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银烁[娱乐圈]》 1、热搜第一 《冬日银烁》 文学城/松久昼 北城的凌晨三点二十一分,天空漆黑一片,台风如期来临,这会平兴市正下着倾盆暴雨,大风将路边的树吹的东倒西歪,甚至有的大片枝叶都被吹折了下来,砸到地上,又被风吹出去好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此时,坐落于市中心的星火公司的顶层灯火通明,外面的员工都兢兢业业地在自己的岗位上加班,气氛沉闷,只能听到哗啦啦的翻页声和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里,星火的老板胡飞舟单手撑着白色的桌面,上面放着一份翻开的文件。 他用激光笔指着显示屏上的柱形图,红色的点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如果是放在平时,他们断然是不会加班加到这么晚的,但是今天是特例。 因为今晚是他们公司的演员第一次登上热搜第一,并且占据了接近五个小时—— [方星稀滚出娱乐圈!!!] 尽管内容不是那么讨喜,但好歹是流量。在这个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时代,流量就是机会,机会就是一切。 星火娱乐公司这些年培养了不少新人,但没有出过哪怕一个爆款明星,顶多只是几个小火一下的,不过后面的发展也一般般。 这次的热搜,没有人比胡飞舟还要重视,毕竟如果发展的好,说不定真的可以出一个爆款。 说到热搜,是因为公司的十八线演员方星稀接了一部耽改剧《落花时节又逢君》,并在其中担任男主。 这部剧的剧本是个很好的本,并且导演崔子真是业内很有名气的导演,不少爆剧都是出自他的手,冲着这个,不少有名气的演员都争着去演他的戏。 不过这位导演很有自己的想法,在选角上特别注重演员的演技和与角色的契合度,且喜欢挖掘有灵气的潜力新人。方星稀正好跟这个角色契合度高,加上他上次去试镜的时候表现的很好,所以被导演一眼相中。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部剧的另一个男主是当今的顶流,柏南。 对比之下,方星稀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流量,上部剧更是扑的毫无水花,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小糊糊。 这么一来,柏南的粉丝自然不乐意,毕竟剧集播出的时候,方星稀作为另一个主演,可以说得上是完全没有自带的流量,帮不了柏南不说,还要她们这些柏南的粉丝倒过来拉他一把,平白无故被他蹭一波流量。 昨天《落时》才公布的演员人选,这会柏南的粉丝就已经群情激奋,吵嚷着要剧方换人。 不过这当然不会对已经定好了的选角产生什么影响,所以她们将怒气迁移到了方星稀身上,联合在一起把他骂上了今晚的热搜第一。 方星稀的经纪人云建义今晚也是忙的脚不沾地,这会正让手下的人在做紧急预案,抓住这波流量,拼命给方星稀做营销,买通稿,在方星稀这个词条还有热度的时候,赶紧发以前的电视剧和综艺节目的个人cut,希望能够让更多人了解到他,能路转粉是最好的了。 而方星稀本人,此刻正缩在大号的白色长款羽绒服里,宽大的帽子兜住了他的脑袋,只露出额前的一点点黑色碎发来。他单手撑着脑袋,看着投屏上的各种实时数据,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上的按动签字笔。 胡飞舟在讲了将近三个小时之后,终于停了下来,这会正低头跟云建义说些什么,这不是方星稀要管的事情。 他只是分神听着,视线从扎眼的红色数据上移到灰蒙蒙的窗户上,细长的眼睫正好落在他白皙的皮肤上,跟窗户上裹挟着微小尘埃往下滑的雨滴一起。 对面摩天大楼的大屏幕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这会正好在放柏南的广告,画面里,柏南一头三七分黑发,彰显着随意的野性,荷尔蒙多的快要溢出屏幕。 工装裤两边的荧光红条带吸引视线,镶闪钻的黑色皮夹克大敞着,露出里面的黑色无袖来,脖子上挂着的双层银项链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翻滚。 “星稀。” 方星稀听见云建义喊了他一声,这才回过神来,撤回放在顶流身上的视线,应了一声,“嗯?” 天花板上白炽灯的冷白灯光洒下,衬得好几天没好好休息的云建义格外憔悴。 人一旦到了四十岁,老起来就特别明显,云建义的两鬓生出了些许白发,眼尾额前的皱纹明显,青色的胡茬冒了头,两块乌青像是膏药一般,赖在他的眼窝下不肯走。 云建义拉了张椅子,坐到他面前,“首先,这次的剧你肯定是要好好拍的,就跟平时一样,按部就班就好了,这点我倒是不担心。” 毕竟方星稀长相出众,演技不错,拍每一部剧都非常上心,再加上他私生活干净,没有什么黑料,几乎不需要考虑后续被爆出什么事情影响电视剧播出的风险。 “但我最担心的就是,这部好不容易能够让你稍微有点流量的剧,最后会变得跟之前的一样。” 哪怕做了再多的努力,都是石入大海,别说风浪了,甚至连一点声息都没有,真是想想都会做噩梦的程度。 没有流量,在这个圈子是最致命的事情,再加上他没有背景,更是完蛋,毕竟没有人会给小糊糊递节目或者商业合作的邀约,因为没有利用价值。 说起这个,方星稀甚至比他这个经纪人还要乐观一些,最落魄的时候,行程安排几乎为零,说的好听是仍有很大提升空间的潜力明星,说的难听就是无业游民。 那个时候,云建义天天搁办公室,为了替他谈资源合作给人各种打电话发邮件,不过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愁的他边喝咖啡边掉头发。 方星稀当时还安慰他呢,往云建义办公室自带的小沙发上一坐,把桌上那几支袋还没开封的袋装雀巢冲泡咖啡放进口袋顺走了,换了盒进口的咖啡上去。 他无所谓地笑笑说,“义哥,少喝点咖啡,对身体不好,不用这么担心,实在不行,我去摇奶茶呗。” 这给云建义气的,不重不轻地给了他胳膊一巴掌,又喝了一口冷了的咖啡,“去,别胡说,你一定会红的。” 外面的雨慢慢变小了一些,天看起来也没有这么黑了,不过还没到破晓之际。 云建义道:“我们最后找出了一个能把这流量利用到最大化的方案,那就是你跟柏南炒cp。小糊糊配顶流,本身就自带话题流量。最近娱乐圈卖腐的风很火,就之前那烈夏那对,记得吧,炒起来之后,流量特别高,甚至压过了他们两个人的个人流量。” 方星稀一听,仰头靠在了椅背上,一只踩着桌子底下的横杠摇椅子,宽大的帽子落下来,随着他的动作,垂在空中一晃一晃的,直接面对白炽灯让他的眼睛有些生疼,于是他干脆把眼睛闭上了。 “义哥,这哪能一样啊,那对私底下的关系是真的很好。但是我和柏南?可算了吧,完全不可能,人顶流根本就不稀得搭理我好吧。” 云建义眼中似是有熊熊火焰在燃烧,全都是对捧红明星的渴望,他身体前倾,一把按住了椅面,往下发力,把坐在椅子上晃悠悠的人给按回来。 方星稀觉得自己像个橡胶做的白熊玩偶一样,一下就被压扁了,随后又重新松开来,发出很轻的唧的一声。 云建义拧开保温杯,冲泡咖啡的味道从里面散出来,飘在空气中,他仰头喝了两口,翘起二郎腿,道:“这有什么,娱乐圈里的营业情侣,确实有一些私底下是朋友,关系不错,但也不是全都是关系好的。其实他们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都有,比如说死对头啊,前任啊,镜头底下甜蜜蜜,回去以后立刻翻脸,不过他们的营业效果都很好,外头还说他们比真金还真呢。” 方星稀单手托腮,又开始转起笔来,动作幅度很大地点了点头,拖长了调子,懒懒道:“知道了。” “说真的,这其实很简单,你以前没有过跟别人营业cp的经验,所以不知道,其实这根本不用你们之间的关系多好,也不用在镜头下表现的有多亲密,就正常的互动就可以了,cp粉总能自己找到糖点的,到时候营销号一剪辑,公司再买点流量,就大把人嗑上了,有时候甚至只需要一个没什么意味的对视都能火。” 这些方星稀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是很想跟这位顶流先生捆绑在一起,虽然这位顶流估计也不愿意。 但具体缘由,只是他的个人喜恶,在流量下根本不值得一提,所以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云建义打了个哈欠,眼中红血丝明显,语气中明显带了些困意,“你们部剧本来就是耽改剧,你们是双男主,剧宣的时候肯定会有cp营业的,我跟你说这些,是让你到时候尽可能去跟柏南互动,特别是在镜头下,当然了,不要过于生硬,这会被骂的,至于你们私底下的关系,能打好关系是最好的,不好就算了,这不重要。” 方星稀点点头,关系好是不可能的了,至于营业,在剧宣的压力下,演员总要配合的,无论是谁不乐意,都得营业,不然算违约的,“好,我知道了。” 经过公司和方星稀为数不多的真爱粉一个晚上的努力,微博的热搜词条点进去已经不全是一片骂声了,而是多了很多关于方星稀以前的神图、影视综艺cut,还有安利他的营销号视频。 [@香菜:等等,我靠,这谁啊,娱乐圈还有长的这么好看的,我以前怎么没在见过他。] [@fxx:这是方星稀!!超级可爱的小糊糊实力派,入股不亏!现在入坑,以后就是老粉啦!] [@求求了让我单抽出金:我怎么感觉这个人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稳住别方:因为我们小星稀啊,拍了很多部剧,不过每一部都扑的毫无水花呢...(卑微命苦版)] [@糖糖:至少现在被人看到啦!!新来的姐妹看这里!指路星稀以前的电视剧合集!(分享链接)] [@落时久久(不追星版):原著粉路过,虽然以前没见过他,但是至少他帅啊,只希望导演别魔改就行。] [@就爱看点南通怎么了:不是,现在的要求都已经这么低了吗,就长得好看就行了?] [@落花:天知道上一部我喜欢的小说改编的剧那个选角有多丑,我都不敢睁开眼...] [@love:yes,要求降低不是没有理由的...] [@我嗑的cp是真的:老实说,我是觉得崔导的眼光一直都不错,反正在剧没出来之前,我是不会骂的。] [@没有南通文我可怎么办:对啊,现在骂这么狠,别到时候又真香了。] [@小松柏:这也算好看吗,也就那样吧,一眼看过去毫无记忆点好吧。] [@柏南的圈外女友:我真服了,就知道蹭bn的热度,现在好了,真被他蹭到了。] [@木白木白:耽改剧,bngg到时候不会还要和这个新人卖cp吧,想想都好崩溃啊。] [@bn:剧宣倒是无所谓,就怕这个新人死命蹭bn热度,那才烦人,之前也不是没有先例。] [@11:纯路人,路过吃瓜,问问之前怎么了吗?] [@木木:就是前几年,bn跟一个没什么名气的演员搭了一部耽改剧,那个演员本来想靠这部剧爆火,结果火的只有柏南,根本无人在意他。结果这人想红想疯了,在微博上实名爆料,说bn跟他谈过,还说bn对他始乱终弃是渣男什么的,后面bn工作室那边澄清了,这些料全都是假的,搞的乌烟瘴气的,简直有病。] [@南瓜羹:对,而且那个男的还对bn死缠烂打,bn不理他,他就跟人跟到酒店套房了。] [@木木:bngg也是脾气好,没有在当时就曝光他,如果不是后面这个男的疯上微博,影响了bn的工作,bn的工作室也不会把这件事曝出来。] [@木白白:可怜的bngg,希望他以后都不会遇到这种sjb...] [@white:感觉新人都想红想的太着急了,太浮躁了,一有机会,还不赶紧爬着上,遇到bn这种自带流量的顶流,都想蹭,不炒cp是不可能的了。] [@南南:管他呢,反正我们bngg是不会搭理他的,我们bngg眼里只有工作!] [@white:嗯嗯!但愿这个fxx不要不识好歹,除了剧宣营业,其他时候别缠着我们bn哈。] [@木木:别担心了,反正bn没有正儿八经跟谁炒过正经的cp,根本没有火的cp,也没有留存率长的,都是剧一过去就没了的,这次肯定也会这样的啦!] [@南南:那确实哈哈哈哈,我们bn独美,其他人别来沾边,我现在不开麦哈,但是如果fxx硬蹭cp,就别怪我火力全开了哈。]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电梯共乘 方星稀离开会议室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等会还有工作,他懒得回公寓了,直接从公司的茶水间拿了一袋夹心面包当早餐,囫囵塞进肚子里,被噎的不行,喝了两口水才缓过来。 其实他没太吃饱,不过这会他已经顾不上这个了,因为等会就要出去了,再不睡就没得睡了,他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这会正好六点半,随后回到休息室里,关门脱外套,蒙上被子倒头就睡。 四个小时之后,他被放在枕边那震个不停的手机闹铃给吵醒,迷迷瞪瞪地从折叠小床上坐起来,眼睛都还没睁开,就连着打了两三个喷嚏。 他觉得有点冷,看向窗边,才意识到昨天晚上,不对,今天早上补觉的时候太困了,忘记关窗了。 现在是一月初,正是北城的寒冬时节,冷风还在簌簌往里灌,他又打了个喷嚏,赶紧穿上放在沙发上的长款羽绒,低下头,从上往下,一个个把金属扣子给扣好。 他弯着腰,还没扣到最后一个扣子,门口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随后传来云建义焦急的声音,“星稀,起来没有,要迟到了!” 听对方那沙哑的声音,估计也是刚醒来没多久,方星稀赶紧扣上最后一个扣子,直起腰来,打开房门,眉眼弯弯,“早啊,义哥。” 云建义一只手抓着车钥匙,另外半只手还在羽绒外套的袖子里,急急忙忙就要往外走,说:“昨天闹钟定错了,定了个十二点的,幸好我心里想着事情,惊醒了。” 方星稀替他提了一下袖子方便他穿,扫了一眼墙上的钟,上午十点半,而今天的剧本围读下午一点才开始,于是不慌不忙地开口道:“来得及,现在还早呢。” 云建义有个习惯,凡是重要的事,都要预留至少一个小时,避免路上发生什么意外,耽误了正事,他边往外走边说,“这还早啊,我们过去都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方星稀偏头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笑笑说,“放心,不会迟到的。” 这会虽然不是上班高峰期,但天气不好,导致了交通堵塞,云建义在前面开车,走走停停,时不时看向车载屏幕右上角的时间。 “阿嚏——” 这是方星稀上车以来打的第十三次喷嚏,后排的抽纸都要被他抽光了。 云建义抬头,通过后视镜看向他,鼻子都红了,分不清是冻的还是擦的了,亦或是两者都有,皱眉道:“怎么感冒了?” 方星稀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吸了吸鼻子,“睡觉的时候忘关窗了。” 云建义把手杆切至d档,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又停了下来,“感冒进组很辛苦的,这两天多穿点,多喝点热的,等会过去我给你买包感冒药。” 方星稀点头,“好,谢谢义哥。” 在堵了快四十分钟之后,交通终于恢复了正常,他们很快就到了剧本围读的地方,星辰影视公司。 云建义往车载屏幕的方向瞥了一眼,“幸好我们出门出的早,所以我说吧,提前出门是对的。” 方星稀抽了一张纸巾,颇不正经地作了个揖,玩笑道:“是,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外面下着雨,云建义探身从副驾驶的抽屉里拿了把伞递给他,道:“要不是你助理这两天请假了,我就让他去给你买感冒药了,你先上去吧,我去附近药店看看。” 方星稀伸手接过那被卷的乱糟糟的折叠伞,单手解开束缚着它的扣子,抖了两下,展开来,挪到离车门近的那个位置,点点头,“好。” 一打开车门,外面的冷风就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斜着的雨滴飘洒在他的脸上。 他费力地撑开这把黑色的伞,避开脚底下的水坑,踩到水泥地上之后,回头把房车的车门关上。 他三两步走到上方有屋檐遮住的地方,将伞收起来,散乱的雨滴顺着伞的方向往下滑,滴落到瓷砖地板上,跟地板上原有的水一起,汇聚成一小滩水渍。 如果就这样拿进去,肯定会搞的哪里都是湿的,所以他把伞留在了大堂门口的雨伞架上,低头用手擦了擦不小心溅到羽绒服上的雨滴,这才迈步往电梯处走去。 擦干手上的水,他按了一下上升的按钮,橙光亮起,显示屏上显示电梯正从负一楼上来。 他借着这一小块反光的铝板整理了一下头发,没一会儿,就听到叮的一声,电梯门徐徐向两边滑开。 电梯的上方装了一圈的白炽灯灯带,将这方不大的空间照的十分明亮,由于里面只有一个人的关系,加上这人气质突出,又身姿挺拔地站在最中央,给人一种他这会正站在舞台万千聚光灯下的错觉。 只一眼,方星稀便能认出了这是谁。 只见他穿着一双哑光的黑色厚底皮靴,配上颇有垂感的黑色长裤,上面则是用修身的灰色高领毛衣打底,搭配一条抢眼的纯白色围巾,和长款直筒的黑色羊毛大衣。 电梯门完全打开,这人却跟没有察觉到似的,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微微低着头,一只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另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点击,似乎是在打字回复信息。 方星稀踏入电梯,微微低头,礼貌性地问了个好。 “柏老师。” 听到有人叫他,柏南微微抬眸,朝声源的方向看了一眼,点头嗯了一声之后,重新看向手机屏幕。 电梯门缓缓关闭。 方星稀以前不是没有见过柏南,不过以前都是远远的看,这是他们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 在刚刚擦肩而过的瞬间,方星稀看到有一抹亮眼的银色很快地从他面前闪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从小就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所以在柏南后方站定之后,他下意识去寻找刚刚那抹没看来得及清的银色,不过他并没有找到。 电梯缓缓上升,他依旧没有放弃寻找,这个时候,柏南忽然抬头向右边的显示屏上看了一眼楼层,动作之间,方星稀又看到了刚刚那抹银色。 这次他目不转睛,终于找到了这抹银色的来源,原来是对方打右边耳骨上的一枚银色耳钉。 很小,但很特别。它没有跟混在一身暗色系穿搭里的纯白色围巾一样抢眼,但当你站在某个角度去看的时候,在光线的折射下,它会变得无比耀眼。 他忽然想到一个场景,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时节,猛烈的阳光照耀着一整片白茫茫的雪地,这个时候,如果看向雪地,就会看到很多零零星星的光点。 那是雪在太阳光的折射下,散发出来的银色光芒。 不起眼,同时又很耀眼。 像是藏在云雾里的惊喜,等待人们去发现。 正当他在脑子里进行丰富的联想时,电梯突然发出巨大的响声,他心下一惊,还没反应过来,电梯就开始剧烈晃动,他身形不稳,瞬间失衡。 他下意识扶上周围的电梯壁,摸了个空才发现这里并没有扶手,所以他只能贴着墙壁,尝试稳住自己,刚站稳一点,就听到旁边传来咚的一声,应该是什么东西掉到地板上的声音。 朝声源看过去,才发现是柏南没抓好手机,手机脱手,摔了出去,在地上滑行了一小段,最后停在了电梯按钮下方的角落里,屏幕渐渐熄灭。 电梯的晃动还没有停止,这个地方离他们两个都有点距离,这个时候去捡手机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柏南看了一眼手机,最后决定往后退,退到了另外一边的角落里,贴着墙壁站好。 这个时候,电梯里的灯带忽然熄灭,四周瞬间陷入黑暗当中,天花板上开始冒出幽幽的绿光,疯狂闪烁,不过没多久,又熄了下去,连同显示当前所在楼层的显示屏也黑屏了,只剩下漆黑一片。 眼睛需要时间去适应外界光线忽然间的强烈变化,所以在这几秒钟里面,方星稀相当于失去了视觉,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 电梯的晃动终于停了下来,不过在被突然剥夺视觉的情况下,人总是会变得有些慌张的,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他没有在这个时候去按紧急按钮,而是站在原地不动。 过了几秒钟,电梯依旧没有动静,方星稀的眼睛也已经适应了外界的黑暗,便不再靠着墙壁,往电梯按键处走去,刚抬起手臂来,打算按紧急按钮的时候,毫无预兆的,电梯又开始剧烈晃动。 他完全没有防备,脚下没站稳,往一边倒去,本来以为站在那里的柏南会扶他一把,可是这人居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从他眼皮子底下摔了都毫无反应,甚至连个下意识要接人的动作趋势都没有,简直就跟没看到一样。 咚的一声,方星稀的脑袋撞上了这边的不锈钢墙,他捂住脑袋,吃痛地嘶了一声,干脆顺着墙壁滑下来,坐到了冰凉的地上。 真是冷漠的过分,亏我刚刚还在心里夸过你的耳钉好看,虽然确实好看。 就在这个时候,他终于听见柏南开口说了他们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你没事吧?” 他还在腹诽,一时之间不想答话,只是默默地曲起膝盖来,揉了揉刚刚磕到的地方。 电梯的晃动停了下来,为了避免重蹈覆辙,这次方星稀打算等多一会,确认电梯大概率不会再突然间晃动,再去走过去按紧急按钮。 电梯里的两个人都没有动静,也没有人说话,一时之间安静的可怕。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方星稀又听见柏南开口了,喊的是他的名字,不过这次跟上次的试探性询问不同,这次对方的声音带上了些许着急和不确定。 方星稀心觉奇怪,抬头望向柏南,却惊奇地发现,柏南正背靠墙壁,尝试慢慢地蹲下来,并且两只手都往前面伸,像是向虚空处摸索着什么。 他微微蹙眉,这个状态,怎么看着像是......盲人? 观察了一会之后,他抬起手臂,在柏南眼前晃了两下,发现对方真的毫无反应。 可柏南刚刚分明还好好的,总不能是突发性失明吧,不对,现在四周是黑的,而刚刚是亮的,所以柏南这大概率是夜盲症,是一种在黑夜中无法视物的病。 震惊之余,方星稀还在心里忏悔了两秒钟,看来刚刚是错怪他了。 “方星稀?你......” 方星稀抓住了他探向前方的手,“我在。” 柏南沉默了一会,“嗯,你没事就好。” 方星稀没有直接说破夜盲症的事情,而是非常贴心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了前置手电筒,随口开启了一个话题:“这里看起来也不像是电梯会出故障的地方啊。” 一束灯光在黑暗中拔地而起,照亮了他们周围的一小片区域,柏南的视线渐渐明晰起来。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面前青年的黑发,看起来软软的,很蓬松,因为离得近的关系,还能闻到淡淡的果香味,像个刚出炉的小蛋糕。 方星稀三两步走到另一边,弯腰捡起地面上的手机,透明的手机壳,里面装着黑色的最新款手机,中间夹着一张泛黄的三角平安符。 他把手机递给柏南,“幸好屏幕没碎。” 柏南接过手机之后,第一时间打开了手电筒,把亮度调到最大,“谢谢。” 柏南在身后打电话,估计是打给助理或者经纪人的,他也没闲着,按了电梯上的紧急按钮,简洁地跟工作人员说了一下这里的情况。 外面的人来的很快,当然,这可能跟柏南刚刚那通电话脱不了关系。 他们的效率很高,没多久,紧闭的电梯门就出现了一道缝隙,外面的光透了进来,形成一道缝隙,正好把电梯内部分成两半,他和柏南各站一边。 缝隙越来越大,在它被第三次扩大的时候,柏南低声对他说了一句话,“这件事,不要告诉其他人。”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员工乌龙 “什么事啊,你说我们坐同一趟电梯的事?这恐怕不需要我告诉别人吧,别人一进来就看的清清楚楚了,避无可避啊,柏老师。” 方星稀不是不懂他什么意思,但是柏南让人保守秘密的态度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其实他也不是想要对方屈尊降贵地求他,他没这个爱好,但一句礼貌的,麻烦你帮我保守秘密可以吗,谢谢,总是应该的吧。 柏南听出来了,对方这是不愿意配合,也对,保守秘密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好处,用这个条件从他身上换取东西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是人之常情,他相当理解。 跟之前所有知道他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的人一样,他冷淡地开口,“开个价吧,或者,你想要什么,只要不太过分的,我都能答应你。” 方星稀没想到他下一句是这个,沉默了一会,心想,不是,我也没说我要说出去啊,这什么脑回路啊。 就算柏南不说,他也不会往外说的。一来,他不是这么大嘴巴的人,不乐意往外抖别人的私事,二来,如果真的说出去了,先不说会跟当今顶流,而且还是后续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兼营业对象结仇,就说会对柏南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也是相当不好的,毕竟是他是当今顶流,背后的利益关系复杂,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他跟他无冤无仇,不至于害人至此。 不过柏南不是他,也不了解他,哪里知道他是这样想的,毕竟平日的娱乐圈里,这种带着秘密来找明星,让对方出高价买断的人,他可见的不少。 见到对方不说话,柏南以为他是没想好条件,还在犹豫,电梯门又扩大了一些,再来个一两次,他们就能够出去了,他干脆利落地打开微信,点开添加好友的二维码,递到方星稀面前。 方星稀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日后毕竟是要一起工作的,加个微信还是很有必要的,所以点开了微信,滴一下,弹出一张名片来。 这张名片很简洁,昵称是south,朋友圈显示未开通,是最原始的样子,四四方方的头像框里框住了一片淡蓝色的天空,两边露出了一些绿色的枝叶末梢,底下露出了一小截普通的平房楼顶,最中央的云层像是延绵不绝的山丘一般,从左到右形成了一道优美的曲线,边缘并不平整,且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应是躲在云层后面的太阳。 他在屏幕上点击两下,按了发送朋友申请,几乎是发出去的瞬间,对方就通过了,手机屏幕上显示,你们已经是朋友了,可以开始聊天了。 电梯彻底打开,柏南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彩色的蜡笔小新头像,便将手机熄屏,扔回了大衣口袋里,经过方星稀身边的时候,低声道,“想好了联系我,三天内。” 又是这种语气,还要加个时间限制,真讨厌,方星稀看着他的背影,懒得答话。 “星稀,你没事吧?” 云建义急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将他的思绪拽了回来,他收起手机,踏出电梯,刚出去,就被云建义拉着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遍,“没伤着吧?” 方星稀摇摇头,“就撞了一下,没什么事。” “撞着哪了,严不严重,出血了没有,给我看看,要不要给你涂点跌打酒?” 眼看着云建义就要去扒拉他的裤腿,方星稀赶忙按住了对方的手,拉着人就走,远离人群,“义哥,在这看不好吧,先快上去吧。” 云建义这才罢手,开始碎碎念,“你这孩子,刚给你打这么多通电话,一个都不接,吓得我以为你真的出什么事了,我都想象出来你昏迷不醒的样子了。” 方星稀啊了一声,从兜里拿出手机,解锁之后才发现确实有十几通未接电话,心虚地笑了笑,“那个,我昨晚睡觉的时候开了免打扰,忘记关了......” 云建义没用多大力气地推了一下他的脑袋,跟他一起走楼梯上去,“你啊,下次免打扰设个时间,比如三个小时就关这种,不然错过什么重要消息就麻烦了。” 方星稀把免打扰关了,点点头,把手机调了静音,这样好歹来电还能震动,“好好,下次一定。” 点开微信,剧组群聊弹出艾特了全体成员的新消息,说是因为一些突发事件,剧本围读推迟到下午两点半,现在是下午一点半,还有一个小时。 上了十五楼,方星稀被工作人员带到由办公室临时改造出来的主演休息室里,大门关上,他在沙发上坐下,云建义把手里提着的感冒药放在桌上,回头望向他,“看看你刚刚伤着哪了。” 方星稀自己也没看过,只觉得两边的膝盖一直在隐隐作痛,把白色的毛绒灯芯裤拉上来,露出白皙紧致的小腿来,暖意消散在空中,凉气直往里钻。 膝盖露出来的时候,方星稀倒吸一口凉气,大概是因为他皮肤白嫩,所以磕磕碰碰什么的很容易留痕迹,有的时候骑个单车或者别的什么磕到了,也不觉得多痛,都留了淤青,更别说这次这么痛的了。 右边的其实也还好,就是有一道拇指大小的乌青而已,可左边的情况就没有这么美妙了,只见他本该光洁的膝盖上,多了两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一道是在膝盖下方的位置,青了一块,一道则是正正好在膝盖骨上,外边缘是青色的,而中间则是深紫色,还带了点深红,整个范围大致有食指和拇指圈起来这么大。 云建义弯下腰一看,眉头便深深地皱了起来,“我的天,怎么摔的这么严重,很痛吧,你先自己冲点感冒药吃一下,我出去给你买跌打酒回来涂,不然过两天看起来更恐怖。上班第一天就这样,有点出师不利啊,要不改天去青云山上拜拜,我听说那里求什么都灵的很。” 太冷了,方星稀把裤腿放了下来,不以为意道:“意外而已,哪用这么麻烦。” 云建义听他这么说,也不坚持,拿起包就要出门,指着桌上的感冒药,“记得吃啊,我先出去了。” 方星稀抬头,拉长声音噢了一声,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他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云建义,对方则按下金属门把手,打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穿着短款蓝色羽绒服和牛仔裤的年轻男生,脖子上挂着工牌,看起来是工作人员。 他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方星稀,随后对站在门口的云建义礼貌道:“打扰一下,我是柏南哥的助理,他让我给方老师送跌打药酒。” 云建义有些惊讶,但也没说什么别的,收下了药酒,客套地说了一句,“替星稀谢谢柏老师。” 年轻助理点点头,“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要把门关上吗?” 云建义道:“没事,我们自己来。” 等人走远之后,云建义把门关上,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伤患,疑惑道:“柏南怎么会给你送药酒?” 方星稀重新挽起裤腿,道:“因为我刚刚是在他面前摔的,动静挺大的,而且我还靠在墙边不动弹了有一会,可能把他吓着了吧。” 云建义被他逗笑了,拧开盖子,药酒的味道飘散到空中,“他这么大个人,哪能这么轻易被你吓着,我看,他就是单纯的关心同事吧。” 事实上,他刚刚确实把他这么大个人吓着了,方星稀在心里想着,没有说出来。 云建义把药酒倒到手心里,使劲搓热,迅速盖到方星稀膝盖的淤青处,按了一会之后,开始用力地擦,这可把方星稀痛的不行,抱着膝盖往回缩,“等等等等等,义哥,要不还是我自己来——”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云建义拉着他的小腿,不让他动弹,手上的力道一分没轻,“就是要这样才有效果,不然怎么活血化瘀,别动。” 好几分钟之后,云建义终于结束了,方星稀赶紧缩回了自己的两条腿,把裤腿放了下来。 云建义看了一眼时间,把盖子盖好,将药酒塞回盒子里面,往方星稀面前一推,“去把药酒还给他吧,记得好好谢谢人家。” 方星稀从沙发上起来,“行。” 柏南的休息室和方星稀的休息室不在一层楼,他的在十七楼,方星稀现在对这栋楼的电梯有阴影,所以选择了走安全通道的楼梯上去。 推开安全通道的门,一眼就见到了柏南的休息室。 门没有关紧,露出一条缝隙来,透过这条缝隙,可以见到柏南正面色冷淡地坐在沙发上,低头估计是在看剧本背台词,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 而一位戴着工牌的小姑娘,则紧张不安地立在一旁,听上去都要哭了,“柏南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问题,如果不是我刚刚不在岗位上,就不用您亲自下去地下停车场拿东西了,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方星稀看了直皱眉,这种场景其实并不少见,无论咖位大小都有可能,咖位大的,就是耍大牌,小的,就是没牌硬耍,各种为难工作人员。 作为一个从业多年的演员,他最讨厌的一类人就是耍大牌的明星,好几年前,他曾经去东北那边拍过一部剧,在里面饰演男三。 他记得那天很冷,气温到了零下八度,他有一段跟流量很大的明星常天华的对手戏,按照通告上的安排,他很早就来到了拍摄现场做妆造,可是男主却迟迟未到。 这么冷的天气,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不能走,都在原地做好一切准备等他一个人,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对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耽搁了,结果五六个小时之后,看到他来到片场,才知道人家只是单纯的因为太冷了,不想上班,于是在酒店睡了个回笼觉,顺便还喝了个下午茶,在导演和经纪人小心翼翼的催促下,这才不情不愿地来到剧组。 这还不止,关键是在他的行为如此过分,不讲道理的情况下,剧组里还没有人能够说他一点不是,都得捧着他,哄着他去拍戏,知道的,是请了个演员回来演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请了尊佛回来供着。 平日里,方星稀没少见到常天华对手底下工作人员的大呼小叫,亦或者是各种苛责,总之就是蛮不讲理,让人见了心里就一把火,今天这个工作人员的状态,加上沙发上柏南的冷漠,很难让他不联想到耍大牌这个词。 “站在门口干什么?” 柏南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方星稀捏着药酒外包装的手指松了一些,推开门进去,弯腰把药酒放在透明的玻璃桌上,“柏老师,我来还药酒,谢谢。” 说完,他看了一眼泪眼汪汪的小姑娘,没说什么,这不是他能管的,便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柏南忽然开口叫住了他,“等等。” 方星稀顿住脚步,“怎么了?” 柏南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小姑娘,淡淡开口,“我没有为难工作人员的习惯,你不用把你在上一个老板那里的习惯带到我这里来。” 小姑娘愣了一下,“您、您不骂我?” 柏南的助理正好推门进来,笑笑说,“小琳,柏哥没有那套架子,你不用这样。” 小琳吸了一下鼻子,啜泣道:“我看您刚刚不说话,冷着脸,我还以为......” 助理把咖啡放在桌子上,开玩笑说:“柏哥对谁都是这个表情的,要是有天忽然间笑了才不正常呢。” 刚说完就被柏南瞥了一眼,助理立刻住嘴,转移话题道:“柏哥也没找你兴师问罪呀,你自己上来就一通说,把各种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各种道歉什么的,根本没给人插话的机会,还哭上了,柏哥又不是个擅长安慰人的性子,根本招架不住啊,这才发消息让我回来处理的。” 小琳听了,有些震惊,看向柏南,柏南察觉到她的视线,嗯了一声表示对助理刚刚的话的赞同,甚至表情上有些许的无奈。 助理笑了笑,说:“总之你安心啦,在柏哥手底下工作不用诚惶诚恐的。” 小琳赶忙点头,对柏南和助理道谢,也为这次的小乌龙道了个歉,表示自己以后会努力工作的,这才离开。 室内恢复安静,方星稀这才开口,道:“你刚刚叫住我,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4、保密协议 “哗啦啦——” 方星稀被窗外骤然增大的雨声惊了一下,抬眼看过去,数不清的雨点蜂拥而至,暴力地打在玻璃窗上,形成一道流动的水屏障,让窗外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 柏南的注意力没有被外界转移,他姿态放松地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抿了一口助理刚拿过来的热拿铁,淡声道:“没,你现在可以走了。” 方星稀头顶飘过一片问号,他以为柏南刚刚叫住他是为了电梯里的那件事,结果现在又闭口不提。 沉默了一会,他才开口礼貌地询问,“那柏老师,你刚刚叫住我是为了......?” 柏南将拿铁放到沙发旁边的小桌子上,头也没抬地拿起了盖在沙发上那被荧光笔画的花花绿绿的剧本,翻开下一页开始看起来,“不想平白无故被人误会。” 被人说中了心思,方星稀一愣,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误会他了,好像确实有点不大好意思,即使对方大概率并不知道这两次误会的存在。 再次开口的时候,他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别开眼睛看向玻璃窗外那一片模糊的绿色,试图替自己狡辩,“其实也......没误会。” 柏南似没有留意到他的这点心虚一般,或者说是留意到了,但是不在意,只是没什么感情地应了一声嗯。 因为室内开了暖气的关系,柏南将在外面穿的黑色大衣给脱下了,现在只穿着一件修身的灰色高领毛衣。 他的背不像少年人那样单薄,但是也不厚,薄薄的毛衣紧贴肌肤,描摹出宽肩窄腰的线条来。 柏南见他还站在原地,便开口问:“还有事?” 方星稀点头,“对,就你刚刚在电梯里跟我说的,我已经有答案了。” 柏南随意地将翻开的剧本搭在交叠的膝盖上,调整了一下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向他,“这么快想好了么,也好,说说看。” 方星稀也不想平白无故被人误会,所以他回答的毫不犹豫,“答案就是,你不需要给我任何东西,我也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的。” 听到这个答案,柏南的眼底并没有多少意外之色,表情依旧很冷,跟站在寒风里的松柏一样。 他沉默了一会,看着他的眼睛,道:“你不用有什么顾虑,我向来公私分明,这是私事,不会影响到我们接下来的拍摄以及其他方面的工作。” 方星稀摆了摆手,解释道:“不是,我没有顾虑这些,也不是为了给你留个好印象什么的,我就是,单纯的,觉得你没有这个必要给我什么东西,我是自愿替你保守这个秘密的,而且你放心,我的记性真的挺差的,今天之后,如果不再提起,我可能自己都慢慢忘了。” 柏南没说话,只是给旁边的助理递了个眼神,对方立刻心领神会,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张打印好的合同和一支黑色的签字笔,放在了方星稀面前的玻璃桌上。 方星稀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眉头一皱,往纸上扫了一眼,“这是什么?” 柏南的助理陆向成解释道:“方老师,这是保密协议,一式两份,都具有同等的法律效力,您可以在这里写下您想要的条件,柏哥确定没问题之后,就会在下方签名,协议即刻生效,当然,您也可以像您刚刚说的那样,放弃这个条件,自愿保密,那么直接在下面签名就好。” 方星稀在侧边的小沙发上坐下来,拿起那两张纸,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上面的内容不算多,大致内容就是柏南自愿给予他某些东西,与此同时,他要为他保守夜盲症的秘密,除非柏南主动书面废除这个合同,否则,他就要一直保守这个秘密,直到这件事被公众所知道,或者是到达二十年的期限,合同自动作废。 在合同生效期间,如果他违约,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就要赔付天价的违约金。 他不可置信地将这份合同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柏南,不,柏老师,你没搞错吧,至不至于啊?就这点小事还要个签合同?!” 柏南以为他是后悔了,毕竟以前也不是没见过那种表面上说着自愿替他保密,但是一到签合同就不愿意,又想给他留个好人印象,又想用这个秘密从他身上换取资源,既要又要的,最后还是在条件那里填了想要的东西。 他平静道:“你可以重新考虑你的条件,我说的三天还作数。” 方星稀简直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啪一下把这张纸拍回玻璃桌上,坐直了,试图跟他讲道理,“不是,你不会是觉得我今天不要这份条件,就答应帮你保守秘密,是别有所图吧?或者说,你是觉得,没有条件才是最大的条件吧?放心,我不是这种人,我保证我刚刚说的话,绝对算数,就这点小事,没必要专门签个合同吧,多不好啊,我们是同事诶,你不相信我?” 这些年,柏南在娱乐圈见过了太多形形色色人和事,有的人坏的直接,这也还好,但有的人,藏住了烂掉的内里,套了各种各样的外壳,或单纯天真,或忠诚善良,到最后,大多都选择了在背后捅他一刀。 当然,心性当真纯良的人不是没有,但是很少很少,反正他几乎没有遇到过,而且就算原本是心性纯良的人,也很容易因为这娱乐圈的繁华而迷失本心。 太正常了。他都懒得去分辨了。 所以最有用的办法,就是设一个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的屏障保护自己,谁都不相信,这样最好了。 柏南冷冷地看着他,似乎是要透过那双乌黑的眼珠,看到这人的内里是什么颜色一样,平静地反问,“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才刚认识不到三个小时,请问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方星稀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凭我们刚刚在电梯里共患难啊。” 柏南摇摇头,“这并不是多深的情谊。” 方星稀点点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对,确实不深,但是你自己刚刚也说了,那至少有情谊吧?” 胡搅蛮缠,柏南不想跟他进行这种无意义的争辩,言简意赅道:“说什么这合同都是要签的。” 方星稀皱眉,道:“不是,我就不懂你了,非要用合同这种东西来保证吗,就不能有一点点信任?我们以后还要一起共事的诶。” 柏南道:“我只相信合同。以及,我一开始就说了,这对我们未来的工作没有影响。” 方星稀不理解,“怎么会没有呢,我们以后要一起拍戏的,一上来就针锋相对的,要签个什么保密协议,搞得跟多水火不容一样,多不好啊。” 柏南道:“我不认为签合同就代表关系不好。” 方星稀道:“那我要是不签呢?” 柏南道:“我说了,三天。” 怎么又绕回来了,方星稀道:“不用等了,三天之后,我的答案也是一样的。我一定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的,我没有到处张扬别人隐私的爱好,而且,你也不用为此付出任何代价,我说到做到,就这么简单,你爱信不信,反正这合同,我是不会签的。” 柏南的表情依旧很冷,“既然你这么信誓旦旦,签个合同又何妨,于你而言没有损失,于我而言却是多了一层保障,这样做,你好我也好,不是么,方老师?” 还叫上方老师了,方星稀发觉这人真是,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逻辑没问题,但他就是不爽。 他往前坐了一点,身体微微前倾,“其实我有一点想不明白,不知道能不能请教一下柏老师?” 柏南微微颔首,“说。” 方星稀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助理,柏南明白他的顾虑,道:“他知道这件事。” 他点点头,“行,那我就直说了,你这只是夜盲症而已,一来,这不是什么商业未公开的东西,二来,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何必这么在意这件事的保密。而且,就算有一天这件事暴露在公众眼皮子底下,那你的粉丝也只会心疼你,营销号也会一边倒的夸赞你这些年的不容易,甚至各种考古你以前的辛酸史,又能涨一批粉丝,不仅如此,以后跟你合作的工作人员也会因为知道这件事,而更留意现场的灯光,你工作起来也会更方便,这样有什么不好么?” 助理见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相当贴心地给他拿来一杯温开水,方星稀说了这么久,确实也渴了,轻声道了谢,捏起纸杯,仰头便喝了一半,用手背碰了碰嘴唇,将上面沾上的水渍擦去。 柏南眼神微暗,随即冷笑一声,反问道:“你能想到的只有这些?” 方星稀一头雾水,“那不然呢,还有什么?” 柏南不打算继续解释下去,“我有我的理由。” 方星稀追问,“是什么?” 柏南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知道的太多,往往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句话对方星稀没用,他不以为意道:“好经典的话术啊。” 柏南没有理会他,只是道:“如果你知道了我的理由,那么你又将面临一份新的保密协议了,方老师。” 方星稀说不过他,连说了三个行字,“你赢了。” 他抓起手边的签字笔,低头在合同上面写字,室内安静的只剩下纸和笔摩擦的沙沙声,和窗外的落雨声。 没多久,他便写好了,盖上签字笔的笔帽,连同合同一起,往柏南面前一推,“我签好了。” 柏南垂眸看向那张合同,条件后面的空白处只有一个字,那是一个反过来的大写字母e,再加一条斜杠,这是数学里表示不存在的符号,而下方的落款处,则只画了一个连笔的五角星,想来这就是某人的“签名”了。 柏南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写,看了两秒之后,给出了客观的评价,“这份合同不具备法律效力。” 方星稀点头,“我知道啊。” 陆向成见状,从包里拿出一张崭新的合同来,不过他没将它有放在桌面上,而是拿在手中,站在原地,等柏南的意思,不过他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柏南开口,便只能主动询问道:“柏哥,需要再......” 柏南想都没有想便回了句,“不用了。” 陆向成听了,将新的合同收了起来。 柏南明白方星稀这就是铁了心的不签,如果是普通人大概会觉得这种情况只是少年人的意气用事罢了,但他想的却比这个复杂。 就算方星稀现下真是这么想的又如何,后续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或许他又改变想法了呢。 不过对方不签,他也不能强迫对方签,反正归根结底,合同只是一种法律手段罢了,如果以后有人能出的起更高的价钱,在绝对的利益之下,很少会有人不心动。 柏南冷声道:“不签可以,但你最好信守承诺,我想,你不会想付出泄露秘密的代价的。” 方星稀对此不甚在意,哦了一声,“柏老师,你放心吧,你不会看到那一天的。” 柏南不对这句话发表什么意见。 方星稀抬眸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现在已经接近两点半了,从沙发上站起来,“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柏南自然不会拦着他,“请便。” 方星稀头也不回地出了柏南休息室,将门带上了,脚步声逐渐远去。 很快,室内只剩下柏南和他的助理陆向成。 柏南的眸光落在右下角的乙方签名处,那里有一颗小小的黑色五角星。 陆向成立在一旁,看着桌上那份被方星稀写过的合同,有些拿不准主意,便询问上司的意见,“柏哥,那这份合同是现在销毁还是......” 看了一会,柏南收回视线,道:“先收起来吧。”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5、幽暗楼道 回到休息室的时候,云建义正歪着头,靠在沙发上打盹,听到开门声,这才猛地惊醒过来,打了个哈欠,将生理性泪水眨去,“回来了。” 方星稀将门关上,嗯了一声。 云建义按亮搁在身旁的手机,现在是下午两点十分,距离围读还有二十分钟,“怎么去了这么久?” 方星稀眼睛都不眨地道:“他找我对了一会台词。” 云建义仰头把桌上那还没喝完的咖啡喝完,将盖子盖上,扔进垃圾桶里,点点头,并未多想,“这样啊,那你们刚刚对的怎么样?” 方星稀到自己包里拿出剧本,“挺顺利的。” 云建义放下心来,开始给人打鸡血,“那就行,你们好好相处,多向人家学习,磨练演技,努力工作,迟早有一天,你也可以成为顶流!” 方星稀笑了笑,按着对方的肩膀上把人往外推,“这位顶流的经纪人,现在再不出门,就要迟到啦!” 围读室在十八楼,离他们这里并不远。方星稀还是跟上次一样,选择了走安全通道上去。 松开手,安全通道的大门重重地落回原位,发出很响的砰的一声,云建义重重地在地上踏了两脚,但这并没有让楼道的声控灯亮起来,四处一片黑暗。 他咦了一声之后,又不信邪地踏了两脚,这次的力道比上次还要重,但是楼道依旧没有反应,疑惑道:“明明刚刚上来的时候还是好的啊。” 这里的安全通道没有窗户,只有绿色小人的标志散发出来的幽幽绿光。 方星稀划开手机的手电筒,灯光照亮了面前的一小片区域,“别试了,这十五楼往上的楼梯的灯都是坏的,至少到十七楼是这样,我刚刚试过了。” 云建义点点头,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跟他一块往上走,“这栋楼的隐患有点多啊,这么大一个公司,也不注重一下这些安全问题的吗。” 方星稀耸耸肩,“谁知道呢。” 还没走几步路,云建义忽然一拍脑袋,“我突然想起来,我的记录本没拿。” 方星稀停下脚步道:“用平板也一样的啊。” 云建义摆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一样的,你先上去吧,别迟到了啊。” 砰一声过后,密闭的楼梯间里只剩下方星稀一个人。 在这里,一点点声响都会被放大很多倍,甚至产生回音,上到十六楼的楼梯间的时候,他听到上面传来很轻的吱呀一声,应该是有人来了。 “柏哥,原本定在下周五的杂志拍摄临时提前到下周三了,我看了一下,那天下午的时间是空的,可以挪到这段时间来,你看可以吗?” “行,你安排吧。” 是柏南,方星稀听到上方传来用力踏地面的声音,随后传来柏南助理疑惑的声音,“这灯怎么没反应?” 突然,方星稀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的加快了脚步,一步跨两个台阶,小跑了上去。 过程中,因为跑的太急,手掌误触到了手机屏保上的手电筒按钮。手心传来很轻的震动,灯光熄灭,四周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声控灯偶尔没有反应是正常的,多试几次就好了,柏南这么想着,往前走了一步,与此同时,用力地在水泥地板上踏了两下。 出乎意料的,灯光依旧没有反应,但他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有人在往他这里跑来。 “柏南!” 方星稀的声音,他微微蹙眉。 他以为对方是因为怕迟到而赶时间,往旁边靠了一点,给人让道,却措不及防地被来人抓住了手臂。 眉头皱的更深,他没有说话,但是周身散发着冷气,似乎是在等待对方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能是因为刚刚是小跑上来的,呼吸还没有平复,以至于方星稀的语气显得有点急促,“你没受伤吧?” 柏南觉得这句话问的没头没尾的,不过他也没有甩开对方的手,只是道:“为什么这么说?” 一束微弱的灯光忽然亮起,驱散了周遭的黑暗,那是从方星稀的指缝里撒出来的。 原本冷白色的灯经过手指的遮挡变成了暖色调,这看起来像是在手掌里面藏了一个迷你的小夜灯一样。 眼前的场景有些眼熟,柏南忽然想起了刚刚在电梯里的经历,眉头稍微松动一些。 方星稀朝地上那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指过去,道:“你看这里。” 那是一块被遗弃在阶梯上的残破木板,这木板之上,赫然竖着两根朝上的铁钉,且它们均是锈迹斑斑,不用想,如果踩了上去,那一定不会是什么美妙的事。 柏南的眼睛微微睁大,不过他还没开口,就听陆向成捂着嘴巴惊呼,“我的天,这里怎么会有钉子?!” 相比之下,作为刚刚真的差点踩上去的当事人,柏南显得镇定很多,关注点很快就从这里有钉子,变成了某人的未卜先知,“你怎么知道的?” 陆向成也很好奇,跟着柏南一起看向方星稀。 方星稀言简意赅地解释,“我刚刚上来还药油的时候就是走楼梯的,发现从十五楼开始,声控灯就坏了,所以我是开着手电筒上来的。当时我上到十七楼的时候,余光就扫到了这块木板,不过我还要去找你,就先没管了,打算等会下去的时候再处理,免得伤到人。”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反正我出来的时候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刚刚听到你的声音,又想起来你的......” 他停顿了一下,没有说出那个词,“反正就是突然想起来了,所以过来提醒你一下。” 柏南了然,“谢谢。” 收获了助人为乐的感谢的方星稀心情不错,语调带笑,道:“不客气,柏南老师~” 方星稀上前两步,打算去捡那块带铁钉的危险木板。 