不去看眼前爆棚的豆角。 这才几天,又长出来了,比之前长得还多,一茬接一茬,能不能吃完都是个事。 顾凌墨第一次见到结这么多果的豆角,也惊呆了:“这吃得完吗?” “已经很努力再吃了。” 云鹤霄感觉自己呼吸都是豆角味。 许晴摘豆角的动作没停,听到后接话:“我家会把吃不完的蔬菜晒成干,你们这个也能晒了,等冬天吃。” 许晴是农户人家,自家也种菜。 云鹤霄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冬天还得吃吗?” 她真的不想一年四季都吃豆角。 时苍宁叼了个西红柿跟在明皎身后,看到云鹤霄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状似不经意道:“南星她们也喜欢自己做饭,最爱一些时令蔬果。” 其实前几天时苍宁在她们这里打包的豆角全扔给了药峰。 她居住的地方已经几十年没开火了。 云鹤霄的眼睛一亮,目光转向那绿油油的菜地。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2、正式修行 明皎在太阳下晒了一会,搬着凳子挪到了阴凉处。 这么毒的太阳,即使是许晴她们这种修行之人也不喜欢,似乎只有时苍宁受得了。 她抬眸看向身边的椅子,这个时间点,时苍宁会在这边晒太阳小憩一会。 可如今却位置空空。 时苍宁说过她出门一趟,说是最多两天回来,至今已经是第四天了。 明皎朝大师姐打探过,但大师姐却习以为常。 “她向来闲不住,各处乱转,如今留在宗门这么久已是罕见。” 时苍宁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宗门,甚至有时候她们想让时苍宁多在宗门待一会她都不愿意。 “她说她只出去两天……” 明皎声音有些低沉,但修仙者耳聪目明,这句话自然被大师姐听得一清二楚。 她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小师姑竟然向你保证了?” 河清不知道该作何感想,那位的性格看似温和实际最任性不过,向来不轻易做出承诺。 她笑眯眯打趣道:“看来小明皎在师姑心中的地位很不一般啊。” 明皎有些急了:“我是说她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时苍宁那种放个灵力就这么虚弱,平时能坐着绝不站着,脸色又这么苍白,要是在外面遇到危险该怎么办? 明皎内心有些烦躁,若是自己也是修士,就能和她一起出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除了担心什么都做不了。 河清的表情有些古怪:“危险……” 她可不认为时苍宁能遇到什么危险。 “不必担心。” 见大师姐忙成一团还要抽空安慰她,明皎过意不去,帮她处理了一些琐事,也正好打发时间不去想这些事情。 明皎回到住所时就看见云鹤霄啃着黄瓜蹲在地边上,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两排豆角架。 嘴里的黄瓜嘎嘣脆。 “这两天应该吃不了豆角了,吃别的吧。” 这几天的豆角全送人了,现在刚长出来只有手指长,还不能吃。 明皎以为她是吃不上豆角而难过,出声安慰她。 菜园里的菜也不少,即使不去食舍也饿不着。 云鹤霄扫了眼新长出来的豆角:“过两天再给大师姐送点吧,多谢她这么久的照顾。” “不是有小白菜吗?我们现在就能送。” 云鹤霄拒绝:“我觉得她们喜欢豆角。” 明皎摸了摸鼻子,有些愧疚。 这三年大师姐费心费力,对她多有照付,她却连大师姐喜欢吃什么菜都不知道。 明皎不由得感叹不愧是凤傲天,心细如发。 却得到了系统不屑一顾的哼。 明皎已经习惯了系统对云鹤霄的排挤。 左右她们两个又说不上话,没什么好怕的。 云鹤霄之前一直独来独往,身边的人也只有明皎几人。 不知怎么的最近忽然开窍,前两天提着着两捆豆角拉着明皎就要去药峰,美曰其名她们将来作为修士一定会受伤,提前跟药修打好关系。 明皎指指她手中差点拿不下的豆角,略带疑惑:“我们打好关系一定要用豆角吗?” 云鹤霄振振有词:“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最后明皎实在觉得这些豆角略微寒碜,又加了筐空心菜。 西红柿她没拿,时苍宁喜欢吃,她想留着给她。 没想到半路上竟然遇到了散步的掌门和大师姐。 掌门她们公务繁忙,竟然也会有闲情逸致出来散步。 知晓两人要做什么后大师姐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我帮了小明皎这么多,竟然没有我的份吗?太让人伤心了。” 明皎瞪大双眼:“没有的事,我怎么会忘了师姐?” 事实上她都没想过送菜,长老她们什么没吃过,怎么会在乎这点小白菜。 要不是云鹤霄提起,这些菜都是她们两个内部消化的。 掌门在云鹤霄一脸震惊的表情中,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豆角:“有心了。” 在无人关系的角落,掌门的目光一直落在她们手中的菜上。 水灵灵的,一看就是刚从地里现摘的。 掌门甚至还能闻到清新的菜香。 大师姐扫过她的动作,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 然后又是明皎熟悉的微笑:“我和掌门正好要去药峰,一起吧。” 明皎后退的脚步被她为数不多的理智压制。 长辈都发话了,她想不出来委婉的拒绝说辞。 但对于明皎来说,跟着掌门去药峰属实是个不太明智的决定。 到了以后大师姐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开口,自己却口若悬河:“我们小明皎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菜,连自己都没吃就先想着你们了,给我们点静气丹不过分吧。” 静气丹对与炼气期修士十分有帮助,大师姐她们用不上,一看就是给明皎她们要的。 明皎一脸不可置信,现在可不是薅羊毛的时候啊! 她用眼神示意云鹤霄开口,却看见她抱着双臂一动不动,表情严肃。 明皎都要崩溃了,别装高冷了姐! 她们本意是和药峰打好关系,今天过后估计要被药峰拉黑了。 叶南星笑眯眯不当回事,走到掌门身边抠开她的手掌:“多大点事啊,还辛苦掌门亲自帮这两个孩子带给我们。” 最后几个字她咬的贼重,随后用力一夺,迅速将菜递给身后早就准备好的连翘。 连翘手一收,眼都不眨将菜放进储物袋,笑意盈盈:“明皎师妹有心了,静气丹这种东西怎么配得上师妹的心意,师姐给你找更好的。” 掌门深吸一口气,眼睁睁地看着在自己手中待了不到一刻钟的菜落入她人魔爪。 明皎左右为难,云鹤霄不动如山。 最后是连翘师姐装了一堆丹药将她们送出去。 路边连翘花开得正好,明皎看得眼馋,腆着脸要了两株。 明皎揉了揉自己笑得有些僵硬的脸,问云鹤霄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云鹤霄抹了把脸:“我刚才被人下定身咒了。” 不仅是定身咒,还有禁言咒。 她当然知道她们不是为了打秋风来的,但有人快她一步,让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姐给她们薅羊毛。 有点心虚,感觉以后会因为左脚先跨入药峰而遭到暗杀。 “谁下的?” 明皎一脸警觉,刚才那里只有她们五个,大师姐忙着捂她的嘴。 叶长老忙着抢菜,莫不是连翘师姐? 可连翘师姐也不是直接禁言的人,她向来以理服人。 明皎下意识忽略了掌门。 毕竟掌门那种高风亮节的人,怎么可能直接下黑手? 此时明皎眼中正义的人扒在叶南星身上,扯着她的储物袋,扒都扒不下来。 “好你个叶小星,连口菜都不愿意给我,就是这么对你二师姐的吗?” 叶南星死活不放手:“瞎扯,我是你师姑。” “别扯,我师祖只收了五个徒子。” 她们每次掐架都是这些说辞,河清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我是你四师姑她妹妹,也是你师姑,要懂得谦让长辈。” “之前她们送的礼也没见你收,如今让你二师姐两颗菜怎么了?” “那是明师侄给我的,给我的!” 叶南星毫不退让,强调道。 “她说是孝敬长辈的,我也是她长辈!” 河清揉揉太阳穴不去看这两个老东西跟小孩一样斗嘴。 越看越觉得上清宗的前途一片黑暗。 连翘早就悄悄摸了出去,不参与这场是非。 谁能想到上清宗一个掌门一个峰主竟然会为了一点菜打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为了什么天灵地宝反目成仇。 河清头疼得很,自己这二师妹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各种水灵灵的蔬菜,生的熟的都喜欢。 见到明皎手中的菜时,若不是要维护自己身为掌门的尊严,哈喇子都要流出来。 没想到明皎是给药峰的。 掌门总不能昧了小辈的东西,只想着等她俩走了再抢。 她本来觉得两颗菜而已,叶南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没想到这么多的交情,她还是看错了人。 叶南星就是小气鬼! 叶南星毫不退让:“我回礼了!” 她对吃的很有追求,上次时苍宁扔给她的豆角是真好吃。 吃了一口就爱上了,本来还想着找她打听在哪买的,结果对方出门了联系不上。 没想到竟然是明皎自己种的,可不能让掌门给她抢了。 “我双倍还给你,把菜让给我!” “我缺你一点东西吗?” 最后两人看向河清,异口同声:“大师姐你评评理。” 河清窝在旁边的椅子上,看向窗外的夕阳,满脸迷茫。 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在这? 连翘提着食盒进来,见还没争执出结果,手指扣弯敲了敲食盒:“吃完饭再打吧。” 连翘厨艺是她们之中最好的,两人直接停了手排排坐好,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 连河清都蹿到她身边,眼含期待地看着她。 明皎带来的菜虽然只是普通的菜,却比那些灵植口感更好。 再加上连翘的厨艺加成,四人风卷残云,将菜汁都舔的干干净净。 结果吃完饭,连翘筷子一放,眼神睥睨看向掌门,丝毫没有身为晚辈的尊重:“吃了我的饭还想要我的菜?” 掌门只能认栽,揪了两片菜叶子委屈地嚼着。 厨子惹不起。 晚风拂过明皎的头发,天边有归鸟划过。 夕阳的金光撒在周围的菜地上。 明皎看着那些泛着金光的植物有些恍神。 似乎就在一刹那,她看到了植物上的脉络,清晰灵动,蕴含着无限生机。 远处似乎有鸟鸣透过群山传到她耳边。 眼前似乎浮现一颗巨大的树,金色的枝干蔓延出无数枝桠。 恍惚间,她似乎坐在那颗树下,树叶随着风沙沙簌簌。 有绿色的光点在她眼前明明灭灭,沁入她的身体。 那一瞬间,她仿佛和风融为了一体,乘着风穿过上清宗的树梢。 天地似乎就在手边。 云鹤霄手忙脚乱地接住差点没拿稳的黄瓜,眼睛不敢从明皎身上偏离,生怕对方有半分闪失。 她抖着手拿出传讯器,拨通了紧急联系人。 “大师姐,明皎引灵入体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3、送你一朵花 大师姐的速度很迅速,几乎是云鹤霄话音刚落就闪身到了她身边。 云鹤霄现在还是凡人,只能感觉到身边的空气变得不一样。 而河清清楚地看到无数灵力涌入明皎体内,又从她身上溢出淡淡的绿色光点,是木灵根具化的体现。 光点四散蔓延,落在院子里的植物上。 院子里所有植物像再度逢春一样,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生命力。 云鹤霄目瞪口呆地看着两排豆角迅速疯长,原本只是食指长的嫩果瞬间长到了手臂的长度。 她不合时宜地想,这么长下去这些豆角就不能吃了。 结果它们却停止了继续长大,又冒出来新的果实。 云鹤霄眼皮跳了跳,还挺有人性的。 河清也看到了这副场景,稳住了差点被压塌的架子,勾唇一笑。 明皎对木属性的亲和力很高,之后的修行之路可能会比常人更加顺畅。 她在明皎身边布下隔音阵,以防被周围的声响打扰到。 只是这么多菜一直生长也不是个事。 河清低头摆弄着传讯器。 【河清海晏:有菜速来。】 【海晏河清:在哪在哪?】 【狗爪半夏:菜?豆角吗?我也要!】 【第二炼器大师:什么菜?你们背着我吃好的?】 【剑峰楼清明:发生了什么?】 【符幽:宗门又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了?那我要早点回去。】 河清这才发现她发错了,发到她们几个人的群聊里去了。 她本想只发给掌门海晏的。 不过她属实意外,一群高层每天忙成狗竟然还能秒回。 符幽除外,这家伙除了到没灵网覆盖的时候,十二个时辰都泡在灵网上。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掌门就闻着味来了,看见这一片菜地两眼放光。 河清轻咳一声示意她保持点形象。 云鹤霄没想到掌门竟然亲自来了,忽然怀疑明皎是不是有什么隐藏身份。 结果掌门只是看了眼明皎,说了句:“这孩子很适合种菜。” 不是所有木灵根都适合种菜,明皎属于有天赋的那一种。 然后她一路眼都不眨地走向菜地。 看着陶醉在菜地的掌门,云鹤霄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目光呆滞地看向河清。 河清不自然地别过头,声音含糊不清:“掌门也是人,有点爱好很正常。” 她的内心一片荒凉,上清宗高层都有病的秘密彻底暴露了。 叶南星带着连翘也赶了过来,手中还攥着几个储物袋,看到掌门后塞到了袖子里。 "好多菜。" 连翘感叹道,然后她目光移到角落里两个长出绿叶的子暮草挑了挑眉。 这两颗草还真是命不该绝,竟然遇到了木灵根的引灵入体。 “我们来干什么?” 一向不爱出门的楼清明此刻竟然也凑了个热闹姗姗来迟。 “收菜。” 河清笑的一脸狡黠,抓住想转身就走的楼清明。 来都来了,还想走? 叶南星带来的储物袋正好派上了用场,这些菜收了一茬又迅速长出一茬。 云鹤霄看着尤为旺盛的豆角直叹气。 她感觉这玩意的命比她还长。 然后又扫了眼周围的人,都是上清宗的高层。 她都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会和她们齐聚一堂收菜。 这个世界还是太魔幻了点。 明皎感觉自己睡了一个无敌长的觉,之前熬夜失去的精气全部补了回来。 她感觉自己现在能绕着绕着上清宗跑十圈。 脸上似乎有风吹过,一睁眼,到她眼睛的杂草差点戳上她的眼。 她下意识向后倒去,背后是坚韧的草丛。 她爬起来,看着陌生又熟悉的院子,又看了看到腰上的茅草。 这是给她干哪来了?这还是她的院子吗? 庭院中的云鹤霄几人,听到动静齐齐扭头。 大师姐她们事务繁忙,不可能一直在这守着,便安排了与明皎要好的许晴和顾凌墨在这守着她以防生变。 许晴跳过来,给她施了个洁净术,将她抱起来转了个圈:“恭喜小明皎也是修士了!” 明皎这才意识到自己体内有灵力在流动。 目之所及仿佛尽在掌握,能感觉到空气中流动的旺盛的灵气。 如今的她引灵入体,正式踏入了修行之路。 几人笑得开心,连一向表情冷淡的云鹤霄脸上也挂上了真挚的笑意。 明皎给大师姐报了平安。 对方让她先休息两天适应一下。 然后明皎抬头问:“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她们三个刚才齐齐蹲在菜地里。 “收菜。” 云鹤霄往旁边撤一步,露出身后的竹筐。 “这么多?” 只见眼前的大竹筐全部填满,各种蔬菜分门别类,码得整整齐齐。 一看就是强迫症的精心杰作。 许晴摇摇手指:“不止,还有十个储物袋,里面全是你的成果。” 顾凌墨顺手摘了个小番茄:“在你入定的这三天,这些菜半个时辰就能长成一茬,现在应该是最后一茬了。” 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许晴问她打算怎么处理这些菜:“到明年也吃不完。” 明皎托着下颌想了想:“要不给食舍吧。” 吃不完也是浪费。 储物袋虽说和冰箱一样具有保鲜功能,但也不是能一直储存,还是早日解决了好。 食舍人多,也不怕吃不完。 云鹤霄忽然开口:“送给掌门点吧。” 她将掌门和长老来看她的事情三言两语讲完。 明皎瞪大双眼,自己何德何能? 云鹤霄别过眼,前天掌门蹲在她身边暗示了一个时辰她才反应过来她的意图。 那一刻她忽然确信自己来上清宗绝对是被人坑了。 大师姐知道明皎的打算后,将菜折算成灵石给她。 毕竟她们不能占小辈的便宜。 魏流知道后兴冲冲地去了十几年没去过的食舍,然后怒发八百字小作文吐槽食舍暴殄天物。 许晴她们离开后,明皎突然想告诉时苍宁这个消息,拿出传讯器却忽然意识到她们之间还没有联系方式。 明皎愣在原地,这几个月的相处让她下意识忽略了她们之间似乎没什么关系。 她只是在藏书阁偶遇了时苍宁。 她是上清宗的长老,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门徒。 她们之间顶多是任务者和任务对象的关系。 时苍宁不来找她,她似乎也就没有理由去打扰她。 这个事实让明皎感到挫败,垂眸紧紧握着传讯器。 云鹤霄察觉到她明显地低落情绪,出声询问却被她轻描淡写带过去。 引灵入体本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她垂眸看着明皎几乎遮不住的红眼圈十分不理解。 她想告诉时苍宁,却想起来时苍宁还没回来。 云鹤霄有些头疼,时苍宁走之前让她多多看着明皎,有什么情况告诉她,但她没她通信啊。 凭着这么多年练就的察言观色的本领,云鹤霄莫名觉得明皎情绪忽然低落和时苍宁有离不开的关系。 成为修士的第一天晚上,明皎失眠了,感觉自己有莫名使不完的力气。 院内的花香顺着夜风吹入屋内,明皎坐在窗前闭着眼感受着风中的凉意。 系统出声:【你好像不高兴。】 明皎声音平静,眼睛都没有睁开:【没有。】 又像是给自己心理暗示一样,强调:【我今天都引灵入体了,怎么会不高兴。】 尽力忽略内心被强压下来的酸涩。 她没有不高兴。 怎么可能不开心。 系统罕见地沉默下来。 明皎深吸一口气准备去睡觉,却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忽然睁开眼猛地站起来推开门跑出去。 她打开院门,月光下时苍宁抱着一束花略微惊讶地看着匆忙跑出来的明皎。 “你……” “恭喜。”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同时等对方的下文。 明皎想问她去了哪?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可看着她的脸,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回来见她已经就足够了。 “已经引灵入体了,很厉害。” 时苍宁眉眼弯弯,率先开口。 明皎原本低落的心一下子飞上了云端,发觉自己这一天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会好好修炼的……”明皎后半段话在舌尖绕了个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下次出去能不能带上我? 时苍宁笑着点点头:“早知如此,我就在等一些时日去未明海了。” 见明皎不解,她解释原因:“踏雾草开了,我想着错过这次就要再等百年,便想着带些踏雾草回来让你看看。 “只是没料到路上竟会耽搁了许久,还错过了你的引灵入体。” “若是早知道你最近会引灵入体,就一直留在上清宗了。” 明皎看向她怀里的花,姹紫嫣红的花开得正旺盛,在月光下泛起点点荧光。 这些踏雾草被时苍宁连根拔起,根上还带着湿润的泥土。 未明海离上清宗很远,她在路上怕是一刻也不耽误。 明明只是随口一句话,却被她记在心上。 可她知道时苍宁对所有门徒都很好,归来时给她们带山下小吃,就像给她带踏雾草一样。 她只是把她当成了关系好的小辈而已。 明皎抿嘴一笑:“我本来想告诉您的,只是我没您通信……” 这么久了,连个联系方式都没要到。 明皎属实有些挫败,心中涌起莫名的失落。 没想到时苍宁满含歉意:“抱歉,我不用通讯器。” 然后她想了想,向前两步轻声询问她:“可以吗?” 明皎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却下意识点点头。 下一刻她们的额头相贴,冰凉的触感让明皎愣在原地。 明皎瞪大双眼,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看着时苍宁纤长的睫毛。 一道如寒霜的神识温柔地从额头进入她的识海。 墙角的促织声忽然停住,周围一片寂静。 明皎听见自己掩盖不住的心跳声混着时苍宁的声音。 她听见时苍宁温柔而郑重地说:“之后无论在哪,只要你想找我,我都会回应。” 月光下,她的眼睛如星子般明亮。 夜风吹起踏雾草的冷香与时苍宁身上的冰雪味道。 明皎感受着内心莫名的情绪,看着言笑晏晏的时苍宁忽然想到她的任务。 时苍宁会死。 可那么好的人,不应当有那样的结局。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4、闲人 明皎的修炼进度和别人差了太多,如果按大课的教授方式来,明年的考核也只能是重在参与,根本不可能拿到好名次。 当大师姐提出给她单独补课时,明皎犹豫了。 若是从前,她不会想要这种特殊对待,可如今她想离时苍宁再近点,多一丝了解说不定就能找到破局的可能。 若是成为了内门门徒,她就有更多理由靠近她。 “多谢大师姐,”明皎看向河清,略带撒娇,“那就麻烦大师姐了,还请大师姐不要嫌弃我。” 河清轻笑一声摇摇头:“可不是我帮你,帮你补课的另有其人。” 见明皎有些不解,她嘴角带着调笑:“我都忙成什么样了,可顾不上给你单独开小灶。” “你觉得那些长老中谁的空闲时间最多?” 明皎眼神不自觉亮了起来,嘴角的笑压了又压,却怎么也掩盖不住油然而发的喜悦。 “多谢大师姐!” 河清见她这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 这两人倒是心意相通。 她也没想到明皎竟然真的会同意时苍宁的提议。 时苍宁说要给明皎单独补课时,她还信誓旦旦地说明皎肯定会拒绝。 结果现在,啧,有点脸疼。 不过明皎敢为自己争也是件好事,身为她半个老母亲的河清竟然有些欣慰。 等明皎走后,河清悄悄摸出传讯器。 【河清海晏:小师姑为什么忽然这么想这给明皎指导?】 她想到一种可能:【我们要有小师妹了?】 时苍宁提出来这事的时候,几人还讨论了一会,没得出什么结果。 【第二炼器大师:小师姑人美心善,呵护后辈。】 【狗爪半夏:这话你摸着良心说,她是那种人吗?】 她们这些人知道时苍宁原本是什么样子,有麻烦的时候时苍宁挡在前面,但没有麻烦的时候她就是最大的麻烦。 尤其是这些年,动不动就往外跑,哪天魂灯突然灭了连死哪了都不知道。 让她们操碎了心。 偏偏时苍宁看着好说话,实际跟个倔驴一样,拦都拦不住。 【第二炼器大师:瞎说,小师姑人一直很好的。】 【海晏河清:小师姑太闲了给自己找点事做。】 掌门说的言之凿凿。 【海晏河清:这样也好,在宗门带带小辈得了,一大把年纪了,别老出去乱跑。】 群里年纪最大的楼清明,依旧是那个灵魂提问:【发生了什么事?】 【符幽:有人要倒大霉咯~】 符幽向来神神叨叨,河清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但下一刻,一大长串的名字忽然出现在消息界面,不知潜伏了多久。 【一大把年纪的闲人:继续说,我在看。】 众人陷入一阵沉默。 【剑峰楼清明:这谁啊?】 【天下第二炼器大师:那啥,小师姑前天问我要了个传讯器。】 河清看了看上面的聊天记录,忽然明白为什么魏流今天如此反常,感情这斯早就知道时苍宁在群里。 掌门不愧是掌门,瞬间转了话题。 【海晏河清:小师姑竟然会用传讯器?真厉害。】 【一大把年纪的闲人:谢谢,我只是一把年纪了,不是死了。】 河清扶额叹气,这天彻底聊死了。 明皎回到住所,正纠结着要不要传音,就看见传讯器上有个陌生人的消息。 【一把年纪的闲人:下午来苍翠山。】 明皎瞬间明白对方是谁:【时长老!】 【一把年纪的闲人:是我。】 明皎挠挠脑袋,虽然不理解她是怎么想出这种抽象的昵称,但还是神色虔诚的将人保存置顶。 明皎有些纠结地扫视了一圈,最后叹口气,倒在床上。 【系统,我下午去见时长老应该带点什么好呢?】 明皎生活向来简朴,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不管送什么都感觉不合适。 【现在去买还来得及吗?】 但上清宗的东西时苍宁也不缺,她或许可以托人带些山下的小吃,但她又感觉有些刻意了。 她一抬头,看见菜地里旺盛的小番茄,瞬间走了想法。 幸好之前找了点水果番茄的种子,本来还以为要晚点成熟,结果恰巧碰上她引灵入体。 现在正好能带去给时苍宁。 明皎一骨碌爬起来,提个篮子去菜地摘番茄。 摘得时候已经挑好看的摘了,洗的时候又挑了一遍。 这个有点小,不要。 这个纹路不好看,不要。 挑挑拣拣,只要最红最好看的。 好不容易挑出来一些她满意的后,又在厨房挑了个好看的盘子,一层一层的垒上去。 她将精心准备的果盘放到食盒中,然后放在一个安全的角落,确保不会发生意外。 剩下的小番茄随便搓搓装在另一个盆。 明皎捧着盆,一口一个小番茄,坐在台阶上,眼前的菜和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你……】系统欲言又止,明皎却没管它满脑子都是有点后悔自己光种些中看不中用的花花草草了,应该多种点水果之类的。 明年可以把豆角架拆了种草莓,再种一排西瓜,那边墙角可以种颗枣树。 她记得器峰门口是有一棵杏树的,但那颗杏不太好吃。 器峰那群人每年都在赌它是甜的,结果年年一败涂地,还不要脸的忽悠新门徒说是甜的。 时苍宁看起来喜欢吃甜的,可以把药峰的覆盆子折根枝扦插一棵。 明皎倒也没有丧心病狂到想挖树。 等云鹤霄下学回来后明皎说了她的计划。 她对此没什么意见,只是在听到明皎准备拆了豆角架后眼前一亮,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喜欢吃的水果?” 云鹤霄恍惚了一下,随后摇摇头。 明皎看着她的神情,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水果就让她想起了伤心事。 云鹤霄虽然冷清,但不是没有情绪,更何况明皎和她待了这么久,自然能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系统,是不是有什么隐藏剧情?】 系统依然冷哼一声:【这么关心她干什么?她不说你就当不知道就行。】 它一如既往地敌视时苍宁。 这时云鹤霄忽然开口:“我小时候母亲带回来一篮荔枝,是当时她治水有功陛下赏赐。” “母亲将荔枝分给了下去,我也得到了一颗。” 她看向远方,神色淡淡地。 这些事情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的,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那些细节还是记得一清二楚。 甚至还记得荔枝那凹凸的触感。 “阿姐的荔枝不慎掉入了池塘,母亲便要求我将手中的那一颗让给阿姐。” 她所在的国度在北方,荔枝是难得之物,只那一年因母亲有公见过一次。后来母亲贬官,荔枝之类的就再也没见过,直到现在她也没尝到过荔枝的味道。 云鹤霄本不想说,但她更看不惯系统。 明皎眼泪汪汪,没想到孤傲的凤傲天竟然有这种童年创伤:“我明天就去找棵荔枝树,到时候一树的果子都是你的,种两棵,一棵吃,一颗丢水里听个响。” 云鹤霄被她这豪横的语气逗笑了:“那我等着。” 系统冷笑一声:【装什么可怜卖什么惨?】 【求你别在这么煽情的时候说这么风凉的话。】 明皎默默叹口气,准备去做饭,顺口问了一句:“对了鹤霄,你是不是不喜欢豆角。” 她本来想说那就不吃了。 但云鹤霄被系统这一句话激得咬牙切齿:“喜欢,怎么不喜欢?” 似乎是为了证明她是真喜欢,中午的饭云鹤霄执意她去做。 明皎面对着一桌子豆角盛宴,拎着筷子看着像是杀敌一样的云鹤霄,倒吸一口凉气。 没必要这么对自己,姐。 刚才还吐露真心的,怎么突然就又嘴硬了呢? 系统发出无情嘲笑:【装。】 明皎准备出门时,余光瞥见路边被她单独圈出来的踏雾草有些犹豫。 苍翠山虽然叫苍翠,但明皎记得院子里一片荒凉,正是草木葳蕤的季节连根草都没有。 可时苍宁挺喜欢花花草草的,来明皎这边的时候还会给花浇水。 在未名海那一带,踏雾草是有情人之间会送的花,就像现代的红玫瑰。 想了想,明皎还是薅了一株。 时苍宁不爱看书,应该也不知道踏雾草的意义,只是普通的花草而已。 【你不对劲。】系统有些狐疑。 明皎嘿嘿一笑,别问,问就是为了任务。 讨好任务对象也是任务的一部分。 苍翠山离她们的宿舍很远,明皎左手提着食盒,右手抱着花盆,七拐八绕最后气喘吁吁,终于站在了时苍宁的洞府门口。 【好累,要死了,为什么……这么远……】 明皎叉着腰,喘着粗气吐槽。 但缓了一会站直身体:【系统,我的头发没乱吧?】 系统不理解,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 明皎理了理衣领,整理了一下发型,揪了揪头上的发带,一副活力满满的样子。 准备敲门时,大门却忽然敞开。 一身蓝衣的时苍宁站在她对面,眉眼含笑:“来了。” 