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渣攻后和老婆HE了》 1、必败的比赛 九月,艳阳高照。 z大新生陆续入学,各大社团的招新活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南楼底层,桥牌社。 社员们全神贯注地打着队内赛,对来往参观的新生们视若无睹。 作为一项小众竞技,桥牌规则繁复,极不适宜新手入门,因此,尽管桥牌社与其他社团一样敞开大门欢迎参观,往年也鲜有新生踏足。 但是,今年不同。 几十名新生挤在不大的社团教室里,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紧盯着开室的牌桌。 他们关注的并非牌局,而是此刻端坐牌桌旁的桥牌社成员—— 凤家大少爷,凤璟。 在z市,“凤”这个姓氏,便是财富与权势的代名词,凤家根基深厚,背景深远,早已超越寻常富豪的范畴,达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高度。 身为凤家这一代最年轻的继承人、天之骄子的代名词,即便是网络媒体上最擅长夸大其词的炫富网红,也无法与凤璟相提并论。 凤璟一入学,就成了z大的风云人物,整个z大就没有对凤璟不好奇的学生,然而,凤璟很少在大学露面,只会固定参加桥牌社的活动。 平日里,桥牌社不对外开放,南楼的大门更是特定的社团卡才能刷开,众人对凤璟再怎么好奇,也得不到见面的渠道,如今终于逮住了机会,自然争先恐后地想要一睹凤璟的尊荣。 在顶配身世的加成下,凤璟的外貌显得并不那么重要。 然而,真的见到凤璟后,任何人都无法对着这样一张脸,说出“外貌不重要”的话来。 凤璟有着一头极其罕见的雪发,碎发凌乱地在饱满的额头上铺开,像刚刚落下还没有压实的的雪,覆雪之下,则藏着造物主赋予凤璟最大的奇迹——一双银色的鹿眼。 都说心动源自一次超过三秒的对视,但凤璟这双淡得几乎透明的银眸,足以硬控任何一个第一次和他对视的人三十秒以上。 罕见且迥异的美貌,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比凤璟的家世还要更加叫人津津乐道。 今天到场的新生们都有一种不虚此行的充实感,他们完全不在乎牌桌上正在干什么,只是单纯地欣赏大少爷的超绝美貌。 所以,当霜雪般动人的凤璟突然起身,长臂一挥,把记分纸摔在队友脸上时,新生们全都看傻了。 “坐庄打不成,防守丢不对牌,铁了心要输成二十比零是吧?” 凤璟的声音很好听,像清泉水击石,泠冷动听。 然而,凤璟的怒火却硬生生将这汪泉水煮沸,滚烫的怒意灼得围观群众们心惊肉跳。 此刻正承受怒火的,是凤璟的搭档,齐遥。 齐遥的牌技并不差,否则也不可能在齐寐先毕业后,顺利接任凤璟搭档的位置。 然而,齐遥今天的发挥确实不好,和凤璟搭档打了七副牌,把把都在给对手送分。 说惨败都抬举了,简直是被压着打。 而且还是在凤璟没有半点失误的情况下,被实力远不如他们两个的对手压着打。 凤璟是出了名的心高气傲,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这会儿没直接把砖头似的叫牌卡砸到齐遥脸上,都已经是他极力克制的结果了。 “对不起,我今天状态不好,对不起……” 齐遥红着眼眶连连道歉,泪水掉到揉皱了的记分纸上,把笔迹都染花了。 围观的新生们见状,纷纷同情起了齐遥。 他们看不懂牌局,看不懂齐遥打出来的牌有多匪夷所思,更看不懂凤璟为挽回颓势苦苦支撑了多久。 但是他们看得懂凤璟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人,俨然一副骄纵大少爷的做派,而齐遥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又很像是被权势压迫的受害者。 伴君如伴虎,大少爷果然不是一般人能伺候的。 凤璟重重地呼吸了几次,没再多说什么,沉着脸坐了回去。 谁料下一秒,齐遥像是受了什么生命无法承受的刺激一样,突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捂着眼睛拨开人群,冲出了教室。 凤璟正伸手去拿最后一副牌呢,这下好了,搭档没了,牌也不用拿了。 伸出去的手顺势落在桌上,炸开一声巨响。 盛怒之下的凤璟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只是这份美丽里裹挟着骇人的危险,像是一场骤然降临的暴风雪,无差别地将攻击范围内的一切都撕成碎片。 桌上少了人,牌局显然无法继续。 凤璟也不说怎么办,只是沉默且愤怒地抱胸坐着,一双鹿眼瞪得圆乎乎的,看上去凶得不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凤璟一动不动,坐在他下家的对手胡远雷却按耐不住了: “凤璟你怎么回事,你还打不打了?” 凤璟翻了个白眼,没有回话。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替凤璟开了口:“胡远雷你是瞎了还是聋了,跑了的人又不是凤璟,你问他打不打?” 胡远雷冷笑一声:“齐遥就是凤璟给骂跑的,自己打得不好还怪搭档,凤家大少爷也就是这么回事了,你们这群人一天天的舔凤璟,有用吗,我们老胡家在z市这么多年就没怕过谁,一切用实力说话!” 刚才开口的人又一次说道:“齐遥送成这样,你们也才赢两千多分,真以为自己多厉害啊,小心乐极生悲,最后一把全输回去!” 胡远雷不甘示弱,当场放出狠话:“我呸,最后一把我闭着眼睛打都能赢,赢不了我倒立吃屎!” 砰—— 叫牌卡被拍到桌上,发出惊堂木一般的声响。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凤璟身上。 大少爷银色的鹿眸中闪过锐利的锋芒,冷冷开口道:“一言为定。” 剑拔弩张的氛围之下,围观的新生发觉情况不对,悄悄溜走了不少。 新生能溜,桥牌社的社员却溜不掉。 罗肆就是其中一员。 还是其中最倒霉的一员。 比赛刚开始的时候,罗肆仗着社员的身份,挤到了齐遥身后观战。 如今齐遥一跑,人群一退,他这个炮灰因为站位太靠前,成了唯一一个和凤璟四目相对的人。 大少爷的目光一刀刀刮来,罗肆有一种快要被被剁成饺子馅的感觉。 更惨的是,闻声赶来辅导老师了解了前因后果后,立刻对罗肆投来了求助的目光: “小罗啊,就剩一副牌了,要不你顶一顶?” 罗肆冷汗都下来了,哆哆嗦嗦道:“老师,我刚刚看过暗室那边的记分纸了……” 其实他根本没看过,他只是在为自己不能“顶”制造理由。 不像那些第一次接触凤璟的学生,对这位声名远播的大少爷存在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同为桥牌社的成员,罗肆已经单方面认识凤璟一年了。 传说中的“大少爷指缝里漏点好处就够普通人活一辈子”的情况,罗肆是一次没见着。 但那些因触怒大少爷而被整得哭爹喊娘的场面,罗肆却是见得不能再见了。 比起家世和美貌,这位金尊玉贵的大少爷身上最明显的特点,其实是—— 脾气很差。 今天这件事,以社员们的视角来看,凤璟完全是受害者,发火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不愿意接下这个烂摊子,和凤璟搭档打完最后一副牌。 前有齐遥弃牌而逃,后有胡远雷乘胜追击,大少爷的怒气显然已经到了巅峰。 这时候顶上去,和撞枪口有什么差别? 当然了,桥牌是竞技游戏,什么都是假的,唯有输赢是真的。 如果真能出现个“勇士”,靠最后一副牌力挽狂澜,让大少爷反败为胜,那确实不仅不用承受大少爷的怒火,说不定还能一举打入大少爷的圈子,从此过上“从大少爷指缝里接泼天富贵”的日子。 但是,今天的胜负,算的是八副牌的总分。 前面七副牌输了整整两千四百分,最后这一副牌就算能打到大满贯,也不过两千两百分。 两千二对两千四,还差两百分,翻盘无望。 要是闭室那边再输个几百分,那就真是神仙来了都不好使了。 正因如此,辅导老师现身的刹那,所有社员都极有默契地后退了一步。 唯有罗肆,因为初始站位太差,想退也退不了。 对于这个好不容易逮住的倒霉蛋,辅导老师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怎么会呢,小罗你肯定记错了,记分纸我刚才看过了,最后一副他们还没打呢,我特地让他们先暂停了,等两边准备好了再一起开打。” 辅导老师笑得一脸荡漾,厚厚的眼镜背后藏着的,是投身顶级智力游戏多年而培育出来的老谋深算。 罗肆:“……” 罗肆:“哎呦,我这肚子怎么突然这么疼啊……” “让我试试可以吗?” 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打断了罗肆的表演。 罗肆抬头一看,顿时觉得肚子真的开始疼起来了。 辅导老师同样抬头,略带困惑地问道:“你是?” “介绍一下,我室友,姓顾,顾莫狰。” 罗肆打着哈哈离开了原本的位置,哥俩好地搂住顾莫狰的胳膊,试图把人往外带: “他说对桥牌感兴趣,我看今天招新,就让他来参观参观,我们正准备一起去三食堂吃烤鸭饭呢……” “哦,原来是新社员啊,太好了,快坐下吧,正好感受感受我们桥牌社的氛围。” 辅导老师抬手拉住顾莫狰的胳膊,硬生生地将顾莫狰从罗肆手里拽了出来,按到了那张没人敢坐的椅子上。 顾莫狰身形挺拔,足足比辅导老师高一个头,面容更是俊美得近乎张扬,按理说应该压迫感十足才对。 然而,顾莫狰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是那样。 他顺着辅导老师的力道落座,一双桃花眼微微垂敛,举手投足中流淌出一种近乎温顺的、不带丝毫攻击性的顺从感。 像一阵迎面而来的微风,轻轻掠过凤璟浅色的眼眸。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双加倍 “小同学别有压力,都是自己人,心态放平,随便玩玩就行。” 辅导老师的话说得轻松极了。 然而,从刚才围观到现在的新生和社员们全都心知肚明—— 可不是随便玩玩吗,必败的局,怎么玩都一样。 等玩输了,还得被凤璟大少爷狠狠迁怒一顿,齐遥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哪儿来的勇士啊,胆子这么大。” “还真有‘勇士先生’救场啊,大少爷这运气真是没话说。” “笑死,这哪是帮忙,分明是往火坑里跳。” “又一个想巴结凤璟的,呵呵……” “看戏看戏。” 旁观者或同情或嘲讽,无人看好顾莫狰的结局。 然而,身处局中的顾莫狰本人,却一副浑然不知未来会怎样的天真模样,浅笑着对着辅导老师颔首。 他的一举一动礼貌又青涩,身上半点戾气都没有,给人的感觉甚至比刚入学的大一新生还清澈。 众人不由自主地对顾莫狰心生好感,目光也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分。 这一细看,可不得了—— “勇士先生”竟是个比肩凤璟的大帅哥。 纯正的东方面孔,黑发黑眸,鼻梁高挺,皮肤细腻光滑,唇瓣很薄很淡,狭长的桃花眼温柔如水,令人沐春风。 新人们的议论声再度响起,话题围绕着“哪儿来的大帅哥、还是单身吗、哪个系的”迅速展开。 桥牌社的社员们倒是没有那么关注顾莫狰的颜值,比起长相,他们更想知道,这位不知道哪里来的“勇士先生”,到底会不会打桥牌、水平怎么样,以及……能不能扛得住凤璟。 作为顶级智力游戏,桥牌上限高下限低,乱打的结果,可不是一般的惨不忍睹。 刚刚还恨不得离牌桌八百米远的社员们瞬间又围了过来,挤在顾莫狰身后看他的牌。 只是看了一眼顾莫狰拿牌的姿势,社员们心中就有了数—— 顾莫狰并不是为了给罗肆解围而上来凑数的,他确实会打桥牌。 不过,凤璟性格乖张,牌风多变,和他搭档,即便是老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罗肆被看热闹的社员们簇拥在最中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他今天说什么也不会把顾莫狰给叫来。 大少爷最讨厌腆着脸往上凑的人,上一个死乞白赖地扒着大少爷的车窗求爱的“自信男大”,已经被整得休学了。 眼下事情发展成了这样,说什么都晚了。 比起指望大少爷大发慈悲,放过顾莫狰这么个纯纯烂好心的路人甲,罗肆更希望最后一副牌能是那种没什么波折的小牌,速战速决,不给大少爷继续积攒怒气的机会。 然而,瞥见牌盒上的局况后,罗肆的心先凉了半截。 南北有局。 凤璟坐南,顾莫狰坐北,他们有局。 比起无局方,有局方要是能打赢,得分会高一些,但是相对的,如果打输了,扣的分也更多。 罗肆深吸一口气,开始祈祷顾莫狰手里的牌是点数低于十点的弱牌,划划水结束这一局,最好连局都别成,就算要成局,也千万别是顾莫狰坐庄。 可惜,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看清顾莫狰的手牌后,罗肆的心彻底沉入冰窟。 二十点的大牌,草花缺门。 这已经不是好牌的程度了,而是几百副牌里,才有可能出现一副的超绝好牌。 时也运也,这副牌,确实有极大的可能叫到满贯。 但是,刚才罗肆已经算过了,即便叫到满贯也不能挽回两千四百分的分差,不过是白忙活一场。 更大的危机在于——桥牌分两个阶段,叫牌和打牌,叫牌叫到了满贯,打牌却没打成满贯,那输起来可就厉害了。 顾莫狰牌好,大概率顾莫狰坐庄,到时候凤璟就是明手,全程旁观,根本不参与打牌的过程,全部的压力就来到了顾莫狰身上。 这要是最后打输了……顾莫狰怕不是要被大少爷给活吃了! * 牌桌上,顾莫狰淡定地拿起叫牌卡,开叫一红桃。 下家胡远雷争叫一黑桃。 轮到凤璟。 虽然场上只有两个人叫了牌,但局势已经明朗。 一副牌总计40点,顾莫狰独占20点,胡远雷争叫至少需8点,余下点最多12点,由凤璟与西家均分,点数太低了,什么也干不了。 果不其然,凤璟pass,西家pass。 顾莫狰争叫三红桃。 跳过二红桃,直接叫三红桃,这是手握好牌的明确信号。 凤璟眼皮一跳。 纤长漂亮的手指在手牌上轻轻一敲,大少爷审视的目光在顾莫狰身上转了一圈,随即清了清嗓子,询问道: “你用的什么叫牌体系?” “自然体系。” 顾莫狰抬眸看了一眼凤璟。 一般人第一次见到凤璟,都会因为凤璟惊人的美貌而愣神个几秒,但是顾莫狰没有。 顾莫狰的神色非常自然,看向凤璟的目光像是再看一株草或是一棵树,再次开口时候的语气稳得像是晴空下风平浪静的海面:“你呢,你是什么体系?” 凤璟吐出一口浊气,夹枪带棒地回道:“哦,自然体系,我正好也会。” 顾莫狰坐下的瞬间,所有人都想当然地以为牌局可以继续了,他们全都忽略了一个关键——顾莫狰的叫牌体系,未必与凤璟相同。 不同叫牌体系的叫牌逻辑天差地别,体系不同的两个人,即便牌技超群,也没办法搭档打牌。 好消息是,凤璟的天赋异于常人,赛场上常见的叫牌体系,他全部都会。 只要顾莫狰开口,凤璟就能切换到对应的体系规则来和顾莫狰配合。 ……偏偏顾莫狰没有开口。 在凤璟的设想中,顾莫狰早就应该开口了。 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生人,在没人敢接烂摊子的时候,主动坐到了他的对面。 目的昭然若揭,不就是想借机接近他吗? 类似的人,凤璟见得太多了,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顾莫狰在落座之后,比起眼前的牌局,更关心对面的“凤璟”。 ——他会主动询问“凤璟”的叫牌体系、想方设法和“凤璟”套近乎,或者用“向您请教牌技”之类的借口讨要“凤璟”的联系方式。 然而,现实给了凤璟一记闷棍。 牌都叫到第二圈了,顾莫狰却依然缄默不语,最终竟逼得凤璟亲自开口确认体系——如果不这么做,凤璟就没办法判断“三红桃”的含义! 银眸危险地眯起,凤璟的目光如探照灯般在顾莫狰身上来回扫视。 这位上了桌却装哑巴的“勇士先生”,到底想干什么? 牌局还在继续。 三红桃过后,胡远雷争叫三黑桃。 凤璟争叫四红桃,直接进局。 西家看着手牌陷入思考,片刻后,争叫四黑桃。 争局! 周围的社员发出一片吸气声。 争局是叫牌里最凶险的情况,就像拍卖一样,一旦进入双方竞价模式,在对手步步紧逼下,竞拍者极易失控,喊出远超自身承受力的天价。 而这种冒失的行为,在桥牌的规则中,会迎来一种极其严厉的惩罚。 凤璟丢下一张血红色的【加倍】。 加倍是一张特殊的叫牌卡,能让场上的基础分翻倍。 之前罗肆算过,就算这副牌打到大满贯,凤璟也不可能转败为胜,因为赢分不够。 但如果算上加倍……情况就不同了。 大大不同了。 加倍出现的瞬间,局势变得无比复杂。 围观的社员们的议论声中,罗肆害怕得双腿发软,几乎快站不住了。 胡远雷和搭档不仅占有高级花色,并且还是无局方,他们在争局上具有绝对优势。 凤璟这张加倍的含义,根本不是通俗意义上的“我觉得胡远雷的四黑桃打不成,所以加倍惩罚他”,而是在逼顾莫狰继续争局。 明明凤璟自己也可以争局,直接放五红桃就行了,可是他就不放,放加倍,让顾莫狰去放五红桃。 纯粹是在撒气。 还是最幼稚的那种撒气。 围观社员看得嘴角抽搐,连连摇头。 唯有辅导老师眼中精光一闪,向凤璟投去一丝赞许的目光。 果然,在凤璟的“胁迫”之下,西家pass后,顾莫狰无奈放下五红桃。 胡远雷立刻甩出【加倍】。 这张加倍的含义,可就不是争局了,而是通俗意义上的“老子觉得顾莫狰的五红桃打不成,所以加倍惩罚他”。 凤璟冷笑一声,丢下蓝色的【双加倍】。 含义是——你胡远雷就是个蠢货,顾莫狰绝对能打成这副牌,你等着输成狗吧。 小学生吵架一般的叫牌方式,看得围观的社员们面面相觑。 如果要问整套叫牌卡中哪张最罕见,那无疑是【双加倍】,很多人打个一年半载的牌,都没什么机会打出双加倍。 双加倍的含义,相当于在基础分x2的情况上,再翻一倍,基础分x4。 所有的定约分全部需要重新计算,风险和收益全都大过了天,哪怕不是满贯的牌,一旦打成,分数也能翻成一个天文数字,相对的,一旦没打成,输的分也会是天文数字。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凤璟这是和胡远雷杠上了。 胡远雷觉得顾莫狰的牌打不成,而凤璟觉得顾莫狰打得成。 一个加倍,一个双加倍。 罗肆在心中疯狂计算分数,然后,绝望地发现—— 就算这把“五红桃双加倍”的奇迹之牌,被顾莫狰险之又险地打成了,赢分照样不够两千四百分。 依旧是白忙活一场,还是承担了巨大风险的白忙活一场。 紧张至极的氛围中,西家沉默地放下五黑桃。 新的约定出现,前面的加倍和双加倍全部作废,局势瞬间回归警戒线以内。 胡远雷当场炸了,一掌狠拍桌面,怒目圆瞪地对着西家吼道:“靠,你神经啊!想舔凤璟是吧?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挨骂的西家紧紧抿着唇,脸色很难看。 “注意牌桌礼仪!叫牌期间不允许交流!” 辅导老师厉声喝止。 胡远雷愤懑地闭上了嘴。 这么个小插曲,倒是让围观的新生们看出不对来了。 虽然他们看不懂牌,但他们看得懂人情世故,听得懂嬉笑怒骂。 凤璟刚才骂齐远遥,是在上一副牌打完之后、下一副牌没有开始的间隙里骂的,骂的也都在理上,而胡远雷在叫牌没有结束就骂,违反了规则不说,骂得还这么难听,这么一对比,优劣立现。 ——大少爷的脾气可能确实不怎么样,但大少爷的基本礼仪和遵守规则的底线,却始终在线。 回到牌局。 西家这一手五黑桃,可以说是帮了顾莫狰的大忙。 虽然说“五红桃双加倍”的最终定约,能让赢分翻四倍,但是相对的,如果顾莫狰没打成,输分也得翻四倍。 如此巨大的风险,顾莫狰完全没必要冒,既然西家已经给了台阶,他顺势下了就行。 这样一来,庄家是胡远雷,顾莫狰和凤璟同为防守方,压力由双方分摊,就算打得不好,也不全是顾莫狰一个人的责任。 然而,在众人不解且反对的目光中,顾莫狰争叫六红桃。 一路争局,最终竟然争到小满贯。 这一刻,顾莫狰在众人眼中的形象,从“勇士”变成了“莽夫”。 “哈哈,上头了是吧!” 胡远雷大笑着扔下【加倍】。 刚才顾莫狰叫五红桃他都加倍,现在六红桃,他更要加倍了。 随后,胡远雷挑衅地看向凤璟:“怎么,还敢双加倍吗?” “你也配让我‘不敢’?” 凤璟的银眸瞪得圆圆的,活像是一只哈气的猫。 辅导老师厉声道:“都闭嘴,叫牌期间不许说话,你们是在打牌还是在打架?尤其是你,胡远雷,再说一个字,你就不用打了。” 胡远雷不甘地噤了声,用阴鸷的目光锁着凤璟,似乎在等着凤璟低头。 凤璟的手按在蓝色的【双加倍】上,一副要和胡远雷死磕到底的模样。 这张【双加倍】要是丢下来了,负责坐庄的顾莫狰可就惨了。 基础分翻四倍的压力之下,本来能打成的牌可能都打不成,容错率几乎归零。 桥牌并不是一个赌气的游戏,更不是一个比谁的声音大的游戏,而是权衡利弊、分析得失的智力博弈。 或许是想到自己身为明手,这副牌的输赢他一点都不能左右;又或许是理智短暂上线,重新分析了一遍局势后,发现顾莫狰大概率打不成这把小满贯…… 最终,凤璟放下了【双加倍】,不怎么高兴地丢出了一张【pass】。 围观的社团们齐齐松了口气。 大少爷可算低头了,虽然大少爷脾气不行,但大少爷的牌技和对局势的把控能力,确实是顶尖无疑。 西家随之pass。 接下来,只要顾莫狰也pass,这场漫长的定约,就能以“六红桃加倍”画上句号了。 尘埃落定的瞬间,凤璟疲惫地阖上双眼。 下一秒,一阵此起彼伏的喧哗声轰然炸响。 那是围观的人群们无法抑制内心的震撼、不由自主地发出的惊叫。 凤璟倏然睁眼—— 只见他对面的桌面上,赫然躺着一张蓝色的叫牌卡。 双加倍,是的,双加倍。 顾莫狰没有pass,他双加倍了。 凤璟和顾莫狰是搭档,是荣辱与共的队友,他们两个不管是谁丢出双加倍,效果都是一样的。 而现在,这张凤璟没敢丢出来的【双加倍】,被顾莫狰给丢出来了。 大少爷低头了,顾莫狰没有。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说谁性格好 最终定约:南北有局,北坐庄,六红桃,双加倍。 极其罕见的定约,极其罕见的叫法。 极其罕见的……讨好方式。 凤璟的双加倍,还可以用赌气上头来解释。 顾莫狰的双加倍,那就完全没道理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想在大少爷面前讨个好。 只是这讨好的方式,在懂行的社员们看来,实在是蠢得可以。 大少爷都不敢双加倍的牌,顾莫狰竟然敢双加倍。 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勇士先生”,该不会觉得自己的对局势的把控比大少爷还强吧? 六红桃的定约是小满贯,打不成的概率远大于五红桃,输掉的分也多得多。 如果说社员们刚才还在同情顾莫狰遇到这么一副牌,遇到这么个一个难搞的搭档,那么现在,这份同情完全转变成了轻蔑与嘲笑。 笑顾莫狰不自量力,笑顾莫狰自取其辱。 定约落定的瞬间,罗肆眼前一阵阵发黑,整个人都有点呼吸不上来了。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刚才辅导老师点他的时候,他就硬着头皮顶上了! 这下可好,他是没事了,他兄弟要完蛋了…… 紧张且诡异的氛围中,桥牌的第二部分,以定约为核心展开的“坐庄-防守战”,正式拉开帷幕。 顾莫狰坐庄,胡远雷首攻,凤璟为明手。 胡远雷首攻的牌没什么意外,黑桃a。 在一个花色里,a是最大的牌,打出来就是赢墩。 顾莫狰的定约是六红桃,这意味着,他手上的十三张牌,一张算一墩,一共只能输一墩,否则这把就输了。 而这一墩,要是首攻就输出去了,之后还打什么? 围观的社员们在小声讨论中很快达成一致—— 这副牌已经不可能打赢了,就看输多少了。 黑桃a落下后,凤璟明牌。 桥牌中最为特殊的规则之一,是坐庄的人需要一个人操控两副牌。 凤璟明牌后,所有人都能看见他的手牌,控制权完全交给顾莫狰,接下来的时间里,凤璟就只是个按照顾莫狰的指示出牌的工具人,不起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大少爷的手骨节分明,精致如瓷。 此刻,这双漂亮的手,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地、慢慢地,翻开了手牌。 五张草花,五张方块,三张红桃。 ……没了。 5530的牌型,黑桃缺门。 “我靠。” 有社员没忍住心中的震撼,惊呼出声。 黑桃缺门,意味着面对着胡远雷的黑桃a的强攻,凤璟可以直接打出将牌红桃赢下这一墩。 本以为必输的第一墩牌,这下不用输了。 罗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什么,颤声说道:“凤璟第一次的加倍,是在告诉队友他黑桃缺门!” 这话一出,刚才一致认为大少爷在撒气的社员们瞬间羞愧得无地自容。 大少爷在炫技,他们却以为在撒气。 社员与社员之间亦有差距,放眼整个桥牌社,恐怕也只有社长方明晅的牌技,能和凤璟一较高下了。 “天哪,零点牌!” 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叫。 社员们定睛一看,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他们只发现了凤璟没有黑桃,现在仔细一看,凤璟这牌不仅没有黑桃,还是一副零点牌。 即便是刚入门的新手都知道,一副牌在叫牌期间能做的事,与点数高度绑定。 按照叫牌最基础的逻辑来说,五点以下的低点数牌不能开叫,不能争叫,不能应叫……简单来说,就是什么都不能做。 低点数况且如此,零点牌更是极端。 一般人拿到零点牌,会立刻解放大脑,全程只丢【pass】。 凤璟却不仅敢主动抬局,还敢打出一次加倍和一次双加倍。 且不说其中蕴藏的技巧,光是这种自信和勇气,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充满钦佩和赞叹的讨论声中,胡远雷突然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 “零点牌都敢争小满贯啊,总点数够吗?” 因为凤璟的高超技巧而变得有些火热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所有人都很清楚,胡远雷说的没错,点数是不够。 正常情况下,小满贯的定约,需要点数总和在三十二点以上才能打成。 而这副牌,凤璟和顾莫狰加在一起,只有可怜的二十点,并且二十点全部来自顾莫狰,凤璟一张大牌都掏不出来,这就形成了桥牌中最容易断桥的牌况,极端情况下如果防守到位,甚至有可能借此废了顾莫狰手里的二十点大牌。 不得不说,凤璟的零点牌造成的拖累太严重了,即便有黑桃缺门的优势,也不足以弥补零点牌的劣势。 但……这副牌真的非常、非常特殊。 所有站在顾莫狰身后看牌的社员,在看到凤璟的手牌后,全都能预见这副牌的结局—— 能打成。 只有二十点,却能打成小满贯。 因为,缺门的不止是凤璟一个。 顾莫狰是7330的牌型,七张红桃,三张方块,三张黑桃。 没有草花。 凤璟没有黑桃,顾莫狰没有草花,双缺门。 不够的点数,由绝妙的双缺门补上了。 胡远雷脸上的笑容随着牌局的进行渐渐消失,最终变成不可置信。 顾莫狰手上七张红桃都是赢墩,双方将吃当做桥路,算上凤璟的三张红桃,这就有了十张赢墩,方块里还有两张大牌,正正好好十二张赢墩。 六红桃双加倍的定约,打成了。 最后一轮牌落下的瞬间,桥牌社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 全程不明所以的新生跟着社员们一起欢呼,虽然他们看不懂牌,但他们知道凤璟和顾莫狰赢了,赢得跌宕起伏、酣畅淋漓! “好好好,好啊,好啊!”辅导老师拍了拍顾莫狰的胳膊,笑容和蔼可亲到了极点:“我们桥牌社就是需要像你这样沉稳大气、心态绝佳、性格又好人又老实的社员!” 社员们呼啦一下围住了顾莫狰,七嘴八舌地问他学了多久桥牌、有没有固定搭档。 与之相对的,是凤璟那边骤然变得冷冷清清。 不过,凤璟并不介意这种小事。 这幅意外赢下的惊天大牌让凤璟心情大好。 银色的眸子饶有兴味地锁在顾莫狰身上,来来回回地审视、打量,像是在看一群白羊里唯一的一只黑羊。 大少爷难耐地舔舔虎牙,有些恶劣地想道:辅导老师可真傻,居然会觉得顾莫狰“性格好”? 顾莫狰的性格,分明坏得不行了。 回想叫牌时,在他加倍暗示自己黑桃缺门的时候,顾莫狰沉默皱眉了半天,才犹豫着放下了五红桃。 一副被逼上梁山无可奈何的模样,骗过了所有人——包括他这个搭档! 当时的凤璟还以为顾莫狰没看懂暗示,在心里骂了好几声顾莫狰中看不中用。 现在再回过头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看见凤璟加倍的瞬间,顾莫狰就知道自己手里的是一副满贯牌了,他完全可以直接叫到六红桃,但是他没有那么做,而是装模作样地演了一通,让所有人都觉得他的五红桃是被凤璟逼出来的。 于是,胡远雷掉入陷阱,自信地加倍、再加倍,一步步掉入顾莫狰的陷阱,让顾莫狰把一副普普通通的小满贯,变成了一千副牌里都不一定出现一副的双加倍小满贯。 西家就是发现了不对劲,所以才会争叫五黑桃试图破局,可惜,最终还是顾莫狰更胜一筹,顺利瞒过了所有人,拿到了四倍的基础分。 即便是凤璟,也是在看见顾莫狰那张双加倍的时候,才如醍醐灌顶般意识到了顾莫狰打的是什么主意。 为了多拿点基础分,连搭档都骗得团团转……这能是个性格好的老实人? 顾莫狰站起身,看向辅导老师的目光满是卑谦:“您过奖了,我就是运气好而已。” 凤璟微不可闻地笑了一声,笑声中夹杂了一些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揶揄。 辅导老师对顾莫狰满意到了极点:“欢迎小顾同学加入桥牌社的大家庭,小顾同学觉得我们桥牌社怎么样,还不错吧?” “这……” 顾莫狰面露难色,一副“实在无法违心夸赞”的为难模样。 辅导老师有些尴尬打圆场:“哈哈,没事没事,以后一起进步。” 顾莫狰的实力最起码也能和凤璟并肩,看不上社团里的其他队员也是正常的。 不错,是个老实的好孩子,值得好好培养。 顾莫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补救的方式似的,脸颊微红、语气急促说道: “我觉得……桥牌社的成员都很好,之前跑了的那个,我就觉得非常不错!” 辅导老师:“?”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 众人目瞪口呆。 不是吧,夸社员好,倒是夸凤璟啊,夸齐遥干什么? 这……该不会是要为齐遥打抱不平吧? 在这个关头,为齐遥,打抱不平? 难道说,顾莫狰顶替齐遥上场,根本不是想接近凤璟,而是……同情齐遥,想替齐遥出头?! 无数道目光,落到凤璟身上。 果不其然,凤璟那张因为胜利而好不容易有了点笑容的脸,瞬间乌云密布,甚至比牌局前更加骇人。 顾莫狰一点也没察觉到周围骤变的氛围似的,只是将目光投向胡远雷,温温柔柔地笑着,温温柔柔地开口: “发现自己连这样的对手都打不过,于是及时退出桥牌社……我一直都很欣赏这种‘有自知之明’的人。” 凤璟:“……” 辅导老师:“……” 众人:“……” 好一手“我不是针对谁,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简简单单一句话,把胡远雷和齐遥一起骂了进去,一个都没放过。 有人悄声对身边的朋友道:“这顾莫狰看着倒是温文尔雅、春风和煦的,怎么说话这么不着调?” 恰好听见这句话的凤璟一个白眼翻到了天上去,左左右右地寻找说话的人。 春风和煦,谁说的春风和煦? 这是春风吗,十二级台风还差不多吧!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4、十二级台风 顾莫狰清浅又腼腆的笑容中,整个活动室陷入了震耳欲聋的沉默。 众人的目光在顾莫狰身上扫了又扫,神色复杂到了极点。 落针可闻的寂静中,凤璟突兀地发出一声嗤笑。 没有刻意收着音,就是要笑给所有人听。 于是,无数道目光循声望去,如雪片般纷纷扬扬地落在凤璟身上。 包括凤璟最希望得到的那一道。 银色的鹿眼和漆黑的桃花眸对上的瞬间,凤璟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刺痛感。 像是有一只美丽的蝴蝶停在指尖,有毒的鳞粉簌簌落下,让整片皮肤都红肿发烫,哪怕再喜欢,也不得不放手任其离开。 大少爷颇感惋惜地想,真是太可惜了。 又是一个想要讨好他的人,老天爷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不过,新瓶装旧酒,算他花了点心思。 而且这心思花得……恰到好处。 即便是早已对追捧和讨好感到习以为然的凤璟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他人生中少有的、被顺毛顺得这么爽的时候。 凤璟预感到了接下来都会发生些什么,于是迅速在心中起草了一个保证能让顾莫狰记忆犹新的腹稿。 光凭这些就想打动他,未免太小看他了,勇士先生。 可惜的是,在凤璟期待的对话发生之前,有人先一步拦截了顾莫狰的目光。 胡远雷走到顾莫狰面前,拽过顾莫狰的领子,嘶吼道:“我靠你骂谁呢,以为自己多能啊!还不是靠的凤璟!” 顾莫狰轻松挣开胡远雷的手,主动往胡远雷的方向走了一步,一米九的身高投下的阴影将胡远雷整个罩在其中,威慑力十足: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倒立吃屎的,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开开眼?” 胡远雷火冒三丈地反驳:“你特么的赢两千分有屁用,凤璟输了两千四百分!” 顾莫狰道:“看来一把输了两千分还挺让你自豪的,不错,我也很欣赏自信的人,就和欣赏有自知之明的人一样。” 胡远雷面色铁青,扬起拳头:“你——” “干什么干什么,胡远雷你过来!” 辅导老师眼看局势不对,立刻上前分开两人。 胡远雷不服气地抱怨道:“老师你听听他说的什么……” 辅导老师冷脸道:“他说的没错!你们一天天的牌不好好打,就知道嘴上逞英雄,倒立吃屎是不是你自己说的?我和你们说了多少次了,桥牌是绅士运动,你看看你,哪里符合桥牌的精神了?” 胡远雷也知道自己理亏,吞吞吐吐了半天,说出了一句:“反正他们没赢,赢的人是我,六红桃双加倍也才两千零四十分,凤璟之前输了两千四百分呢。” 辅导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了胡远雷一眼:“话说早了,闭室的结果出来之前,谁也没赢。” 话音刚落,闭室的门打开了。 四位社员从封闭的小房间里走了出来,拿着计分纸的社长方明晅瞬间就被包围了。 方明晅有点奇怪:“怎么了这是?” 一个社员添油加醋地向方明晅阐述了刚才发生的事,另一个社员抢走了方明晅手里的记分纸,火急火燎地拿去给凤璟核分。 方明晅哭笑不得地听完了前因后果,视线在人群中一转悠,很快锁定了凤璟的身影。 凤璟正在一群社员的围观下算分。 齐遥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自己跑就算了,竟然带着开室的记分纸一起跑了。 万幸的是,凤璟记性好,靠着一张闭室的记分纸,硬生生地将之前七副牌的分数回忆了出来,核算下来的差分,和众人印象中的两千四百分别无二致。 核算完七副牌后,到了最关键的第八副牌。 凤璟与顾莫狰得两千零四十分,而闭室那边的南北方,因为南家拿了零点牌,所以压根就没有参与争局,最终东家坐庄,定约四黑桃,正好打成,得四百二十分。 南北方和东西方同时得分,两边总计—— 两千四百六十分。 凤璟在最终得分处写下“+60”的时候,整个桥牌社都沸腾了。 社员们见过太多的输输赢赢,也见过不少乐极生悲的翻盘惨况,但是,没有任何一次体验,像今天这样令他们热血沸腾。 两千四百分的巨大分差,靠一副牌赢回来了! 简直就是奇迹啊! 巨大的欢呼声中,凤璟捏着记分纸的手阵阵发烫。 这样的局势,他们竟然真的赢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 胡远雷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社员嬉皮笑脸地搂住胡远雷的脖子,笑道:“吃屎哥,什么时候给哥几个表演一个?” 另一个社员在一旁提醒道:“记得倒立。” 胡远雷大吼一声挣脱社员的钳制,随即步了齐遥的后尘—— 他跑了。 这一跑,大概率是不会回来了。 辅导老师在心里默默算账,损失一个胡远雷,换一个顾莫狰……不错,还挺划算。 “恭喜。” 方明晅走上前来,敲了敲凤璟的桌子: “拿了零点牌还能叫到小满贯,不愧是你,我们输得心服口服。” “……” 凤璟骤然站起身。 他的目光四处扫荡,寻找着那个在人群中极其显眼的身影。 七副牌两千四百分的分差,其实也不全是顾莫狰的功劳,闭室队友也提供了至关重要的四百二十分。 不过,在这种细节上斤斤计较,不是凤璟的作风。 对凤璟而言,顾莫狰就是转败为胜的功臣,唯一的功臣。 即便顾莫狰是抱着讨好他的心思特地接近的他,但结果胜于一切,顾莫狰的讨好非常成功,超乎寻常的成功。 凤家的大少爷绝不是一个能被轻易讨好的对象,但是,一旦成功,收益也会超出想象。 此刻,凤璟就要亲自来证明这一点。 大少爷的决心下好了,然而找了一圈,哪里都没看见顾莫狰的身影。 满心困惑的凤璟走到辅导老师身边,瓮声瓮气地问道:“顾莫狰呢?” 辅导老师乐呵呵地说道:“他和小罗去食堂吃烤鸭饭了。” 凤璟:“?” 