没想到柏南忽然抬手拦了他一下,“别用手碰。” 他动作一愣,手停在半空中,回头看向对方。 柏南见状,解释道:“有木刺,会扎进手里。” 此话一出,方星稀瞬间就能想到木刺扎进手指里的画面,想想都肉疼。 他毫不犹豫地缩回了手,还用拇指搓了搓手指,好像真的有刺扎进他的手指里了一样。 就着手电筒的微光,柏南把木板踢到了墙边,钉子朝下,至少不会扎到别人,“等会找人处理一下。” 陆向成收到指令,点点头,“好,我等会联系他们这里的工作人员处理。” 方星稀往上走去,道:“话说,你们刚刚不是坐电梯上来的吗,怎么突然改走楼梯了?” 陆向成道:“本来是要坐电梯上去的,但是刚刚我们过去的时候,两个电梯都被围起来了,一个是刚刚的那个,要维修,另一个说是要检查,所以我们就只能走楼梯上去了。” 方星稀听着,皱起眉头,“这会不会有点太巧了?” - 云建义翻遍了整间休息室也没找到他心心念念的记录本,正头痛的时候,看到了放在玻璃桌上的充电宝。 这才想起来自己早上伸手在杂乱的背包里找充电宝的时候,把碍着他的记录本拿了出来,随手搁在了副驾上,所以记录本现在在地下停车场里。 虽然现在已经快两点半了,但是他习惯了用手写来记录会议内容,没办法接受更改记录方式,所以没犹豫多久,就决定速去速回,转身往停车场走去。 赶时间的情况下,也顾不得早上电梯的意外了,这毕竟是小概率事件,哪能次次都这样。 电梯来的很快,他踏入其中,按下负一楼的按钮。 电梯门打开,他立刻跨了出去,往早上停车的地方跑过去,腰带上的钥匙随着他的动作摇晃,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来,在安静的地下车库中显得很突兀。 他按下开门键,房车的车灯亮起,开始闪烁,打开就近的驾驶室的门,三两下钻进去,探身去够放在副驾驶上的记录本,随后退出去,砰一声关上车门,锁车,这一系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应该来得及,他小跑着往回赶,余光却忽然瞥见一道黑色的影子从他的视线里擦了过去。 影子出现的方向,是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看起来有点眼熟,不过因为他实在是赶时间,所以并没有多想,而是径直跑向电梯,按了上行键。 “叮——” 方星稀和柏南刚走到围读室门口,就听到这么一声,背后的电梯门缓缓开启。 他回头望去,只见云建义拿着本子站在里面,微微皱眉,“这电梯不是坏了吗?” 云建义一头雾水地从里面走出来,电梯门自动闭合,道:“没坏啊,坏的是另一个。” 方星稀偏头跟柏南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了然,而陆向成也相当熟练地开始联系工作人员,只剩下云建义独自一人在原地茫然,“你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了,除了导演之外,其他演员几乎都到齐了,方星稀没时间多说些什么,便道:“没什么,快进去吧。” 正常来说,演员的围读是需要助理一起参与的,这样方便日后的工作安排,但方星稀的助理莫成文这两天家里有点事请假了,就只能经纪人云建义来代劳,等他回来再进行工作交接。 不过这也没什么,因为云建义手下并没有多少演员,主要是没什么有热度的演员,最近也没有谁有什么很重要的安排,加上这部剧确实是现在整个公司最看重,最可能爆的一部,故而接下来的时间里,只要他有时间,都会陪方星稀一起待在剧组里。 围读桌是一张长方形的白色木桌,摆在空地正中央,能坐在这里的都是演员,或者是导演编剧之类的,像演员的助理和经纪人这种私人的工作人员,都需要自己搬一张椅子,坐到对应演员的后方,全程不参与围读会议,只负责倾听记录,以及低声和演员本人的交谈工作安排。 大概是因为第一天开工,彼此都还不太熟,所以大家都有些拘谨,整个围读室都很安静。 周围环境如此,方星稀也不敢发出什么太大的声音,轻手轻脚地走向贴着自己名字的座位上。 云建义搬来一张白色靠背的椅子,在上面坐下,弯腰把保温杯放到脚边,翘起二郎腿,把会议记录本摊开放在腿上,按开签字笔,在上方潦草地写了星稀落时剧本围读第一次会议这几个字作为标题,还在右下方用小字标注了日期,2025年3月25日。 方星稀的注意力都在桌面上,只见演员都在低头翻看自己手中的剧本,几乎不跟旁人交流,这样只顾着看周围而不看脚下的行为很容易导致一些意外,比如说—— “哐当——” 围读室本来就没多大,这会又因为外面太冷而关上了门窗,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加上这里实在安静,所以保温杯倒在瓷砖上的声音格外明显,一时间,整个房间的人都朝他看过来。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这么一踉跄,让速溶咖啡液从没关紧的保温杯里倾洒而出,洒到了走在他前面的柏南的裤腿上。 云建义见状一惊,赶紧把咖啡杯扶了起来,本来打算找纸巾的,结果摸了半天发现自己全身上下没有半张纸,便出去找拖把去了。 保温杯的口此时正大敞着,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热气,柏南脚步微顿。 方星稀赶紧蹲下,伸手将他的裤脚撩了起来,好让这湿润的布料不要直接接触到对方的皮肤。 这裤子是带绒的,此刻浸满了咖啡液,暖意传入手心,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这杯咖啡不是刚冲的,所以不是很烫,只是有点温热而已。 视线中忽然闯入一片蓝色,是坐在旁边的一位扎着蓬松侧边麻花辫的女生给他递的小包纸巾,还很贴心的帮他打开了带有粘性的封口贴。 他飞快地道了声谢,接过之后,单手从里面抽出两张纸巾来,一张用来垫着,一张用来吸水,可谓是分工明确,让拿着抽纸的陆向成不知所措,只能站在原地。 柏南微微蹙眉,回头看向他,只见这人单膝跪地,正仰着头,对他露出一个心虚的笑容,眉头不自觉地松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6、自我介绍 导演崔子真来到围读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方星稀拉着柏南的裤腿单膝跪地,不知道在做什么,而柏南则低头看着他,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察觉到有人来了,柏南抬眸朝门口看过去,主动打了声招呼,“崔导。” 闻言,方星稀也转过头去,礼貌地喊了一声崔导,不过仍旧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 崔子真避开地上的咖啡液,拿着手提电脑走到长桌的一端坐下,“这是在?” 方星稀却仍旧拽着站着这人的裤腿不松手,转头向导演解释说,“我刚刚不小心踢到了一杯咖啡,弄的他身上都是,正擦干呢。” 崔子真点点头,表示理解,走向自己的位置。 柏南无言片刻,微微弯腰,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说了句,“你打算一直提到它干么?” 方星稀这才松开手,不好意思地笑笑,“忘记了。” 云建义已经将拖把拿来了,三两下把地上的污渍清理干净了,方星稀用手指给他比了个跪地的表情,随后站起身来,凑到柏南身边,小声说:“你要不要先去换一条裤子,这么湿哒哒的很难受的,特别现在还这么冷。” 柏南面不改色地回到位置上坐好,“不用了。” 方星稀知道他是怕耽误围读,所以没有再劝,把纸巾还给刚刚的女生,又道了一声谢,这才快速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导演从椅子上站起来,拿着提前准备好的开幕式致辞,道:“大家下午好!非常高兴能够在这里与各位相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筹备,我们终于在今天迎来了《落花时节又逢君》的剧本围读大会!” 话音刚落,底下的掌声便适时地响起,负责拍摄的摄像师也按下快门,咔嚓声此起彼伏。 等掌声平息之后,崔子真继续道:“对我来说,演员,就是技艺精湛的能工巧匠,而作品,则是珠辉玉映的艺术珍品。我们这些人聚在一起拍戏,就是在打磨这件艺术品。只有做到反反复复地打磨每一个细节,才能做出令人赏心悦目、赞不绝口的作品。” “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够用最出色的演技,尽最大的努力去诠释书中的角色,不断地突破自己,挑战自己,把一切都做到最好最好......” 听着崔导慷慨激昂的话语,方星稀有些走神,视线控制不住底下瞄去。 这大冷天的,穿的还是加绒的棉裤,肯定很难受吧。 在他第五次往下看去的时候,柏南终于忍不住了,直接转头看向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中的疑问很明显。 借着身体的遮挡,方星稀在桌面底下悄悄竖起一根食指,用气音道:“我有个办法能让你好受一点。” 柏南眉头一皱,总觉得这不会是什么好办法,但还没等他说出拒绝的话,就见方星稀飞快地往坐在不远处的导演那里瞥了一眼,见到对方没在看他这边,便迅速弯下腰,钻进了暗红色的桌布底下。 下一刻,柏南感觉脚踝处一凉,沾了水的毛绒布料被人提起,被迫与肌肤分离,外面的凉气钻进来,吹到有些湿意的皮肤上,冰的他一激灵。 他下意识把腿往回缩,却被人握着脚踝拉了回去,凉意重新覆上来,跟外面的冷风不一样,这次是柔软的,是方星稀手心。 往旁边看过去,看到一团跟小雪球一样的东西,他微微蹙眉,心中升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人穿的这么多,手怎么还这么凉,真奇怪。 没走神多久,他就感觉棉质的袜子被人轻轻地撩开一条缝隙,凉意溜进来。 他的眉头皱的更深,注意力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同一个人再次夺走。 他佯装低头看剧本,装模作样地拿起黑色的签字笔在台词旁边写东西,不过此时他并没有想批注的字句,于是手中的笔便随心而动。 坐在柏南旁边的另一个人是个新人演员,叫做凌斌斌,在《落时》里饰演男三号。 他余光瞥见柏南在写字,以为他在记笔记,心中疑惑,导演不是在开场致辞吗,这有什么好记的。好奇使然,凌斌斌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看过去,只见那一片整齐的黑体字和黄色荧光标注之间,夹杂着几个黑色的小字。 因为柏南笔锋凌厉的关系,他花了一些时间才辨认清楚这写的是什么。 [小雪球] 他的脑袋上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视线在室内环绕了一圈,将窗户外面的景象也看了个遍,顺带还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剧本的内容,但还是没找到哪里有雪球。 带着疑惑,他缓缓转了回去。 可能大佬有自己的想法吧。 与此同时,桌子底下。 借着从缝隙里透进来的光,方星稀伸手轻轻地将白色棉袜拨开,往下扯了一些,露出白皙的脚踝来,正想往上面垫上一张干净的纸巾,却忽然留意到,脚踝上面有一个形状不规则的伤疤。 伤疤有拇指盖这么大,颜色很深,看上去已经过了很久了,虽然从理智上来说,它早就已经不会疼了,可方星稀却控制不住地想,这里是脚踝,是个平时不小心磕到桌角之类的地方都会疼半天的地方,更何况还留下了这么深的疤痕,当时的柏南一定很疼吧。 忽然,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偏头看过去,那是柏南的手臂。 估计是他出神的时间有些久,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从口袋里拿出刚刚用过的一张还不算太湿的纸巾,在空中甩了几下展开来,又草草地折了两下,塞进了袜子和脚踝之间,深色的伤疤被遮住,松开手,袜子回到原位,又将卷起来的裤腿放下,这才大功告成。 他往后撤去,打算从桌子底下出来,不过因为动作有些着急的关系,不小心撞上了桌板。 没有预想之中的疼痛,他有些惊讶地抬头,蓬松的头发擦过柔软的手心,是柏南伸手替他挡了一下。 柏南把人捞上来,莫名感觉自己现在像是在捞一个白色的糯米汤圆,还是七彩馅的。 “你在里面过年?” 柏南低沉的声音落入方星稀的耳畔。 方星稀彻底从里面钻出来,放下厚重的桌布,坐直了身子,像上课跟同桌说小话那样,心虚地望向导演的方向,假装自己听的很认真,随后小幅度地往旁边偏了偏身子,低声道:“我是精益求精。” 柏南微微低下头,把腿伸出来一些,将裤腿往上拉,露出那半截纸巾来,只见纸巾叠的并不整齐,而且塞进去的方式也非常随意,或者说粗糙,他甚至还能感觉到些许凹凸不平,某人说的鬼话瞬间被拆穿。 他微微挑眉,反问,“精益求精?” 方星稀:“......” “好了,那接下来,就让我们进入《落花时节又逢君》的玄幻世界里吧!” 崔子真的开场致辞恰巧在此时结束,在场的人纷纷开始鼓掌,方星稀和柏南也不例外。 在热烈的掌声中,方星稀偏头,凑过去低声道:“那我再进去帮你整理整理?” 柏南沉默了一会,将脚伸回桌布之下,“不必。” 方星稀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崔子真道:“在正式开始之前,我们先轮流进行一个自我介绍,让大家对彼此有一个初步的了解,方便等下的剧本讨论以及日后的创作工作。” “那就由我先来吧,大家都知道,我叫崔子真,在这部剧中担任导演一职,大家如果有什么关于这部剧要讨论的,都可以找我,我随时欢迎。” 崔子真说完,在椅子上坐下,底下再次响起掌声,下一位,轮到坐在他右边的女人。 她留着整齐的齐肩黑发,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色西装,手腕上戴着小巧精致的女士手表,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职场精英的气质,“认识一下,我叫徐瑶,是这部剧的制片人兼副导演,好了,下一个。” 说完,底下再次响起掌声,在这片热烈的鼓掌声中,一位很有气质的女生站了起来。 只见她里面穿了件杏色条纹衬衫,外面搭配一件复古绿开衫毛衣,下面则是深绿色格裙。 她扎着蓬松的侧边麻花辫,交织在一起的黑发上错落有致地别了几只精致的白色山茶花发饰,发尾则随意地绑了一个抹茶绿的缎面大肠发圈,耳朵上别了两只小巧的绿色耳钉,形状是半只振翅的蝴蝶,合起来正好是一对,头上则戴着深绿色的贝雷帽。 她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毛衣袖子往下滑了一些,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来,手腕上戴着一条细丝般的银色手链,星星和圆球交错排列,过程中不小心牵动了脸上的白色口罩,露出了右眼角下方的泪痣来。 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道:“大家好,我叫舒欣,是这部剧的编剧,也是《落时》的作者初久,如果大家有什么关于剧情或者人物方面的问题,欢迎来找我讨论。” 还没等她坐下,坐在她身边的女生便难掩激动地转身抓上她的椅子扶手,小声道:“天呐,原来你就是初久,你好漂亮啊,天呐,我超级喜欢你的小说的,在我接到这个本之前就喜欢了,之前想去你的签售会来着,但是因为工作实在走不开就没去成,只能找了个代签,天呐天呐,我太激动了,等一下能不能问你要个签名,我刚好有把原著带过来,啊不行,我还想跟你拍张合照。” 舒欣看向她,温柔地笑笑,“当然可以啦,很荣幸被你喜欢,你也很漂亮,很可爱。” 被女神夸了两句的崔思雨简直是高兴的要飞上天了,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是下一个要起来进行自我介绍的,直到听到崔子真无奈地喊了一句,“思雨,别光顾着追星,大家都还在等着你呢。” 崔思雨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笑意未收,从椅子上站起来,道:“抱歉抱歉,大家好,我叫崔思雨,思念的思,雨水的雨,是个新人演员,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呀~” 大概是因为刚刚这一番嬉笑,现场的气氛活络不少,下一位轮到凌斌斌,他上半身穿着印有卡通图案的加厚紫色卫衣,下半身则是加绒的浅蓝色牛仔裤,脸上浮着腼腆的笑容,“大家好,我叫凌斌斌,凌是凌霄的凌,斌是左文右武的斌,寓意文武双全嘛,是一个新人演员,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 桌上轮了一圈之后,终于轮到方星稀,他站起来,跟套模板一样进行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叫方星稀,方是方正的方,星稀是月明星稀的星稀,是个新人演员,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 下一位是柏南,他站起来,没有开头的客套话,只是简短道:“柏南,多多指教。” 就在他准备坐下的时候,崔思雨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目光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流连,捂嘴小声惊呼,“月明星稀,下一句,不就是,乌鹊南飞吗......” 柏南没有说话,动作顿了一下就坐下了,方星稀愣了一下,他倒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 崔思雨按捺不住八卦的心,道:“你们是家里长辈认识,然后约好一起起的名吗?” “没有。”/“不是。” 方星稀和柏南异口同声道。 说完,方星稀下意识转头看了柏南一眼,不过对方并没有看向他,没两秒,他又有些慌乱的收回视线,但是收回之后,又开始懊恼,自己刚刚不该表现出慌乱的。 倒不是这两个名字本身的关系,而是这个名字让所有人的关注点都放在了他们两个人身上,而只有他一人表现出在意,对方并没有。 这让他有些许脸热,不行,下次他也要这么面不改色、稳如泰山才行,不然以后怎么剧宣营业。 他都不敢想,以后要是在镜头面前,只有他一个人红了脸,对方还像个冷冰冰的大山那样站在他身边,一红一白的形成强烈的对比,那得多尴尬。 见状,舒欣适时地圆场,温柔地笑笑道:“可能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缘分吧。” 崔子真也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凌斌斌的反应慢半拍,道:“我知道,我在网上听到过,这叫什么圣体来着......” 崔思雨接上他的话,“天选cp圣体!”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7、久违初心 在折腾了二十多分钟之后,围读会议终于正式开始,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已经通读过原著和剧本了,今天来到这里是细读,从头到尾把剧本过一遍。 《落花时节又逢君》是一本师徒文,讲的是无忧无虑的世家公子谢云舒(方星稀饰)被父母送上云鹤山学术法,拜在玉面仙风的墨楚(柏南饰)名下,成为他的弟子。 接下来的时间里,谢云舒跟着师父学习术法,不过他刚上山,玩心未收,课业不认真,还经常拉着同门魏嘉慕(凌斌斌饰)和庄依瑶(崔思雨饰)一起不务正业,整日里悠哉悠哉的,净干些和课业无关的事,例如翻墙爬树之类的,好似天塌下来都无所谓那样,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结果被冷面师父抓回来关禁闭,罚跪罚抄,但他心态好,从不把这些事情放心上,等禁闭解了,照样去玩。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有一天,山下忽然传来谢云舒家满门被屠的消息,他就跟发了疯一样要下山去,说什么都要去找父母,却被师父拦住,关在禁闭室里,但他趁师父不备给师父下药,成功下了山。 可下山之后,他便成了通缉犯,四处逃窜,况且他现在实力不强,除了多看一眼家里人的尸首和曾经的住宅之外,根本做不了什么,所以他下定决心要重回云鹤山,跟师父认真学术法,只为将来有一日能够报仇雪恨。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叔叔找到他,并且告诉他,这次的灭门惨案跟他的师父有关系。出于对叔叔的信任,他将师父视为仇人,重回云鹤山,做卧底,只为有朝一日可以报仇。 一次赏花宴后,师父醉酒,且师兄弟们大多也都喝醉了,没什么人防守,是下手的好时机。所以他握着匕首,溜进了师父的房间里。可他没想到,师父房里布置了结界,一进去就惊动了师父。他见势不好,想要逃走,却被抓了回来,手里攥紧的匕首掉到地上,他想干什么,一目了然。 本来以为师父会惩罚他,甚至会杀了他,却没想到师父吻了下来。他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师父早已对他情根深种,惊讶之余,他将计就计,迎了上去,也许这样能帮助他报仇。 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师徒二人误会解除,原来他的叔叔才是最大的反派。在师父的帮助下,他没日没夜修习术法,过程中与师父互生情愫,最后两个人联手,成功扳倒反派,达成happyending结局。 方星稀看着剧本上跟原著有出入的地方皱眉。 原著中,墨楚深知自己作为师父,不应该对自己的徒弟有这种感情,所以一直压抑着,没有表露半分,只是会默默关心谢云舒,对他好而已。那天晚上醉酒,再加上被人下了药,这才在谢云舒后之后失了控,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但是他其实从头到尾只有这一个逾矩的举动而已,甚至第二天酒醒了就后悔了,后面是因为谢云舒想要将计就计,骗他说自己喜欢他,两个人才确认关系的,进而才有别的亲密举动的。 可是剧本却改成了,那天醉酒之后,墨楚直接将谢云舒囚禁了起来,在后山的地下室里搞强制。所以,他们的感情是强制出来的,而不是日久生情。 方星稀指着这一段开口,“这段改编的部分,好像有点这不太对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望向他。 崔子真见怪不怪,摆摆手,“这有什么不太对的,电视剧哪有不改编的,加点热元素,观众更喜欢看。” 方星稀往舒欣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对方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想来也是不支持这个改编的,甚至可能跟导演据理力争过了,但是合同一签,作者的话语权就不剩多少了,所以她也很无奈。 身后有人在拍他,他转身看过去,只见云建义用手指给他比了个叉的手势,意思是这剧本改编不属于演员管,让他别多管闲事。 他将脑袋转回去,把云建义的提醒抛在脑后。 他不是不知道云建义的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他这么一个小糊糊的一番话也改变不了什么,干什么要自己找不痛快,而且还要得罪导演。 可他心里有自己的坚持,不论如何,他都想试试。 “可是改编也要考虑合理性吧,这样改过之后,墨楚整个人的人物内核都变了,原著里,他是一个隐忍克制的人,可这样改了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 柏南眼眸微动,看向身侧的人,灯光打在对方的侧脸上,将人的边缘柔化了一圈,再配上他现在这副据理力争的样子,让他莫名想到两个词,温柔,但有力。 方星稀见崔子真沉默地看着他,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而云建义依旧在后面锲而不舍地扒拉着他的羽绒服,试图让他闭嘴,但是动作太着急,不小心让领口卡着他脖子了,这次他是真的呼吸不畅了。 他单手将羽绒服上方的金属扣子解开,哒的一声,桎梏彻底消失,一鼓作气道:“而且,抛开这个不谈,《落时》这本书整体的基调是温柔的,感情则是像细水长流一样的师徒纯爱,可这样一改,完全变味了。” 整间会议室里没有人说话,连站在旁边负责拍摄的工作人员都不敢发出声响来,空气中像是被灌了沉重的铅一样,不断地压迫他的身体,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但他丝毫不怯场,定定地望向导演,与之对视,眼中还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柏南从侧边看到他的眼眸,被暗藏其中的光芒灼了一下,将视线移向长桌旁的螺纹铁,有些出神。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崔子真终于有动作了,只见他慢慢地拧开保温杯,喝了口热气腾腾的水,又缓慢地拧上盖子,把保温杯放回桌子上,发出不重不轻的咚的一声。 他沉吟道:“星稀,剧本的改编是综合考虑了很多因素,最后才得到的结果。” “这不是你该管的。” 这句话如同一锤定音般,给人心头重重的一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玻璃窗上的雨幕愈加厚重,连绿色都看不清了,只剩下乌黑的影子,这让这雨幕看起来像是个深不见底的湖泊,脚一滑,就掉进了回忆里。 “我凭什么不能管,我是这个角色的饰演者!” 十六岁的柏南死死地盯着导演道。 导演是个广东人,说话口音很重,在烟灰缸上抖了抖烟蒂,烟蒂落入茶叶水中,慢慢沉没。 他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口烟,看着他,道:“柏南,我好心你能不能睁开眼睛看看,你系个什么东西嘛,又没流量又没钱,凭什么跟我谈条件呐?” 柏南依旧不放弃,握紧拳头,“可是我......” 导演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出门去,“行啦行啦,不要再同我讲这些没用的啦,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咧,赶紧出去吧,好好提升一下你的演技,争取在那个镜头那里多露点脸啊,都比你来介里找我强啦。” “砰——” 大门被重重地关上,玻璃门上映着他稚嫩的脸庞。 后来他就不再尝试了,等他有了名气和资本的时候,也早就忘了这份初心,细想起来,好像真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变成了曾经自己嗤之以鼻的资本家,对改编之类的事情漠不关心,只关心这么做赚不赚钱。 不远处的舒欣低下了头,指尖攥得发白。 