明皎赶忙提起自己的礼物,乖乖巧巧地打招呼:“时长老好。” 时苍宁看见她的动作有些无奈,却还是伸手接过:“有心了。” 然后她提过食盒,将人领进门:“走吧,先带你去逛逛,看看你之后将要生活的地方。”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5、孩子不正常 “实战训练由我来教授,心法之类的我对此不了解,我拜托了崔菁来帮你。” 时苍宁带她在院中转着和她聊起之后的课程。 明皎眨了眨眼,崔夫子不是那种记仇的人,应该已经消气了吧。 “所以你每天上午去崔菁那边上心法课,下午我来教你实战技巧。” 崔夫子的洞府距离青山居有三个山头那么远,明皎倒吸一口凉气,看来她真的要买个代步工具了。 “好的,我一定好好听课!” 明皎信誓旦旦保证,闻鸡起舞的日子要开始了。 时苍宁看见她咬紧牙关的模样,不由得安慰她:“不用担心,崔菁大部分时间都挺忙的,你上午还是比较清闲的。” 她的心法和活人的不同,教不了明皎,便想到了崔菁。 崔菁在心法上颇有研究,由她教授再好不过。 至于崔菁发了几百条消息怒骂她不当人又怎么了?她早就不是人了。 明皎凑过来,一脸天真:“那我上午没课的时候能来找你吗?” 时苍宁对上她的一双亮晶晶的狗狗眼,对方满眼都是她。 她扯了扯她头上的发带,笑得意味深长:“当然可以,起得来就行。” 转了一圈明皎基本上已经熟悉了这里。 两个字形容就是大和空。 她是不太喜欢这种环境的,空幽死寂。 明皎虽然之前来过这里,但那次太匆忙了,都没好好看过。 如今发现这里的院子很大,亭台楼榭应有尽有。 不过却毫无生命力,连水都是静悄悄的。 目光所及只有建筑本身的颜色和青砖铺就的地面。 通往后院的路两边应是花圃,如今只有光秃秃的土地还有立在上方的一两棵枯树。 明皎目光落在时苍宁身上,感觉这个地方似乎只有她一个活物。 “比起你们住所这里属实是有些荒凉了。” 时苍宁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主动开口。 “不过我养不了那些花花草草,加之这些年一直在外游历,便让她们不用管这里,久而久之便荒废了下来。” “那我空闲时帮您种一些?” 明皎十分殷勤。 这种事情交给她呀,她熟啊。 明皎敢打包票,在她手里没有种不了的植物。 “那就麻烦你了。” 时苍宁扭头朝她一笑,没有拒绝。 “不麻烦不麻烦。” 她凑近时苍宁问:“您喜欢什么?” 时苍宁敲了敲灯笼柄:“没有不喜欢的,世间的生灵千姿百态,我都喜欢,挑你喜欢的吧。” 明皎忽然觉得之前安排的果树可以种在这里。 但又觉得种在这里的话,莫名少了很多来找时苍宁的借口。 春天可以邀她赏花,秋天可以给她送果子。 一年四季都有借口。 “那我挑一些喜凉的,改天给您带过来。” 明皎明显感觉到青山居的温度比别的地方要低,不是凉爽的感觉,而是沁入骨髓的冷。 若是冬天住这里,明皎感觉自己能得老寒腿。 “正好今天带了踏雾草,那我现在就给您种上?” 系统看着明皎一脸殷勤的样子,若是身后有尾巴估计能摇成螺旋桨。 系统欲言又止。 系统左思右想。 系统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一会,系统扒拉出资料库里快落灰的育儿手册。 【孩子反常怎么回事?】 再往下是一串古老的搜索记录。 【一百个睡前故事。】 【孩子怎么取名?】 【孩子怕黑怎么办?】 【孩子发烧不在身边怎么办?】 …… 系统看着庞大资料库里显示出来的结果陷入沉思。 早恋?应该不是。 明皎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谁谈? 抑郁? 系统看着笑成二傻子的明皎默默划掉这个选项。 到最后系统只能归结于孩子年纪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理解尊重。 明皎转了一圈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挖坑。 时苍宁帮不上忙,就蹲在她旁边吃她带来的小番茄。 明皎两只手都没空,时苍宁就直接喂到她嘴边。 相比与之前明皎手足无措,现在的她已经足够淡定,脸不红心不跳地叼住。 时苍宁就这么你一个我一个的将这盘小番茄分完。 明皎走后,时苍宁看向那棵踏雾草。 正对着她的卧室窗户,只要一开窗,就能看见院中这唯一的颜色。 通讯器里河清的消息不断。 【小师姑,你真决定教明皎?】 【她挺胆小的,你别吓着她。】 【她只是有点特殊,也不是什么坏孩子。】 河清的消息一条又一条,接连不断。 时苍宁看着传讯器,垂眸:【放心,我有分寸。】 她们都不知道那个系统的存在。 隐藏在明皎识海深处的不明神识,还是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但那个新来的天灵根倒是有些引人注意,每次系统说话时,她的眼神都不对劲。 而且据它说,那人似乎最后会成神? 可它对未来神灵的态度似乎有些明目张胆的敌意。 时苍宁觉得将那个天灵根一起放在自己身边说不定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发现。 河清似乎实在好奇,真的想要个答案:【所以明皎为什么同意了?】 为什么?可能因为她是她的任务对象吧。 之前在藏书阁,她接近明皎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结果对方责任心还挺重的,光记得整理藏书阁了,把任务忘得一干二净。 最近有点过于殷勤,怕是想起来了。 有这么个机会接近她,自然不会错过。 其实时苍宁也挺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再死一次的。 但这种事情只有她知道,于是直接转了话题问河清:【符幽什么时候回来?】 踏雾草清润的气味飘荡在空气中,叶子边缘隐隐有些变黑。 时苍宁面无表情地给它注入一丝灵力,叶子又恢复原状。 突然有些后悔就这么轻易答应明皎不合理的请求了。 青山居阴气重,根本不适合种花种草,还要她来打理。 【她?不知道,之前在凡间的南明国乞讨,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喂蚊子。】 时苍宁见状,直接找上符幽:【什么时候回来?】 向来抱着传讯器睡觉的符幽竟然许久都没有回答,看来真是在深山老林里喂蚊子。 吸收了灵气的踏雾草开得格外旺盛,太阳落山,叶片上浮现出荧光。 时苍宁叹口气,算了,要是不答应她估计会哭吧。 夜深人静,明皎睡得正香,一股烟味直冲她的天灵盖。 垂死病中惊坐起,明皎看向窗外,窗纸上映着火光。 明皎推开门,就看见云鹤霄站在豆角架旁,手中是一团盈盈的火光,照着她一脸无措的神情。 【什么情况?】 明皎无声尖叫,【鹤霄着火了?】 她跑到云鹤霄身边,想帮她却发现那火只是在她手上跳跃着,并没有伤害她。 【引灵入体了,】系统没好气地说,【没看出来火是她放的吗?】 云鹤霄看起来状态良好,甚至还向她道歉:“抱歉,不小心把豆角架烧了。” 系统是一点也不惯着她:【是故意的还是故意不小心的她心里清楚。】 明皎伸手将她往旁边拉了拉,怕架子上的火蔓延到她身上。 她与云鹤霄面面相觑:“你手上的火?” 云鹤霄抖了抖手,握住手掌,火光从指缝露出来,拳头像个火炬:“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皎顿了一下小心在识海中试探:“时长老……” “怎么了?” 时苍宁留在识海中的神识是真有用。 明皎眼睛一亮:“救命……” 话音未落,一阵疾风吹来,扬起一地尘沙,让明皎不由得遮住眼睛。 “没事吧?”耳边响起时苍宁关切地声音。 抬眼就看到时苍宁披着头发站在她面前,眼神中满是担忧。 明皎指指旁边的云鹤霄,示意有事的是她。 旁边的云鹤霄倒很是淡定,甚至用另一只没火的手朝她招了招手。 时苍宁微微睁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 一挥手,云鹤霄手中的火焰和豆角架上的火全部消失。 “鹤霄在修道上很有天分啊。” 竟然不需要入定就能引灵入体,甚至能直接将灵力外化,不是所有天灵根都能一气呵成。 云鹤霄甩甩手,不动声色地松口气。 谁懂她表面一副淡定的模样,内心早就慌成狗了,这种事情太超常识了,打破她十几年的认知。 明皎捏捏她的手。 还好,温热的,不烫。 “你的引灵入体和我的引灵入体好像不一样。” 果然是凤傲天,传说中的气运之子果然和她们这种普通人不一样? 然后握了握自己的手掌:“为什么我手上不能长出草?” “手里长出草真的合理吗?” 明皎和云鹤霄大眼瞪小眼,你手里生火就合理吗? “正好可以一起上课了,还能赶上明年的考核。” 时苍宁观察了一下云鹤霄的状态,点点头。 精神状态良好,看起来没什么灵力不足的情况。 “可我还有课没上完……” 上清宗的教学模式是必须要上完三年的课程,所以就算她是天灵根也得乖乖上课。 “你想上?” 时苍宁睨了她一眼,这世界上会有喜欢上那种理论课的人吗? 云鹤霄坚决摇了摇头,上课什么的太痛苦了。 明皎在旁边深吸一口气,她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只是和系统悄悄吐槽:【和傲天一起上小课会不会对比着我很蠢?时长老不会嫌弃我吧?】 【不会,她知道你的斤两。】 明皎无话反驳,可这话好扎心。 【对了,系统,原著傲天不是这个时间引灵入体的吧?】 原著是在下雪的时候,如今提前了几个月。 原著中云鹤霄虽然也是参加了考核,还拿了第一,但少了几个月的准备时间,考核吃了不少苦头,差点死在试炼中。 【那是不是意味着,时长老死亡的结局也是可以改变的。】 她还记得她来到这里的任务。 明皎正走神,没看见云鹤霄忽然抬头看向时苍宁。 而时苍宁目光浅浅,似乎什么都不知道。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6、房子炸了 掌门知道云鹤霄引灵入体后便有了让她明年就进入内门的想法。 天灵根定是要早点入内门为好。 时苍宁向河清讨论了一下云鹤霄的训练计划,她打算将明皎和云鹤霄放到一起教学,先提升她的实力,基础知识可以慢慢补。 宗门考核以实战为主,若是继续按部就班进行课程的话,云鹤霄在考核中可能会吃力。 因此现在的云鹤霄只要能在年末通过理论课考试,接下来的两年就不用到学堂去,只需自学。 云鹤霄毫不犹豫同意了这个提议。 她本来就不是学习的料,再加上明皎答应了给她划重点,云鹤霄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还没想好学什么吗?” 时苍宁给明皎倒杯茶,然后撑着下巴看着她。 明皎垂眸看向茶盏清澈的茶水,有些迷茫的摇摇头。 她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也没找到合适的。 明皎在上清宗三年,各种冷兵器招式都已经熟悉,却还是没想好自己要做什么。 引灵入体后有想过试试当个法修。 然而还没接触过多少武器的云鹤霄竟然已经有了决定。 她要学剑,做个剑修。 原著中她也是个剑修,明皎对此没什么惊讶的。 不过她好奇她为什么想学剑时,冷冷清清的云鹤霄一本正经:“因为好看。” 比之前刚来上清宗时云鹤霄明显健谈了一点,有些话也愿意讲。 明皎挠挠脑袋,理解了她的脑回路。 云鹤霄看起来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其实把脸面看得比天大。 众所周知,剑修是最符合凡人审美中修仙者的形象,云鹤霄走上这条路也能理解。 云鹤霄抿了口茶,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睛亮起来,跃跃欲试:“跟我一起学剑吧。” 一想到耍帅的事情,她眼睛就格外清亮。 “时长老走的是哪条路?” 明皎没有见过她用什么武器,每天提个灯笼,像个法修。 “之前是阵修,现在的修行不适合你们。” “之前?” 云鹤霄敏锐地察觉到这个词。 “阵修需要沟通天地灵气,没了灵骨也没办法继续当阵修。” 她是在活着的时候就把灵骨剖了的,死了自然也不会有。 两人齐愣愣地看着她轻描淡写的说着,不知如何开口。 明皎心中涌起细密的心疼。 灵骨是修士修炼的基础,更有传闻说没有灵骨之人无法成仙,修仙之路一眼望到头。 她不敢想象她的灵骨是怎么没的,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背后,又该是怎样的疼痛。 时苍宁见她们表情担忧不禁无奈笑笑:“修行之路万千,不能当阵修还有别的可以选,又没必要在一条路走到黑,不必担心。” 见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两人也只能止住这个话题。 系统没有关于时苍宁的资料,明皎打算抽空去藏书阁找找宗史。 宗史已经更新到百年前的篇章,以时苍宁的年龄很有可能会出现在史册上,像时苍宁这种人不会什么是籍籍无名之人。 “嗷——” 明皎手臂一麻,手中的剑顺势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身边的云鹤霄也没好到哪去,被时苍宁打得呲牙咧嘴,一度失去了表情管理。 学了一段时间的剑术,时苍宁突发奇想检验成果,结果就是她俩被她的灯笼柄敲的毫无还手之力。 时苍宁突的速度很快,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就突然出现在身边,专挑手肘和腿弯的麻筋打。 来不及抵挡就被敲了腿弯或是手弯。 到最后云鹤霄和明皎背对背坐在地上,时苍宁半蹲在她们身边,无奈又好笑的叹气。 “能有这个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云鹤霄双眼空洞的望着天空的飞鸟,一脸“我是谁我在哪”的表情,听到她的话僵硬地转头看着她,呆呆的“哦”了一声,然后又抬头望天,一脸沉思。 看起来很平静,实际已经走了有一会了。 明皎拽着时苍宁的胳膊,欲哭无泪:“时长老,我觉得我并不适合剑。” 剑修什么都好,就是要近战。 明皎从小被那些灵体突脸的体验不计其数,心理阴影这个坎真过不去。 每次时苍宁像鬼一样突然靠近,她都不受控制地僵住身体。 因为是训练,系统也不会提醒她,可怜的她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时苍宁摸摸她的头,语气安慰:“没关系的,不管学什么都要和我对打的,” 明皎松开手,向后靠去,一脸心如死灰。 瞧瞧,这人说出来的话字字让人想死。 时苍宁这人看起来温柔随性,下起手来却是样样杀招。 要不是她还有理智,知道她们不是敌人,每次在最关键的时候停手,明皎她俩不一定死多少回了。 时苍宁低低笑了一声,将两人拉起来:“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心法课。” 云鹤霄似乎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点点头同手同脚地跟着明皎离开。 早上在满身酸疼中爬起来撑着去上听不懂的心法课,下午开始打不过的实战课,日子十分平静。 “我不想去了……”明皎趴在床上对门外敲门的人有气无力地说,然后慢慢爬下来去开门,倚在门框上眼皮打架。 时苍宁打人十分有水准,头一天没什么事,第二天早上一起床浑身感觉没一块肉不疼的。 “今天休息一天。” 门外口时苍宁笑得无奈开口。 “时长老?” 明皎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气息不是云鹤霄,猛地站直身体,一不小心动作大了点疼得龇牙咧嘴,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时苍宁好笑地揉揉她的胳膊:“这么疼吗?要不再去躺一会?” 明皎摇摇头,活动了一下身体:“您怎么来了?” “你之前说的东西苏瑾给你捯饬出来了,她忙得很,让我带给你。” 明皎眼睛一亮:“这么快?” 之前明皎无聊时想要个烤箱,就给时苍宁描述了一下大致功能。 这事被苏瑾知道后主动提出帮忙。 而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废寝忘食是常有的事情。 如今不过几天就将东西制作完成,催着明皎给她反馈。 烤箱的大小和明皎在现代社会见到的大小差不多,整体是瓷白色,用了一个大块的雕花琉璃做箱门。 很符合苏瑾的审美。 时苍宁敲敲到小腿的法器,略带感叹:“个头不小啊。” 明皎听着苏瑾发来的冗长的说明演讲,从设计理念到一听就头大的材料炼制,苏瑾讲得事无巨细。 偏偏明皎还不敢跳过,谁知道使用说明会在哪句话中间夹着。 云鹤霄练完剑走过来,深吸两口气平复气息,看着放在地上的物件。 “这么大?”她有些惊诧,“这要这多少字的好评?” 明皎倒吸一口气,忘记这茬了。 苏瑾帮忙是有条件的,她身为器峰长老首席徒子自然不缺灵石。 于是每一次免费的背后都是万字好评打底,从物品的本身夸到本人的审美。 上次的寻籍镜为了写好评,明皎几人抓耳挠腮,连苏瑾本人的名字都赏析了一遍,最后凑够一万字在灵网上挂了三天。 不过看起来那次夸夸深得她心,这次才会这么爽快的就同意。 院内的草木已经泛黄,秋日的天气清朗。 明皎坐在门口台阶上,祈求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语音中听到两条使用说明。 云鹤霄倚在檐柱上一边听一边打草稿,边写边叹气。 她这种笔墨不通的人竟然也有今天? 时苍宁蹲在“烤箱”面前开始研究。 使用说明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明皎眼睛一亮,兴奋地站起来,正想说自己终于听到了说明章节,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迅速向外飞离。 她扭头一看,是面容严肃的时苍宁和被她拎着后颈一脸迷茫的云鹤霄。 下一刻,“轰隆——”一声,身后的屋子在爆炸声中冲天而起,七分八裂。 云鹤霄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手中的动作都停了。 动静未歇,远处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敌袭——警惕!” 话音刚落,一群人提着各种武器盘绕在上空。 为首的大师姐一脸警惕地落在她们身边,满脸关切:“没事吧?” 明皎摇摇头,她们没事,房子有事。 下一刻,飞的最高的瓦终于以一种抛物线的姿态落在明皎脚边。 河清扫过眼前似曾相识的场景,确定了眼前没有危险,顺脚踢了踢脚边的瓦砾:“你们……打算当器修?” 这动静她可太熟悉了,魏流当年三天两头就是从这样的一堆废墟中爬出来的。 明皎和云鹤霄摇头,其实她们也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还没反应过来,家就炸了。 传讯器中苏瑾的声音喋喋不休,最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轻飘飘地来了句:“不要拔那个红色的棍,会爆炸。” 漫长的演讲终于结束,空气中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众人目光看向时苍宁手中捏着的当事棍,齐齐沉默。 那东西只有一寸左右的长度,看起来平平无奇。 云鹤霄愣了一下,不自觉地在草稿上写下“威力强大”。 太强大了,强大到家都没了。 谁也没想到苏瑾会心血来潮将烤箱设计成隐藏版炸弹。 河清痛苦地以手扶额,别过眼不想再看眼前的一切。 好不容易魏流长大了沉稳了,知道她的不容易了,结果又来一个脑子里的想法比话还多的苏瑾。 旁人永远也不知道她手中的法器能有几种用法。 身为上清宗大师姐的河清时常惆怅,这上清宗还有未来吗? 她挥挥手让其余门徒退下,扫过眼前废墟:“下次……” 她没说完又是一声长叹,算了,别有下次了。 房屋修葺需要些时日,更何况是被炸了个坑几乎面目全非的房子。 河清本想安排明皎她俩去别的地方,时苍宁让她们搬去青山居。 两人忙不迭点头同意,让她们一大早起床拖着一身疼几个山头换着跑太痛苦了。 既然可以不用三个地方来回跑,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没想到房子炸了还能少点奔波,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7、年末测试 上清宗的冬天来得措不及防。 明皎训练后,收剑时感觉到冰凉的东西落在手背上。 抬眼,纷纷扬扬的雪花飘洒在周围的草木上。 云鹤霄提剑接住一朵鹅毛大的雪花,而后剑身一转,雪花擦过剑刃一分为二落在地上。 时苍宁站在屋檐下,手里捧着明皎给她熬的补神汤。 水雾氤氲而起,模糊了她含笑的眉眼。 “回来吧,别着凉了。” 明皎两三步蹿到她身边,蹦跶两下抖落身上的雪:“时长老,中午吃什么?” 虽说可以吃辟谷丹,但不知道为什么,厨艺一流的连翘师姐做出来的辟谷丹狗都不吃。 一度和食舍的菜并列上清宗避雷榜首。 所以她宁愿废点时间自己做饭也不想吃那玩意。 “我又新做了一些糕点,尝尝?” 上次烤箱爆炸后苏瑾痛定思痛,给她们送来一整套厨具,拍着胸口保证没有多余作用。 年末测试将近,明皎没有时间去捯饬这些玩意,就被时苍宁盯上了。 在嚯嚯了三分之二的厨具后,时苍宁成功解锁了厨房杀手和糕点师的身份。 现在就喜欢窝在厨房里研究各种各样的糕点。 要不是明皎和云鹤霄两人训练量大,一人估计得胖十斤。 云鹤霄拍拍身上的雪,走到屋檐下。 见她们真想把糕点当午饭吃,不禁头疼地揉揉太阳穴。 糕点是饭吗?都多大人了,还拿零嘴当饭吃。 “我早上煲了汤,这会应该好了。” “怪不得一直有香味呢。” 时苍宁眉眼弯弯,十分捧场。 明皎从食舍带了米饭的功夫,云鹤霄已经将菜做好。 前一阵子她在连翘那进修了几天,厨艺愈发精进,已经是她们三人中厨艺最好的人。 时苍宁抿口汤,皱眉。 又抿一口,眉头皱得更紧。 “没放盐?” 不对劲,再尝一口。 明皎舀了口汤尝了一下。 放了盐,只是比较少。 时苍宁见她们有些疑惑,解释道:“口味比较重,没尝出来。” 明皎眨眨眼,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时苍宁做的点心齁甜得能做糖渍。 云鹤霄想了想开口:“那我下次给您单独多放点调料。” 她俩的口味都比较清淡,若不是今天盐放少了,还不清楚时苍宁这种情况。 明皎意外的看着她,总觉得事情朝某些不可控的方向发现。 原著的傲天清冷绝尘,贯彻孤狼主义,到后期更是说一不二,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的慈母模样? 时苍宁拨了口米饭,痛苦地闭上眼睛。 这次她吃出来了:“夹生。” “好难吃,”云鹤霄艰难地将嘴里的米饭咽下去,“比之前的还难吃。” 没有说之前好吃的意思。 明皎小心翼翼抿了一口,半生不熟的米粒在口腔中碎成渣渣,仿佛啃了口橡皮碎屑:“这米换了?” 就算没熟也不该这么难吃。 时苍宁咬着筷子回忆执事堂的采购清单:“食舍采购了一批新米,应该还没掌握火候。” 明皎叹口气:“下次直接买生米吧。” 本以为能偷个懒,结果更加证明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真理。 她严重怀疑食舍的人是敌人派来扰乱上清宗的卧底!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一顿饭的功夫地面就已经完全被白雪覆盖。 三人排排坐一人抱着一个碗慢悠悠地抿着补神汤。 “这两天雪大,就先呆在屋里学吧,年末测试快到了。” 云鹤霄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碗。 求助的目光落在明皎身上。 自己本就不是什么学习的料,那些乱七八糟的理论课看起来就让人头大。 云鹤霄面无表情的想,比起那些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就完全看不懂的书籍,她宁愿绕着上清宗跑五十圈。 明皎收到她的眼神,拍了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 之后的几天云鹤霄差点累成狗,两眼一睁就是背书。 一闭上眼睛,眼前全是密密麻麻的字。 哆哆嗦嗦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云鹤霄终于松口气,瘫靠在椅背上,连一点形象都不顾了。 明皎伸了个懒腰:“美好的一天结束了。” 明天就是年末测试了,结束之后就要开始准备过年的事情了。 山中岁月并非众人想象的无聊,上清宗与凡人接触众多,凡间的节日自然也有所耳闻。 为了避免新徒子们佳节思亲,宗门招生那一年的节日会比之前的更盛大。 云鹤霄不懂她的期许,听到这句话后眼睛呆滞地转了转。 美好吗? 她不懂。 房门忽然被打开,时苍宁站在门口,冷风从她身后灌进来,两人不约而同抖了个激灵。 云鹤霄原本昏沉的大脑瞬间清醒。 “早点睡吧。” 时苍宁敲敲门框,提醒这俩位废寝忘食的崽。 明皎轻轻蹭过去:“准备睡了。” 云鹤霄将桌面上的书垒成一摞,贴在墙角,确保上下在一条线上。 然后犹豫了一下:“要不我再看会?” 她真的有点慌了。 这还是她来上清宗面对的第一场大型的测试。 虽然不理解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紧张。 明皎走过来吗,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到门口:“好了傲天,相信你自己。” 时苍宁垂眸勾唇,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用紧张,这个测试并不算难。” 云鹤霄纠结了一会,选择相信她们的话,毕竟连时苍宁都说不难,那应该是真的不难。 想通这点后云鹤霄顿时觉得有些累了,原本被风吹散的困意从新涌上脑袋。 明皎眼睛亮晶晶,一脸期待地看着时苍宁。 时苍宁眨眨眼,再次催促她:“去睡吧,明天考核后给你们做点心。” 眼见明皎的脑袋耷拉下来,她低笑一声,也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 “乖。” 时苍宁偶尔有种自己养了一对双胞胎的感觉,一个有的另一个也要有,十分锻炼端水技术。 考试这天是个难得的晴天,阳光洒在积雪上将环境衬得更亮。 时苍宁走在小路上,不由得眯起眼睛,减弱刺眼的感觉。 河清跟她说过这种理论考试明皎向来手拿把掐,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 明皎是第一个交卷的,监考的崔长老早就习惯了明皎的答题速度,眼都不抬,挥挥手让她离开。 她和云鹤霄不在同一个考场,悄悄拐了个弯经过云鹤霄考试的窗前,就看见她抓耳挠腮痛不欲生的模样。 看来考试对她来说真的很痛苦了。 这个点没什么人出来,明皎穿过前厅就看见时苍宁一身白衣现在雪地中,手中提着白色的灯笼,如同落雪幻化的精灵。 见她含笑看着她,明皎一路小跑蹦跶到她身边。 “如何?” 时苍宁的音色清冷,语调却很温柔。 “你想听实话还是谦虚点的?” 明皎脚跟翘起又落下,双手由身前背到身后,微微仰头看着时苍宁。 时苍宁微微一笑:“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乐意听,无论怎样,你都值得夸奖。” 明皎与她的视线相对,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没有孩子不渴望得到夸奖,可孤儿院的生活和自己特殊的情况总是让她下意识保持谦逊。 而阳光下的时苍宁敛眉垂眸目光温柔,无论她说什么,她都会包容她。 冬日的阳光忽然炙热,明皎感觉自己脸颊的温度上升,眼神慌乱移开,顺手握住身边树丛上的雪。 太热了,抓把雪冷静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忽略脸颊的温度,语气中带点矜傲:“那些题对我而言,易如反掌啊。” “那我们明皎很厉害!” 眉眼弯弯,丝毫不嫌她自大。 交完卷后云鹤霄倚在墙边捂着脸深深叹口气。 身心俱疲的感觉许久不曾体会过了,但无论结果如何,终于有种人头落地了的踏实感。 明皎答题比她快,在她抓耳挠腮时她就已经从她窗前飘过了。 这时应该已经回去了。 穿过庭院,云鹤霄感受到一道熟悉的目光,她下意识抬头望去。 时苍宁站在角落笑意盈盈看着她,明皎似乎没发现她,正蹲在她身边手中拿着一根树枝不知在画什么。 绿色的衣摆落在雪地上,如同新生的萌芽。 见到时苍宁朝她挥手,云鹤霄快步走到她身边:“时长老。” 明皎听到声音扭头朝她招招手:“看!” 云鹤霄顺着她的手看去,只见洁白的雪地上画着三个东西。 中间是简单的弯月,旁边一只勉强能认出来的猫,另一边是一只……鸡? “是鹤!” 云鹤霄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得到明皎的怒视。 身边的时苍宁指背轻掩嘴角,默默别开了眼。 云鹤霄原本因考试而拢上心头的阴翳忽然驱散了些许。 等到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的云鹤霄翻来覆去。 这几个月她忙忙碌碌,如今一闲下来,忽然惊觉自己似乎很久没想过京城里那些人了。 而今又久违地想起那两位亲人。 