凤璟惊呆了:“什么烤鸭饭,他就这么走了?” 趁他核分的时候走了??? 辅导老师道:“是啊,小顾说闭室拿到零点牌必不争局,你们肯定能翻盘,所以他就不等核分了,烤鸭饭的窗口关得早,再不走的话,可能就吃不上了。” 凤璟:“……” 不是,这对吗? 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人在烤鸭饭和凤璟之间,选烤鸭饭! 顺风顺水了二十年的凤璟人生第一次感受到十二级台风的威力,整个人都有一种被吹傻了的感觉。 刚才被凤璟无视的方明晅跟了过来,他一点也不在乎凤璟的冷脸,依旧乐呵呵道:“还以为你和顾莫狰不对付呢,没想到你们关系还不错。” 凤璟本就处于被“烤鸭饭”硬控的状态,这下更是露出了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开口时的声音都在打颤: “不是,什么叫不对付,我认识他吗?” 方明晅惊讶道:“你居然不认识顾莫狰?” 凤璟:“?” 在他的认知中,“你居然不认识”这个句式后面跟着的名字,应该是“凤璟”。 方明晅这句“你居然不认识顾莫狰”,把凤璟彻底说蒙了。 缓了好久,凤璟才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凤璟,应该认识,顾莫狰吗?” 方明晅困惑道:“你们不都是学生会的部长吗?他是学生会秘书部的部长,你们宣传部的入账都是交到他那儿去的,你不知道?” 凤璟憋着一口气道:“不知道,不认识,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他在学生会担了个宣布部部长的职位,但他极少出席学生会的活动。 宣传部的主要职能是拉赞助,而他是缺什么都不缺钱的凤璟。 就学生会搞活动需要的那几千、几万的赞助,凤璟直接自掏腰包填了,如要非要赞助方资料,那凤璟随便写个凤家旗下的企业,随便盖个章,也就解决了。 当然了,如果非要细究的话,学生会开大会的时候,凤璟也是会露面的。 问题是,每次凤璟一出现,围着他恭维的人都太多了,顾莫狰……凤璟确实是没注意到。 或许在方明晅这样的外人看来,凤璟和顾莫狰同为学生会部长,互相不认识有点诡异,但凤璟并不觉得自己不认识顾莫狰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可是凤璟,凤家的凤璟,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一堆想巴结他的人,没能注意到一个小小的学生会部长,这太正常了。 不正常的分明是顾莫狰。 每次开大会都是秘书部组织的,席卡都是秘书部放的,顾莫狰作为秘书部部长,还能不认识他凤璟? 总不能……是没注意到吧? 一想到那种可能性,凤璟都气笑了。 从刚才到现在,顾莫狰的目光甚至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超过五秒,他还以为这是什么新型的欲擒故纵的手段呢。 搞了半天,是根本没注意到他! 好好好,顾莫狰是吧,他记住了! * 被强行拖着走出桥牌社的罗肆一步三回头,看向顾莫狰的目光中满是不解: “我们就这么走了啊?” 顾莫狰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回消息,闻言一心二用道:“不然呢,你不想吃烤鸭饭了?” 罗肆抓耳挠腮道:“不是啊大哥,什么烤鸭饭啊,你不是要追凤璟吗,这多好的机会啊,你不赶紧要个联系方式?” 顾莫狰回消息的动作一顿,一不小心就在消息框里打出了一堆乱码。 他将乱码一个个删掉,平静地回道:“不用。” 罗肆急切道:“怎么不用啊,错过这次机会,下次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你是不知道,大少爷的脾气有多怪,上午还和和气气呢,下午就……” “我知道。”顾莫狰打断了罗肆的话:“我有他的联系方式,我们都是学生会的,我们在一个群里。” 想了想,顾莫狰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想挟恩求报,这样会显得我的喜欢很廉价。” 罗肆倒吸一口凉气,几次开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兄弟,听哥们一句劝吧,就你这老实巴交的性子,想追凤璟,一点戏都没有啊!” 顾莫狰一边回消息一边敷衍道:“我有数。” 罗肆崩溃道:“你有数个鸡毛你有数,凤璟有不止一个联系方式你都不知道,你这样能追到凤璟我倒立吃屎!” 顾莫狰:“……” 他真的有凤璟的联系方式。 最私人的那一个,任何时刻都能联系上凤璟的那一个。 号码是大少爷亲口告诉他的,浑身透着粉色的大少爷跨坐在他身上,一边喘息一边强迫他把号码背下来,背不出来就不同意换姿势。 顾莫狰依着大少爷的要求,将号码背了下来。 可惜,还一次都没有打过,他就重生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5、我会比他更渣 顾莫狰重生的节点,正好是罗肆举着照片质问他是不是肖想凤家大少爷的时候。 空气燥热,夏蝉长鸣。 室友们年轻的脸庞在眼前晃来晃去,堆满杂物的宿舍挤挤挨挨,看上去随时能报废的老旧空调吹出凉风,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亮得刺眼。 沉寂了许多年的心脏砰砰作响,一声又一声,如引路的鼓点般,带着顾莫狰回到一生中最无力、最烂漫的时光。 “快说啊,照片上这谁啊,是不是凤璟?” 罗肆的声音在耳畔炸开,还是和记忆中一样聒噪。 他手里拿着的照片,是顾莫狰在学生会活动的时候意外得到的。 照片上的凤璟笑得张扬又肆意,比九月的太阳还要耀眼,偷偷暗恋了凤璟一年的顾莫狰把照片夹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里,本来只是想留个念想,不料被室友逮个正着,暴露了他深埋心底的秘密。 曾经的顾莫狰找了好多借口,才总算是将这件事糊弄了过去,重来一次,顾莫狰没有半点演戏的兴致,坦荡道: “是,我喜欢凤璟,就是那个身高一米九、双开门冰箱、一个月的零花钱就能把学校图书馆买下来的大少爷,凤、璟。” “……?” 一通惊天动地的话,吓得宿舍众人目瞪口呆。 过了好半晌,罗肆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不是,大哥你,你知道凤璟有未婚妻吗,齐寐先,前任桥牌社社长,他是凤璟的未婚妻,男的,未婚妻!” 顾莫狰老神在在道:“凤璟就是有十个未婚妻,也不影响我喜欢他,以及,我是上面的,在我这儿,凤璟才是妻。” 室友们:“……” 好好的小伙伴,怎么突然就疯了啊! * 从十年后重生归来的顾莫狰,对上还没出社会的大学室友,就和虐菜没什么差别。 在顾莫狰“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坚定态度之下,原本试图劝说顾莫狰的室友们接连被顾莫狰说服,开始为顾莫狰追求凤璟的计划添砖加瓦。 起哄得最厉害的罗肆率先出手,利用桥牌社社员的身份,邀请顾莫狰参加桥牌社的招新活动,这才有了顾莫狰和凤璟搭档,用一副牌反败为胜的故事。 作为答谢,当天晚上的烤鸭饭,由顾莫狰请全宿舍一起吃。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蹭吃蹭喝的室友们到了食堂刚坐下,顾莫狰被学生会长一通电话叫走了。 等顾莫狰处理好学生会的事再赶回来,别说烤鸭饭的窗口了,就连食堂都关门了。 室友们一个都没走,坐在食堂门口的花坛上听罗肆吹嘘顾莫狰在桥牌社的壮举,听得如痴如醉,就连被大夏天毒辣的蚊子咬得浑身是包都不在意。 顾莫狰笑着走上前:“行了,别背后说我坏话了,这都几点了,你们不饿吗,请你们吃宵夜,走。” “行。” “谢谢义父。” “走起走起!” 天色渐暗,月明星稀,正是校外的小吃街最热闹的时候。 烧烤摊店内的位置已经没了,老板拿出几个塑料板凳和一张折叠桌,给他们在店门口加了坐。 顾莫狰选好菜回来,刚落座,就被罗肆一巴掌糊在后脑勺上,差点一头撞到低矮油腻的烧烤桌上去。 顾莫狰:“……” 罗肆痛心疾首地叫嚷道:“让小乔和褚哥评评理,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联系方式都没要!你说说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乔麟之道:“追人这种事,最忌矜持,你不主动,早晚便宜了别人。” 室友中年纪最大、也相对最靠谱的褚绻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说出来给兄弟们听听?” 顾莫狰没说话,只是慢悠悠地拿起装着廉价啤酒的一次性塑料杯晃了几晃,动作优雅得像是在高级餐厅里喝红酒。 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当他在无数个夜晚烂醉如泥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反复咀嚼凤璟的死讯时,他在想什么呢? 重生一世,当他看见凤璟那张与十年后毫无差别的、神赐般的脸时,他又在想什么呢? 顾莫狰勾起嘴角,淡淡地反问道:“你们说,要是我追凤璟追得心灰意冷,最后跳楼了,你们会怎么想?” “我靠!你小子搁这儿给我们打预防针呢,你要是敢这么搞,看老子呼不死你!” 罗肆扬起巴掌,不过这回顾莫狰有了防备,轻松躲过了罗肆的袭击。 乔麟之冷脸道:“你要是为一个男人做到这一步,那就是兄弟看错你了,即便你救回来了,我们也做不成兄弟了。” 褚绻有些紧张地劝道:“莫狰啊,喜欢不能当饭吃,追不到凤璟,你也还有家人,还有兄弟,大家都很在乎你,你可不能犯傻啊!” 室友们变了调的话语声中,顾莫狰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没心没肺地喝了口酒。 他很理解室友们此刻的心情,上一世的他在得知凤璟被齐家退婚跳楼自杀时,也是同样的心情。 堂堂凤家大少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嚣张肆意了一辈子,到了末了,竟然为了一个贪图权势的联姻对象,抛下那么多深爱他的人,从十五楼一跃而下,当场毙命。 重生一世,再见凤璟的刹那,顾莫狰没扬起拳头,在那张一无所知又鲜活明艳的漂亮脸蛋上揍上一拳,就已经算他自制力超强了。 迎着室友们担忧的目光,顾莫狰淡淡道: “我就是开个玩笑,看把你们吓的,我不主动的原因很简单,一是不想表现得太急切招人厌,二是不想陷得太深抽不了身,反正我也顺利加入桥牌社了,先接触试试,探探虚实。” “哟,你能这样想就好。” “这思路不错,进退自如。” “就是说嘛,尽人事听天命,重在参与,哈哈哈。” 室友们的议论声中,顾莫狰笑着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用尽手段委曲求全地追求凤璟这件事,前世的顾莫狰已经做过一遍了。 他曾小心翼翼、诚惶诚恐、不争不抢、善解人意地演了一辈子,甚至为了不让凤璟难做,主动提出做凤璟的地下情人,放凤璟去家族联姻……他做了那么多,最后换来了什么呢? 换来了凤璟被齐家退婚,跳楼殒命。 同样的错,他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既然大少爷口味奇特,不爱处处对他好的暖男,偏爱对他不冷不热、若即若离的渣男,那么,这一世的他,会比齐寐先更渣、更冷漠、更擅长pua。 既然大少爷放着锦绣前程不要,非要做那被弃若敝履的恋爱脑,那么,这一世的他,会亲手将爱情的苦果,叫金尊玉贵的大少爷,日日尝,夜夜尝,尝个够本。 “嘟嘟——” 汽车鸣笛的声音从路边传来。 坐在外侧的罗肆和乔麟之拖着塑料椅站起来挪位,给路过的轿车把路让了出来。 烧烤摊的位置比较特殊,恰好是个拐角,对面就是墙,即便在平时,一次也最多只能够一辆车通行,到了晚上,烧烤摊的加座占了小路的一部分,这时候要是有车经过,就需要食客让路了。 轿车在远处按个喇叭,罗肆和乔麟之听到后就会自觉挪位,等到轿车开到拐角处的时候,正好能顺利通过,双方配合默契,谁也不碍着谁。 然而,素质很高的两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有这么一辆车不走寻常路,在经过的时候,不仅没有按喇叭,而且还特地熄灭了车灯,静悄悄地把车开到了他们的正后方。 他们更想不到的是,车上坐着的,正是他们此刻议论的主角—— 凤璟。 * 昏暗的路灯下,烧烤摊上人头攒动,每一张脸看上去都差不多。 即便如此,凤璟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令他心不在焉了一整个晚上的罪魁祸首,顾莫狰。 原本就因为小路不好开而有些生气的凤璟,这下直接咬牙切齿了起来。 吃完烤鸭饭还不够,还要再吃个夜宵是吧! 凤璟猛打方向盘转向,把车头扭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 他要把车开到离顾莫狰最近的位置,然后突然按喇叭,吓顾莫狰一大跳,让顾莫狰扛着烧烤桌给他让位! 报复计划进行到一半,副驾上坐着的男人开口了: “齐遥这孩子,还得你多多担待,他性子软,在齐家一直受几个哥哥姐姐欺负,很多道理都不懂,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别和他一般计较了。” 说话的人,正是传说中凤璟的“未婚妻”,齐寐先。 齐寐先比凤璟年长三岁,今年六月从z大毕业,正式进入齐氏集团工作。 齐家的产业错综复杂,齐寐先新手上任,要学的东西太多,忙得脚不沾地,已经很久没和凤璟见面了。 不过,再怎么忙,齐家的事都是第一位的,这不,齐遥刚得罪了凤璟,齐寐就来约凤璟共进晚餐了。 “知道了。” 在齐寐先面前,凤璟非常好说话,一点都没有对外骄纵难搞的模样。 他和齐寐先从小就认识,长大后又兴趣相投,搭档玩了好几年的桥牌,情谊不可谓不深。 如今,齐寐先为了齐、凤两家的合作,自愿嫁进凤家,虽说最后的对象大概率不是凤璟本人,但是对于早晚会成为一家人的齐寐先,凤璟向来予取予求。 这回也是一样。 凤璟轻松揭过了齐遥的事,兴致勃勃地说道:“对了,我刚发给你的那副牌你看了吗,不是我说,就算你也叫不出这样的牌,你看北家的叫牌,他……” 齐寐先插嘴道:“我还没看,最近太忙了,公司的收购方案出了点问题,可能又得你出面帮个小忙了,要是有凤家的担保,事情会容易很多。” “行,我一会儿就和宋叔说一声,谁不给你面子,就是不给凤家面子。” 凤璟并不介意齐寐先的答非所问,开口时的语气依然非常雀跃:“你知道吗,我今天遇到了一个藏着满贯不叫的人,他为了让分数变多一点……” 齐寐先叹了口气,说道:“你年纪不小了,又是凤家的继承人,早晚是要接手公司的,你也是时候该放下这些玩乐,收收心了。” “……” 凤璟侧过头去看齐寐先。 齐寐先正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就连“苦心劝诫”凤璟的这几句话,也是边敲键盘边说的。 凤璟今天开的是法拉利最新款的跑车,炫酷拉风又高调,哪儿哪儿都好,唯有在车上办公的舒适度,说是负数都不为过。 即便姿势无比别扭,体验无比难受,齐寐先从上车开始一直到现在,视线也没离开电脑屏幕超过半分钟。 凤璟单手把着方向盘,目光缓缓从浑身上下都透着班味和爹味的齐寐先身上收回,转头看向车窗外。 大热天的,一群人坐在吹不到空调的大马路上吃烧烤,吃得满头都是汗,装酒的杯子是塑料的,串签是铁的,托盘多到堆不下,脚下的垃圾桶也装满了好几个。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香料的辛辣味,仿佛要将这炎炎夏日腌入味。 夜幕下的顾莫狰不如白天那样显眼,但依然帅得惊人,他被一群人簇拥在中间,笑得很开怀。 有那么一瞬间,凤璟产生了一种下车的冲动。 比起在高档餐厅吃一顿耗时耗力又不好吃的晚餐,他更想坐上那张装不下顾莫狰大长腿的小矮桌,大笑着去抢顾莫狰手里的烤串。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6、宝马和自行车 可惜的是,冲动终究只是冲动,无法成为现实。 凤璟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最幼稚的方式,给顾莫狰愉快的夜宵时间添上一点小小的阴霾。 然而,车已经开到了最佳的位置上,凤璟却迟迟没能进行最后一步——按下喇叭。 顾莫狰这桌聊天吹水的声音就没断过,每一个话题都有趣至极,轻松盖过了萦绕在凤璟耳边的键盘敲击声和语音输入声,也轻松吸引了凤璟全部的注意力。 凤璟来得太晚,关于“顾莫狰你怎么不问凤璟要联系方式,你是不是傻”的话题早就结束了,顾莫狰等人现在的对话,已经进入了酒喝多了胡言乱语的状态。 即便如此,他们聊得依然极其有趣。 褚绻问道:“之前我看网上有人说,宁可在宝马上哭,也不在自行车上笑,如果只能选一样,你们选在自行车上笑,还是选在宝马上哭?” 罗肆道:“在宝马上哭吧,那可是宝马诶!” 乔麟之道:“这个问题的核心是物质和精神的关系吧,我选在自行车上笑,天上的月亮和地上的六便士,总会有人抬头看月亮的。” 罗肆不满地嚷道:“我去,你这么一说,显得我很俗啊,我能不能选在宝马上笑啊,精神和物质我都想要啊!” 一阵笑声过后,褚绻看向顾莫狰: “莫狰你呢?” 偷听半天的凤璟终于等到重点,立刻竖起了耳朵。 感谢上一个回答的人解释了问题的核心,这样一来,顾莫狰的回答必然要绕开宝马和自行车,直接在物质和精神中做出选择。 虽然只认识了顾莫狰一天,但凤璟无比确信,顾莫狰一定会选在自行车上笑。 毕竟,顾莫狰可是一个能在凤璟和烤鸭饭之间选烤鸭饭的奇人! 顾莫狰要是不选“在自行车上笑”,那惜败于烤鸭饭的凤璟就真的要狠狠按喇叭了。 片刻之后,顾莫狰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一字一顿,清晰明了: “我选在自行车上哭。” 众人:“?” 凤璟:“???” 在自行车上,哭。 在自行车上哭! 这还是人吗? 顾莫狰到底想要什么?到底想干什么?! 答案过于离奇,不仅顾莫狰的室友和躲在车里偷听的凤璟恨不得揪住他的衣领问个明白,就连隔壁桌的食客都忍不住转过头来问道: “不是哥们,你这是个什么逻辑啊?” 顾莫狰一本正经地回道:“宝马上的哥们在哭,我在笑,这多不礼貌,我和他一起哭,显得我贴心。” 众人:“……” 罗肆咬牙切齿地反驳:“你这家伙是贴心还是诛心啊,我要是宝马车主,肯定下车来揍你!” “那感情好啊,”顾莫狰扬起嘴角,“那就换我坐宝马了。” 这话,有个弯要拐。 “宝马车主下车揍我”和“换我坐宝马”之间,有一个“因为挨揍了,向车主索赔,赔款刚够买一辆宝马”的逻辑跳跃,顾莫狰没有明说。 一般人的反应没那么快,需要想一想才能想明白顾莫狰在说什么。 然而,现场却有一个人,凭借某种被称为“本能”或是“默契”的东西,略过了思考的过程,直接触及了顾莫狰外露的灵魂—— 凤璟与顾莫狰几乎在同一时间笑了出来。 他们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隔着一扇贴了黑膜的玻璃窗,脸上的表情完全重合,像是镜子的两端。 凤璟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嘴角几乎要扬到耳根。 太有意思了,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自带准心的飞镖,咻咻咻地往凤璟心头的靶子上扎。 兴高采烈的凤璟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去,想要和沉迷工作的齐寐先分享他刚才听到的惊天语录。 然而,当凤璟和齐寐先对上视线时,凤璟意外地发现,齐寐先并没有在工作。 原因并不难想——车子一动不动地在原地停了太久,导致齐寐先不得不从工作中抽离出来查看情况。 也就是说,刚才顾莫狰说的话,齐寐先恐怕全都听见了。 这么有趣的话题,不能由自己转述,凤璟心里不禁浮起一丝惋惜。 齐寐先确实听见了顾莫狰一行人的对话,不仅听见了,还饶有兴致地开口评判道: “下等人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以后会在自行车上哭。” “……?” 凤璟的笑容僵在脸上,如同冷却成型的蜂蜡。 他可以一瞬间理解顾莫狰话里的转折,却完全无法理解齐寐先这句话从何而来。 沉默了半晌,凤璟低声问道:“什么叫‘下等人’?” 齐寐先丝毫未察觉凤璟异样的神情,自顾自地说:“这么脏的烧烤摊,也就是下等人会吃,半夜三更的,加座还加到大马路上,扰民又堵路,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些人活该穷一辈子。” “……” 凤璟一时语塞,说不出任何话来。 震耳欲聋的沉默中,齐寐先突然动了。 在凤璟近乎惊悚的目光中,齐寐先按下他那侧的车窗,探出头去,满脸嫌恶地呵斥道: “能不能让个路?没看见我们被堵在这儿多久了吗?” 凤璟:“……” 刚才感受到的所有快乐,在这一刻完全反噬。 烧烤摊上的一行人手忙脚乱地起身挪位的瞬间,凤璟觉得那个在宝马车上哭的傻逼就是他本人。 如果顾莫狰真能骑着自行车肆意又潇洒地路过他的车窗,恐怕顾莫狰既不会哭,也不会笑。 ——顾莫狰压根不会分给车里的傻逼半点目光。 法拉利车尾一甩,以极其漂亮的角度冲出了这条窄窄的小道。 脸上烧得厉害的大少爷拼命踩油门逃离现场,直到开出老远,心跳都没能恢复正常。 捏住方向盘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感到了一些痛楚。 这痛楚是如此鲜明,如神明在提示他远离危险。 齐寐先依然浑然不觉凤璟的不对劲,看凤璟脸色不好,还以为他是在烧烤摊被堵了太久不高兴,于是自以为善解人意地说道: “别生气了,这群下等人连给你提鞋都不配,你和他们生气,吃亏的是你自己。” 凤璟咬牙道:“那些都是z大的学生,桥牌社的社员。” 齐寐先挑挑眉:“哦,原来是桥牌社的,我都没认出来,校园生活确实可以让人暂时忽视阶级,等到毕业的那天,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下等人还是得回到下等人该待的地方去。” “……哈。” 凤璟无可奈何地笑了。 才毕业三个月,就能把学弟学妹当下等人看,齐寐先也是厉害。 如果按照齐寐先的说法,只是投了个好胎,就可以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那么—— 被齐家用来和凤家联姻,甚至在双方家族公认的前提下,“嫁”到凤家后才能在齐家稳固地位的齐寐先,在凤家人、尤其是凤璟的眼中,又该是什么人呢? * 顾莫狰沉默地看着法拉利扬长而去,转身进店把最贵的生蚝、油边、羊肉串和鱿鱼全都点了一通,又要了一提啤酒。 拿着一托盘的山珍海味出来的时候,室友们全都惊呆了。 他们宿舍四个都是穷学生,对彼此的生活费心知肚明,这回虽然是顾莫狰请客,大家也都默契地没点最贵的串。 罗肆率先道:“这也太破费了吧,没必要啊……” 褚绻也道:“兄弟们吃饭,没必要搞得太见外。” 顾莫狰满不在意地说道:“点都点了,吃吧,就当去去晦气。” 这话一说,室友们深以为然。 饭吃的好好的,遇到一个开法拉利的傻逼骂他们一顿,确实晦气得不行。 不过占道经营确实不对,他们自觉理亏,也都没打算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只有顾莫狰……一副当真了的样子。 乔麟之拿起一个生蚝,边吃边道:“要不这顿aa吧,下次你再请我们好了。” 顾莫狰道:“用不着你,也用不着我,这顿饭会有人帮我们付的。” 罗肆闻言大笑三声:“哪儿来的人帮我们付啊,你说梦话呢?” 顾莫狰故作神秘道:“吃你们的就是了。” “哎呦喂,我还就不信了!”罗肆眼珠一转,高喊道:“老板,结账!” 不一会儿,老板笑呵呵地走了出来,站在路边,朝所有食客朗声宣布:“告诉大伙一个好消息,今晚所有的消费,有位大老板全给买了,大伙随便吃随便喝,记在大老板账上!” 食客们议论纷纷: “还有这种好事?” “哪儿来的冤大头啊,傻了吧唧的。” “酒吧请全场见过,烧烤摊请全场?真头回见!” “老板,来二十串腰子、二十串羊肉!” “再来两瓶啤酒!” 一片喧闹声中,罗肆目瞪口呆地看向顾莫狰。 顾莫狰含笑不语,慢条斯理地喝着酒。 罗肆整个人扑上去抢顾莫狰的酒杯,神色那叫一个癫狂:“怎么回事啊你,你怎么知道有人买单啊,是你认识的人吗?” 顾莫狰轻松躲过罗肆的袭击,顺便喝完最后一口酒,随手把塑料杯丢了出去。 塑料杯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入写着“可回收垃圾”的垃圾桶。 罗肆急得都快变身了:“啊啊啊你别装神秘了,到底是谁啊?” 顾莫狰偏就是不说,冷眼旁观看罗肆抓耳挠腮,权当是报复罗肆刚才拍他的那一下。 还能是谁呢?当然是凤璟。 吃饭只吃米其林的齐寐先恐怕做梦都不会想到,凤璟是这家烧烤摊的骨灰级常客。 上辈子的顾莫狰不知道陪凤璟来过几次烧烤摊,每次都能在老板单独给他们准备的贵客小房间里吃上一整晚。 凤璟懒得一次次付钱,干脆冲了个年卡,一年刷给老板两百万,来了随吃随扣,老板跟他们熟得就像自家人。 后来凤璟不在了,顾莫狰一个人来吃,老板也从来都不收他的钱。 齐寐先这个所谓的“未婚妻”,对凤璟的事,根本一无所知。 而在顾莫狰眼中,十年前的凤璟宛若一副展开的画卷,画上的每一处沟壑、每一笔痕迹,他都再熟悉不过。 当齐寐先那张令人不适的脸探出车窗、指责他们挡路时,顾莫狰立刻就想通了为什么有一辆红色的法拉利以那么诡异的姿势在他身后停了那么久。 怕不是大少爷抱着吓吓他们的心思偷听了半天他们聊天,最后却被没眼色的“未婚妻”砸了场子吧? 大少爷不好拉下面子来道歉,只能憋屈又豪横地“打赏”一点观赏费,又怕只付一桌太明显,干脆把全场单都买了。 深藏功与名,还要被说冤大头。 ——真是好可怜又好好笑的一只猫。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7、大少爷疯了 三天后,周五。 桥牌社例行活动。 活动室里人声鼎沸,社员们聚集在一起,高声谈论着周二的事。 七副牌,两千四百分的输分,最后一副牌狂揽两千四百六十分,反败为胜。 八校联赛之前,恐怕再也不会有比这更有话题度的事发生了。 社员们热闹非凡的高谈阔论声中,社长方明晅起身宣布今天打双人赛,有多少人就凑多少桌,没有搭档的自由组合,先到的先找位置坐,晚到的看哪里有空位就坐哪里。 直到其他社员都差不多坐好了,凤璟才踩着点现身。 大少爷今天踩着一双贵到可怕的球鞋,双手插着兜,特别拽地进了活动室,一双银眸快速扫过现场的每一个人,然后……又扫了一遍。 扫到第三遍时,缩在角落里的齐遥鼓起勇气走上前来,艰难地挤出了一个微笑。 凤璟连一个目光都没分给齐遥,丢下一句“你随便找地方坐”就径直走开了。 笑容迅速从齐遥脸上褪去,他眼神惶恐,面白如纸,整个人摇摇欲坠,看上去随时都能倒下。 在齐遥的预想之中,凤璟会骂他、会指责他、会冷眼鄙视、会怒目相对,甚至会用凤家大少爷的身份逼他退出桥牌社。 如果事情真能变成那样,他反而有无数的应对方式,就算在明面上争不过凤璟,也能把自己塑造成可怜的受害者,去找齐寐先卖惨。 然而,齐遥做梦都想不到,凤璟一点都没生气。 生气意味着在乎,但是凤璟显然并不在乎齐遥。 周二那场惊天动地的比赛里,齐遥不仅不是主角,甚至就连主角的垫脚石都算不上。 社员们不加掩饰的嘲笑声如刀子一样灌入齐遥的耳朵: “齐遥居然还没退社啊?” “怎么跑了还有脸回来的啊,真是神人。” “凤璟这技术,带条狗都能打比赛,狗起码不会打到一半跑了。” “大少爷不会还要继续和齐遥搭档吧?” “你们懂什么,这叫欲扬先抑,要不是‘跑神’带跑了两千四百分,怎么体现大少爷水平高超?” “‘跑神’今天不跑了吗,我还想看凤璟和顾哥搭档呢。” “哈哈哈。” 竞技游戏,慕强欺弱。 如果齐遥逃跑后,凤璟以惨败收场,那么,或许还会有人同情齐遥因为和凤璟搭档压力太大而发挥失常。 但是偏偏,凤璟赢了。 带齐遥,七把输两千四;不带齐遥,一把赢两千四。 极其清晰且极具冲击力的事实摆在眼前,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人都能看懂是怎么一回事。 两千四百分的分差,反败为胜,这是凤璟。 牌打到一半,落荒而逃,事到如今还有脸回来,这是齐遥。 齐家和凤家同为z市有头有脸的豪门世家,在某些领域上,齐家甚至能超过凤家一头,然而,这一代的小辈里,齐遥却连给凤璟提鞋都不配。 齐遥低着头,指甲深深陷入手心,目光怨毒得几乎能烧穿地面。 凤璟完全没注意到齐遥在干什么,即便注意到了他也不在乎。 他答应了齐寐先不和齐遥计较,他说到做到。 但是,“不计较”对凤璟而言,也就是做到“无视”这一步,仅此而已。 没有别人惹恼了他,他还得贴上去的道理。 凤璟目标明确地走到了活动室最后方的长桌,社长方明晅正坐在那儿,和几个闲着的社员一起筛选堆积如山的新人报名表。 大少爷走到其中一个社员面前,一字一顿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罗肆。” 罗肆:“……” 在桥牌社待了那么久,第一次被大少爷呼唤。 这个感觉怎么说呢。 要吓尿了。 凤璟看了一眼罗肆面前摞着的报名表,询问道:“你坐在这儿干什么,怎么不上场?” 罗肆老老实实道:“我没搭档。” 凤璟追问:“为什么没搭档?” 罗肆继续老老实实道:“他毕业了。” 凤璟继续追问:“新的那个呢?” 罗肆:“……” 他之前的搭档是大四的,和齐寐先那些人一起毕了业。 他可没凤璟这样的排面,一个走了,立刻就有一个顶上,他眼下没有搭档,只能等新人进社后重新分配,或者自己去勾搭一个新的搭档。 新的搭档罗肆确实已经勾搭到了,就是顾莫狰。 但是,很明显……顾莫狰今天没来。 凤璟不耐烦地抢先一步问道:“他今天为什么不来?” 罗肆眨巴眨巴眼睛,有点搞不明白凤璟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如果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凤璟,他应该已经翻脸了。 一个平时从来没聊过天的陌生人,突然丢给他这么多问题,还要他一一回答,哪有这种道理。 然而,因为对面的人是凤璟,罗肆只能继续老老实实地说道: “他今天学生会有事……” 顾莫狰作为一个会打桥牌并且水平很高的学生,之所以没从大一开始就加入桥牌社,原因就在学生会上。 桥牌社的活动时间,和学生会的活动时间,是冲突的。 顾莫狰已经在尽量兼顾两边的活动了,但是在兼顾不了的情况下,首先被放弃的,一定是桥牌社。 不明情况的凤璟高高在上地评判道:“学生会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事,还能比打牌更重要?十一月的八校循环赛,他难道不准备去了?” 罗肆:“……” 那可说不准。 八校循环赛参赛人数有限,选拔机制非常严格,罗肆去年就没被选上,如果顾莫狰入社后成了罗肆的搭档,以他们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状态,最后参加不了八校循环赛,其实也挺正常的。 凤璟嘴一撇:“干嘛不说话?” 罗肆眨巴眨巴眼睛,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试图为好兄弟谋福利:“要不我把他微信推给您,您亲自问他?” “……” 凤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在原地等了三秒,然后——转身走了。 罗肆惋惜的同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低声对身边的方明晅说道:“社长,我今天可能得早点走,你可能不能扣我全勤分啊。” 大少爷莫名其妙盯上了他,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么诡异的情况,他怎么待得下去? 就算要扣全勤分,他今天也走定了。 方明晅闻言摇了摇头。 罗肆以为方明晅要说“不行”,然而,方明晅开口说的却是—— “不用。” 罗肆还没想明白什么叫“不用”呢,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呼。 凤璟从罗肆这儿离开后,并没有到比赛桌上坐下,而是直接离开了活动室。 齐遥在场,凤璟有搭档,完全可以参加今天的双人赛。 但是他不参加,他走了。 方明晅说的“不用”,指的是罗肆不用走了,因为凤璟走了。 自从凤璟加入桥牌社以来,一直都是全勤,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影响他雷打不动地参加社团活动。 今天是他第一次缺勤,也是唯一一次缺勤。 理由……不明。 * 桥牌社一周活动三天,周一、周二和周五,顾莫狰周一和周五都要去学生会,唯有周二可以参加桥牌社的活动。 周二当天,顾莫狰提前十五分钟来到活动室,帮着搬桌子摆牌卡收拾场地,勤快给力又有眼色,让辅导老师赞不绝口。 新社员和老社员蜂拥来和顾莫狰打招呼,顾莫狰人长得帅,态度和蔼,说话又风趣,很快就和众人混熟了。 辅导老师乐呵呵地对社长方明晅道:“有这样的新鲜血液加入,接下来三年都不愁了,你明年就要毕业了,也是时候培养接班人了。” “……嗯,我知道。” 方明晅应得有些勉强。 顾莫狰的目光朝这里看来的瞬间,方明晅下意识缩回了目光。 今天人不齐,依然打双人赛。 凤璟插着兜到场的时候,社员们已经全都在赛桌上坐下了。 比起团队赛,双人赛在人数限制上更宽裕,不需要是八的倍数。 但是,双人赛的模式下,会出现两个冠军。 南北方和东西方各一个冠军。 如果凤璟想要和顾莫狰分一个高下,他就得选择和顾莫狰同方位的南北方。 只是,同方位也就意味着,凤璟没法和顾莫狰在一张桌上打牌。 凤璟一点都没有犹豫,果断选择了东西方。 比起赢过顾莫狰,他更想“对上”顾莫狰。 远远地看见凤璟和齐遥落座东西方后,罗肆对着顾莫狰疯狂挤眉弄眼。 顾莫狰无奈地用嘴型问道:干嘛? 罗肆回以同样不出声的嘴型:大少爷疯了! 顾莫狰:…… 罗肆:你千万别惹他,他最近真的疯了! 顾莫狰:嗯。 不说还好,这一说,顾莫狰还真就有点心痒,想知道凤璟到底“疯”成了什么样。 所有人坐定后,比赛正式开始。 一共四桌,打四轮,每轮三副牌。 南北不动,东西换座,人往前走,牌往后传。 凤璟和齐遥从第四桌开始往前轮,坐到顾莫狰和罗肆的桌上时,已经是最后一轮了。 罗肆把脑袋深深地低到桌上去,装出一副沉迷记分无心外界的模样,希望能被大少爷无视。 偏偏凤璟不让他如愿,一上桌就很熟稔地问道:“打得怎么样,能拿第几?” 罗肆面容扭曲地抬起头,刚想要回答,却发现眼前是凤璟的后脑勺。 大少爷压根就没看他,人家问的是顾莫狰。 罗肆惊悚的目光中,顾莫狰状似思考片刻,回答道:“应该是第一吧,你呢?” 凤璟理所当然道:“我当然也是第一。” “哦?” 顾莫狰发出了一声代表着质疑的音节,很短促,很隐晦,很耐人寻味。 他的目光投向齐遥,在齐遥身上停留了许久,才重新看向凤璟……手边的糖盒。 桥牌是顶级智力游戏,对脑力消耗太大,玩久了很容易头晕眼花,不少社员都会随身携带一些糖果巧克力用以补充体力,凤璟也一样。 但是,凤璟经常带在身边的这盒糖,可不是一般的糖。 纯色陶瓷外壳,水晶内胆,机械开口,盒子里的每一颗糖长得都不一样,晃一下从开口处随机掉落一颗,花里胡哨的同时还有个很玄乎的名字,叫“三思糖”。 “三思糖”原本是某奢侈品牌的配货,因为颜值高、趣味强,莫名其妙在富人圈子里火了,不仅摆脱了配货的身份,还变成了只有品牌vic才能购买的身份象征。 巴掌大的一小盒,一共只有十二颗,卖三千多块。 普通人除非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去这种玩意,也根本不会想到这么一小盒糖的背后有那么复杂的故事、和那么高昂的价格。 此刻,顾莫狰这个“普通人”便盯上了这罐糖,对着凤璟大言不惭道:“那你的糖可得分我两颗了。” 一句话说得整张桌子都陷入了沉默。 齐遥困惑不已,罗肆同样困惑不已。 他们都想不明白,顾莫狰为什么要故意招惹凤璟这一下,还招惹得这么莫名、这么突兀。 只不过,齐遥看向顾莫狰的目光只有困惑,而罗肆却是困惑中夹杂着无声的尖叫,仿佛想要通过目光对顾莫狰说—— 【大哥你快别说了,大少爷的糖你也敢要,你以为你是谁啊!你知道那玩意多少钱一颗吗!】 凤璟眉头一挑,脸上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是否被冒犯,但是在开口回应时,他的声音略有些颤抖: “你要是真有这个本事,这一盒都送给你。” 顾莫狰道意味深长地“哟”了一声,随后道:“成交。” 在齐遥和罗肆面面相觑的表情中,牌局正式开始。 北家负责管牌,顾莫狰低下头去拿牌的时候,凤璟难耐地舔了舔唇。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激动。 要不是周围都是人,凤璟简直想要站起来转几圈冷静一下。 顾莫狰这句“你的糖可得分我两颗了”,要绕好几个弯才能听懂。 