方星稀听了,依旧不罢休,“那我不说小说本身了,就从商业角度来说,一本小说之所以可以被改编成为电视剧,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流量可观。” “那么既然如此,剧本改编也应该考虑书粉才对,因为她们就是这些流量,电视剧播出之后面对的也是她们,如果魔改,我想她们也不会接受的。” 一直没说话的徐瑶开口了,她将电脑屏幕转过来面向大家,这上面显示的是最新统计的全网热门关键词,例如重生,先婚后爱等等。 “电视剧本身的曝光量就是比小说大,而且,电视剧可不仅面向书粉,还有明星自带的粉丝,当然,她们也都只是一部分而已,如果想要成为爆款,那占据大头的,必然是路人,所以迎合市场是最优解。” “可有热门词只能增加曝光度,可如果真的要做成大爆款,肯定是要电视剧本身质量高才......” 他的话被崔子真打断:“大道理谁都会说,那我如果跟你说,这些是投资方的要求呢。” 投资,是最现实的问题了,如果没有投资方的支持,恐怕这部剧都开不了机。 方星稀终于偃旗息鼓,眼睫耷拉下来,不再说话,紧紧地压着按动签字笔的笔帽,似是不甘,又无可奈何。 沉默在这张桌子上蔓延,本以为再等一会,这个话题就会被自然而然的揭过,再不会有人提起,却没想到身旁忽然传来一道带有冷质感的声音。 “那如果我来做投资方呢?” 哒的一声,松了手,笔帽自动弹回原位,方星稀不可置信地转头向柏南看过去,眼睛微微睁大,里面像是藏了个冰天雪地里的小精灵一样亮,“你说什么?” 其他人也朝柏南看过来,他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柏南早已习惯万众瞩目,何况只是这小小的会议,他不紧不慢地复述了一遍自己的话。明明是对所有人说的,可看着的却只有方星稀的眼睛。 “我说,我来当投资方。” 崔子真的眼睛也亮了几分,抬起头来,道:“柏南,你......是认真的?” 柏南嗯了一声。 方星稀知道柏南家里家大业大,更何况他如今已经是当红明星,投资一部剧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只是...... 他道:“你不怕别人说你带资进组啊?” 柏南挑眉,“我看起来像是缺这点资源的人?” 桌子的另外一边的崔思雨已经倒在舒欣身上了,捂着嘴巴小声尖叫:“天哪,我们剧组有这么帅的男主,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凌斌斌亮眼直发光,道:“柏南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偶像!” 方星稀见状,总觉得自己此刻应该说些什么才对,可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想了又想,最后笑着,很真诚地对他说了一句,“谢谢你。” 柏南像是对其他人开了屏障一样,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没听进去,唯独到方星稀这里,才微微弯唇,低声说了句,“不客气,星稀老师。” 这句话有些耳熟,方星稀反应了两秒,才想起来,这是在幽暗的楼梯间里,他歪着脑袋,笑着跟柏南说的话。 记性这么好,不过这不能叫记仇,也许该叫记恩,想到这里,他眼中笑意更盛。 舒欣感激地望向对面二人,没想到她关于这部剧最大的遗憾,会被饰演她书中角色的两个男主给补全。 她站起来,对对面二人鞠了个躬,“最应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们,让云舒和墨楚能够做回自己,让《落时》能够不被改的面目全非。” 方星稀哪受的住这么大礼,惊的他一下就从椅子上弹起来了,因为太着急,不小心被椅子腿绊了一下。 幸好坐在旁边的柏南及时抬手托住了他的手肘,他才不至于失去平衡。 他慌忙摆手,“这这这——” 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下意识回头看向柏南,结果见到对方波澜不惊地坐在原位。 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柏南也看向他。 他对柏南使眼神,让他快点说点什么,例如不客气,你不用这样之类的。 不过柏南并没有回应他,而是过了一会,才抬眼看向舒欣,没有说客套话,只是简单道:“合作愉快。”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8、超出理解 因为开始的时间比较晚,加上今天是第一天,要解决的问题比较多,所以剧本围读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还没结束。 “这段的主要是要表现一种爱恨交织的情绪......” 崔子真正在给崔思雨跟凌斌斌讲副cp的戏。 方星稀分神听着,余光瞥见柏南正用曲起来的指节,抵着胃的位置,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皱起眉,稍稍偏头,果然看到柏南脸色有些发白,嘴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眼眸微动,不舒服还硬撑,这么敬业吗。 他把自己的揣在口袋里的暖手宝拿了出来,在桌子底下,递给了柏南。柏南动作一愣,很快察觉出他的意图,心里暖了一瞬,不过他没有接,只是摆摆手,意思是不用了。 方星稀顿了下,收回了手,没有说话。 十几分钟之后,中场休息。 柏南身体不舒服,便没有离开这,直接趴在桌上,打算休息一会,并让陆向成去休息室拿胃药。 没多久,他感受到桌上传来些许震动,是有人在敲桌面。他以为是工作人员找他,结果抬头,看到的是方星稀的脸。 胃部传来一阵阵抽痛,还带来些许反胃感,他脸色不大好看,语气也淡淡的,像是没有精力说话一样,“有事吗?” 方星稀点点头,把刚装的热水以及刚刚没递出去暖手宝,不过现在换成了暖宝宝,递给他,眼睛里像是蒙了层水雾,不是哭过,只是单纯地看他这么难受,而感到心疼,声音很轻。 “有事,柏南老师,你这样强撑着会很难受的,喝点热的,把这个贴在衣服上,贴着胃,会好受一点,这里还没这么快结束,实在不行,你跟导演说一下,提前走,去医院看看。” 柏南看着他认真的眼睛,看了一会之后,最终,还是伸手把东西接了过去,说,“嗯,谢谢。” 看他这次不再拒绝自己,方星稀的眉头松了些,凑过去一些,主动说,“我帮你贴吧。” 柏南怔了下,方星稀便当他默认了,趁这个空档,将暖宝宝从他手里拿了过来,撕开包装,细碎的声音藏在众人的聊天声中,轻的几乎听不见。他把他本来就没有扣上扣子的外套给敞开,大致比划了一下位置,轻轻地贴了上去,贴好之后,还按了两下,确认自己贴稳了,“会不会太烫?” 柏南垂眸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不会,谢谢。” 方星稀很轻地对他笑一下,眼神清澈干净,像是在夜空里微微发光的星星,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不客气,如果你不舒服,可以跟我说。” 鬼使神差的,柏南问了句为什么。 他们非亲非故,在此前并没有什么交集,甚至白天还因为那份合同闹得有点不愉快。可这会,方星稀竟然这么关心他,而且看上去,并不像带了什么目的的样子。 只是单纯的,看他这么难受,所以心疼。 这有点超出了他理解的范畴。 方星稀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像是没办法理解这个问题,关心身边的人是他的本能。不过,他想了一会,还是给出了一个答案。他说的很认真,“因为你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我很担心你。” 这话说的,直白又真诚,让人无处可躲。 柏南的心跳停了一拍,食指和拇指无意识摩挲了一下,应了一声嗯,没有再说话。 没多久,围读再次开始。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围读会议终于结束,崔子真收拾好桌面的东西,抱着电脑准备离开,临走之前,道:“今天大家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不要太晚了,明天见。” 柏南轻微颔首,方星稀和其他演员都站了起来,说了些诸如导演辛苦了之类的客套话,目送导演离开。 导演离开之后,此处再无领导,凌斌斌没了顾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打了个哈欠,眨掉眼中的生理性泪花,庆祝道:“终于!下班了!” 方星稀合上自己面前的剧本,笑笑道:“但是你还有六个小时就要上班了。” 凌斌斌捂住耳朵,假装自己没听见,“不许说!” 崔思雨累瘫在桌上,枕在全是笔记的剧本上,神情萎靡,头都不抬道:“方老师,你怎么能这么平静的说出令人去死的话的啊。” 方星稀歪着脑袋,笑道:“不平静啊,我是喜悦~” 崔思雨一只手揉着从下午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的胃,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上下滑动外卖软件的界面。 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食物图片在她面前滑过,看的她直咽口水,“让我看看点点什么吃的。” 说着,她抬起脑袋来,看向周围的人,“你们要吃吗,要不要一起点点?” 舒欣摇摇头,温声道:“不了,我要先回去了。” 崔思雨点点头,“好哦,大大路上注意安全。” 舒欣笑着跟她说再见。 凌斌斌探头过来,“吃,我要吃烧烤!” 崔思雨和他一拍即合,把手机给他,“好主意,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先点吧。” 说完,她看向对面二人,“你们呢?” 柏南拒绝的干脆,“不了,谢谢。” 她望向方星稀,但对方刚点头,就被经纪人拉住了。 云建义按亮手机屏幕,给他看上面的时间,道:“这都快十二点了,不许吃。” 方星稀双手合十,看上去可怜兮兮的,道:“就一点点,我饿了。” 云建义铁面无私,“吃蔬菜沙拉。” 方星稀道:“......再吃下去我真要成兔子啦!” 云建义:“那你吃不吃?” 方星稀毫不犹豫地点头,“吃。” 眼看柏南要起身离开,方星稀拉着他的衣袖,微微皱起眉来,轻声问,“柏南老师,你的胃痛好些了吗?” 柏南动作一愣,眸光向下,扫过他白皙的手,没有甩开,只是点头说,“已经没事了。” 闻言,方星稀放下心来,“那就好。” 就在这个时候,负责方星稀妆造的化妆师丁雪岚来到门口,抬手轻叩玻璃门,“星稀,等会记得来化妆室。” 方星稀点点头,“噢噢好,我马上就过去。” 已经十二点多了,方星稀看着云建义眼底下厚重的黑眼圈,于心不忍道:“义哥,你不用陪我了吧,做妆造而已,你先回去睡吧。” 演员做妆造,助理一般都会在旁边协助的,云建义打了个哈欠,道:“你一个人可以?” 方星稀点头,把人往化妆室外推,“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放心啦,快回去吧,好晚了。” 云建义不放心地回头嘱咐道:“那你有事打电话给我啊,我就在你的休息室里。” 方星稀无奈道:“知道啦。” 走出去两步,云建义忽然了停下来,回头看向他,道:“哦对了,我不在,你......” 方星稀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认真地等待他的下文,结果只听到一句,“不许偷吃啊。” “......” 由于某人以前有屡屡偷吃的作案记录,云建义对他并不信任,非要得到他肯定的答案才肯罢休,“听到没?” 方星稀无奈地保证道:“知道啦知道啦,我保证,我一定,且肯定,不会偷偷点外卖吃的,听的我的耳朵都要起茧子啦。” 在送走云建义之后,他马不停蹄地进入化妆室,坐在了化妆桌前,礼貌道:“抱歉抱歉,久等了。” 本来也没有迟到,丁雪岚对这种礼貌的乖孩子的包容度很高,摇摇头,温和道:“没事,不着急的。” 她打量了一下他的脸,皮肤细腻光滑,几乎可以说的上是没有一点瑕疵,单手拿起桌上的补水神器,边晃边道:“你皮肤状态很好诶,完全不需要遮瑕,简单补个水就能直接上底妆了,闭眼。” 方星稀闭上眼睛,任水雾落到自己脸上,感受水珠与冷空气交融给他带来的丝丝凉意,等空中的水雾气散掉一些之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眼睫微微湿润。 丁雪岚选了个合适的粉底液给他上底妆,一边用粉扑拍打,一边跟他聊天,道:“有没有人夸过你的眼睛很好看,又大又亮,而且你素颜的时候,哪怕是不笑的状态,就已经有很明显的卧蚕了。” 眉眼弯起,卧蚕更加明显,右眼角下的黑痣随着他的动作而动,“谢谢,你的眼睛也特别好看。” 丁雪岚以为他这是客套话,随口道:“真的假的。” 方星稀向来擅长夸人,望着对方的眼睛,很真诚地将夸奖推至具体的点,“当然是真的,你的眼睛很大,双眼皮也很漂亮,眼睫毛也特别长。” 丁雪岚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眼睛微微睁大,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很惊喜道:“谢谢。” 方星稀眼中荡着浅浅的笑意,“不客气~” 丁雪岚将脑袋转回来,继续自己手上的工作,温声道:“我感觉我等会都可以不用给你画卧蚕了,一来是我感觉画笔比不上你原有的深,二来是我觉得加上之后可能会有点画蛇添足的感觉,不如原来的好,你觉得呢?” 方星稀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弯了弯眼睛,轻声道:“可以呀,那就不画好了。” 底妆结束,丁雪岚从桌上拿起修容笔,应了一声,笑笑道:“好,来,闭眼。” 视线黑下来,其他感官的感觉变得更加敏锐,他甚至能够感觉到修容笔扫过他鼻梁的时候的每一根细丝,和落在他鼻梁上的细碎粉末。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间想到,柏南处在黑暗环境里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这个时候,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丁雪岚的动作停了一下,直起身子来,“谁啊?”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陆向成,柏老师的助理。” 柏南的助理来找方星稀做什么,丁雪岚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道:“门没锁,直接进来吧。” 化妆间的门被推开,陆向成道:“方老师,柏哥让你等会化完妆之后上去找他。” 方星稀啊了一声,“他有说是什么事吗?” 陆向成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对对台词,柏哥说如果你没空的话,也可以——” 话还没说完,就被方星稀打断了,在工作这一方面,他还是很积极的,“有空,我等会就上去。” 陆向成完成了任务,道:“好,那不打扰你们了。” 化妆室的门被重新关上,丁雪岚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同时也保证了精细度,“这么晚了还对台词啊,那岂不是不用睡了,这都快一点了。” 方星稀笑笑,“工作嘛。” 被方星稀的刻苦精神打动,原本还要四十分钟的妆被硬生生压缩成了十五分钟,丁雪岚最后一次确认了一下整体的模样,放下手中的化妆刷,“好了,大功告成!” 方星稀从椅子上站起来,道:“谢谢,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你去后面的更衣室那里换套衣服,就是架子上挂着的那套,已经熨好了。” 方星稀眨了眨眼睛,试图将困意赶走,“好。” 他按照丁雪岚的话,到不远处的更衣室找到那套古装,动作麻利地换了衣服,随后站到绿幕面前。 丁雪岚架起摄影机,道:“今天不是正式的定妆照,只是先拍个效果图给导演那边过目而已,所以是我给你拍,不用紧张,姿态放松一点,等导演那边拍板之后,就能拍正式的定妆照了,到时候让温老师给你拍。” 方星稀礼貌点头,“好,辛苦。” “来,拿着剑,双手抱臂,微微侧身,看着我,再往右过去一点点,好,停,就这样别动。” “ok,下一张,转过来,正面对着我,微微低一点头,一点就行,对对,就是这样,好,别动。” “再下一张,拍个侧面照,你左边脸好看一点,用左边的侧脸面对我,对,就是这样,非常好。” ...... 因为方星稀本身就很上镜,加上他镜头感很强,所以整套照片拍下来并没有花很长时间。 丁雪岚一张张滑过显示器里的照片,满意道:“天哪,每一张都很好看诶,根本挑不出来,星稀,要不你过来帮我挑几张。” 方星稀将道具收好,放回原位,走过来道:“好。” - “你确定你刚刚通知到他本人了?” 柏南坐在沙发上,抱着手臂道。 陆向成点头如捣蒜,道:“对啊,我亲自去他的化妆室找他的,还是当面说的,可能他是有什么工作耽误了吧,他没有给你发信息吗?” 柏南没说话,只是掀起眼皮,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他瞬间反应过来,那肯定是没发啊,要是发了哪能问他啊,“那......要不你发个微信问问他?” 柏南想都没想就吐出一个字,“不。” “那我发个微信问问?” “你有?” “......打扰了。” 陆向成默默在心中记下一个待办事项,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加上方星稀的微信,“那我下去问问?” 柏南依旧想也没想,“不。” 陆向成将目光移向摆在玻璃桌上的外卖,那是某人点回来就没动过一口,热了整整三次,现在又冷了的东西,道:“那这份外卖要不要再热一次?” 柏南看了它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淡淡道:“不用了。” 陆向成以为这句话的意思是不等了,道:“那我下去跟方老师说不用来了?” 只见柏南抬眼朝他看过来,不知道怎么的,虽然对方一句话都没说,但他觉得周围的空气都降了好几度。 陆向成犹豫道:“那......你要一直等?” 柏南没说话,默认了。 陆向成:...... “那个,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啊,就是万一,万一方老师他把这件事忘了呢,已经回去了呢。当然了,他肯定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单纯的,可能是工作太忙了,不小心把这件事给忘了。或者,他可能是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之类的,实在是来不了了,但是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 柏南道:“你想说什么?” 陆向成道:“也没什么,就是,那个,真的不用我下楼去问一下吗?” 柏南沉默了一会,“不用。” 陆向成道:“好吧。” 安静了一会之后,柏南突然开口道:“再点一份一样的。” 陆向成反应了两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外卖,“......好的。” 花了好半天,他才在外卖软件上找到一家没关门的点,迅速下单之后,道:“柏哥,已经点好了,预计二十分钟之后送达,但是因为下雨,可能要晚十几分钟。” 柏南颔首,“嗯,你先去休息吧,把这份带走。”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9、伤口处理 陆向成的猜测没有错,方星稀这边确实是遇到突发情况了,刚刚拍摄结束之后,后面的幕布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连带着架子一起往下倒。 眼看着就要压在他们二人身上,方星稀反应迅速地用身体撑住了铁架子,让它在离丁雪岚的头顶还有一个拳头左右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在丁雪岚的帮助下,幕布很快被扶了起来,放回原位,还用沙包压在底下的支架上加固,但方星稀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了些伤。 白皙细长的食指上出现一条细长的口子,从食指的第二指节一直延伸到掌指关节,鲜红的血液源源不断地从里面渗出来,将周围的一小片皮肤纹理都染红,在炽白灯的照耀下,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丁雪岚担忧地看着他的手指,赶紧抽了几张纸巾给他,道:“先按一下,我去找找医药箱。” 方星稀接过纸巾,道了声谢,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微微蹙眉,这会已经快要两点了,用食指和中指固定住纸巾,再用拇指按住,纯白慢慢地被血红侵蚀。 他快步走到更衣室,小心地避开伤口,免得血液弄脏戏服,将古装脱了下来,换上自己的衣服,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微信,进入和某人的对话框,却发现里面一条新消息都没有。 柏南是还没结束工作吗,还是说,因为太晚了,就不打算有等他了,但是忘记跟他说了。 丁雪岚疑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伴随着一阵翻找东西的声音,“诶,放在这里的医药箱呢?” 方星稀将古装整理好,挂回去,单手拨开帘子,拿上自己的东西,步履匆匆地往外走道:“丁姐,不用找啦,我还有点事就先走啦。” 丁雪岚拿着好不容易翻出来的止血贴,已经将包装撕开了,道:“诶,我刚找到,你——” 方星稀已经走到门口了,向下按压门把手,大门打开,闻言道:“我赶时间,下次吧,谢谢啦!” 化妆室的门被关上,丁雪岚拿着止血贴站在原地,喃喃道:“......这还能下次的吗?” - “叮——” 电梯门缓缓往两边滑开,空无一人的电梯间出现在他面前,他踏出去之后,身后的电梯门缓缓关闭,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来,很快,四周重新恢复安静。 这周围有着一面巨大的落地窗,下面是发达路段,即使是凌晨两点,依旧有不少车流在飞速驶过,留下一段段看不清的金色幻影,像是火烧云的尾巴。 伴着车流声,他离开了电梯间,踏入了走廊之中。 走廊很亮堂,周围的房间门紧闭着,唯有走廊尽头的那一间是半开的,里面透出冷白色的光来。 距离越拉越近,透过这条缝隙,能看到沙发的一角。 出于礼貌,他停在门前,抬起手来,打算敲两下门,好让里面的人知道有人来了,可就在他曲起的关节即将碰到白色的门板时,里面突然间传来一阵刺耳的铃声。 他被吓了一跳,心跳猛地加快几分,抬起来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睛不自觉地望向那露出来的沙发一角。铃声没有立刻被按掉,随着时间的流逝,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且越来越尖锐,听着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几秒钟之后,铃声戛然而止,沙发微微塌陷下去一块,正打算重新敲门,里面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融在夜色里,给四周都添了几分冷色调。 “跟做贼一样站在门口做什么?” 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紧,带有寒意的晚风从外面吹进来,打在他的身上,他将衣服紧了紧,忽然觉得柏南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冷萃的咖啡,冰的,又有些苦。 既然被发现了,他便不打算敲门了,放下手臂,轻轻推门进去,咔哒一声,门被关上,独属于凌晨的凉意被隔绝在外,只余下封闭室内的融融暖意。 柏南坐在沙发上,穿着灰色的高领毛衣,长腿随意地分开,黑色的碎发自然地搭在额前,脸上困意未消,露出几分刚醒的倦怠来。 他拿起桌上那盛了半杯水的玻璃杯,仰头一饮而尽,凉意顺着食管而下,落到胃里,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冰透。 这肯定不是刚结束工作的状态,联系刚刚听到的闹钟铃声,不难想到,柏南可能是等他等的犯困了,打算在沙发上眯一会,这才设了个就近时间的闹铃,好让自己不要直接一觉睡到天明。 方星稀用拇指按住纸巾的一角,将它往手心拉,捏成一小团之后,囫囵塞进羽绒服口袋里,“抱歉抱歉,我来晚了,那边的工作刚刚结束。不好意思啊,让你等了这么久。如果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其实可以不用等我的,直接发消息告诉我一声,让我第二天早上早点来就好。” 柏南抬眸看着他,淡淡道:“今日事,今日毕。” 方星稀向来对敬业的人有好感,闻言便不敢再拖,抓紧时间,从包里拿出剧本,翻开,走到侧边的小沙发上坐下,道:“那我们现在对哪一部分的台词?” 柏南的眸光微动,皱眉道:“手怎么了?” 上面的血几乎全都被纸巾擦去了,现在只余下些许红痕,早就没有刚弄伤时候的触目惊心,方星稀将手指蜷起来,塞到剧本底下,不甚在意道:“就是刚刚不小心弄伤了,已经处理过了,我们先对台词吧。” 一听就是鬼话,柏南抓住他的手腕,抬眸看着他,道:“这样容易留疤。” 手是演员的第二张脸,听到这句话,方星稀啊了一声,语气迟疑,“应该......不会的吧。” 柏南从沙发上站起来,扣住他手腕的手没有松开,道:“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方星稀顺着他的力道,从沙发上起来,匆忙放下剧本,跟着他去到了洗手池旁边。 洗手池靠着窗边,外面夜色正浓,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大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 柏南用两根手指将水龙头的开关往旁边轻轻一拨,水流瞬间倾泻而下,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来,跟外面的雨声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 他伸手试了试水温,调了一下温度,又把水流调小了一些,这才引着方星稀的手去触碰水流。 带着热意的细流吻上手背,顺着皮肤纹理而下,经过伤口的时候,温柔地卷走上面残留的血迹,他感到一阵细微的疼痛,不过很快被抚平。 柏南穿的是暗色系,跟窗外浓郁的夜色相近,似是要融为一体,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向上移动,从明晰的下颚线,到挺拔的鼻梁,再到凌厉的眉毛。 过了一会,柏南将水龙头关上,直起身来,松开手,从旁边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抬眸道:“在看什么?” 