云鹤霄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母亲冷漠的面容上浮现了罕见的失望表情。 她并没有说什么,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却犹如一座山,令云鹤霄喘不过来气。 姐姐云鹤鸣站在母亲旁边犹如一座雕像一言不发。 正厅一片死寂。 良久母亲开口:“鹤霄,你让我失望了。” 云鹤霄跪在下位,垂眸盯着眼前的地板缝隙,一样沉默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许有人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就像她无论怎么努力在书舍排名也只是中上游,赶不上一直榜首的姐姐。 或许这个成绩对别的人家来说还算不错,但却远远达不到母亲的要求。 母亲似乎是被她缄默的态度气到了,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瓷器与紫檀木轻碰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格外刺耳。 “去祠堂反省。” 她径直掠过云鹤霄,衣袖带起来的风吹过她鬓角的发丝。 云鹤鸣深深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云鹤霄,沉默地跟在母亲身后。 嬷嬷叹口气:“二小姐,您别和家主置气,她也不容易。” 云鹤霄站起身,拍拍膝盖上的灰尘低低嗯了一声。 这些年家族在朝中势力愈发衰减,族中无人,母亲便将振兴家族的希望都放在了她们两个身上。 她并不怨恨她,只是感觉有些心累。 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如姐姐聪慧,就连母亲都认同,可却还是按照培养对待姐姐的标准对待她。 府里的下人见到云鹤霄恭恭敬敬的行礼又匆匆赶路,年关将至,她们正为过年做准备。 去祠堂的路上忽然飘起了雪花,云鹤霄愣愣地看了一会,直到身边嬷嬷催促。 祠堂内灯火通明,一个个牌位在上方端端正正地摆着,如同一双双沉默的眼睛看着云鹤霄。 云鹤霄轻车熟路地跪在蒲团上,祠堂的门在她身后关上,阻隔了外界的喧嚣。 不知过了多久,云鹤霄百无聊赖,扭头盯着门看了一会儿,忽而叹口气,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早就应该知道云鹤鸣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悄悄摸进来,然后塞给她一块点心。 云鹤霄将蒲团拉到角落里倚在墙上闭目养神。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到不远处有什么敲击的声音。 “鹤霄鹤霄……”声音模模糊糊。 云鹤霄脑子有些迟钝,是云鹤鸣吗?不太像。 敲击的声音依旧不徐不疾:“傲天……” 云鹤霄猛然惊醒。 窗户外什么都没有,却从下面伸出一只手敲敲窗棂。 云鹤霄打开窗户,低头与蹲在窗户下方的明皎正对视线。 明皎扯出一抹笑:“嘿嘿,我就知道你没睡。” 云鹤霄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差点就没睡。 对于明皎大半夜来敲她窗这件事云鹤霄有些意外。 她和明皎相处这么久,自然知道太阳落山后明皎不会轻易出门。 如今突然出现让云鹤霄有种不好的预感:“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云鹤霄满脑子充斥着各种乱起八糟的可能。 明皎扒拉着窗台站起来:“时长老烤了些饼干,你要不要尝尝?”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8、谈心 明皎捧着一杯安神汤和时苍宁两人坐在凉亭中。 她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本来只是今天看到云鹤霄出来时心情不太好,以为她没考好,想找个时间安慰她来着的。 结果云鹤霄像是在躲着她们一样,直到天黑才回来。 等夜深人静,明皎好不容易做完心理准备,结果一出门就碰见提着食盒的时苍宁,差点没把她魂吓出来。 “吃饼干吗?” 时苍宁没问她要去干什么,只是颠了颠手中的食盒。 明皎愣愣地看着她手中的食盒,甚至还能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焦糊味:“您忙到现在吗?” 今天下午明皎从系统那里扒拉出来两张饼干配方,没想到时苍宁竟然捯饬到现在。 时苍宁耸耸肩没有否认:“终归成功了不是吗?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说完她给明皎塞了一块:“好吃吗?” 明皎感受着嘴里蔓延的苦味,眨巴眨巴眼,违心地说:“好吃。” 坚决不能打击她的自信心。 时苍宁捏了捏她痛苦的脸,眼中带了一丝狡黠的笑:“那个是失败品。” 明皎欲哭无泪,是她太过天真了。 此刻明皎看了看裹了两个毯子,捧着一口热茶的时苍宁,又看看了捏着饼干心不在焉的云鹤霄。 一阵风吹来,她紧了紧身上的毯子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明皎有些犹豫,这件事情她本不想打扰时苍宁的,毕竟时长老不管是身份还是年纪都和她们有代沟。 但若是今天不说,之后再找机会更麻烦。 冬日的凉风慢慢吹着,月华如练,此刻心境如水,正适合讨论些许心事。 还没等明皎想好怎么挑起话题,沉默许久的云鹤霄倒是先开了口:“如果……我这次成绩不如你们所期望,你们……会失望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要听不清楚。 明皎猛地支楞起来:“别这么想……” 她真没想到冷傲的凤傲天会有这么迷茫的时候,剧情中的她强大到令世人仰望,和这个眉眼有些脆弱的少年人实在联想不到一块。 时苍宁将暖手的茶盏轻轻放下似乎毫不意外她会这么说:“我猜你并没有考得特别差,甚至到了不及格的地步,你口中的期望,是前三甲?” 见云鹤霄犹犹豫豫点点头,明皎不可置信地倒吸一口气。 上来就挑战这么高难度的吗? 云鹤霄和别人的测试题可不一样,崔长老亲自出的题,包含三年课程的内容,她能在几个月之内学完已经很不容易了。 见状时苍宁轻笑一声:“论修仙者的年数,你们的岁月才刚开始,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必苛求完美。” “可我是天灵根。” 这一句话,明皎明白了她的纠结。 当今修真界虽已稳定,可各宗门之间依旧暗流涌动,百年前的大战一众宗门元气大伤,偏偏云华宗作为后起之秀,势头正猛,前几年又收了个天灵根,气焰更是嚣张,隐隐有压过上清宗之势。 本来这些事情是不必让明皎这些门徒们知道的,但明皎跟着时苍宁学习后,不可避免地遇到来找她的长老们,她们谈话也不避着明皎两人,自然就知道了如今局势。 若是旁人可能不会有这么大的压力,可偏偏云鹤霄是近年来唯一一个天灵根,一举一动都会被外界知晓。 时苍宁探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鹤霄,我知你心系宗门,可我们并不希望将宗门复兴看作是你的责任。 “或许以后会成为一峰长老,到那时再考虑这些事吧。 “如今还有我们这些人顶着,你们要做的就是好好吃饭,好好修炼,至于结果,尽力就好。 “我们欣喜你是天灵根,并非是要你去威慑别的宗门,我们只是高兴,你在修行之路可能会比别人走得更远。 “我见过天灵根受困心境,也见过普通灵根终成大道,灵根只是决定你在修行之路可能会比别人快,但修仙之路,不是看谁走得更快,而是看谁走得更久远。” 月光洒落在时苍宁身上,像是披上了一层清透的纱,眼中的遗憾转瞬即逝,让人看不清楚。 云鹤霄的天灵根注定她不平凡的一生,即使时苍宁知道她未来会飞升,最后成神,可她也不希望她把自己逼得太紧。 她们有足够的时间磨炼心性,慢慢成长。 明皎沉默地听着,她尽力将云鹤霄当成一个有天赋的同门对待,却不免总将带入原故事。 可此时的云鹤霄刚入上清宗,面冷心热,会因为考试而焦虑,会向她们诉说自己的焦虑。 说到底如今的她不过是一个不满十七,一个入门不到一年的孩子。 明皎学着时苍宁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头发:“鹤霄,不要将未来的责任加诸在现在的自己身上。” 时苍宁给两人递了块饼干,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们:“于我而言,对你们最大的期望便是平安喜乐。” 三人都没说话,空气一时安静下来,云鹤霄也平复了心情,和明皎坐在摇椅上啃饼干。 时苍宁瞥见院中盛开的红梅,转了话题:“年关将至,我们也该准备了。” 今年的青山居应该不会冷清。 不知想到什么,她眉间闪过一丝无奈,叮嘱两人:“过两天可能会遇到符幽,总爱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不必理会她。” 两人叼着饼干齐齐看着她。 符幽长老也是个喜欢游历的主,不过比时苍宁回宗的次数多点,每年年末都会回来。 明皎也只是偶尔见过她两次,与她并不相熟,听到时苍宁这么高的评价倒是起了好奇心。 结果隔天就在青山居碰见了她们蛐蛐的对象。 “你有点特殊啊……” 一句话让明皎汗毛乍起,眼前身量不高的修士,用一柄折扇撑着下巴眯眼打量着她。 “符幽长老……” 明皎硬着头皮打招呼。 她的特殊多着呢,随便说出来一个都能让人震惊。 但她能说吗?她不能,此刻只能笑着装傻。 时苍宁立在长廊下无语地看着符幽:“你那半吊子占卜水平就别出来忽悠人了。” 她看出来明皎的不自在,摆摆手让她自己出去玩。 明皎向两人行了礼转身就溜。 符幽将手中的扇子“唰——”一下打开,装模作样扇了两下风:“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不能质疑我的能力。” 时苍宁冷笑一声:“顺嘴的事儿。” 修真界谁不知道符幽阵法造诣极高却一心转到占卜中,然而占卜结果没见过几次准的,坑了好几个宗门的人。 她看着她手中的扇子,又瞥见旁边未化的积雪,不动声色将自己身上的裘衣裹紧了些。 大冬天的扇风,也只有她能干出来这事。 符幽又“啪——”一声将扇子合起来,蹿到时苍宁身边:“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 她从无人之境出来时就看到了时苍宁的留言。 时苍宁这人没事根本不会找她们,能主动联系她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她这次一回来就来找她了,就怕出现什么意外。 时苍宁从袖子里扒拉出一张纸递给符幽:“帮我在院子中布个阵法。” 符幽伸出两根手指夹过那张纸:“泽灵阵?” 纸上的阵法是药田中经常用的阵法,用来汇聚灵气,辅助植物生长。 手里这个应该是改良过的,效果更稳定。 “在这?你这荒院有什么好……” 符幽环视了一圈,吐槽的话看到盛放的红梅后卡了壳,抬眼看向时苍宁:“你为数不多的灵力就这么用?” 她探出灵力才发现积雪下面有不少植物,一看就是用灵力养起来的。 刚才那小姑娘一看就不知道情况,也只有眼前这家伙能做得出来了。 时苍宁毫不在意:“留着也是浪费,不如物尽其用。” “那小门徒种的?” 时苍宁点点头:“我也喜欢。” 符幽啧了一声,没再说话,专心布置阵法。 阵法启动那刻灵力瞬间涌入青山居,驱散了院内聚集的阴气,连院内温度都升高了两度。 “多谢。” 灵力涌入的瞬间,时苍宁就有点困。 她承受不了太多灵力,周围灵力一多就犯困,就像不善酒力的人喝多了会晕一样,她晕灵力。 符幽也没客气,将阵法图揣到自己怀中,准备抽空去药峰改良一下阵法。 自己可真是一个负责任的长老。 她看了眼眼皮打架的时苍宁,心底浮现一丝悲伤。 百年前最有天赋的阵修,如今连个普通的泽灵阵都要靠别人来完成。 她又打开折扇,遮住自己半张脸,凑近时苍宁满眼好奇。 银白色的扇骨在阳光下晃又晃,晃得时苍宁眼晕,一把抓住折扇:“有话就说。” “刚才那小姑娘命格有些特殊。” 时苍宁睁开眼,斜睨她:“这种人人都知道的事情还用你来说?” 符幽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视线扫过苍穹,落在时苍宁身上。 时苍宁眼都不抬:“既然老天奶都不想让你说那就别说。” 云鹤霄从后院练剑回来就看到一个身影朝外走去。 “怎么了?” 时苍宁打了个哈欠,问走到身边的云鹤霄。 “那人有点眼熟。” 时苍宁睁开眼:“你见过符幽?” 然后她想了想:“符幽在凡间游历得多,说不定你还在大街上偶遇过。” 云鹤霄也不清楚,只是觉得对方给她的感觉有点熟悉。 “或许吧。”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9、传统 上清宗的年关和凡间一样热闹,在外游历的门徒们也都在除夕前赶了回来。 明皎拖着两棵树回到青山居的时候,时苍宁正在躺椅上晒太阳昏昏欲睡。 见到明皎手里一左一右的两棵树挑了挑眉:“荔枝?” 明皎点点头,扫视了一圈将两棵树抱到了院子东边的空地上。 “顾凌墨她们带回来的?” 时苍宁刷灵网的时候看到说有两个修士抱着两棵树下了仙舟,很是惹眼。 “顾师姐她们在南方游历,就托她们帮我带回来了。” 在明皎挖坑的时候时苍宁慢慢走过去,有点好奇:“你喜欢?” “鹤霄喜欢。” 明皎没有特别喜欢或者讨厌的食物,除了食舍的饭。 时苍宁帮她扶着树,等她填得差不多忽然问:“那我喜欢什么?” 明皎用铁锹夯实树根的土,两手掌支在木柄上,下巴搁在手背上想了想:“甜的。” 这事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连云鹤霄都知道。 时苍宁轻笑一声,眉眼弯弯,没有否认。 等浇完水后,明皎指尖灵气浮动,绿色的光芒随着她的动作游走最后在脚下汇成一个不大的阵法。 明皎睁开眼,腿一软,差点跪下去被身边一直观察她的时苍宁抱住。 时苍宁赞叹道:“很厉害。” 明皎露出一个毫不客气的笑:“那可不,我为了这个阵法可是研究了好几本阵法书呢!” 这个阵法是药田中用来改善气候的阵法,为此她跟在一个阵峰师姐身边好几天,就为了学习这个阵法。 没想到实际操作起来这么费灵力,明皎感觉自己都快被榨干了。 说实话她还担心自己会失败,但听时苍宁这么说,应该是成功了。 时苍宁将她扶好站稳,拽了拽她头上的发带:“百年前最厉害的阵修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何必舍近求远呢?” 明皎嘿嘿一笑:“这不想让你多睡会儿吗?” 青山居的灵气充足后时苍宁每天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睡觉的路上,但药峰的人说她没什么问题,等适应了就不会这么嗜睡。 她学阵法一刻钟有八百个问题,若真请教时苍宁,她这几天真的别想睡了。 然后她看了看身边两米高的小树苗:“等我过两天去找连翘师姐学一下催生植物的术法。” 时苍宁叮嘱她:“连翘向来觉得春生术种出来的灵药质量下乘,记得跟她说清楚,不然估计会骂你。” “好的呢。” 明皎点点头,还打算问问连翘春生术会不会影响果子口感,若是揠苗助长结出来的果实不好吃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云鹤霄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人站在树下聊天。 她略带惊奇地开口:“哪来的树?” “顾师姐她们帮我带回来的。” 云鹤霄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转了话题:“今天想吃什么?最近回宗的师姐们带了不少东西,我买了条鱼。” 看来已经决定好今天吃什么了。 但明皎此刻心思又不在鱼上,拉拉她的衣袖,一脸邀功的表情:“你猜猜这是什么树?” 云鹤霄看了看陌生的叶子,本想说不知道,但触及到面前两人的目光时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勾起嘴角,轻笑一声,眼中荡开盈盈笑意:“谢谢。” 天边飞来一只金鹤,鹤嘴里叼着一个红色的锦囊。 明皎两眼放光:“哇,今年是金鹤哎。” 上清宗每年都会派仙鹤给门徒们送红包,鹤堂中只有两只金鹤,狼多肉少,因此所有人都期待着金鹤送福,认为这是个新年好兆头。 没想到她俩今年竟然收到了。 金鹤将锦囊递给满眼期待的明皎和一脸迷茫的云鹤霄。 一只手伸到它面前:“我的呢?” 金鹤面无表情地推开时苍宁的手,扑棱扑棱翅膀飞走了。 时苍宁略带惆怅:“若是来富来,至少会给我留下一根羽毛。” “时长老能分清她们?” 来富和来财是一对姐妹,两只金鹤长得一模一样,明皎三年了都还没分清它们。 时苍宁点头:“来富心软一些,见不得我双手空空。” 明皎想了想,将手中的锦囊塞给时苍宁。 云鹤霄虽不懂,但照做。 时苍宁噗呲一笑:“哪有你们给我压岁钱的道理?” 锦囊里面是六颗灵石,给门徒们的压岁钱,虽然不多,但也是宗门的心意。 不仅不能要,她今年还得准备多两份新年红包。 春节里最大的节日气氛便是春联和灯笼。 青山居虽只有她们三个,但大大小小的房间却不少。 云鹤霄举着大红灯笼有些犯难,在凡间这种事情都是下面的人去做,她是不参与的,此刻也不知该怎么挂。 明皎接过她手中的灯笼,手指微动,灯笼腾空挂到房檐上。 转过头与云鹤霄四目相对。 云鹤霄看看她又看看灯笼,摸摸鼻子,移开视线。 还没习惯自己作为修士的身份,忘了自己有灵力了。 传讯器传来消息提示:【谁把六畜兴旺贴到山大王身上了?】 灵网和传讯器在阵修和符修的努力下终于有了留影和分享留影功能。 此刻帖子下正挂着吊睛白额虎的头上赫然顶着着一张红底黑字的“六畜兴旺”的图片。 时苍宁凑过来忍俊不禁:“还是你们会玩。” 明皎凑近她:“那长老你们之前是怎么过年的啊?” 时苍宁晃晃那张图片:“没有你们这么有想法,我们喜欢给仙鹤身上贴福字。” 明皎想到了什么,划拉两下传讯器,将一张图片伸到她面前:“这样的?” 图片上一只脖子上挂了个金色福字的白鹤叼着一个修士的头发,那人毫不在意搂着白鹤自拍,角落里是揉着太阳穴的鹤堂长老。 下面配文:【第一!】 见时苍宁点头,明皎恍然大悟。 感情传统是从她们那传下来的。 时苍宁看着那张图片,垂眸遮住眼底划过的怀念,勾唇一笑:“我们当时比赛看谁贴得多,被白长老赶出了鹤堂。” 实际上不仅被赶了出去,还放鹤啄她们。 明皎看着时苍宁的笑颜,忽然有些难受,曾经恣意的她们只剩寥寥几位。 上清宗每个人都熟知那段百年前的历史,魔物无穷无尽,少年们本有坦途却选择以自身为引,与魔物同归于尽,只留下为数不多几人。 时苍宁看着她的眼神,无奈一笑拍拍她的头:“想这么多干嘛?去玩吧,晚上有焰火记得带鹤霄去玩。” 夜幕低垂,明皎拉着云鹤霄来到了训练场。 上清宗的修行压力不大,年关人们都想放松一下。 此刻训练场燃起了篝火,旁边是师姐们支起的小摊。 还有人学了人间杂耍,此刻正在炫技,周围人也十分捧场拍手叫好。 人们熙熙攘攘有说有笑,和凡间热闹的集市没什么区别。 远处执事堂的人正在驱散人群:“往后让一让让一让,别耽误师妹们给你们放烟花。” “想不想放烟花?” 明皎凑近云鹤霄问。 “可以放?” 明皎拉着云鹤霄挤进去,朝为首那人喊:“师姐,这有个今年来的小师妹!” 那人招招手,示意她们过去。 上清宗年关保留节目之一,让新入门的放烟花。 执事堂的师姐给几位想尝试的师妹们再三强调了一下注意事项,然后又叮嘱明皎她们几位有过经验的人。 云鹤霄悄悄问:“你要跟我一起放吗?” 明皎摇摇头:“我是你的监护人。” 扫视一圈,云鹤霄才发现其余放烟花的同门身后都跟了位有修为的师姐,确保这些人不会被烟花伤到。 云鹤霄虽说有灵力傍身,可却是第一次放烟花,被安排了明皎跟着。 这事是云鹤霄不曾体验过的,她拿着火柴,靠近烟花,师姐一声令下她点燃引信,然后明皎拉着她快速后撤。 一声长鸣烟花在空中炸开,如流星般闪过,随后漫天烟花此起彼伏,照亮整个训练场。 有师姐御剑而来,洒下红笺。 红笺泛着红光纷纷落下,停在每个人的面前。 “看看你的是什么祝福。” 明皎伸手拿过自己眼前的红笺,对云鹤霄说。 云鹤霄照做,只见红笺上金字耀眼。 “终成大道。” 她勾唇一笑,将那张红笺收入囊中。 一转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明皎就扒拉着她的手臂眼含热泪:“傲天,我们发达了。” 她手上是一张一千六百八十八的灵石兑换券。 多么朴实无华的祝福。 明皎赶忙跟远在主峰的时苍宁分享着突然暴富的喜悦。 主峰上魏流摩拳擦掌:“让我看看小师姑给我们准备了什么新年礼物。” 时苍宁随口胡诌:“六百万灵石。” 几人愣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 时苍宁慢悠悠地继续:“虽然不多但也不真。” 魏流松口气:“吓死了,还以为小师姑你暴富了呢。” “我也想。” “我也想。” “我也想。” 看到传讯器上明皎发来的消息,时苍宁挑挑眉。 看来暴富的另有其人。 “小师姑,你什么时候收个徒?我们年夜饭还能再多点人。” 时苍宁没有给出确切的回应:“再说吧。” 子时的钟声响彻整个上清宗。 新的一年开始了。 识海中忽然传来明皎的声音:“时长老,新年快乐。” 时苍宁垂眸微笑:“新年快乐。” 窗外漫天的烟花,时苍宁轻轻抚摸手中的灯笼:“新春快乐。”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0、宗门考核 年后便是无休止的训练,学习每天都忙碌得让明皎想一头创死。 满打满算,今年已经是她来上清宗的第四个年头,终于到了考核的时候。 考核这件事对于她们来说是修仙之路中的一件大事,过了考核,进入内门便是一番新造化。 时苍宁似乎比她们还紧张,三令五申让她们注意安全。 “自己的性命最重要,实在过不去就放弃,没什么大不了的,四年后再试一次就行。” 明皎不厌其烦地听着,她清楚时苍宁的担忧。 她们需要在秘境中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分发下来的任务,有可能是取得一颗灵草,也有可能是杀掉一头妖兽。 更重要的是,秘境不是绝对安全,真的会死人。 明皎和云鹤霄在秘境门口朝时苍宁挥挥手,走进入口。 等人进去后,叶南星走过来,看着时苍宁挑眉:“没见过你这么担忧的模样。” 时苍宁笑得有些无奈:“她们两个都不省心。” 叶南星拍拍她的肩膀,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别急,若真到了生死关头,我会出手。” 一道白光闪过,明皎平稳着陆。 周围没人,不出所料和她同时进入秘境的云鹤霄并没有和她传送到一起。 对于这种情况明皎早有心理准备,这次参与考核的加上云鹤霄也才十一人,能在一起怕是天大的缘分了。 她们之前就决定好了,若没有传送到一起,就各自完成各自的任务。 明皎抽出自己的试题,沉默了片刻,面无表情地将纸团吧团吧塞到自己袖子中,不想再看一眼。 果然除夕夜的一千六百八十八灵石是有代价的。 她抽中了最麻烦的题目。 测试题目总体上难度差不多,但总有那么一两个题目格外不当人。 这次的任务是要得到一只青目蛉的翅膀。 秘境中的青目蛉实力不强,理论上来说明皎可以打得过,但最大的问题是,那家伙能飞,飞得还极快,以明皎目前的实力根本追不上它。 明皎看了眼天色,叹口气,认命般将任务纸重新掏出来。 纸的背面是秘境地图,虽没有特别清楚,但也避免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尴尬境地。 青目蛉一般隐蔽在林间,傍晚行动,明皎思索着青目蛉有可能出现的时间地点,在地图上圈出几个位置。 这个秘境用不了传讯器,明皎便独自一人朝目的地走去。 【希望傲天记得我们的嘱托。】 这里没有人,明皎又把系统扒拉出来唠嗑。 原剧情中云鹤霄为了得到任务目标蕴魂草差点和守护妖兽一换一,若不是福大命大没伤到要害,小说能直接完结。 比起原著,这个时候的云鹤霄实力更强,应该会躺的时间短一点,但明皎希望她能想起她和时长老的嘱托,不要太轴学会变通。 谁能想到后期恩威并施,手段心眼比草莓种子还多的凤傲天最初秉承的信念是烂命一条,提剑就砍。 【死不了。】 系统没好气地回答,明明是电子音,却很明显地感觉到它对云鹤霄的厌烦。 【系统,现在没有旁人,你跟我说说傲天到底怎么你了行吗?】 明皎是真好奇,莫不是她们只见有什么牵扯? 【单纯看她不顺眼罢了。】 意气用事的系统,十分少见。 但她还是语重心长地说:【系统,我们这些路人甲不要和主角作对,自古以来和主角对着干的能有什么好下场。】 【怕什么?你和她关系不是挺好的吗?好朋友~】 明皎没想到系统的电子音能如此阴阳怪气,她还想说什么,蓝色屏幕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深蓝色的字体加大加粗映入眼帘。 【td】 系统拒绝了你的沟通。 明皎默默叹口气,好心累,又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一天。 太阳西斜,明皎忽然停住脚步,悄无声息地跳上身边的树干。 一只鹿一样的生物慢慢从灌木里探出头。 雪白色的皮毛在阳光下散发出光泽,头顶白色的鹿角如玉,闪着盈盈微光。 若是明皎没听过饕餮鹿的名号定会发自内心赞叹它很漂亮想养一只。 但实际上,这玩意很是凶残,食谱广泛,尤其喜欢吃人,能把骨头当饼干嚼的那种。 明皎不想在它身上浪费体力,准备等它走后继续去找青目蛉。 忽然耳边的树叶沙沙作响,明皎还没来得及撤离,下面的鹿就听到动静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 被发现了。 饕餮鹿低下头,前蹄扒拉着脚下的土地,在地面刨出一个浅坑,看明皎的目光像许久没吃过肉的恶狼。 明皎目光移向始作俑者,一只小腿粗的翠蛇倒挂在她眼前,三角形的头离她不到两寸,吐着芯子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前有狼后有虎的,明皎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这倒霉运气了。 眼看翠蛇脖子往后一缩,就要朝她袭来,明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蛇头转了两圈,甩向树下的饕餮鹿。 请你吃辣条。 辣条恰好被甩到饕餮鹿的眼睛上,它愤怒地甩头将蛇甩下来,顶着两根硕大的鹿角撞向明皎站着的树。 明皎瞅准实际,在它撞向树的那刻脚底发力,跳到另一棵树上。 翠蛇在地上缓了一会,逃命似地滑到灌木中不见了踪影。 饕餮鹿眼见明皎毫发无损,怒不可遏,眼看又要撞树,明皎指尖灵力浮现。 在它身边,两根藤蔓拔地而起,一根圈住它的眼睛,一根绑住它的后蹄,阻挡了它前进的步伐。 饕餮兽脚步一歪,庞大的身躯撞向另一棵树。 趁此机会,明皎飞快朝林间跑去。 身后的妖兽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惊起满林鸟兽。 明皎脚步不停,迅速穿过密林,等身后没了动静,才无奈地抹了把脸。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里的青目蛉怕是早就藏起来找不到了。 明皎若是费点功夫还是可以与饕餮鹿搏一搏的,只是它不是她的任务,与它缠斗太费时间,有这精力还不如去找青目蛉。 最后一丝夕阳落下,点点星子在夜空中浮现。 明皎寻了个安全的地方准备休息一晚,明天继续赶路。 她在周围撒了些驱兽的药粉,也没生火,直接石头躺下。 火光会引来各种生物,若是遇到她打不过的妖兽恐怕只能弃权逃命了。 一个人在秘境就是这么麻烦,睡也不敢睡,吃也吃不好。 【睡吧,我替你望风,有情况我叫你。】 明皎热泪盈眶:【系统你真好。】 她也没推辞,明天不一定是什么情况,还是休养生息最重要。 然而不出意外的情况下还是出意外了。 一阵尖锐的警报声在明皎脑海中响起,声音穿过大脑皮层直达脑脊髓。 明皎直愣愣坐起来,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却连问都没问,一把抓起身边的剑就想跑。 【跑不了了,它们围上来了。】 系统话音刚落,明皎就感觉到地面一阵颤动。 明皎眼皮突突跳,握紧手中的剑。 黑夜中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夜色中,明皎看清楚了眼前的东西,一大群如兔子一样大的老鼠。 【噬骨鼠。这东西没多大实力,但会依靠族群数量消耗对手体力。】 因为有明皎撒的驱兽粉,那些妖兽站在圈外,只有一两只犹犹豫豫在驱兽粉上来回试探,但明皎没有放松警惕。 忽然,一只噬骨鼠腾空跃起,直冲明皎面门。 她眼都不眨,抬手挥剑将那只老鼠拦腰斩断。 腥臭的血溅在草地上,尸体被明皎拍到鼠群中砸到两个幸运鼠。 不怕驱兽粉的老鼠只是少数,这只是它们的敢死队来试探明皎的实力。 但夜间起了风,这些风将驱兽粉吹散了不少,此时只在草缝间残存些许。 这些老鼠在等,等驱兽粉散尽,它们就会一拥而上,将明皎吞噬得不剩一丝血肉。 明皎紧了紧手中的剑,目测这些噬骨鼠多达几百只,要想强行突破包围圈根本不可能,但凡她有一丝松懈,定是要被啃的只剩骨头。 