但是凤璟就像是安装了顾莫狰解读器一样,无比清晰地听见了顾莫狰没有直接说出口的那些话—— 【有齐遥这样的搭档在,你在其他三桌上打到的第一,在我这桌就要输回去了,但是,如果你愿意给我两颗糖讨好我一下,那我也不是不能让让你,毕竟东西方和南北方并不是竞争关系。】 太傲了,太狂了。 凤璟这辈子就没遇到过在他面前还能狂妄成这样的人,偏偏他还一点都不讨厌。 而他的回复“你要是真有这个本事,这一盒都送给你”则意味着,他并不觉得顾莫狰真像嘴上说的那么厉害。 起码,没有厉害到可以赢过他。 他是凤璟,是世界上最危险、最强悍的凶兽。 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会有什么下场……就让狂妄的勇士先生好好感受一下吧。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8、给颗糖,放你一马 罗肆合理怀疑,自己快要从无神论者变成有神论者了。 他上一次向老天爷祈祷,是在周二。 这才过了没几天,他又在祈祷了。 ——老天爷保佑他们接下来三副牌都能和平渡过,不要出现大牌,不要出现满贯,最好都不要成局! 可能是老天爷看罗肆实在可怜,这回还真的满足了罗肆的愿望。 罗肆拿到的前两副牌都是小牌,结束得非常顺利。 最后一副牌也不算什么大牌,中规中矩的成局牌,没有满贯的希望。 顾莫狰开叫一黑桃,凤璟争叫二红桃,罗肆争叫二黑桃,齐遥pass,顾莫狰pass,凤璟争叫三草花,顾莫狰pass,齐遥pass。 罗肆自信放下四黑桃,直接进局。 齐遥pass,顾莫狰pass。 凤璟加倍。 桌上的气氛骤变。 罗肆的注意力本就一直在凤璟身上,这一刻,罗肆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凤璟“醒了”。 银色的鹿眸迸发出狡黠的光,映出一无所知的猎物的身影。 凤璟拿起糖盒,重重一摇,一颗晶莹剔透的琥珀糖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正正好好落进了凤璟张开的嘴里。 排列整齐形状较好的牙齿上下一合,将价值不菲的琥珀糖嚼得粉碎。 咔哧咔哧,像是巨兽在啃食猎物。 从血肉到骨头,一点一点拆吃入肚。 罗肆抖着手放下pass,齐遥pass,顾莫狰pass。 叫牌结束,定约四黑桃加倍,顾莫狰坐庄,凤璟首攻。 就像罗肆的目光一直都没离开过凤璟一样,凤璟的目光也一直都没离开过顾莫狰。 而现在,凤璟依然保持着看向顾莫狰的姿势,挑衅般放下一张沉甸甸的——黑桃6。 防守方首攻打出庄家的将牌,这叫反向调将。 老辣又自信的打法,像巨兽的獠牙一样锋利。 罗肆颤巍巍地明牌,放下最后一张牌的瞬间,他急切地去看顾莫狰的表情。 顾莫狰的神色很自然,标准的扑克脸,但是……顾莫狰没有第一时间给出指令,告诉罗肆要打什么牌。 他在思考。 顾莫狰思考的时间越长,凤璟脸上的笑容就越浓烈。 高手过招,很多事是藏不住的。 很显然,顾莫狰的赢墩不够,除开将牌外,顾莫狰手上的大牌不足以拿下这一局。 在大牌流落在外的情况下,位次显得尤为关键,如果拿着大牌的是上家,那就可以用飞牌的方式调出上家的大牌,创造新的赢墩。 然而,拿着大牌的凤璟偏偏是顾莫狰的下家,顾莫狰打出的每一张牌,都会落在凤璟手里。 顾莫狰思考的时间已经明显超过了正常范畴,但凤璟并没有催他的意思。 大少爷只是翘着二郎腿,一下又一下摇晃着陶瓷糖盒,一颗糖接着一颗糖往嘴里送,嘴角的弧度越来越高,看上去高兴到了极点。 诡异的画面,看得桌上的其他人头皮发麻。 在罗肆的记忆中,大少爷一直都是眼高于顶、不通人性的形象,就算是赢牌也是面无表情地赢,哪像现在,这么……活泼。 牌还没打完呢,高兴先写在脸上了,这还是那个“平等地不给任何人好脸色”的大少爷吗? 罗肆看了半天,实在是看不明白,只能收回目光,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牌局上。 他的牌技虽然很一般,但脑子还是很灵活的,凤璟拿出加倍的瞬间,他就知道他的四黑桃叫错了。 虽然错的是他,但因为庄家是顾莫狰,失误的后果和压力,全都需要由顾莫狰独自承担。 桥牌中所谓的“搭档”,就是这么一回事。 相互信任,相互托底,以默契为连结,共同作战。 罗肆看不见顾莫狰的手牌,不好判断局势,凭直觉猜测,罗肆觉得他们差的赢墩不会太多。 两墩,或者只有一墩。 非常小的差距,只要防守方出现一点点失误,就有翻盘的可能。 但……指望凤璟失误吗? 罗肆满心歉意地看了一眼顾莫狰,并满是阿q精神地自我安慰道:打牌这个事有输有赢是正常的,输给大少爷,不算丢人。 等大少爷赢了牌,他们再顺势恭维大少爷两句,不就能自然而然地和大少爷拉近关系了吗? 这么一想,他可真是为顾莫狰的追人大计,立下了汗马功劳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所有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顾莫狰终于开口了。 顾莫狰看向凤璟,言之凿凿道: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给我颗糖,放你一马。” 在罗肆断气般的吸气声中,凤璟把糖盒往兜里一揣,一双银眸里盛满顾莫狰狂妄的目光,恶狠狠地开口道: “梦话就在梦里说。” 顾莫狰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板起了脸,对他的搭档罗肆给出了这局的第一个指示:“黑桃5。” 罗肆沉默地拿牌,齐遥沉默地出牌,牌局在一片沉默中正式敲响了战斗的号角。 在庄家不浪费时间的情况下,一副牌打起来非常快。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场上就只剩下最后四墩牌了。 凤璟手牌还有两个花色,红桃和草花,红桃从大到小为k、q、10,草花单张k。 草花a已经被打出,将牌也已经全部出完,这张草花k,无疑就是场上最大的牌之一。 顾莫狰的手牌是和凤璟相同的两个花色,数量也能一一对应上,红桃a、j、2,草花单张9。 顾莫狰出牌,他打出草花9,被凤璟以草花k拿下。 然后,凤璟陷入沉默。 从上帝视角来看,凤璟手中的红桃kq10,和顾莫狰的红桃aj2,是妥妥的冤家牌。 如果继续由顾莫狰出牌,作为上家的顾莫狰不管怎么打,都要在红桃上输两墩。 这两墩输张,算上顾莫狰之前已经输的一墩,以及刚才输给凤璟的那张草花k,顾莫狰一共要输四墩,也就打不成只能输三墩的四黑桃定约了。 但是现在,出牌权被“投入”到凤璟手里,由凤璟来出牌。 如果凤璟出红桃k或q,顾莫狰会出红桃2输掉一墩,让凤璟继续出牌,并赢得接下来的两墩牌,一共只输一墩;如果凤璟出红桃10,顾莫狰则会用红桃j拿下一个赢墩,随后用红桃a拿下另一个赢墩,也是只输一墩。 原本板上钉钉的两个输墩,就这样变成了一个。 原本要输的牌,也就这么赢了下来。 胜负的转折点,是顾莫狰主动送到凤璟手里的那张草花9。 这是一种只有当场上只剩两个花色时才能用的技巧,叫做“投入”。 防守方避免被庄家投入的方式有很多,但可惜的是,不管是什么应对方式,都只有在手中的花色被削减之前才能发挥效果。 在之前九张牌的博弈中,凤璟没能算到顾莫狰的杀招,此刻,也就只能咽下被“投入”的苦果了。 短暂的思索过后,凤璟明牌认输。 …… 什么,这就赢了? 罗肆不敢相信地看向顾莫狰。 顾莫狰则好整以暇地看向了凤璟。 汹涌的气势从大少爷身上褪了个干净,凶兽眨眼间就成了一只可怜的小猫咪,不怎么开心地抬起爪爪舔毛。 作为罪魁祸首的顾莫狰一点都没有欺负小动物的良心难安,而是火上浇油般调侃道:“现在就认输吗,准备给我三墩,让我四黑桃加一?” 凤璟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垂在耳边的雪发都被气得炸开了几根:“你别得寸进尺,算你打成了还不行!” 顾莫狰坏心眼地重复了一遍凤璟的话:“算我打成了?” 凤璟:“……”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那是大少爷气急败坏之下拉开椅子推开桌子试图走人的动静。 刚走出去没几步,大少爷身后传来了一个悠然的声音—— “等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凤璟回过头,看见顾莫狰伸出手,缓缓摊开。 四指朝上,勾小狗似的勾了勾。 凤璟咬了咬牙,球鞋狠狠蹬地,“噔噔噔”地走了回来,从口袋里掏出糖盒,重重拍进顾莫狰手心。 那画面,仿佛驯兽师训练宠物握手似的,看得罗肆一愣一愣的。 放完糖盒,凤璟也没说话,“噔噔噔”地又走了。 这回是真走了。 头也不回地走出活动室的大门。 牌已经全部打完了,凤璟现在走人,谁也影响不到,符合桥牌礼仪,没什么可以诟病的地方。 非要说的话,凤璟影响到了他自己——他这么一走,也就无法得知自己最后的排名了。 尽管输给了顾莫狰一副大牌,但是今天的比赛一共打了十二副牌,仅仅一副牌的发挥失误,大概率是无法将凤璟从原本的第一名拽到第二名的。 按照一开始那个只有顾莫狰和凤璟听懂了的“交易”——当凤璟最终的排名不是第一时,顾莫狰才能拿到一整盒三思糖,在最终结果尘埃落定之前,糖的归属其实还不能确定。 然而,在凤璟心中,“输给顾莫狰”这件事的重要性,显然远远超过了最终的排名,无论排名怎样,凤璟都愿意把一整盒三思糖都给顾莫狰。 凤璟这么一走,作为搭档和跟班的齐遥不得不也跟着一起走。 临走前,齐遥的目光在顾莫狰身上徘徊许久,仿佛是出于好心般提醒道: “你最好小心点,凤家大少爷非常记仇,你今天赢了他,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顾莫狰随口道:“不可能吧,他连你都‘算了’,还能针对我?” 凤璟不在,没人听得懂顾莫狰的怪言怪语。 齐遥原地困惑了片刻后,丢下一句“总之你自己注意一点”,随后便匆匆离开了。 “我去,牛啊你!你打赢了凤璟!你太神了!” 罗肆一直等到齐遥走出去好久,才敢开口吹捧顾莫狰。 吹捧的同时,罗肆心中也燃起了一些隐秘的同情。 他这兄弟哪里都好,做事靠谱智商高,桥牌水平也是人中翘楚,就是太……太直男。 牌打赢了,但是把凤璟得罪死了,本末倒置了这不是? 不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罗肆也不打算纠正顾莫狰了,追人这事儿吧,要看缘分,好马配好鞍,烂锅配烂盖,不合适的人最终走不到一起,那也是非常正常的。 抛开压在心头的忧虑后,罗肆看向顾莫狰手中的三思糖,难耐地咽了口口水: “义父,您这糖能不能给我吃一颗啊,不瞒您说,这玩意我眼馋老久了,我之前在网上看,二手倒卖都好几百一盒……” “我哪有糖?” 顾莫狰笑着反问道。 罗肆很诧异:“你手里拿着的不就是吗?” 话音未落,顾莫狰当着他的面,摇了一下糖盒。 盒子里发出一声空响,是空气撞击空气的声音。 顾莫狰把糖盒放到桌上,示意罗肆自己拿去试试。 罗肆迟疑地拿起糖盒摇了好几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糖盒里已经一颗糖都没有了。 ——凤璟早就把糖全吃完了,只留了个空盒子给顾莫狰。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9、大家都想要顾莫狰 从活动室回宿舍的路上,罗肆一直都在喋喋不休地说同一个话题。 “我和你说,你摊上大事了!大少爷绝对生气了,不然为什么给你个空盒?你说说你,你好好的招惹他干嘛,他可是凤璟!” 顾莫狰本来没想理,被说得多了有点烦了,才敷衍地回道:“怕什么,法治社会,就算是凤璟,他又能拿我怎么样?” 罗肆忧愁道:“法治社会他也可以合法地搞你啊,他可是凤璟!” “他只是个普通人。” 顾莫狰低声道。 罗肆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声音也不由自主地高了八度:“凤璟要是普通人,那世界上就没普通人了!” 顾莫狰深深叹气。 凤璟如果真有那么非同寻常,上辈子又怎么会因为几只蝼蚁而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真实的凤璟,不仅不如传闻中那样无所不能,反而常年身处比寻常人复杂得多、也危险得多的环境之中,甚至因为环境过于特殊,养成了喜欢渣男的特殊口味。 上一世的顾莫狰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太晚,但是这一世,一切都还来得及。 如果他猜得没错,今天过后,天性慕强的大少爷就该想法设法地和他搭档了。 曾经的他诚惶诚恐地答应了大少爷的邀约,但是这一次…… 他可得好好问大少爷收点“利息”才行。 罗肆看顾莫狰这幅满不在意的模样,顿时也不想多说了,自暴自弃道:“算了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过一天算一天……对了,刚才那个四黑桃坑了你,我请你吃饭吧,你想吃哪个食堂?” 顾莫狰摇摇头:“下次吧,刚才会长发消息我没看到,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我得赶紧去一趟学生会。” 罗肆抱怨道:“我去,你这学生会怎么一天到晚有事啊,这都几次了,你就甘心给他们当免费长工用啊?” 顾莫狰坦诚道:“年底就是换届选举,我准备竞选学生会会长。” 罗肆一惊:“我去,还有这一茬呢,那你现在辛苦一点也是正常的,怎么样啊,有多少把握能竞选成功啊,需要兄弟给你拉拉票不?” 顾莫狰谦逊一笑:“只要凤璟不参加竞选,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罗肆脸色大变:“大哥你别乱立flag,太吓人了!啊啊啊!退退退!” 顾莫狰被罗肆夸张的表情逗笑了。 原地笑了好一会儿,他才挥挥手和罗肆道别,前往学生会。 活了两辈子,顾莫狰依然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怕凤璟。 又不是洪水猛兽,有什么可怕的呢? 比起猛兽,他对凤璟的印象,更偏向于一只漂亮矜贵又喜欢挠人的傲娇小猫。 混熟了以后,会发现这只猫其实还挺好欺负的。 * 一天的社团活动顺利结束,活动室里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社长方明晅。 桥牌社是z大规模最大的学生社团之一,在社团联合会的话语权非常大,作为桥牌社社长,方明晅每次活动过后都有不少收尾工作要做。 比如收拾活动室、整理牌卡、将今天的出勤情况上传系统,以及为即将到来的八校联赛制定出校内选拔机制…… 今天的工作完成得还算早,全部解决后,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的方明晅突然听见了一些异样的动静。 特地换了一身黑衣黑裤黑鞋的大少爷悠哉悠哉地走进活动室,嘴里嚼着一块泡泡糖,间歇性地从嘴边吹出粉红色的泡泡来玩。 “你来了。” 见到凤璟的刹那,方明晅像是一个终于等到医生宣判的绝症病人一般,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 他起身为凤璟拉开了椅子,动作熟稔自然: “坐吧,你今天走得早,没看到排名,你和齐遥是东西方的第一,南北方第一是顾莫狰和……” “不重要。” 凤璟打断了方明晅的话,大摇大摆地在椅子上坐下,开口时的语气非常不客气: “马上就是八校联赛了,你觉不觉得,我们每周的训练时间太分散了?” 方明晅笑笑:“你想把一、二、五的活动时间,改到二、三、四?” “哟,你还挺聪明。” 即便目的被看穿,凤璟也并不觉得尴尬。 他可是凤璟,他想要什么东西,有遮遮掩掩的必要吗? 凤璟一边吹泡泡糖,一边坦白:“比起让学生会改时间,还是让你改时间比较简单。” 就像是吃过熟食的人无法忍受茹毛饮血的生活那样,见识过顾莫狰的牌技后,凤璟对社团活动的期待,完全被“想和顾莫狰打牌”取代了。 他确实没打算放过顾莫狰,但是他的“不放过”,并非齐遥和罗肆想的那种“不放过”,而是想要每次社团活动都和顾莫狰坐在一张桌子上的“不放过”。 如果顾莫狰的时间安排不过来,那他就让桥牌社的活动时间,跟学生会彻底错开。 方明晅点头道:“可以,我晚上回去以后就在群里发通知。” 凤璟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麻烦你了。” “不麻烦,一点小事,手机上说一声就行了,你又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方明晅笑了笑,指出了凤璟此行真正的目的:“你想和顾莫狰搭档?” “是啊,当然了。” 凤璟承认得很痛快: “你想办法帮我安排一下,理由嘛,就用‘为了迎战八校联赛,选拔战队成员’,或者‘根据社员的性格特征,重新安排搭档’之类的……” “这件事我帮不了你。”方明晅摇头,“你给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桥牌是双人游戏,搭档之间的默契比牌技更难培养,一旦绑定后就不会随意更换。 在桥牌界,找不到好搭档的高手大有人在,以至于出现了一个有趣的说法—— 找搭档比找老婆还难。 而凤璟现在的做法,相当于要把别人领完证的“老婆”给撬走,这种操作,不论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说不过去的。 凤璟傲慢道:“有什么不行的,罗肆去年一场市级比赛都没参加,就是来混混日子的,他和顾莫狰搭档不是浪费吗,我不觉得他会有意见。” 方明晅似笑非笑道:“所以你觉得,只要罗肆松口,顾莫狰就归你了?” 凤璟瞪圆了一双银眸:“当然了,不然呢?” 方明晅看着凤璟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顾莫狰吗?” “……?” 凤璟没能听懂方明晅的言下之意,皱起眉头抱怨道:“你说什么呢,说清楚点。” 方明晅拉开抽屉,将厚厚一摞《申请书》放在凤璟面前: “两千四百分翻盘的那天,你以为只有你慧眼识珠,看出顾莫狰水平高超?罗肆混全勤申奖学金,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来,顾莫狰的水平不同寻常,大家同样心知肚明。十份正式申请,还有六七个在线上和我提过想和顾莫狰搭档的……能考上z大的,没一个是傻子,大少爷。” 凤璟嘴一撇,脸上流露出明显的不高兴,不过这一点点脾气,在翻看过申请书后很快消散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比赛都没上过几场,还有这是什么申请理由啊,‘顾哥太帅啦,看路边的电线杆都深情,给我一个做电线杆的机会吧,求求了’,开玩笑呢大哥!你有种拿这些玩意儿去跟顾莫狰谈,看看他什么反应!” 方明晅反问道:“所以,你觉得最适合做顾莫狰搭档的人,就是你自己?” 凤璟理所当然道:“当然了,这些人就是来搞笑的,就算有认真的也无所谓,谁敢说实力比我强?” 方明晅冷静分析道:“团队赛上四个人,你和顾莫狰,外加两个实力一般的,你要是教练,你会把你和顾莫狰划成搭档吗?” 凤璟:“……” 虽然他很想说“会”,但确实说不出口。 方明晅说的没错,把最强的两个分到一起,另外两个直接献祭,比赛不是这么打的。 最合适的方法,是凤璟和顾莫狰各带一个实力一般的搭档,确保两边都能占优。 不过即便如此,凤璟依然有辩驳的余地:“都比赛了,为什么还要让实力一般的去,你和我们两个组团队不就行了,你带上你搭档,我们正好四个人组一队。” 如果此刻在方明晅眼前的人不是凤璟,方明晅会用一个绝佳的说辞来反驳这种言论—— 世界不是绕着你转的,不是你想怎么,就能怎么样。 然而,在凤璟面前,这种说法是无效的。 某种程度上,世界确实就是绕着凤璟转的。 凤璟入学之前,z大根本就没有桥牌社。 凤璟入学之后,桥牌社一跃成为全校最大的社团之一。 桥牌社活动室所在的整个楼层都是重新装修的,出入需要特殊登记的校园卡,辅导老师是从外校特聘的,技术高超又擅长教人,去年一年带领社员们在在各大赛事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他是凤璟,他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他的一生不会有任何缺憾,仿佛一笔落成的、完美的圆。 但是,天之骄子毫无察觉,一道不和谐音已经悄然闯入了他的世界。 “你可能没注意到,我的搭档去年也毕业了,我现在是自由人。” 迎着凤璟骤然冰凉的目光,方明晅一字一顿道: “我也想要顾莫狰,我比你更想要顾莫狰,我明年就要毕业了,我真的很需要一个全国级别的双人赛冠军,这对我申请国外大学……” “你敢!” 凤璟一下子站了起来。 椅子被大力推开,发出划拉地面的声响。 很少有人知道,方明晅是凤家资助的贫困生,也是凤家在发现凤璟对桥牌有着出奇的热情后,安排在他身边为他保驾护航的“监控”之一。 对于方明晅这个任何时候都笑脸相迎的“伪人”,凤璟大多数情况下都会选择无视,他从没在方明晅面前用凤家大少爷的身份为自己谋取话语权,他喜欢的,是堂堂正正的比赛和竞技,绝非仗势欺人。 而现在,凤璟第一次做了自己不屑的事,目的仅仅是打消方明晅对顾莫狰的觊觎。 大少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方明晅身上,咬牙切齿地开了口: “你要申请的大学,我会找人给你写推荐信,条件是……你要拦住那些盯上顾莫狰的人。” 方明晅垂下眼眸,低声应道:“一言为定。” * 大少爷气鼓鼓地离开后,方明晅将自己摔进了椅子里,叹出了一口很长很长的气。 上周五,凤璟因为没见到顾莫狰甩袖走人,动静闹得这么大,方明晅不可能坐视不理。 他是凤家安排给凤璟的“狗”,主人有难,他当仁不让。 第二天的周六,方明晅单独和顾莫狰见了一面。 方明晅的本意,仅仅只是确认顾莫狰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没空,并根据顾莫狰有空的时间重新制定社团活动时间。 然而,顾莫狰借这个机会,向他提出了一个震撼人心的建议—— “如果大少爷为了和我搭档的事找你帮忙,你可以替我拒绝他几次,这样一来,大少爷为了得到我,只能卖你个好,你得了好处以后,按照现金价值折算给我,我们三七分成,怎么样?” 一番惊天动地的话,说得方明晅冷汗直流。 顾莫狰明明才和凤璟见了一面,却仿佛非常了解凤璟似的,不仅肆意揣测凤璟的心理,甚至还打算利用凤璟的喜爱牟利,简直…… 简直就是个疯子。 方明晅不敢与疯子为伍,原本打算拒绝,然而,顾莫狰只用一句话就说服了他—— “你可以去和凤家告状,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也可试试搏这一次,说不定,你就自由了呢?” 自由。 方明晅第一次知道,这个他一生都在追求的词语,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的选择里。 凤璟早晚会找他“讨要”顾莫狰,如果他不听从顾莫狰的指示,他就完不成凤璟的要求……照样是死路一条。 顾莫狰看似在和他商量,实际上根本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比起不屑于仗势欺人的凤璟,顾莫狰对于威逼利诱和狐假虎威的接受度非常良好,道德感也接近于无,他比凤璟更适合做“主人”。 做了那么久凤家的眼线,方明晅从没在凤璟身边见过顾莫狰这样的人。 比过去所有怀揣着目的接近凤璟的人,都更罕见、更可怕、更危险。 像是一团看不分明的浓稠黑雾,像是要将凤璟……整个吞没。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0、顾莫狰是我亲兄弟 周三是个好日子。 宿舍里四个人下午都没课,聚在一起为顾莫狰的追人大计出谋划策。 诸绻收集了凤璟入学一年来被挂上表白墙的信息,又通过篮球社的一点内部关系,成功拿到了凤璟的头号小弟——宋昶行的联系方式。 乔麟之从书柜里翻出好几本和恋爱心理学有关的书,每本都划出了重点。 罗肆高谈阔论这几天在桥牌社发生的事,着重强调凤璟输给顾莫狰的那个空糖盒。 室友们负责畅所欲言,顾莫狰则负责提供情绪价值——他掏出他的小本本,将众人的建议一字不落地全部记了下来。 暖男,陪伴,默默付出。 温柔,体贴,再接再厉…… 聊着聊着,乔麟之突然道:“有点饿了,你们晚上想吃哪个食堂?” 顾莫狰把小本本一合,大气道:“感谢各位恋爱高手倾力相助,晚上出去吃吧,我请客。” “等等,你先等等。” 平时最喜欢怂恿其他人请客的罗肆,这回的反应却很异常。 他目不转睛地手机上跳出来的信息,迟疑着说道: “方明晅刚发的群通知,今晚社团有活动,咱们不能出去吃饭了,好奇怪啊,社团活动怎么突然改时间了,改到周二周三周四晚上……莫狰你今晚去吗?” 顾莫狰道:“去。” 罗肆疑惑地挠了挠头:“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呢,你学生会活动在周一周五,这下正好和桥牌社的活动岔开了,好奇怪啊。” 顾莫狰心中门清,嘴上却道:“哪里奇怪了?” 罗肆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和方明晅有一腿啊,不然他为什么要把社团活动的时间改成你有空的时间?” 顾莫狰笑得一抖一抖的:“饶了我吧,我对他可没兴趣,我喜欢的只有凤璟。” 罗肆狐疑的目光在顾莫狰身上扫来扫去,最终落到顾莫狰随手放在桌上的糖盒上。 三思糖的糖盒具有极高的品牌溢价,哪怕里面没有糖,光是一个盒子,挂到网上都能卖个上千块。 这么贵重且意义非凡的东西,顾莫狰却一点都不重视,刚才诸绻开玩笑问顾莫狰讨要糖盒的时候,顾莫狰甚至点头了。 罗肆在心中疯狂叹气。 唉,他的好兄弟,明明和兄弟们相处的时候很正常,怎么在追人这件事上,就这么傲慢、这么直男、这么笨呢? 乔麟之道:“运气不错啊,去社团的次数变多了,和凤璟接触的机会也就变多了。” 诸绻也乐呵呵道:“你们打桥牌的是不是都有搭档啊,莫狰你要是能和凤璟做搭档就好了。” 顾莫狰道:“那怎么行,我去和凤璟搭档,罗肆怎么办?” 这话一出,宿舍三人的脑袋上都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罗肆惊叫道:“不是大哥,你说什么呢,我和谁搭档不是搭档,我就去混日子的,你这个脑子在想什么……现在的重点是什么,重点是,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和凤璟搭档,那可是凤璟、凤璟!你别看齐遥哭哭啼啼的,人以前可是市队的!” 顾莫狰不屑道:“那怎么了,我以前也是市队的,我拿冠军那次,凤璟的队伍才排第七。” 罗肆:“……” 他看向乔麟之和诸绻,收获了一堆同情、无奈、无话可说的目光。 罗肆绝望地说道:“大哥,你到底是去追人的还是去打牌的啊!” 顾莫狰极其正经地说道:“在感情上,是我追他,但是在牌技上,理应是他追我,对了,如果凤璟让你换搭档,你可不能轻易答应他,起码也要敲诈个六位数才行。” 罗肆:“……” 乔麟之安慰地拍了拍罗肆的后背:“没事的,重在参与嘛。” 诸绻也帮着顾莫狰说话:“感情这事儿吧,大家都是新手,一开始搞不清状况是正常的,多锻炼锻炼就好了。” 罗肆定定地看着诸绻的眼睛,颤声道:“用凤璟锻炼吗?” 诸绻挪开目光:“咳咳……” 罗肆举起双手做投降状:“顾莫狰,你赢了,这凤璟你就追吧,到时候追出事来了,别把哥们几个供出来就行!” * 当天下午还笃定顾莫狰在白日做梦的罗肆,当天晚上就迎来了狠辣的一耳光。 齐遥在走道上拦住了正前往活动室的罗肆,他把罗肆拽到空教室里,白着一张小脸,支支吾吾道: “大少爷看上了顾莫狰,想要你和顾莫狰解除搭档关系,把顾莫狰让给他,我,我觉得他太过分了,所以,所以我觉得你可以向学校举报……” 罗肆打断他的话:“凤璟让你来的?” 齐遥期期艾艾道:“是啊,他,他让我用三万块打发了你,我说这样太侮辱人了,他,他不听,非要我来,我也是没办法,你别怪我。” 罗肆:“啧。” 这些高高在上的富哥们,怕是永远都不会理解他们这些普通人的烦恼吧。 校级优秀的奖学金一学期三千,这个数字对于他的意义是什么呢? 是他哪怕在大学以前完全没学过打桥牌,也会每次活动都出席,确保全勤,仅仅只是为了那一点能在申请奖学金的时候加分的社团分。 而现在—— “三万?” 罗肆像复读机一样,重复了一遍这个价格。 齐遥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他还说不够可以加,六万也行,他就是这种人……” 罗肆不动声色道:“顾莫狰可是我亲兄弟,亲的,你懂吗?” 齐遥面露喜色:“我懂,我就知道你不愿意!” 罗肆一字一顿道:“要加钱。” 齐遥:“……” 罗肆:“别演了大哥,打开天窗说亮话行不行,大家都不是傻子,凤璟到底给了你多少钱?” 齐遥咬牙道:“九万。” 罗肆“啧”了一声,脸色流露出一些嫌弃:“凤璟差人办事,给九万,这个数字你自己不觉得搞笑吗,起码凑个整,十万吧?” 齐遥脸上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破了功,变得无比扭曲: “你就没有尊严吗!你就这样任他侮辱吗!你和顾莫狰好好的搭档,就因为十万块,你就让给凤璟吗!” 罗肆笑出了声:“大少爷要侮辱我,好歹还得给我十万,你呢?” 齐遥一下子没想明白:“我什么?” 罗肆道:“凤璟要和顾莫狰搭档,就要先把你这个搭档踹了,他这么侮辱你,你反抗了吗?” 齐遥:“……” 罗肆掏出破破烂烂的二手机,把支付二维码怼到齐遥面前:“别废话了,扫吧。” 齐遥哆哆嗦嗦地给罗肆转账,一边操作,一边诅咒: “舔凤璟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你们也一样……” “你这人还挺搞笑的,睁开眼睛看看行不行,十万块,看清楚了吗?” 罗肆把收款界面在齐遥眼前晃了晃,脸上挂着难以抑制的、一夜暴富的笑容: “十万块都真给,凤璟这个义父,我单方面认了哈。”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1、知道我爹是谁吗 身处学生会的顾莫狰收到了一条诡异的消息。 罗肆:【义母,您今晚还回得来吗?】 顾莫狰:【什么义母?】 罗肆:【主要是我刚才单方面认了个义父,现在没位置给您了,只能把您当义母了,所以义母您今晚还能回桥牌社吗】 顾莫狰:【……】 顾莫狰:【回不来】 原本他今晚计划和罗肆一起去桥牌社,不料突然接到学生会的紧急会议通知,只能临时改变安排。 为了筹备即将到来的学生音乐节,学校搞了一个校企联合会,“企业负责人”平时忙于工作,只有这个点有空来给他们开会。 企业负责人一副精英范,讲的却都是毫无意义的空话,底下没一个人在听,全都在玩手机,大家都想走人,可惜走不了。 罗肆:【大少爷看您没来,正大发雷霆呢,我感觉我要挡不住了……】 顾莫狰:【你让他看学生会的群消息,今天是紧急会议】 罗肆:【来不及了,他冲出去了】 顾莫狰:【辛苦了】 最后一条消息还没发出去,手上突然传来一阵巨力。 顾莫狰一时大意没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手机从桌子边缘掉了下去。 企业负责人李瑰成怒气冲冲地对着顾莫狰嘶吼: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说了几遍了别看手机听我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必要重复一次两次三次吗!” 顾莫狰慢吞吞地站起身,把掉在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 手机是正面朝下摔的,屏幕全碎了。 摩挲着屏幕上的裂纹,顾莫狰眸色骤暗。 李瑰成再次嘶吼:“你是哪个部门的,负责什么的?说话!” 顾莫狰直起腰来,缓缓道:“我是秘书部部长顾莫狰,主要负责这次音乐节的场地布置和人员审核……” “部长怎么了,部长就能不懂规矩了?你给我坐到前面来!” 李瑰成伸手去拽顾莫狰的桌子。 学生会的场地和桥牌社差不多,所有的桌子都是可以移动的,开会的时候大家会手动把桌子排成一排,开完会再手动复原。 而现在,李瑰成把顾莫狰的桌子往前拖出两米,让这张桌子突兀地出现在全场所有人的视野最中央。 仿佛小学生在课堂上乱动而被老师惩罚坐到第一排,比起体罚,这种心理上的施压更能让人尊严全无。 顾莫狰一点都没反抗,任由李瑰成动作,活像是个唯唯诺诺的受气包。 但是他伸手护住了两边的学生,防止李瑰成动作太粗鲁,把别人的桌子也给撞开。 “顾哥,这……” 坐在顾莫狰旁边的副部长南雪扯了扯顾莫狰的裤腿,紧皱的眉头和愠怒的眸子里蕴藏着“反抗”的暗示。 “没事的,你继续统计报名表。” 顾莫狰柔声安慰了她,随后跟着被拖走的桌子,朝着李瑰成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站到了所有学生会干部的最前方。 顾莫狰的脸上全程挂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完全不把这场公开的羞辱当一回事。 或许在旁人看来,顾莫狰只是在硬撑而已,但事实并非如此。 顾莫狰此刻的表情,完全就是心情的具象化。 如果有人问顾莫狰,他大学时期最惋惜的一件事是什么,顾莫狰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 是没能组织好大二的学生音乐节。 学生音乐节是z大特色活动,每年都会召开,筹划方为学生会和校乐队共同成立的音乐节委员会,校方不会参与,活动当天整个学校都会放假,每个班级、每个社团、每个乐队都有属于自己的花活,全校停课三天,所有学生自由活动。 然而,这样一个每年都让学生们满怀期待且赞不绝口的活动,在顾莫狰大二这年,不幸遇上了校领导班子的大换血。 新上任的领导班子以“为学生谋求职业发展与扩大音乐节影响”为由,将音乐节进行了“规范化管理”。 看似升级优化的操作,最终却让这一届音乐节成了历史上办得最差的一届。 校乐队的舞台被赞助商请来的网红乐队霸占,大量学生以志愿者的身份充当了赞助商的免费白工,至于众人期待的音乐节晚会,在初赛阶段淘汰了大量风格独特但不够商业化的学生表演后,“知名评委们”在互相恭维中,将晚会冠军颁给了两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国外交流生…… 上辈子的顾莫狰到底是初出茅庐,被学生会会长委派了组织音乐节的重任后,在学生、校方和赞助商之间反复徘徊,最终音乐节彻底失败,学生哀声载道,顾莫狰也因为没能组织好音乐节活动引咎辞职,退出了学生会。 虽说这一遭也促使顾莫狰重新捡起桥牌、邂逅凤璟,但这显然不是顾莫狰真正想要的结局。 重来一世,当会长支支吾吾地让顾莫狰承接这场音乐节的管理权时,顾莫狰一点都没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 智者避战,勇者应战,而顾莫狰既不是智者,也不是勇者。 他是“勇士”。 他要主动对这场曾令他大败而归的音乐节,发起全新的挑战。 “你就坐这儿听,要是听不明白,我看你这部长也别做了!” 李瑰成见顾莫狰这么配合,顿时更加嚣张了,自己给自己奖励了一个“越过学生会直接处置顾莫狰”的权力。 事实上,李瑰成不仅和学生会毫无关系,甚至连z大教职人员都不是,只是校企联合会的企方负责人而已。 而这个所谓的“校企联合会”,也是今年才有的新玩意,在这之前,主办音乐节的机构,是学生会和音乐学院共同主导的“音乐节委员会”。 “没必要吧。” 沉默了许久的顾莫狰终于开口了。 李瑰成把这句话当成了求饶,想当然地以为顾莫狰的意思是“没必要做得这么绝”,于是傲慢地扬起了头,和比他高出半个头的顾莫狰四目相对: “不要以为上了个好学校就了不起,你们这些温室里的花朵在我看来还不如我们公司里有三年工作经验的大专生,比起学历,我们公司更注重个人实力和适应环境的……”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莫狰浅笑着打断了李瑰成的话,简单明了地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你说的这些废话,没有听明白的必要吧?” 宛如一滴水落入油锅,炸开层层蒸汽。 原本鸦雀无声的会议室,在这句话过后,突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回应。 “顾哥说得对!听不了一点!” “什么玩意啊这什么傻逼公司啊,老子就是饿死都不会去这破公司!” “所以我们能散了吗,这都几点了啊?” “我刚才把录音挂到校园墙了,大家给我点热度呗。” “傻逼滚啊!” 李瑰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气得脸都青了,他狠狠拍向桌子,高声喊了好几声“安静”。 等现场稍稍平静了一些后,李瑰成对着罪魁祸首发作了: “和我放狠话是吧,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玩意了?你信不信我能让你走不出学校,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爹是谁吗!” 