方星稀的眼睛亮亮的,像是小狗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藏一样,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语气中带上浅淡的笑意,道:“在看你啊,你长的很好看诶。” 以前他并不是没有被人夸过长相出众,可这么真诚又直白的,实在是......有些超出了他的应对范畴。 他状似不经意地移开目光,余光瞥见那两张纸巾被方星稀按在手上,吸水后塌陷下去,贴上皮肤。 在这个瞬间,他突然跟这两张纸巾有了共感。 过了好半天,他冷淡地才回了一句,“嗯。” 说完,他转身到储物柜里拿出医药箱,将碘伏和棉签拿出来,放在白色的大理石台面上。 方星稀将盖子拧开,道:“我自己来吧,谢谢。” 柏南:“好。” 他从包装袋里拿出棉签,蘸取碘伏,“对了,下午那件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柏南摇头,“让陆向成去查了,在监控里找到了人,不过还没有抓到。” 方星稀将碘伏涂到自己的伤口上,皱眉道:“那你这几天可要小心一点。” 柏南嗯了一声。 涂过几次之后,方星稀将用过的棉签丢进垃圾桶,又将盖子拧回去,把一切复原。 这个时候,门口传来动静,只见陆向成拿着一份外卖推门而入,见到他时,有些惊喜,“方老师,你来了!” 方星稀点头,“刚到。” 陆向成把手上的东西放在玻璃桌上,匆忙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解锁,打开微信界面,道:“那个,您方便跟我加一下好友吗,这样以后的工作交流能方便一点,当然,不方便也没关......” 话还没说完,方星稀就已经拿出手机,扫了他的二维码,笑笑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滴的一声,跳出一个名片来,昵称是旅行车,发送好友验证,对方几乎是立马就通过了。 陆向成迅速改了备注,道:“好的好的,感谢,那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啦。” 方星稀回到沙发上,翻来剧本,开启工作模式,“那我们赶紧对一下台词吧,是哪些部分啊?” 柏南伸手拆开刚送来的外卖,浓郁的食物香气从里面飘散出来,最明显的是酱油和豆豉的味道,其次是烤鱼的味道。 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胃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他微微迅速伸手把胃捂住,好像这样就能让它安静下来一样。 柏南道:“太晚了,明天吧。” 方星稀愣了一下,也是,确实有些晚了,不是很着急的话,明天再对也不是不行。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柏南忽然叫住他,“等会。” 外卖盒已经完全被掀开,酱料均匀地铺满了整个盒子,金黄焦脆的外皮包裹着嫩白的鱼肉,上面还有翠绿的葱花作为点缀,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他感觉自己的胃正在被强酸灼烧,本来刚下班的时候就有点饿,但是因为太忙了,便没顾得上吃东西。一直忙到大半夜,虽然还是有点饿,但是忍一忍,也就慢慢习惯了,这么晚了,也懒得找吃的了。饿的不行了,就安慰自己,带着饥饿感过夜,第二天还能掉称呢。 他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酱香烤鱼身上移开,偷偷屏住呼吸,尽量不吸入更多的食物香味,同时暗暗祈祷着自己的胃不要再出声了,看向柏南,“怎么了?” 柏南拿起桌上的玻璃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凉水,看着他道:“吃点东西再走吧。” 方星稀的大脑宕机了一下,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柏南看向他,不急不缓道:“我说,你饿不饿。” 方星稀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嘴硬道:“不。” 话音刚落,胃部就不争气地咕了两声。 柏南把外卖盒子合上,将一次性筷子放回去,重新把袋子绑好,往他面前推了推,道:“控制体重,可以少吃点,或者吃点优质食物,但不要不吃,容易胃痛不说,长时间这样,会让你整个人的状态变得很差,影响工作。” 方星稀有些惊讶,不确定地问道:“所以......你这是特意点给我的?” 柏南战略性地喝了一口水,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语气略微有些生硬,“不是。” 方星稀哪里听不出来,他也不拆穿他,只是好看的眉眼立刻弯了起来,跟天边高悬的月亮一样。 越过桌子,俯下身子,飞快地从侧边抱了一下柏南,杯中的水不断晃动,差点越出杯缘。 他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语气中笑意明显,“谢谢柏南老师!你真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柏南完全没想到他会直接抱上来,被抱住的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心跳蓦然加快,耳边的热意流连一瞬,又很快消散。 还没反应过来,这个短暂的拥抱便已经结束。 再抬眼的时候,眼前的人已经站直了,笑眯眯地看着他,整个人像是被镀了一层柔和的光。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寒冬的深夜,他却忽然想到了太阳。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0、地下车场 昨晚睡的有些晚,而今天凌晨六点半就起来了,以至于方星稀今天一整天都有点昏昏欲睡,只能靠咖啡续命。 不过咖啡这种东西其实挺玄乎的,下午喝的咖啡,会在晚上要睡觉的时候让人清醒,而要工作或者学习的时候,喝多少咖啡都会犯困。 三个多小时的会议过去了,中场休息时间到,崔子真让他们休息一下,自己则出去接水,顺便活动活动。 导演一离开座位,方星稀便伸手将白色羽绒服的宽大帽子往脑袋上一套,剧本都没来得及合上,就趴在了上面,眼皮子上下一碰,就像被强力胶水粘住了一样,再也分不开。 羽绒帽子将外面的冷空气和光线都隔绝在外,为他创造出一个温暖黑暗的环境,本就浓烈的睡意在这方小空间里不断发酵,外面的讨论声不断变弱。 在半梦半醒之际,他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是,他要是一只白熊就好了,可以在这冰天雪地的季节里冬眠,没等他再想深一些,便彻底失去了意识,陷入梦乡。 今天出太阳了,阳光从透明的玻璃窗里洒进来,打在方星稀的羽绒帽子上,照的他暖融融的,让梦里的他误以为入了夏,还欣喜了好一阵。 柏南见他在补觉,翻剧本的动作轻了一些,陆向成拿着平板,走到他身边,道:“柏哥,下周三的活动......” 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出去说。 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方星稀依旧在沉睡,只是宽大的帽子貌似比一开始罩的还要下。 起初它的下缘只是架在手臂上,尚有一丝空隙容新鲜空气进入,这会可能是因为睡着的人无意识地动了一下,让它移了位,失去了原有的支撑,便直接落了下来,跟桌面相接触,几乎没有空隙。 外界对睡梦中的人的影响还是挺大的,此时因为有些缺氧的关系,梦里的方星稀正被一只绿色的大螳螂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喘不上气,正皱着眉挣扎,不过在外界看来,其实是一点异常都没有的。 好在柏南细心,怕他被闷到,便小心翼翼地拎着羽绒帽子的顶端,给他提起来了一些。 新鲜空气瞬间涌入其中,缺氧的症状得到缓解,方星稀梦里的场景也跟着切换,大螳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夏日的海边。 不过,跟着新鲜空气一起闯入的,还有外界的光线,方星稀迷迷糊糊醒了一下,惊得柏南立刻松了手,帽缘失去束缚,再次跟桌面相接。 柏南安静地等了一会,确认方星稀彻底睡回去了之后,这才重新提起帽子顶端,动作幅度很小,让它的下缘稳稳地搭在方星稀的手臂上,才放心地松开手。 总的来说,方星稀这一觉睡的还算安稳,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结束时,他整个人的状态都好了不少。 接下来的时间里,都在进行围读会议,今天的效率比较高,晚上七点半就搞定了既定要解决的问题,进度也很可观,崔子真觉得差不多了,便早些放他们回去休息了。 他把电脑收起来,站起身来,道:“大家今天都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再接再厉!” 凌斌斌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道:“万岁!下班了!” 崔思雨将下午喝剩的咖啡丢进垃圾桶里,笑道:“太好了,今晚可以早点睡了。” 方星稀今晚没有工作,便赶紧收拾好东西,打算回酒店好好洗个热水澡,点点热量不太高的东西作为今晚的晚饭,吃完之后,再简单地护个肤就上床睡觉。天知道一个演员在晚上七点多下班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方星稀单肩背包,掰了掰手指头,一本正经地算道:“明天七点半上班,酒店过来需要十五分钟,洗漱需要十五分钟,再多预留半个小时,那六点半起床就差不多了,十点钟睡觉的话,我能睡整整八个小时诶!” 说着,他还用手指比了个“八”的手势。 崔思雨道:“那很热泪盈眶了。” 凌斌斌跟着附和道:“那很泪如雨下了。” 柏南看他算这么认真,眉眼间浮现出一丝不易被察觉出来的笑意,一闪而过,站在方星稀身边,道:“那赶紧走吧,数学小天才。” 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方星稀抓起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冲周围的人招手告别,“拜拜!大家明天见!” 方星稀和柏南一起离开了围读室,他主动问道:“坐电梯吗,还是走楼梯下去?” 柏南道:“都行,你要跟我一起?” 方星稀点头,走到他前面,开始倒着走,拍了拍胸脯,理所当然道:“对啊,毕竟我是个正义的小天才,要负责为你的安危保驾护航的。” 怎么跟喝了二两一样,柏南轻笑一声,没说话。 方星稀不满地啧了一声,“干什么,不许笑!” 柏南敛了笑容,不过并不完全,眼看着某个倒着走的人就要撞到身后的消防栓了,他伸手拉着人的手臂,把他拉回了身边,回道:“嗯,没笑。” 方星稀顺势转了个身,往旁边轻推了他一下,笑着说:“你还笑。”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电梯间,方星稀按下了下行的按钮,电梯很快到站。 叮的一声,电梯门向两边滑开,里面站着五六个戴着工作证的小姑娘,应该是这栋楼的工作人员。 有外人在,他们两个便都收了刚刚的模样,装作无事发生地踏进电梯里。 电梯下了几层之后,方星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声的尖叫,跟柏南一块转过身去。 只见那几个小姑娘神情激动地看着柏南,其中一个留着齐肩长发的女生捂着嘴巴,不可置信道:“天呐,你、你是柏南吧!戴着口罩和帽子一时没认出来!” 柏南没有否认,“嗯。” 得到答案之后,她激动地差点在电梯里跳起来,道:“我知道你在这栋楼里围读,但是没想到真的能够遇见你,天呐,真的跟做梦一样!好帅啊,天呐!” 另一个短头发的女生手里正好拿着一盒风景明信片,上面还印有励志语录,那本来是她买来装饰工位,好激励自己努力工作的。 职业习惯让她随身携带笔,正好赶上这时候,她从帆布袋里翻出一支马克笔来,有些激动道:“我喜欢你很久了,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呀!” 后面的人道:“我也是!能不能也给我签一张!” 柏南没有拒绝,回了声嗯,将脸上的口罩向上提了一些,接过马克笔,在风景图上签了名。 “我没有带纸,能不能给我一张明信片呀!” 拿着明信片的女生回答:“当然可以!” “我朋友也很喜欢你,能不能帮我多签一张,等我回去带给她,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柏南笔下未停,道:“可以。” 电梯就快到一楼了,后面的人担心柏南签不到自己,便着急往前,一下没站稳,整个人向前栽去。 柏南下意识抬起手肘挡了一下,既把方星稀护在了身后,又挡住了没站稳的粉丝,避免她摔倒,而方星稀则立刻伸手扶住了她,轻声道:“小心。” 女生感激地看向方星稀,正好对上他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谢谢!” 刚刚一直没留意到他,见到这双眼睛的时候,她才认出来,这是《落时》的另一个主角饰演者,道:“你是方星稀吗,天哪,你本人好帅!眼睛好好看!” 方星稀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道:“对,谢谢。”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 其中有一位比较偏激的粉丝,指着他的鼻子,跟连珠炮似的,骂道:“我靠,你就是方星稀?!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咖位,就敢跟我们柏南搭戏?!” 方星稀愣在原地,他确实在网上见到过这样骂他的言论,但是那毕竟还隔着一个屏幕,跟现实里这种面对面的直接攻击带来的冲击力还是不一样的。 柏南停下签名的动作,冷漠地盯着她,道:“请你注意你的言辞。” 那位过激的粉丝依旧不依不饶,道:“柏南哥哥你千万不要搭理他,他就是想蹭你的热度!私底下肯定找了不少关系,也不知道是花了多少钱啊,还是说进行了多少场py交易,才换来......” 整部电梯的空气都快要凝固了,方星稀有些不知所措,一言不发地往后退,口罩拉的更上去了。 而柏南则整个人都冷了下来,周身散发着寒气,蹙眉打断道:“你有什么证据?” 那位过激的粉丝一时之间失去了理智,还以为自家哥哥是相信了她的话,便打算继续输出。 不过还没等她再次开口,就听到柏南冷冷道:“你最好是有,不然就等着收我的律师函吧。” 这位粉丝不可置信地看着柏南,指着方星稀道:“柏南,你居然为了他,要给我发律师函?!你有没有搞错?!我是为了你好!我是喜欢你才这样的!你......” 叮的一声,电梯正好在此时到站,柏南侧身给她让出一条路,顺便将方星稀挡在身后,用身体构筑了一面墙,挡住双方看向彼此的视线,冷道:“请吧。” 其他粉丝陆陆续续出去了,只剩这位粉丝在这,见柏南如此冷淡,她又将矛头转向方星稀,声音大的整间电梯都在震,声嘶力竭道:“肯定是你!肯定是你给柏南哥哥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这个贱......” 话还没说完,便再次被打断,柏南皱着眉,不耐烦地看着她,警告道:“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眼看着柏南真的要在手机上拨号,她这才罢休,临走之前,还死死地盯着方星稀,道:“你给我等着!” 她踏出电梯门之后,柏南便抬手按了关闭按钮,电梯门缓缓关闭,将刚刚那人骂骂咧咧的声音隔绝在外,四周重新恢复安静。 电梯很快到负一楼,开门之后,柏南从里面出来,回头看向那站在角落的小雪团子,只见他就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无措地站在墙角。感受到他朝他看过来的视线,第一反应竟然是解释。 他走出电梯,低着头,眼睫垂下,在白皙的皮肤上打下一片阴影,道:“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早知道我就不跟你一块下来了,让你这么难做。还有就是,我不是靠不正当的手段进组的,我是光明正大,靠面试进......” 话还没说完,一只手便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拉住他的手臂,没有防备的,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柏南没有安慰人的经验,只是见他这样,心中莫名升起一阵强烈的,想要抱一抱他的冲动,犹豫了几秒钟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将人拉入怀中。 他小心地俯下身去,虚虚地拥了上去,留有一定空间,不敢抱太实,其实也是潜意识害怕对方抗拒,察觉到对方没有抵抗的情绪之后,他才在脑海中回忆着别人是如何安慰人的,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低声地回应道:“我知道,你不用解释,我一直都知道,并且也没有怀疑过。而且,刚刚那完全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觉得自责,那是她的问题。我一点都不觉得难做,今天换做是谁,我都会这么做。” 明明刚刚被骂的时候也没觉得这么委屈,偏偏听柏南这么一说,他心里压着的那些情绪便瞬间如同决堤一般涌出,眼眶有些发涩,喉间梗塞,说不出话,不想被对方发觉,便只能闷闷的应一声嗯。 柏南知道他在消化情绪,所以维持着这个姿势不敢动,生怕动一下就把怀里的人惊的离开他的怀抱,轻声道:“像她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做演员就是这样,流量越大,骂声也越大,你要习惯,屏蔽这些不好的言论,专注自身就好,用作品说话。” 方星稀吸了一下鼻子,下巴抵在他胸前,陷入柔软的羽绒服里,声音被弱化,“嗯。” 不远处,车灯闪烁,不想被人看见自己这幅模样,方星稀主动撤出了这个怀抱,抬头看着柏南,“谢谢你,我好多了。” 柏南见他眼眶红红的,道:“回去用冷毛巾敷一下眼睛,不然明天会肿。” 方星稀乖巧地点了两下脑袋,随后扯出一个笑,恢复了平时乐观的样子,道:“我没哭,你给我作证。” 柏南笑了一下,“嗯,你没哭,我作证。”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1、电话号码 云建义刚刚回公司处理了一些事情,接到方星稀下班的通知,便驾车回来接他回酒店。 车辆驶入停车场,跟保安打了声招呼后,道闸杆抬起,语音播报自动响起。 “车主您好,欢迎进入地下停车场,请小心驾驶,注意行人,感谢您的配合,祝您生活愉快。” 轮胎压过位于下坡的排水口,发出哐当声来,驶过排列整齐的车辆,经过转角,便能看到电梯口了。 远远地看过去,那里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高一些的穿着黑色的羽绒服,背对着他,将另一个穿着白羽绒的人的大半身子挡住了,不知道在做什么。 看背影,他能认出来,那个穿黑色羽绒服的是柏南,那另一个,想来就是方星稀了。 他不打算在这里停车,只临时将车辆停在过道,打开驾驶位的玻璃窗户,探出头去,叫了一声。 “星稀,走吧,我送你回酒店。” 听到熟悉的声音,方星稀从柏南身上探出头来,被遮挡的白色露出来,应了一声,“好,马上来。” 柏南听到动静,也回过头去,见到云建义,对他点了点头,作为礼貌性的问好。 方星稀背了个白色的双肩包,侧边挂有一只黑色的小煤球作为点缀。小煤球浑身毛茸茸的,侧边伸出四只白色的小圆球作为它的小手和小脚,正面贴着两颗可爱的大眼睛,脑袋上还顶着一顶浅棕色的针织帽。 他把双肩变成单肩,一只手把小煤球从包上取下来,塞到柏南手心里,笑眯眯道:“我要走啦,今晚谢谢你,这是我的小谢礼!” 指尖擦过他的手心,带来冰冷的触感,随后,柔软的毛绒扎入掌心。他垂眸看了一眼这个小东西,再抬眸看向笑盈盈的眼前人。 单手勾起金属质地的钥匙扣,将手心中的小煤球挂件拎起来,举到方星稀的脸旁边,看了看两者,很认真地点评了一句,“像你。” 方星稀眼睛微微睁大,抓着他的手,把小煤球怼到自己脸上,好让对方看的更清楚,“哪里像了!” 柏南挑眉,“哪里不像?” 方星稀举了个最明显的例子,指了指自己,“我,是白白的。”又指了指这只小东西,“它,是黑黑的。”最后得出结论,“不明显吗?” 柏南低头笑了,曲起手指,金属扣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滑,停在最末端,手心收拢,黑色的毛绒从指缝溢出,与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嗯,明显。” 得到肯定的回复,方星稀这才罢休,把双肩包重新背回去,“好啦,我要走啦,柏南老师明天见!” 已经迈出去一步了,却被柏南拉住,他回头看向对方,道:“怎么了?” 柏南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拿出一副黑色的墨镜,直接戴到他脸上,“礼尚往来。” 方星稀愣了一下,才想到,自己的眼睛可能还有点红,藏在墨镜底下的双眼弯起,语气轻快,“谢啦!” 他快步走向七座车,上了车后排,将车门关上,连背上的双肩包都没顾的上放下,便打开车窗,探出头去,朝站在原地的柏南招手说再见。 云建义感觉自己现在像是个接送小孩下幼儿园的家长,小孩上了车,还要恋恋不忘地跟幼儿园里的好朋友说再见,一步三回头那种。 他看向后视镜,一边掉头,一边哂道:“这才几天,你就跟人顶流处这么好了,之前不是还说打死不跟他炒cp的吗?” 车子已经掉了头,方星稀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柏南,这才坐端正,把双肩包和羽绒服脱下,道:“之前不是不知道他人这么好嘛,错了错了。而且,我们现在这也不是炒cp,毕竟炒cp只是工作,是冷冰冰的利益关系,而我们现在这是纯洁的友谊关系!” 云建义笑了一下,把车里空调调低了一些,道:“这就友谊上了?” 方星稀的语气有些雀跃,“当然啦。” 方星稀看向窗外,一辆黑色的奔驰亮起了车灯,熟悉的面孔从驾驶位下来,那是柏南的助理陆向成,那这辆车想来就是柏南的了。 这个认知让他多看了这辆车两眼,视线擦过后车轮,没两秒钟,那辆车便被抛在了身后。 云建义把所有车窗都关上了,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道:“大晚上的,你怎么戴个墨镜?” 方星稀想也不想道:“因为帅。” 云建义早就习惯了他偶尔冒出的稀奇古怪的想法,转了个弯,随口问道:“之前怎么没见你戴过这副。” 方星稀笑了笑,“柏南的。” 云建义无奈道:“好好好。” 车辆行驶到出口处,道闸杆识别车牌号后自动抬起,语音播报响起,“一路顺风。” 透过车窗,看到外面乌泱泱的全都是粉丝,不过都是柏南的粉丝,手上举着印有柏南名字的灯牌或者横幅。 云建义看他贴着窗户看了有一会了,知道他在想什么,道:“以后你也会有的。” 换做是别人,可能会因为看到别人有这么多的粉丝而自己没有而难过,甚至可能从羡慕转化为嫉妒。 但方星稀向来是个乐观又单纯的人,他会羡慕,但不嫉妒,也不会感到难过,反而会把这份羡慕转化为自己向上的动力,“当然!我会努力的!” 车辆驶出这片粉丝聚集区,开往大马路,云建义笑笑,“这位努力的大明星,你好像已经很久没更微博了,有空发几张自拍上去营营业。” 方星稀靠在座椅上,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点开微博,语调懒懒的,“得令,今晚就发。” 开屏就是柏南代言某品牌香水的广告图,几秒之后,进入主界面,最上方的小圈转了一小会,自动刷新出三十多条新微博,原本他是想直接点进编辑新微博的界面的,但是一条汽车在高速公路上失事的新闻闯入了他的视线。 图片中的那辆灰色的车撞到了钢筋水泥墙上,整个车盖都掀了起来,被撞击的那一侧车身也严重变形,挡风玻璃也碎了大半,后轮胎瘪了下去。 他忽然想到,刚刚匆匆瞥了一眼的柏南那辆车的后轮胎,好像也是有点充气不足的感觉,跟地面接触的那一面有点瘪下去。 想到这里,他的心跳莫名变得有点快,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是紧张还是慌乱。 其实从理智上来说,他看错了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确实只是匆匆看了一眼,没有细看。 甚至这可能是他臆想出来的,一来是因为刚看了汽车失事的新闻,图片中恰好有个瘪下去的轮胎,二来是因为关心则乱,所以让自己本就有些模糊的记忆被篡改了。 可即使知道这些,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感到不安,到底要不要跟柏南说一声。 柏南估计早就上车了,并且已经在回酒店的路上了。 如果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就要麻烦他大费周章的下车检查,这多不好。可他又希望是自己看错了,这样就能无事发生,平平安安的。 算了,还是给柏南打个电话吧,至少要告诉他这件事,让他小心一点也好。 没有柏南的手机号,他只能给他拨微信的语音电话,单手戴上蓝牙耳机,默认的背景铃声响起。 本来以为很快就能接通,但是铃声响了好一会,也没有人接,直至自动挂断。 心里的不安感愈加强烈,刚刚在手机屏幕上见到的车祸现场的照片如同幻灯片一样在他脑海中不断放映。 不可控制的,他代入了柏南的脸,心脏一紧,随后更加猛烈地撞击着胸膛。 前方遇上大堵车,汽车鸣笛的声音此起彼伏,他按下了第二通语音电话,在心中不断祈祷—— 千万不要好的不灵坏的灵啊。 “滴滴——” 前方的车辆发出不耐烦的鸣笛声。 柏南单手支着脑袋,靠在车窗旁边闭目养神,听到鸣笛声微微蹙起眉,但是并没有睁开眼睛。 放在旁边空座位上的手机亮了起来,但是并没有铃声和震动,所以很快又暗了下去。 几次之后,柏南的手机不再有动静,倒是在前排开车的陆向成的手机响起来了。 正好等红灯,陆向成停下车子,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边,道:“方老师。” 听了几句话之后,陆向成回道:“在啊,柏哥睡了,可能没听到吧。你找他有什么要紧事吗,可以先跟我说,我可以帮你转告给......”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响指声,后排那位一直没睁过眼的大佬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往后看去,柏南已经坐直了,伸手问他要手机。 正好不用他转告了,陆向成匆匆对电话那头的人交代了两句,随后把手机递给他。 接过手机,柏南放到耳边,也许是刚醒的缘故,总是冷色调的声音沾上了几分温和,“怎么了?” 电话那边,方星稀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着急,道:“柏南,你现在在哪?” 