她还年轻,她可不想死。 明皎将一把驱兽粉握在手中,站在岩石上,与鼠群中那只跟柯基犬差不多大的鼠王对峙。 忽然一阵风吹来,鼠王发出两声急促的“吱吱”声,鼠群瞬间躁动。 与此同时,明皎一把将手中的驱兽粉迎风甩出,整个人顺风跳进驱兽粉中。 顺风侧的老鼠本就不多,此刻又忽然碰到这么浓的驱兽粉,下意识躲开。 明皎趁此机会,卯足灵力御剑而去。 身后的的鼠王愤怒尖叫,悉悉索索的追逐声音声音没有停过。 噬骨鼠群舍不得她这个美味的食物,加之刚才砍了它们的先锋队员彻底激怒了鼠王,它们已经反应过来,朝她赶来。 此刻她无比庆幸时苍宁的先见之明,让她们提前学了御剑之术,打不过还能逃跑。 系统自从刚才提醒过后就没说话,只是在虚拟屏幕上标出她和鼠群之间的距离。 乌泱泱的红色光点穷追不舍,看得人心慌,更可怕的是,她坚持不了多久了。 炼气期的灵力本就微弱,御剑飞行消耗的灵力极大,再这样下去,明皎迟早会被那群疯了的老鼠追上。 想了想,明皎索性跳下灵剑,指尖灵力一闪,灵剑钻回储物袋,闷头继续向前奔跑。 她已经不再是一年前那个走两步都会累的明皎了,如今的她连跑三千米不带喘气的。 【小心,前面那只饕餮鹿追来了。】 明皎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巧合?】 只是巧合对吧,她真没精力对付这么多妖兽。 系统打破了她的妄想:【朝你的方向赶来的。】 屏幕刷新,明皎右前方大约两公里处出现了另一个红色的光点,正慢慢朝她移动。 【它有病吧,追了我一夜?】 怎么没吃到她这么不甘心吗?大老远的追过来。 明皎感受着自己剩余不多的灵力,看了看自己与鼠群和饕餮鹿的距离,思量片刻,脚步一转,朝饕餮鹿的方向跑去。 甚至放慢了速度,以防那些噬骨鼠跟不上。 原本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的噬骨鼠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再次加快速度朝明皎追来。 明皎苦笑一声,自己就像驴前面吊着的胡萝卜,那些噬骨鼠吃不到又舍不得。 天边泛白,远方地平线上渐渐出现一只鹿的剪影,正朝她的方向奔来。 身后的噬骨鼠躁动不安,与明皎的距离渐渐拉开,连鼠王的脚步都有些退却。 它们嗅到了饕餮鹿的气味,对方实力比它们高,它们有些退却。 明皎转过身,手中灵力一闪,一颗种子朝鼠王快速袭去。 来都来了,还想走?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1、狗咬狗 鼠王果然被她激怒,一跃而起咬住那颗种子。 明皎趁此机会,调动周身灵力,将种子催生发芽。 几根藤蔓从鼠王口中钻出,迅速缠绕在它身上,将其捆成粽子,重重摔在地上。 它可能没想到一直在逃命的明皎会反手给它来这么一出,躺在地上愣了片刻,随后一声尖锐的叫声从它喉咙深处涌出,整只鼠体型暴涨,将束缚住它的藤蔓硬生生撑断。 腿部肌肉肉眼可见地一块一块突起,硬生生将整个身子抬高了十公分。 明皎晃晃脑袋,让自己冷静下来。 刚才那声音差点没把她送走。 鼠群暴起,几百只老鼠朝她扑过来。 这时候饕餮鹿也看到了明皎,顶着鹿角就朝她冲来。 就在两妖兽将要碰到她时,明皎脚尖一点,快速飞离地面,手中浮现一把长剑将飞扑过来的老鼠劈开,拍到饕餮鹿身上,而后快速逃离中心点。 饕餮鹿闻到血腥味后没再盯着明皎,反而直接将那只噬骨鼠尸体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速度最快的噬骨鼠止不住步伐,爬到了饕餮鹿身上,凭本能咬了一口,却连皮都没咬穿。 但它这个动作像是给了鼠群什么信号一样,原本还惧怕饕餮鹿的老鼠如同失了智一般不要命地往它身上爬。 饕餮鹿本来还顺口咬住嘴边爬过的噬骨鼠,如同吃零食一般一口一个。 但越来越多的妖兽往它身上压,它不堪重负,厌恶地吼两声,抖抖身子企图将它们甩下去。 被甩下来的噬骨鼠一骨碌翻起来,停都不带停地继续往它身上爬。 发现没什么效果的饕餮兽愤怒地踩着地面,不多时,地面多了许多噬骨鼠的残骸。 明皎在一旁隐息看着这一幕,毫不意外。 在她知道饕餮鹿出现的时候就有了这个想法。 噬骨鼠会优先攻击被自己爬上的生物,不论对方什么修为。 而饕餮鹿闻到血腥味后就会先吃带血的东西,因此在面对它时绝对不能见血。 于是她朝饕餮鹿跑去,就是为了让它们狗咬狗。 两大吃货的巅峰对决。 蚁多咬死象,饕餮兽身上渐渐有了血迹,这更加刺激了鼠群,轮番上阵照着它身上的伤口撕咬。 渐渐地,饕餮鹿庞大的身躯倒下,溅起一地尘土。 明皎手中凭空出现一只弓,正对着吃得满嘴血沫的鼠王。 箭矢破空而出,扎在鼠王身上却瞬间裂开,碎成无数片落在地面。 鼠王怒而转身,泛红的双眼盯着明皎,嘴角的鲜血滴答落下。 明皎睫毛颤了颤,虽然鼠王只是炼气期的妖兽,但异化后的鼠王皮厚得连金丹修士都难以砍破。 就在它准备朝明皎冲过来时,旁边的碎剑忽然冒出无数植物卷须和吸盘,前方百计地朝它眼睛嘴巴和鼻孔涌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只见鼠王没了生息,而它的身体像是气球一样膨胀起来,隐约能看到植物脉络游走的痕迹。 没了鼠王,剩下的噬骨鼠向四方溃散而逃,草地上只留下被啃食得干净的饕餮鹿和没了生息的鼠王。 噬骨鼠尸体被饕餮鹿踩得粉碎,血肉混合着土壤看不清原本的样子。 明皎踏过血地,抓着噬骨鼠王抖了抖,洁白的骨头夹在柔软的植物藤蔓间一起被甩了出来,手中只剩一张完整的皮。 而她脚边是剩余的菟丝花种子。 明皎肉疼地摸了摸自己剩余不多的特制箭矢,思索着怎么让苏瑾给她再制作一批。 箭矢中部是中空的,里面装了植物种子。 本来只是突发奇想做了几支带着玩,没想到竟然真的帮上了大忙。 她将鼠皮和鹿角收进储物袋,走了两步忽然直直跪在地上。 从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 明皎翻了个身,看着天边还未完全消失的月亮忽然哭了出来。 【系统,呜——真是吓死我了——】 除了撞鬼,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凶险的情况。 别看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其实射箭的手都是抖的。 危机解除,体力耗尽的疲惫感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等她哭得差不多后,系统才开口:【很厉害,很冷静,明皎,你会比我想的走得更远。】 不知从何时起,系统就一直直呼她名字。 若是平常,明皎还会问一嘴它什么意思,此刻她只想休息一会。 【我睡一会……就一会……】 系统尽职尽责地给她放哨。 说是睡一会,但直到两个时辰后系统才将她叫醒。 明皎抹了一把脸,双手合十祈求上苍:“老天奶,求求你保佑我别再遇到什么幺蛾子了,让我平安通过这次考核吧!” 之后的路老天奶还是把她当孙辈看的,这一路上不仅没遇到什么妖兽甚至还遇到了两株灵草。 虽然不是什么天灵地宝,但也能换不少灵石,又是一笔小财。 走了大半天,明皎才走到第二个目的地。 一到林子,明皎就能确定这里一定有青目蛉。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哕——” 青目蛉主要靠气味驱散天敌,这气味有毒能致幻,却难闻到让人怀疑人生。 明皎含了颗清心丹,循着气味追踪。 明皎兜兜转转,左看右看,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树叶间发现了隐藏的青目蛉。 它和普通蛉虫长得差不多,通体碧绿,两对透明的翅膀微微翕动。 但完全不是记忆中一只手能碾死的虫子,体型跟一只金毛犬的大小差不多。 虽然这玩意的食谱中没有人类,但看着就令人发怵。 青目蛉对空气流动的感知能力特别强,一个风吹草动就会让它逃窜。 若是别人或许真没办法,可有草木的地方就是明皎的主场。 和噬骨鼠缠斗消耗的灵力还未完全恢复,但明皎不想再拖下去了,在秘境待的时间越久,排名就越低。 以防生变,她必须今天拿到青目蛉的翅膀。 明皎目光紧盯着那只青目蛉,调动全身灵力。 青目蛉本能察觉到危险,欲振翅而逃。 就在它震动翅膀离开叶片的同时,周围植物冒出无数藤蔓缠绕成一个空心的球,将它困在里面。 球笼慢慢缩紧,青目蛉振翅的速度越来越快,朝笼壁撞去。 藤笼在它的大力撞击下快要散架,明皎提剑,拼尽全身灵力,穿过藤蔓间的缝隙,将剑身送入青目蛉的关节。 那正是青目蛉的脆弱之处。 虫子的汁液溅在笼子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扑面而来的味道差点没把明皎送走。 明皎往嘴里丢了两颗清心丹,屏住呼吸以最快的速度将青目蛉的翅膀卸下来,之后快速逃离案发现场。 等终于离开那片树林后,明皎双手撑膝,深呼吸…… “哕——” 身上残留的气味让她恨不得把衣服烧了。 可惜贫穷制止了她的想法。 费尽最后一丝灵力给自己施了个洁尘术,明皎彻底瘫倒在地。 恢复一点力气之后,明皎慢吞吞坐起来,从储物袋中摸出时苍宁给她的点心慢慢嚼着。 风餐露宿了两天,她现在无比想念青山居。 吃饱喝足后,明皎拿出任务纸铺在地上,将青目蛉的翅膀放在上面。 一阵白光闪过,任务纸上出现一行文字:任务成功。然后化作纸鹤,慢慢朝远处飞去。 明皎将翅膀收进储物袋,跟在它后面。 夕阳洒下余晖,纸鹤鸣叫一声,围着明皎转了一圈,化作光点散去。 一道散发着微微光亮的裂缝静静矗立在不远处。 秘境的出口只能由任务纸鹤领路,若用传送球则会扣掉三分之一成绩。 原本萎靡的明皎瞬间支棱起来,小跑两步跳进裂缝。 明皎觉得老天奶还是眷顾自己的,没让她跑上一天。 终于可以回家了。 秘境外时苍宁坐在椅子上捧了本话本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 春日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格外温柔。 灵镜上亮起一道白光,看清名字后时苍宁收了书站起来。 一身污血的云鹤霄疲惫地从秘境走出。 时苍宁快速走上前,仔细地检查她的身体。 受了伤灵力也有些透支,但还好伤势不重,养两天就能恢复。 云鹤霄扯出一抹笑:“没事,基本都是妖兽的血。” “不错,出来得挺早的。”时苍宁从储物袋里扒拉出几粒复元丹塞到云鹤霄手中,看她吃下露出一抹笑,然后给她施了个洁尘术。 又是干干净净的云鹤霄一枚。 云鹤霄算是这十一个人出来较早的一批。 然而最早的不到一个时辰就出来了。 那人进去的时候正好传送到任务目标旁边,更巧的是守护灵草的妖兽受了伤正在昏迷。 于是她薅起灵草一路跑到出口,更幸运的是出口据她只有不到三百米。 天时地利人和,让她成为宗门考核制度建立以来最快出秘境的人。 而她也成为这两天的热门人物,帖子全是接好运的。 云鹤霄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疼痛慢慢消退,但透支的灵力却没这么容易弥补,一阵困倦袭来,让她差在直接在原地躺下。 时苍宁扶稳趔趄的她:“先去药峰看看还有没有暗伤。” 云鹤霄点点头目光四处扫了扫,最后落在时苍宁身上。 现在的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时苍宁知道她在找什么:“明皎还没出来。” 闻言,云鹤霄点点头,行礼告退。 下一刻,时苍宁拉住睡昏过去的云鹤霄的衣领,挥挥手唤来旁边路过的来富,将时苍宁放上去。 她拍拍来富:“拜托你了。” 金鹤拍拍翅膀,驮着云鹤霄朝药峰飞去。 中间又有几人出来,时苍宁一一查看后,唤仙鹤将她们带去药峰,有没有事医师说了算。 叶南星治了两个伤得较重的人后赶来了秘境前,准备给她们第一时间救治。 日头西斜,灵镜上再次亮起名字,出口处明皎出来,完好无损。 “时长老!”明皎挥挥手,小跳着蹦跶到时苍宁身边,“我回来了。” 时苍宁摸摸她的头发:“可有受伤?” 明皎摇摇头:“当然没有!我可厉害了!” 然后她略带疑惑地看着她:“时长老你怎么没有影子?” 此刻的明皎说话似乎不过脑子,她看向叶南星,满脸不解:“你是谁?怎么穿着叶长老的衣服?” 这时一个身影从远处走来,朝两位长老行礼。 旁边的明皎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哪来的紫茄子成精了?” 话音未落,后颈袭来一阵剧痛,明皎瘫软在时苍宁怀里,不省人事。 时苍宁横了眼举着手刀的叶南星。 叶南星一脸无奈:“她中毒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2、收徒吗? 明皎看见时苍宁和云鹤霄在树下喝茶,她朝她们挥挥手,准备走过去时,迎面走来一个一人高的油光水滑的大紫茄子。 大紫茄子伸出两个手捧了一把小紫茄子往她眼前递。 “来一口?” 这属实太惊悚了,明皎大喊一声:“我不吃茄子啊!” 时苍宁坐在她床头正啃着点心,见她垂死病中惊坐起,将点心递到她嘴边:“那吃点心?” 坐在另一张床上的云鹤霄也正捧着一盘点心,见她醒来松了口气,眼神恹恹,嘴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来。 明皎直愣愣躺下去,吓死人了,幸好只是梦。 回过神,她感到自己胃中一阵空虚,索性也不客气,爬起来抱着点心就啃。 点心是时苍宁的手艺,但却口味清淡入口即化,正适合她这种大病初愈的人。 屋内弥漫着有点苦的药味,周围病床上躺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和她们一起考核的。 看来来往的医修神色轻松,应没人受太重的伤,大多都是灵力透支。 明皎捏了捏后脖颈,脖子有点疼,但她记得自己在秘境中也没伤到脖子啊。 “时长老?我怎么来药峰的?” 时苍宁目光闪了闪:“你中了青目蛉的毒,出现了幻觉,就将你带来药峰。” 明皎挠挠头,想起来梦中那个大紫茄子,幻觉真的很明显了。 叶南星走进门,身后跟了个紫色衣服的医修,一脸怨念地看着明皎。 自从前天明皎那一声吼,她就彻底痛失本名。 明皎看到她的眼神,下意识往时苍宁身后躲了躲,但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瞪大双眼,赶忙爬下来,低头弯腰不住地道歉。 青目蛉的毒素直接将她脑子干懵了。 那师姐也没说什么,叹了口气交代了几句让明皎好好休息的话,便忙着给别的病号上药。 和一个可怜的病号计较什么? 明皎和云鹤霄两人检查了一番都没什么大问题,时苍宁便将她们带回了青山居,准备考核的最后一项。 考核的持续时间很长,先是三年来的课程总结考试,然后是秘境试炼,从秘境出来后休息半个月就开始考核的最后一项,同门比试。 抽签对决,赢者晋级,最后的考核成绩就由这三项组成。 云鹤霄的课程考试是林长老年后这几个月揠苗助长出来的,成绩算不得高。 因此她在比试中必须拿到前三甲才能通过考核。 虽然掌门长老们觉得论云鹤霄的资质直接进入内门别人也说不得什么。 但云鹤霄不知从哪得知上清宗之前的天灵根也是要考核,便也坚持参加考核。 这半个月她们除了前两天睡了个超长待机的觉补了些灵力,其余时间不是在训练就是在训练。 天灵根的修炼速度比常人快了不知多少倍,加之云鹤霄不要命的修炼,隐隐有赶超师姐们的架势。 明皎虽然实力不如云鹤霄,但对灵力掌控十分精准,又熟悉云鹤霄的剑式,两人也能打得有来有回。 如今明皎只期望她们不要在第一回合就对上,不然她就真得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比试当天,看到抽签结果明皎松口气。 第一轮与她对战的是位使剑的同门,明皎虽然剑术不及云鹤霄,但这几个月与她对练,躲避攻击倒是十分熟练。 明皎十分清楚自己的弱点是灵力续航不如这些早就炼气的同门,因此她选择速战速决。 最后是忽然而起的藤蔓将对方手中的剑打落,随着裁判宣告明皎胜利,两人抱拳行礼,对视一笑。 高台上几位长老也正看着赛场上的表现。 “都挺不错的。” “这届门徒少,指导的时候比以往仔细了点。” 毕竟就十个人,一个人也能看得过来。 时苍宁没说话,与明皎看过来的目光对视,勾了勾嘴角。 明皎理了理自己散乱的头发,也收回了目光,不过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住。 自己刚才的表现应该没给时长老丢人。 上午的比赛已经进行完了,她和云鹤霄都成功晋级。 下一场比赛安排在下午,也正好给了她们一点修整的时间,届时会再次抽签确定对手。 只是下午抽完签她和云鹤霄面面相觑,对战这件事在她们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云鹤霄揉了揉脸,叹口气和明皎一起站在了擂台上。 她率先提剑,面容认真:“师姐,全力以赴。” 明皎笑了笑,神色严肃:“当然。” 即使知道赢不了她又如何,既然在赛场上,那她们就是对手。 即使她知道自己赢不了,但全力以赴,便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 明皎率先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云鹤霄扔了不少种子。 只是火克木,云鹤霄周身蔓延出火焰,将种子烧了个干净,随后提剑朝她袭来。 明皎侧身躲过,手中灵力泛起,朝云鹤霄挥去。 趁着云鹤霄提剑抵挡的瞬间,随后整个人向后退去,手中出现一柄弓,灵力在弦上凝聚,无数光矢朝云鹤霄袭去。 一时间擂台上箭矢纷飞,云鹤霄只得提剑反抗,一时竟被明皎压制。 高台上的几人瞬间坐直了身体,连掌门都略带惊奇:“年纪轻轻竟然对灵力的掌控如此熟练,面对天灵根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时苍宁微微勾唇,声音中透露出不自觉的骄傲:“当然,明皎很会扬长避短。” “那个天灵根也不错,”符幽抿了口茶,“去年才收的能有这实力前途不可限量。” 说罢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就是有点眼熟。” 过完年她就出去了,对这几人也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若不是宗门考核是个大事,可能会有人想去阵峰,她也不会回来一趟。 “毕竟是天灵根,资质在哪摆着,哪能随便就被打败。” 时苍宁倒不认同:“若只是因为灵根,她也不会有这么快速的成长,平时也很刻苦的。” 她对这两人的努力可都看在眼里。 魏流眸光闪了闪,凑近时苍宁:“那小师姑你想收哪个为徒?” 众人听到后耳朵也悄悄凑过来,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不合适。” 时苍宁只这一句话众人便知晓了她的意思。 她不想收徒。 “哪有不合适的?”河清还想再劝她,“我觉得明皎就挺好的,云鹤霄也可以,反正你们之间也相处了不少时日,对彼此也有不少了解。” “鹤霄是耍剑的,注定走上剑修这条路,我对剑术也只是了解个皮毛,还不如将她交给楼师姑来指导更好。” 突然被点到的楼清明看向擂台上那个红衣剑士,手掌摩挲了两下扶手,没说什么。 “至于明皎……”时苍宁笑了笑,“跟着我就更不行了。” 至于为什么不行,她没说。 河清不甘心,还想说什么就听见擂台上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 烟尘散去,明皎单膝跪地,身上的衣服被火焰烧灼了不少,她呼出一口气,抬手示意自己认输。 锣声落下,一旁举剑对准她眉心的云鹤霄也失了力气,灵剑叮当而碎,剑柄无力脱手,直直跪在擂台上。 明皎咬了两颗丹药,顺手给云鹤霄也塞了两颗,一身狼狈地拖着她一起下了台。 这场对战打得十分焦灼,两人灵力都已耗尽,再打下去已经没什么意义。 一场比赛看着众人心焦胆颤,虽然只是两个炼气修为的门徒,但无论是对战能力还是灵力运用都毫不逊色。 估计就是对上筑基的门徒也能有一战之力。 有不少人已经盘算着等之后找她们两个切磋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今后要面对什么的明皎两人躺在药峰上齐齐看着天花板。 明皎捻了捻自己被燎成灰的刘海,不住感叹:【不愧是傲天,这就是女主的实力。】 今天对战她们两个都使出了全力,不得不说有点过瘾,似乎能理解到修士们对实力追求的意义了。 见云鹤霄往她这边看,她赶忙劝她:“你先睡会,明天还得打呢。” 她是没事了,云鹤霄还得两三场呢。 系统说话相当不客气:【炼气而已,以后还有机会赶超她。】 明皎沉默了,这话就是系统哄小孩呢。 进入内门后的凤傲天和开挂了一样,三年筑基十年金丹,哪能是她这种平平无奇的人能赶上的? 她知道系统想安慰她,可有点太夸张了。 想到这,她看了看还没睡的云鹤霄,拉拉她的袖子:“傲天,菜菜,带带。” 赶超傲天做什么?她抱大腿不就好了吗? 见明皎心情并没有异常,云鹤霄松了口气:“好。”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 时苍宁倚在门框上笑着看她们的互动:“看起来没太大问题。” 明皎看见时苍宁的瞬间一骨碌爬起来。 云鹤霄挣扎着想坐起来,时苍宁顺手将两人按了下去。 “时长老,我们表现得怎么样?” 明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连云鹤霄都一脸期待。 时苍宁一只手摸一个脑袋:“都很不错,连掌门都夸你们了。” 明皎笑得牙不见眼:“没给您丢脸就行。” 时苍宁笑了笑:“自然没有。” 忽然又想到了她们之前谈论的事情:“有没有想好去哪个峰?” 进入内门可以选择修行之路了,她如今更担心明皎。 明皎一时间有些怔愣,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最后又像是开玩笑一般问她:“那我要是没地方去,可以跟着您吗?” 时苍宁看着她没有说话。 明皎的表现去哪个峰都可以,说想跟着她估计也只是为了任务。 时苍宁更希望她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是为了任务。 那个系统并没有强迫她去做任务,就说明并不是非做不可。 她有无限的未来,何必在她这种前路未定的人身上费太多心思? 时苍宁揉了揉她的头发,没有答应,转而问起了云鹤霄。 她不出意外地要去剑峰。 明皎躺在床上若有所思:【系统,我记得傲天的师尊好像不是楼长老吧。】 【不是,】系统的回答确定了她的想法。 【师尊是洛长赢。】 明皎想着原著情节,没看到身边的时苍宁忽然恍惚的神色。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3、我是有尊严的 最后的比赛,不出意外的是云鹤霄赢了,断了两根肋骨,在床上躺了三天。 而更令人意外的是,她在最后一场战斗中,展露了她的先天剑骨。 明皎当时正在台下嗑瓜子,见识到她的爆发后瓜子都掉了一地:【原来我还不足以让傲天使出全力吗?】 等云鹤霄休息得差不多,也到了最后拜师入峰的日子。 云鹤霄实力资质都是顶尖,毋庸置疑的第一。 令人意外的是,这次考核全员通过。 明皎位于第六,虽说不算特别出彩,但一年前的她可真没想过竟然会通过考核。 主峰大殿内,各内外门长老齐聚一堂,为首的掌门翻看着手册,时不时点点头。 原本无所事事刷传讯器的符幽看到门徒们走进来后立刻收了传讯器,正襟危坐,举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 云鹤霄恰巧与她对视,看清她的面容后愣在当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符幽轻咳一声,目光瞟过殿内之人,示意她有话之后再说。 明皎轻轻拽拽云鹤霄的衣袖,让她回神。 在场之人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却都什么也没说,毕竟眼下还有更重要之事。 云鹤霄看向上方的楼清明,对方面容温和,除开鬓边的白发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她是修真界有名的剑尊,是上清宗风雨飘摇之际的中流砥柱。 此时的她看着云鹤霄眼神闪烁,似有泪光。 “你可愿……”她停顿了片刻,似乎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拜长赢真人门下?” 殿内几人齐齐看向她,空气一时寂静。 连河清都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 “胡闹。” 掌门有些头疼,却碍于楼清明长辈的身份说不出什么重话,只能看向云鹤霄,“你不同意……” 云鹤霄叩首:“徒儿愿意。” 她没在意别人的眼光,这件事楼清明已经跟她说过。 楼清明之前找过她:“你是天灵根,又是先天剑骨,这世上怕是无人能教。” “就连我恐怕也教不了你多久。之后的路,只能看你自己。” “苍宁手中有一本剑谱,估计是打算在你入剑峰之后交给你。” 云鹤霄不知道有这件事,时苍宁也没跟她提过。 “那本剑谱是长赢呕心之作,恐怕世间也只有那本剑谱能帮你走得更远。” “虽说长赢只是想让苍宁交给有缘人,并无别的要求,可我却想让你记住长赢的恩情。” 她的话半威胁半恳请。 “她之前就念叨着要收个小徒,若你不介意拜已故之人为师,我便做主将你收入长赢门下。” 云鹤霄同意后,楼清明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关于洛长赢她们的事情。 百年前最有天资的剑修,先天剑骨,天灵根,哪一条都是能流传千古的存在。 若非是百年前与魔物的那场大战,她定会成为修真界独一无二的传奇。 云鹤霄同意了。 时苍宁听到她们的对话后睫毛颤了颤,却什么也没说,默许了她们的一切。 于情于理,她都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可一想到那个人,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若成了天下第一剑修,定要将我徒儿教成天下第二。” 不到百岁的元婴修士,确实有资本和傲气说出这番话。 当时大师姐和二师姐已经收了徒,排行老三的洛长赢也坐不住,想要找个剑修徒儿。 当时时苍宁刚被师尊捡到,还没正式拜师,长赢就盯上了她,若不是时苍宁在剑术上真没什么天分,恐怕要成了河清她们师妹了。 云鹤霄真的很符合长赢的收徒标准,勤奋刻苦,又有天资。 若她还活着,定是死缠烂打都要将她拐到自家门下。 掌门急得抓耳挠腮,若不是在大殿上恐怕要直接蹦起来。 “如此也好,长赢师姐也算后继有人。” 时苍宁见云鹤霄面色平静并无为难之意,身边的楼清明云淡风轻,知晓这是她们商量好的结果,便没再说什么。 掌门默不作声地松了口气,挥挥手继续。 明皎目光扫过各峰长老,思索着自己的去处。 时苍宁问她的时候她说的是真心话,她确实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但时苍宁没有收徒的意向,她也总不能一直在青山居待着。 明皎对自己很有了解,剑峰她是不考虑了,阵峰的师姐评价她的阵法造诣中规中矩,符阵她都不太感兴趣,最有可能就是去药峰。 不过上清宗除了五大主峰还有别的小峰可以去,虽不及主峰出名,倒也是修行之路。 大不了就随便找个地方,只要可以继续接近时苍宁不影响任务就好。 等河清叫到明皎时,明皎正想开口,时苍宁却先开了口:“明皎先入内门,先跟着我在青山居,至于拜师一事,之后再说。” “是。”明皎听到这话眼都亮了,在哪不是过日子,她又没什么大愿望,这不是瞌睡来了递枕头吗? 掌门头都大了,藏在袖中的手隐隐颤抖。 本以为今年就这几个人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么多幺蛾子。 河清轻咳一声示意她冷静。 “到我们药峰不是挺好的吗?” 叶南星嘟囔一句。 时苍宁想了想:“她不太符合你们药峰的需要。” 虽说是木灵根,但种植只是明皎的爱好,真要让她整成工作,她哭得比谁都厉害。 思来想去,不如维持现状,等明皎彻底考虑清楚再说。 叶南星有些遗憾,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幸好剩下的徒子们没有别的事情,掌门总算是心惊胆颤地过完了这一上午。 “那个……”等人散去,符幽拦住准备离开的云鹤霄,面色纠结。 反倒是云鹤霄神色一正,行了大礼:“多谢长老赐我一场造化。” 符幽摆摆手:“好说好说,还是因为你和我上清有缘。” 云鹤霄垂眸,指尖微微蜷起,似乎下定了决心再次开口:“我想问长老,云府……可曾找过我。” 她离开得匆忙,而母亲正在气头上,也不知之后会不会想起她这个不成器的女儿。 符幽眼珠子转了转,打着哈哈:“你离开后不久我也离开了南明,不太清楚。” 那便是没有了。 虽说早有预料,云鹤霄内心还是不免低落。 见状符幽安慰她:“反正你有仙缘,六亲缘浅也无妨……” 说完她就懊恼自己嘴快,这简直就是往孩子伤口上撒盐。 云鹤霄摇摇头:“本就是事实。” 这么多年她早已接受了。 说完她准备告退,看到远处等她的时苍宁和明皎,时苍宁正坐在桌前翻书,明皎倚在凉亭的柱子上看着时苍宁。 察觉到云鹤霄的视线,明皎转过头朝她挥挥手。 云鹤霄脸上不自觉漾出笑意,认真地对符幽说:“其实是有亲缘的。” 符幽扫过眼前景象,愣了片刻,随后笑得开怀:“是啊。去吧,她们还在等你。” 