叫嚷间,李瑰成伸手去拽顾莫狰的领口,以他们的身高和体重差距来看,顾莫狰很轻易就能躲过李瑰成的袭击,但顾莫狰没动。 他垂着眼眸,鸦羽般的睫毛在风中轻轻颤动,脆弱又无助地被李瑰成拽住领子,脆弱又无助地看着李瑰成飞了出去。 是的,李瑰成,飞了出去。 “哐当”、“哐当”、“哐当”。 接连不断的几声巨响,仿佛过年放鞭炮。 那是桌子从李瑰成身上碾过去、砸到墙上、又把墙皮蹭破一大片的声音。 李瑰成被摔得七晕八素,眼冒金星,好不容易清醒一点了,拼了命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他的胸口,踩着一只纯白色的球鞋。 某知名顶奢品牌的夏季新款限量球鞋,市场价一百二十万,有价无市。 就是这双球鞋的主人,一脚踹飞桌子,砸蒙李瑰成,又一脚踩在李瑰成的胸前,让李瑰成爬不起来。 普通的有钱人就算买到了这双鞋,就算舍得穿出来,也绝不会抬脚往桌子上踹,还踹得这么狠。 能做出这种事的,放眼整个z大,只有一个人。 一路从桥牌社杀到学生会的凤璟居高临下地看着李瑰成,一双银眸冷若冰霜,连九月的艳阳天都能冻结。 在顾莫狰丝毫不加掩饰的笑容中,大少爷冷冰冰地开口,一字一顿地问道: “继续说,你爹是谁?”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2、好样的顾莫狰 全场寂静。 学生会的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久久难以回神。 五分钟前,他们还在听李瑰成喋喋不休地说着鬼话,听得白眼连连,几欲昏迷,恨不得冲上去一人给李瑰成一拳。 五分钟后,鬼话变成哀嚎,李瑰成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完全满足了他们心中的幻想,甚至比他们想象中的场面更爽。 “打得好!” 随着一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欢呼,原本寂静的活动室瞬间沸腾了。 伴随着掌声、欢呼声和口哨声,二十几个学生会成员全都围了上来,形成重重人墙,完全阻隔了案发中心。 即便有外人路过活动室,也没法透过窗户看清室内在发生什么事。 这些在李瑰成眼中“温室里的花朵”,显然一点都不蠢。 他们拥有着能考进z大的顶尖智商,所以他们很清楚,李瑰成不仅是社会人士,还是人品和性格都很差的社会人士,出了这种事,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李瑰成的报复手段很多,他不仅可以向学校举报,还可以直接报警,让动手的学生留下一辈子的污点。 为了不让事情发展到最差的情况,学生会成员们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给出了建议。 机灵的成员道:“法不责众,我们一人给他一脚,不就没法咎责了吗?” 靠谱的成员道:“揍的时候注意伤口大小,别打脸别打手,防止他验出轻微伤。” 眼神好的成员道:“都歇歇吧,是凤璟。” 这话一出,紧张的氛围瞬间消失一空,只剩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笑声: “原来是凤璟啊,那没事了。” “大少爷居然会来参加这种会,少见啊。” “凤璟都踹了,我怎么能不踹,我也得踹一脚。” 瞬间成为目光焦点的凤璟丝毫不为所动,依然踩着李瑰成的上半身,满眼不屑地问道: “你、爹、是、谁?” 因为李瑰成一直没回话,这是凤璟问的第二遍。 和第一遍相比,凤璟的语气愈发不悦,声音沉闷到像是一只巨兽从喉咙深处发出喘息。 李瑰成:“我,我,咳咳咳……” “别这样。” 一只手落在凤璟肩膀上,缓之又缓地拍了拍。 凤璟倏地回过头,一双漂亮的鹿眼瞪得极圆,发出无声的控诉—— 我为你出气,你还敢拦我!? 然而,顾莫狰接下来说的却是:“你踩着他气管,他怎么回答你?” 凤璟发出一声满意的哼声,从善如流地挪开了脚,还没等李瑰成缓过来,就问了第三遍: “你爹是谁?” 催命一般的提问,吓得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李瑰成冷汗直流。 即便不认识凤璟,李瑰成也能从周围学生的态度中,嗅到凤璟的不同寻常。 李瑰成不敢托大,色厉内荏地试探道:“不是,你谁啊,谁让你进来的,我们在开会,闲杂人等……” 顾莫狰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宣传部的部长,凤璟。” 凤璟傲慢地扬了扬头,浅色的雪发乱糟糟地翘在耳边,仿佛一只炸毛的狮子猫。 炸毛的原因不是因为李瑰成,而是因为顾莫狰。 当然是因为顾莫狰。 为了能和顾莫狰搭档,凤璟又是调整社团活动的时间,又派人说服罗肆换搭档,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最后顾莫狰还是没来! 这口气,换谁来都咽不下去,更别说凤璟了。 凤璟一路从桥牌社杀到学生会,想要亲眼看看顾莫狰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结果可好,还没进门呢,就看见顾莫狰被人拽着领子痛骂,桌子都被挪到了最前面,鹤立鸡群地竖在最前面,仿佛下一秒就要哭了。 好好好,在桥牌社那么嚣张,半句话得罪十个人,连他凤璟的面子都不卖,进了学生会却成受气包了,被人揪着领子欺负! 好样的,顾莫狰。 以及——好样的,不知道自己爹是谁的傻逼! 凤璟的银眸死死锁定在李瑰成身上,眼中的怒火强烈到几乎要将人灼伤。 李瑰成真的有点怕了。 “凤”这个姓实在是太有名了,凤家的产业遍布全国,任何一个生活在h国的人都不可能完全没听过凤家。 即便他一时半会儿地不敢确定眼前这个“凤璟”到底是谁,他也隐隐意识到,自己可能摊上大事了。 李瑰成突然大叫一声,趁着所有人一愣神的功夫,他抬腿往外跑去,边跑边喊: “什么宣传部部长,你们这都是什么人,上来就动手,流氓都没你们这样的,我要找校领导举报你们!你们给我等着,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虽然嘴上放着狠话,脚步却狼狈至极。 眼看着即将跑到门口,突然,一条大长腿不知道从哪里伸了出来,狠狠地绊了他一下。 李瑰成踉跄几步撞到墙上,痛得龇牙咧嘴。 明知道是被人暗算了,李瑰成也不敢回头去看是谁绊的他,而是捂着撞疼的腰一瘸一拐地冲出了门。 学生会成员们发出一阵哄笑: “就这么走了啊,不再回忆一下自己的爹是谁吗?” “大少爷牛逼!” “去找校长告状吧,赶紧去。” “这也太爽了吧,还得是凤璟啊……” “我将永远追随大少爷!” 欢声笑语中,顾莫狰双手合十,轻轻地拍了两下:“各位。” 所有人瞬间噤声,安静地等着顾莫狰发话。 顾莫狰的动作熟练且自然,显然不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发号施令。 凤璟微微挑眉。 看样子,顾莫狰混得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差。 顾莫狰道:“各位,今天的事尽量别对外宣扬,相信学校会妥善处理,既然会议已经中断,要是没有别的事,各位可以先回去了。” 没有人提出异议。 众人在欢声笑语中收拾好东西,有序地离开会议室。 所有人都离开后,顾莫狰把桌子和椅子全都复了位,又对着损坏的椅子和墙面拍了照。 做完了一切收尾工作,关灯往外走的时候,顾莫狰并没问凤璟为什么还没走,只是很自然地说道: “今天多谢你了。” 凤璟没有回话。 他从始至终都保持着靠墙抱胸的姿势,看着顾莫狰来回搬动二十多张桌子,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大少爷不仅完全没有对自己的袖手旁观感到愧疚,反而还在心里琢磨起顾莫狰来—— 把他晾在一边那么久,忙活什么呢? 在棋牌社的时候也是,现在也是,为什么这个人总是抛下他去忙别的事? 他到底想干什么,又有什么愿望呢? 不管有什么愿望,只要把他凤璟伺候好了,不就全都能实现了吗? 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真是个笨蛋。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3、大雨 “走吧,送你回去。” 顾莫狰锁上学生会活动室的大门,拿上伞架上的长柄黑伞,随后理所当然地对等在一边的凤璟说道。 凤璟对顾莫狰熟稔的态度感到了一些困惑。 虽然他都已经为了顾莫狰对“不知道自己爹是谁的傻逼”动手了,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和顾莫狰没有那么熟。 起码没有熟到可以让顾莫狰用这种语气说出“送他回去”。 非要说的话,他们都是学生会部长,在学生会共事了一年,确实也能称得上认识很久了,但是,如果顾莫狰真觉得自己和他很熟,那为什么在桥牌社的时候装作不认识他,为了一碗烤鸭饭就抛下他走了? 凤璟心中藏着事,开口时的话里自然也就带着刺:“什么叫送我回去,你不回桥牌社?” 顾莫狰道:“不了,时间太晚了,我直接回宿舍了,音乐节的策划还没做好。” “……” 凤家大少爷活到这么大,从没遇到过顾莫狰这样的人。 特别不长眼或者特别蠢的倒是也遇到过,但是对于这种人,凤璟要么根本不在意,要么当场就回击了,绝不会给他们三番四次地舞到自己面前的机会。 至于那些经历过世俗沉沦又有些头脑的人,面对凤璟,不说卑躬屈膝,起码也是毕恭毕敬的。 无论哪种,都不会像顾莫狰这样,明明知道凤璟想要什么,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不卑不亢软硬不吃的模样,简直可以写进教科书里当教材用。 凤璟几乎在生气了。 之所以要说“几乎”,是因为凤璟此刻的状态,比起可以直接动手或是动口的“生气”,更接近于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的——生闷气。 “那更用不着你送,我们是两个方向!” 丢下一句有点委屈又有点怒气的狠话后,凤璟头也不回地迈开了腿,朝着桥牌社的方向走去。 顾莫狰亦步亦趋地跟在凤璟身后,也不说话,只是跟着。 凤璟一路走一路困惑,实在搞不懂顾莫狰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顾莫狰要讨好他,那就应该和他一起回桥牌社,如果顾莫狰看不上他……那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九月的天还带着夏日的余威,空气燥热而滚烫,像是要把人蒸熟。 时间还不到晚上七点,天色却已暗得出奇,入目所及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仿佛蒙着一层雾。 空气近乎凝滞,一丝风也没有,天幕低到可怕,灰絮般压向大地,直到—— 一道惊雷划破天际。 大雨骤然落下,淋得人猝不及防。 凤璟一路走一路想事,心中烦躁,脚步急促,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整个人站在大路中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凤璟。” 隆隆雷声中,清冽的男声唤着凤璟的名字。 明明只是一个名字,任何人都能叫的名字,但凤璟就是从中听出了他从未感受过的、异常的颤动。 还没等凤璟品出到底异常在哪里,顾莫狰就已经撑着伞走到了他的面前。 顾莫狰把伞往前一递,神色自然地说道:“伞给你,你拿着回桥牌社吧。” 凤璟倒吸一口凉气。 他骤然意识到,顾莫狰刚才说“送他回去”,并不是在惺惺作态地讨好他,而是担心天色不好,怕他走到半路下大雨,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 从离开学生会活动室开始,凤璟就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一刻,凤璟想明白了,他的感觉并没有出错,顾莫狰确实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顾莫狰竟然在“照顾”他。 凤璟这一生见过太多讨好,受过太多谄媚,唯独没体会过这种“照顾”。 仿佛将他当做某种需要时刻关照的、弱小的生物一般,在他还没摔倒之前,就在他前行的道路上铺上一层软垫。 ……好奇怪,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给顾莫狰留下这种印象的? 他可是凤璟。 大雨倾盆,雨幕织成密不透风的帘,将伞下的两人与世界隔绝。 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伞面上,砰砰作响,如心跳的声音一般。 “……一起吧,你送我去。” 凤璟一边说着,一边握住了伞柄。 他向来说一不二,刚才说了不让顾莫狰送,现在却主动改口,这种事对他而言,与认输无异。 但是,凤璟养尊处优惯了,不习惯委屈自己,也不想在有伞的情况下冒雨跑回桥牌社,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地受人嘲笑。 认输就认输吧。 他是凤璟,他输得起。 “没事,你走吧,我宿舍就在前面。” 顾莫狰松开手,退半步进入雨幕。 瀑布般白蒙蒙的大雨无情落下,瞬间就模糊了顾莫狰的身影。 * 周四,桥牌社活动室。 社团活动的时间已经到了,但今天的桥牌社却没有准时准点地开始。 至于原因—— 向来踩点到场凤璟今天提前半小时就来了,大咧咧地坐在第一张赛桌前,一只手按着长条形的黑色礼盒,另一只手在桌上无规律地敲击,一看就是在等人。 前二十分钟还好,不少来得早的社员上前和凤璟打了招呼,有人问了一嘴“齐遥怎么没来”,得到了凤璟“他今天有事”的回答。 然而,随着时间逐渐流逝,凤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指骨节敲击桌面的频率也越来越慢。 到了活动开始的时间,凤璟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几乎凝成实质,目光扫在每一个踏进活动室、却又不是他等的那个人的社员身上,像刀在肉上刮。 社员们瑟瑟发抖地缩在活动室后方,假模假样地为社长方明晅整理八校联赛的资料,没一个敢往前走。 方明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起身朝着凤璟走去。 在方明晅的手落到凤璟的肩上之前,一个迟到的倒霉蛋先方明晅一步吸引了凤璟的注意力。 罗肆的动作极快,在左脚彻底落地的瞬间,发动了全身的运动细胞,整个人宛如倒带一样往回退。 他这人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而此刻的画面,并不需要他多有眼色,即便他是个傻子,都知道情况不对。 “罗肆!” 可惜,罗肆反应再快,也快不过凤璟。 凤璟“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几步跨到罗肆面前,拽着他走到了活动室外的走廊上。 “一而再再而三的,这回又怎么了!学生会今天可没开会!” 整条走道都能听见凤璟的怒吼。 虽然凤璟没把话说明白,但罗肆能猜到凤璟在说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顾莫狰为什么又没来。 迎着凤璟吃人般的目光,罗肆艰难道: “他病了,昨天淋完雨回宿舍就发烧了,今天烧得起不来,床上躺着呢。” 凤璟脸色一僵。 罗肆担心凤璟不相信他的话,于是继续解释了起来: “他这人也是的,明明带着伞出的门,说是路上遇到一个没带伞的同学,就把伞借出去了,好家伙,同学粗心大意没带伞,结果一点雨都没淋到,他自己倒是发烧发到三十九度,做好人做到这个地步,也是没谁了。” 凤璟:“……”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4、顾莫狰在床上 沉默。 漫长的沉默。 从十分钟前就一直在火山爆发的大少爷突然哑了火,垂着眸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比起大吼大叫颐指气使的模样,沉默的凤璟更加令人害怕。 罗肆吓得小腿肚子都在打颤,哆哆嗦嗦地等待了半天,见凤璟还是一言不发,无奈之下,罗肆只能一咬牙一跺脚,掏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大少爷,我骗谁也不会骗你的,你要是实在不相信,要不跟我回宿舍看看?顾莫狰他要是能下床,不用你开口,我保证揍到他躺回去为止!” 罗肆最擅长的,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他就是确信凤璟不会跟他回去,所以才敢把话说得这么满。 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的金凤凰,哪会去男生宿舍那种乱到没个落脚地的地方呢? 然而—— 凤璟结束沉默,咬牙切齿道: “淋个雨就发烧,我从没听说过这么废物的人,行,我跟你去看看,长长见识,如果发现他在骗我,那他,那你们,就、都、完、蛋、了!” 罗肆:“……” 不是。 真去啊!? * 情况很快变成了这样—— 罗肆默默在前面带路,凤璟在后面跟着他走。 黑色礼盒被凤璟夹在臂弯里,虽然不重,但是太长,随着凤璟的步子一上一下的摆动,非常不好拿,罗肆见状主动提出要帮凤璟拿,但是被拒绝了。 桥牌社距离男生宿舍不算近,罗肆本来是骑车来的,如今带着凤璟,也没敢提车的事,在大太阳底下硬生生走了二十分钟后,终于走到了地方。 凤璟入学到现在,还是第一走进宿舍区,也是第一次踏进男生宿舍楼。 眼前的一切都令他新奇不已。 从宽广的大路拐进绿树成荫的小道,刷学生卡进楼,沿着被踏过千万次的楼梯往上走,每走一层都能看见堆积在过道处的“毕业生杂物”小摊,没人看着,随意拿取,拿了以后自觉扫边上的二维码付款。 进入五楼,一路往里,一直走到挂着“d栋521”的门牌的木质门板前。 一想到顾莫狰就藏在这扇门背后,凤璟不禁难耐地舔了舔牙。 “乱了点,哈哈,你,你慢点……” 罗肆推开宿舍大门,慌乱地把地上的脸盆、矮凳和垃圾桶都挪远了一点,为凤璟把路腾了出来。 宿舍里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在。 z大宿舍全都是上床下桌的结构,顾莫狰的床位在最里面,唯一一个拉着床帘的那个就是。 “莫狰,顾莫狰,你醒着吗,有人来看你了。” 罗肆在底下叫了几声,没得到回应,顿时冷汗就下来了。 要是顾莫狰病好了出门浪了,那他今天可就彻底没法收场了! 罗肆艰难地回过头去和凤璟解释:“那啥,他可能睡着了,我再叫两声哈。” “不用,我看一眼就走。” 凤璟直接走到顾莫狰的床前,抬手一伸,拉开床帘。 像是这种上床下桌的结构,为了让学生能顺利到床上去,在两个床铺中间配备了一个梯子供学生攀爬,然而凤璟的个子实在太高,根本用不着踩梯子,只需要垫个脚,就能直接看见床铺里的画面。 罗肆赶紧后退几步拓宽视野。 ……谢天谢地,顾莫狰确实在床上。 他安稳地侧躺着,一张帅脸埋在被子里,对外界的动静无知无觉,一看就睡得香。 罗肆的一颗心顿时放下了大半。 凤璟定定地看了顾莫狰一会儿,在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还真生病了。 早知道会这样,他当时就……就怎么样呢? 凤璟想不到答案。 他都已经让顾莫狰送他了,顾莫狰没答应,他还能怎么办? 顾莫狰既然知道自己淋场雨就能病倒,那就不该把伞借给他,他可是凤璟,他就算淋个三天三夜的雨也不会生病,他下雨从来不带伞,这么多年了,从没出过问题! 凤璟的目光凶狠地在顾莫狰身上扫来扫去,突然,他注意到顾莫狰有几丝头发被汗水黏在额头上,看上去有点碍眼,于是他伸出手去,想将那几缕头发拨回原处。 大少爷一边动作,一边抱怨: “你们宿舍怎么这么热,空调怎么不……” 话音戛然而止。 指尖触到顾莫狰额头的瞬间,猛地缩回。 滚烫的触感令凤璟陷入了茫然,他一时间都没法把这个温度和人类的体温联系到一起,只觉得自己摸了个火炉。 凤璟的心跳陡然加快,他再次伸手,将整个手心按在顾莫狰额头上。 下一秒,凤璟炸了: “这是睡着了吗,这是昏迷了!你们就不管他,让他这样烧着?你还有心情来桥牌社,人都烧没了你还在打牌呢是吧?!” 罗肆一愣:“啊,怎么了啊,他他他,他很严重吗?” 凤璟怒吼:“你自己看!” 罗肆慌忙上前摸了摸顾莫狰的额头,被滚烫的温度吓得六神无主。 宿舍里一群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个个身强体壮,从不生病,偶尔感冒冲个热水澡就能扛过去……说不长心也好,说年纪小没经验也好,总之他们确实都缺乏判断病情的意识。 顾莫狰从昨晚开始发烧,到今天这个点,烧了整整一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都昏迷了,要不是被凤璟意外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还醒着吗,喂,说话!” 凤璟直接上手去拍顾莫狰的脸,拍了半天发现一点反应都没有,顿时真急了。 他一脚踩到梯子上,另一只脚蹬住床板,连人带被子一起给顾莫狰抱了起来,随后利落地翻身下床,动作矫捷得像一只豹子。 一直被凤璟拿着的礼盒此刻如垃圾般掉在一边,盒子摔开,里面躺着的长柄伞滚到了地上,无人在意。 罗肆慌张得没了主意,完全把凤璟当成了主心骨: “咱们怎么办啊,打120吗?” 凤璟没理他,抱着顾莫狰的同时还能腾出一只手打电话:“立刻来校门口接我,立刻!” 下一秒,他直接抱着顾莫狰冲出了门。 罗肆不敢多问,拿上顾莫狰放在床头的手机后,也跟着冲了出去。 他大概猜到凤璟要直接把顾莫狰送去医院,他觉得自己手里没拿东西,跑得快,可以到前面给凤璟开个路,方便凤璟往校门口冲。 想的是很好,真的实践起来时,罗肆才发现自己天真了。 凤璟抱着顾莫狰健步如飞,罗肆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还越追越远。 过去,罗肆觉得凤璟只是在身世背景上“不是人”,而现在,罗肆觉得凤璟在物理上都不是人。 抱着个一百六、七十斤的大活人,还能跑这么快,这对吗?! 说好的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呢!?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5、凤璟无所不能 凤璟叫来的司机和他们同一时间抵达了校门口。 商务车一路疾驰,火速赶往离学校最近的清和成医院。 凤璟拿出车载小冰箱里所有的冰水,打湿毛巾敷在顾莫狰额头上降温,罗肆在一旁打下手,片刻不敢停歇。 如此反复了好几轮,直到他们抵达医院。 清和成是z市最有名的私立医院,收费比公立医院不知道高了多少倍,普通人一辈子都不会踏入其中,托顾莫狰的福,罗肆人生第一次走进清和成,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看病这件事还能这么惬意。 没有排不完的长队、跑不完的窗口和难以进入的病房,患者住的是豪华单间,陪诊的家属也有休息处,医生护士全程候在病房里,从头到脚都写满人道主义关怀。 顾莫狰的情况不算太好,高温休克,体温高达40.5度,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危及生命的高温脑损伤,所幸送医及时,强力的退烧药物和物理降温的双重作用下,病情很快得到了控制。 看着顾莫狰那张在呼吸机下逐渐恢复血色的脸,罗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情又有点复杂。 发个烧能发成这架势,顾莫狰也真是厉害。 罗肆回过头,瞥了一眼正仰面瘫在沙发椅里大喘气的凤璟,心情顿时更复杂了。 抱着死沉死沉的一百七十斤大活人从男生宿舍跑到校门口,短暂的车程后,再次一路不停歇地把人抱到病房里……这种程度的体力消耗,要是换个人来,现在恐怕已经跟着病人一起躺到床上去了。 应该说真不愧是凤璟吗? “无所不能”这个词,经常被那些嫉妒凤璟家世的人以讽刺的口吻强加在凤璟身上,然而,此刻的罗肆,却真的发自内心地觉得凤璟“无所不能”。 撇开非同凡响的身世,凤璟本身也具有许多罕见的品质。 遇事冷静,临危不乱,忙中有序……体力也很好。 今天要不是有凤璟在,顾莫狰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看在凤璟这么靠谱、这么讲义气的份上,罗肆愿意自作主张,把顾莫狰嫁给他…… 医生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罗肆的胡思乱想:“病人家属过来签个字,他需要住院观察一晚上。” “我这就联系病人家属,麻烦你们了!” 罗肆赶紧拿起手机,急匆匆地走出病房去打电话。 电话打到辅导员那儿,说明情况又传了几张顾莫狰带着呼吸机的照片后,辅导员立刻将顾莫狰入学时留的紧急联系人发给了罗肆。 罗肆对着号码拨了出去,等待对面接听的期间,凤璟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凤璟也是出来打电话的。 突然动用了清和成的关系,这可不算是一件小事,凤璟得和家里说清楚,进医院的是他同学,并非他本人。 一直到凤璟的电话打完,罗肆这边依然没打通。 凤璟看了罗肆一眼,问道:“还没联系上他家属?” 罗肆道:“没呢,一直打不通,这……”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突然接通了。 罗肆脸上一喜,极其正经地开口道:“您好,请问您是顾莫狰的妈妈吗,我是顾莫狰的室友,顾莫狰他生病住院了……” “别找我,我没钱,让他自己想办法!” 一阵尖锐的惊叫过后,电话被单方面挂断了。 罗肆:“……” 捏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他自己家里的条件也不好,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理解穷苦家庭的困境,但是刚才发生的一切,让他意识到自己太天真了。 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有些人的经,远超难念的程度,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罗肆看了一眼凤璟,颤声道:“是我不好,我没解释清楚,我再打一次。” 重拨过去,对面是忙音,显然是把罗肆拉进了黑名单。 罗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把事办砸了,整个人又慌张又混乱,他无助地看向凤璟,结结巴巴道:“这,这怎么办啊,家属不来,没人签字了……” 凤璟满不在意道:“小事,我来签。” 罗肆抬手捂住眼睛,激动高喊道:“您真是我亲爹啊!” 凤璟嫌弃脸:“婉拒了哈。” 罗肆瞬间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转身往病房里走:“我进去看看他醒了没。” 刚往前走了一步,病房的大门突然被拉开,一个人影直愣愣地往外冲,结结实实地和罗肆正面撞上,撞得罗肆一屁股坐倒在地。 “我去,能不能看个路啊!” 罗肆一边揉着摔疼的地方,一边骂骂咧咧地抬起头,想看看是谁撞得他。 下一秒,罗肆傻眼了:“不是,顾莫狰?你你你干什么呢,你不躺着你乱跑什么呢?” 顾莫狰半眯着眼,脸上泛着不自然的霞红,看上去明显神志不清,他也不说话,就是一个劲往外走。 没走两步呢,就斜着往旁边摔。 罗肆刚爬起来,又被顾莫狰撞翻了。 罗肆:“……” 病房里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医生急急忙忙地追了出来,高声解释道: “病人刚刚醒了,说什么都要出院,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他是不是对医院有心理障碍,之前做过相关精神鉴定吗?” “对医院有心理障碍,还有这种事?” 凤璟一边伸手拦住顾莫狰,一边狐疑地打量了一圈在场的医护人员。 刚才还不管不顾地往外冲、连人带障碍一并撞开的顾莫狰,被凤璟这么一拦,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软软地倒进了凤璟怀里。 凤璟的体验和其他人截然不同。 他既没看见顾莫狰在病房里是怎么精神错乱般打碎了一地的药品和针管,也没切身感受到顾莫狰那种不讲道理的、连一米八的罗肆都能轻松撞翻的蛮力。 所以,凤璟不仅感受不到“顾莫狰有多难搞”,反而觉得在场的医生护士实在水平堪忧,连个病得站不稳的病人都照顾不好。 凤璟让顾莫狰靠在自己肩头,安慰地拍拍顾莫狰毛绒绒的脑袋,一双漂亮的银眸看向一旁的医生,询问道: “如果不住院,我们该怎么办?” 医生道:“出院是可以,但是他的热度还没退下来,回家以后也得挂点滴并按时测量体温,最好能有医护人员陪到晚上,我们医院确实能提供这类上门的服务,您看是否需要?” 这种专业且便捷的服务,往往意味着极其高昂的价格。 然而,费用问题对于凤璟而言,就像没有家属签字一样,根本不构成问题,所以医生根本就没提。 比起医疗费,更大的问题是,顾莫狰要回哪儿去。 罗肆极其为难地说道:“我们那宿舍楼也不让进外人啊,宿管大爷看着呢,这又是医生又是护士的,这,这肯定不行啊,而且还要打点滴,宿舍里哪有地方给他打点滴啊……” 他看向将脑袋埋进凤璟肩头装鸵鸟的顾莫狰,目光中满是谴责。 顾莫狰真是太过分了,清和成医院这么好的医疗条件还不肯住,他到底想干什么,上天吗?! 凤璟理所当然道:“确实不能回宿舍,你们宿舍都是人机,室友不行了都发现不了。” 罗肆:“……” 无法反驳,都是事实。 凤璟轻哼一声,给出了一个超出所有人想象的方案:“去我那儿吧,我亲自看着他。” 罗肆下意识道:“这、这不合适吧!” 凤璟压根没理罗肆,他伸手拍了拍顾莫狰的脸颊,低声询问道: “问你呢,顾莫狰,去我那儿,行不行,给个准话。” 顾莫狰没回答,他烧得厉害,大脑一片混沌,完全说不出话来。 但是—— 他用双手环住凤璟的腰,将自己埋得更深了一点。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6、会闹的孩子有…… 凤家大少爷的居所,是距离学校不到三公里的水月湾豪宅。 五百六十平的大平层,就住了凤璟一个人,吃饭有大厨,卫生有保洁,出行有司机,还有二十四小时管家轮班制随叫随到,提供全天候不间断的高品质服务。 就这条件,别说再多住一个人了,就算多住十个人都毫无问题。 清和成医院的医护人员用私人救护车把顾莫狰运进了水月湾,一群人忙前忙后了半天,总算是让顾莫狰顺利挂完了水。 看着顾莫狰安详地躺在大床上沉眠的模样,罗肆莫名的有一种自家好兄弟背着他偷偷嫁入豪门的感觉…… 医护人员不能留着过夜,将该交代的交代给凤璟和管家后,便和罗肆一同离开了水月湾。 顾莫狰的家属依然联系不上,罗肆如实向辅导员汇报了情况,辅导员听说凤璟接管了顾莫狰后松了很大一口气,表示明天一早就过来看望顾莫狰。 临睡前,凤璟又去看了一眼顾莫狰,见他陷在床铺里睡得很安稳,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转身前往书房,为昨天大闹学生会的事收尾。 见过李瑰成后,凤璟总算是知道顾莫狰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了。 学生音乐节凤璟其实去年参加过一次,当时觉得没什么意思,所以今年也就没有特别关注,部门的工作他全都给了副部长,他本人只负责扫码付款充当赞助商,除此之外一概不管。 正因如此,凤璟一直都没能发现,今年的音乐节,不是一般的不正常。 不知道自己爹是谁的李瑰成只是个炮灰,他前脚刚惹完凤璟,后脚就被李氏集团从如日中天的战略投资部调到了后勤部,接替李瑰成继续负责z大音乐节的,是李家旁支的李栎禄。 李栎禄的母亲来自凤家,从辈分上来说,是凤璟的远房表姑,事情巧合到这个地步,那就根本不是巧合了,李栎禄这张牌,无疑是李氏集团为了凤璟这个横插一脚的变数,特地打出来的。 李氏集团的态度非常明确,即便凤璟出面,音乐节也要继续,而且还要以“校企联合”的方式继续。 事情进展到了这一步,凤璟再想做点什么,就不可能绕得开凤家。 很少有人知道,现在的凤璟,其实无法轻易调动凤家的资源,因为他用这些资源,换取了一些对他而言更重要的东西。 只要凤璟一直不动用凤家大少爷的权力,那么,起码在大学这四年里,他能像普通学生那样学习和生活,他可以一个人住,可以打桥牌,可以翘掉不喜欢的课,也可以半夜三更地去烧烤摊吃夜宵。 相对的,一旦凤璟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平衡,那么,凤家大少爷的身份,就将再一次将他紧紧束缚。 今年的音乐节如此不同寻常,如果凤璟执意插手,势必重回家族漩涡。 区区一个顾莫狰,还不值得凤璟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凤璟只会根据利益最大化的原则,劝顾莫狰从这场不知深浅的音乐节里抽身,回到桥牌社,和他一起备战八校联赛。 为此,凤璟需要做一些特殊的安排,比如……物色一个愿意接替顾莫狰成为音乐节负责人的“倒霉蛋”。 顺利搞定一切后,时间已是凌晨两点。 凤璟去浴室洗了澡,擦干身体后摸黑进了卧室,把自己摔进床铺里。 下一秒,异常的触感让凤璟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迅速起身,摸索着打开了墙上的开关。 灯光下,顾莫狰卷着凤璟的小被子,躺在凤璟的大床上,姿势无比自然,睡得无比香甜。 画面过于离奇,以至于凤璟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在做梦。 狠狠掐了一把大腿并清晰地感受到来自现实的痛楚后,凤璟面容扭曲地发出无声的爆鸣—— 不是,这人是怎么莫名其妙跑到他床上的啊,之前不是在客房睡得好好的吗? 而且客房的位置距离他的房间有十万八千里,顾莫狰是怎么准确地在五百六十平的陌生房子里找到他的房间的啊,自带gps定位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顾莫狰不小心迷了路,又瞎猫碰死耗子凑巧走到了他的房间…… 面对着一张充满生活气息的、被子上印着粉色小章鱼的陌生的大床,正常人会躺下就睡吗? 会吗!? 好吧,前提错误,顾莫狰确实不是正常人。 顾莫狰是病人,还是脑子烧坏了的病人。 一个脑子不正常的病人,做一些不正常的事,倒也挺正常的。 成功自圆其说“顾莫狰的动机”后,凤璟开始思考下一步要怎么做。 要么,把顾莫狰叫醒,赶回客房去睡;要么,他把房间让给顾莫狰,他自己去客房睡。 两个选择都很合理,都很符合正常人的思考方式。 但是,不管选哪个,凤璟都觉得很憋屈。 为什么顾莫狰可以这么不正常,而他却要这么正常? 为什么顾莫狰可以这么松弛、这么理所当然地躺在他的床上,而他却要和一个脑子烧坏了的病人计较一张床? 他是什么很小气的人吗?很显然,他不是。 他是什么很矫情的人吗?很显然,他也不是。 短暂的思考过后,凤璟做出了决定—— 一起睡! 反正他的床够大,睡得下! 只不过是床上莫名其妙多了一个人而已,他可是凤璟,他根本不介意这种小事! * 顾莫狰这一遭是真的烧糊涂了。 伞是他故意给凤璟的,凤璟的退让在他的预料之中,不接受凤璟的邀约坚持淋雨离开,则非常符合渣男的特性。 渣男就是这样的,喜欢做莫名其妙且无意义的坚持,将自我感动式的牺牲强加在对方身上,还要自诩为痴情的受害者。 同样的事被顾莫狰遇到,顾莫狰只会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可谁让大少爷就吃这一套呢?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顾莫狰烧到四十度。 顾莫狰怎么也想不到,淋个雨居然会发烧,还能烧得那么严重,他甚至来不及拨出一个求救电话,就陷入了昏迷。 混沌高热中,顾莫狰不断梦到前世的事。 比起重生后短暂的快乐时光,前世的岁月要漫长得多、沉痛得多,也记忆犹新得多。 第一次醒来时,顾莫狰发现自己在清和成医院。 十年后的清和成医院和十年前相比,没有太多的变化。 不论是奢华得不像医院的装潢,还是医护人员整齐划一的白大褂,都和顾莫狰记忆中别无二致。 顾莫狰就是在这里,见到了凤璟的最后一面。 十五楼的高度,坠楼瞬间当场死亡,没有任何抢救的可能,普通的医院遇到这种情况,根本就不会把人往医院里收,但是清和成不一样,只要钱给够,活人死人都能收。 “凤璟正在清和成医院抢救”的消息给了顾莫狰最后的希望,然而,等顾莫狰赶到医院时,才发现急救车压根就没把人往抢救室送,而是慢悠悠地停到了太平间门口。 清和成救护车上的急救人员早就知道运的是死人,所以一点也没着急,把急救车当观光车在开。 