柏南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道:“凌云路,马上要上高速了,怎么了?” 方星稀一听,更着急了,“等会,别上,先别上。” 柏南没有第一时间问为什么,而是道:“好。” 他对在前排开车的陆向成道:“先别上高速了。” 陆向成啊了一声,随后道:“那要去哪?” 柏南言简意赅道:“先掉头吧。” 陆向成照做,车辆掉头,往来时的方向驶去,柏南对电话那边的人道:“好了,我已经让陆向成掉头了。” 方星稀解释道:“我刚刚出来的时候,看到你的车的后轮好像有点瘪,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但是还是希望你能下车检查一下,不然就这样上高速会很危险的。” 柏南听了,点头道:“好,我等会去看看。” 他对陆向成道:“等会找个地方停车,下车看一下车后轮,可能有点问题。” 陆向成听了,道:“好。” 电话还没挂断,方星稀等他说完,道:“主要是,我才刷到一个因为车轮出问题上高速出事的新闻。” “所以,我很担心你。” 窗外的路灯快速滑过,一抹暖色调闯入的柏南眼眸,不知道怎么的,面对这种这么真诚又直白的关心,他忽然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换做是从前,他可能会不假思索地说一句客气疏离的谢谢,但他现在不想这么回答。大概是因为,面对方星稀,他忽然不想要这份疏离了。 可能是他沉默的时间太长,方星稀的语气又变得有些着急起来,道:“你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柏南瞬间回神,道:“没有。” 幸好方星稀没有追究下去,换了一个话题,“没有就好,我刚刚打你的微信语音,打了好几次都无人接听,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不对,等会,我说错了,呸呸呸,重新说,柏南老师平平安安的!” 听他这么说,柏南的眼底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藏在夜色里,没有人能看清,过了一会,他才道:“没接是因为开了免打扰,在睡觉没听到,下次不会了。” 方星稀以为他的意思是下次睡觉不开免打扰了,“休息最重要,免打扰还是要开的。” 柏南一只手拿过自己的手机,解锁,果然在锁屏上看到好几通红色的未接语音电话,点进微信聊天框,对电话那头的人道:“你把你的手机号发给我。” 方星稀应了声好,切到微信界面,点开和他的聊天框,低头在输入框里编辑,发送。 [137xxxxxxxx] 对面很快就回了个好。 随后,语音电话措不及防地被挂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机的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 是陌生号码,他按了接听键,下意识道:“你好。” 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嗓音,低沉又带有磁性,那分明是他才听到过的声音,“你好,星稀老师。” “我是柏南。”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2、初次报备 外面的世界车水马龙,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在这片喧嚣声中,无人知晓,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说不清是因为惊喜还是别的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手机电话里的声音跟微信语音电话里的声音不一样,手机的要更贴近本人的声音一点,再加上他戴了耳机,这听起来就好像是柏南贴在他耳边说话似的。 滋滋的电流声擦过耳畔,带来些许痒意。 大概是见他这么长时间没说话,柏南主动道:“以后有事直接打这个电话就行。” 方星稀这才回神,抓着手机,道:“好。” 柏南道:“我随时在。” 电话挂断,嘟声响起。 看到他取下耳机,云建义转过头来,道:“发生什么事了?” 方星稀简单地将这两天见到的事情告诉了云建义,道:“我怀疑是柏南的过激黑粉做的,柏南说,在监控里看到那个人了,他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停车场,穿的一身黑,看不清脸,派人去找了,但是没有抓到。” 云建义回忆了一下,“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还见过这个人。” 方星稀一听,整个人都坐直了,“什么时候?” 前方的车流松动了一些,听到后面的车按喇叭催促,云建义赶紧转回去,跟着前面的车往前挪动了一些,随后停下来,“就是第一天的时候,我当时不是要跟你去围读室吗,但是走到半路突然想起来没带会议记录本,所以回休息室找,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这才想起来是早上落在车里了,所以下去去停车场找了。” “在车里拿到本子之后,我打算往回走,就是这个时候,我在一辆车后面见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他好像也看到我了,一下就不见了。当时围读会议还有几分钟就要开始了,所以我没管他,直接上楼了。” 方星稀听的很认真,道:“那辆车是不是黑色的?” 云建义想了一下,点头道:“对,我记得好像还是七座车,跟我们这辆差不多大。” 方星稀蹙眉道:“那估计就没错了,柏南的车就是黑色的七座车。那这么说来,那天他估计就是看到了你,所以才没对柏南的车下手,不然就糟了。” 说话间,方星稀收到了柏南的消息。 [柏南:你没看错,车后轮被人用刀划了一道口子。] 还没回复,陆向成的消息就跟过来了。 [柏南助理-陆向成:天啊,多亏了你,我和柏哥差点就这样上高速了。] [柏南助理-陆向成:幸好今天堵车,开的很慢,不然肯定要出事了。] 方星稀简单地回了陆向成两句,便切到了跟柏南的聊天框,低头飞快地打字。 [xixi:!!!!!!!!] [xixi:你没出什么事吧?!] [柏南:我没事。不用担心。] [xixi: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 [柏南:谢谢。] [xixi:不客气!你没事就好] [xixi:不然我会很难过的] 柏南站在路边,带着寒意的晚风打在他身上,他垂眸看着这句话,拇指悬停在键盘上方,正犹豫回一句什么的时候,对方便发来了一句新的话,很短,只有两个字。 [方星稀:超级] 他自动在脑海中将这几句话连在一起—— 你没事就好,不然我会很难过的,超级。 不出意外的,他又开始变得不知如何回应了,是该说一句谢谢关心吗,可这样会不会太过官方。 不过好在方星稀通常不会让他为难太久,二十点二十二分,新的消息又弹出来了。 [方星稀:那你接下来怎么办,反正我也还没上高速,要不要我让义哥掉个头去接你们?] [south:不用,我助理正在联系拖车公司,我等会自己打车回酒店就好。] [方星稀:好吧,那你自己要小心点喔] [south:嗯。] [方星稀:对了,回到酒店记得跟我说一声!] 柏南笑了笑,低头打字。 [south:报备?] 站在旁边陆向成正在跟拖车公司的人打电话,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一抹浅淡的笑意在柏南脸上擦过,眼睛瞬间睁大了几分。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的车轮是被人扎了吧,刚刚还差点上了高速,这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你好?陆先生,你还在听吗?” 他这才回过神来,转过身去,对电话那边的人道:“在的在的,对,我们现在在凌云路,你们方便现在过来吗,大概什么时候到?” 方星稀回的很快—— [方星稀:这哪能叫报备] [方星稀:我这是,确定你的安全!] 虽然回的是文字,但他也能想象出他的语气,肯定是咋咋呼呼的,跟炸了毛的小猫一样。想到这,他把手伸进羽绒服口袋里,把那个刚从某人那里得来的毛绒小煤球拿出来,拍了张照,果然,这种小物件就是随主人。 带着笑意,他打下一个字。 [south:嗯。] [方星稀:?] 这是在问他这句嗯回的是哪一句。 他长按上面的消息,引用了“回到酒店记得跟我说一声”那句话,重新发了一次。 [south:。] - 堵了这么久的车,后半段总算是通了一些,本来也没多远的距离,不堵车之后,十来分钟就到了。 云建义嘱咐道:“你回去早点睡啊。” 方星稀戴上口罩,下车,关上车门,“知道啦,你回去也早点休息,不许喝你那咖啡了,黑眼圈有多重了!” 云建义道:“好好好。”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他笑着摇头,发动车子,“这孩子,还管上我了。” 酒店房间在十五楼,等电梯的过程中,方星稀点进了跟柏南的聊天框,没有新消息。 [xixi:你上车了吗!] [柏南:嗯。刚上。] 电梯刚好到了,他回了个ok的表情包,便把手机了收起来,踏进电梯里。 本来想按十五楼的,但是发现已经有人按了,便收回了手,正打算打开手机,便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星稀?” 他下意识抬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把墨镜摘下来,惊喜道:“夏老师!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 夏长是他的前辈,几年前就火了,这些年拍了不少爆剧,他们以前合作过两部剧,那会对方已经火了,但是完全没有大明星的架子,人很温柔也很好,平时很照顾他。 夏长温和笑笑,“拍戏换场地,刚来这。” 方星稀点点头,“那很巧诶,说明我们有缘分!” 说话间,他留意到夏长身边还站着一个人,这人穿着黑夹克,戴着黑口罩,顶着非典型的三七分黑发,上面还架着一副gentlemonster的方形太阳镜。 同在娱乐圈,方星稀当然认得出来这是谁,这是程烈,前几年跟夏长一起拍了部耽改剧,剧播出之后,两人的cp意外爆火。 他们就是之前云建义提到过的烈夏,印象里,他们好像从那部耽美剧开始就一直营业到现在,一直没换过。 他主动打招呼道:“程老师,初次见面,你好。” 程烈点头,“你好。” 可能是夏长穿的毛衣是暖黄色的,偏浅色系,所以上面只要有深色的元素就会很明显。 刚刚他的余光向下的时候,不小心扫到,这位程老师的手很自然地搂在夏长的腰上,而夏长本人看起来是毫不抗拒的,或者用习以为常来形容更为恰当。 他有些惊讶,眼睛微微睁大,在脑中风暴了一会之后,得出了结论。 脸上藏不住事,他的视线开始乱飘,恨不得立刻从电梯缝隙里钻出去。 夏长留意到他的异样,道:“怎么了?” 既然都问了,方星稀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再次落回他们二人的相接处,欲言又止。 抬眸对上夏长的视线,他举起三根手指,放到脑袋旁边,道:“夏老师,你放心,我绝对不往外说!” 夏长被他逗笑了,拍了拍程烈的手臂,结果对方搂的更紧了,跟宣示主权似的,也不知道在跟谁宣,无所谓地笑笑道:“没事,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方星稀的眼睛睁的更大了,啊了一声,看看夏长,又看看程烈,最后道:“原来你们真的是真的啊。” 这次是夏长笑着回的他,“对啊。” 程烈当着他的面,跟夏长十指相扣,状似不经意地露出了他们的婚戒,一本正经道:“重新介绍一下,既然这是你夏老师,那我就是你夏老师的丈夫,按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师父才对。” 方星稀被他们的婚戒闪了一下,脑袋没转过弯来,嘴巴就先跟着叫了,“啊,师父好。” 电梯到站,夏长跟他告别,踏出电梯,笑着推了程烈一下,道:“逗小孩好玩啊。” 程烈向来是个推不走的,重新贴上来,扣住他的手,道:“我错了宝宝。” 方星稀是个单纯又善良的小孩,看到别人幸福会掉眼泪的那种,回到酒店房间,他忍不住打开了跟夏长的聊天框,输入文字。 [xixi:夏老师,你真的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看到你现在过的这么幸福,我真的很为你高兴,祝你们长长久久,永远幸福!] 对方可能在忙,没有立刻回复。 他感慨万千地放下手机,到行李箱里找了件毛茸茸的浅蓝色睡衣,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时间还早,他忽然想起云建义的嘱咐,在房间里找了个看上去还不错的小角落,拍了几张自拍,简单地挑了一下,把live图发上了微博。 底下很快刷新出评论来。 [@星星:宝宝你终于想起自己的微博账号了,等的我好苦啊!] [@一闪一闪亮星星:奶奶,好消息!你粉的明星发微博啦!] [@11:宝宝好萌!快来让妈妈亲一口!] 他认真地翻看评论区,挑了几条回复。 [@方星稀回复@星星:抱歉,最近太忙了,但是以后会多发的,我现在设提醒事项!] [@星星回复@方星稀:天哪!!你太萌了!] [@方星稀回复@11:谢谢!] [@11回复@方星稀:啊啊啊,被翻牌啦!!完了,星稀,我要爱你一辈子了......] 过了一会,他退出评论区,本来都打算从微博切出去了,却惊讶地发现,这条微博的转评赞的数目在飞速上涨,远远地超出了原本应该有的范畴。 再点进去一看,很多条评论提到了柏南,于是他在搜索页搜柏南,搜出来之后,顺手点了关注。 点进主页,只见柏南发了一条新的微博,发布时间就在刚刚,没有配文,只有一张图片。 那应该是在马路边拍的,以夜色为背景,中间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而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小挂件。 就是他今晚送给他的那个。 他心中一惊,但很快想到,不对啊,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其他人又不知道,那柏南的流量为什么会往他这边来。 往下滑,发现柏南刚刚点赞了他的微博,但是这也不对啊,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跟柏南拍同一部剧,那给同事的微博点个赞,多正常的事啊,不至于引起这种轩然大波吧。 再往下滑,这下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了,因为他这位同事,把他所有的微博都赞了个遍,以至于柏南的微博快要成他的微博的展览馆了。 他切到微信,给某人发了句话。 [xixi:?] 柏南回的很快,不过答非所问。 [柏南:我回到酒店了。] [xixi:我问的是这个吗?] [柏南:不是吗。] [xixi:......] 与此同时,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微博评论区底下已经有人开始发现不对劲了。 [@夜空中最亮的星:不是,等会,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一颗星两颗星三颗星:我也是......] [@草莓冰淇淋:新来的求解答!] [@芋圆葡萄七分糖:加一!] [@夜空中最亮的星回复@草莓冰淇淋:嗯......就是,你们有没有看到第一张图里,星稀背后的那个白色的双肩包] [@草莓冰淇淋回复@夜空中最亮的星:看到了,这有什么不对吗?] [@一闪一闪亮星星回复草莓冰淇淋:据我所知,这个包的拉链上是有一个小挂件的,并且这个挂件,长得跟bn刚发的图一模一样......] [@11回复@一闪一闪亮星星:对,我作证,我是站姐,昨天拍星稀的时候,就有看到他背这个包,上面的挂饰就是黑煤球!(图片jpg.)] [@草莓冰淇淋回复@11:!!!]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3、合约成立 五分钟之后,方星稀穿着毛绒睡衣,踩着棉质拖鞋,按下了柏南房间门口的门铃。 “叮咚——”,房门很快就开了,柏南看上去也刚洗完澡,头发的末梢有些许湿意,身上的白色浴袍松松垮垮,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来,手上还拿着杯水。 还没等他开口,方星稀就急匆匆地用目光将他浑身上下都扫了个遍,甚至想要上手。 柏南无奈地抓住某人的手臂,道:“星稀老师,大晚上的,不太好吧?” 方星稀没理会他的玩笑话,只是一脸担忧道:“你后面没再出什么事吧?” 柏南摇头,道:“没有。” 方星稀这才彻底松下一口气,“那就好,其实主要是我听人说,人一旦倒霉起来,喝凉水都会塞牙,我是怕你刚经历完车后轮被扎的事,后面也会遇到不顺的事,所以才着急过来看看你,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 话还没说完,某位正在喝凉水的人就被水呛到了,弯下腰猛得一顿咳,这把方星稀吓得,赶紧过来给他顺背,小声嘀咕道:“不是,也不用这么灵验吧......” 好一会过后,柏南才缓过来一些,方星稀皱眉看着他,道:“你没事吧?” 柏南直起腰来,对他摆摆手,用手背将唇边沾上的水渍擦去,道:“没事。” 见他真的好了一些,方星稀的眉头才渐渐松开,想起自己过来找他的另一个目的,道:“对了,你的......” 话还没说完,就见柏南的表情忽然一变,凝眸看向外面的某一处。 方星稀不明所以,下意识也想跟着看过去,可还没转过头去,便忽然被人往里一拉。 砰的一声,房门在他身后关上。 因为没有防备,所以他整个人瞬间失衡,向前踉跄了两步,本来就要站稳了,可这时又不小心被铺在地面上的灰色地毯绊了一下,故而再次失去平衡。 他下意识寻找一个支撑点,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等他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压到柏南身上了。 因为距离太近的关系,方星稀甚至能够感觉到对方胸膛上那因为刚洗了热水澡而未来得及消散的热意。 也不知道是因为热意会传染还是别的什么,他莫名觉得自己脸上也有些热。 突如其来的重量让柏南往后退了两步,不小心撞上柜子,放在上面玻璃杯受到牵连,直直地摔了下来,砸到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玻璃渣碎了一地。 方星稀被这声音惊到,立刻从柏南身上起来,看向地板上的碎玻璃。这地方离柏南很近,而柏南又只穿了件浴袍,露在外面的小腿很容易被飞溅起来的碎玻璃给划伤。 他蹙眉看向他,道:“你没受伤吧?” 柏南拉着他手臂的手没松开,顺势将他拉到一旁,道:“我没事,你先别动,我来处理。” 方星稀乖乖地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去角落里拿扫把,道:“你刚刚怎么突然把我拉进来了?” 柏南将地上的碎玻璃扫进垃圾铲里,言简意赅道:“外面有人在偷拍。” 看着碎玻璃被倒进垃圾桶里,方星稀啊了一声,有些惊讶,“没有人管管吗?” 柏南把扫把放回原位,习以为常道:“只要不是进房间拍的,都管不了,毕竟这是酒店。” 方星稀道:“好吧,那也是。” 柏南让他到沙发上坐,到饮水机处给他倒了杯温水,递给他,也在沙发上坐下来,道:“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方星稀接过水杯,道了声谢,很认真地问道:“你的号是被盗了吗?” 柏南差点又被水呛到,“什么?” 方星稀把水杯放到桌面上,重复了一遍,“我说,你的微博账号是被人盗了吗?” 柏南单手上滑,手机扫到面容自动解锁,上面正好是方星稀的微博主页,道:“没有。” 方星稀想了一会,一拍脑袋,道:“那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忘记切小号了!” 柏南咽下一口凉水,没什么表情地道:“嗯。” 方星稀蹙眉道:“那这也太吓人了,你下次可要注意点,幸好这只是我的微博,要是之后用大号的时候不小心手滑,点了些什么不该点的,那就完了,说都说不清。” 柏南点头,道:“嗯。” 方星稀忽然话锋一转,道:“对了,那天,你不是给了我一份保密协议让我签吗?” 柏南抬眸看向他,道:“怎么?” 方星稀笑笑道:“我改变主意了,柏南老师。” 柏南愣了一下,看着他没说话。 方星稀向来是个知错就认的人,道:“抱歉啊,我这个小糊糊常年处于无人问津的状态,不知道当大明星原来这么危险,就比如今天有个过激黑粉想害你,明天又有个私生,再过两天又有狗仔偷拍什么的。其实我刚过来找你的时候,也没想这么多,只是你刚刚看到偷拍的狗仔,特别熟练地关门的样子,让我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其实我当时主要生气的点是你不相信我,但是现在想想,你不相信我才正常,毕竟我们确实也才认识,我就知道了你这么大一个秘密,要是你谁都轻易地相信,怎么能这么平稳地走到今天,可能早就中道崩殂了。” 柏南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发现这人的眼睛看起来特别像玻璃珠,透亮透亮的,很漂亮。 “所以,我现在理解你了,如果签了这份合约能让你稍微安心一些的话,我愿意。” 柏南沉默了好一会,方星稀见他如此,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微微蹙眉道:“怎么了?” 他这才回神,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没有。” 方星稀仰头,看着他起身去给自己装水的背影,问道:“那你刚才怎么不说话?” 柏南沉默了一会,转移话题道:“你想好了?” 方星稀想也没想就点头,“当然!” 过了一会,柏南才开口,“好。” 方星稀眼睛亮亮的,问:“合同呢?” 柏南一愣,“你现在要?” 方星稀点头,道:“对啊。” 柏南看他这个状态,微微蹙眉,道:“不要在一时上头的时候做决定。” 方星稀抬眸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柏南老师,我不是一时上头,我是一直。” 这么直白的话语,就这么被他毫无负担地说了出来,甚至这句话,在单看字面的前提下,还可以说是带上了些许暧昧的意味。 如果换了个人来说,他恐怕早就已经被柏南赶出去了。可这句话从方星稀口中说出来,却偏偏没有这个意思,只剩下过分热烈的真诚。 如果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柏南可以说是习以为常,应对自如,但如果是这种,真心实意的,他就有些招架不住了,更何况,还是这么纯粹又直接的。 所以,自然而然的,他无计可施。 柏南定了定神,才开口道:“合同不在我这,在陆向成那里,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现在估计在公安局。” 话音刚落,方星稀脸上遗憾的表情才出来不到半秒钟,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柏哥,是我。” 方星稀眼睛一亮,柏南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始拦,他就已经从沙发上窜到房门前了。 房门打开,陆向成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他,又抬头看了看房间号,又看了看他,犹豫道:“我好像......没走错?” 方星稀把人拉进来,“当然没走错!我在等你!” 这话一出,陆向成瞬间更摸不着头脑了,一脸疑惑道:“等我做什么?” 方星稀把房门关上,“当然是有事了!” 陆向成进来一看,自家老板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似乎也在等他。 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还来得及跟柏南汇报车轮被扎在公安局备案的事情,就听对方主动开口道:“保密协议是不是在你那里?” 陆向成回想了一下,点头,道:“对。” 柏南道:“嗯,给我吧。” 陆向成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流连,瞬间想明白了一切,肯定是柏南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方星稀改变了主意,愿意签这份保密协议了。很快,他从公文包里翻出一张崭新的保密协议,递给柏南。 怎料柏南接过之后,眉头一皱,把这份东西还给他,道:“不是这张。” 陆向成接过这份协议,看向最上方,只见那里明晃晃地印着保密协议这四个大字,怎么可能不是这张。 作为一个合格的打工人,他深知,上司犯了错,是不能直接指出的,只能委婉地提醒。于是他再次将这份协议递给柏南,道:“要不你再仔细看看?” 柏南言简意赅道:“我要的是那天他写过的那张。” 听他这么一说,陆向成才想起来,那天柏南确实让他把方星稀画了个五角星那份协议给留下来了。 明明有新的,但是却不用,这是要做什么。他很快找出了柏南口中的那份协议,递给他,“这份吗?” 柏南接过协议,“嗯,你先回去休息吧。” 陆向成贴心地把签字笔放在桌面上,道:“不用留一份新的协议在这吗?” 柏南不假思索道:“不用。” 莫名其妙的,陆向成虽然觉得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出去,将门关上了。 房间内。 柏南将那份协议递给方星稀,道:“这是保密协议,你拿回去看看,再决定要不要签吧。” 方星稀虽然点头说了好,却在拿到这份协议的第一时间,拿起了桌面上的签字笔。 柏南按住了他的手,道:“做什么?” 方星稀道:“签名啊。” 柏南微微蹙眉,道:“现在?” 方星稀点头,“对啊,现在,立刻,马上。” 柏南有些无奈,道:“不管你是不是演员都好,作为一个普通人,你都应该知道,合同是不能随便签的。你至少应该找专业律师鉴定,如果你是甲方,那要就鉴定这份合同有没有法律效力,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漏洞,如果你是乙方,那就要看看这份合同有没有给你埋什么坑,或者有什么模糊不清的东西需要界定清楚。” 方星稀听完,道:“我知道,但是我相信你啊。” 柏南皱眉,“方星稀,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 明晃晃的笑意融化在方星稀的眼眸中,他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我们认识的时间确实不长,但是这并不妨碍我相信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这份保密协议只是你防身的一种方式而已,你不会用它来害人,不是吗?” 理智和情感在他脑中打的不可开交,柏南沉默了一会,道:“那你谁都能这样相信吗?” 