等人走后符幽去了书房,河清几人都在等着,见她坐下,直接开门见山:“你之前认识云鹤霄?” 符幽拨棱了两下鬓边的头发,言语中满是傲然:“我可是咱上清的大功臣,没有我这天灵根可不一定被哪个宗门捡走了。” 掌门上道地给她递了杯茶。 听完之后众人一阵沉默,掌门将她的茶夺了过来扔出窗外:“所以你没钱了在大街上乞讨,遇到了云鹤霄这个大怨种,然后给她一张传送图纸忽悠她去修仙?” “是算命,我是靠手艺吃饭的!” “你就没想过传送图纸根本不稳定吗?路上出现问题了怎么办?” 魏流抓着自己的头发,想发火又硬生生忍住。 传送图纸是她和符幽无聊时捯饬出来的,可以传送凡人,只是效果不太稳定,没有大面积推广。 符幽出门的时拿了两张,没想到差点捅出这么大篓子。 符幽坐直,双手并在膝盖前,可怜弱小:“我拿错了,本来想偷偷换掉的,结果突然发现图纸气息没了,我以为是坏了,便没继续找了,没想到这小孩行动这么迅速,当天晚上就传送走了。” 说罢她还感叹一句:“不过她真的很有天分,靠自己摸索竟然都能用传送图纸。” 河清叹口气:“你应该庆幸她没事。” 符幽小心翼翼:“我会去赔礼的。” 楼清明感叹:“我上清还真是捡了个大便宜,中间出了一点差错这先天剑骨的天灵根都与我们无缘。” “我就说吧,我可是上清大功臣。” 掌门白了她一眼:“该道歉还是得道歉。” “哦。” 叶南星抿口茶:“下次出门记得多带点银子,别乞讨了,好丢脸。” 众人齐齐点头。 符幽捂脸,她真的是靠实力算命的。 时苍宁站在青山居的长廊下,回首望着明皎:“会怪我私自决定了你的去处吗?” 明皎猛摇头,说实话她真的特别感谢时苍宁,这简直就是心有灵犀。 别人入上清宗是为了什么降妖除魔,匡扶正道,她又没什么大志向,她只是为了任务而来。 正让她干正事她还干不来。 时苍宁眉眼温柔:“这样也好。” 人各有志,她不会逼着明皎去抉择,既然目前的她还无法决定自己的路,暂且停下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太惯着她了。” 叶南星来找时苍宁的时候满脸不赞同:“你总不能一直将她困在上清宗吧?” 时苍宁抿口茶:“说不定她就是这么想的呢。” 明皎是个安定的性子,起码目前不会有太远的目标。 “温室里可种不出上等灵植。” “等她慢慢长大就好。” “哪有这么多时间等?” “有的,”时苍宁看着满园的春色,“她虽然修行缓慢,好歹也是修行之人,寿命比凡人多了不少,有这个时间的。” 叶南星喝茶的手一顿:“你倒是会比较的。” 时苍宁笑了笑,靠在椅子上:“她们又无需像当年那样心惊胆战地拼死搏斗,慢慢来挺好的。” 提到当年,叶南星也叹了口气,学着她的样子窝在椅子上:“是啊。” 时苍宁和叶南星聊天的时候,明皎正在藏书阁翻书。 百年前的魔物之战她们算是烂熟于心。 魔物降临,各宗为了消灭魔物费了大量心血,本以为将要成功之时却忽然不知从何处大面积涌出魔物。 为了彻底解决魔物危机,上清宗,云岑门,洛神宗,羽霞门,玄天城五大宗门修为最高五人齐齐献祭,以身为引,制作出传说中能克制魔物的上古阵法。 另有十位天灵根修士为阵眼,启动阵法。 而这十位中,三位是上清宗之人。 明皎看着宗谱上熟悉的名字,沉默许久。 上清宗三百二十四代门徒时年以身献祭。 上清宗三百二十五代门徒,何诺,许安,洛长赢以身献阵。 后面的阵亡名单,人数之多让明皎心脏抽痛。 时苍宁是时年的亲传门徒之一,是大战的幸存者。 林长老看她这泪眼朦胧的样子叹口气:“没事,都过去了,我们当年拼死拼活,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在这哭的。” 明皎看着林长老斑白的头发,知晓她也是经历过当年大战之人。 “时长老的身体也是在这时垮的吗?” 林长老倒茶的手一顿,眼神带着哀切:“苍宁她,是提出这个阵法之人。” 亲手将同门送上绝路是什么感觉,明皎不用想就能明白时苍宁当年的绝望。 “她也不想,可只有这个办法了。” 林长老给明皎倒了杯茶,,杯盖轻轻刮去上面的浮沫,似在回忆。 “当时仙门的战力十不存一,虽说那些年天灵根一个接一个,可上天却没时间给她们成长的时间了。” 洛神宗的人善卜,断言若再无转机,这个世界将在十年内彻底毁灭。 此时修行速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洛长赢也不过元婴,而十年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她们成长到可以对抗万千魔物的水平。 而就在当时,十六岁的时苍宁误入一个上古秘境。 没人知道她在秘境遇见了什么,出来之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第七天才出门,手中拿着一张古老的卷轴。 “再之后就是她们成功启动了阵法,此后再也没有魔物。” 茶喝完,那段过往也讲完了。 即使过了这么久,林长老还是会想起那些人。 那些孩子如同为了救世而出一般,像烟火一般划过夜空发出最绚丽的光又归于虚无。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4、云华宗来人 青山居,时苍宁坐在凉亭里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摆弄传讯器,时不时打个哈欠,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明皎脚步慢了下来,看着一脸安宁的时苍宁,眼神不自觉温柔下下来。 感觉到明皎的视线,时苍宁招招手示意她过去,然后弯腰从脚下捏住一个小团子。 明皎走进,看到桌子上睡意朦胧的汤圆一样的小猫瞪大眼睛:“哪来的猫崽?” 小猫大概有两个月大,是一只金丝虎,通体金黄,带着花纹,像油炸的馒头。 它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打了个哈欠又将头埋进臂弯里,耳朵时不时抖动一下。 “符幽送来给鹤霄赔罪的。” 她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不得不说符幽这人还真的艺高人胆大,连传送卷轴都敢随便放。 云鹤霄和楼清明一起去剑峰熟悉环境,符幽没在这蹲到人就将东西连猫一起放下去了剑峰。 明皎趴在桌子上轻轻戳了戳小猫的爪子,猫爪子张开,露出五个粉粉的肉垫,将明皎手指压下去。 【这个是傲天的金手指?】 明皎问系统,毕竟传统凤傲天文中都有一个很强大的灵兽,说不定眼前这只睡得不省人事的猫有什么隐藏身份呢。 【不是。】 “这只猫有妖兽的血脉,能活很久,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时苍宁学着明皎的样子戳它,被它一巴掌拍走,然后整个猫朝明皎那边挪了挪。 “妖兽?”明皎仔细地观察它一阵,睡的昏天暗地,完全看不出来一点妖兽的样子。 云鹤霄回来时就看到两人坐在凉亭里,明皎手中拿了根狗尾巴草在逗猫。 她刚坐定,小猫伸了个懒腰,后腿发力,跳到她身上,勾着衣襟爬上肩膀,站在她肩膀上一副睥睨江山的模样。 见状,云鹤霄整个人僵在,半边身子根本不敢动,左胳膊悄悄挪到右手弯,生怕一个不小心猫就会掉下去。 时苍宁见云鹤霄眼都不眨,盯着猫崽的模样就知道符幽这个礼物送到她心坎上了:“给它起个名字吧。” “我可以养吗?” 云鹤霄小心翼翼地问。 时苍宁失笑:“为什么不行?一只猫而已,又不是养不起。” “……玩物丧志。” 时苍宁十分霸道:“歪理,不用听。” “就是就是。”明皎附和,这话一听就是云鹤霄她们家里人说出来的。 云鹤霄轻轻摸了摸小猫的耳朵,软软的,有些凉。 “就叫富贵吧。” 明皎瞪大眼睛:“这么朴实无华的名字?” 她以为云鹤霄会想一个有内涵的名字呢,但又看了看她肩上的猫,金黄金黄的,确实很富贵。 时苍宁眉眼弯弯:“和两只金鹤的名字差不多呢。” 富贵打个哈欠,两个爪交替着在云鹤霄肩膀上轻按,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云鹤霄看向明皎,一脸担忧:“它怎么一直响?” 云鹤霄虽说拜入洛长赢门下,但最基础的剑术修行还是要楼清明指导,为了方便,她索性直接搬去了剑峰。 富贵还小,喜欢各种地方钻,剑峰的尖刀利器容易伤到它,就留在了青山居。 明皎抱着云鹤霄的胳膊眼泪汪汪:“记得常回家看看啊。” 时苍宁笑得无奈,伸手将明皎拉开:“剑峰与青山居不过半个时辰的距离,御剑就更快了,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然后她看向云鹤霄细细叮嘱,衣食住行,事无巨细。 最后她摸了摸云鹤霄的头发:“鹤霄,青山居永远都有你的位置。” 云鹤霄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嗯。” ———— “你们现在在哪?” 明皎,一只手将自己做好的甜点放在食盒里,另一只手捏着传讯器问。 转头拍掉富贵蠢蠢欲动想要伸到碗里的头。 今天她心情好,整了一些小甜水,准备给刻苦训练的云鹤霄送去。 这一年来,虽说云鹤霄在剑峰时间比较长,但只要有时间她依然会回青山居,她们之间的关系不曾生疏过。 “二号峰。” 传讯器里传来云鹤霄清冷的声音。 剑峰并非只是一座孤零零的山峰,而是由众多群峰组成,如同一柄柄冲天的剑,直上云霄。 而剑峰的命名就是如此朴实无华,一二三四,依次排列。 “明皎皎别忘了我的布丁。” 传讯器传来另一个明媚的声音。 另一个声音不甘示弱:“还有我的。” 明皎声音含笑:“不会忘的,就算忘了富贵的也不能忘了你们的。” 富贵听见自己的名字轻轻“咪”了一声,蹭了蹭明皎的胳膊。 对面几人笑作一团,连云鹤霄都轻笑一声。 明皎关掉传讯器,将留给时苍宁的甜点放好,双手掐着富贵的腋下将它放到自己肩上:“坐稳了。” 昔日的小团子在所有人的溺爱下成功进化成了猪咪。 二号峰上,楼清明的两名亲传徒子温岚和南雁早就翘首以盼,和云鹤霄对练都心不在焉。 云鹤霄无奈叹口气,索性收了剑和她们并排而立。 远处天边飞来一个身影,温岚拍着身边南雁的胳膊激动地朝她招手。 明皎落定,一个圆球从她肩上跳下来,“咚——”一声落地,然后百转千回地“咪——”一声,勾着尾巴朝云鹤霄走去。 云鹤霄弯腰伸手,富贵甩甩尾巴跳到她怀里,她颠了颠富贵,看着它黄澄澄的眼睛:“你是不是又胖了?” 富贵蹭蹭她的下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四人坐在台阶上手中捧着碗。 温岚抱着一杯荔枝杨梅饮,眯着眼睛回味无穷:“发明这些东西的人真是天才。” 明皎点点头没说话,单靠系统这个人工智能百科全书就把这些东西做出来的她也是个天才。 南雁挖了口布丁:“每次就惦记着小明皎来。” 然后她看向明皎目光灼灼,满眼期待:“要不你就拜入剑峰吧。” 明皎真诚发问:“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甜品?” 这一年她几乎把能搞出来的小甜水之类的都试了一遍,受到宗门的一致好评。 几个玩得好的同门都在有意无意宣传自己峰的好处,要不是还顾及着时苍宁,估计都要直接把她绑走了。 温岚两人心虚地转过视线。 云鹤霄看着勾着自己衣袖晃呀晃的富贵,不为所动将它的爪子拿下去,一脸严肃:“小猫咪不能吃这个。” “时长老怎么没来?” 平常明皎来找云鹤霄的时候,身边总会跟着脸上带着淡淡困意的时苍宁,两人基本上形影不离。 “好像是云华宗来人了,掌门让时长老一起去看看。” 其实原话是让时苍宁镇场子,必要时让她直接出手。 但明皎真的怀疑就时苍宁那个虚弱的样子真的不是被出手的那个吗? “云华宗?” 听到名字温岚下意识皱眉,“师尊今天也是一大早就没见人了,估计也是因为这事。” 熟悉局势的南雁更是直接啐了一口:“那些家伙来干什么?” 云华宗虽是六大宗之一,但与上清宗关系并不好,不只是上清宗,几乎老牌的宗门都不待见云华宗。 当年存亡之际,云华宗借口实力不足拒绝出力,可当年的云华宗虽比不得成立千年的大宗,却已比参战的大多宗门底蕴都足,这个借口属实令人作呕。 甚至在战争结束后,趁着各宗休养生息的时候,云华大肆圈占资源,实力飞速提升。 而近年来又哭诉自己受到老牌宗门的排挤,得到了不少新宗门的拥簇。 尤其是这几年,更是多次明里暗里挑衅上清宗,企图取代上清成为六宗之首。 明皎听完后皱眉戳着碗里的芋圆:“真讨厌。” “希望师尊她们能应对吧。” 主峰议事厅中,掌门将手中茶盏放下,皮笑肉不笑:“天门大会向来是修仙界的盛事,自然是要重新举办的,只是贵宗想定在明年,时间上怕是有点急迫。” 天门大会是修仙界各宗门之间为了相互切磋举行的大赛,一来试探各宗实力,二来展现自己宗门底蕴。 之前每五十年都会举办一次,但自从魔物出现,各宗全力应对魔物,之后又重整宗门,已经近两百年未曾举办过了。 如今天下太平,各宗之间也需要联系的纽带,天门大会的重启也是迟早的事。 可关键在于天门大会,向来是由六宗之首的上清宗承办,如今云华宗率先提起,甚至想将地点设在云华宗,心思昭然若揭。 云华宗的宗主依旧在闭关,这次来的是她们的大长老和二长老。 此时为首的顾方仪听到这一番话,笑着回道:“如今修仙界太平安康,各宗蒸蒸日上,此时不待更待何时。” 掌门身边的时苍宁抿了口茶,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们,直截了当:“太平是不错,可魔物之战不过百年,各宗损耗的元气都没恢复,自然比不上云华宗的蒸蒸日上。” 云华宗最不愿提的就是魔物之战,此时听到时苍宁的一番话,两人脸上的笑都僵了,却碍于时苍宁的威望不敢多说什么。 这么多年没见过她了,本以为她退居幕后脾气会收敛一点,没想到说话越来越犀利了。 在众人眼中,时苍宁虽仅百岁出头,实力也不算高,但在这五大宗门中的名声地位可比得过她们整个云华宗。 毕竟若不是她,如今这个世界是什么样还未可知。 云华宗二长老邢霖硬着头皮接话:“时真人此言差矣,如今各宗人才辈出,重现当年风采指日可待。” 时苍宁冷笑一声,真重现了她们比谁都急。 河清轻笑一声,似在疑惑:“话说这种事情关乎整个修仙界的事情,许宗主不亲自出面吗?还是说我上清不值得让许宗主跑一趟?” 换句话的意思就是她俩不够格。 她们上清几位长老都在这坐着,云华派了两个长老就想把她们打发了?欺负谁呢? 顾方仪呼吸一滞:“河清真人误会了,宗主前些日子于修行似有所感,目前正在闭关。” “还在闭关?这么多年了毫无长进,你们宗主还真是……心态平和。” 时苍宁在掌门威胁的目光下换了个词。 周围几人明显松口气,有些话在心里想想就好了,不要明说,说了真的会打起来的。 一场会议,在场人都是身心俱疲,却还只能虚伪地笑着。 河清强打着精神将她们带下去,这件事情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商量好的。 魏流揉了揉眉心:“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云华向来如此。”时苍宁站起身附和,然后看向魏流,“传送卷轴还有吗?” 魏流跃跃欲试:“怎么忽然要这个?你想潜入云华把闭关的许成道打一顿?” 许成道就是云华宗宗主。 时苍宁无语地撇了她一眼:“今日凡间有灯会,我带她们去看看。” 魏流一脸不可置信:“所以你后半段全程板着脸是在思考这种事情?” “不然呢?听云华的人狗叫?”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5、你是哪根葱 “二号峰还有人来啊?” 明皎正在给富贵喂小鱼干,听见温岚说看见有人,下意识抬头看。 这里偏僻地方小,加上楼清明喜欢在这逛,遇见训练的门徒还会指点,但一指点就是一天,所以她们基本都不爱来这。 话语间就瞥见远处一行人朝她们御剑飞来,还没等她看清什么人,身边的南雁和温岚一人捂住她一只眼。 耳边忽然有风动,一声尖锐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猛地响起。 明皎:? 发生了什么? “阿荼!快回来!”一个从未听过的急切声音从远处传来,然后明皎就听见对方的质问:“你竟然敢伤害阿荼!” 云鹤霄声音从所未有的低沉,带着狠意:“再不把你的妖兽收了,我便自行处理。” 明皎想看清到底是什么情况,南雁却把她捂得更紧:“别看,有蛇。” 之前在秘境把蛇当皮筋甩的明皎:…… 差点忘了自己还有这个设定了。 等两人收回手,明皎看向对面一行人。 她们服制统一,清一色的雪白别宗宗服,衣料是那种华而不实的云织,风一吹衣袂飘飘。 引路的上清宗师姐在她们身边显得格格不入。 为首的那人一双杏眼圆睁,正愤愤不平地瞪着她们。 明皎一下就想到了今日来的云华宗。 只是她想不通为何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还对她们抱有明显的恶意。 温岚眉头紧蹙,不悦地看着那人:“你怎么乱放蛇?伤到人了怎么办?” 结果对面那人闻言下巴一扬,非但没有丝毫歉意,反而理不直气也壮地反驳:“修行这么多年连个小小妖兽都躲不过,也不必在这修仙界立足了,不如趁早去凡间找个营生做,省得之后死在妖兽之口。”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都气炸了,明皎按住要暴起的云鹤霄,眼神真挚地看着为首那人,说出来的话噎死人:“你是哪根葱?” 领路的师姐一脸怨念地看着她身边几人,若不是碍于对方的身份,早就动手了。 见明皎安然无恙她扬起笑,看似朝几人解惑,实则讽刺道:“明皎师妹,这位是云华宗少宗主许瑶,不是什么葱。” 只是不能打人,又不是不能阴阳。 “你!”许瑶气急败坏,却被她身边两个人拦下。 “少宗主,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许瑶扒拉开她们,倨傲地看向云鹤霄:“你就是上清那个天灵根?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云鹤霄将朝云华几人屈身哈气的富贵抱在怀里安抚,眼皮一掀:“你也不怎么样。” 许瑶是个经不住挑衅的暴脾气,又要发作被她身边两人熟练地按了回去。 一人给她顺气:“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一人在她身边小声嘀咕:“江渺师姐也来了,少宗主你收着点,别传到师姐耳中。” 许瑶似乎很惧怕她口中的江渺师姐,嚣张的气焰肉眼可见地矮了一截,眼中闪过一丝的畏惧,但嘴上依旧强硬:“那又怎样!我怕她啊?” 然后她又看向云鹤霄:“怎么,是不敢跟我比吗?上清宗仗着自己宗门历史悠久就随意欺压别宗,还以为有多大实力,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明皎脸上原本看猴戏的神色消失,松开压着云鹤霄的手,沉眸看着许瑶。 云鹤霄将富贵放下,富贵跳到地上压着身子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白衣三人组。 下一刻,明皎身边三人身影消失,温岚和南雁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住许瑶身边的两位云华修士。 云鹤霄持剑冲向许瑶,吓得对方惊叫一声。 就在这时,一柄剑横空而出挡住云鹤霄的攻势。 一个白色的身影握住剑柄,将云鹤霄震离。 明皎眼疾手快,上前一步稳稳扶住云鹤霄后退的身躯,按住她想再次上前的动作,警惕地看着来人。 来人同样身着云华宗白袍,神色冷漠地扫过众人。 不同于云鹤霄在外人面前的清冷,眼前这人整个人带着一种枯井无波的平静感,像是一滩死水。 年岁不大,却已经是金丹后期。 明皎呼吸一滞,猜出了她的身份,云华宗十年前收的那个天灵根。 她扫过身边几人,温岚和南雁是金丹初期,带路的师姐与对面那人一样是金丹后期,更何况现在地处上清宗地界,就算对上也是优势在她们。 明皎稍稍安下心来,与面前人对峙。 许瑶怒视上清宗几人:“这就是你们上清的待客之道吗?江渺,给我狠狠教训她们!” 这家伙颠倒黑白的本事可谓是炉火纯青。 带她们过来的师姐脸上的假笑彻底消失:“上清念你们是贵客,好生招待,你们不仅不领情,先放蛇伤我师妹,又对我上清出言不逊,极尽侮辱,这便是云华的处世之道吗?” 闻言,江渺看向许瑶:“她们说的是真的?”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如一谭死水,不带一点情绪。 地上被制裁的两人在许瑶看不见的地方疯狂点头。 许瑶脸上浮现一抹心虚,随后梗着脖子岔开话题:“你别管,少宗主在别的宗门被欺辱,你就这么无动于衷吗?” 江渺淡淡看她一眼,收了剑:“道歉。” “你——!” 看来这人十分了解许瑶的脾性,不会轻易听信她们少宗主的一人之言。 见云华还有正常人,温岚两人将毫不挣扎的两个背景板放开。 那两个跑到许瑶身边,一左一右:“少宗主您消消气,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对对,毕竟这事是我们有错在先,您别气。” “江师姐您也别气,少宗主还小,做事有点莽撞。” 江渺没搭理她,看着许瑶又重复一遍,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却带着无形的压迫:“道歉。” 许瑶在江渺面前不敢放肆,却也撇过头不说话。 下一刻,江淼踹向她的腿弯,许瑶膝下发出一声闷响,直挺挺跪在地上,正对着上清宗几人。 江渺左右两人似乎很熟悉这个操作,立刻朝她们鞠躬拱手,声音洪亮,态度诚恳:“对不起,我们错了!” 许瑶抬头,对上四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又羞又恼,立刻爬起来,眼泪夺眶而出,声音带着哭腔指着江渺:“你!我要告诉我娘把你逐出师门,你给我等着!” 江渺看都没看她,依旧是那种平静淡漠的声线,朝着上清宗几人道歉:“抱歉,这件事是我云华有错在先,管教不严,之后会再次登门赔礼道歉。至于少宗主,我定多加管束若下次再犯我定不轻饶。” 然后她看向许瑶,冷漠地下了决定:“回去禁闭三月,扣除一年月俸。” 许瑶被她踹得正在气头上,根本不认账:“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江渺不在乎她的反抗,直接抬起剑柄将人敲晕。 熟练地接住终于安静的许瑶,江渺看向上清宗几人:“若你们还有什么不满,劳烦与大长老商讨,无论什么,我云华定然承担。” 身边的师姐微笑:“既然江道友已经训斥过少宗主了,我们也不能不给面子,只是还请少宗主日后三思而后行,别为云华宗惹出什么事端。” 江渺像是没听出来她话语中的讽刺一样,点点头:“多谢。” 等云华宗的几人走后,带她们来的师姐叹口气,看向明皎几人:“没受伤吧?” 温岚抱臂有些厌烦:“那群家伙来这干什么?我们又没招惹她,跟群疯狗一样见人就咬,还差点吓到明皎。” 明皎摇头:“没吓到我。” 她又不是真怕蛇,更何况她被两位师姐捂得严严实实,根本没看到蛇。 “那位少宗主要见我们的天灵根,没想到竟然如此不讲道理,直接动手。” 师姐略带歉意:“这件事我会禀告给掌门她们,不过对方身份特殊,可能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你们终是吃了这个哑巴亏。” 明皎摇摇头:“师姐,这件事就这样吧,那位江渺已经教训过她们少宗主了,若再次提起反倒是显得我们得寸进尺。” 这就是自家孩子犯了错,自己打的时候别人不仅不能上去补两脚,还得劝着。 江渺那番举动,看似冷酷无情,实则是在最大限度地保护许瑶。 师姐叹口气:“也是,不过事关两宗还是要禀告掌门的。” “那你多劝劝她们,别让她们冲动。” 上清宗最是护犊子,之前有位师姐被一个不知名小宗欺负,大师姐直接亲自带人堵门,让对方道歉,不过月余,那小宗就彻底销声匿迹。 之后却在修真界流传出了上清宗欺压小宗的谣传。 但掌门却发话,若是受了委屈却不能报仇,这上清虚名不要也罢。 明皎想了想问了另一件事:“云华宗的人来干什么?” 云华宗和她们一直都是面子交情,这时候无缘无故登门拜访八成……十成有诈。 听完师姐的讲述后,众人齐齐警惕起来。 了解历史的明皎皱眉:“百年前天门大会一直都是修真界盛事,各宗天才比拼,但至少需要数年筹备,况且都是由上清……呃……仙门之首举办,云华宗想出这个头?这摆明了……” 就是仙门之首一直都是上清而已。 “不要脸了。”云鹤霄冷冷地接话。 几人点点头,真不要脸。 明皎目光移向云鹤霄,若有所思:【傲天是不是在这次比赛中是魁首?】 【记性挺好。】系统答道。 云鹤霄抱着富贵的臂膀收紧,默默移开目光。 她去参赛的话肯定是要跟刚才那个江渺对上的,虽说她是天灵根,但目前只是一个小小的炼气,也不可能在一年内突破金丹的。 “这也太急了吧?明年?”南雁皱眉道。 师姐叹口气:“长老们还在斡旋,肯定是不能让她们得逞的。” 明皎倒不担心,原著中是傲天进入金丹后才开始的天门大会,掌门应该用了什么方法推迟了云华宗的计划。 温岚毫不在意:“怕什么,就算是明年又如何,我们上清照样打得她们满地找牙!” 明皎对云鹤霄十分有信心:“就是!傲天打爆她们!” 云鹤霄一脸清澈:“我吗?”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6、灯会 明皎心头积压的烦闷,在听闻时苍宁要带她们出去玩后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雀跃。 要知道她来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上清宗,这次终于要出门见识一番了。 云鹤霄也很开心,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抱着富贵乖巧地等在时苍宁身边。 时苍宁掏出在魏流那半骗半抢过来的传讯卷轴说:“魏流这东西改进了许多,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云鹤霄抱着富贵,有些犹豫地问:“我能带它一起去吗?” 富贵虽然听不懂即将发生什么,但同样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时苍宁。 时苍宁想了想,掏出两块玉佩递给两人:“这是能放置活物的储物法器,空间算不得大,但应该也能装下富贵。” 明皎没拿:“这也太贵重了,你给鹤霄就行,我又不用装什么活物。” 普通储物袋就够她用了,这种一看就价值连城的给她用她都觉得心疼。 时苍宁却亲手将玉佩系在她腰间:“长者赐不可辞。” 然后她抬手摸了摸明皎的头发:“再贵重也不过是个死物,有用便行。” 云鹤霄将富贵放进去空间,然后又扔了点小鱼干进去。 见两人准备好,时苍宁指尖灵光一闪,下一刻,两人眼前已经换了景色。 此时昌的城华灯初上,街上游人如织,热闹非凡。 明皎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瞪大双眼,满脸惊艳。 时苍宁悄然出现在明皎身边,一只手提着那盏万年不离身的灯,另一只手拉着她的衣袖:“走吧。” 云鹤霄抱着富贵跟在她们身边,不时低头查看富贵的状态。 富贵虽然是第一次见这么多人,却丝毫没有不适,反而兴致勃勃地伸着脖子看着四处张望。 三人一猫穿梭在人群中,明皎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兴奋程度丝毫不亚于富贵,很快就反过来拉着时苍宁的手左转右转。 云鹤霄看着这一片景色,倒没有她这么激动,毕竟以往她是见过灯会的。 只是身处世家,母亲规矩森严,严禁她们与市井百姓混杂一处,年年只能待在画舫上遥望街景。 她看着身旁的时苍宁和明皎,再揉揉怀中的富贵。 明明南明都城的灯会远比此地盛大,她却从未感受过这般喜悦。 远处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不时爆发出阵阵喝彩。 明皎一手拉着时苍宁,一手拽着云鹤霄,灵活地挤了进去。 人群中央是两只憨态可掬的舞狮,正表演着上木桩。 富贵对这个似乎格外感兴趣,瞪着一双眼睛目不转睛。 看了一会,云鹤霄拉拉明皎的衣袖:“你们先去别的地方逛吧,富贵很喜欢这个,我们再看一会。” 原本在她怀中的富贵此刻已经爬到她肩上,两只爪子撑着她的头,踮着脚,伸长脖子看着两只舞狮。 明皎对舞狮的兴致不高,见时苍宁也看得差不多,摸摸富贵,只可惜这家伙根本不搭理她,一心一意看着眼前的舞狮,只能朝云鹤霄点点头:“行,有事传讯器联系。” 正巧讨彩头的小姑娘转到了她们身边,云鹤霄扔了一块灵石:“劳烦再来一场。” 前面的人立刻识趣地给她让出一个位置。 赏了钱的占据最好的位置,这是默认俗成的规矩。 小姑娘笑得见牙不见眼:“多谢仙长厚赏!” 然后她连忙敲敲锣唤同伴继续。 这里银钱和灵石都是同行货币,一块下品的灵石可值十两银子呢! 就单这一块灵石就不枉她们从邻城赶来。 明皎无奈摇摇头,感叹一句“慈母多败咪”,然后拉着时苍宁走出了人圈。 “好漂亮!”明皎望着眼前璀璨的灯海与漫天烟火,由衷赞叹。 “喜欢吗?” 明皎用力点点头,眸中映照着万千灯火,流光溢彩。 身边的时苍宁微微勾唇:“我就说你会喜欢。” 当时问魏流要东西的时候那人推三阻四:“过两年她们就筑基了,到那时直接用传送阵就行了,一个灯会而已,晚两年又不是没有。” “不一样的,”时苍宁说,“谁知道过两年会出什么意外,总得及时行乐。” 魏流被她这句话吓住了:“你别说这种骇人听闻的话。” 时苍宁翻了个白眼:“我是说万一她们要闭关了想去玩都玩不了。” 