于是,得知消息后横跨半个z市连闯六个红灯抵达清和成的顾莫狰,正好就撞上急救人员骂骂咧咧的把凤璟四分五裂的身体抬下车。 那天之后,顾莫狰每次看到和清和成医院有关的字眼,都会触发强烈的躯体化反应。 心慌意乱、血压骤降、眩晕恶心…… 重生后的顾莫狰依旧是如此。 当顾莫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清和成医院的病床上后,他毫不犹豫地扯开呼吸机,拔掉针管,闷着头不管不顾地往外冲。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知道自己在发烧,然而,即便他知道,即便他什么都知道,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一片惊叫声中,他找到了那个唯一能令他安心的身影。 难受窒息的感觉如潮水般褪去,顾莫狰在他曾发誓一辈子都不会再踏入其中的清和成医院里放弃抵抗,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 顾莫狰发现,自己在水月湾。 他在这里住了整整八年,对这栋五百六十平豪宅的每一个角落,从主卧、客房、钢琴房、书房,到电竞娱乐室、狗窝、瑟瑟小玩具屋,全都了如指掌。 一晚上折腾下来,顾莫狰的烧退了,人却还糊涂着。 顾莫狰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睡在客房。 他这辈子唯一睡客房的时候,是创业初期被刚开荤没多久食髓知味的大少爷缠得吃不消,于是自己把自己反锁进了客房,以谋求一个可以安静工作的环境。 可是,公司被收购了,凤璟也已经不在了,他为什么……还要睡客房呢? 想不明白的顾莫狰没有再想,而是打开房门,轻车熟路地走回主卧,盖上他心爱的小被子,在满是凤璟气息的大床上又一次睡着了。 第三次醒来,是第二天早晨。 一晚上过去,顾莫狰不仅烧退了,人也清醒了,混乱的记忆开始缓缓复苏。 然而,在断层的记忆彻底衔接上之前,顾莫狰先一步在睡觉时从不穿睡衣的大少爷怀里醒来,看见了熟悉至极的画面。 饱满洁白的肌肤上,坠着一枚饱满又红润的果实。 凤璟还活着的时候,顾莫狰每一个早上都会遇到类似的情况,整整八年,早就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张开嘴,凑上去,环住,咬。 随着一声凄厉到变了调的惨叫,顾莫狰被一脚踹下了床。 顾莫狰:“……”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7、你搞不定,我可以 身体砸在地上的瞬间,混沌的大脑骤然清醒,像是一场幻梦走到了终点。 顾莫狰躺在他熟悉至极的地毯上,没起身。 确切地说,是没敢起身。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现在起身,可能会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确实如他所料,大少爷语速极快地骂完了此生所有的脏话后,并没有下床来揍他,而是气鼓鼓地前往洗手间,对着镜子查看顾莫狰留下的“伤口”去了。 洗手间的门“砰”的一声关上,音量之大,震得地面都晃了晃。 陷在地毯中的顾莫狰用手挡住脸,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哀嚎。 * 半小时后。 餐桌上摆着大厨准备好的丰盛早餐,从中式到西式一应俱全。 餐桌下的两个人安静如鸡,既不动筷也不交流,一个看天一个看地,不知道想干什么。 大厨极其有眼色地告辞离开,给年轻气盛的灵魂们留出充足的交流空间。 碗里小米粥的热气散尽之前,顾莫狰终于开了口: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可以随便骂我,我不还嘴。” 重生前的顾莫狰可以理所当然地出现在清和成、出现在水月湾、出现在凤璟的床上,重生后的顾莫狰却不可以。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他刚才发微信问了罗肆,基本已经搞明白了,至于今天早上的事…… 他也差不多想清楚了。 “你这人真是——” 凤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见顾莫狰给了台阶,也就顺势开了口。 他在肚子里准备好了一箩筐的话用来谴责顾莫狰,然而,话还没到嘴边,余光却先一步瞥见了顾莫狰微微发红的眼眶。 淡淡的痕迹从内眼角一直蔓延到外眼角,像是有人用细细的画笔在雪白的皮肤上勾勒出两道纤长的晚霞。 昨天晚上,凤璟人生第一次和人同床同枕,虽然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但是真的实操的时候,却发现一点都睡不着。 辗转反侧了半宿的凤璟实在无聊,一根一根地数起了顾莫狰细长的睫毛,数到最后人都睡着了,心思还落在顾莫狰浅浅的卧蚕上,所以凤璟无比确定,这两道痕迹,直到顾莫狰早上起来之前,都是没有的! 原本准备好的话统统被凤璟吞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破防般的质问—— “你哭什么!?” 超出想象的问题,让顾莫狰一愣。 凤璟勃然大怒,继续质问:“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他都把顾莫狰照顾得这么无微不至了,顾莫狰怎么还有脸在他面前装受害者的? 真要算起来的话,他才应该是受害者。 替顾莫狰出头,救顾莫狰一命,甚至还被顾莫狰咬了一口! 他还没哭呢,顾莫狰哭什么! 顾莫狰心里藏着事,嘴角微微下垂,声音也有些有气无力:“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 “不许哭,给我笑!” 凤璟一拍桌子,怒目圆瞪。 顾莫狰:“……” 重生一世,大少爷依然如此霸道。 前世的他作为被大少爷包养的小情人,从来都不会拒绝大少爷的任性要求。 但是这一世,他不需要、也不会这么做。 顾莫狰挥散了心底那一点点不舍,继续耷拉着嘴角解释道: “对不起,我有一个、一个恋人,我烧糊涂了,把你当成了他,所以才会对你做那种事,我不是有意的……” “我问你了吗!” 凤璟气恼地打断了顾莫狰的话。 他完全没有因为顾莫狰的解释而消气,反而更加生气了。 “顾莫狰为什么莫名其妙咬他一口”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顾莫狰解释,凤璟自己就能想明白。 任何一个心理正常的人,都不可能对着非恋爱关系的人做那种事,除非他认错了人。 比起追问顾莫狰为什么要咬他一口,凤璟更想知道的显然是另一件事—— “所以呢,把我当替身你吃亏了吧?你还哭上了?!” 顾莫狰叹了很长很长的一口气,直到将身体里全部的气全部吐尽,才用很轻很轻的、不会惊扰灵魂的声音,缓缓道: “他死了。” 凤璟:“……” 顾莫狰才刚满二十岁,恋人也该是差不多的年纪,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假设顾莫狰只是认错了人,根本就没想过顾莫狰的恋人已经离世的可能。 这下好了,闯祸了。 顾莫狰继续说道:“我总觉得他还活着,还陪在我身边,还记得我们之间发生的事,直到刚才,我才发现,原来属于我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他没有说谎,也不是在装可怜为自己开脱。 即便已经重生了这么久,记忆深处的悲伤依旧如影随形。 深爱之人的死亡是一场连绵不断的,持续数日、数年的,潮湿的幻梦。 梦境骤醒的刹那,大雨轰然落下。 凤璟沉默良久,咬牙切齿道:“……对不起。” 明明是他吃亏,是他占理,最后道歉的居然还是他! 可恶的顾莫狰! 顾莫狰低着头,语气蔫蔫:“不是你的错,都是我不好,是我认错了人。” “……” 凤璟不敢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和顾莫狰纠缠了,再多聊两句,光是嘴上道歉可能都不够了,怕不是得给顾莫狰一点补偿才行。 没办法,凤璟只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你身体怎么样,感觉好点了没?” 顾莫狰停顿片刻,回道:“好了不少,烧基本退了,刚才我给导员发了消息,让他们别来了,天这么热,跑这一趟也累。” 凤璟连连点头:“对,是别来了,你在这挺好的……吃包子吗?” “谢谢。” 顾莫狰从善如流地接收了大少爷的投喂。 新鲜出炉的豆沙包,软软糯糯,香甜可口,洁白的表皮一掰开,热气腾腾的深色内馅混着红豆特有的醇香蒸腾而出。 顾莫狰昨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这会儿确实是饿了,一连吃了两笼小包子,又就着现做的牛肉馅饼喝了一大碗粥。 凤璟见顾莫狰吃得差不多了,清清嗓子,说起了正事:“李瑰成不会再出现了,之后会有别人负责音乐节。” 顾莫狰问道:“李瑰成是谁?” 凤璟道:“就是那个不知道自己爹是谁的。” 顾莫狰“哦”了一声,语调拖得很长:“他啊。” 凤璟如呼应般发出一声嗤笑。 短暂的心照不宣后,凤璟板起脸,正色道: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届音乐节和往届都不一样,又是校企联合又是商业化,不知道学校打的什么算盘,八成要出问题,你别当这个冤大头了,赶紧回桥牌社筹备八校联赛吧,正好你也病了,干脆就借着这个机会抽身……” 顾莫狰点点头,道:“不行。” 凤璟:“?” 不行点什么头! “点头代表我认可你说的话。” 顾莫狰笑了笑,仿佛能听见凤璟的心理活动一般。 凤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但是不行?” 顾莫狰再次点了一下头:“但是不行。” 凤璟眉头皱起,目光落在顾莫狰脸上,等待他接下来的发言。 顾莫狰坦荡道:“我要竞选下一届学生会长,音乐节是我展现实力的舞台,只要能办好音乐节,在目前的部长里,我就没有对手了。” 凤璟“啧”了一声。 比起遮遮掩掩的家伙,他确实更喜欢顾莫狰这种坦荡的野心家。 但是,被野心蒙蔽了双眼,从而看不清前路凶险又无法正确评判自身实力的人,同样令他厌烦。 出于对顾莫狰这个难得一遇的桥牌搭档的渴求,凤璟耐着性子再次提醒道: “这回的音乐节不简单,背后的势力很复杂,可能连我也搞不定。” “你搞不定,但我可以。” 顾莫狰道。 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整个人平和、沉静而遥远,像是距离岸边几百公里的深海。 凤璟瞬间收敛起了全部的神色。 原来如此,是他搞错了。 顾莫狰这个人,远远不是“被野心蒙蔽双眼”可以形容的。 大脑在转瞬间闪过不知道多少种猜测,最后的最后,凤璟问出的问题却是—— “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顾莫狰轻笑出声:“当然了,我们都在学生会共事一年了,有关你的传闻,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凤璟不甘心地问道:“你真的退烧了吗?” 顾莫狰道:“真的,不信你自己来摸摸。” 凤璟犹豫片刻,还真的站起来了。 他几步走到顾莫狰跟前,一巴掌贴在顾莫狰额头上。 感受到手心冰冰凉凉的触感后,凤璟漂亮的脸蛋皱成了一团。 真是难以置信,一个脑子没有烧坏的人,居然会产生“凤璟搞不定的事,我可以搞定”这种念头。 顾莫狰拽过凤璟的手腕,将他的手拢进了自己的手心,柔声道: “我真的有办法搞定,别担心。” “谁担心你了!我是担心……” 凤璟本来想说“担心我的搭档”,但是转念一想,他折腾了这么多天,依然没能把顾莫狰变成他的搭档,顿时话也说不下去了,火也冒上来了,整个人瞬间就气成了一只圆滚滚的河豚。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8、属于你的凤璟 “总而言之,我并没有担心你!” 凤璟气鼓鼓地甩开顾莫狰的手,气鼓鼓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全程动静都很大。 顾莫狰近距离欣赏了一会儿大少爷生气,低沉的心情变得明朗了不少。 不管是重生前还是现在,大少爷都是这么灵动、耀眼又充满生命力——只是看上几眼,就能让人心情愉悦。 心满意足的顾莫狰忍不住生出几分逗弄的心,笑着问道:“要不要赌一把?” 凤璟斜斜地瞥了顾莫狰一眼,从桌上拿起一个奶黄包,狠狠地咬了一口,边嚼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赌什么?” 顾莫狰道:“如果我能让今年的音乐节顺利举办,并且办得比去年更好,就算我赢,否则就算你赢,怎么样?” 凤璟很重地“哼”了一声。 就在刚才,他气鼓鼓地往回走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顾莫狰觉得自己能搞定这届音乐节的底气里,说不定是包括“凤璟的助力”的呢? 然而,赌局的出现,将这种可能彻底粉碎了。 赌局一旦成立,凤璟为了自己不输,绝无可能在顾莫狰遇到难题时出手相助。 顾莫狰不仅在二次强调“凤璟搞不定的事,他能搞定”,还在绕着弯拒绝“凤璟的助力”,将凤璟能想到的最后一丝可能,亲手扼杀在摇篮里。 好好好,好得很。 真不愧是“勇士先生”! 凤璟虽然面上依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心情却已经雀跃到了极点。 过去的人生中,他遇到的所有赌局,都是明摆着“不可能输的赌局”。 在数不清的人眼里,凤璟压根就不是一个人类,而是资源和好处的代名词。 想尽办法讨好凤璟、变着法子跪舔凤璟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活到这么大,凤璟什么套路都看过了,什么怪事都经历过了。 像顾莫狰这样的“正常人”,凤璟反而是第一次见。 此刻,凤璟眼中的“不可能输的赌局”,在顾莫狰眼中同样如此。 顾莫狰不是要用赌局“讨好凤璟”,而是要用赌局“打败凤璟”。 尽管凤璟并不觉得顾莫狰能做到,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种与竞技游戏极其相似的激烈对峙,无论多少次,都能令他热血沸腾。 凤璟将一整个包子塞进嘴里,咀嚼的动作愈发用力,好半晌才从齿缝间挤出了一句话来: “赌注是什么?” 顾莫狰笑吟吟道:“如果我赢了,我什么也不要,就当我还了你救我一命的恩情,如果你赢了,我可以为你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怎么样?” “当然——不行。” 眼看顾莫狰的笑意凝固在脸上,凤璟不禁心情大好。 这一下,算是还了顾莫狰刚才边点头边说“不行”的仇。 接下来……就该进入他的节奏了。 凤璟的指尖有节奏地在桌面上敲击,一下又一下,如同战前蓄势的鼓点: “赌局要公平,你赢了却得不到任何东西,那就是在闹着玩,根本不是真正的赌局。” 顾莫狰失笑:“愿闻其详。” 凤璟勾起嘴角,一字一顿道:“你要是赢了,我就是‘属于你的凤璟’,从今往后,你可以让我为你做任何事。” 顾莫狰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那双被桥牌社社员评价为“看电线杆都深情”的桃花眼,此刻充斥着凤璟看不懂的寒意,像是夜幕下危险而美丽的冰川。 凤璟的观察力远超常人,就像刚才的他能一眼看出顾莫狰偷偷哭过那样,现在的他也能第一时间注意到顾莫狰情绪的骤变。 但是,注意到,就是凤璟的极限。 二十岁的凤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明白,为什么顾莫狰在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巨大诱惑时,流露出的情感既非喜悦也非贪婪,而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 “任何事?” 顾莫狰的声音很沉、很重,像是一座被风雪覆盖、看不分明的雪山。 一把不值钱的伞、一场不致命的小病、一个笑话般的赌局,居然能换来凤璟的“任何事”? 任何事,其中包括凤璟的生命吗? 前世的凤璟,会是因为这样、或是类似这样的赌约而殒命的吗? 无论如何,他总算是搞明白了一件上辈子的自己到死都没能发现的事——原来大少爷面对一个别有用心的“渣男”,会做出这样危险的回应。 凤璟能听出顾莫狰话里有话,但他并没有细想。 他可是凤璟,哪有他猜别人心思的道理。 他该做的事有且仅有一件,那就是高高地仰起头,轻佻又傲慢地说出—— “没错,任何事,你能想得到的任何事,我都能为你办到。” 顾莫狰凝视凤璟片刻,突然看向了地面。 地上自然什么也没有。 他只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拒绝继续和凤璟对视而已。 像是在橱窗前选购心爱的小猫时,从一只漂亮但不够亲人的猫咪身上挪开了目光。 凤璟:“……” 凤璟有点生气了。 他连这么大的筹码都摆出来了,顾莫狰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他可是凤璟,没有他给别人递台阶的道理,既然顾莫狰不说话,那他也不说话,他们就这么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打定主意的凤璟开始肆无忌惮地用目光攻击顾莫狰。 顾莫狰垂着头的模样给人一种低眉顺目的感觉,仿佛是一团柔软的蒲苇,任由晨风摆弄。 他昨晚刚大病一场,现在虽然退烧了,身上却还是还带着些虚弱的病气,攻击力几乎为零,威胁度更是谈不上。 为了防止顾莫狰着凉,凤璟翻箱倒柜地找了一件薄薄的外套给他,这件衣服凤璟自己穿过一次觉得一般,之后便一直压箱底,然而穿在顾莫狰身上,却无比合身、无比顺眼。 因体型差异而显得过于宽松的外套松松垮垮地垂在顾莫狰肩头,宽大的袖口盖过手背,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裹上一层云雾……越是看不分明,越是引人入胜。 凤璟不知不觉看了很久。 等顾莫狰结束思考,再次抬起头和凤璟对视时,凤璟甚至来不及抽回目光。 在凤璟略显慌乱的掩饰中,顾莫狰沉声道:“我要你做的事只有一件,我现在就告诉你,如果我赢了,你一定要说到做到。” 凤璟松了一口气,挑眉道:“尽管开口,前提是,你真的能赢。” 顾莫狰极其严肃地说道:“我要你认真、诚恳、发自内心地,为你此刻的轻率和傲慢向我道歉,从今往后,你再也不能做类似的事、进行类似的赌局。” 凤璟:“!!!” 是他疯了还是顾莫狰疯了。 他可是凤璟,随手就能买下z市一栋楼的凤璟! 在他面前,既不提钱也不提权,而是要他道歉! 道歉! 他活了二十年,从没道过歉,技能树里压根就没有这个技能。 从这个角度来说,顾莫狰倒确实找到了能让他感到为难的“要求”。 但是……这对吗? 凤璟忍不住道:“我先说好,你的要求我没什么问题,只要你能赢,我说什么都会让你满意,但是,你确定,你真的只要这样就够了?” 顾莫狰道:“够了。” 怎么不够呢? 太够了。 他缓缓叹了口气,任由前世的记忆汹涌而至,如冰冷的潮水般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目击证人、现场环境、警方结论、法医报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凤璟是自杀。 他最初说什么也不信,后来无力辩驳,最后被迫接受了现实。 即便如此,他依然在心底固执地追寻一个理由,一个能证明凤璟的纵身一跃,并非全然自愿的理由。 而现在,这场赌局,给了顾莫狰一丝小小的希望。 说不定凤璟并非对齐家的那个人渣情根深种,只是被利用、被欺骗了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处理齐寐先的“方式”,或许就能更激进一些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9、撬墙角有风险 早餐过后,顾莫狰搭乘凤璟的车返回学校。 顾莫狰的面子还没大到让凤璟亲自开车送他回去,代为驾驶的是凤璟的管家。 不过,和顾莫狰一起上车的薄外套、退烧贴、矿泉水和小药箱,就的的确确出自凤璟的手了。 顾莫狰身上穿着凤璟的外套、额头上贴着凤璟买的退烧贴、手里提着凤璟塞给他的小药箱走进宿舍时,宿舍里三个人同时回过头来看他。 炯炯有神的目光中没有半点担忧,满满的都是八卦。 哥仨今天白天都有课,特地翘了课留在宿舍里,就是在等顾莫狰。 罗肆率先开口道:“你怎么样啊,有没有被凤璟欺负啊?” 顾莫狰纳闷极了:“什么‘有没有被凤璟欺负’,我又不是去凤璟那儿玩的,你好歹问我有没有退烧吧?” 罗肆夸张地说道:“烧哪能不退啊,清和成的医疗条件,你就是人烧熟了都该退了!” 顾莫狰叹气:“以后请别在我面前提清和成,我不喜欢这家医院,不想和它扯上关系,谢谢。” 罗肆瞪大了眼睛:“我去,夸你胖你还喘上了!你什么人啊,我什么人啊,要不是有凤璟,咱兄弟几个这辈子都和清和成扯不上关系!” 乔麟之从顾莫狰进门开始就在盯着他看,确切地说,是在盯着他身上的衣服看,看到现在,终于笃定地开口了: “莫狰,你这衣服是凤璟的吧?” 顾莫狰翻了个白眼:“罗肆你可真行,老实交代,到底趁我不在传了我多少瞎话?” 罗肆乐了:“什么叫瞎话,我说的都是事实,事实!” 褚绻打圆场道:“好了好了,都冷静点,兄弟们这不是看你没事,开开玩笑嘛。” 乔麟之道:“和罗肆没关系,我自己看出来的,这件衣服是名牌,卖八万多,除了凤璟谁会买……有一说一,你穿着确实帅,就是大了点。” 罗肆惊呼道:“我滴妈,八万,这也太吓人了,你脱下来给我穿穿呗,让我也感受一把富人的快乐。” “送你了。” 顾莫狰很好说话地把衣服脱给了罗肆,抱着小药箱走到自己的桌子前,随手放下了。 回头一看,三个室友像是在参观龙袍一样对着一件普通的外套评头论足,一副要拍照留念的架势。 顾莫狰笑着摇了摇头。 十年之后,他这几个室友们各自都会成为行业中的佼佼者,到那个时候,他们也就看不上这样一件除了摆阔以外没有任何特殊功能的衣服了。 只是,千金难买少时富,年轻时看到的风光、感受到的喜悦,到底是不同而珍贵的。 “对了义母,我有事和你说。” 乔麟之和褚绻埋头研究衣服的时候,罗肆突然走到了顾莫狰跟前。 顾莫狰道:“换个称呼,不然我不听。” “行吧义父,你能傍上凤璟,你说了算。” 罗肆从善如流地应了,随即打开手机,给顾莫狰看他的微信钱包余额。 十万零八百六十二。 顾莫狰歪了歪头:“炫富?” 罗肆笑了:“哪能啊,齐遥给的收买费,凤璟用这钱买你做他搭档呢,你算得还挺准,大少爷还真的看上你……的牌技了。” 顾莫狰客观地评价道:“太少。” 罗肆:“差不多得了啊,都十万了还想怎么样,凤璟有钱是凤璟的事,咱们也不能贪得无厌啊,行了,我这就把钱转给你,记得请兄弟几个吃饭啊。” 顾莫狰:“不用,你留着吧。” 罗肆惊道:“那怎么行啊,亲兄弟明算账,这事毕竟是你……” 顾莫狰打断他的话:“你不是一直想院里组织的大学生创业吗,这钱正好当启动资金,到时候你把事干成了,把我名加上就行。” 罗肆惊呆了:“不是,你是认真的?这可是不少钱啊!十万呢!” 顾莫狰道:“比真金还真,你就放心拿着吧。” 十年前的顾莫狰和室友们一样囊中羞涩,面对这么一大笔钱,确实没法轻易放弃。 如今的顾莫狰却大不相同。 一朝重生,占尽先机,哪怕刚穿过来的时候,他的账户里只剩下不到一周的伙食费,他也一点都不愁。 甚至都用不上炒股这么麻烦的方式,只需要在球赛期间随便买两张足彩,就能轻松赚足大学四年的生活费。 “莫狰都这么说了,你就收着吧。” 听见两人对话的诸绻走上前来,拍了下罗肆的后背。 乔麟之也道:“是啊,你就收着吧,大功臣。” 大家都这么说,罗肆也就不矫情了,双手作辑深深鞠躬: “好好好,义父在上,受孩儿一拜!” 顾莫狰道:“活动申请上了记得加我名,给我竞选会长助助力。” 罗肆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必须的,你是我大股东啊!” 乔麟之上前一步,把价值八万的外套重新塞回了顾莫狰手里,顺便问道:“所以莫狰,你和凤璟算是有戏了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顾莫狰身上,一个比一个炯炯有神。 顾莫狰一点都不遮掩,坦率道:“现在还没有。” 诸绻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重点:“现在没有,那什么时候能有?” 顾莫狰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不怎么确定地说道:“等音乐节结束以后,应该就有了。” 乔麟之道:“到时候可得请我们吃饭啊。” 诸绻道:“那兄弟我就提前恭喜你了。” “不是,等等等等!” 罗肆一头雾水地打断了兄弟们的互相吹捧: “你们现实点行不行,凤璟就是看上了莫狰的牌技,要和他做搭档而已,这做搭档和谈恋爱之间,差的可不止十万八千里啊!” 诸绻和乔麟之相视而笑。 其实罗肆说的道理他们也都清楚,但是看顾莫狰信誓旦旦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要配合他演下去。 大家都是兄弟,在兄弟口嗨的时候提供点情绪价值,多正常一事儿啊。 罗肆的目光落在顾莫狰身上,语气中满是劝诫的意味: “喜欢凤璟的人太多了,凤璟喜欢的又有几个,而且最关键的是,凤璟还真有那么一个他喜欢也喜欢他的‘未婚妻’,你说说,你准备咋搞定那个叫齐寐先的家伙?” 乔麟之道:“这确实是个问题,莫狰性格太老实,不适合撬墙角。” 诸绻也道:“齐寐先这个人我知道,名气还挺大的,看样子就不好搞。” “何止不好搞啊,大哥们!” 作为正儿八经地和齐寐先在同一个社团里待了一年的社员,罗肆提到这个名字时,满脸都是绝望: “齐寐先这个人,你别看他表面温文尔雅的样子,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盯凤璟盯得可死了,他毕业了以后顶上的那个,齐遥,对,齐遥就是齐寐先的表弟,莫狰你可别怪我乌鸦嘴,你信不信,你前脚刚做凤璟的搭档,齐寐先后脚就得亲自上门来警告你!” “好啊,我等着他来‘警告’我。” 顾莫狰淡淡地说道。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仿佛一点都不拿齐寐先这个正牌“未婚妻”当一回事似的。 “不是大哥……” 罗肆还想说点什么,顾莫狰的手机突然响了。 接完电话后,顾莫狰起身往外走去:“学生会有点事,我先走一步。” 罗肆道:“哎哎哎,我陪你去吧,你这病才刚好,别一会儿再累趴了。” “不用。” 顾莫狰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罗肆一眼: “是凤璟的事,你们谁来都没用。” 说罢,顾莫狰直接出了门。 罗肆愣在原地,思索了好几秒后,骤然回头看向另外两个室友: “所以他的意思是,凤璟的事,只有他去才有用是吧?” 乔麟之笑道:“看来莫狰是真的很有自信搞定凤璟了。” 诸绻道:“罗肆你还真别说,我觉得莫狰有戏,咱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他这人做事多保守啊,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这么,呃……” 乔麟之道:“势在必得。” 诸绻道:“对对对,就是这个词,势在必得。” 罗肆:“……” 势在必得这个词,用在凤璟身上? 认真的吗!?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0、他连凤璟都能搞定 周五,学生会全天开放,办理学生事务。 z大的学生会具有很强的功能性,承担了各大校园活动的主办工作,而整个上半学期最大的活动,就是近在眼前的十月学生音乐节。 作为音乐节的报名审核员,南雪这段时间不是一般的忙。 上周的报名表还没整理完,这周……这周又遇上了个瘟神。 南雪悄悄地从堆积如山的文件的缝隙中抬起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角落。 大少爷不怎么高兴地蹲在墙角玩手机,一双无处安置的大长腿委屈地蜷在一起,仿佛和墙角融为一体,仿佛没有任何人或事可以将他从墙里勾出来。 直到—— “出什么事了?” 顾莫狰瞥了角落里的凤璟一眼,随后朝着南雪走去。 见到顾莫狰的刹那,凤璟明显有些泄气。 他今天早上就是和顾莫狰在一张桌子上吃的早餐,如果他想的话,完全可以和顾莫狰坐一辆车回学校。 然而,之所以凤璟没有这么做,就是因为他不想让顾莫狰知道他接下来的行程,更不想让顾莫狰因为他的事拖着病体来学生会干活。 没想到,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得顾莫狰出面。 真是亏大了。 南雪急急忙忙地站起身,拉着顾莫狰走到一旁的空桌上:“部长,你可来了,凤璟要报名音乐节晚会!” 顾莫狰道:“他要报那就给他报,按规矩来就是了。” 南雪低声道:“可是部长,按规矩他就不能报啊,音乐节晚会只有非音乐系的学生才能报名,他……” “都说了我不是音乐系的,我是数学系的!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才明白?” 凤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两人面前,咬牙切齿地插了个嘴。 南雪吓得直往顾莫狰身后缩:“你,你确实不是音乐系的,可你拿过北极星金奖,钢琴系的学生都没几个拿过这个奖,你,你要是报名了,其他人肯定有意见……” 北极星钢琴大赛在业界赫赫有名,很多学校的音乐专业甚至为了这个奖而开设了特招名额,凤璟年纪轻轻就拿了金奖,可见他的水平有多高。 凤家早年以钢琴生意起家,发展至今依然没有忘本,为了讨祖辈们的欢心,凤家小辈们个个都是乐器高手,在这其中,又以凤璟的水平最为高超。 然而,就是这么个能拿专业钢琴大赛金奖的凤家大少爷,他竟然不是音乐系的,而是数学系的! 十月学生音乐节最重要的一环,是只有本校非音乐系学生才能报名参加的音乐节晚会。 虽说晚会以表演、娱乐和整活为主,但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比赛,有评委打分环节和评奖环节,凤璟这么个重量级角色加进来,直接降维打击了,其他人还比什么? 顾莫狰很快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往左看,南雪皱着眉头,满脸委屈;往右看,凤璟同样皱着眉头,满脸委屈……并没有。 大少爷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平等地看不起每一个人”的倨傲神情,仿佛能不能报名成功都无所谓似的。 只是,在过于熟悉凤璟的顾莫狰看来,凤璟分明垮着一张小猫批脸,乌云罩顶似的不高兴。 秘书部有三个副部长,其中顾莫狰最中意的,就是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尽力将事情做到最好的南雪。 但凡今天负责报名审核的是其他人,凤璟早就报名成功了,也就是南雪才能顶住凤璟的压力,硬生生拖到他来接手这件事。 顾莫狰的想法和南雪高度一致,凤璟身份特殊、实力又和普通的表演者不在一个层级,所以他不应该、也不能参加音乐节晚会。 但是…… 就连神明在造人之时,都无法将心脏安置在身躯的最中央,他一介凡人,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到铁面无私呢? 重生前的他也好,重生后的他也罢,他总是一次又一次、一世又一世地偏心凤璟。 顾莫狰看向凤璟,询问道:“为什么想参加晚会?” 凤璟撇撇嘴,心中的第一反应是“我参加就参加,要什么理由”,但是,看在顾莫狰大病初愈还赶来为他办事的份上,凤璟勉强按捺下了心中的躁动,说出了实话: “不参加晚会,怎么判断今年的音乐节办得怎么样?” 这个理由,让身为局外人的南雪听得一头雾水,却让顾莫狰瞬间了然。 音乐节晚会是音乐节的开幕式,也是最重要的环节之一,想要评判今年的音乐节是否成功,一定绕不开音乐节晚会。 凤璟报名晚会既不是为了获奖,也不是来捣乱的,他只是想要坐在最佳观众席上,欣赏顾莫狰究竟要如何拿下这场必败的赌局。 搞清了凤璟的目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顾莫狰很快就做出了决断:“给他报特邀嘉宾。” “特邀嘉宾?”南雪想了想,迟疑道:“特邀嘉宾是校方和赞助商那边决定的,我们这里就算名单报上去,也不一定能过,而且现在可能有点晚了,嘉宾出场有邀请费,多一个人就要多分钱,万一其他嘉宾有意见怎么办?” 顾莫狰道:“哪个嘉宾有意见,你让他去和凤璟说。” 南雪将目光投向凤璟:“可以是可以,但……” 但这事部长说了也不算啊,突然从参赛选手变成了特邀嘉宾,这事凤璟本人同意吗? 凤璟迎上南雪的目光,不满地说道:“还有什么问题吗,谁有问题让他来找我,我亲自处理,不麻烦你们秘书部!” 南雪松了好大一口气,语速极快地说道:“没有问题,我这就帮你报名。” 真不愧是部长,就连凤璟都能搞定! 下一届学生会长,非部长莫属! * 晚会的海选时间定在九月的最后一天。 今日的报名结束后,所有入选者都会开始紧张的训练。 唯有一个人例外。 是的,凤璟,当然是凤璟。 虽然成功报名了特邀嘉宾,但是大少爷没有半点要练琴的意思。 他想好了上台以后随便弹点什么糊弄一下,他的水平和名声让他有这样做的资本,某种程度上,他甚至还觉得他亏了—— 区区学生音乐节,根本就不足以让凤家大少爷亲自上场表演。 于是,自觉这段时间会很清闲的凤璟,主动对顾莫狰开了口: “音乐节的活应该不少吧,你们就这么几个人,能忙得过来吗?要不……算我一个?” 顾莫狰回头看向凤璟,目光中包含着一点点意外:“你确定要给自己揽活?” 他们两个刚从学生会出来,此刻正走在z大赫赫有名的紫藤花小道上。 校门已经近在眼前,再走几步,就能看见凤璟停在校门口的豪车,都到这儿了,凤璟突然来这么一茬,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顾莫狰不知道的是,他困惑的时候,凤璟同样困惑。 凤璟困惑的问题和顾莫狰困惑的问题毫不相关,但是从困惑程度上来说,凤璟要比顾莫狰困惑得多。 z大校园有八个校门,每个都四通八达,按理说,凤璟把车停在什么地方,顾莫狰根本就猜不到。 顾莫狰主动开口说要送他的时候,凤璟故意没说自己把车停在哪个门,甚至还想好了如果顾莫狰问他,他就说一不小心给忘了,小小地坑顾莫狰一把。 结果怎么着,顾莫狰压根就没问他车停在哪,开了天眼似的埋头带路……八选一的概率,还真就给顾莫狰蒙对了。 眼看着紫藤花小道即将走到尽头,正确的校门近在咫尺,凤璟的心就像被小猫抓挠似的痒,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才总算是想出了这么一句能让顾莫狰“有一点点意外”的话。 勉强算是掰回一城……吧? 凤璟放缓脚步,强作淡然道:“我可不想到时候你输了赌局,拿人手不足当借口。” 顾莫狰闻言轻笑出声,那笑声又清朗又畅快,像是炎夏海岸拂过的一丝凉风,不经意间就吹散了凤璟心头那点微妙的别扭。 心情平静的瞬间,凤璟的眼前骤然闯入了刚才一直没注意到的、沉甸甸的紫藤花海。 垂落的藤蔓在微风下摇晃,争先恐后地将顾莫狰的身影淹没,阳光透过花瓣,在他乌黑的发间投下跳动的光斑,光影的边缘细细描摹着他的轮廓,最终消散在浅色的唇瓣微微扬起的弧度里。 凤璟心头猛地一跳,惊觉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或许远不如想象中藏得那么严实。 他心跳如鼓锤,开始思考要不要对顾莫狰说实话——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拒绝“凤家大少爷”的好意,那么,仅仅是作为“凤璟”的我,同样可以成为你的助力。 可惜,未等凤璟启唇,顾莫狰已经抢先开了口,语调中带着了然的笑意: “真想好了?接下来我们可是要忙得脚不沾地的,从这周末开始加班,一直加到音乐节当天,一天都闲不下来。” 凤璟别开目光,矜傲道:“闲还是忙,全看本事,有些人啊,只是忙一边就忙不过来了,要是换成我,说不定搞定完学生会那些琐事以后,还有时间回桥牌社备战八校联赛呢。”《 》 21、这样如愿吗 直到凤璟彻底投身音乐节的工作,他才发现—— 顾莫狰这个人说话,既不夸大其词,也不避重就轻。 而是正正好好,恰如其分。 他说忙得脚不沾地,就是真的字面意思上的脚、不、沾、地! 从周五开始,直到周一,整整四天的时间,凤璟从早到晚都是在学生会渡过的。 团队任命、场地勘察、志愿者招募、预算核算、申请审批、节目筛选以及相关选拔标准的确立…… 工作多得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无穷无尽。 