方星稀坚定地给出了答案,“不是,只有你。” 柏南:“为什么?” 方星稀在玩签字笔的笔帽,“什么为什么?” 柏南再次问道:“为什么是我?” 方星稀微微皱眉,想了想,给了一个天真又烂漫的答复,“这哪有为什么的,世界上很多问题都是没有答案,就好像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不受控制,不讲道理,对吧?” 见柏南不说话了,方星稀道:“其实我想的很简单,我只是希望你在面对外面那么多双盯着你的眼睛的时候,对我,你能放心点,我永远不会成为伤害你的人。” 说完,他又补充了两句,“别误会,我不是要求你相信我,只是告诉你,有合同约束我,你不用太担心。” 过了一会,柏南才回答道:“嗯。” 方星稀低头,打算把五角星划掉之后,在乙方签名处签名,可在他的笔尖即将触碰到纸面的那一刻,温热的触感忽然覆上他的手背,将笔尖带离纸面。 他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柏南便已经把他手中的签字笔抽走了。 没等他询问什么,便见到柏南将合同调转方向,面对他自己,低头在甲方签名处写字。 他探头过去,发现对方并没有签真名,而是在上面画了一棵小小的树,随后在下方填上日期。 于是这张合同便变成了这样—— 甲方(签字/盖章):小柏树 日期:2025年3月21日 乙方(签字/盖章):五角星 日期:2025年3月20日 一份完全没有法律效力的合同。 墨水渐干,柏南神色自然地盖上签字笔的笔帽,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个刚刚在合同签名处画画的人。 他道:“好了。” 这次轮到方星稀诧异了,“为什么?” 柏南将签字笔放在桌面上,看向他,道:“没有为什么,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一纸契约作保。”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4、奶油蛋糕 这几天仍旧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围读会议,那晚过后,方星稀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出现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好像变得近了一些。 如果要说具体表现,那大概就是,在每天中午或者晚上下班之后,方星稀都会抱着剧本去找柏南,跟他一块对台词。 时间久了,大家都习以为常了,甚至是负责盒饭的工作人员都不会将方星稀的那一份送到他的休息室,而是直接跟柏南的那一份一起,送往柏南的休息室。 崔子真看到这一幕颇为欣慰,两个主演都有在电视剧正式开拍之前主动培养感情的意识,这多好啊,他还专门让人拍了点素材,说是到时候电视剧播出之后可以放出去当物料。 而云建义则更是欣慰,每天看见方星稀往柏南那边跑,都有一种自家小孩有上进心,主动向学霸请教的感觉。 至于陆向成,他巴不得方星稀天天过来,这样他的活都少了不少,至少不需要再夹在两个人之间当传话筒。 今天是围读会议的最后一天,像之前一样,在会议结束之后,方星稀抱着剧本,跟柏南一起下楼。 陆向成按下十七楼的按钮,却见方星稀伸手按下了一楼的按钮。见柏南抬眸朝他看过来,他主动解释道:“我去拿个东西,很快过来。” 柏南点头,“好。” 方星稀的助理高嘉泽在前几天就销假回来了,闻言道:“星稀哥,你要拿什么,我可以帮你去拿。” 却不料方星稀道:“不用,就一个快递而已,我自己去就好,你先去吃饭吧。” 虽不明所以,但高嘉泽还是点了点头,道:“行吧,那有需要你再叫我。” 电梯到站,柏南和陆向成出去了,方星稀按下十五楼的按键,道:“义哥来了吗?” 高嘉泽点头,道:“今天是围读最后一天,他应该是要来的,不过现在还没到,有什么事吗?” 叮的一声,十五楼到了,方星稀笑笑道:“没事,只是问问而已,你先回去吧。” - 大概是十二点半左右,负责送盒饭的工作人员来了。陆向成给她开了门,将桌面清出一块地方来,道:“辛苦了,放在这里就好。” 她应了声好,将盒饭摆在桌上,看了一眼四周,疑惑道:“今天怎么没见到星稀老师?难道是今天不在这里吃吗,那我把他的盒饭拿下去吧。” 刚要动手,就见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压在了盒饭上面,抬头看过去,只见柏南道:“不用,他等会过来。” 小姑娘见状,有些尴尬地收回手,道:“噢噢,好的好的。” 说曹操曹操到,刚出门两步路,她便撞见了刚从电梯里出来的方星稀。 对方心情看起来不错,笑容灿烂跟她打招呼,“辛苦了,早点收工回去吃饭。” 柏南休息室的门没有关,留了一条缝。 方星稀推门进去,顺便用足跟将门关上,将藏在身后的小蛋糕拿出来,“当当!” 柏南原本在看手机,听到动静,抬头看向他,道:“你刚刚下去就是拿这个?” 方星稀在侧边的沙发上坐下,笑着将外面贴着的单子扯下来,随手放到桌子上,解开包装,道:“对啊,趁义哥不在,我偷渡回来的,聪明吧。” 柏南动作自然地将外卖单子拿过来,撕掉之后扔进垃圾桶里,“嗯,聪明。” 陆向成拉长声音哦了一声,道:“怪不得你刚刚不让嘉泽下去帮你拿,原来是怕他跟你经纪人告状啊。” 方星稀已经将上面系的丝带解开了,回头对他比了个嘘道手势,道:“我相信你不会出卖我的对吧。” 陆向成笑笑,看向柏南,意有所指道:“我当然不会,但是你貌似担心错对象了。” 其实方星稀从柏南这里把烤鱼拿回去的那一天,就被云建义抓包了,因为烤鱼味道太香了,沾上之后就去不掉了。他作为吃的那个人自然是察觉不出来,但是对于没吃的人来说就很明显了。 那天之后,云建义还专门找了一天,拉着他去找柏南,跟操心的老父亲一样,跟柏南说,“柏南啊,小稀他就是个管不住嘴的,但是演员这一行你也知道的,对体重的要求很严格,而且他现在正是拼搏事业的时候,肯定要吃少点的,这样上镜才好看,所以你千万别惯着他。” 柏南当时点了头,回了个嗯。 得到肯定的回复,云建义这才放心,道:“我还有件事要拜托你,就是平时我不在的时候,你能不能帮我盯着他一点?” 柏南看向方星稀,道:“好。” 柏南离开之后,云建义对方星稀道:“看看人柏南,一看就是个自律的孩子,你好好跟人学学。” 方星稀不情不愿地拖长音调,边走边拉着他的手臂,道:“知道了——” 柏南给陆向成递了个眼神,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出去,将门关上,于是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盒子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方星稀眼睛都亮了,只见一个半球型的奶油蛋糕出现在他们面前,上面还有些许草莓切件做点缀,看起来十分可口。 方星稀看看蛋糕,又看看柏南,又看看蛋糕,又看看柏南,忽然起身,坐到他身边,一条腿自然垂下,另一条腿曲起,坐在上面,整个人侧向柏南那边。 沙发塌陷下去,两人的距离又近了一些,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 方星稀看着他,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摆出一副十分期待的样子,道:“亲爱的柏南老师,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向义哥打报告的吧,对吧。” 柏南看向他,忽然起了逗人的心思,不急不缓道:“不对。” 方星稀一听便急了,皱眉道:“你这人怎么这......” 话说到一半,他的余光忽然瞥见桌上的蛋糕,灵机一动,趁柏南不注意,用指尖在蛋糕边缘快速地蹭了一下,白色的奶油附上指尖,陷入指纹里。 一抹白色忽然闯进柏南的视线里,来不及辨认这是什么,他下意识往后躲去,靠上身后的沙发软垫,跟某个张牙舞爪的小白猫拉开距离。 但是小白猫看起来并不打算就这么收手,而是顺势直起身来,跪在沙发上,举着那只沾有奶油的手继续往下。 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又瞬间缩短,最后停在一个定值。柏南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臂,那抹奶油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 方星稀见状,只能收手,小声嘟囔道:“反应怎么这么快,想偷袭你都不行。” 想起昨天刚对过的台词,柏南不大正经地点评了一句,道:“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方星稀直起身来,狡黠地笑了一下,也跟着不大正经地喊了声师父,道:“徒弟知道错了,但是下次还......”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他的身体便忽然间失去平衡,跪在沙发边缘的膝盖也开始往下滑,整个人控制不住要往后倒去。他的瞳孔骤缩,冷汗瞬间攀上脊背,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声来。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后脑勺马上就要撞上身后那坚硬的玻璃桌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手及时拉住了他的手臂,猛地用力将他往回拉。 颠倒的世界在重建,几秒钟之后恢复正常,但他并没有停在这里,惯性作用让他继续往前。 直到他用手掌抵住了沙发靠背的边缘,才堪堪停下。 心脏像是飞出去了又被猛的拉回来一样,在胸腔里剧烈跳动,方星稀的气息不稳,语气有些急促,道:“吓死我了,幸好你拉住我了。” 距离被拉的很近,近到两个人之间可以共享心跳,明明差点摔了的人不是自己,柏南却觉得自己此时的心跳也莫名地变得很快,跟方星稀的一样快。 缓了一会,方星稀的呼吸逐渐恢复平稳,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柏南脸上有一道白色的印记,应该是刚刚拉他上来的时候不小心蹭上去的。 他藏不住笑意,就着这个姿势,道:“柏南老师,我现在要很遗憾地通知你一件事情。” 遗憾是半分都看不出来,不过柏南还是接了他的话,道:“什么?” 方星稀笑的像个恶作剧得逞了的小孩—— “我们现在是共犯了。” - 下午一点十八分,陆向成刚吃完午饭,收拾了一下桌面,便到里面的折叠床躺下,打算睡个几十分钟的午觉。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忽然亮起,解锁一看,竟是星辰影视的保安发来的。 [星辰影视李保安:小陆,我刚刚在看监控的时候,意外看到了上次你让我留意的那个人,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看到这两条消息,他整个人都醒了七八分,抓起放在椅子上的衣服披上,飞快地打字回复。 [旅行车:要,我现在就过去] 保安室离休息室并不远,加上正值这会午休,没什么人用电梯,所以没花多久,他就到了保安室。 李俊达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饭都还没吃完,便起身给他开门。 陆向成见状,赶忙道:“你忙你的就好,就是要麻烦你先帮我把那段监控调出来。” 李俊达把饭盒放到旁边,用鼠标在电脑屏幕上点了两下,“分内的事,哪里说得上麻烦。” 很快,他便把那段监控调了出来,站起来给他让位,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道:“就是这段了。” 陆向成道了谢,点开了这份监控。 监控记录里,这个人跟上次一样,依旧穿得一身黑,戴着黑色的口罩和手套,鸭舌帽压的很低,跟有些长的黑发一起,遮住了眉眼。 这段监控的开始,是在今天下午的十二点零三分,他从一个监控死角里走出来,猫着腰,借各种掩体的掩护,一路来到了柏南平时的停车位。 他蹲在右后车轮旁边,仔细观察了一会之后,抬手将整个车轮都摸了一圈,在发现没有车轮确实没有受损之后,有些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绕着整辆车走了两圈。 陆向成见状,在心中猜测,这人可能是因为这周没在网上看到柏南出事的新闻,所以着急了,忍不住亲自回作案现场确认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李俊达站在他身后,一边吃饭,一边道:“因为之前那个车轮被扎的事情,我们所有人都被管理层训了一顿,所以这几天,我们的安保力度增强了很多,加派了人手巡停车场。我从今天早上七点半换班开始,就一直坐在这里盯着,但是并没有看见有可疑的人进来,而且上午负责巡逻的保安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要不是我刚刚突然想看一下监控,恐怕都发现不了。” 陆向成紧紧皱着眉头,将这段时间内,柏南停车位附近的监控和停车场门口的监控从头到尾看了两遍,没找到人,又找附近时间段的监控,开三倍速看,确实也没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 李俊达也在看,越看眉头皱的越紧,“难不成他真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陆向成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道:“不可能,不过有可能的是,他并不是今天才进来的。” 李俊达一惊,差点被呛到,“你的意思是,他一直都在这里啊,这怎么可能?!” 陆向成从包里拿出u盘,道:“不是不可能的,我能不能把这一段监控拷下来?” 李俊达点头,一脸担忧道:“可以可以,要赶紧把这个人找到才行,不然也太吓人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陆向成将u盘插进电脑里,把这一段的监控复制进去。 进度条正在缓慢前进,在等待的间隙里,一辆小型的蓝色厢式货车从车库里面驶出。 李俊达显然跟司机师傅是认识的,见到他,按下放行按钮,熟络地跟他打招呼道:“老刘,吃饭没啊?” 司机师傅是个广东人,摇下车窗,笑笑道:“仲昧啊,今日迟咗啲,送完哩单就翻去食啦。” 小型货车离开之后,陆向成问道:“对了,我想问问,这几天你有没有见到什么行为鬼祟的人,不一定是晚上,白天的也可以。” 李俊达回忆了一下,无意识地摸上下巴的胡茬,皱眉道:“你要是这么说,好像......还真有一个。” 陆向成一听就精神了,道:“谁?” 李俊达道:“张晓玲,她是这里的员工,前几天,应该是下午一两点的时候,我看到她在停车场里徘徊,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看她找了挺久的,就上去问她需不需要帮忙,没想到她见到我之后,神色突然变得特别慌张,一个劲地跟我说不用,她自己找就行。” “我当时觉得奇怪,但是也没多想,可能人家是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怕被别人知道吧,这也正常,可是我走之后没多久,她也离开了,后面就没撞见过了。” 根据李俊达的提示,陆向成调出了那段时间的监控,那是3月24日下午一点半到一点五十八分。 看着屏幕里在停车场徘徊的女人,他微微皱眉,道:“她看起来确实有点可疑,而且照你这么说,她哪里像是来找东西的,反倒是像是来踩点的。 李俊达道:“可是刚刚监控里的那个穿黑衣服的人,看起来明显像是个男的......” 忽然,一个灵感犹如闪电般砸中了陆向成的脑袋,他道:“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是共犯?”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5、监控录像 “共犯?” 柏南挑眉看着他。 方星稀坐回原位,把塑料勺子的包装拆开,挖了满满一勺奶油放进口里,香甜的奶油味瞬间充斥了他所有的感官,好吃得让他的双眼不自觉地弯起。 他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对啊,这位检察官先生,作为执法者,你也吃了,所以你就不能告我的状了哦。” 柏南差点被他的脑回路逗笑,提醒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的经纪人要管的貌似只有你一个人,我只是负责监督。” 方星稀这才想起来这回事,脑子宕机了一下,不过手中的奶油勺子还在往嘴里送。 奶油慢慢地地在他口中融化,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像个呆呆的木薯,啊了一声,“那完蛋了。” 柏南卖关子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那就是有转圜的余地了,方星稀问:“什么办法?” 柏南挑眉道:“求我。” “那......”,方星稀想了一会,拆了个新的勺子,递给他,“我请你吃超级无敌美味的蛋糕。” 柏南垂眸看了一眼勺子,但是并没有接过,道:“贿赂我啊。” 方星稀点头,又很快摇头,抽了张纸巾,仔细地替他把脸上的痕迹擦去,一本正经道:“这说的是什么话,这怎么能叫贿赂呢,我这分明就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只是被我打动了而已。” 柏南坐在沙发上任他摆弄,挑眉看着他,道:“我发现你胡扯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了。” 方星稀对这个评价甚是满意,“谢谢夸奖,要拜我为师吗,我可以勉为其难地收你为徒哦。” 真是倒反天罡,柏南正想说些什么,休息室的门却忽然被敲响了。他淡淡道:“进。” 门没锁,陆向成便直接开门进来了,将门关上之后,把手中的手提电脑放到桌面上,道:“柏哥,之前那个人又出现了,这是今天中午的监控录像。” 闻言,柏南看向右上角的时间,十二点零三分,现在也不过是下午三点半,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 他微微蹙眉,问道:“没抓到人吗?” 陆向成摇头,“我刚刚跟这里的保安巡查过一次,但是并没有找到人。其实在那次轮胎的事情之后,这里的安保力度就增强了很多,每天早上七点半和晚上七点半都会派人巡逻停车场,不过他们都说没有看到这个人。” 柏南抬手按下了空格键,视频开始播放,方星稀也凑了过来,跟他一起看。 这几个视频并不长,很快就放完了,柏南道:“没有其他的了吗?” 陆向成摇头道:“没有了,我查了这个月内所有的监控录像,有关这个人的全部都在这了。” 方星稀听了,皱眉道:“不应该啊,这些视频里,没有一个拍到了他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离开的,他又不会隐身术,只要来过,总会留下痕迹的吧。” 柏南对陆向成道:“这个人出现前后的监控有吗?” 陆向成点头,蹲下身来,调出这部分监控,“有,这是这个人出现的时间前后的停车场出入口以及各个区域的监控,但是我刚刚已经在下面跟那个保安一起看了好几遍了,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说完,他停顿了一会,道:“所以,我怀疑......他可能并不是今天才进来的。” 方星稀听到这句话,眼睛都睁大了,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只是被柏南按住了。不过柏南按得住他的身体,可按不住他叭叭的嘴,只听他激动道:“你的意思是,他可能这几天一直在这?!那还得了?!柏南这几天晚上下班都是直接去停车场的,身边也每个保镖什么的,幸好幸好没出什么事。但是这种事是说不定的,万一哪天这人突然间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冲出来用刀捅人怎么办?!” 这人每天晚上都是跟他一起走的,怎么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就是没有担心过自己会被他连累。 柏南按在他肩膀上的手还没有撤开,看了他一会,轻轻地拍了他的肩膀两下以作安抚,还给他递了杯水,对陆向成道:“从今天开始,给我安排保镖。” 陆向成看着这两人的互动,有点摸不着头脑,方星稀这架势,俨然像是柏南的家属,可他们又不是这种亲密的关系,说到底也只是工作关系而已,至于到这种地步吗。 不过他没有问出来,只是摆出一副专业助理的架势,点头,道:“好的。” 这时,方星稀突然被水呛到,猛地咳嗽,柏南抬手帮他顺背,道:“没事吧?” 方星稀摆摆手,缓了一会,总算是缓过劲来了,只不过他再次抬头的时候,表情看上去不太美妙。 柏南微微蹙眉,道:“怎么了?” 方星稀道:“我突然想起来,这杯子好像是你的......” 柏南一愣,看向他手中的杯子,这确实是他的,而方星稀的还在桌子上放着,道:“抱歉,我刚刚拿错了。” 方星稀赶紧摆手,“不是,你别误会,我不介意,我是怕你介意,不是说,你不能接受跟别人喝同一杯水吗,就算是不同吸管也不行的那种。” 柏南道:“你听谁说的?” 方星稀道:“忘记了,反正就是听过......” 陆向成心直口快,“你说这个啊,其实就是之前,柏哥上综艺,有个特没边界感的男的,可能是想跟柏哥套近乎吧,直接伸手拿柏哥的饮料喝。” 方星稀听的直皱眉,道:“啊?这人怎么这样啊,问都不问一下啊,好冒昧啊。” 陆向成道:“哦,他也不是没问,就是装模作样的问了一句,你这个看起来好好喝,我可以试一下你的吗,不过他根本没给柏哥回答的时间,就自己拿来喝了,还直接用的柏哥的吸管。我听说他好像是个gay,是看上......” 柏南打断他,“行了。” 毕竟是做了柏南这么久的助理,陆向成也是知道分寸的,换做是对旁人,他是一定不会讲这么多的,但这次,是因为得到了柏南的默许。 他以为柏南的默许,是因为他把方星稀当朋友了,但其实柏南并不是这么想的,他只是莫名地希望方星稀能对自己没边界感一点,再没边界感一点。 虽然没听完,但方星稀也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立刻自证,“那个,柏南老师,我绝对不是gay,你放心!” 柏南:“......” 方星稀啊了一声,道:“差点忘了正事,看监控!” 这么一说,也提醒了柏南,他伸手要去按空格键。 眼看着空格键马上就要被按下,方星稀赶忙拦住了柏南的手,紧急叫停,“等等!” 柏南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他。 只见方星稀转身去够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的背包,伸手进去东找西找,翻出一副金丝眼镜来,架在鼻梁上,又从沙发上滑下来,蹲在地上。 这一顿操作下来,他离电脑屏幕近了不少,这才转头对柏南道:“可以了。” 陆向成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道:“方老师,我怎么感觉你对这件事比柏哥还上心啊?” 方星稀直截了当地承认,“那当然了!毕竟......” 见他毕竟了半天都没毕竟出个所以然来,陆向成追问道:“毕竟什么啊?” 柏南以为他会给出一个类似于因为他是他的合作伙伴,所以他的安危对他而言很重要这样的理由来,不自觉地微微敛眉,抬眸对陆向成道:“干你的活。” 陆向成噢了两声,赶紧弯腰把视频调成两倍速。 这时,他忽然听到方星稀道:“毕竟柏南老师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啊,怎么能让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受伤呢。” 空格键正好被敲下,视频重新开始播放,没有人留意到,柏南的眉头悄悄松了些许。 电脑屏幕上,是六个摄像头的监控录像,分别对应停车场门口、电梯门口、柏南的停车位,以及柏南停车位附近的区域。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监控录像中不见异常。 忽然,一个不大明显的黑影出现在分屏的右下角。 方星稀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停一下!” 陆向成立刻按下暂停键。方星稀皱眉道:“左上方的那个视频,倒回去一点点。” 按照他的话,陆向成将进度条拖回半分钟之前,又将二倍速改回原速,重新开始播放视频。 这次,所有人都看清了,在一辆蓝色的小卡车的周围,出现了一团黑影,不过很快就不见了。 柏南道:“查查这辆车。” 陆向成很快调出最近两周的车辆出入记录,用荧光黄标出了这辆车的车牌号,道:“这辆车是负责给这家公司送水的车,每周五中午十一点会过来送水,刚刚我下去停车场的时候,还正好碰见这辆卡车离开,负责送水的师傅看上去跟这里的保安还挺熟的,这家公司应该是他上午的最后一单,他说送完就回去吃饭了。” 闻言,方星稀问道:“那你刚刚见到这辆车的时候,大概是几点钟?” 陆向成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一点半左右。” 柏南道:“十一点半就来了,一点半才走?” 陆向成道:“这个我问过这里的保安,他说,是因为送水师傅不仅要把水运进来,还要亲自把水送上每一层楼,再加上他只有一个人,所以需要的时间比较长。” 方星稀皱眉,道:“你们说,他有没有可能是靠钻进这辆车里进出停车场的。” 柏南想了想,“有这个可能。” 陆向成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道:“你别说,时间好像真的对得上。先说车轮被扎的那一天,监控录像显示,他是十一点五十八分出现的,然后十二点零五分就消失了。然后再说今天,他是十二点零三分出现的,然后十二点十一分就消失了。这辆送水车进入停车场的时间是十一点半左右,离开的时间是一点半左右,而他出现的这两个时间段都在这个范围内。” 方星稀点头,“对,而且,这两次,他都是周五中午来的,而送水的车,就是每周五送一次。” 柏南喝了一口水,道:“那就查这辆车,看看他们两个人是不是共犯。” 可能是刚刚不小心喝错过,方星稀格外关注这杯水,见状道:“这我刚刚喝过——” 本来以为柏南会愣住,却不料对方淡淡地回了一句,道:“我不介意。” 方星稀愣了愣,所以,柏南刚刚根本就不是忘了这杯水被他喝过,不小心拿起来喝了,而是在明确地知道这杯水被他喝过的前提下,还拿起来喝。 他犹豫地问,“那就是说,你没有洁癖?” 陆向成刚想回答,他有,但是被柏南瞪了一眼,只能闭嘴,听着柏南说,“没有。” 果然是不能乱听外界的传言,方星稀用手指给他比了个小人下跪的手势,企图获得他的原谅,道:“原来没有这回事啊,sorry,柏南老师。” 柏南没有说话,抬手,盖住了他的手指小人,拇指抵上他的指节,将小人“扶”了起来。 温热的触感在手背蔓延,方星稀笑开来,道:“谢谢柏南老师宽宏大量!” 