不知是不是魏流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终于从储物袋摸出两个传讯卷轴,一脸肉疼:“符幽临走时就给了我这几个。” 时苍宁挑眉,毫不留情:“她不想让你寻她再多卷轴都没用。” 魏流像是心口中了一箭,幽怨地看了眼时苍宁,摆摆手走了。 “走吧,前面还能放河灯。” 街上往来全是行人,时苍宁瞥了眼一直牵着自己衣袖的手,并未多言,只是不动声色地又向明皎靠近了些。 暖黄的灯火倒映在河面上,粼粼波光间,一盏又一盏莲灯顺流而下,缓缓飘向远方。 明皎蹲在河边将一盏河灯放在水中,手掌轻划了两下水面,目送它顺着涟漪汇入灯群。 时苍宁站在她旁边,摇了摇头拒绝了明皎让她一起放花灯的邀请。 明皎也逛累了,索性直接坐在河边,看着眼前的灯市。 夜风徐来,带着微凉的湿意,岸边柳枝在水面划出浅浅波纹。 这些只在古诗词中描绘的画面如今真切地展现在她面前。 明皎这才有了一种自己真的穿越到异世界的恍惚感。 原来的明皎只想着安安全全活到生命结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奇特的未来。 她指尖轻触眼角,忽然察觉到自从去了青山居就再也没见过鬼了,难怪这两年如此顺心。 “时长老。”她轻声唤道。 时苍宁垂眸看她。 明皎抬起头,目光澄澈而坚定:“我会保护你的。” 她一定会改写那个结局,即使拼尽全力,粉身碎骨。 因为世界上没有比时苍宁更好的人了。 时苍宁并未嘲笑她自不量力,或者说不需要她保护的话,只是温柔而郑重地迎上她的目光,唇角弯起柔和的弧度:“好,那便有劳了。” 明皎移开视线,耳尖有些发热。 不知从何时起,她竟下意识地回避与时苍宁对视。 那双温柔的眼眸,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每每触及总让她忍不住想要靠得更近些。 她长吁一口气,将所有思绪按下去:“走吧,我们该去找鹤霄了。” 一只手伸过来,明皎犹豫片刻搭上去,冰凉的触感让她下意识地握紧了些。 她借着力站起身,拍拍衣摆,看向时苍宁。 时苍宁依旧将手举着:“人潮拥挤,牵着稳妥些,免得走散了。” 明皎点点头,于是拉着她的衣袖朝闹市走去。 时苍宁看着她头上的发带,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 灯会上不仅有各种灯笼,还有不少街边小吃,明皎尝了两三个便不感兴趣,还不如云鹤霄做的饭。 忽然她的目光被路边小摊上一盏精巧的灯笼吸引,它造型精致,用彩色琉璃拼成一个月亮的形状,是个极佳的艺术品。 时苍宁反手拉过她,走到小摊旁,拿过灯笼付了钱,然后将灯笼塞进明皎手中,一气呵成:“既然喜欢就拿着。” “我……” 明皎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仔细,只是一个动作,就能清楚她心中所念。 前世的生存压力早已让她习惯了将喜好埋藏,即便如今衣食无忧,也总下意识地将“喜欢”二字压在心底。 明皎愣了一下,眼中倒映着时苍宁微笑的面容,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她握紧灯笼,扬起一抹笑:“谢谢时长老!” “这位道友……” 一道柔弱的声音突兀出现。 明皎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看向来人,语气有些冰冷:“有事?” 现在的人都没什么眼色吗?在这里不去看灯叫她干什么? 来者是两位年轻的修士,一身白衣,明皎看见她们腰间挂的腰牌时,微不可查地努了努嘴。 又是云华宗,这些家伙简直就是田间里的癞蛤蟆,鼓噪又阴魂不散。 那人似乎被她吓了一跳,朝她同伴身后靠了靠。 她身边那人立刻不悦地瞪着明皎,似乎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我师妹不过是叫你一句,你为何如此态度。” 明皎压下心头烦闷,再次重复一遍:“有事?” 白蕖探出头,声音柔柔弱弱,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风吹走:“这位道友,我很喜欢你的灯笼,可否忍痛割爱让予我?” 时苍宁压低的眉眼中氤氲出寒意,下一刻指尖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捏住,属于人类的体温从指尖蔓延到心头。 她唇角微不可察地一勾,不再管眼前两人。 明皎手中小动作未停,脸上却还是一片冷意:“不行。” 且不论先来后到的规矩,这灯笼是她们先买下的,更是时苍宁送她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与旁人。 白蕖眼圈一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她身边的白无双见状,脸色彻底阴沉下来,语气咄咄逼人:“不就是一个灯笼吗?你花多少钱买的,我出十倍,让给我们。” 难得出来一趟,明皎实在不想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拉着时苍宁后退一步,指向摊位:“想要什么自己买,摊主还没走。” 卖灯笼的阿婆连忙堆起笑:“客人看看这里有没有喜欢的?我们家灯笼可是这昌城最好的。” “还有她手里那一款吗?” “这……”阿婆面露难色,“这款眼下就只剩那一个了。客官若实在想要,要不……等上半月?我家再做一盏给客人送去?” 白无双嗤笑一声:“谁有那闲工夫等?” 明皎拉着时苍宁就要走,却被白渠叫住:“这位道友,我是真心喜欢这盏灯笼,不知可否商量一番,我们是云华宗之人,过两天就回云华了,实在没时间等,就当结个善缘如何?” 她的言语温柔,但明皎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懂她真正的意思? 她们是云华的人,识相的就赶紧把灯笼交出来。 明皎抬眼扫过她,语气森然:“怎么不给你就要抢吗?” 时苍宁送她的东西,谁都不能抢。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7、踢到铁板了 白无双眼中闪过一丝烦躁。 来到上清宗本非她们所愿,那位眼高于顶的少宗主不知何处受了气,回来大发雷霆。 她一向和小师妹不对付,看见小师妹笑意盈盈的样子忽然脾气发作,将小师妹骂了好一通。 她得知今天晚上凡间会有灯会,为了安抚小师妹特地提出带她来这凡城逛一下。 一路上小师妹都兴致缺缺,好不容易看见了一个喜欢的灯笼却被人抢先一步拿走。 白无双看向那两人,一蓝一青,气质出尘,在灯火映照下格外惹眼。 两人并没有宗门印记,一人仅炼气修为,另一人更是连一丝灵气也无,不过是两个不入流的散修罢了。 思及此,白无双压下声音,带着云华宗惯有的倨傲,盛气凌人:“我云华宗之人看中你手里的东西乃是你的福分,乖乖奉上,我们还能结个善缘,否则……别说我云华宗恃强凌弱。” 那两人听到云华宗名号后竟然没有一丝恐惧,先前搭话的少女眼底甚至掠过一丝清晰的鄙夷。 而她身旁的蓝衣女子终于抬眸看她们,眼神似笑非笑,语调温柔却带着散漫:“云华宗的门徒,倒真与云华一脉相承,都这般……不讲道理。” 言语间对云华宗的轻视溢于言表。 闻言,白蕖的眼泪瞬间滚落,声音带着哭腔控诉:“我、我只是真心喜爱那盏灯,道友不愿割爱便罢了……何故辱我师门?” 明皎简直要被气笑了:“谁先拿师门名头压人的?更何况这里可是上清宗的地界!你们云华宗的人,跑到别人家门口作威作福,还要不要脸?” 白无双神色倨傲:“我可是云华宗大长老亲传徒子,上清都要给我几分薄面,你们这种不入流的散修能见到我们已是三生有幸,还敢口出狂言,怕是不想在这修真界立足了!” “呵——”时苍宁像是听到了极有趣的笑话,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眼中的讥诮毫不掩饰:“云华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这赤裸裸的轻蔑,让对面的白无双怒不可遏:“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想动手?” 云鹤霄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她抱着富贵站在明皎身边,凶狠地盯着对面两人,似乎只要那两人敢点头,她就拧掉她的脖子。 远远就看见明皎在和云华宗的人对峙,她还以为是白天那群人吃了亏再次报复,急忙赶了过来。 “你们云华宗的人都是如此阴魂不散吗?白日伤人不说,晚上还要找茬?” 时苍宁闻言脸上的笑容消失,她白日在大殿与云华宗高层周旋,根本不知晓她们发生了什么,但用头发丝想就知道是云华宗先惹是生非,结果这两人竟然什么都没告诉她。 看到云鹤霄和她怀中的猫,白蕖心下一凛,拉住还想说什么白无双,也不在旁边当个迎风流泪的背景板了:“既然道友真心喜欢,那我也不好再强求,只当有缘无份,叨扰几位了。” 时苍宁瞥了眼富贵脖子上挂着的玉坠法器,上面是掌门的亲印,她特地找河清盖的,为的就是怕哪个不长眼的当它是无依无靠的野猫。 “想走?”时苍宁声音陡然转冷,巨大的威压落下,将面前两人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明皎从未见过时苍宁这么冷漠的样子。 毕竟她向来温柔,脸色最差的时候也不过是饼干烤糊,面无表情地将残渣丢进池塘喂鱼。 时苍宁的手指勾着传讯器的挂绳,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传来:“苍宁真人?深夜传讯,可有要事?” “没多大事,”时苍宁声音温柔,看向对面两人的眼神却无比冷漠,“想和你探讨亲传徒子的教育问题。” 白无双两人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脸色“唰”地一下惨白如纸,她们瞬间明白了,自己这次是真踢到铁板上了。 时苍宁的声音温柔,看向她们,像是在看两个不懂事的晚辈:“不和你们师尊聊聊吗?” 白蕖的声线颤抖,带着哭腔唤道:“师尊,是……是我。” 这次她哭得是真情实意,眼泪簌簌往下落。 传讯那头,顾方仪的声音瞬间绷紧:“苍宁真人……敢问发生了什么事?” 时苍宁轻笑一声,三言两语将两人言行复述,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我上清向来不争不抢,怎么就这么多不长眼地欺负到我宗门徒身上呢?” 那头的顾方仪听完,顿时感觉天塌了,白日里她还在大殿上与时苍宁虚与委蛇,打着一手好太极,结果晚上自家两个孽徒就想抢人家东西。 若是白天自家少宗主不长眼和她们天灵根对上这事还能粉饰成同辈间的交流切磋,那和时苍宁起冲突就是往铁板上撞。 上清宗又岂会放过送上门来的把柄?定会拿这事大做文章,而她们此行精心谋划的一切,怕是要彻底落空! 顾方仪简直要给这群祖宗跪下了,将她们带过来是为了彰显宗门实力,结果现在倒好,一个两个净给她惹事。 她先是给时苍宁连声道歉:“真人息怒,是我管教无方,明日定亲自向您赔礼道歉!” 然后声音蕴含着滔天怒火:“你们两个孽徒,谁给你们的狗胆!竟敢如此败坏门风,仗势欺人!还不向真人赔罪!” 白蕖泪眼朦胧,哑着嗓音:“对不起,时真人,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还请您见谅。” 时苍宁扯着嘴角看着她,若说白无双鲁莽,那面前这人便是兵不血刃,每一句看似柔弱的话,都在精准地引导着白无双去当那出头鸟,而自己站在身后,安静纯白。 时苍宁懒得跟她们掰扯:“这些事情就留着明天在大殿上说吧,顾长老,时间不早,您早点休息。” 说完就直接断了通讯。 修仙之人需要什么休息?这话就是不想再跟她们说了,就等明日上清宗狠狠咬下云华宗一块肉来。 动土动到太岁头上,她们这局算是彻底败北了。 经此一事,明皎她们也没心思逛了,三人一猫沿护城河吹着夜风慢慢走着。 明皎抱着富贵依旧愤愤不平:“这云华一直都是如此不要脸吗?” 经过今日这两件事明皎算是彻底对云华宗下头,都是一群神经病。 时苍宁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云华那边欺压小宗的强夺之风盛行,如今也把陋习带到了上清地界。今日若我们真是散修,怕真是连盏灯都护不住。” 云鹤霄皱眉:“野蛮行径!” 时苍宁笑容有些讽刺:“她们向来秉承弱肉强食的原则,在云华那里,弱就是原罪。” 云华宗每年都要向云华地界的小宗索取大量灵石,甚至会有专门催债的门徒去小宗闹事。 用那些人的话来说,就是没有价值的人不配留在云华地界。 明皎靠近她,头贴着她的肩膀,一脸谄媚:“还是咱们上清好。” 云鹤霄认真地点点头。 时苍宁冷笑一声:“既然知道上清好,为何白日之事一句不说?” 明皎装傻:“这事已经由师姐禀告给掌门了。” 见时苍宁睨她一眼,她立刻缩起脖子:“这件事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您应对云华宗已经够累了,这点小事就不必麻烦您了。” 云鹤霄认同地点点头。 时苍宁无奈叹口气,点点她的脑袋:“于我而言,你们还有上清的事情从不是小事。”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记得告诉我好吗?” 敢欺负到她的人头上,不死也得扒一层皮。 “好的。”明皎乖巧应答。 “当然,若是遇到那些不长眼的,直接打就行,打不过记得跑,别硬抗。” 明皎扫了眼云鹤霄,今天若不是她手快拉住她,这人真会和江渺直接打起来。 云鹤霄摸摸鼻子,心虚地别开眼,点点头:“好的。” 明皎将怀里的富贵往上颠了颠:“其实我们没想和她们打的,但那位少宗主说话太难听了。” 时苍宁脸上的笑意带了点讥讽:“年少意气风发,总以为自己行正义之举,却不过是为虎作伥,眼瞎心盲。” 许成道眼中只有修行,对云华宗之事都甚少管理,更何况一个孩子。 许瑶因身份自小就被云华宗的人宠着,即使犯了错那些人又不会去费心思纠正,所以自小就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 在她的认知中,上清宗挤兑云华,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也就是近几年许成道收的那天灵根的徒子仍对她寄予厚望,几次出手管教,想纠正她的作风。 时苍宁云游时曾遇见过她们。 脾气骄横的少宗主被自己师姐打得鼻青脸肿,压跪在被她欺压的一对母女眼前道歉。 许瑶不服气,又被江渺打了两顿,并且警告她:“你若敢暗地报复,我会亲自杀了你,然后和师尊谢罪。” 时苍宁远远就能看见江渺眼中的严肃不似作假,骄纵了十三年的少宗主最终还是屈服。 当时的时苍宁只当自己看了一场戏,没想到两年后相同的戏码竟会在上清宗再度上演。 “不过……”时苍宁话锋一转,“她可以仗势欺人你们也可以。” 明皎猛地摇头:“使不得使不得。” 大师姐三令五申,出门在外不可做有损上清宗声名之事,否则她会亲自清理门户。 时苍宁笑得无奈:“你们之后在修仙界行走,免不了会遇到些见风使舵,仗势欺人之辈,若有那些人不敢动摇的背景,会少很多麻烦。” 云鹤霄对此接受良好,在南明都城,她接触过不少捧高踩低之人,不得不说名头是很好用的武器,她们家族虽日益败落,但百年名声在那摆着,才没让一些小人得了空子。 时苍宁朝明皎眨眨眼:“而且说不定有时我的名字会比上清宗更有用。” 她说话毫不谦虚:“就连鬼差都会卖我三分薄面。” 明皎脸上笑意盈盈,点点头。 时苍宁勾起一抹笑:“不早了,回去吧,明日又有好戏看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8、独居老人的半天 云华宗那些人在上清宗搞出来的一系列没脑子的事情,让她们的计划彻底落空。 虽然她们没有道德,但上清占据道德高地。 掌门说她们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维护修仙界稳定,结果连自家门徒都护不住,让人一天被欺负了两次。 河清阴阳怪气,说连时苍宁都能被一个门徒欺负,简直令人寒心。 两人的一唱一和,说得顾方仪抬不起头,天门大会的主办权,最终还是牢牢握在上清宗之手。 不仅如此,云华宗还赔了一堆东西安抚受到无妄之灾的时苍宁几人。 天门大会毕竟事关整个修仙界,掌门在与其余四宗商讨之后,最终决定将大会定在十五年后。 此消息一出,各界震惊。 天门大会不仅只有六大宗门可以参加,散修和小宗之人也有机会参与,若是能在总决赛上崭露头角,此后便是青云直上。 十五年对于凡人来说是已是小半生,但对她们修行之人来说却不过弹指一挥间。 “十五年后?”明皎拍拍云鹤霄的肩膀,满含鼓励:“鹤霄加油,五年金丹三年元婴,给修真界一点小小的天才震撼。” 时苍宁闻言轻笑,也看着云鹤霄:“我相信鹤霄。” 云鹤霄将她的手掌扒拉下来,不,她做不到。 言语间,江渺带着一脸不服的许瑶走了过来,后面跟着鹌鹑似的白无双和白蕖。 江渺清冷的眼神瞥过三人,三人齐齐打了个冷战,依次上前道歉。 无论内心如何想,此刻的她们言语上全是悔意。 一切既已商定,云华宗偷鸡不成蚀把米,明皎心情好,笑着接受了道歉,虚伪地表示自己没在意,但歉礼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总不能为了这一点虚伪的交情连资源都不要了吧。 总之,不管暗地如何云波诡谲,明面上依旧是达成了包饺子的结局。 这便是属于成年人的体面。 临走前,江渺看向云鹤霄:“你很强,期待在天门大会与你对决。” 许瑶是个没情商的,说了点场面话,便又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她头一抬,语气轻蔑:“她如今只是炼气,十五年后也不过筑基,能成得了什么气候?” 此话一出,她就感觉到有几道死亡视线落在她身上,不自觉缩了缩脖子,有些后悔自己的嘴快。 明皎冷笑一声,看着许瑶,语气严肃:“天门大会,魁首定是我上清宗之人,你敢跟我赌吗?” 许瑶梗着脖子:“有何不敢?” 江渺扫她一眼,她立刻缩了脖子,小声地说:“赌就赌。” 等四人走后,云鹤霄挑眉看明皎,十分赞赏:“有志气。” 明皎嘿嘿一笑:“我赌的是你赢。” 毕竟做事留一线,她说是上清宗,又没说是她自己。 在她眼里,最有希望成为第一的就是云鹤霄,毕竟原著就是这么写的。 云鹤霄欲言又止,最后叹口气,默默掏出剑:“请师姐指教。” 明皎装模做样怪叫一声,抱头鼠窜。 时苍宁在一旁看着她们你追我赶,笑意盈盈。 身边的富贵打了个哈欠,嘴张得像条赖皮蛇。 时苍宁挠挠它的下巴,它甩甩尾巴,按住她的手,一双竖瞳瞥了她一眼。 生灵们都不喜欢她的气息,富贵能允许她的靠近已经是算是相处友好了。 但时苍宁哪能放弃,换了只手挠它的头顶。 富贵叹口气,跳到了离她最远的位置。 时苍宁轻笑一声,到底没再打扰它。 有落花随着风打圈,落在她的茶盏之中,她撇了茶,看向远处两人。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一青一红的身影穿梭在庭院中,带起的风摇落一地花瓣。 就这般过了一年,云鹤霄筑基了。 筑基之后,便能在执事堂接取下山历练的宗门任务。完成任务可获得贡献点,用以兑换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珍稀修炼资源。 在执事堂用任务点兑换可比用灵石划算多了,因此大多数人接任务的热情颇高。 任务有甲乙丙丁四个等级,筑基只能接取最低的丁级任务,虽说一次只有十个贡献点,但性价比仍高于宗门内的杂务。 云鹤霄接到的任务是调查村子里丢失的三十只鸡。 明皎一看任务描述就乐了:“村里进黄鼠狼了吧?” 云鹤霄若有所思,最后看着明皎和时苍宁,一脸认真:“等我回来我们吃盐焗鸡。” 明皎不理解为什么凤傲天的脑回路会变成这样,但还是认同地点点头:“好。” 时苍宁没拦着云鹤霄,年轻人出门多走走挺好的。 临走前,明皎拉着云鹤霄的袖子再三叮嘱:“记着啊,打不过的就别硬打,千万别让自己受伤。” 这个承诺虽然难做到,但云鹤霄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会的。” 时苍宁在一旁看着,无奈地笑了笑,这两个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应。 传送阵的白光闪过,云鹤霄的身影消失在原地,明皎叹口气:“怎么有种送自家孩子出门闯荡的紧张感?” 时苍宁拍拍她的脑袋,也跟着轻叹一声。 之后明皎也会出门做任务,那时自己恐怕依旧是这般心情。 然而还没等到明皎出门,时苍宁就要先离开一阵。 明皎没问她要做什么,只是眼眶微红,巴巴地望着她,几乎快要哭了:“那你一定要按时回来!还要记得每天给我发消息。” 时苍宁轻轻抱住她:“好。” 青山居从未如此空荡,明皎将院子里的花全浇了一遍,才发现只过了半日。 她坐在门前石阶上,目光茫然地投向远方。 【系统,好无聊啊——】 系统调出她的时间表:【平时这个时间点你在修炼。】 明皎抱膝,下巴抵着手臂,阖上眼:【不想修炼。】 提不起一点精神。 传讯器震动了一下,云鹤霄发来消息说她已经到达任务地点了,还未找到线索,不过可以确定不是黄鼠狼。 紧接着时苍宁也发来了消息,没说别的,只是让她好好吃饭。 明皎看着这两个消息,依旧一动不动。 迄今为止,原著剧情与现实已大相径庭。 原著中时苍宁早已离宗,云鹤霄此时还未筑基。 明皎不确定现在的一切究竟只是时间线提前还是已经脱离了原著轨迹。 但她不敢放松,她害怕最终依旧更改不了时苍宁的命运,所以才会这么一直黏着她。 生怕她在自己见不到的地方,就走上了她原本的命运。 更麻烦的是,原著写得实在潦草,时间线模糊不清,情节如同小孩写的日记一样流水账。 时苍宁这个角色,只在女主的回忆碎片里零星闪现过一两次,还都不是关键情节。 唯一能确定的是在云鹤霄飞升之前,时苍宁便已陨落。 明皎有些烦恼地揉揉脸,对系统吐槽:【系统,这作者属实不行。】 【凑合着看吧。】 明皎叹口气,准备收传讯器的时候忽然又有消息发来。 【晴天:明皎,我在后山埋了东西你帮我找找呗!】 是许晴。 明皎挑眉,问她是不是要回来了。 上清宗的人一般是在金丹后出门游历一段时间,时间不等,短则三五年,长则十数载。 她和顾凌墨这两年一直在外面,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到上清宗,如今突然要她拿东西,应该是快要回来了。 【晴天:快了,等我回来给你带糖吃。】 明皎看着这条消息露出一抹笑,起身拍拍衣袍上的尘土,起身朝后山走去:【你把东西藏哪了?】 她没问是什么东西,能让她藏起来的,定然不是什么能暴露在大众视野之下的。 但她相信许晴的底线,不会是什么邪恶的东西,多半是上清宗明面禁止但架不住门徒们叛逆心理从别的地方带回来的东西,比如酒。 因为据说是因为曾经有个不靠谱的前辈忽悠一个十三岁的门徒喝酒,被她师尊知道后骂了三个月,此后上清宗直接明令禁止宗门饮酒。 而那位前辈至今还是宗门典型案例,反面的那种。 【晴天;后山外围,第三棵大榕树后面,往右走十步,就在那棵小灌木底下。】 明皎扯了扯嘴角,真够隐蔽的。 上清宗的后山在外界有各种传闻,什么什么宗门禁地、修炼圣地,传得神乎其神,甚至有不少人潜入上清宗就是为了一探究竟。 然而后山只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山,什么灵花灵草都没有,有的只是外围的毒蛇和内圈的毒障。 明皎依言寻到许晴所说的位置,地上荒草一片,看不出翻动过的痕迹。 她拿出一把花锄,蹲下身在灌木下刨起来。 结果等一圈刨完,也没看见许晴说的东西。 “埋得这么深?”明皎停下动作,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准备再刨深点的时候,系统陡然在她脑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快跑。】 明皎没有犹豫,起身就御剑而出。 眼前忽然就起了浓雾,周围的景色全部消失,如同陷入一片虚无。 明皎跳下剑,将灵剑握在手中,警惕地盯着周围。 周围一片寂静,明皎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连忙呼唤系统。 无人应答。 明皎的心沉入谷底,自从来到修仙界,系统就一直陪在她身边。 虽说它不经常说话,但她能感觉到它的存在,而今她们之间的联系像是忽然断了一样,任凭她怎么呼唤都无法得到回应。 感知不到周围的一切,明皎只能小心翼翼地走着,眼前的浓雾渐渐散开,眼前是一个锈迹斑驳的铁门。 明皎望着那扇熟悉的门,不由自主地推开。 大门发出年久失修的吱呀声,在一片寂静中格外刺耳。 眼前的一切让她有些恍惚,脑中似乎蒙上了一层雾,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阻隔。 一群小孩在院子里玩滑滑梯,一个小孩看到她,跑过来拉住她的手朝里面走去:“明皎姐姐,快来,就等你了。” 明皎晃晃自己晕乎乎的脑袋,跟着她一起踏入这扇门。 她想起来了,这里是孤儿院,她从小生活的地方。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9、引渡人 神鬼泣,传说中最神秘的存在,生魂不得入,死魂不得出。 死在神鬼泣的人能保留身为人的思维,却永世不得超生,只能留在那一隅之地成为地缚灵,神鬼见之落泪。 谁也不知神鬼泣何时出现,又会出现在哪里。 凡是被它笼罩的地方,都会变成一片死寂。 她不知在这里停留了多久,无论怎么走,最终都会回到原地。 目之所及一片黑暗与死寂,摸索着她亲手刻下的标记,女人眼睛流出两行血泪。 “跟我走吧。” 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她抬头望去,一个眉眼温柔的白衣女子手中提着一盏灯笼出现在她面前。 即使不知眼前人是谁,又是怎样出现在这里的,她还是忍不住朝她跑去。 这盏微弱的灯笼如同绝境中最后一丝亮光,让她无比渴求。 “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她愣怔一瞬:“刘草。” 那人似乎松口气,灯笼的光晕朝她这边倾斜了些,为她照亮脚下的路。 “走吧。” 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刘草太久没有和人说话,身边有人让她无比渴望倾诉,即使这人她从未见过。 她慢慢地说着瞎眼的娘亲,说着年幼活泼的小妹,说起村头总爱对她摇尾巴的大黄狗。 说起邻居家一年四季在开在篱笆下的小白花,还有种花的那个心上人。 这条路太过漫长,漫长到她将自己的一生说完都还没有走到尽头。 令刘草没想到的是,对方一直安安静静,眼神温柔的倾听。 只是在说到邻居送给自己花时,对方嘴角才漾开一丝温柔的笑意:“我有一个……小辈,也喜欢各种花草。” “每逢花期,她会早早寻找还带露水的花放在书房。” 刘草看着她嘴角的笑,脱口而出:“那你一定很喜欢她吧?” 对方抬起头,略带迷茫地看着她:“喜欢?” 刘草突觉自己的莽撞,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喜欢阿玉,小妹说每次我看见阿玉都是这样的表情。” 她说着,脸上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甜蜜的笑容,眼底的幸福几乎要溢出来。 “我和阿玉说,等我走完这趟镖就去她家提亲。” 提起阿玉,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一双眼睛无比明亮。 直到远处出现亮光,这条路终于走到了尽头。 刘草看着眼前一望无尽的血红色花海,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有了湿意。 她怔怔地抬手抹了一把脸,低头一看,是淡红色的液体。 传言只有鬼才会流出血泪。 她茫然地抬起头,对上眼前人悲悯的眼神:“我……我死了吗?” 在对方的一片沉默中,她又哭又笑:“我……我死了……” 到最后她嚎啕大哭:“我不能死啊——我娘的眼还没治好,我还答应过小妹明年送她去学堂……” “还有阿玉……我说过我走完这趟镖我们就成亲的……” “我死了她们该怎么办啊……” “我不能死——我得回去!” 说着她要冲回去,几条光带瞬间缠绕住她的手脚,将她束缚在原地。 不顾她的挣扎,白衣女子蹲下来拍拍她的肩,声音带着莫名的安抚:“前尘已了,莫要牵挂。” 刘草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只是呆愣愣地流着眼泪。 “我的家人还在等我……” 远处有个拿着铁索的人走过来,满身煞气。 “不想走?” 她的声音带着幽深的寒意,如同千年不化的冰川。 说着她扬起锁链准备强行将刘草带走。 时苍宁抬手拦下她,看向刘草:“你还有什么话要带给她们吗?” 刘草死寂的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最后鬼差看着一个彳亍走向冥界的刘草,朝身边抚摸着灯笼的人叹口气:“人都死了,你管这些闲事做什么?不想走的直接勾魂锁一套踹进忘川,什么牵挂执念都忘了。” 时苍宁无奈一笑:“枉死之魂,只不过一点小事,举手之劳。” 鬼差“哦”了一声:“那你着举手之劳做得还不少。” 时苍宁望着忘川的方向,目光悠远:“误入神鬼泣的人也不多,左右时间充裕,帮她们圆了最后一点遗憾也没什么。” 