光是文书工作倒也罢了,最棘手的是,受校企联合会的影响,节目筛选的标准无法沿用旧例,整套选拔制度都得推倒重来。 这一块的差事难度太高,远超普通学生的能力范畴,顾莫狰选择一力承担,没有分配给学生会的其他人。 凤璟盘算着先袖手旁观一阵,等顾莫狰焦头烂额的时候,再考虑是否施以援手。 然而,当凤璟第三次撞见校企联合会派来的人员以“不够商业化”或是“过于儿戏”之类的原因,将顾莫狰极力担保的学生演出一票否决时,凤璟还是坐不住了。 鉴于身上背着赌约,凤璟不好意思在联合会面前力挺顾莫狰,考虑过后,他叫来了宋昶行。 美其名曰,工作太多忙不过来,叫几个朋友来帮忙处理文书工作。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宋昶行和文书工作四个字沾不了半点关系,他每天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小弟走进学生会的大门,往边上一坐,也不说话,就目光炯炯地盯着几个联合会负责人看。 这招效果极好。 联合会成员们瞬间偃旗息鼓,不仅不敢再乱用不知道哪儿来的一票否决权,就连和顾莫狰说话的分贝都降低了不少,言行举止都在一夜之间符合了“人类”的标准。 对此,凤璟的感想是,在面对拟人时,宋昶行果然是最好用的。 宋家在世家之中,算是情况极其复杂的那种,小辈里年纪轻轻夭折的特别多,但是,宋昶行搭上了凤璟,他的情况就简单多了。 宋昶行比凤璟大两岁,从小成绩不好,走的是体育竞技的路子,拿过国内顶尖体育赛事的冠军,退役后在z大担任体育老师,平时没什么事,最大的事,就是凤璟的事。 作为凤璟的头号心腹,宋昶行除了给凤璟处理麻烦事以外,还肩负一个极其特殊的“职责”—— 统一“管理”凤璟的追求者大军。 这件事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凤璟恶名在外,倾慕者们大多不敢直面本尊,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找宋昶行代为转达。 比起飘忽不定、喜怒无常的凤家大少爷,宋昶行情绪稳定、办事牢靠,加上长了一张少年老成的脸,仿佛比同龄人大一辈似的,让人不由自主地卸下心防。 最关键的一点是,宋昶行大部分时间都待在z大体育馆,比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凤璟好逮不是一星半点。 一来二去的,宋昶行俨然成了凤璟的“追求者管理员”,微信列表里的“追求者档案”已经编到了36号,每天都被爱意充沛的小零们发来的情话酸到掉牙。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这位“管理员”的真实功能,其实是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他听从凤璟的命令,不遗余力地将追求者们的目光隔绝在外,那些五花八门的表白语录,他从未让半句传到凤璟耳中。 ……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周二。 宋昶行一如既往地带着几个小弟来到学生会活动室,还没进门呢,就听见了凤璟的怒吼—— “顾莫狰呢,他人呢!” 宋昶行三步并两步走进活动室,看见了怒发冲冠的凤璟。 一众恐惧到说不出话的学生会成员中,唯有南雪勇敢地站了起来,回答了凤璟的问题:“部长他今天有其他事,请假了。” 凤璟闻言,怒气更盛:“这儿都忙成什么鬼样子了,他还敢有其他事?他到底是不是音乐节的总负责人!” 南雪解释道:“部长每周二三四晚上都会固定请假,他有桥牌社的活动要参加,落下的工作他之后会补上。” 凤璟:“……” 大脑停转,手中的文件如雪花般掉了一桌子。 众目睽睽之下,凤璟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灵魂出窍般的—— “啊?!” 不是,这合理吗? 顾莫狰是怎么做到在担任音乐节负责人的同时,还能参加桥牌社的活动的啊? 他是会影分身术吗,还是说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超人? 而且,要是别的事也就算了,怎么偏偏是桥牌社!? 凤璟瞪着脚下堆成山的文件,开始回忆自己最初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会放着悠闲的日子不过,来学生会被当牛马差使的—— 可恶,不正是为了让顾莫狰回去打桥牌吗? * 桥牌社今天打团队赛,人来得多,数量又正合适,总共开了四桌。 凤璟没来,顾莫狰对面坐着的,自然还是罗肆。 罗肆趁着换牌的间隙调侃顾莫狰道:“你说说,你和大少爷是不是有缘无分,你不来,他来,你来了吧,他又不来。” 顾莫狰头也不抬道:“我觉得他今天会来。” 罗肆大笑三声:“你觉得有啥用,大少爷的行踪,哪能让我们这些凡人猜中……” 话音戛然而止,罗肆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没了声。 顾莫狰若有所思地回过头,果然看见了气喘吁吁、满脸怒气的凤璟。 凤璟用目光狠狠剜了一眼顾莫狰,然后看向顾莫狰对面坐着的罗肆。 罗肆当场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捂着肚子哀嚎了起来: “哎呦,我这肚子怎么,怎么这么突然啊,哎呦哎呦,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去趟厕所!” 说罢,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罗肆已经像一阵风一样冲出了活动室。 方明晅今天恰好坐开室,此刻只能认命地站起身,接替罗肆,将戏演完: “齐遥和我请假了,今天不来,凤璟,顾莫狰,你们两个先临时搭一下,把剩下的牌打完,别影响大家的进度,一会儿罗肆回来,我再看看怎么安排。” 罗肆当然不会回来了。 他就算在烧烤摊吃成巨人观,也不会踏入桥牌社一步。 时隔多日,凤璟终于如愿以偿地坐到了顾莫狰对面,再一次和顾莫狰拿起了同一方向的牌。 当凤璟抬起头,看见顾莫狰拿着牌沉思的模样时,他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 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总算是让他如愿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凤璟的目光,顾莫狰抬起眸子和他对视,语气中带着些抱歉: “不好意思,前面几副牌发挥得一般。” 凤璟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一边平复心情一边挑衅道:“那你接下来可得加倍努力了。” 一共十二副牌,罗肆和顾莫狰打完了五副,剩下七副,由凤璟和顾莫狰来完成。 桥牌是一款非常耗时间的游戏,七副牌,就算都是小牌,没个一小时,也是不可能打完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七副牌,他们足足打了一个半小时。 这么长的时间,以大学生的社团活动而言,已经非常到位了。 然而,凤璟却丝毫不这么觉得。 当凤璟下意识去拿下一副牌,却发现牌库已经空了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七副牌,居然这么快就打完了? 凤璟抬起头,看见顾莫狰正在埋头算分。 他摸了摸口袋,摸到了手感有些陌生的三思糖。 平时打一场比赛能吃完一整盒的三思糖,今天却一颗都还没来得及吃,就连盒子都没往外掏。 太快了,真的太快了。 快到他总觉得自己上一秒才刚刚坐到顾莫狰对面、开始品尝名为顾莫狰的甜美果实,下一秒却发现果实已经吃完了。 味都没尝明白呢,怎么就没了呢! 和觉得时间过得太快的凤璟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苦苦熬过了这一个半小时的……凤璟的对手。 两个可怜的大一新生围在顾莫狰周围,鬼哭狼嚎: “大神,手下留情啊!” “呜呜大神,这幅加倍的能不能算了?” 顾莫狰见状,停下了算分的笔,以过来人的经验安慰后辈道: “你们才刚入门没多久,打成这样是正常的,只要继续走在这条路上,不言放弃,就……” “就什么就,拿来吧你。” 凤璟不仅打断顾莫狰的心灵鸡汤,还抢走了顾莫狰的记分纸。 他狞笑着拿起笔,将顾莫狰不忍继续算下去的分一一算完了。 “哇哦,十二副牌,输了八千多分,这是不是可以申请个什么记录了啊?” 新社员们抱头痛哭:“呜呜呜,桥牌好难,不想玩了,呜呜呜!” 顾莫狰:“……” 怎么回事,谁又惹到了这只猫,怎么突然之间坏成这样?《 》 22、顾莫狰不行 今天的比赛结束得早,剩下的时间可以自由复盘,也可以提前离开。 对初学者来说,复盘的环节非常重要,但是对于顾莫狰这样顶尖高手而言,陪新人复盘的意义并不算大。 凤璟作为与顾莫狰旗鼓相当的牌手,自然也不需要复盘。 但是,刚才那七副牌打得实在是太快、太不过瘾了,所以他现在很想再细细回味一番…… 正想着,方明晅踱步过来,笑吟吟地问凤璟:“要不要留下复盘?” “无所谓,都行。” 凤璟故作轻松地应下,随即将目光投向顾莫狰。 “抱歉,我……” 顾莫狰婉拒的话刚出口,凤璟脸上的云淡风轻瞬间冻结,微微上扬的嘴角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 见凤璟这么失望,顾莫狰的大脑停滞了一瞬,一不小心就把真实原因说了出来: “我确实有事,晚上约了琴房,时间到了,我得过去了。” “琴房?”凤璟语气不快地问道:“什么琴房?” 顾莫狰含糊道:“练琴的琴房。” 凤璟追问道:“你又没参加音乐社团,你练什么琴?” 顾莫狰心里咯噔一声。 糟了,在不合适的地方引起了大少爷的兴趣。 他心中发慌,别开目光,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像是蝴蝶收拢翅膀:“我报名了海选……” “海选,什么海选?” 凤璟紧追不舍地追问。 下一秒,他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变得雪亮,语速极快地惊呼道: “音乐节晚会的海选?!” 最后几个字的尾音陡然拔高,近乎劈叉。 顾莫狰硬着头皮解释道:“嗯,今年规矩严,报名的学生太少,我凑个数。” 凤璟:“……” 都特意约琴房练习了,鬼才信只是“凑个数”。 所以,也就是说,顾莫狰一边扛着音乐节总负责人的重担,一边雷打不动地参加桥牌社活动,期间能见缝插针地练个琴是吧? 陀螺都不带这么转的,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人! 凤璟继续追问:“你练的什么琴?钢琴?” 顾莫狰道:“不是,古筝。” 嚯,古筝。 还挺多才多艺的。 凤璟心念急转,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哦,那你去的琴房能练钢琴吗?” 顾莫狰道:“当然可以,我去的就是学校对面的长音……” “听上去还不错嘛!”凤璟不由分说地打断了他,“正好我也想找地方练琴,你把店推给我吧。” 顾莫狰一时语塞,漆黑的桃花眸盛满了困惑。 他定定地看了凤璟几秒,试图重申:“这家店很有名,你应该知道,长音学院……” “没听过。” 凤璟再次打断了顾莫狰的话,语气不容置喙: “微信发我定位。” 顾莫狰:“……” 没听过就有鬼了,长音学院的老板和凤璟是老相识。 沉默片刻,顾莫狰道:“行,待会儿发你。” “现在发!” 凤璟半步不让,理由掷地有声:“没几天就是晚会了,我也得抓紧练琴了。” “……行。” 顾莫狰缓缓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低头解锁的动作带着几分认命的意味。 凤璟打量他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将手机翻转了过来:“等等,学生会的号我从来不看,你加这个。” 屏幕亮起,鲜少示人的二维码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顾莫狰眼前。 周围爆发出一阵看热闹看岔气的吸气声,其中以罗肆的声音最为高昂。 顾莫狰骤然抬眸,对上凤璟不躲不避的目光。 两道视线在空中无声交锋,最终,顾莫狰垂下眼睫,扫码的动作行云流水:“好了,你通过一下。” “收到,等我复盘完,我就去看看。” 成功拿到定位的凤璟心满意足地挥挥手,示意顾莫狰可以走了。 * 长音学院,虽然以“学院”为名,实则是一个商业机构,以乐器租赁、一对一教学以及琴房短租业务为主,分店遍布各大高校周边。 其创始人杜长音年纪轻轻就跻身亿万富翁行列,既是享誉业内的钢琴大师,也是眼光独到的商业奇才,平日里深居简出,常人难得一见。 而此刻,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杜老板,迎着夜色急匆匆地赶到z大对面的长音分店,在分店老板毕恭毕敬的带领下,走进了顶楼办公室。 推开门,凤璟正坐在老板椅上等他。 杜长音笑着打招呼:“今天是吹了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台风,十二级。” 凤璟随口一回,态度随意到极致。 当然随意了,都是老熟人。 钢琴界望尘莫及的杜长音,是凤璟曾祖父的学生,同时,他也是凤璟在钢琴这条路上的启蒙老师。 虽然杜长音只教了凤璟很短的一段时间,但是在那之后,他依然和凤璟保持着亦师亦友的关系,持续到今天,已经整整八年了。 杜长音笑着坐到凤璟对面,开门见山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么着急,出什么事了?” 凤璟道:“你帮我把这家店的琴房全部空出来,接下来两周,不,一个月,所有的琴房短租生意都由我来安排,期间造成的损失,我翻倍给你。” “好说。”杜长音应得极快,他并不在乎损失,他在乎的是另外的事:“为什么要这么做?” 凤璟轻哼一声。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控制顾莫狰预约琴房的时间,防止他下次约到的琴房又和桥牌社活动撞车! 长音学院在业界处于垄断地位,琴房一座难求,预约都要靠抢。 顾莫狰今天之所以不能留下复盘,就是因为没法在长音学院约到更合适的练琴时间。 然而,对顾莫狰而言难如登天的事,对凤璟来说,却只要打个电话就能解决。 偏偏顾莫狰不开口,凤璟自然不能主动送上门去,想来想去,也只能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了。 在杜长音面前,凤璟不好意思说实话,只能含糊道:“你别管那么多,我有我的原因。” 杜长音道:“行吧,就这一件事吗?” 凤璟想了想,道:“接下来我应该会经待在琴房,来都来了,顺便练个琴好了。” 杜长音一下子坐直了:“你要练琴?你又要参加比赛了?” 凤璟道:“不是比赛,学校的音乐节晚会,小活动,你就随便帮我挑两首适合表演的曲子吧,我闲着也是闲着,练练手。” 杜长音有点坐不住了:“你要在学校音乐节表演,你确定吗?上次齐老爷子大寿,三请四请,你死活不肯出席,如今这么个小小的音乐节,你……” 凤璟摆摆手,满脸无所谓地说道:“我上去随便弹弹就下来,你放心吧,我有数。” *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凤璟就像陀螺一样在学生会、桥牌社与琴房之间高速旋转,忙到几乎灵魂出窍。 如果说凤璟一开始还存着些和顾莫狰打擂台的心思,一周过后,他彻底服气了。 心服,口服,外加佩服。 在时间管理这件事上,他确实赢不了顾莫狰,他认输。 正常情况下,都忙成这样了,凤璟也该给自己减减负了。 就算学生会和桥牌社不能退让,练琴就纯属多出来的事了,完全可以选择不去。 但是,不行。 不能不去,一定得去! 在这段昏天黑地、忙碌疲惫的日子里,凤璟能找到的最好的解压方式,就是狠狠嘲笑顾莫狰惨不忍睹的古筝水平。 如凤璟所料,顾莫狰当初提及练琴之所以支支吾吾、目光闪躲,是因为顾莫狰的古筝水平根本不行。 简称,顾莫狰不行。 顾莫狰也有不行的事,真是想想就高兴。 接手长音后,凤璟故意将顾莫狰安排在隔音效果最堪忧的琴房,自己则稳坐楼上。 顾莫狰练习时磕磕绊绊的琴音,每一段都清晰可闻。 “又错一个音,左手简直在梦游。” 凤璟落座于古筝前,指尖流转,行云流水地将那首被顾莫狰糟蹋的曲子完美复现。 是的,凤璟也会弹古筝,并且弹得比顾莫狰这个半吊子好多了。 凤家大少爷,是名副其实的音乐天才,凡是能被称之为乐器的东西,他几乎全都会一点。 但是,天才同样有天才的问题。 杜长音叹道:“你要不换个表演项目,弹古筝吧。” 一周的时间里,凤璟天天来琴房报道,钢琴就碰了一次,所有的时间都在弹古筝。 这是在为音乐节做准备吗?这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怎么行,我可是靠北极星金奖才当上的特邀嘉宾,换成古筝人家就不要我了。” 凤璟的脑海中闪过一瞬和顾莫狰同台竞技并且狠狠碾压顾莫狰的坏主意,但是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决了。 古筝弹得好不好无关紧要,桥牌打得好才是关键。 要是不小心在他擅长的领域把顾莫狰打击得自闭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杜长音叹道:“你这哪是要上台表演的态度啊,你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凤璟反驳道:“是你找来那几首曲子太简单了,没有挑战性。” 杜长音道:“再简单的曲子都有挑战性,你只是从来都不去注意,还是老生常谈的问题,凤璟,情感,你能不能带点情感去演奏?” 凤璟不屑道:“多此一举,有没有感情都能拿北极星金奖。” “拿奖是拿奖,情感是情感,我都和你提过那么多次了,为什么你在这么简单的问题上,怎么也想不明白呢?” 杜长音深深叹息。 他也曾想过要一生追逐音乐的巅峰,让他最终放弃这条道路,将天赋换成商业价值的人,正是凤璟。 天才之间亦有差距,他之于凤璟,譬如一粒蜉蝣见青天。 凤璟的琴声就如铜墙铁壁般完美无缺,他坐在琴凳上的模样,仿佛钢琴之神在人间的化身。 然而,从最初的相遇一直到今天,杜长音心头始终盘桓着同样的疑问—— 为什么这位钢琴天才的指尖下,无法流淌出一丝一毫的情感。 凤璟的钢琴,比起演奏,更接近解题。 用超越常人的学习能力和模仿能力将乐谱拆解、拼合、重组,呈现……每一步都精准无误,每一步都冷酷无情。 可以斩获大奖,但无法打动人心。 这样的演奏方式,杜长音怎么也无法认同。 正想着,楼下又传来一阵支离破碎的琴音,没有技术,全是感情,完美符合杜长音的标准,就是有点不堪入耳。 凤璟笑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虽然只是个音乐节,但这也太丢人了,长音你这儿有没有古筝老师,快给他安排一个,哈哈哈哈!” 忍耐了一周的杜长音在这一刻终于忍不住了,好奇地问道: “这个顾莫狰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他?” 凤璟瞬间收敛起了笑容,正色道:“我哪有在意他,我明明是在看他笑话。” 杜长音:“……” 又卖人情又掏腰包,给人安排最好的时间和最好的琴房,自己每天按时按点报道,比上班打卡还积极,只是为了看笑话? 真的吗?《 》 23、情敌见面 日子就这么七零八落地过了下去。 直到海选前倒数第三天,凤璟终于放下他玩了一周半的古筝,开始练自己的钢琴曲了。 杜长音在这一天叹的气比过去一年还多。 凤璟都听得不耐烦了:“你干什么在这给我喝倒彩,我弹错了吗?” 杜长音道:“没弹错,但这首曲子是y国作曲家呕心沥血的思乡曲,你能不能稍微带点惆怅的感情?” 凤璟两眼一闭:“听不懂。” 杜长音锲而不舍道:“如果实在代入不了作曲家的情感,也可以代入你自己的情感,从你经历过的人和事开始模拟,比方说,你和你的未婚夫……” 凤璟睁开眼睛:“等等,我哪儿来的未婚夫?” 杜长音一愣:“齐寐先不就是吗,他和你的婚约,难道不是圈子里公认的吗?” 凤璟翻了个白眼。 要是其他人问出这种问题,他绝对懒得多说,但是看在杜长音和他交情匪浅的份上,他愿意纠正一下杜长音的误解: “是‘齐家’和‘凤家’有婚约,不是‘齐寐先’和‘凤璟’有婚约。” 杜长音满脸写着没听明白:“有什么差别吗,齐、凤两家这一代的适婚人选不就是齐寐先和你吗?” 凤璟嗤笑道:“差别可太大了,凤家随时都能从分家过继几个小辈来联姻,而且谁规定的非要适婚才能结婚,都商业联姻了还搞年龄相符,有什么意义呢?既然目的是家族联姻,我和齐寐先亲爹结婚,效果不也一样吗?” 杜长音:“……” 好粗暴的解释方式,不过他听懂了。 思索片刻后,杜长音提出了最诡异的那一点:“可是,齐寐先到处宣称你是他的未婚夫,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和你结婚。” “齐家那潭水有多浑你又不是不知道,齐寐先不借我的名头造势,就镇不住公司里那帮老狐狸,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吗?” 凤璟的语气极其轻松,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一般。 齐寐先这么多年暗地里的操作,在凤璟眼里,就和数学题或是钢琴曲一样,都是他根本不感兴趣、也不在乎的东西。 然而,凤璟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杜长音却是第一次听说,他感到万分困惑:“齐寐先这样利用你造势,你觉得……没问题?” 凤璟无所谓道:“小事一桩,朋友一场,没必要计较这些,如果真到了他不和我结婚就要被齐家丢进海里喂鱼的地步,我也不是不能看在往日情分上帮他一把,结个婚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杜长音往后仰倒,将自己摔进了座椅里。 原来如此,别说是寄情乐曲了,哪怕在现实中,凤璟也从未对任何人或事产生过强烈的情感。 婚姻、誓约、情爱……这些对常人而言的终身大事,在凤璟眼中,和钢琴曲或者数学题没有任何差别,不过是唇边一抹可有可无的调侃而已。 这样的凤璟,自然无法在琴键上倾注半分真情。 杜长音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向眼前这位近乎不谙世事的“神明”,抛出了来自凡人俗世的忧虑: “如果你哪天遇到喜欢的人,你要怎么解释齐寐先这个未婚夫的存在?” 凤璟眼皮都懒得抬,轻飘飘地抖了个机灵:“用嘴解释。” 杜长音摇摇头:“在喜欢的人面前,言语往往苍白无力,你会变得患得患失,畏首畏尾,心口不一……” 凤璟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难以想象我会有这么一天。” 杜长音道:“感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一件事。” 凤璟更不屑了:“听着不像是什么好事。” 杜长音道:“或许在你看来确实如此,但是,当你真的遇到那么一个……” “行了。” 凤璟撇撇嘴,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事就别去假设了,上次让你找的古筝老师你去找了没有,海选和正式表演之间夹着个国庆,那么长的假,够他临时抱佛脚的了。” 杜长音无奈道:“怎么聊着聊着又聊到顾莫狰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对一个人这么上心。” 凤璟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什么上心,我不是都解释过了吗,我就是在他笑话而已!” 上一次杜长音没有多问,这一次他实在忍不住了,接着凤璟的话说了下去:“那你为什么不看别人的笑话,就看他的?” 凤璟理直气壮道:“别人没他好看。” 杜长音:“……行,我这就去看看,到底有多好看。” 凤璟顿时急了:“不行,你这么有名,要是在他面前出现,他肯定会怀疑的,他这个人超难搞,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和他搭档上,要是被你搅黄了,我和你没完!” 杜长音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没有打算真的去,凤璟这么一通话,反而激起了他的兴趣。 对顾莫狰的兴趣,以及……对眼前这个“方寸大乱”的凤璟的兴趣。 杜长音好整以暇道:“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的行为,就挺符合患得患失,畏首畏尾,心口不一的?” 话音未落,凤璟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突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 “糟了糟了!我说怎么这么安静,他练完琴了!” 凤璟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和外套:“没空陪你在这儿瞎聊了,我得赶紧去桥牌社了,再见再见!明天见!” 电光火石之间,大少爷像风一样冲出了门外,徒留杜长音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 又一次弹错音后,顾莫狰的手指悬停在琴弦上方。 他抬头望向天花板,仿佛能透过层层混凝土,看见楼上琴房里那个正勾着嘴角听自己出糗的人。 静默几秒后,顾莫狰默默收起琴谱,背上挎包,离开琴房。 前世的他在音乐节过后大受打击,从此再也没有碰过古筝,如今重新捡起来,技艺自然是一落千丈。 事实上,作为一个业余人士,他的古筝水平不行,其实不算什么大事。 音乐节是面向外行人的舞台,不看表演者的专业性,顾莫狰这种有技术傍身的已经算不错了,去年的音乐节上,甚至还有完全不会演奏乐器的学生,上台表演“京中有善口技者”的呢。 道理顾莫狰都懂,但是,道理归道理,事实归事实。 一想到大少爷施施然坐在一台古筝面前,他弹错一句,大少爷就弹对一句;他满脸通红,大少爷满脸笑意……他就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练习。 即便顾莫狰没有亲眼见到那个画面,他也无比确信,楼上的情景一定和他想象的别无二致。 毕竟,原本根本订不到好时间的长音学院在这一周里全天全空,想订几点定几点,甚至从凌晨一点到半夜十二点的所有时间段都是基础价位,其中怎么可能没有凤璟的手笔呢? 顾莫狰认识凤璟太久了,凤璟的行事风格,他心里门清。 他今天的状态尤其差,接连犯了好多低级错误,弹的曲子自己都听不下去。 为了不让大少爷笑得背过气去,顾莫狰“贴心”地决定提前结束练琴,转战桥牌社—— 在古筝上受的气,他会在牌桌上,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 推开桥牌社的大门,顾莫狰环视一周,自然而然地坐在了罗肆对面的南位。 罗肆立刻起身,坐到东位去了。 顾莫狰无奈道:“至于吗,一会儿凤璟来了,你是不是又要装肚子疼?” 罗肆恶狠狠道:“就是因为不想每次都装病,才得和你岔开坐,这叫避嫌!你早就是大少爷预订的人了!” 顾莫狰:“……” 面对着顾莫狰平静如水的脸,罗肆整个人都有点抓狂:“大哥,我真的不能再陪你们闹了,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参赛,不然我这学期的社团分就垫底了!” 过去一周里,每次凤璟踩点出现,罗肆都得捂着肚子开溜,把顾莫狰让给凤璟。 某种程度上,罗肆还算幸运,虽然失去了搭档,但是拿到了钱,齐遥可比他惨多了,都好久没在桥牌社露面了,距离退社也就剩一张社长开具的强制退社书了。 即便如此,罗肆的境况也还是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按理说,他应该痛快地和顾莫狰解除搭档关系,然后去和其他人搭档,然而现实却是,他依然是顾莫狰名义上的搭档,他和顾莫狰之间的搭档关系,至今还在延续。 有搭档却形同虚设,又不能再找新搭档——罗肆就这么陷入了进图两难的境地。 顾莫狰正色道:“这事凤璟做的确实有问题,我替他道歉。” “别整这些虚的,”罗肆苦着脸道,“所以大少爷今天来不来?” “来,应该快到了。” 顾莫狰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估计凤璟再过五分钟就能到场。 罗肆长叹一声:“义父,算我求你了义父,你早点向大少爷求婚吧!” “求婚”算是他们桥牌社特有的黑话,意思是确认搭档关系。 罗肆希望顾莫狰赶紧把凤璟变成搭档,这样他就能去和别人搭档了。 然而,在这件罗肆看来一点都不困难并且顺理成章的事上,顾莫狰却怎么也不肯松口: “不要,为什么不是他向我求婚?” 罗肆吐槽道:“你想什么呢,大少爷向你求婚,你以你是谁啊?” 顾莫狰自信满满:“我是他心心念念、花再大的代价都必须搞到手的搭档,他早晚会来求婚的,你就等着看吧。” 前世的他大二下半学期才加入桥牌社,那时的他可不如现在这样意气风发,即便如此,在他加入桥牌社的第二周,凤璟就主动提出要做他的搭档了。 重生一世,难道他还能越活越回去? 见顾莫狰的态度如此坚决,罗肆也是彻底没招了。 他不想在没希望的事上反复纠缠,于是干脆用一个玩笑结束话题: “行!我等着看大少爷向你‘求婚’,到时候大少爷前脚刚开口,齐寐后脚就冲过来干你!” 这里的求婚,指的就是正儿八经的求婚了。 兄弟之间打趣,总是这样跳脱又毫无顾忌的。 顾莫狰刚想说点什么,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他回过头,看见一群人熙熙攘攘地走进桥牌社。 社长方明晅走在最前面带路,几个黑衣保镖紧随其后,手中提着冷色调的保温袋。 “各位辛苦了,给大家带了一些慰问品,咖啡和贝果,冷热都有,过来拿吧。” 身材高挑的男人出现在活动室门口,温笑语晏晏,声音清朗。 ——正是罗肆反复提及的齐寐先。 罗肆恨不得抬手给自己一耳光,这乌鸦嘴,开过光吧,怎么说什么来什么!? 他猛地想起顾莫狰还不认识齐寐先,赶紧凑到顾莫狰面前,压低声音道:“你低调点,这人就是齐寐先,你千万别……” 罗肆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顾莫狰这个人给人的印象,从见他第一面开始直到认识他一年,都是同样的温润、柔和、善解人意,仿佛没有脾气一般。 哪怕有人故意招惹他,他也不会太过计较,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一笑了之,即便是小部分情况,他也最多冷嘲热讽一通,不会真的记仇。 然而这一刻,罗肆惊悚地发现,顾莫狰正高昂着头颅,目光毫无避让地迎向齐寐先,总是含笑的眸子里,翻涌着罗肆从未见过的、淬骨般的敌意。 两个同样出挑的男人在空中视线交汇,如利剑交锋,几息过后,齐寐先率先敛去锋芒,浅笑着开了口: “本来我还想问问,这儿有没有一个叫‘顾莫狰’的,现在看来,倒是不用问了……就是你吧。” 顾莫狰沉默以对。 紧张到令人窒息的火药味迅速在桥牌社里蔓延。 这一世的齐寐先还没有成为齐家的掌门人,还只是一个需要靠“凤璟未婚妻”的身份为自己维系脸面和地位的私生子。 他还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来不及做,按理说并不该背负前世那滔天的罪孽。 但是,当全须全尾的齐寐先出现在顾莫狰视野中的瞬间,顾莫狰根本就无法进行任何客观的、公正的、理性的思考,只想再重复一次十年后做的事,将满腔恨意尽数倾泻,要齐寐先——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24-30 第24章 v章 修罗场 “我没有别的意思, 就是正好路过Z大,买了点吃的喝的慰问一下大家,顺便见见我家凤璟的新搭档。” 齐寐先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温和, 一举一动中都散发着“正宫的从容”。 很快, 在齐寐先的示意下, 保镖们将价值不菲的慰问品分发到在场的每一位社员手中。 轮到顾莫狰时, 他既没有伸手去接, 也没有吐露只言片语。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像一把冰凉的刺刀,沿着齐寐先的轮廓游走。 罗肆替顾莫狰接过了咖啡和贝果,压低声音道:“大哥, 你怎么回事, 你怎么哑巴了, 干嘛一直不说话……” 话未说完,余光瞥见齐寐先微笑着朝这边走来, 罗肆立刻闭上嘴装看风景。 齐寐先站定在两人面前,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友好地向顾莫狰伸出手: “幸会,我是齐寐先,去年刚从Z大毕业, 凤璟的前任搭档兼婚约对象, 很高兴认识你, 希望日后你能多照顾凤璟。” 没有回话,没有握手,没有半点声音。 一片死寂。 尴尬的气氛顿时充斥了整个桥牌社。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什么慰问,什么路过, 都是假的,齐寐先的目的只有一个—— 宣告主权。 然而,齐寐先再怎么来者不善,好歹披了层慰问后辈的伪装,而作为另一个当事人的顾莫狰……却将敌意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即便齐寐先的手都已经伸到了眼前,顾莫狰却如冰雕般纹丝不动,没有半点要握手的意思。 习惯了走到哪都有人吹捧的齐寐先人生第一次遇到受到这么离奇的对待方式,一时间比丢脸或是恼怒,更多的是错愕与茫然。 在他的设想中,就算顾莫狰真的对凤璟有别样的心思,面对他这个“正妻”,也应该是畏缩闪躲、战战兢兢的才对。 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外室怕正妻。 虽说他这个“正妻”有水分,顾莫狰也未必是真的“外室”,但道理终归还是那个道理。 困惑之余,齐寐先开始细细打量起眼前这张莫名眼熟的脸。 即便心存竞争的意思,齐寐先也不得不承认,顾莫狰是在场所有陌生面孔中,颜值最出众的那一个。 那种扑面而来的、极具冲击力的年轻帅气,远远超出普通人的范畴,在齐寐先踏入活动室的瞬间就攫取了他全部的目光。 齐寐先翻遍记忆库都找不到第二个帅成这样的男人,唯一能拿来比较的模板,竟然是凤璟。 如果算上家世背景的加持,凤璟自然稳操胜券,任何熟识凤璟的人,都会由衷赞叹凤璟更胜一筹。 但是,如果让一个不认识这两个人的旁观者来评判,答案就有些难以预料了。 年轻、俊美、囊中羞涩,为了点蝇头小利而接近凤璟,在齐寐先看来,实在是好拿捏到了极点。 “颜值滤镜”的加持下,齐寐先主动给顾莫狰圆上了反常的理由—— 说不定是第一次遇到“正宫宣示主权”,吓懵了。 齐寐先笑着转头对方明晅打趣:“哎呀,你们社团还有聋哑人呢,是听不见,还是不会说话?” 方明晅苦笑一声,半点都不敢参与到这场神仙打架中去。 “学长你好你好,我是罗肆,以前我经常看你们比赛,你的牌打的可真好!” 抱着为兄弟解围的心思,罗肆硬着头皮握住了齐寐先悬空的手。 齐寐先见台阶就下,态度那叫一个春风和煦: “过誉了,作为前辈,看桥牌社越来越好,我很欣慰。” 接着,他的话锋陡然一转: “我就是有点担心,凤璟换了新搭档会有点不习惯,虽然我总劝他收敛点脾气,但他从小随心所欲惯了,旁人劝不动,如果真闹了矛盾,希望你们不要和他计较……对了,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要是有事,也好及时沟通。” 罗肆:“……” 不是,这话他怎么接啊!? 这加的还是微信吗?这聊的还是桥牌社的事吗! 罗肆绝望地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顾莫狰——后者依然冷着脸一动不动。 没办法,罗肆只能干笑着掏出手机扫码。 他一边扫,一边在心中疯狂哀嚎: 不是说大少爷马上到吗? 人呢?到哪了?! 再不来真要出人命了! 就在罗肆即将扫上二维码的前一秒,一个他万分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齐哥,你怎么来了?” 是凤璟。 凤璟终于来了! 罗肆激动得差点喊出声,收起手机用手肘猛顶顾莫狰。 顾莫狰依然一动不动。 凤璟双手插兜,悠哉地走进活动室,看向齐寐先的目光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桥牌社的活动时间还没有开始,平日里向来踩点到场的凤璟今天到得这么早,明显不合常理。 在绝大部分的社员看来,凤璟自然是为了齐寐先来的。 