陆向成突然想起来什么,道:“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突然想起来,刚刚在下面的时候,保安说,这几天有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说是这个公司的员工,我感觉,他们两个也许是共犯。” 方星稀道:“有视频吗?” 陆向成退出刚刚的播放界面,点了u盘里的另一个视频文件,视频开始播放。 只见一个白领打扮的女人从电梯里出来,来到停车场,一直在左顾右盼,东找西找,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陆向成道:“她叫张晓玲,保安说,那天看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特别慌张,说是来找东西的,可是保安问他需不需要帮助,她却拒绝了,而且没多久就走了,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像是来踩点的。” 说话间,视频播放到了二十四日下午的一点四十三分,这个时候,这个人刚好抬头看向监控。 陆向成及时按下暂停键,将她的脸放大,她戴了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柏南皱眉,道:“我之前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方星稀道:“难道她真的跟那个男的是一伙的,踩点都踩到你面前来了。” 盯着屏幕里的脸,柏南沉默了一会,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皱的更深,语气严肃,“她应该是来踩点的,但不是踩我的,是踩你的。” 方星稀有些惊讶,道:“怎么会?” 柏南皱着眉,缓缓道:“你忘了吗,这是那天我们在电梯里见到的那个人。” 那个吼得歇斯底里,让方星稀等着的那个人。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6、无人知晓 “是她?!” 方星稀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好像还真的是那天在电梯里见到的那个人。 柏南道:“嗯。” 方星稀皱眉,道:“可是我这几天,也没遇到什么事情啊,一切都挺正常的。” 柏南提醒道:“她只是来踩点的。” 陆向成一听,道:“不好,如果是这样,那她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几天搞事。” 柏南对方星稀道:“嗯,所以你今晚跟我一起走。” 方星稀疑惑道:“我不是一直都跟你一起走吗?” 柏南道:“我说的是,坐我的车走。” “什么?!为什么要坐你的车走?” 云建义差点把刚入口的茶给喷出来,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关系要好,但也不用回酒店都坐同一辆车吧,况且我们公司又不是没有车接星稀回去。” 而且,堵在停车场门口的人这么多,要是方星稀被拍到在柏南的房车里,估计又要上热搜,又要被骂了。 柏南把张晓玲的视频调出来给他看,陆向成在旁边解释道:“这个人是柏哥的狂热粉丝,对方老师的敌意特别重,之前他们几个人在电梯里遇到过,这个人对方老师破口大骂,据说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 云建义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人,皱眉望向方星稀,道:“你怎么没跟我说?” 方星稀有些心虚,干笑两声,移开视线,道:“我这不是,不想让你担心嘛。” 云建义被他气的气都不打一处来,指着坐在柏南身边的方星稀,道:“你这孩子真是......” 方星稀及时打断了他,熟练地向他保证道:“我保证,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云建义才不会信他的鬼话,“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结果每一次都是等我自己发现了,你才告诉我。” 方星稀起身,坐到云建义那一边,道:“主要是这件事也不是很大嘛,而且我根本就没有因为她受到任何影响,所以就没说了嘛。而且,我哪有每次都不告诉你,这不是现在来找你了嘛,对吧。” 被偏激的粉丝贴脸骂,方星稀以前没经历过这种事,怎么可能没受到任何影响,指不定在哪里躲起来偷偷掉眼泪呢。云建义瞥了他一眼,“对你个头。” 方星稀开始叫魂,“义哥。” 云建义摆摆手,道:“行了行了。” 柏南道:“那今晚他跟我一起回去。” 云建义道:“也不用,公司可以派别的车来接他。原来那辆车就照旧开出去就行,这样的话,那些人的注意力也只会在原来那辆车上,不会波及到现在这辆。” 柏南言简意赅道:“这个人是这家公司的。” 陆向成尽心尽力地扮演同声传译的角色,道:“柏哥的意思是,她很有可能知道方老师最后上的是哪一辆车,所以这点障眼法根本没用。” “最好的办法是,下班之后,找一个人扮成方老师的样子,上你们原来的车,然后方老师扮成工作人员,上柏哥的车。” 一直站在旁边的高嘉泽听了,疑惑道:“怎么搞的好像如临大敌一样,我觉得也没这么吓人吧,实在不行的话,直接报警,把她控制起来不就好了。” 云建义皱眉,道:“所以说你要多积累点工作经验。先不说从监控录像上来看,她什么都没做,最多只是行为鬼祟,疑似踩点。最重要的是,敌在暗,我在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知道他们会疯成什么样,那些私生跟到酒店床底下的都有,总之一旦碰起来,肯定是我们亏。所以这种情况,宁可多防范一点,也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高嘉泽点头,“原来是这样。” 云建义打量了他一下,高嘉泽的身形跟方星稀的差不多,换上方星稀的衣服,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也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道:“今晚你换星稀的衣服,跟我走。” 高嘉泽点头,“好。” 云建义喝了口热茶,对柏南道:“那行,那这几天,星稀麻烦你了,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可以联系我,哦对,我们还没有联系方式吧,介意加一个吗?” 柏南拿出手机,切到加好友的界面,“好。” 滴的一声,名片识别成功。 很快,二人成为了微信好友。 云建义低头给他打备注,道:“星稀,你上车的时候,还有回到酒店的时候,都跟我讲一声。” 方星稀点头,“好!” 下午,他们各自去拍了角色单人的定妆照,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五十分才下班。 丁雪尧原本是在帮方星稀拆头上的假发,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有些惊讶道:“柏南老师,你怎么来了?” 方星稀闻言,往门口看过去,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又将一个黑色的夹子拆下来,“马上。” 柏南道:“不着急,我去外面等。” 方星稀点头,“好。” 丁雪尧把假发固定好,拆下来,收好,笑笑道:“以前我总听说,柏南老师很难亲近,但是现在看你们两个这样,突然觉得柏南老师也没有传言中那么难以接近。” 方星稀从椅子上起来,三两下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对她一笑,“对啊,传言不可信,柏南老师人很好的。” 丁雪尧笑了笑,“是。” 方星稀对她摆摆手,“那雪姐,我就先走啦,你回去也早点休息。” 丁雪尧点头,道:“好,路上注意安全。” 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等他的柏南。方星稀的眉眼便不自觉弯起,语气雀跃,道:“走吧。” 柏南看他没穿那件白色的羽绒服了,只穿了件彩色的毛衣,道:“你助理已经换上你的衣服了?” 方星稀点头,道:“对,义哥说,我们先走,他和嘉泽等我们走了之后再走。” 柏南道:“你怎么不换上他的衣服?” 方星稀摇头,道:“不换,他的羽绒服颜色太亮了,超级荧光绿,不行不行,不好看。” 二人走到电梯间,柏南按下下行键,道:“那你就穿这点出去?” 方星稀点点头,道:“对啊,没事,反正也就这点路,等会就上车了。” 说完,他话锋一转,看向柏南,眉眼弯弯,乌黑发亮的双眼透出些许狡黠来,“不过,我发现,你今天怎么忽然间这么关心我穿什么呀,柏南老师?” 电梯到站,钢制门缓缓滑开,柏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先踏了进去,有些生硬地强行转移话题道:“明天我要去广州拍个广告。” 方星稀也跟着踏进去,闻言,眼睛微微睁大,“这么远,剧组就只放一天假,你一天来回很赶吧。” 电梯门关闭,柏南一边脱去最外面的黑色羽绒服,一边道:“还可以。” 方星稀问,“那你明天几点的飞机啊?” 柏南道:“七点。” 方星稀算了一下,“酒店离机场半个小时左右距离,凌晨应该不会堵车,不过就算这样,你也要提前两个小时去机场,那也就是说,你凌晨四点半就要起床啊。” 柏南颔首,把外套给他披上,“嗯,穿外套。” 带有暖意的外套拥上他的肩头,方星稀愣了一下,看向柏南,“你怎么突然......” 柏南打断他,“这样才像工作人员。” 方星稀啊了一声,乖乖穿上外套,“噢。” 电梯门打开,方星稀跟他一起出去,“话说回来,那你今晚要早点睡。” 柏南道:“嗯。” 陆向成把车开到了电梯出口的附近,下车等着,刚好听到这句话,“......” 作为柏南多年的助理,他已经提过n次,让柏南注意身体,不要熬夜工作,人家哪有嗯过一次,怎么到了方星稀这里就答应得这么爽快?? 他不服,但他不敢问,只是开了车门,让他们上车。 柏南让方星稀先上车,陆向成站在后面看着方星稀的背影,越看越觉得他身上的这件羽绒服有点眼熟,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柏南的外套吗?? 你们现在已经好到能够穿同一件外套了?? 怎么没有人通知他?? 柏南上车之后,看他还愣在原地,打了个响指,这才把他的神给唤回来,他赶紧也上了车,发动车子。 柏南从座椅后背储物袋里拿出两个黑色的口罩,一个递给方星稀,一个留给自己,“戴口罩。” 方星稀道了声谢,接过口罩,撕开塑料包装袋,戴上,又仔细地将塑料包装袋折成一小块,塞进口袋里。 车开始往后退,退到转弯处,掉头,往外驶去。 柏南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顶黑色的渔夫帽和墨镜,递给方星稀,道:“等会出去之后,我会开一点窗户,很快的,你稍微躲一下就好。” 说话间,方星稀已经全副武装,点点头,声音从口罩后面传出来,显得有点闷闷的,“好。” 说完,他把安全带解了,蹲到座位之间的空隙里。 柏南一转头就找不到人了,视线在车内巡了一圈,见到他在哪里之后,愣了一下。 他伸手把人捞起来,无奈道:“不用这样。” 方星稀抬头,架在鼻子上的墨镜掉下来了一些,露出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来,此刻还显得有些懵懵的茫然感。 他被人拉起来,坐回座位上,道:“可是我小的时候遇到超载的情况,都是这样躲的。” 柏南道:“但现在没有超载。” 在前面开车的陆向成向左打了一圈方向盘,道:“对啊,又不会有交警查,也不会有摄像头拍,只是躲一下窗外的粉丝而已。”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中间夹杂着尖叫和欢呼声,还能清楚地听到不少人在喊柏南的名字,想必这些就是来等柏南下班的粉丝了。 声音越来越近,方星稀一慌,下意识又要往下钻去,结果被柏南眼疾手快地拦住了,顺着他的力道,他上半身往下倒去,脑袋正好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这个姿势有点奇怪,他下意识想要起来,可上方忽然传来车窗开启的声音。 外面的风声和粉丝的欢呼声一起闯了进来,于是他彻底安静下来,不敢再有一丁点动作,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啊啊啊!!柏南你今天好帅!!!” “柏南哥哥今天辛苦啦!!回去好好休息呀!!” “柏南哥哥看这里!!!” “啊啊啊!!老公我爱你!!!” 车窗只降下了一点点,从外面看的话,只能看到他的上半张脸,他微微点头以回应粉丝,对她们摆手,“大家早点回去休息,注意安全。” “啊啊啊!!好的!!” “你也要早点休息!!!注意身体!!” “柏南哥哥下次见!!路上注意安全!!” 无人知晓,在幽暗的车窗之下,柏南的另一只手搭在了方星稀的肩膀上。 明明没做什么坏事,可方星稀的心跳就是莫名地变得有点快。一半的柏南在公众的视野下营业,而另一半的柏南藏在黑夜里,只有他能看到,碰到,其他人都不行。 另一边,云建义开着原来的车从停车场里出去,像往常一样,经过柏南粉丝的集合地,再往前开,便要经过一个没什么人的小巷。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突然间冲出一个人,拦在了车前,云建义的双眼瞬间睁大,赶忙踩下了刹车。 车子是刹住了,但他整个人因为惯性往前面撞去,撞到了挡风玻璃上,额头传来一阵剧痛。 他一只手捂着额头,另一只手解了安全带,将车窗降下来,对外面的女人吼道:“你疯了吗?!” 刚刚没发现,凑近一看,才发现,这人不正是今天下午在监控里见到的那个女人吗?! 一个泛着冷光的东西忽然闯进他的视线里,定睛一看,这竟然是一把尖锐的小刀! 张晓玲拿着小刀,指着这辆车,厉声道:“方星稀,你个贱人!赶紧给我滚出来!” 不能跟疯子硬碰硬,云建义赶紧锁了车门,压低声音,对坐在他身后的高嘉泽道:“报警。”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7、沉沉夜色 高嘉泽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整个人都慌了神,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报警。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他赶紧对那边的警官交代了这里的情况,道:“麻烦你们快点过来。” 云建义负责稳住张晓玲,大声对外面的人道:“你听我说!你先别激动!你找错人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个叫方什么的人!” 张晓玲哪里会相信这种说辞,依旧用小刀指着他,激动道:“闭嘴!我亲眼看着方星稀上了这辆车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方星稀!你赶紧给我滚下来!” 云建义摊开手掌,缓慢下压,道:“你先冷静点。” 张晓玲冷哼一声,“我冷静?想都别想!方星稀!我跟你说,你不要妄想勾引柏南哥哥,柏南哥哥是我的!我的!你根本就不配跟他待在一起,更别说跟他一起拍戏了!柏南哥哥这么好!你怎么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可能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我是一定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影响我的柏南哥哥的!你赶紧给我滚下来!” 云建义看她的状态不大对,不要说走路了,连站在原地都有点摇摇晃晃的,看起来像是喝醉了,但是又不完全像,毕竟她现在这个状态可比普通的醉酒的人吓人多了。他皱着眉,道:“她不会是有什么精神类的病吧。” 高嘉泽放下手机,整个人坐直了,观察前面的女人,皱眉道:“我觉得像,主要是我感觉一个粉丝再怎么偏激都好,总不能真的因为柏南老师那天在电梯里维护了一下星稀就干出这种事吧?!毕竟,她刚刚可是完全不要命地冲到车子面前啊,而且现在还一个人明晃晃地拿着刀出来晃,不用想都知道,她几乎毫无胜算啊。” 张晓玲见方星稀不下车,急得用刀抵上自己的手腕,威胁道:“方星稀,你要是再不下来,我就死在你面前,这样以后,你别再想再在娱乐圈混下去。” 高嘉泽见她这样,有些慌,攀上驾驶位的座椅,道:“义哥,这怎么办?” 云建义一直盯着她,冷静道:“录像。” 高嘉泽点点头,拿出手机,“对对,保留证据。” 云建义见他如此,皱眉啧了一声,恨铁不成钢道:“我是让你悄悄录,你这么明晃晃的拿出来,万一激怒她了怎么办?” 高嘉泽这才反应过来,噢了两声,借着云建义的肩膀的遮挡,按下了录像键。 张晓玲看他们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整个人变得更加暴躁,突然蹲下,开始抱着脑袋,痛苦地尖叫,听着让人头皮发麻,长发也散乱下来,整个人显得十分可怖,“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不敢!” 说完,她又站了起来,当着他们的面,在自己的手腕上狠狠地划了一刀,鲜血迫不及待地从里面涌出来,滴落到地上,将水泥地染到血红。 云建义盯着面前的人,脸色很难看,将车窗给关上了,叹了一口气,“幸好星稀没来。” 要是让他这么一个单纯又心软的人见到这一幕,可不知道会留下多大的阴影。 车窗缓慢地往上升,车内没有人说话,橡胶密封条与玻璃摩擦而发出的沙沙声格外明显。 没多久,车窗升到顶部,将外面如海浪般的声浪隔绝在外。方星稀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作。 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睡着了?” 方星稀没有起来,只是枕在他的大腿上,仰头,柔软的头发擦过棉质布料,声音没入其中。 他的声音很小,“没有,但是我怕我现在起来,外面能拍到,还没走远呢。” 其实根本不会,因为这辆车的车窗上装了单向膜,里面的人能够看到外面的场景,但是外面的人是看不清里面的场景的,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片。 但柏南并不打算说,只是道:“嗯。” 陆向成听到,正想转头告诉方星稀这件事,结果刚转头就对上了自家上司警告的视线,便只能乖乖闭嘴了。 方星稀躺着,自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只是忽然觉得时间过得好慢,一秒一秒的,像是他的心跳。 墨镜硌得他不太舒服,他把视线从柏南脸上移回来之后,摘下了墨镜,握在手里。但是在视线移回来之后,又不知道落到何处,犹豫之下,落到了柏南的棉质裤子上。 黑色的毛线勾勒出凹凸有致的纹理来,在这纹理之上,细小的绒毛自由地向上伸展,像是新生的植物舒展自己的新长出来的叶片。 车里没有放音乐,很安静,外面月头高悬,里面车顶遮天,黑暗又温暖,这些都构成了一个绝佳的睡眠空间。 车辆在前进,他忽然间想到,这很像一个移动的帐篷,或许,可以说的再浪漫一些,像动漫片里的移动城堡。 想着想着,他逐渐被困意侵蚀,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下一秒就要跌入梦境的漩涡。 半梦半醒之际,他感觉自己好像身处云梯之上,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下一秒,一脚踏空,跌下云层。 失重的感觉裹挟着上升的心跳,他的双眼骤然睁大,睫毛轻颤,视线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四周一片安静,这都已经过去多久了,想来早就已经离开那片粉丝区域了,一想到自己在别人腿上躺了这么久,还差点睡着了,他就觉得脸上微微发烫。 他想要起来,却在向上的时候,感觉到了一股不大不小的阻力,微微起身看过去才发现,那是一开始就搭在他的手臂上的,柏南的手臂。 不对,他的动静这么明显,柏南怎么没有反应? 他觉得奇怪,便抬头往上看去。 只见柏南的脑袋歪靠在车窗旁,蓬松的头发被压到额头上,扫到薄薄的眼皮上,往下,那双好看的眼睛闭着,细长的眼睫毛打在眼睑上,留下一小片阴影。 他整个人像是沉在黑暗中,浸在月光里,唯有右边耳骨上的银色耳钉在闪闪发光。 方星稀不想吵醒他,下意识将呼吸放轻,动作幅度极小地转回去,忽然,他感觉柏南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动了一下,心下一惊,停下了所有动作。 他再次对时间失去实感,四周安静的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心跳声,等了好一会,在确定柏南安稳地睡回去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彻底转了回去。 本来以为接下来的路程都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可天不遂人愿,他的手机偏偏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方星稀手忙脚乱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一道刺眼的光骤然打破了这片安详的黑暗。 来不及看上面的备注,他便急急忙忙地把它摁掉了,紧紧按着手机侧边那降低音量的键,希望它赶紧安静下来。 如他所愿,电话被挂断,四周重归寂静。 可这时,搭在他手臂上的手却忽然动了一下,随后,他感觉手臂上一轻,是柏南将手收了回去。 见他醒了,方星稀这才坐起来,羽绒服摩擦带来轻微的沙沙声,不想惊走他未消的睡意,放轻声音,道:“还没到,你再睡一会。” 柏南摇头,嗓音带上了些许刚醒的哑意,“快到了,你先接电话吧。” 方星稀点点头,噢了一声,正好这个时候,云建义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他按下接听键,“义哥。” 云建义的声音从播放器里传出来,“星稀,你回到酒店没有?” 方星稀看了一下周围的建筑物,估计还有个十分钟左右就到了,道:“还没有,但是快了。” 云建义听了,还是有些担心,问:“你路上没遇到什么事情吧?” 方星稀道:“没有,不用担心我,你那边怎么样,怎么听起来这么吵?” 提起这个,云建义道:“幸好你今晚没上这辆车,那个女的还真的找上门来了。” 方星稀闻言,心中一紧,抓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紧了一些,下意识抬眸看向柏南,问:“那你没出什么事吧?” 云建义略去了那些不好的,只捡了些不痛不痒的说,道:“能出什么事,她估计就是有点精神不正常,拦在路上破口大骂,怎么劝都劝不听,现在警察已经来处理了。” 听完,方星稀这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他隐隐约约听到高嘉泽叫云建义的声音,云建义跟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对他道:“星稀,我这里还有点事要处理,就先不跟你说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啊。” 方星稀对上柏南担忧的目光,掌心轻轻抚过他的手臂,让他放心,道:“嗯,我跟柏南在一块,没事的。”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那边的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女声,“方星稀,你不得好死!” 怨气和恨意隔着屏幕,清清楚楚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让他愣在了原地。 云建义以为方星稀没听见,加上那边的人催他催的急,便匆匆道:“星稀,你回到酒店记得跟我说一声啊。” 方星稀依旧没有回过神来,几秒钟之后才愣愣地点头,回了一句,“好。” 电话挂断之后,方星稀对上了柏南关切的目光,下意识握紧手机,却扯出一个笑容,“幸好你发现了不对,让我上了这辆车,这才没遇到那个女人。” 柏南没有说话,依旧用沉沉的眸子看着他。 方星稀觉得自己貌似还应该说些什么,便移开视线,看向窗外,道:“放心,义哥他们没出什么事,义哥说,那个女人......” 柏南打断了他,温声道:“方星稀,我不是想听云建义说,我是想听你说。” 方星稀愣了一下,“现在就是我在说啊......” 柏南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几秒钟之后,方星稀反应过来了,只是他仍旧不打算开口。 柏南看出来了,什么都没说,只是移开目光,看向沉沉夜色,半天才说了一句,“算了。” 听到这句话,方星稀心下一沉,赶紧拉住柏南的手腕,着急道:“我不是......” 这时,车子稳稳地停了下来。 金碧辉煌灯光洒进来,到酒店门口了。 陆向成察觉到气氛不对,沉默了几秒钟,见后排的人没有什么反应,才犹豫着开口,“那个......要不我再开两圈?” 柏南没有说话,但是身体力行地回答了他。 他单手打开车门,迈开长腿,挣开某人没用多大力气拉着他的手,跨了下去。 方星稀这下彻底慌了,转身去开自己那一侧的车门,打算下去追人。 咔哒一声,车门刚打开一条缝隙,他便听到柏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在这边下。” 方星稀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开门的这一侧是靠近马路的那一侧。 他重新把车门关上,转身,三两下便下了车,关上车门。 听到他下车的动静,柏南便迈腿往前面走去。 方星稀见状,急急忙忙地跟上去,道:“柏南,你等等我!” 柏南不动声色地减小了步幅,但是没有停下来。 这时候,一个道调笑般的声音闯入方星稀的耳朵里,“哟,这不是我们柏南老师吗,怎么了这是?” 方星稀朝说话的人看过去,只见这人的长相十分优越,是那种在人群中看一眼就忘不掉的类型。眼型修长,又微微上挑,笑起来给人一种似醉非醉的感觉,魅惑中又透着些许温柔,感觉看的久了,就会控制不住地陷进去。 他戴着金丝眼镜,上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古巴领衬衫,露出白净清晰的锁骨来,上面还挂着一条金色的项链,吊坠由三角形和正方形交错而成,下半身则穿着白色的高腰长裤,搭配一条金属扣的白色腰带,手上还拿着装着金黄色鸡尾酒的高脚杯,看上去应该是刚参加完什么聚会回来。 柏南看了他一眼,冷道:“跟你没关系。” 这人并没有因为柏南的态度而感到不悦,只是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还有心思笑着对他举杯,道:“说话别这么咄咄逼人嘛。” 柏南没理他,于是他又将目光投向方星稀,戏谑地笑道:“那不然,小帅哥,你跟我说说,他怎么欺负你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