鬼差不置可否,朝忘川那边扬了扬下巴:“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 时苍宁抬眼朝她看去,嘴角带着一抹冷笑:“我进去了还能出来吗?” 鬼差眼神飘忽,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时苍宁,最后瞅了眼她的灯笼:“跟我做同事多好,又不耽误你收集功德。” “我若进去谁来去神鬼泣寻魂?” 鬼差死了许久,冷心冷肺:“神鬼泣能困住几个魂魄?冥界最不缺的就是魂,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时苍宁拍拍衣袖,懒得跟她废话:“不考虑,走了。” “哎,别走啊,我们冥界待遇可好了,不再听听吗?” 刘草行至奈何桥头,捧着一碗汤,准备下肚时又看了眼远处白衣身影,问身边面容慈祥熬汤的婆婆:“她是谁?” “引渡人,”孟婆盛汤的手不停,却还是耐心地跟她解释,“专门引渡向你们这种的,被困在连鬼差都去不了的神鬼泣中的魂魄。” 刘草行于世间这么多年,也和仙人有过接触,从未听过这般存在。 “半生不死之人,走上这座桥就是死人了,可惜牵挂太重,连阎君都没法让她过来。” 刘草沉默地喝完汤,将空碗递给孟婆。 孟婆笑眯眯地接过碗:“去吧孩子,来世平平安安,长宁百岁。” 刘草跟上熙熙攘攘的众鬼,脑子的一切逐渐消散,最后还是忍不住再回头看了一眼。 刘草所在的梨花村在一个偏僻的地方,远远就能看到一颗巨大的梨树,枝头上的花瓣被风吹到时苍宁脚边,洒下一地如雪的花瓣。 时苍宁蓦然想起她当时初见明皎时也是这样的风景。 不知是不是刘草那句话的影响,她一路总想起青山居的明皎。 她现在在做什么?像她那凡事都要人陪着的性子,她自己孤身一人,应该也不想修行。 估计又是在琢磨那些小甜品,又或者在藏书阁看书? 不知从何时起,时苍宁的生活中一直有明皎的影子,或笑或闹,有时也会安安静静地陪在她身边看书。 明明只有相见只有两三年,留在脑海中的记忆却格外鲜活。 时苍宁想,若是有机会,她可以带明皎一起来人间。 虽然她去不了神鬼泣,但人间百态也足够吸引她了。 也可以带她去冥界,看一看一望无尽的红色花海。 村头的大黄狗看见她朝她“汪汪”两声,呲着牙警告她别靠近。 时苍宁叹口气,果然还是一如既往不招小动物喜欢。 下一刻,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只留大黄狗目瞪口呆地嚎叫两声,被旁边的推门而出的小姑娘怒骂“傻狗”。 刘草的家在村东头,门口一个小女孩正拿着一根树枝在沙地上写字。 见有人注视着她,小孩抬起头问她找谁。 “是刘草家吗?我是她朋友,让我捎来口信。” 小女孩眼睛一亮,推开门朝屋里大喊:“娘!姐给咱送信了!” 对门有人蓦地推开门,满眼期望,却在看到时苍宁时眼中的光如破灭的星火,迅速暗淡下来。 听到声音小孩兴冲冲朝她喊:“阿玉姐,我姐送信来了!” 阿玉扯起一抹笑,挥挥手示意她们先去。 时苍宁朝她颔首,任由自己被小女孩拉进屋子里。 时苍宁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身边的小孩。 小女孩咽了咽口水,眼神渴望,却还是懂事地摇摇头。 时苍宁微微一笑:“吃吧,你姐姐特地让我给你带的。” 刘花闻言,也不客气:“谢谢姐姐。” 屋内一个瞎眼的中年妇女听到动静便要起身,满含热泪:“我家草说什么了?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时苍宁扶着她做到旁边凳子上:“刘草姑娘最近接了个大单子,一时半会赶不回来,托我给您带些银子,让您先把眼睛治好。” 她将一包沉甸甸的银子轻轻放在妇人手中。 刘霞红了眼睛:“这孩子出门在外也不知多带些银钱傍身,我们哪用她操心啊。” 时苍宁帮她擦去眼泪:“她还让我告诉您不要老挂念她,让您好好治病,少流眼泪。” “哎,”她连忙擦掉自己的眼泪,“那姑娘,下次再见到我家草的时候能不能给她带个话,就说她老娘和她小妹都挺好的,她小妹也长大了,会写字了。” “让她在外面好好吃饭,别饿着自己……”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时苍宁给她倒了杯水,半颗丹药悄无声息地溶进水中。 刘霞毫无察觉地喝完水:“姑娘,听你说完我家草,我这心里舒坦啊,感觉水都变甜了。” 即使知道她看不到,时苍宁还是露出一抹笑:“您多多休息,说不定一高兴明天眼睛就好了。” 刘花送时苍宁出门时将一张纸递给她:“你能把信给我姐带过去吗?我写了好久的。” 纸上笔画虽然稚嫩,却看得出落笔人写得十分认真,连画的圈都无比圆润。 时苍宁郑重将信收好:“我会带到的。” 小孩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笑:“谢谢姐姐,你真是个大好人。” 时苍宁摸了摸她的头发:“回去吧,你娘还在等你。” 小孩挥挥手跑回屋内:“娘,我把信给那个大姐姐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姐就给我回信了!” 妇人的声音带着笑意:“好,那花儿可要多认些字,省得到时候你姐的信你都不认识。” “才不会呢!再不行还有阿玉姐呢!” 屋内两人笑作一团,时苍宁眼中划过一抹哀伤,转身看向对面那个红着眼眶不知等她多久的女子。 赵玉将时苍宁带进堂屋,紧锁着门,声音带着压不住的哭腔:“小草她是不是……” 最后几个字她没敢再说下去,低声哽咽着。 时苍宁垂眸:“抱歉。” 这两个字让对面那人再也止不住眼泪,想说什么喉咙中只发出来不成声的呜咽,甚至用牙咬着自己胳膊,不让自己哭出声。 时苍宁抬手一道灵光闪过:“放心哭吧,不会有人听到的。” 她知道她的担忧,生怕自己止不住的哭声会引来对面两个人的怀疑。 赵玉再也忍不住,哭得撕心裂肺,饶是见惯悲欢离合的时苍宁都忍不住移开目光。 到最后她跑到角落止不住地干呕起来,然后跪在地上继续哭。 时苍宁见她的哭声渐弱,给她递了一杯水:“她让我告诉你,忘了她,好好活下去。” 赵玉囫囵抹把眼泪,嗓音中带着沙哑:“怎么可能忘得了?我得记她一辈子。” “她说好,等她回来,我们就成亲,就成一家人的。” “她如今没回来,她娘就是我娘,我得替她尽孝。” 时苍宁看着桌子上那份银子,是刘草托她分成三份,一份给她娘看病,一份给刘花念书,还有一份给赵玉。 “就说我对不住她,让她把我忘了吧。” 时苍宁推开门:“我可以把你的记忆消除。” 赵玉知道她不是普通人,有这个能力做到,却还是摇摇头:“不,她说要我忘,我偏不,我一点也不忘,我要让她一辈子都记住我的好,死了也得记住。” 时苍宁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走到村口,梨花打着圈滑过她手背。 望着满天的花瓣,她忽然很想明皎,想听她的声音,看看她的脸。 下一刻,留在明皎识海中的神识动荡,时苍宁呼吸一滞,抬手在空中划下一道裂缝。 明皎出事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0、我是谁 明皎坐在秋千上,盯着脚下。 远处似乎有小孩玩耍的笑声,明皎茫然地抬起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周围的景色有些模糊,如同蒙上一层雾,她对此毫无异色,只是木然地低下头,重新看脚下的土地。 身后小女孩突然跳出来扑到她怀里:“明皎,你在想什么?” “乐乐。” 明皎抱住和自己身量差不多的小女孩:“好久不见。” 她在孤儿院最好的朋友。 乐乐疑惑地抬起头:“不是昨天才见过吗?” 明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是啊,昨天才见过。” 她刚才在说什么?她明明从没有离开过这里。 乐乐拉住她的手:“走吧,我们去找依依她们玩。” 明皎任由她拉着自己向前跑去,甩甩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像是被遗忘了一样。 一群小孩围着她,明皎怔怔地看着身边和她身量差不多的小孩,对这场景有些许不适,她应该在这吗? 明皎低头看看自己小小的手掌,稚嫩幼小,和这里的孩子一样。 她摇摇头摒去所有思绪,嘲笑自己多虑了。 自己才十二岁,难道不应该一直在这里吗? 余光瞥见一个身影,明皎忽然呼吸变得急促,全身汗毛乍起,猛地甩开乐乐的手疯狂地朝远方跑去。 身后是小孩们不解的呼唤声,她们让她别走,让她留下来。 明皎充耳不闻,闷头向前跑去。 额头渗出一滴冷汗,心脏砰砰作响,声音始终萦绕在耳边,可明皎依然向前狂奔,誓要远离这个地方。 她见过那个小孩。 泡得浮肿的身体,周围人的叹息,还有冰冷的魂魄拉着明皎时悲切的哭声。 十二岁那年,孤儿院的一个孩子不慎落水身亡,在当天晚上,明皎就看见了那个魂魄。 祂哀号着求明皎救救自己,可人死不能复生,明皎也无能为力,在明皎的拒绝中祂变得愤怒,泡发的身体渗出水珠,带着水腥气息的冰凉手指掐向她的脖子。 明皎奔跑在无尽的空白之中,企图将脑海中的魂魄甩弃。 一只手忽然拉住她的手,惯性作用下明皎不慎向后摔去。 眼前是记忆中灰白的身影,祂挡住去路,悲切地看着明皎:“明皎,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明皎甩开祂的手:“滚开,别靠近我!” 祂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不解:“为什么?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祂的脚下慢慢聚集黑色的水,眼球上爬上黑色的如血丝般的纹路,稚嫩的声音也变得尖锐刺耳。 臃肿的身体朝明皎扑来,巨大的恐慌让她手脚发麻。 她看着那只手,脑中一片空白,原来死亡离她这么近。 “……明皎……别怕……明皎……” 记忆深处的女人声音模糊而温柔。 明皎心下一横,朝眼前挥动臂膀,眼前的魂魄如云烟散开,周围一片寂静。 明皎喘着气,耷拉着肩膀无力地瘫坐在地。 她想起来了,这只鬼并没有成功伤害到她,因为曾经有人保护过她。 可是是谁呢?明皎记不清了,只记得一个隐隐约约的声音。 脑中一片空白,她什么也记不清了。 明皎站在无尽的空白中,不知该去往何处。 耳边有一个声音回荡,声音充满蛊惑,它说她应该回孤儿院,那里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是她的家。 家? 明皎目光一怔,不,不是的,那里不是家。 那个声音似乎有些气急败坏,它问那她应该去哪。 她该去哪呢?似乎有一团棉花堵在脑中,让明皎再也无法思考,用力想下去,脑中一阵刺痛。 眼中不自觉流下一滴泪,那个声音还在蛊惑她,让她回去,可明皎清楚知道,那里不是家。 她想离开这里,不知为何,明皎总觉得自己是有家的,她的家人还在等她,孤儿院不是她的家。 周围渐渐浮现人影,将明皎围在中心,只留了一个空缺。 围成的圈慢慢收紧,祂们的嘴没有动,却都在说:“回去吧,回去吧……去吧……” 成年人身形挡住明皎的视线,只给她留出一个空缺的位置,如同希望的光芒。 很明显,祂们是想让她往那个方向去。 周围的面容都是明皎熟悉的,在她不同的岁数,无数次想要吃掉她,将她拉入地狱的魂魄。 明皎空洞的目光看向那个空缺,从那里就能逃离这些让她恐惧,时刻出现在她梦中的噩梦。 祂们似乎很满意她的犹豫,声音也变得温和:“去吧……回家吧……” 明皎索性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将身体缩成一团,拒绝和那些声音交流。 祂们明明都是虚幻的,可她还是没有勇气去对抗祂们,只能不听不看。 祂们看到明皎的动作,纷纷躁动,尖锐的声音穿透她的大脑:“回去!回去!快回去!” 明皎捂紧耳朵,咬着下唇,眉头紧皱承受着祂们的威胁,脚步也不曾挪动一份。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忽然寂静,明皎身后贴上一个冰凉的身体,耳边的声音温柔如水:“抱歉,是我来晚了。” 明皎不记得对方是谁,紧绷的身体却在听到她的声音后下意识地放松,仿佛只要她来了,就不会再面对恐惧。 明皎张了张嘴,想说没关系,可还没说出口,眼前便一黑,晕了过去。 系统看着周围渐起的浓雾和不知为何晕过去的明皎,即使焦急万分却什么也做不了。 雾中有影子闪过,渐渐逼近。 明皎缩着身子,即使昏迷不醒眉头依然紧缩。 系统一看就知道她陷入了梦魇,那个东西似乎能让人陷入噩梦。 它只是一道微弱的神识,那个雾中的不明生物很明显是自己应对不了的。 后山荒无人烟,鲜有人迹。 雾中的影子让没有实体的它都感觉汗毛战栗,从内心抗拒它的靠近。 系统看着明皎识海角落中那道不起眼的神识,略微思索,便朝着它撞去。 自从时苍宁在明皎这里留下一道神识后,系统便一直躲着,井水不犯河水,生怕时苍宁察觉到它。 如今也是没办法了,再不想办法救救明皎,今天怕是要凶多吉少。 陌生神识相撞定会给它带来损伤,可系统考虑不了这么多了,它只是道神识,即使消散也没关系。 明皎活下去才最重要。 即使系统收了力,但明皎识海中还是激起了一片波澜。 所幸神识的主人感知到了神识的动荡,系统看着突然出现在浓雾中的一盏灯笼松了口气,安心地闭上了眼。 还行,明皎的命保住了。 时苍宁看到倒地不醒的明皎,心脏有一瞬骤停。 那一刻,世界仿佛失去了颜色,眼中只剩那抹黯淡的绿。 明明早已失去了对温度的敏感,此刻仍觉得有彻骨的寒意包裹着她。 时苍宁指尖不自觉颤抖着触摸明皎的脸颊,温热的触感让她稍稍安心。 她小心翼翼扶起明皎,将她拢在怀中,脸颊相贴,声音带着无尽的懊恼:“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晚来一步怀中的人将会变成何种模样。 念及此,她看向雾中逃窜的身影。 几道光束猛地冲向雾中的影子,带着无尽的杀意。 雾中的东西惨叫一声,如同野兽中箭时的凄厉。 下一刻,以她为中心刮起罡风,而怀中的明皎睡得安详,连发丝都不曾晃动。 残暴肆虐的风强硬地吹散浓雾,显露出雾中影子的真身。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的小兽,看起来是长期没吃饭,身上的皮毛有些黯淡,它将身子缩成一团,藏起受伤的腿,一双褐色的眼睛恐惧地看着时苍宁。 时苍宁摸摸怀中明皎的脸颊,眼都不眨,又是一道光束朝它打去。 它尖叫一声,皮毛如剥落的墙皮一块一块地掉下来,失去了原本乖巧的伪装,露出下面去鳄鱼背部一样的嶙峋的兽皮。 时苍宁盯着它,眼睛中是无尽恨意。 让她幼年流离失所,少年师门凋敝,让整个修仙界生灵涂炭的罪魁祸首。 魔物。 时苍宁一手揽着明皎,另一只手手腕轻抬,手掌虚握,灯笼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灯笼在风中摇晃,而后从中逸散无数光芒,包裹着这方天地。 “去死吧。” 时苍宁的声音很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魔兽。 与她平静的声音不同,那些光点疯狂肆虐,带着无尽的杀意,涌向那只还是幼崽的魔兽。 它挣扎着冲开光阵,却被光点穿过身体,而后那些光点化为光针从它身体内窜出,停留在它身上,远看像只刺猬。 顶着一背针的魔物在无数光芒中抱头鼠窜,却没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转,被慢慢缩紧的光圈束缚在原地。 最后只能无助地哀吼,随着光芒的逼近,它的声音减弱,最后没了声息。 一只光点轻轻贴近时苍宁像是在安抚她。 时苍宁睫毛轻颤,眼白上蔓延的黑色渐渐褪去,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模样。 她将明皎额前的发丝拨开,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下稍安。 幸好没让她看见自己这么恐怖的模样。 所有光芒消散,一切归于平静。 时苍宁看着只有一只兔子大小的魔物尸体抱紧了昏睡的明皎。 魔物之所以恐怖不仅在于它们数量多,怎么也杀不完,更是因为它们会污染魂魄,污染到一定程度后,它们就会人体连同魂魄一起吞噬。 幼年魔物不像成年魔物一样可以凭借实力和修士直接对上,它们会将落单的修士困在秘境,通过勾起心底的恐惧将修士的精神击溃,然后吞噬灵魂。 所幸明皎撑到了她的到来。 然而令时苍宁不解的是,魔物早在百年前就被她们除得一干二净,这只魔物又是从何而来?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1、秘密 青山居里,连翘检查过明皎后揉揉眉心,松了口气:“没事,她没被魔气侵染,只是识海有些不稳定。” 时苍宁看了眼依然沉睡的明皎点了点头,眉眼间藏着化不开的阴郁,叮嘱连翘:“今日之事,不要告诉旁人。” 每位修士都明白魔物现身的重大意义,即使连翘没经历过那段岁月,也能明白时苍宁的担忧,只是有些疑问:“那师尊那边呢?” 若不是叶南星出门了,今日本应该是她来。 “我亲自说便是。”时苍宁扫了眼明皎,“你在这等她醒,若是醒来向我知会。我先去主峰商讨一下今日之事。” 连翘点点头:“是,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时苍宁微微颔首,转身离去,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明皎的房间,又加了一层禁制。 她必须确保不会再有人伤害到明皎。 主峰议事堂内,气氛凝重。除了外出未归的叶南星和符幽,其余峰主长老俱已到齐。 “明皎怎么样了?” 河清揉揉眉心,率先开口,有些担忧地问起明皎的情况。 遇见魔物这件事事关重大,她是重要人物,一切要等她醒来才能有头绪。 “连翘说两个时辰后应该就醒了。” 河清闻言松了一口气。 掌门表情严肃:“后山为什么会有魔物?” 众人齐齐摇头,这个问题也是她们想问的。 魔物已经百年不曾出现,在众人眼中,它们早已绝迹,如今重新现世,定会掀起一阵风波。 魏流表情严肃:“那只魔物我看过了,样貌是个幼体,但骨龄至少百年,应是长期没有进食,导致身体发育缓慢。” 楼清明若有所思:“莫不是从哪个秘境里流窜出来的?” 按骨龄来看,这只魔物很有可能是当年逃入秘境中才躲过一劫,而有些秘境封闭千百年是常事,它没有食物自然长不大。 河清却没她这样放松:“这一年内不曾有过大小秘境开启的纪录。” 所以这只魔物的来源是个谜。 时苍宁脸上没了以往轻松且惬意的表情:“跟各宗先透个风声,就说我游历时察觉到了魔物的气息,提醒她们多加戒备。” 魔物的消息不能瞒,但也绝不能说是在上清宗发现的,若真据事所述,像云华那些人又会大做文章,甚至污蔑与魔物有染。。 “同时排查一下近期去后山的门徒有没有遇到什么异常。” 她有序不紊地安排着,脸上平静地看不出情绪。 掌门看着她,一时有些恍惚。 在她们羽翼未丰的岁月,那时也是时苍宁这般,以一己之力撑起宗门,为她们挡下所有风雨。 之后又陆续商讨了许多事情,直到连翘发来消息,说明皎苏醒,时苍宁的眼神温和下来。 “我去将明皎带过来。” 话音未落,时苍宁的身影直接原地消失。 楼清明有些疑惑:“明皎既已醒了,就算担心路上遇到什么事情,让连翘护送便是,怎么还要她亲自带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掌门也挠了挠头,魏流与楼清明大眼瞪小眼,唯有河清端起茶盏抿一口,笑而不语。 明皎到主峰之后,脸色还是苍白,但还是条理清晰地将自己去后山一事讲述出来。 只是在提及魔物制造的幻境时,她避重就轻,只说自己心神受创,记忆模糊不清。 她下意识不想在长老们面前谈论她的过去。 河清听到是许晴给她发了传讯,立刻皱眉:“不可能,顾凌墨说许晴的传讯器昨天就已经丢失了。” 闻言明皎只感到寒意顺着脊椎蔓延,若不是许晴,那和她交谈的那个人是谁? 更恐怖的是,那人知晓她的所有行动,知道她平日不是和时苍宁待一起,就是跟着云鹤霄,所以专门挑了一个她们两个都不在的时间,显然预谋已久。 可明皎搜肠刮肚,也想不出究竟是谁对她怀有如此深仇大恨,要置她于死地。 掌门显然也明白了这件事是有人故意为之,目光担忧地看着她:“你可曾与谁有过争执?” 明皎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她向来与人为善,若说有什么争执,她只能想到去年的云华宗。 “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时苍宁指尖无意识敲着,垂眸遮住眼中的狠厉:“勘察一下那些内应,有问题直接处理掉。” 宗门有别宗的卧底这事十分常见,通过她们传递一些无关痛痒的琐事让众人安心在修仙界已是默认俗成的潜规则。 至于能查探到多少消息全凭本事。 若真是那些人,也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魏流倒不这么觉得:“云华那些人应当没这么蠢,天门大会在即就算是她们少宗主那种没脑子的,也不会在这个时间惹是生非。” “至于魔物,会不会是别的地方逃窜过来的?” 众人更倾向于认为,是有人意图在后山加害明皎,却恰巧撞上了匿藏于此的魔物。 时苍宁闭上眼摇摇头,否定了魏流的想法:“宗门外围布置的诛魔阵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魔物。” 因为诛魔阵不仅可以压制魔物,也会对修士造成影响,所以仅在外围设置,宗门内部并没有。 众人一阵沉默,明皎悄悄扫过在场的长老们,眼底划过一丝犹豫。 时苍宁给她倒杯茶:“想到了什么?” 明皎接过茶盏,犹豫再三:“那个魔物,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养着的……” 见所有人的目光犀利地看着她,明皎收紧手掌,继续开口:“放在可以储存活物的空间中,就不会被阵法察觉到,被带进上清宗之后放在了后山。” 闻言,室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豢养魔物……” 时苍宁在一片沉默中开口,笑得有些讽刺,“这倒是从未考虑过。” 百年前魔物带给修真界那场毁天灭地的浩劫,至今令人心有余悸。 谁也不知当年那些魔物究竟从何而来,一夜之间铺天盖地般出现,之后就是持续了近五十年的灾难。 但凡是个人,都不会对魔物放松警惕,甚至去养它们。 若真是如明皎所言,当年的劫难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河清想说些什么,嘴唇微微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能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指尖微微颤抖。 这个猜想太令人难以接受,她们的同门朋友长辈全都死在那场劫难中,无数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掌门闭上眼睛,手掌紧握着扶手,青筋暴起,随后重重喘口气:“全力去察后山魔物来源,若真是明皎所言……上清宗要好好清洗一番了。” 不光是上清宗,若魔物真能被饲养,整个修仙界怕是要面临的二次浩劫。 直至太阳落山,时苍宁带着明皎回到青山居。 时苍宁摸了摸明皎的头发,神色有些疲惫,却还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好好休息吧,不要想这么多了。” 明皎点点头,却还是没动,藏在袖子中的手掌紧了又紧,最后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时长老,今天在幻境……” 但时苍宁出声打断了她,目光诚挚歉然:“抱歉,是我来晚了。” 明皎看着她满是歉意的眼眸,鼻尖蓦地一酸,眼眶瞬间泛红,轻声回答:“没有的,如果不是时长老,我恐怕连命都没有了。” 就是这么一打岔,她酝酿的所有勇气忽然消失。 幻境中的孤独感和恐惧依然萦绕在她心头,若要讲述幻境中的种种,定然会暴露她阴阳眼的事情。 一股深切的惶恐蓦地从心底升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明皎害怕时苍宁知道后,会不会厌恶她,甚至将她逐出上清宗。 她不想离开上清宗,更不想离开时苍宁。 下一刻,她被拥入一个微凉的怀抱。 “不必说,明皎,”时苍宁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一如既往地温柔“幻境中发生的一切于追查魔物一事并不重要,不必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在旁人眼前。” 明皎靠在时苍宁的肩上,手指攥紧了时苍宁的袖角,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滚落:“对不起,时长老,对不起……” 她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劲,今天的她精神似乎无比脆弱,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时苍宁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一般,任由温热的眼泪沁润脖颈。 “你不需要道歉,明皎,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每个人都有秘密,如今的时苍宁不在乎她的隐瞒,她不愿说,那便不说。 当她看到明皎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内心的惶恐几乎要吞没自己。 那时她才明白只要她好好活着,这便足够了。 明皎终于平复了她的心情,抬起头略带歉意地看着她:“时长老,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做好准备,可以吗?” 出乎她的意料,时苍宁缓缓摇头。 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声音温柔:“那是只属于你的秘密,只属于你自己,所以你不需要剖开自己去向我证明什么。” 明皎拉着她的衣袖:“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说出来。” 但是她又恐惧当她知道真相时会离她而去。 时苍宁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必着急,明皎,你现在神识并不稳定,所以好好休息一下,等想清楚之后再决定。无论说与不说,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而我向你保证,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将它透露给第三人。” 她也知道明皎在担心什么,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同时,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因此疏远你。”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2、看不见的朋友 对于明皎来说,这一天简直是她人生中最恐怖的一天。 她强忍着精神才没原地倒下。 回到房间,明皎已经没了思考的力气,倒头就睡。 久违地,她梦见了从前的生活。 虚弱的奶奶拉着村干部,声音气若游丝,浑浊的眼里填满眼角的皱纹。 “麻烦您了,把这个可怜的孩子送到福利院吧,起码……起码……还能活着……” “是我没用……生了个白眼狼。” 年轻的村干部红着眼:“您放心,我们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孩子。” 奶奶的手颤颤巍巍地落到身边哭得不成声的孩子身上:“皎皎啊……别哭了,以后要听大人的话……” 明皎呜咽着,拼命点头。 奶奶只有一个孩子,但那人连自己亲娘死了都不曾露面。 葬礼过后,村干部一直在为明皎奔波,可没人愿意接手一个烫手山芋。 村干部忙碌半个月依然无所获,正准备联系自己母亲收养明皎时,明皎攥着脖子上的护身符摇摇头:“谢谢姐姐,我还是想去福利院。” 明皎扬起明媚的笑脸,故作高兴:“那里有很多小朋友陪我玩呢!” 不是的,明皎知道怪孩子到那里都不受欢迎。 村干部很善良,是个好人。 在她来到村子的时候就特别关照明皎和奶奶,可明皎早就明白不能将别人的善良看作理所当然。 她不愿意拖累她们。 福利院的生活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难过。 最开始的明皎也交到了朋友,只是她们很快就发现这个新来的朋友会忽然朝某个地方看去,眼中带着恐惧,有时会在吃饭时尖叫出声。 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怪孩子,明皎只是失落片刻渐渐接受了这种情况,开始变得沉默。 孩童的善恶格外明显,明皎的退让并未换来与那些人的和平相处。 嘲笑与谩骂开始出现在她周围,尽管明皎只有五岁,却也理解了那些恶毒的语言,就像在村子里一样。 