可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齐寐先见到凤璟的瞬间明显慌了神,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重新挂上了那副天衣无缝的微笑:“带点吃的喝的来看看后辈们,来自前辈的慰问。” 凤璟不疑有他,雀跃地接嘴道:“哟,看来我来得还挺巧,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你就别和大家抢了,走吧,带你去吃新开的Puerlily,主厨是我的朋友,让他给我们开小灶。” 齐寐先的语气很亲昵,动作更亲昵。 他直接伸出手,去拽凤璟的手。 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理所当然,对外人总是冷着一张脸喜怒无常的凤璟,在“未婚妻”面前,也该是百炼钢成绕指柔。 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然而—— 众目睽睽之下,凤璟后退了半步。 “……啊?” 大少爷发出一声困惑的声音,显然是没料到会有这一茬。 齐寐先来看他,他当然是高兴的,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但是,今天是周四,这周最后的社团活动时间,要他抛下宝贵的打牌时间去和齐寐先吃不知所谓的晚饭? 那怎么行! “吃饭就算了,我刚才吃过了,来都来了,坐下打两把?” 凤璟一边说着,一边在顾莫狰对面的空位上坐了下来,态度那叫一个明确。 稍显尴尬的气氛中,齐寐先却了然一笑:“我都毕业了,怎么还能抢小朋友们的风头?既然你不陪我,那我就只能一个人去了。” 凤璟对桥牌有多执着,齐寐先再清楚不过了。 他一点都不意外凤璟会拒绝他,倒不如说,要是凤璟不拒绝他,他反而会有些为难。 毕竟,他确实约好了Puerlily,但邀请的对象,并非凤璟,而是齐遥—— 为了个技术更好的新搭档,大少爷一声不吭地把齐遥给踹了,齐遥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了大少爷不高兴,吓得好一阵子睡不好觉,他总得去安慰安慰。 见齐寐先这么好说话,凤璟无比满意,开口时大气极了: “这回算我的错,不赶巧,你要是觉得那家店味道好,我把店买下来送你,等放了寒假,天天陪你去吃。” 豪横的补偿方案瞬间冲淡了紧张的氛围,引来一片社员们“没见过世面”的唏嘘。 羡慕的呼声此起彼伏,窃窃私语中满是“般配”、“有爱”、“真爱”的赞叹。 这波巨大的意外之喜,让齐寐先脸上公式化的笑容都染上了几分真心实意: “难得见你这么疼人,行啊,那就提前谢谢你了。” 下一秒,齐寐先将目光从凤璟身上收回,对一旁等着的方明晅说了句“先走一步”。 方明晅松了一口气,笑着陪齐寐先往外走。 行至门口,齐寐先回头看了顾莫狰一眼。 满是挑衅与不屑的目光只持续了一瞬就收回,随着胜利者的身影一同离开。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自然、妥当、顺理成章。 直到顾莫狰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首先,你找错人了,我不是凤璟的搭档。” 顾莫狰像一道宕机的程序终于重启,开始执行五分钟前的指令。 凤璟正伸手拿牌呢,闻言动作一顿,困惑道:“你突然说什……” 顾莫狰一点都没理凤璟,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其次,桥牌社现在是什么时候都能进人了吗?一个连社员都不是的人,也能随时进来胡言乱语几句?” 全场寂静。 简简单单两句话,将刚回暖的气氛瞬间拖回冰窟。 齐寐先不可置信地回过头,脚下的步子再也走不动一点。 如果说,齐寐先的示威只是带着冰渣的提点,那顾莫狰就是搬来一座冰山当众砸下,砸得所有人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凤璟来得太晚,在他眼中,齐寐先真就是来慰问后辈的。 顾莫狰此刻正在做的,就是在揭露凤璟缺席时发生的一切。 俗称,撕破脸。 不留情面的话语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尤其是不把顾莫狰放在眼里的齐寐先。 在齐寐先见鬼般的目光中,顾莫狰阴恻恻地笑了。 像齐寐先这些自诩高贵的世家子弟,最喜欢干的事,就是用精致傲慢的辞藻为牌桌制定繁复的规则,让挑战者自惭形秽,望而却步。 对付他们的方法再简单不过——用他们最鄙夷的“下等人”方式,将那张虚假的桌子,彻底掀翻。 至于掀桌的代价……齐寐先在齐家自身难保,一举一动都被叔叔伯伯们盯着,夹着尾巴做人的玩意儿,根本不足为惧。 唯一的风险,在凤璟身上。 凤璟在场,顾莫狰这样的举动,与其说是在打齐寐先的脸,不如说是在打凤璟的脸。 齐寐先也是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敢那样耀武扬威,他一定是觉得世界上不可能有人敢当着大少爷的面闹事。 可是,别人或许看不懂齐寐先的狐假虎威,顾莫狰却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齐寐先已经拿下了凤璟,那为什么要趁凤璟不在的时候来呢? 活了两世,顾莫狰依然不知道齐寐先究竟是什么时候成为了凤璟“非娶不可”的人,但他基本可以确定,现在的齐寐先对凤璟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上一世的顾莫狰顾及得太多,贪求亦多,于是畏首畏尾,不敢问也不敢争。 这一世的顾莫狰,则是直接跨过了敢问敢争的界限,踏入另一重境界—— 他既没有心情慢慢去问,也一点都不想听凤璟的答案。 事实究竟如何,他会亲自去判断。 顾莫狰这通指责太过突然,别说普通社员了,就连社长方明晅都哑了火。 唯一一个试图打圆场的,是顾莫狰身边的罗肆。 “不是,他不是这个意思,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罗肆猛地起身拦在顾莫狰身前,伸手去拉他的袖子。 没拉住。 顾莫狰径直越过他,朝齐寐先的方向走去。 罗肆尴尬地坐回原位时,顾莫狰越过凤璟、越过齐寐先,头也不回地踏出了社团大门。 是的,他走了。 不给任何人面子,直接离开了桥牌社。 “哎,顾莫狰!” 一声挽留骤然响起。 是凤璟。 竟然……是凤璟。 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全场最不该开口挽留的人不仅开了口,语气里还带着一丝罕见的慌乱。 凤璟手里捏着牌,整个人就像一株追逐太阳的向日葵,随着顾莫狰离去的背影一百八十度转身。 顾莫狰踏出活动室的那一刻,凤璟也跟着站起身,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甚至把椅子都给带倒了。 哐当一声巨响,在死寂的活动室里格外刺耳。 方明晅张了张嘴,一个字也吐不出,罗肆更是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桌上了。 众人互相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困惑。 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 怎么顾莫狰找茬,大少爷不帮着齐寐先,反倒是在挽留顾莫狰? 到底谁才是大少爷的“未婚妻”啊? 齐寐先僵立在原地,脸上强撑的笑意彻底凝固,眼底深处翻涌着错愕与难堪。 他喉头滚动,试图辩解,却被凤璟带着愠怒的声音截断——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凤璟的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一样冷。 大少爷脾气差是出了名的,但桥牌社的社员们却是第一次真切地见到大少爷动怒。 和平时的小打小闹完全不同,凤璟真的发火的时候,漂亮的银色鹿眼不会像小猫一样瞪得圆圆的,而是彻底沉下来,带着一种可怕的漠然与压迫。 齐寐先深吸一口气,勉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体面:“我说过了,慰问后辈而已,你这新搭档,未免太过莫名其妙……” 凤璟冷着脸提出质疑:“那你怎么不在我在的时候来,你和我认识这么久了,不知道我踩点到吗?特地避开我,你是来见谁的?” 空气彻底凝固,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大部分情况下,大少爷懒得在没兴趣的事上花心思,金钱和权力对他而言唾手可得,所以他总是习惯性地付出一些旁人眼中的“珍宝”,换取一份随心所欲的逍遥。 然而,真遇上了在意的事,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大少爷心思通透,八面玲珑。 在他面前玩心机,无异于自取其辱。 齐寐先的指甲掐进掌心,艰难地让声音保持轻松平静:“我哪有避开你,我只是恰好来得早了点,以我们的关系,你这样怀疑我,未免太伤人了吧?” “关系?”凤璟的嘴角往下压,一副很不高兴的模样:“我们是什么关系?” 轻飘飘的一句反问,却像是在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一块巨石。 周围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凤璟和齐寐先是什么关系? 他们难道不是公认的未婚夫夫的关系吗? 难道……还能不是吗? 一片死寂中,一个荒谬却清晰的念头在无数人脑海中炸开—— 大少爷本人,确实从来都没承认过自己有“未婚妻”!否则,为什么那些小零们至今都还能通过宋昶行给凤璟送情书呢? 这样一想,这样一想…… 问题很大,真的很大! “你、你跟我出来,我们出去说。” 齐寐先憋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一次,他不敢和凤璟有任何肢体接触,只能僵硬地、几乎是仓皇地率先转身,逃也似的快步走向门口。 凤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腿跟了上去。 …… 出了门,躲到一个没有人会经过的角落后,齐寐先紧绷的神经才总算放松了一些。 他回过头,看着依然面色不善的凤璟,皱起了眉头。 凤璟肯跟他出来,说明他们之间情分尚在,想想也是,毕竟相识十几年了,哪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闹翻。 只是这个顾莫狰……绝非等闲之辈! 听齐遥的描述,齐寐先只当顾莫狰是一个处心积虑攀附凤璟的穷学生,根本没放在眼里。 今天他来这一趟,真有不少“路过”的因素在,来了也不过是探探虚实,顺便替齐遥说两句话,压根没打算拿顾莫狰怎么样。 万万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随意的试探,让他试出了不得了的东西来! 齐寐先的眼中满是困惑,语气中也染上了些迁怒: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问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到底在闹什么?” “我闹?明明是你闹!你闹谁不好,偏偏把顾莫狰给我闹跑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不会又是为了齐遥吧?齐遥到底是你堂弟、你儿子还是你情人,要你这么三番两次为他出头?” 凤璟心中的火气完全无法压抑,说出口的责问尖锐到可怕,如利刃一般直往人心上戳。 然而,对比自己受到的损失,凤璟不仅不觉得自己有错,甚至还觉得这已经是他看在往昔的情谊上收敛怒气的结果了。 ——天知道顾莫狰有多难搞,他花了那么多心思才好不容易搭档上了几天,这下可好,万一以后顾莫狰一气之下不来了怎么办?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我为齐遥出头是因为我们都姓齐!” 齐寐先话锋一转,将同样的问题抛回给了凤璟: “我倒是要问问你,这个叫的顾莫狰,究竟花了多少手段,给你灌了多少迷魂汤,才让你这么维护他?” 凤璟发出一声嗤笑。 在齐寐先眼里,恐怕是个人都和他自己一样,只要见到“凤家大少爷”的名头,就软了骨头吧? 但凡顾莫狰能有齐寐先想象的那么好搞,他下次跟着祖母拜佛的时候,都得多烧几炷香! 齐寐先误把凤璟的沉默当成了被说中了心思无话可说,顺势责备道: “这个人没来之前,你和齐遥搭档得不是好好的吗,他千方百计地把齐遥撬走,不声不响地成了你的搭档,你就没发现不对吗?在桥牌界,撬人搭档是什么性质,你难道不懂?” 凤璟:“……” 撬人搭档是什么性质,他可太懂了。 他这不正撬着顾莫狰吗!? 搭档近两周,他一直在等顾莫狰开口邀请自己做搭档,结果越等越心凉,越等越看不到希望。 他都已经花钱搞定罗肆了,难不成还要再花钱搞定顾莫狰? 撬墙角还得撬两边,这也太丢人了吧。 况且罗肆能花钱搞定,顾莫狰能吗? 那可是能在“自行车上哭”的主,在他面前砸钱,怕不是把原本有的希望都给砸没了。 活到这么大,凤璟第一次遇到这么想要又这么难搞的人,本来就头疼得不行,这下好了,齐寐先这么一闹,更是雪上加霜! 凤璟越想越烦,顿时都没兴致纠结齐寐先干了些什么,只想赶紧找到顾莫狰把事情扯掰清楚,尤其强调—— 他和齐寐先什么关系都没有,齐寐先干了什么、说了什么,都和他无关! 齐寐先浑然不知自己在眨眼间已经成了“和凤璟无关”的人,他看凤璟低着头沉思的模样,还以为自己把凤璟说动了,语气顿时高傲了不少: “你应该清楚,我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无论如何,我们以后会是一家人,如果我们有幸能结婚,我也愿意做你的‘未婚妻’,为凤家效力……” “等等。” 凤璟抬起头来,敏锐地指出了齐寐先的话里暗藏的怪异: “做我的‘未婚妻’,为什么是一件‘你也愿意’的事?” 齐寐先笑了,他看向凤璟的目光,如同在看不谙世事的小孩: “世家联姻,未婚妻和未婚夫当然是有差别的,难不成你还愿意做我的‘未婚妻’,嫁到齐家来吗?” “……” 凤璟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笑两声,以表达他对齐寐先的嘲讽与不屑。 然而他笑不出来。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是笑不出来的。 真有意思啊,要不是齐寐先今天告诉他,他还真不知道,“未婚妻”这么个平平无奇的身份,竟然还能象征着退让和牺牲。 既然如此,那些凤璟自以为出于友谊和情分的举动,对齐寐先而言,恐怕都是理所当然的“补偿”吧! 凤璟恨恨地咬牙,他想到自己之前陪着齐寐先吃的那些一顿能吃四五个小时的晚饭,只觉得恶心得不行。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觉得在吃街边烧烤摊都是“下等人”的宝马车主,能理解隔着车窗对他竖中指的自行车骑手吗? 不能。 显然不能。 夏虫不可语冰,煞笔听不懂人话! 凤璟做出了决定,也下定了决心。 他抬起头,看着齐寐先这张不知道什么时候扭曲得他一点都不认识了的脸,一字一顿道: “我没什么不能嫁的,只是,不能嫁给你。” 齐寐先笑得更无奈了,语气中满是迁就:“这不就是一个意思吗,你放心,不会让你嫁的,我们都说好了……” “没人和你说好。” 凤璟冷酷无情地打断了齐寐先的话,突兀地给出了凤家人一生极少给出的“郑重”承诺: “我说得再明白一点,齐寐先,不论齐、凤两家的婚约最终如何践行,我都不会和你结婚,如果祖母非要让我出面,那我的‘未婚妻’或是‘未婚夫’,可以是你爹,可以是你哥,可以是你儿子,唯独,不可以是你。” * 大学校园里,流浪猫随处可见。 虽然宿舍明令禁止养猫,但还是会有学生偷摸着养,毕业时又随手遗弃,任其流落校园吃百家饭过活。 顾莫狰知道好几个流浪猫的出没点,一有空就会带着些猫罐头去喂猫,时间一长,猫猫们都记住了他,隔着老远就喵喵叫着围上来卖萌。 今天也是一样。 他买了罐头,坐在路边投喂附近的流浪猫。 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过,卷起几片落叶,路灯暖暖的灯光照在猫咪们身上,软绒绒的毛毛像绸缎一样顺滑,让人忍不住想摸。 ——猫猫们就是靠这一手绝活,勾引到顾莫狰之流的长期饭票。 顾莫狰额前的碎发风被吹动,下意识伸手捋了捋。 视野清明的刹那,眼前骤然闯入一只气喘吁吁的凤璟。 大少爷像是刚参加完体育考试一样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看上去灰头土脸的,狼狈极了。 但是,那双银眸亮得惊人,仿佛在黑暗中锁定猎物的兽瞳,皑皑白雪般的发丝被汗打湿,贴在额角,柔软又乖顺,瞧着倒是比猫猫们还好rua。 顾莫狰拿起一罐新罐头,“咔哒”一声利落撬开,语气中带着亲昵的逗弄: “你也来一罐吗?” “……” 凤璟气得声音都在颤:“你自己留着吃吧!!” 顾莫狰收回手,真就用手沾了点猫粮,在凤璟瞪圆的鹿眸中坦然道: “味道还行,有点像鱼肝油,真不来点吗?” 凤璟:“……” 不是,这对吗! 天知道他找顾莫狰找了多久! 学生会、宿舍楼、烤鸭饭窗口都找遍了,怎么也找不到人。 又灰心又沮丧地回到桥牌社,一抬头,看见这货坐在桥牌社对面的大马路上喂猫! 还吃猫粮! 怎么回事,他到底是人还是猫妖成了精! 大少爷有满肚子的抱怨想说。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顾莫狰言笑晏晏的神情上时,却不知怎么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静谧的光影勾勒出黑发青年轮廓分明的脸庞,夜幕之下,漆黑的桃花眸愈发幽暗迷人,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一般深邃。 他就那样随意坐在路边,被猫咪簇拥着,整个人透出一种凤璟从未见过的、沉静的温柔。 凤璟无语望天,最后跨出大长腿,走到顾莫狰身旁坐下了。 大少爷不愧是大少爷,翻着白眼往大马路上坐的模样,和在高端餐厅里坐落的模样没什么分别。 都是一样的随意。 猫猫们嗅到了新饭票的气息,喵呜着围了过来。 凤璟没有罐罐,想要喂猫,只能拿顾莫狰的。 马路牙子上堆着好几个罐罐,凤璟偏不拿,偏要去抢顾莫狰手里的那个。 罐罐抢到了手,他也不急着喂猫,而是学着顾莫狰之前的动作,捞起几块往嘴里一塞,鼓着腮帮子咀嚼两下,随即“呸呸呸”地吐了出来。 “这什么破味,又酸又苦又腥,你和猫是不是都有毛病?” 大少爷伸着殷红的舌头不敢缩回,眼角通红,泪光点点,狼狈不堪。 他看顾莫狰吃得那么香,还以为猫粮的味道真的不错。 万万没想到,顾莫狰就是个演员! 对着这么难吃的猫粮说好吃,就是为了骗到他这一下! 顾莫狰托着腮帮子打量大少爷的惨状,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吃太急了,好东西得细品,要不……再试试?” 凤璟:“……”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其实也是能笑出来的。 面对顾莫狰还能不笑的,那绝对不是人。 凤璟笑,顾莫狰也笑。 他们两个就这么面对面地傻笑了起来,在夜幕下,在晚风中,在桥牌社对面的马路上,笑得如出一辙。 “你这家伙,莫名其妙跑出去,又莫名其妙在这喂猫,你到底想干什么?” 满世界地寻找顾莫狰时,凤璟在肚子里酝酿了一堆见面后要说的腹稿,每一种都委婉、柔和、进退有度,然而,当他坐在顾莫狰身边,傻子似的啃完猫粮,那些精心准备的台词,全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就像是只在外面挨了欺负的家猫,回到家里抱着铲屎官的大腿,委屈又不满地喵喵呜呜: “齐寐先惹的你,你去骂他啊,我们又没惹你,你跑什么?难不成你还要为了一个齐寐先,连牌都不准备打了?” 顾莫狰定定地打量凤璟片刻,不带任何情绪地、如背稿一般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我刚才确实有点冲动了,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那些话,我担心大家会怪我,所以有点不敢回去。” 忽冷忽热,时不时犯点错卖点可怜,渣男惯用的招数,顾莫狰早有研究,现在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凤璟:“……” 这么简单就完了? 刚才闹成那样,这就没事了? 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这家伙绝对还藏着后招,接下来该不会要缩减桥牌社的活动时间,彻底投身学生会了吧? 一想到那个可能性,大少爷的表情都扭曲了,看向顾莫狰的目光如猫咪哈气般充满警惕。 凤璟抓耳挠腮的模样,落在顾莫狰眼里,不是一般的新奇有趣。 前世的凤璟,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模样——顾莫狰最喜欢的模样。 但是,此刻这般的凤璟,顾莫狰同样非常喜欢。 尤其当他想到,凤璟的变化全是因他而起,他就不由得更加喜欢了。 按理说,今天顾莫狰在大庭广众下指责大少爷的“未婚妻”,大少爷不该来追顾莫狰,而是该去追齐寐先才对。 事情之所以没有那么发展,原因可以说是非常显而易见了—— 渣男和渣男之间亦有等级之分,他的手段比齐寐先更高超,他的“渣”也比齐寐先更彻底。 所以得到大少爷青眼的是他,而非齐寐先。 齐寐先并非为了大少爷的喜好而刻意演戏,他的本性就是那样,不过是误打误撞,正巧踩在了大少爷喜欢的点上而已。 而他不仅本性使然,又有不少刻意为之,张弛有度、步步为营,又怎么是齐寐先这种原装货能分庭抗礼的呢? 高下立判,胜负已分。 一个小时前,在桥牌社里,齐寐先曾对顾莫狰露出过胜利者的目光。 那一眼让顾莫狰回忆起无数前世失去凤璟后的时光,要不是用尽全力压制住了心中翻滚的情绪,恐怕当时就冲上去和齐寐先扭打在一起了。 短短的一个小时后,地位反转。 现在,谁才是那个胜利者? 顾莫狰目光微垂,开口时的语气颇有一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绿茶味: “对了,我得向你道歉,我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的婚约对象,我当时就是太激动了,我……” “没有的事!” 凤璟忙不迭地打断顾莫狰的话,语气急促地为自己辩解: “我和齐寐先什么关系都没有,他根本不是我的婚约对象,他这人就爱胡说八道,他说的那些胡话,你可不能算在我头上!” 顾莫狰:“?” 饶是顾莫狰对自己渣的程度很有自信,也不禁被凤璟这幅急于撇清关系的架势惊到了。 凤璟和齐寐先的婚约关系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如今,为了一个更渣的渣男,凤璟就这么把齐寐先给踹了? 这、这么无情的吗? 好吧,仔细想想也合理,大少爷什么都要最好的,即便是喜欢渣男,也只喜欢最渣的那一个。 只是。 顾莫狰不禁开始思考一个不算特别高但并非不存在的可能性—— 大少爷以后会不会遇到比他更渣的人? 那种确定关系后搞杀猪盘的骗子,该不会比他的吸引力更强吧? 以他的智商和对凤璟的了解,从现在开始研究杀喵盘,应该也来得及……吧?—— 作者有话说:顾莫狰:危机感max 凤喵:? —————————————— 明天的更新还是零点出现,一口气更两章充当后天的份,后天就不更啦,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25章 大少爷看上的猎物 让顾莫狰见识见识他…… 顾莫狰暗自思忖到一半, 凤璟突然极其严肃地开了口: “对了,你之前说会为我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 顾莫狰将思绪拉回,困惑道:“有吗?” 凤璟深吸一口气, 提醒道:“音乐节。” 顾莫狰恍然大悟:“哦, 我记得, 我还等你着向我道歉呢。” 凤璟叹了口气, 心中燃起一种彻底没招了的绝望。 很显然, 顾莫狰压根没觉得自己会输,所以他不记得“输掉的代价”,只记得“胜利的果实”。 平心而论,凤璟其实也忘了道歉这回事, 满心只惦记着让顾莫狰兑现承诺, 从这个角度出发, 凤璟倒是可以理解顾莫狰的心情……但是也没有那么理解。 他越是坚信自己必胜无疑,也就越是无法理解顾莫狰那份同等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虽然心里有很多槽想吐, 但是已经折腾了一晚上的凤璟实在是没力气在这种小事上和顾莫狰计较了,他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说道: “音乐节结束以后,我会筹划全校的线上、线下二次实名投票,票选两届音乐会哪一届更出彩, 如果我赢了……” 话到末尾突然卡壳了, 足足过了五秒, 凤璟才不动声色地将话接了下去—— “如果我赢了,你就是我的搭档了。” 他的心跳得很厉害。 一股难以形容的悸动涌上心头,强势到不容忽视。 是什么样的悸动呢? 大概,是期待。 对于彻底得到顾莫狰的期待。 “你确定吗?” 面对凤璟郑重的发言,顾莫狰眨巴眨巴眼睛, 好心提醒道: “你确定要把‘和我搭档’这件事,寄托在音乐节的赌约上?” 凤璟:“……” 从他过去的经历来看,即便是最傲慢、最自信、最不讨喜的人,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顾莫狰简直是直接越过了能被定义为“冒犯”的线,一脚踩进了凤家人不可触碰的禁区! 凤家究竟意味着什么,顾莫狰看上去一点都不明白! Z大全校的师生加上职工,满打满算五万人,他完全可以狠下心,砸两千万真金白银去拉票,这样做,他就半点输掉的可能都没有。 当然了,如此丑陋的赢法,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风格,如果不是真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也不会这么做。 不过,如果是为了得到顾莫狰、如果能狠狠搓一搓眼前这个骗他吃猫粮的男人的锐气,偶尔做点脏事,似乎也不是不行…… 等等。 凤璟惊异地发现,他居然在考虑“万一正面作战赢不了”要怎么办。 天哪,真是昏头了,他在想什么呢。 他可是凤璟,他怎么可能会走到拉票的地步! 凤璟迅速驱散脑海中荒谬的念头,略有些烦躁地拧起眉头:“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当然答应了,这是说好的事,怎么能反悔呢。” 顾莫狰先是笑吟吟地应了下来,随即话锋一转,以退为进: “其实,我也正想和你说这件事,我们两个名不正言不顺地搭档了那么久,也是时候定下来了,你的搭档太有‘自知之明’,我的搭档又‘志不在此’,综合来看,还是我们两个更适合做搭档。” 凤璟:“……” 早不说,晚不说,非要等他主动提了以后再说。 诚意没感受到,嘲讽值倒是拉满了。 虽然凤璟在心里恨得龇牙咧嘴,但是面上却一点都不露怯,装出一副被说动的样子,语气坦然地说了句: “你说得很对,我早看出来了。” 事实上,凤璟看出来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他们两个,大概都在等对方开口。 说穿了,就是“谁先开口谁就输了”的小学生心态,互相不服气,都觉得对方会先低头。 在凤璟原本的预想中,先开口的那个无论如何都不该是他。 最差的情况,无非他们是一路搭档到八校联赛,等到比赛之前,由辅导老师确认他们的搭档关系,填到报名表上去。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直到八校联赛之前,他和顾莫狰的“临时搭档关系”不能出岔子。 齐寐先今天这么一闹,没吓到顾莫狰,倒是把凤璟吓得不轻。 顾莫狰的牌技远超桥牌社所有人,甚至不逊于凤璟认识的职业牌手。 这样的人才,凤璟实在是没信心在接下来的三年里还能遇到第二个。 所以,凤璟决定让步。 不管怎么样,都要先把人定下来再说。 凤家人为了达成目的,什么都可以牺牲。 唯有看中的猎物,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松口。 他的牙到底有多利,就让顾莫狰好好感受一下吧。 * 虽说齐寐先的事顺利揭过了,但是九月已经走到了尽头。 接下来,学生们将会迎来国庆假期和学生音乐节,在此期间,桥牌社也会和其他社团一样暂停活动。 没有牌打的大少爷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失去了活力,每天奄奄一息地到学生会报道。 顾莫狰完全不顾及得不到滋养的凤璟有多可怜,无情地参照能者多劳的原则,把音乐节晚会的海选对接工作丢了过去。 凤璟没日没夜地忙活了好几天,在数不尽的工作中渐渐枯萎,海选前的最后一个下午,他一脑门栽进没能处理完的文件堆里,本来只是想小小地眯一会儿,没想到直接累得睡着了。 等凤璟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学生会里已经只剩他和顾莫狰两个人了。 致力于成为下一届主席的部长大人正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电脑屏幕幽幽的蓝光打在他的脸上,让那张向来精力十足的脸也显露出几分疲惫。 顾莫狰敲下最后一个按键,合上电脑,往凤璟的方向看了一眼。 凤璟正好也在看他,一双银色的鹿眼圆圆的、亮亮的,像是某种珍贵罕见的珠宝。 顾莫狰道:“辛苦了,明天就海选了,现场的工作有别人负责,你就不用来了……” 凤璟不满道:“我怎么不用来了,我自己还要参加晚会呢。” 顾莫狰提醒道:“晚会是晚会,海选是海选,你是特邀嘉宾,不参加海选。” 凤璟又道:“那我也得来,参加海选的学生都是我对接的,我不亲自来,你搞得清他们每个人的特殊需求吗?” 顾莫狰:“……” 并非如此。 大少爷的活干到一半就睡着了,剩下的人都是他对接的。 不过,虽说大少爷后劲不足,但是前期还是很给力的,一个人完成了接近十个人的工作量,效率堪比超级计算机。 看在大少爷确实帮了他不少忙的份上,顾莫狰没有和大少爷抬杠,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行,既然这样,那就全靠你了,原本负责后台的人我安排去做别的,再给你派个人打下手,就是我那个室友,你认识的,罗肆。” 凤璟这下满意了,得意洋洋道:“你就放心交给我把,保证后台太太平平,什么问题都不会出!” 翌日。 罗肆看着被众多海选选手围着拍照签名加微信的凤璟,心情万分复杂。 这哪是海选现场啊,大少爷的个人签名会的还差不多…… “罗肆,顾莫狰那边怎么样了,演出都顺利吗,还剩多少没来的?” 凤璟在被围观中依然留意着工作,忙中有序地询问具体情况。 “哎!您放心,都顺利着呢,有四五个没到的,都已经打电话催过了。” 罗肆非常狗腿地扑了上去,就差没来一句“主子您吉祥”。 话刚说完,教室外面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他们此刻所处的地方是社团活动楼三楼,虽说正式的晚会要在大礼堂举办,但是海选就没必要动用大礼堂了,临时征用了三楼的两个教室,一个用来表演和评选,另一个则充当后台休息室,用来引导学生入场和安置道具。 一听到外面有人吵架,凤璟一下子来了精神,整个人从椅子上蹿了起来,目光炯炯地对罗肆说道: “我出去看热闹,你留着看家,闲杂人等莫入啊!” 随着大少爷的离开,教室里的人也哗啦啦地消失了一半。 闲杂人等都跟着大少爷一起跑掉了。 罗肆:“……” 教室外的走廊上,手里拿着四台计算器的学生正满脸委屈地和评委理论—— “为什么计算器不行,去年的音乐节不是可以吗,凭什么今年突然限制乐器!而且如果要限制乐器,一开始就不该给我报名报上,都报名通过了,我也准备了那么久,现在告诉我不行?” 作为内部人员,凤璟没听两句就搞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简单来说,这个学生用来表演的乐器是计算器。 没错,就是那个可以在数学考试的时候,算加减乘除的计算器。 很神奇的一件事是,计算器上的每一个按键,并非一模一样的“嘟嘟嘟”,而是和装水量不同的玻璃杯被敲击时一样,各自有高低不同的发音。 嘟嘟嘟嘟嘟,哆来咪发唆。 根据此原理,只要使用发音在不同大调的计算器,即便是没有多少乐理知识的非科班生,也能能演奏出几首简单的流行歌曲。 而现在,这个学生就是要用计算器来演奏,突破传统乐器的限制,给学生音乐节晚会增添一个别出心裁的节目。 同样的事放在去年,哪怕表演者的水平一般,学生会也绝对不会卡他的节目——这么有意思的演出,必须让学生们都来看看。 但是今年,情况不同了。 李氏集团强势入场,独属于学生们的音乐节变成了暗潮涌动的商业音乐节,海选的评委由校企联合会的成员担任,为了确保音乐节的商业性,联合会希望学生们使用钢琴、小提琴、古筝等传统中西方乐器。 至于计算器这么“不商业”的乐器,在海选阶段就会被刷掉。 同理,类似于“水杯敲击”、“B-Box”、“宅舞”之类的表演,也一样会因为不具备商业和宣传价值而被淘汰。 在学生面前,评委并不会明确淘汰表演者的原因,面对表演者的满腹委屈,也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我们有我们的评判标准,要是不满意,你可以向学生会投诉,就是那个叫顾莫狰的,你直接去和他说吧。” 双方不欢而散。 学生怒而离开,评委走回海选教室。 事情的发展和凤璟预测的基本完全一致。 凤璟就是知道情况会变成这样,所以才会反复劝顾莫狰抽身。 夹在学校、学生和企业方三者之间,哪边都没法讨好,最后的下场可想而知。 即便是总是给他意外和惊喜的顾莫狰,也不可能在这样的绝境中做出什么一鸣惊人的事。 顾莫狰千方百计在报名阶段留下的表演项目,在海选阶段照样会被剔除,就连顾莫狰自己,也会因为不配合工作而被百般刁难。 都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顾莫狰要是真把音乐节的赞助商老板惹毛了,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对了,顾莫狰人呢? 他也是参加海选的表演者之一,马上就要轮到他上场了,怎么还不出现? 怕不是协调表演者和评委的矛盾都来不及,忙到忘了自己也要表演了吧? 凤璟环视一圈,发现顾莫狰没跟着看热闹的人出来,于是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慢悠悠地踱步回到了后台教室。 顾莫狰用来表演的古筝还放在后台教室,一会儿总是要过来的。 进门只一秒,凤璟突然脸色大变。 他三步并两步走到自己刚才坐着的位置上,对着空荡荡的桌面询问一旁的罗肆:“琴呢?放在这儿的古筝哪儿去了?” 罗肆结结巴巴道:“啊、我,我给他了……” 凤璟冷脸道:“怎么可能,我刚就在走廊站着,没看见顾莫狰出来!” 罗肆冷汗都快下来了,哆哆嗦嗦道:“不是顾莫狰,是另一个人来取的,他,他说是帮顾莫狰……” 凤璟抱着最后一线生机问道:“谁,你认识吗?” 罗肆声若蚊蝇道:“不、不认识,第一次见。” 凤璟:“……” 下意识的行动代替了大脑思考,在罗肆只发出了半个音的挽留声中,凤璟如猎豹般冲出了教室。 第26章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顾莫狰:心痛但是良…… 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参赛者和围观群众像海浪一样源源不断, 一个个手里都拿着花里胡哨且体积不小的乐器,要在这些人里定位到偷琴贼,无异于大海捞针。 查监控?报警?当然可以, 但是没有意义。 凤璟要的不是一把琴, 而是顾莫狰通过海选! 顾莫狰和评委的关系明显不好, 有人闹事, 顾莫狰没出来帮忙, 评委提到“有什么不满意的去找顾莫狰投诉”时也是一脸的不耐烦,种种细节,已然说明一切。 一旦顾莫狰无法按时上场,评委绝不会听他的解释, 只会当场取消他的资格, 把他淘汰。 事到如今, 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现在、立刻、马上追上偷琴贼, 把顾莫狰的古筝完完整整地抢回来。 肾上腺素拉满,全身所有的细胞激发到极致,凤璟遵遁直觉,朝着某个方向全速冲去。 转身,下楼, 再转身。 毫不犹豫。 若论调取速度, 人类的记忆远比监控要快。 前提是, 那个人必须什么都记得。 凤璟记得自己出门之前的画面,琴就放在桌上,好好地放在桌上,等着顾莫狰来接。 他也记得从他看热闹开始直到回到后台教室的期间,海选教室只出来过零星的几个学生, 其中没有顾莫狰。 