可村里的大人虽然也不喜欢明皎,但念及乡邻情分,至少会在自家孩子口出恶言时加以制止。 可这里不一样,院长很忙,没时间搭理孩子们之间的摩擦。 直到有一天明皎从不离身的护身符被那群孩子哄笑着扯下来。 “还给我!” 看着因护身符离身而靠近的魂魄,明皎后退两步,对着眼前抢东西的孩子们哭喊。 护身符是奶奶特地为她求来的,有了护身符之后那些东西果然不敢靠近她,明皎将它当作宝贝一样珍惜,如今却成了众人哄抢的玩物。 为首的小孩像只鼓胀的气球,高举着护身符逗弄身边的小伙伴,眼神满是挑衅。 听到她的哭喊,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 “抢回来!” 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她耳边。 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明皎像一颗炮弹一样撞对方,一把拽过护身符。 小胖子恼羞成怒,猛地将明皎推开,挥舞着拳头张牙舞爪地扑来。 十岁的小孩丝毫不觉得欺负比自己小的孩子有什么不妥。 “揍。”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身后似乎有人轻轻推了明皎一把,明皎看着面前五官挤在一起的脸,猛地跳起来,狠狠揪住了对方的头发用力撕扯。 那人没了往日的嚣张,鬼哭狼嚎起来,像个烧开的水壶。 小孩们似乎没想到一向缄默的明皎会突然爆发,几个年岁小的孩子直接被吓哭了,现场乱作一团。 福利院的老师匆匆赶来,将两人分开。 明皎周围空出一圈真空地带,无人敢靠近。 她将手中的两根头发甩下来,像一只胜利的大鹅,不屑地看着眼前那群小孩。 老师有些心累地看着她们:“你们是乖孩子,老师很忙,不要给老师找麻烦好吗?” 事实证明这种略带道德绑架的话,只对有良心的人才管用。 她们面上答应,转头又威胁明皎说要她好看。 明皎咧开嘴,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死死盯着她们:“你们要是再惹我,我就把你们的头发全薅下来。” 她接触的鬼魂多了,身上自带阴冷感,不用怎么模仿,对面几个小孩都被吓跑了。 等周围人散尽,明皎松了一口气,耷拉着眼皮。 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护身符上的字,然后郑重地将它带回脖子上。 自己今后恐怕是没有朋友了。 可明皎不后悔。 奶奶说梦里有个神仙告诉她护身符可以挡灾,于是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的老太太硬是摸索着去邻省为她求来了这个护身符。 这个不仅是她保命的法器,更是奶奶对她最大的期盼:平安喜乐。 忽然,有个人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一样,像是无声地安慰。 明皎抬头,并没有看见周围有人或者魂魄的影子,她小心翼翼地问:“刚才是你帮了我吗?” 她刚才打架的时候很明显地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压制着对方,不然她也不会这么轻易获胜。 那声音浅浅“嗯”了一声。 明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谢谢你!” 她终于遇见一个好鬼了! 环视一圈,明皎眼皮又耷拉下来:“可我看不到你。” 风中传来树叶的沙沙声,一只看不见的手拉了拉她的袖子:“我就在你旁边。” 于是七岁的明皎有了第一个朋友。 她看不见对方,但能听到她的声音,也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不知为何,自从她出现后,明皎身边再也没有出现过别的魂魄。 偶尔看到时,她的朋友对她说;【明皎,闭眼,别怕。】 等再次睁开眼时,那些东西就不见了。 冬日的阳光温煦不燥,明皎坐在台阶上看书。 她早就到了上学的年纪,之前因为进福利院的事情耽搁了,如今要赶上进度。 “这个字怎么读?” 两个路过的孩子听见,像看怪物一样瞥了她一眼,嫌弃地跑开了。 明皎哼了一声,她们不是一个维度的人。 一只手重量轻轻压在她头上:【在心里默默说我就能听见。】 明皎眼睛一亮:【像这样?】 【嗯。】 原本的明皎还顾忌着不在人前说话,自从知晓了可以在心底说话,即使对方知晓她的一举一动,她还是每天事无巨细地全部讲述。 刚开始那人还颇有耐心地附和,直到她发现明皎连上课都想走神和她聊天时她坐不住了。 【姐……】 【闭嘴,听课。】 【哦。】 过了一会儿:【姐,那个……】 【听课!】 明皎委屈巴巴:【哦。】 后来期末考试成绩出来,明皎握着在风中哗啦作响的成绩单,缩着脑袋不敢说话。 【你……】 明皎听见那声音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 【对不起……】明皎低下头,局促地站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落在枯黄的草地上,【我会努力的……你能不能别离开我……】 空气陷入沉默,明皎听见风中传来一声叹息:【抱歉,是我太心急了。】 尽管是这么说的,但寒假期间明皎没闲着,因为她这位看不见的朋友要给她补课。 明皎咬着笔头十分不解:【姐你之前不是连字都不认识吗?怎么突然这么厉害了?】 那人轻笑一声:【不过是小学题目而已,有何难度?】 明皎默默将自己刚及格的成绩单压在最下面。 成绩单是院长签的字。 院长看到她的成绩单后,皱眉叹口气,却什么都没说,沉默地签了字,转头夸了身边一个全是满分的小孩。 她想,她这位看不见的亲姐,也一定会喜欢成绩好的孩子吧。 所以明皎想更优秀一点,然后她的朋友就会一直喜欢她。 开春后,明皎的学习进度渐渐跟了上来,那人试着交给她一些高年级的知识。 明皎没有抱怨,按部就班地跟她学。 随着她教到了初三的知识,明皎十二岁了,问出那个一直藏在心里不敢问的话:【姐……你是不是要走了?】 【抱歉,明皎,虽然不想说再见,但我的能量不够我继续清醒了。】 她实话实说,毫无隐瞒。 这些年她不仅给明皎传授知识,更交给了她很多道理,如今便是最后一刻,离别。 明皎直视前方,红着眼眶:【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她听见那人无奈低笑一声:【若是可以,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因为那就意味着你已经变成了普通人,过上了普通的生活。】 她这些年适应了明皎的思维方式,摸索出一套教育方式,将事情掰开揉碎跟她说。 明皎哭着摇头:【我不要……】 【没关系,之后你会忘了我,但我教给你的知识,告诉你的道理,会永远陪伴着你,成为你的一部分。】 明皎听到这句话,眼泪瞬间决堤,哭着探出手摸向虚空,却什么都摸不到。 她听见空中一声叹息,被一个成年人拥入怀中:【再见,明皎,愿你今后平安喜乐,得偿所愿。】 墙边刮起一阵风,明皎顿觉周身寒冷。 她如同师长母亲般的朋友彻底消失了。 明皎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她说她的名字不存于世,只让她叫她姐姐。 她哭得嘶声裂肺,连老师都被她这副样子吓住了。 当天夜里,明皎发了高烧,直到第三天才退烧。 醒来后的明皎在外人眼里依然是那个沉默的怪孩子。 可她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人一样,总是下意识在心底呼唤一个人,却在下一刻发觉自己不知到底要喊谁。 她的成绩一如既往地名列前茅,明皎看着那些熟悉的知识有些发愣。 她开始自学起高中的知识,进度缓慢而吃力,但像是多年的习惯一样,不想轻易更改。 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她躲过庆贺的众人,独自在河边坐了一下午。 明明所有人都在为她高兴,可明皎觉得最应该分享的人却没有出现。 然而她还没有开学,就遇到了这辈子见过的最恐怖的恶鬼,即使护身符碎裂也只是在它手上留下一片焦糊。 当它再次狰狞地朝她扑来时,一阵白光闪过,明皎眼前变成了绿树蓝天,身下是柔软的草地。 “你是谁?”明皎警惕发问。 那个东西沉默片刻,一阵如同调试般的“滋啦”声响起。 然后明皎就听见一个无波无澜的电子音响起:【我是系统001,很高兴为您服务。】 明皎也看过不少小说,知晓系统这种东西。 【要我做什么?】 这么多年,她早就明白世界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放松警惕的下场就是万劫不复。 系统沉默许久,像是根本不知道要发布什么任务:【过些时间你就知道了。】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业务不熟练,过了好一会它又补充道:【作为交换,我会帮你解决掉你的阴阳眼。】 它似乎很了解明皎,给出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条件。 明皎缓缓吐出一口气:“成交。”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3、坦白 “系统——” 明皎猛地坐起来,泪流满面。 忽然想明白了今天为何一直心神不宁。 自从她醒来,系统连一句话都没说,这显然不合常理。 引灵入体后,她对神识的感知变得清晰,如今她清楚地感受到那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系统不见了。 她慌忙探查识海,只看到角落中一个道微弱的红色神识安安静静,对于外界毫无反应。 明皎的心瞬间沉入冰窟,猛地掀开被子,连鞋都没穿,推门而出。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正在闭目养神的时苍宁骤然睁眼。 拉开门,满脸泪痕的明皎焦急地抓着她的胳膊:“时长老,求求你,救救她……” 时苍宁慌乱地擦去她的眼泪,连忙将她带到室内,给她倒了杯水:“怎么了?慢慢说。” 明皎再顾不得任何隐瞒,将系统还有自己阴阳眼以及自己是穿越的所有事情都讲出来了,毫无保留。 “只要你能救她,哪怕时长老将我逐出上清宗,求您救救她……我不能再失去她了……” 明皎的声音带着绝望,她什么都不在乎了,只要能救系统,哪怕是离开上清都在所不惜。 她的姐姐,她的朋友,她在原本世界唯一的亲人,原来她从未离开过,甚至当明皎再次遇到危险后她又一次出手带她脱离险境。 系统从未刻意遮掩过什么,可直到这次魔物袭击,她才在梦中想起关于那位看不见的朋友的一切。 等明皎将自己所有事情讲完已是深夜。 时苍宁静静听着,眉头却微微蹙起,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轻轻敲击。 一时间房间中只有时苍宁手指浅浅的敲击声。 她的指尖忽然停下来,抬眸看着明皎的眼睛,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忍。 明皎看着时苍宁的眼神,呼吸骤停,下意识捏紧衣袖:“时长老……” 声线微微发颤,开始害怕听到从她口中说出的答案。 时苍宁垂眸,不忍去看明皎破碎的神色,实话实说:“离体神识的损伤不可逆,这道神识或许很难再醒来。” 明皎嘴唇嗫嚅着,愣怔地看着时苍宁,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手背上。 那些年,明皎一直努力生活,积极向上,冥冥中总觉得自己若是与记忆中模糊的身影重逢后能让她骄傲。 她将她遗忘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想起来她,却被告知对方再也不会醒来。 时苍宁用帕子轻轻蘸去她的泪珠,抚摸着她的头发:“不用担心,明皎,在你识海中的只是一道神识,她或许在万千世界中的某一处看着你。” 明皎猛地抬起头,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冀:“真的吗?” “仅凭一道神识就能将你从别的世界带到这里,那她定是能踏破虚空的存在,远比你想象的更大强大。况且神识只是沉睡,并未消散,不必担心。” 明皎听到这话,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无力地倚靠在时苍宁肩上,闷闷地说:“可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山水有相逢,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得到这样的安慰,明皎低低“嗯”了一声,一时间空气安静下来。 思绪回笼,明皎才觉得自己到底有多莽撞,竟然真的将自己所有秘密和盘托出。 明皎一阵后怕,身体也有些颤抖,紧紧抓着时苍宁的衣袖不松手。 即使得到了时苍宁的承诺,她依然惴惴不安。 此刻的明皎低着头,像等待最终裁决的囚徒,无论如何她也不想一直生活在无尽的欺骗与谎言中了。 时苍宁却温柔地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之前总觉得你很有多心事,如今见你说出来,倒也让人放心不少。” “对不起,我太害怕……” 害怕那些异样的目光,害怕失去这触手可及的温暖与平静。 来自异世界的异类,注定要裹着厚厚的一层皮。 时苍宁托起她的脸颊,轻笑一声,眼中带着些许无奈:“异世的魂灵若是得不到上清宗的首肯可,过不了问心路。” 在明皎震惊的目光中,时苍宁娓娓道来:“在你来到上清宗时,河清和掌门便注意到你了。” 当时她们二人还曾传音询问时苍宁,该如何处置这个异界来客。 时苍宁并无滥杀之癖,便将她安置在外门,并嘱托河清多加留意,避免节外生枝。 刚开始的河清还是十分警惕,每月都汇报明皎的情况,后来见明皎没什么动作也渐渐放下了戒备,甚至好几次都在夸明皎是个好孩子。 她勾起食指,用关节蹭了蹭明皎的脸颊:“我比你想象的更早认识你。” 明皎头皮一阵发麻,自己刚来上清宗是什么样子? 连衣服都不会穿,毛笔也不会用,写得字跟狗爬得一样。 这种黑历史她也知道? 看着时苍宁含笑不语的模样,明皎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至于系统……” 在她没弄清她为何能听到她们对话之前,时苍宁并不打算告诉她这件事。 “话本子上许多身怀机遇之人得到空间法器,里面寄居着陨落大能神识,这类故事并不少见,上清没有褫夺她人机遇这种恶行。” 明皎扣弄着手指:“所以系统这些……你们也知道?” “这倒不是。” 还没等明皎松口气,时苍宁接着道:“她们在神识的察觉程度不如我。” 这话明皎听明白了,时苍宁早就知道她身上有系统,但上清宗其她人不清楚。 “所以您是知道我的不寻常才会让我留在青山居的吗?” 明皎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魅力打动了时苍宁,原来对方只是将定时炸弹放在自己身边监视罢了。 时苍宁没反驳:“抱歉,我必须确保上清宗的安宁。” 明皎虽然情绪有些低落,但也能理解时苍宁的做法。 若是换了别的宗门,秉持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她可能还没跨入守山大阵就灰飞烟灭了,更别论在学舍好好学习,甚至进入内门了。 明皎觑了眼时苍宁的神色,纠结片刻,将自己的底牌全部抖露出来。 反正她现在也能确定这些事情在时苍宁眼里根本不值一提,甚至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其实我不是怕蛇,我就是怕鬼。” 时苍宁轻轻一笑:“都快筑基了,怎么还怕这些?” 明皎摇摇头:“心理阴影,一辈子都害怕,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一只鬼魂。” 说完她抱着时苍宁的胳膊略带撒娇:“时长老你可一定要保护我啊。” 一切都说开了,明皎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时长老不在意她的隐瞒,她还能继续留在她身边,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时苍宁脸上的笑容未变,空出来的一只手给她将水续上,转头的瞬间掩去了眸中的深意。 害怕吗? 感受着手臂上明皎的体温,时苍宁毫无异样地将水杯递给明皎。 看着她毫无防备地小口抿着水,时苍宁不禁在想,若是她知道她敬爱的时长老也是修仙界令万鬼惧怕的鬼修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恐惧?厌恶?还是想立刻逃离? 这一刻时苍宁的心境与两个时辰前那个绝望坦白的明皎,诡异地重叠了。 可她却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明皎,任由她将自己当成最亲近的存在,全身心地信任她。 时苍宁伸出手,用指腹温柔地擦去明皎唇边的水渍:“别怕,明皎,有我在你身边,所有魑魅魍魉都不会再靠近你。” 她笑意温柔,向明皎保证。 明皎轻轻抱住她,感受着对方微凉的体温,鼻尖酸涩:“谢谢你,时长老。” 自己何其有幸遇到了这么好的人。 时苍宁的手指一下一下轻梳着她的头发,声音平静,眼神却晦涩不明落在她的颈间:“睡吧,情绪大起大落,好好休息一下。” 明皎刚要出去,时苍宁拉住她的手腕,下颌朝内室的方向微抬:“别来回奔波了,就在这儿歇下吧。” 明皎看了看愈渐破晓的天空,咬着下唇:“这不好吧……” 时苍宁却已在床边点了根安神香,揉了揉她的脑袋:“早点休息。” 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推门而出。 明皎揉了揉脸,也没再纠结,给自己施了个洁尘术,扑到了床上。 这床的主人显然不常在睡觉,被子带着冰凉的气息。 明皎盘算着明日早上给她晒晒被子。 安神香的气味温润悠长,不过一会明皎便昏昏欲睡。 朦胧之中似乎有人注视着她,然后替她掖好被子。 室内的照明灯具已被熄灭,月光下孤独地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本来已经离去的时苍宁却忽然出现在室内,伸出的手指在将要触碰到明皎的脸颊时又有忽然停下。 眼睛没了以往的温柔笑意,悲哀缱绻地看着明皎。 多可笑啊,在她认清自己心意之时却得到了另一个噩耗。 她蹲下身轻轻将明皎脸颊旁的发丝拨开,眼睛一眨不眨地描摹着明皎的容颜。 阴阳眼吗?时苍宁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她本以为明皎阴气重是因为她特殊的生辰,没想到还有这种原因。 若是明皎生于这个世界,会成为各路争抢的好苗子,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却因之前的经历害怕那些魂魄,生生将这天赋视作诅咒,尽力掩藏。 她们何其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明明都是阴阳眼,她自小就被师尊师姐护着,那些鬼修根本不敢近身。 等再长大一些,她已经能追着那些鬼杀了。 可明皎没有法力,也没有人教导她这些,唯一一个知晓秘密的朋友又早早沉睡。 一个人默默承受着无法言说的恐惧与孤独,受了数不清的苦,挣扎着长大。 恐惧既然深埋在她心中,那时苍宁不强求她去面对。 明皎能坦诚述说自己的过去,可她却做不到。 若是谎言能维持现状,那她选择永远不戳破这层纸。 说她心机深沉也好,自欺欺人也罢,她也不愿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时苍宁将额头抵在她头发上,低语呢喃,近乎恳求:“别离开我……”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4、要工作吗? 上清宗最高的无望崖上,时苍宁静静看着脚下的云雾翻涌。 山崖上猎猎的风刮得她衣袍作响,她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天边浮现出启明星,她缓缓抬手,手中的灯笼光芒大作,笼罩这一方天地。 以她为中心,脚下浮现暗红色的阵法,一层白色的阵法飘出,缓缓升到空中。 上下两个阵法的光芒相接,在时苍宁眼前凝结出一道古朴的门。 大门发出古老的钟声,缓缓打开。 一个黑袍身影带着锁链碰撞的声音缓缓走出,头上的帷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苍白的下巴。 “何人擅开冥府之门?” 声音庄严浑厚,带着阴冷的气息。 “你……”时苍宁有些无语,“下次能不能摘了帽子再说话。” 一听是熟人,鬼差一把掀开帷帽:“我这不是显得有氛围吗?” 她显然对自己的出场方式十分满意,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叫我来做什么?” 然后她就看到在时苍宁身后,无数魂魄朝这边慢慢飘来。 鬼差倒吸一口凉气,真诚发问:“你闲得睡不着?” 时苍宁扫了眼人头攒动的鬼群,低头摸了摸灯笼:“行善积德。” 鬼差翻了个白眼,手里的锁链甩得哗啦响:“孟婆迟早骂死你。” 忽然多了这么多工作量,鬼都受不了。 虽是这么说,她还是将锁链甩向空中,化作一条绳,将在场所有魂魄圈起来,如同牧羊一样,慢慢收紧将魂魄圈进门内。 毕竟带鬼回冥界是她的本职工作。 做完这些,她抹了把不存在的汗水:“真是辛苦我了。” 时苍宁转头看她:“冥界就你一个鬼差吗?” “哦,那不是,我负责修仙界这块的,凡人地界有别的同事。” “负责修真界的只有你一个?” 这次超度的亡魂太多,她直接打开了冥府大门,一次性送走。 虽是第一次开冥府大门,但之前也是直接召唤过几次鬼差,都是眼前这人。 鬼差见魂魄进去的差不多了,收了锁链,点点头:“这不天下太平了,大家都想去看看。” 时苍宁恍然大悟,怪不得每次看见的都是她。 时间还早,明皎还没醒,时苍宁就和她闲聊起来。 “你不想转世吗?” 鬼差只有办事时才能去往人间,冥界就这么大,再多风景都会看腻。 鬼差轻嗤一声:“当人有什么好的?生命如此脆弱,爱恨嗔痴,无论沾上哪个,一辈子都折进去了。” “倒不如当个没心没肺的鬼差,不用被世事困扰。” 说完她略带幽怨地看了一眼时苍宁:“我们好歹共事了近百年,你竟然连这些都不知道。” 时苍宁摸摸鼻子:“你没说啊。” 对方理直气壮地反驳:“你也没问啊!” 两人对视,两两相望,惟余失望。 等到最后一个魂魄进入冥府门,鬼差又凑到时苍宁眼前,依旧贼心不死:“真的不考虑当个鬼差吗?我们冥界的待遇超好的,一点也不比你在这里差。” 时苍宁睨了她一眼:“不,我不觉得管理一个修仙界的差事能是什么好差事。” “哎呀,别这么想嘛!”鬼差摆摆手,“实在不行,我跟阎君说说,让你做我上司。到时候在冥界,阎君她老人家说第一,你就说第二。” 时苍宁看着她一脸真诚地问::“是不是阎君看我在人间太过自在,让你收了我?” 鬼差摆摆手:“哪能啊?我们阎君忙着呢,反正你现在活也活不好,倒不如一死百了。” “上清蒸蒸日上,撑个千百年没什么问题,你又没什么牵挂,在冥界有个稳定的差事多好?” 时苍宁被她念得头疼:“别说话,我有心上人,我想和她永远在一起,所以我不会当这个鬼差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鬼差一脸惊奇:“啥情况?” 随后她又抹了把脸:“没事,我给你心上人一个内部推荐,你俩一起当差,工作稳定,也不会分开。” 时苍宁顿觉心累,深深叹了口气。 她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家伙就一心想把鬼差队伍做大做强。 她摆摆手:“走了,以后没事别出现在我面前。” 头疼。 “什么意思?好歹我们也算半个同事。” 时苍宁眼都不抬:“人鬼殊途。” “你还算人吗?” 时苍宁没理她,提着灯笼也要离开。 鬼差下意识问一句:“你去哪?” “去找我的心上人。” 鬼差铁索甩得哗啦响,转头进了门。 她就不该多这句嘴。 时苍宁回到青山居的时候,明皎正趴在椅子椅背上手里捏着一根狗尾巴草逗富贵。 富贵圆润的身体躺在地上,露出柔软的肚皮,漫不经心地打了口哈欠,眼神都没往草上瞟,前爪有一搭没一搭地拨楞草穗,兢兢业业地敷衍明皎。 一时间分不清谁在逗谁。 明皎听见动静忙爬起来朝时苍宁跑去。 狗尾巴草落在富贵爪边,大橘猫叹口气叼着草将自己庞大的身躯挪到荫凉处,冷眼看着不远处黏黏糊糊的两人。 “时长老。”明皎蹦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袖子。 时苍宁摸摸她的头:“怎么不多休息会?” 明皎笑嘻嘻:“已经好了,从来没有这么精神过,能绕着上清跑十圈。” “真让你跑十圈你又不乐意。” 明皎的脸垮了下来:“那不行。” 时苍宁扑哧一笑,拽拽她头上的绿叶发饰:“不逗你了,这两天掌门和河清可能会找你问话,不要乱跑。” 一想到自己去后山差点把命丢了的事,明皎就心有余悸,又朝时苍宁身边挪了两步,整个人几乎贴在她身上:“不跑了,哪都不去了,就一直跟着您。” 时苍宁清晰地感觉到明皎比以往开朗放松了许多,看起来说出自己的秘密后,心境也开阔了不少。 她拉过明皎的手,将一只通体碧绿如翡翠的镯子戴到她手上。 手镯灵光微闪,自动契合成合适的大小。 明皎晃了晃手腕,镯子在阳光下流光溢彩:“这不是魏长老前几天刚炫耀的自己炼制的上等防御法器吗?” 魏流当时捧着它转了好几个山头,将自己手中的宝贝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据说能抵御化神修为的全力一击。 不过护得跟眼珠子一样,只让看不让摸。 也不知怎么被时苍宁拿到还戴到了她手上。 这么想着,明皎也就问了出来:“魏长老怎么把镯子给你了?” 时苍宁眼都不眨:“她孝敬我的。” 说完她下意识挠了挠耳朵,魏流哭天抢地的哀嚎似乎还在她耳边余音绕梁。 “这可是我的命啊!你拿走了让我怎么活?” 魏流拉着她的胳膊哀号着就要往墙上撞。 苏瑾抱着魏流的腰如同演练了千百遍一样,声音悲切:“师尊,师尊你不要想不开啊!你要是去了,我该怎么朝符长老交代啊——” 时苍宁垂眸看着只嚎不掉眼泪,还时不时偷偷打量她的两人:“你也不想你小师妹再受到危险吧……” 魏流一听,拍拍演得正投入的苏瑾,示意她先停下:“我哪来的小师妹?” 说完她挠挠头:“不对,忘了,云鹤霄是我小师妹。” 魏流与掌门、河清同辈,是三人中最小的,也是和自家师尊相处最少的人,刚拜师一个月,自己师尊何诺就牺牲了。 近百年也只是叫别人师姐,没叫过师妹,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前年多了个小师妹。 魏流期期艾艾,满脸委屈:“那云小师妹不是去出任务了吗?也没遇到危险啊。” “不是她,是明皎。” “啥?” 在魏流满是不解的目光中,时苍宁继续说:“我要收明皎为徒,你这个做师姐的好歹要表示一下吧。” “啊……”魏流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呆愣愣地点头,“哦……” 苏瑾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那我不是要叫明皎师姑了?” 原本在旁边看热闹的魏流二徒和三徒满脸黑线,这个关注点对吗? 魏流一拍脑门,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你不是说你不想收徒吗?” 时苍宁将镯子塞到储物袋中,头都不抬:“哦,我善变。” 她扒拉了两下储物袋从角落里摸出来一颗黑色的石头,朝魏流丢过去。 原本坐在地上的两人眼睛一亮。 苏瑾眼疾手快,一把抄过石头,塞进储物袋。 声音温柔地能掐出水,眼神就像在看一座灵石矿:“您还有什么要的不?我这有师尊库房的钥匙,您慢慢挑,实在不行我让师尊现场给您炼。” 魏流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徒儿把自己卖了:“我可是你亲师尊。” 苏瑾将魏流伸向石头的手按下去,义正辞严:“瞧您说的,时长老也是您亲师姑呢,给点东西怎么了?” 反正又不是她给。 眼看魏流泪眼汪汪看向自己又要嚎,时苍宁无奈叹气,左掏掏右摸摸,好不容易从储物袋犄角旮旯里翻出一根枯树枝似的东西。 魏流也不嫌弃,忙不迭爬起来将东西塞进自己储物袋中,拍拍衣袖,手掌朝外,一脸恭敬:“小师姑慢走。” 时苍宁挥挥衣袖,也不在乎她得到东西就赶人的动作,甚至还有些感动。 换做旁人站在这,魏流早就揣着东西就去炼器室了,能想起来送她也是有心了。 明皎听完后显然不信,犹犹豫豫地说:“我觉得魏长老不是这么……有孝心的人。” 时苍宁无所谓地揉了把她的脑袋:“没关系,我有力气和手段。” 闻言明皎眉眼弯弯,朝时苍宁竖了个大拇指。 时苍宁笑着捏了捏她的指尖:“话说你也快筑基了,” 她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状似随意地问:“要不要拜我为师?”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