后台教室里进进出出的就多了,但是,手里拿着能放下一把古筝的黑色琴包的人却不多。 不多。 所以他记得,他记得。 他记得每一个充当背景板的路人手里都拿着什么……他不记得也得记得! 极速狂奔中,凤璟的喉间几乎泛上铁锈般的血腥气。 他没有十全的把握,不确定目标是否近在眼前。 但是他又必须确定,再过一个转角,他的视野里就会出现那个该死的偷琴贼! 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当着他的面做出这种事? 是节目被刷了的表演者? 是学生会里看不惯顾莫狰的成员? 是李氏集团在铺开志愿者计划时三番两次被顾莫狰绊住手脚,所以故意找人来灭灭顾莫狰的威风? 是谁都行,谁都行。 不管是谁,他都会追上! 顾莫狰的琴,他一定会夺回来! * 凤璟冲出去的时候,罗肆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 凤璟在前面跑,罗肆在后面追。 追不上一点。 罗肆眼睁睁看着凤璟一步跨下五级台阶,那大长腿,简直比他命还长。 他本来以为自己是彻底没希望追上凤璟了,万万没想到,等他呼哧呼哧跑到二楼后,竟然看见凤璟停在走廊上。 大少爷双手撑着窗沿,半个身子都伸出了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罗肆心中一喜,边跑边喊:“哥,别追了!其实……” 下一秒,凤璟双手一撑,大长腿一抬,蹬住窗台,在罗肆惊恐的注视中—— 纵身跃出窗外。 “我靠!” 罗肆连滚带爬地扑到窗边,脚软手软地探头往窗外看。 谢天谢地,大少爷没事,平安落地。 以及……他知道大少爷刚才在看什么了。 就是这么巧,大少爷这个角度,正好能透过窗户,看见偷琴贼拿着琴包跑出教学楼。 两人之间的距离,按实际路程算得好几百米,但是按上下距离算—— 不过七米。 两层楼的高度,而已。 仅仅两秒的时间,凤璟就如天神降临般落在了偷琴贼面前。 偷琴贼急于脱身,狠狠将琴包往地上砸去。 凤璟瞬间调转方向扑救,整个人在地上翻滚一圈,稳稳接住了琴包。 偷琴贼趁机逃脱。 凤璟跌坐在水泥地上,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古筝,浑身上下写满狼狈,眼中却漾开真切的笑意。 透过二楼窗户围观全程的罗肆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最后看了一眼难得喜形于色的凤璟,压下满腔愤懑与不忍,转身—— 去找顾莫狰算账! * 失而复得的喜悦,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凤璟很快就隔着琴包发现了手感不对。 不祥的预感陡然升起,凤璟拉开拉链,取出琴包中的古筝。 满目疮痍这个词,在这一刻形成了具象化。 凤璟还记得这把琴在顾莫狰手里时的模样。 老旧,廉价,绝非名匠之作,但是保养得很小心,到处都是主人精心呵护的痕迹。 现在,它彻底毁了。 琴弦尽断,锋利的划痕刻过面板,数个琴码折裂,弦枕磕缺,琴包内木屑散落,一提起便哗啦作响—— 像一声濒死的哀鸣。 凤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现在几点了,顾莫狰那边怎么样了,轮到他演出了吗? 没有琴,他怎么办呢? 顾莫狰发现琴被偷了会生气吗,顾莫狰……会怎么想他呢? 是觉得他不上心,还是觉得他是故意的? 大少爷为了赢下赌局,故意找人偷了顾莫狰的琴,给顾莫狰一个记忆犹新的教训? ……有什么差别呢。 没有,都一样。 擅自夸下海口,最后却把事办成了这样。 甚至都不算什么海口,只是看着后台而已,只是帮顾莫狰一个小忙而已,只是替顾莫狰看着一把琴而已! 砰—— 凤璟一只手抱着琴,另一只手狠狠砸向墙面。 教学楼外墙并非平整的墙面,而是布满粗糙的防撞花纹。 砖石坚硬,纹丝不动。 大少爷再无所不能,也是血肉之躯。 一拳下去,墙毫发无伤,手却瞬间红肿破损,渗出零星的血点。 * 凤璟提着琴包走进海选教室的时候,顾莫狰正好在台上演出。 参加海选的学生里并非只有顾莫狰一个古筝选手,顾莫狰自己的古筝是没了,但他问别人借一把,一样能上台表演。 凤璟远远看着顾莫狰,怀里抱着一把已经没法使用的古筝。 顾莫狰远远看着凤璟,隔空做了一个口型。 他说:辛苦了。 凤璟呼吸一滞。 一路上的惶恐、不甘、失落与不安,在这一刻骤然悬空。 他整个人像是被这三个字轻轻托住,轻轻放下,最后……轻轻消散。 稀稀拉拉的掌声中,凤璟的大脑骤然清明。 这事没完,远远没完。 偷琴贼一定觉得,毁了琴,顾莫狰就走投无路了吧。 看看,结果怎么样? 顾莫狰借来一把琴,照样完成演出。 偷琴贼一定还觉得,一把陈旧、廉价、看上去毫不值钱的琴丢了也就丢了,即便失主报了警,警方也会以案值金额不足的理由不予立案吧? 可笑,他压根没想过要报警。 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动手,偷琴贼的背后必然有所依仗。 可是,那所谓的倚仗,在他凤璟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无需劳驾警方,他亲自派人去查,必定要真相水落石出。 不论偷琴贼背后究竟藏着什么人,他们都太小看顾莫狰了。 小看了顾莫狰的临危不乱、随机应变。 他们也太小看凤璟了。 他们很快就会知道,盛怒的凤璟,究竟是什么模样。 * 顾莫狰临时借用乐器的行为,虽说在程序上没什么问题,但还是被评委抓住了话柄。 评委否掉了顾莫狰的选曲,要求顾莫狰在晚会时更换曲目。 顾莫狰欣然应允,顺利晋级。 至此,海选圆满结束。 忙完最后的收尾工作后,终于得了空的顾莫狰开始四处寻找凤璟的身影。 大少爷把琴留在了海选教室,自己不知道跑哪里去溜达了。 没办法,凤家大少爷就是这样的,只是一个没看着,就会不见喵影。 顾莫狰四处找了一会儿,没找到凤璟,倒是被罗肆逮住了。 总是嬉皮笑脸的罗肆难得沉着一张脸,夹枪带棒道: “有空吗会长大人,换个地方聊聊呗?” 顾莫狰点了头,跟着他走出教学楼,来到了一片空地。 罗肆也不遮掩,开门见山道:“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这事,你做得有什么问题?” 顾莫狰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并不打算因此而说出违心的话:“不觉得,被偷琴的人是我,我能有什么问题?” “你那琴凤璟给你抢回来了!” 罗肆猛地提高声调打断他,随后强压怒火,又急又气地说道: “如果不是你让我提前把你的琴弄坏,它本来是能赶得上演出的!” 任谁也想不到,今天这场风波,有一大半都是顾莫狰的自导自演。 顾莫狰早就知道有人要偷他的琴,所以故意安排罗肆负责看琴。 他这么做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偷琴贼无功而返,而是确保琴能被顺利偷走。 不仅如此,为了防止对方失手,顾莫狰甚至让罗肆提前找机会毁了他的琴,这样一来,无论琴能不能被追回,幕后之人的目的都能达成。 ——顾莫狰的目的,也能达成。 一切都在计算之中,后续的借琴演出,自然也是顾莫狰计划好的。 他并非临危不乱,只是提前预判了一切,因而算无遗策罢了。 顾莫狰平静地说道:“有人想在暗处动手,借机生事,浑水摸鱼地挑起矛盾,我只是顺水推舟,让矛盾更加激烈一点,我有什么错?” “你是没错,你想算计谁我也管不着,但你不该连凤璟都利用!” 罗肆气得面红耳赤,语气中满是失望: “凤璟为了把你的琴抢回来,都从二楼跳下去了!你上次生病也是凤璟救的你,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你就不能告诉他实话,让他也参与到你的计划里来吗?” 罗肆做事遵循的是最简单的是非观:谁对他好,他对谁好;兄弟有难,义不容辞。 就像这回,尽管不明白顾莫狰为什么要他偷偷把琴给毁了,他也还是兴致冲冲地来帮忙了。 因为顾莫狰是他的兄弟。 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凤璟在罗肆心中,同样也能被划到“兄弟”的范畴。 甚至在罗肆看来,凤璟对顾莫狰有救命之恩,顾莫狰应该找机会报答凤璟才对。 可顾莫狰怎么是对凤璟的? 净逮着凤璟坑! 顾莫狰既然这么能算计,那凤璟从二楼往下跳的时候,他算到了吗? 算到了吗!? 好歹最后是没出事,要是出事了呢? 出事了可怎么办,那可是凤璟! 顾莫狰定定地看了罗肆片刻,突然转移了话题:“你不觉得,凤璟是个很容易对人掏心掏肺的人吗?” 罗肆翻了个白眼:“别扯了大哥,我认识凤璟到现在,就见过凤璟对你掏心掏肺,而你这个人,你这个人简直是……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还好凤璟掏心掏肺的对象是我,凤璟应该对此感到庆幸。” 顾莫狰的神色骤然转冷。 在罗肆匪夷所思的目光中,顾莫狰冷酷无情地说出了接下来这段让罗肆终生难忘的话: “如果换一个人,凤璟现在可能已经只剩一具白骨了,我知道你想说我渣,没关系,我承认,我是渣,我虽然渣,但是我渣得有底线,我最多让凤璟从二楼跳下去,绝不会让他从十五楼跳下去!” “凤璟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了我,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会竭尽全力让他幸福。” 罗肆:“……” 不是,不是。 虽然渣,但是渣的有底线? 跳二楼总比跳十五楼好? 罗肆活到这么大,第一次听到这么逆天的语录。 偏偏还出自他的兄弟之口。 这,这这……—— 作者有话说:罗肆:家人们,从今天开始信教了哈,我佛慈悲,宽恕我兄弟的罪孽吧,阿门 顾:试探-试探成功(猫真的特别喜欢渣男)-心痛-心痛地继续试探 凤喵:敢动猫的人!喵嗷嗷嗷!!! ———————————————————— 这一章就是明天的份啦,明天不更,后天晚上23点才更,再之后就都是正常更新啦 推推预收《虫族渣攻,但老实人》,是新系列,有兴趣的话可以收藏一下 专栏里还有其他预收,大家可以按需收藏~ 第27章 我可太喜欢他了 记得给顾莫狰打高点的…… 顾莫狰满世界找凤璟的时候, 凤璟正悠闲地翘着腿,坐在长音学院的贵宾室里,目光炯炯地对眼前一字排开的数把古筝评头论足。 被临时喊来的杜长音充当着销售员, 卖力地为凤璟介绍: “……最后这把是店里最好的, 阔叶黄檀木, 金丝镶嵌技术, 市价在五到八万左右, 对非科班出身的学生而言,价格已经非常昂贵了,现货只有这些,更贵的需要时间去调。” 凤璟托着腮帮子看了半天, 最后挥了挥手:“撤了吧, 我再想别的办法。” 杜长音点头, 示意店员将古筝收走。 他并不意外凤璟看不上这些古筝,这家店面向大学生, 主打平价亲民,入不了大少爷的眼实属正常。 他意外的是,凤璟居然会对一件乐器这么上心。 凤璟自己弹琴的时候,从不关心钢琴的价格,无论是三流琴厂出产的三流钢琴, 还是量身定制的大师级藏品, 全都一样弹, 毫无感情地弹。 而现在,凤璟为了一个“外人”亲自挑古筝不说,对品质的要求还这么高,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不仅如此,凤璟两次找他, 两次都是为了这个“外人”,频率似乎有点太高了。 杜长音没有直接问出心中的困惑,而是旁敲侧击道:“初学者并不适合用太好的琴,可能会用不惯。” 这话,杜长音说得相当客气。 就顾莫狰那三脚猫的水平,根本用不上多好的古筝,上万的古筝对他而言完全是浪费,给他两千块的古筝,他也一样能完成音乐节的演出。 凤璟轻哼一声:“无所谓,反正这把琴也不是用来给他弹的。” 杜长音困惑极了:“琴不用来弹,还能用来干什么?” 凤璟认真且严肃地说道:“用来让偷琴贼牢底坐穿。” 杜长音:“?” “我本来想过直接去逮偷琴贼,但是我又仔细一想,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凤璟摸了摸下巴,语气中满是雀跃: “顾莫狰通过了海选,偷琴贼目的没达成,说不定还会再动手,根据刑法,盗窃罪涉案金额五十万以上,判十年以上到无期,也就是说,如果我能搞到一台五千万的古筝,绝对能让偷琴贼有来无回!” 杜长音:“……” 该说不愧是大少爷吗,真是超乎寻常的思维方式。 同样是被偷,普通人被偷了,想的都是怎么防贼,大少爷被偷,想的却是怎么被偷第二次。 同样是报仇,普通人报仇成功,会让人觉得很爽,大少爷报仇成功,却让人油然而生“偷琴贼罪不至此”的同情。 杜长音沉默片刻,说道:“先不说那个贼有没有胆子动五千万的琴,距离音乐节晚会还剩不到半个月,你去哪儿弄五千万的琴?这种价值的琴,据我所知都是藏品,放在博物馆里,只能观赏,不能使用,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凉拌!” 凤璟没好气道。 他倒是不担心钱的问题,但是,一把只能看不能弹的古筝,不符合他的要求。 思考片刻后,凤璟想到了什么:“说起来,我家里好像有一套传下来的乐器,小时候听祖母说过这事,就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古筝。” 杜长音倒吸一口凉气:“等等,你说的该不会是凤家珍藏的那套‘凤凌九天’吧,一套九件,筝、琴、笛、箫、笙、鼓、钟、埙、琵琶??” “不愧是干这行的,比我还了解我家这些破烂。” 凤璟啪啪鼓了两下掌,随后道: “不错不错,既然有古筝,那问题就解决了,老家伙们放着也是积灰,是时候拿出来晒晒太阳了。” “别!”杜长音失声道:“那可是国宝级别的乐器,你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话说到一半,杜长音惊觉不对。 等等,什么叫为了一个男人? “什么国宝级,你们就一天天瞎传吧,又是给我安排未婚妻,又是给我塞国宝,行了啊,我回家一趟……” 话音未落,凤璟突然收到了一条伴随着特殊提示音的微信消息。 他低头瞥了一眼,顿时笑逐颜开: “哟,顾莫狰找我,这家伙加了微信以后还是第一次主动找我,我得赶紧回学校了,下次见。” 杜长音:“……” 年长凤璟十岁的杜长音沉默地盯着凤璟雀跃的背影,片刻后,开口挽留:“你先别急着走,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凤璟一边在手机上回消息,一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下次再说。” 杜长音道:“我见过顾莫狰了。” 凤璟一下子止住了步子,倏地转过身:“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我不是说了你不准见他吗!” 杜长音缓缓道:“他主动找我们的店员,希望为音乐节拉一笔赞助。” 凤璟满脸的惊疑不定:“不是,什么意思啊,赞助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他插手了,我才是宣传部部长!你说仔细点,到底怎么回事!” 刚才还一个劲往外走的凤璟,这下是彻底挪不动步子了,一副恨不得调出那天的监控看个明白的架势。 这幅从未有过的焦虑模样,可以说是彻底印证了杜长音心中的猜测。 杜长音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道:“我本来就对他有兴趣,他找我,我也就来了,他似乎并不意外我会出现,客套了几句后,他邀请我担任这届音乐节晚会的评委。”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透,仅是说出事实,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嘶……”凤璟沉吟片刻,问道:“你答应了?” 杜长音盯着凤璟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他说,‘凤璟当天也会上场,看在凤璟的面子上,希望您可以莅临’,所以,我就答应了。” 他一点都没有添油加醋,那天顾莫狰来找他时,就是这样说的。 仅是这一句话,问题就已经很大了。 顾莫狰算什么人,他有什么资格拿“凤璟的面子”当筹码? 上一个用凤璟的名头四处招摇的人叫齐寐先,而齐寐先的下场,就在几天前,传遍了整个圈子——凤璟公开声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和齐寐先结婚,并祝齐寐先和齐遥“百年好合”。 一时间,齐寐先成了整个上流圈的笑话,齐家老爷子大发雷霆,将齐寐先踢出核心管理层,发配到下属公司任职。 就连从小和凤璟玩到大的齐寐先,都能迎来这么惨烈的下场,顾莫狰……又会如何呢? “还挺聪明。” 凤璟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他大概能猜到一点顾莫狰的计划,晚会当天变数太多,必须安插自己人进去,而顾莫狰的人脉里没有任何一个能和学校安排的评委打擂台,只能寻求外部援助。 都做到了这个地步,如果还是没能拿下音乐节,到时候,顾莫狰输也该输得心甘情愿了吧? 凤璟越想越满意,兴高采烈地吩咐杜长音道: “我是特邀嘉宾,不参与评奖,你好好当你的评委,记得给顾莫狰打高点的分!” 杜长音:“……” 杜长音终于忍不住了,边叹气边道:“你有没有发现,你可能……有点喜欢顾莫狰?” “有点?”凤璟咧嘴一笑:“我可太喜欢他了!” * 长音学院和Z大只隔着两条马路,平时的凤璟五分钟就走完了。 但是今天,凤璟整整走了十分钟。 一路上,他一直在想杜长音刚才的话—— 此喜欢,非彼喜欢。 凤璟想了一路,还是不明白杜长音是什么意思。 他喜欢打牌,喜欢吃烧烤,喜欢顾莫狰,这有什么差别吗,不都是同一种喜欢吗? 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还要分“这种喜欢”、“那种喜欢”呢? 如果非要把对顾莫狰的喜欢定义为“特殊的喜欢”,那么,他觉得自己对烧烤的喜欢同样很特殊啊。 至于杜长音说的占有欲,他就更不明白了。 他对顾莫狰有占有欲,这有什么不对吗? 桥牌是双人游戏,顾莫狰又不能同时和两个人搭档,他要是不占有顾莫狰,顾莫狰不就被别人占去了? 想着想着,凤璟走到了地方。 顾莫狰远远地站在校门口等他。 “手怎么了?” 见到凤璟只五秒,顾莫狰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凤璟惊讶地看了一眼顾莫狰,又抬起手来看了一眼已经完全愈合的伤口,满不在乎地道:“没事,不小心蹭了一下,你眼睛还挺尖的嘛。” 他天生身强体壮,擦伤蹭伤之类的小伤自愈起来比普通人快很多。 手上的伤是下午蹭出来的,放到现在已经基本愈合了,刚才他在杜长音那儿待了那么久,杜长音完全没发现,怎么一到顾莫狰这儿就露馅了? 就说顾莫狰不是人吧,看看这匪夷所思的观察力,怕不是啄木鸟成精了! 顾莫狰皱了皱眉:“在哪儿蹭的?给我看看。” 他并不是眼尖,他只是和凤璟太熟了,熟到能从凤璟的每一个寻常的目光或是举动中,看出不同寻常的含义来。 养猫养久了就是这样的,猫只是尾巴耷拉了一下下,铲屎官就会第一时间发现问题所在—— 作者有话说:凤喵:猫要被人抱在怀里边吃烧烤边打牌! 明天开始就都是早上九点更新啦,不更会挂请假条哒 马上要来的音乐节是剧情高潮,从顾莫狰安排人毁琴开始的一切伏笔(包括凤喵不好好练琴),到音乐节当天会一起爆发(同时爆发的还有凤喵的感情) 希望大家可以喜欢[求你了] 第28章 这家餐厅很有意思 有意思的不是餐厅,…… “没什么好看的, 早好了。” 顾莫狰要看,凤璟偏不给他看,一个劲地把手往裤兜里塞。 大少爷一双漂亮的银眸里满满地盛着顾莫狰的身影, 嘴角微微扬着, 开口时的语气又轻松又随意: “快说你找我什么事, 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顾莫狰本来就不准备卖关子, 见大少爷死活不让看手, 也就不再勉强,坦荡地说出了他的目的: “这段时间多亏有你帮忙,琴也是,多谢你帮我追回来, 我已经送去修了, 作为感谢, 请你吃饭怎么样?” “……我可不是那么好请的,请我吃饭的人排队能绕校门口三圈。” 凤璟的目光有些飘忽。 他倒不是不愿意和顾莫狰去吃饭, 他就是害怕顾莫狰抱着“带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开开眼界”的心思带他去烧烤摊。 烧烤摊老板和他关系那么好,他要是和顾莫狰一起出现,上次他给顾莫狰他们买单的事肯定就暴露了。 这个顾莫狰,火急火燎地把他叫回学校,他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呢, 结果就是请他吃饭, 吃饭就吃饭, 为什么不早点说,要是早点说,他就能提前和老板打声招呼,让老板配合他演场戏了…… 大少爷的纠结全写在脸上,一张漂亮的脸蛋愁得都扭曲了。 顾莫狰甚至都不需要发动察言观色的技能, 只是一眼,就知道凤璟在担心些什么。 于是他眨眨眼睛,非常熟练地装起了可怜:“真的不去吗,那家店可火了,我好不容易才预约到的座位。” “……!” 凤璟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要预约的店,那肯定不是烧烤摊了。 顾莫狰还挺上道的,刚从杜长音那儿敲诈到一笔赞助费,就请他吃高档餐厅。 凤璟喜滋滋地说道:“看在你怎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给你个面子吧,走,开我的车去,我最近刚提了一辆劳斯莱斯。” 顾莫狰语气自然地说道:“别开车了,坐地铁吧,那儿不好停车,导航我都看好了,你跟着我就行。” 凤璟:“……” 自从考了驾照,他就再也没有坐过任何公共交通。 他自己有车,他的朋友们也都有车,大家出行都是开车,浩浩荡荡又拉风的一大群。 即便是圈子里地位最高、和凤璟关系最好的朋友,也不敢带凤璟坐地铁。 但是,朋友是朋友,顾莫狰是顾莫狰。 对待朋友的态度,和对待顾莫狰的态度,当然是不一样的。 凤璟道:“你请客,你说了算。” * 下了地铁,两人靠步行走完了接下来的路程。 餐厅坐落在一家商场里,进门之前,顾莫狰特意对凤璟道:“这家店很有意思,你一定会喜欢的。” 凤璟轻哼一声,没有回应。 托了齐寐先那个煞笔的福,Z市的高档餐厅他都吃遍了。 且不说味道远远比不上他家里的大厨,能称得上“有意思”、“喜欢的”,更是一家都没有。 顾莫狰选的这家店,凤璟没来过,但是看装潢,就和他吃腻了的那些餐厅差不多。 千篇一律,索然无味。 看在顾莫狰的面子上,他吃完了勉强夸两句就是了。 顾莫狰报了预订的手机号后,负责接待的服务员看了一眼顾莫狰,又看了一眼凤璟,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短暂的沉默过后,服务员问出了一个令凤璟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您的小朋友还没到吗?” 凤璟:“?” 什么小朋友? 顾莫狰扫了一眼身旁的凤璟,语气自然地说道:“他就是。” 凤璟:“???” “原来如此,请跟我来吧。” 服务员笑盈盈地为两人带路,很快,他们就在订好的包间里落了座。 这家餐厅的灯光极其昏暗,比凤璟去过的不少主打浪漫、氛围的约会餐厅更暗,几乎像电影院一样。 更神奇的是,餐具全部放在同一边,餐盘固定在桌上无法移动,他们两个人吃饭,居然没法对面对坐,只能并肩坐在同一侧。 ……好怪。 凤璟低声嘟囔。 店也怪,服务员也怪,哪里都怪,就和顾莫狰一样怪。 凤璟往旁边看去,发现顾莫狰正拿着菜单和服务员确认忌口,他顿时来了兴致,把椅子一挪,探头去看顾莫狰手里的菜单。 只一眼,凤璟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惊的。 顾莫狰抬起头来看他,幽深沉静的黑眸里满是困惑,似乎在问他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大反应。 凤璟瞪圆了一双漂亮银眸,目光中满是无声的谴责。 发生了什么? 他还想问顾莫狰发生了什么呢! 看到菜单的瞬间,凤璟终于明白服务员刚才问的是什么了—— 小朋友呢,是啊,小朋友呢? 小朋友哪儿去了,这里可是一家主打亲子同行的儿童餐厅! 怪不得餐具都在同一边呢,那是在为了家长照顾小朋友提供便利,是餐厅的人性化巧思! 凤璟的手在抖,嘴唇也在抖,他很想对顾莫狰说点什么难听的话,但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想过烧烤摊,想过烤鸭饭,想过omakase,唯独想不到,顾莫狰跳出了五行之外、不在三界之中,竟然请他吃儿童餐厅! 吃个饭都能整出这么大的花活,顾莫狰到底想干什么!? 服务员见凤璟一副火烧屁股坐不住的模样,非常有职业素养地开了口: “这位小……大朋友,不要到处跑,快在椅子上坐好,今天和哥哥一起出来吃饭,开不开心呀?” 凤璟:“……” 顾莫狰笑着解释道:“我不是他哥。” 服务员发自内心道:“天呐,这位爸爸,您看着真是太年轻了,您和您的小朋友看上去就像同龄人一样!” 顾莫狰笑得打颤:“你先去忙吧,我家的小朋友我会管好的。” 服务员转身走出包间的下一秒,凤璟整张脸都扭曲了,扬起包子大的拳头,咬牙切齿道: “爸、爸?” 虽然顾莫狰很想“嗯”一声占个便宜,但看大少爷似乎真的有点生气了,顿时不敢再骚,正色道:“谁让你自己不解释。” 凤璟满脸震惊:“怎么,还是我的错了?” 话音刚落,周围突然亮起来了一部分。 之所以说是一部分,是因为只有餐盘附近亮起来了,其他地方还是暗的。 凤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怪不得这么暗呢,原来是真的要放电影! 桌上那个不能动的玩意儿也不是餐盘,而是个电子显示屏! 随着凤璟的恍然大悟,一只戴着厨师帽的大白猫出现在餐盘上,用可爱的童声说起了话: “小朋友们,我是今天的主厨,很高兴见到你们,现在,请跟着我一起去采蔬菜吧~” 伴随着幼稚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音乐,大白猫顺利采摘到了新鲜的蔬菜,挤上蜂蜜,将它们做成了一盘色拉。 凤璟面容呆滞地看了一会儿动画片,被顾莫狰赶到座位上坐下了。 刚坐稳五秒,包间的门被打开。 服务员端着盘子走来,为凤璟上了一道动画片里一模一样的色拉。 随着菜一起端上来的还有餐具,是长着猫猫耳朵的小勺子和小筷子。 凤璟:“……” 服务员走后,凤璟转头看向顾莫狰,满脸写着不可思议:“这就是你请我吃的饭?” 顾莫狰正拿着长了猫耳朵的小勺子往嘴里送,闻言暂且停下了动作,反问道:“怎么了,不好吃吗?” 在小勺子的衬托下,顾莫狰歪头提问的动作显得无比可爱。 有那么一瞬间,凤璟觉得自己身处幼儿园,而他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整个幼儿园里,人气最高、长得最帅的明星幼师。 面对不肯好好吃饭的小朋友,幼师先生非常有耐心地说道: “你还没看到精彩的,有一道菜会从花盆里长出来,可有意思了。” 凤璟:“……” 说实话。 真的,说实话。 有意思的不是餐厅,而是顾莫狰! 他这辈子,大概不会再遇到比顾莫狰更有意思的人了。 作为熟谙各种高档餐厅套路的食客,仅仅只是一道菜,凤璟就看明白了这家餐厅的套路。 每一道菜都要等到动画片里的猫猫主厨做出来,现实中才会有服务员上菜,餐盘和餐桌都是大型显示屏,用来播放猫猫主厨做饭的动画。 动画走进现实,很适合家长带小朋友来吃,小朋友一定会很喜欢这种噱头大于味道的用餐形式。 前提是,小朋友。 他是小朋友吗! 顾莫狰想干什么,真想当他爹吗! 凤璟恶狠狠地咀嚼着嘴里的色拉,目光一刻都没离开过顾莫狰。 等他们吃得差不多了,下一道菜被服务员端了进来。 放在餐盘上的,是一个卡通画风的花盆。 花盆里装着的,是深色的“土壤”以及五彩缤纷的“蘑菇”。 在服务员浇过浓汤后,土壤开始变高,蘑菇们缓缓从碗里长出来,红伞伞白杆杆,和目瞪口呆的凤璟四目相对。 顾莫狰含笑看向他,询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 凤璟:“……” 无数话语在嘴边徘徊又咽下,最终在顾莫狰那双看电线杆也深情的桃花眸里,化成了一声屈辱且诚实的—— “是。”—— 作者有话说:凤喵:猫是好猫,从不说谎! —————————————— 之后都是每天早上九点更新啦,如果有加更一般在晚上九点,今晚有加更[让我康康] 这本虽然好凉好凉,但是我真的写得很开心,抱抱留下来的读者们,我太爱你们啦! 下本写简简单单的虫族老实人,没有剧情纯宠妻养娃,有兴趣的可以去专栏收藏一下呀~ 第29章 你不够狠 顾莫狰你也太狠了吧 吃完了这顿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饭后, 凤璟冒着夜色回了趟凤家老宅。 他已经很久没回老宅了,要不是为了顾莫狰,除了逢年过节以外, 他绝对不会主动踏进这里。 自由这个东西, 一旦得到过, 就再也不甘心失去。 在不知情的人眼里, 凤璟是凤家最合适的继承人, 但是在现实中,凤璟并没有那么想要被这个庞大、古老又守旧的家族束缚一生。 合适,不意味着愿意。 偏偏那些挤破了头说愿意的人,又远远谈不上合适。 一进门, 凤璟就撞上了至今带着一大家子住在老宅的三叔, 对方见他深更半夜地回老宅, 脸色当场就变了。 凤璟并不在意,随口打了个招呼, 直奔祖母的书房而去。 凝聚在他背后的目光久久没有散去,如躲藏在角落里的爬虫般如影随形。 深夜的老宅寂静无声,书房却灯火通明。 房间里站满了低着头的佣人,如同这栋宅子一般沉默而压抑。 凤家如今的掌门人,是凤璟年逾古稀的祖母, 凤韫玉。 她的书房, 就连几个亲生儿女也不得随意进入, 但凤璟却可以。 这是凤璟独有的特权。 “祖母,我回来啦,有没有想我嘛……” 凤璟大大咧咧地坐上书桌一角,整个人没个正形地去和祖母贴贴。 和他相比,年迈的凤韫玉时至今日都依然称得上端庄优雅、仪态大方。 老太太端用慈祥的目光打量了一会儿许久未归的凤璟, 片刻后,无奈地轻叹: “你啊,只有遇上了事,才知道往家里跑……” 凤璟心里想的是“还是祖母了解我”,嘴上却随机应变道:“哪有,我明明是想祖母了,专程回来看祖母的。” 老太太明知他话里掺着水分,却还是被轻易哄得弯了眼角,她含笑抬手,轻轻一挥。 两名佣人将一件蒙着黑布的长方体抬上前来,黑布掀开,底下正是凤璟此行的目的。 国宝级藏品“凤凌九天”系列的其中一件——凌霄栖梧衔玉筝。 千年雷击梧桐木面板,焦黑色雷击纹重重盘旋,紫叶小檀整雕底板,银丝勾勒凤羽流光,琴首内嵌缅甸血珀,浓墨重彩如凤凰睁眼,琴尾碎玉百嵌化零为整,三分渐收如凤凰垂尾。 无数人费尽心机也难以见上一面的传世之宝,就这样平静地、轻易地、毫无保留地摆在了凤璟面前。 “祖母我爱你!你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祖母!” 凤璟心花怒放,吧唧一下亲在老太太侧脸。 “就你嘴甜。” 凤韫玉点点凤璟的鼻尖,缓缓道:“你要办的事,我给你办成了,我要你接手凤家产业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哎呀祖母,我哪能那么早进公司啊,我大学都没毕业,什么都不懂呢,我现在进公司,干得好倒也算了,要是干不好,还不得连累您给我擦屁股啊?” 凤璟眨巴眨巴眼睛,满脸写着天真和无害。 他很擅长在祖母面前插科打诨,要不然也不可能讨来自由自在的大学四年。 凤韫玉幽幽叹了口气:“你啊,就和你祖父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就连这优柔寡断的劲,也像极了他。” 凤璟哼哼唧唧道:“祖母,您说什么呢,我哪儿是优柔寡断啊,我这是想再陪您两年,我要是现在就进了公司,三天两头出差的,您不都见不到我了嘛。” 凤韫玉道:“你可想清楚了,明年的祭祖日,如果你说什么也不肯接手凤家的生意,那和齐家的联姻,你就不得不去了。” 凤璟撇撇嘴道:“去就去呗,我无所谓,只要对象不是齐寐先就行。” 凤韫玉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此刻听凤璟亲口说出来,还是不禁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别人都行,就他不行?” 对于齐寐先,凤璟已经嫌弃到提都不想提了,闻言也是随口糊弄道: “我不喜欢他。” 凤韫玉笑着摇摇头:“你啊,还是个孩子。” 这话一出,凤璟知道今晚这遭就算过去了。 接下来,他只需要说几句“在您眼里,我永远是孩子”哄哄老太太,就能什么代价都不用付,轻轻松松地拿走这把凌霄栖梧衔玉筝了。 然而,不知怎么的,凤璟突然想到了顾莫狰带他去吃的儿童餐厅。 祖母觉得他是个孩子,这很正常,再正常不过了,但是……顾莫狰呢? 顾莫狰也觉得他是个“孩子”吗? 那家店确实很有意思,顾莫狰也很有意思,他喜欢那家店,他也喜欢顾莫狰,即便被看做“孩子”这件事令他很不满,他也不会因此而否认自己的喜好。 他只是不明白。 当着凤韫玉的面,凤璟没什么需要避讳的,心头有疑问,嘴上就脱口而出:“祖母你说具体点,我哪里像孩子了?” “这个问题,你得自己去想。” 凤韫玉摸了摸凤璟的脑袋。 凤璟不依不饶道:“祖母,我已经很努力在想了,这不是想不明白嘛,祖母你最疼我了,就给我一点提示吧,一点点,好不好?” 凤韫玉架不住亲亲孙子的撒娇,无奈又宠溺地叹了口气: “我头上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你猜猜,为什么这凤家到最后,还是落到了我的手里?” 凤璟张口就来:“当然是因为您惊才绝艳、智勇双全,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如您厉害!” 凤韫玉笑了起来,摇摇头。 她的面容依旧慈祥,眉眼如以往每一次看向凤璟时那样温和,可吐出的话语,却裹挟着某种凤璟从未真切感受过的、冰冷而腥重的气息: “凤璟,总有一天,你会遇到怎么撒娇、怎么哄骗都得不到的东西,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 “你不够狠。” “你还远远不够狠。” * “你也太狠了吧!你带凤璟吃儿童餐厅!” 罗肆的大呼小叫中,顾莫狰默默地戴上了耳机。 下一秒,他的耳机被罗肆薅了下来。 顾莫狰:“……” “大哥,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你这哪是追人啊,你这是净逮着凤璟祸祸呢!” 罗肆一边说着,一边拖了把椅子放到顾莫狰面前,椅背朝着顾莫狰。 他岔开腿坐上椅子,手臂抱着椅背,手腕上挂着的佛珠手串哗啦啦地敲在木头上,打击乐似的。 顾莫狰无奈道:“凤璟吃得挺开心的。” 猫猫大厨钓鱼的时候有一个触屏互动小游戏,大少爷玩得津津有味,轻轻松松破了餐厅的记录。 之后那道对应的鱼料理,大少爷也是吃得干干净净。 “他那可不是开心,那是给你面子呢。” 虽然罗肆完全没见到当时的画面,但他却非常笃定这个事实。 不仅如此,罗肆还自顾自地在“事实”的基础上,提出了至关重要的问题: “我就想不明白了,怎么大少爷一对上你,脾气就变得这么好,这么委曲求全呢,你快说说,到底给大少爷灌了什么迷魂汤?” 旁观的乔麟之发言道:“有没有可能,凤璟确实吃这套?” 罗肆问道:“哪套啊?” 乔麟之道:“以进为退,欲擒故纵。” 顾莫狰但笑不语。 罗肆的眼珠转了转,手里的佛珠也跟着转了转:“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要不怎么解释大少爷对顾莫狰这么纵容呢?” 乔麟之眨巴眨巴眼睛:“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罗肆对着神游天外的顾莫狰怒目圆瞪:“问你呢顾莫狰,你看哪儿呢?” 乔麟之道:“不不不,我问的是你。” 罗肆呆愣愣道:“啊,我?我有什么问题?” 乔麟之道:“你这佛珠是哪来的?” “哦,你说这个啊。” 罗肆把佛珠取了下来,用两手撑开,递给乔麟之看:“我进货那地方也卖小饰品,老板送了我一串,怎么样,还挺唬人的吧?” “是挺唬人的。”乔麟之点点头,随即心情复杂地问道:“你怎么突然信佛了?” 罗肆闻言,转过头去瞪了顾莫狰一眼:“可不得信佛吗,我佛慈悲,原谅我这个不做人的兄弟吧!” 顾莫狰不满地说道:“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佛祖原谅?” 罗肆立刻低头摆弄起了佛珠,闭着眼摇头晃脑道:“小儿无知狂妄,佛祖莫要怪罪,阿弥陀佛。” 顾莫狰:“……” 顾莫狰转移话题道:“说起来,你的大创项目怎么样了?” 一提这事,罗肆的脸上立刻遍布愁容: “别提了,学长说想把工作室转让给我,我看着倒是不错,光是那些成品衣就能回不少本,但是转手费要三十万,我哪有那么多钱,你说我要是问大少爷借钱,借到钱的可能性有多少啊?” 顾莫狰想了想,说道:“等音乐节结束以后,你去和大少爷说,愿意用我的‘秘密’来换,借到钱的概率是百分之一百。” 罗肆惊呆了:“不是,你有什么秘密这么值钱啊,你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而且就算你的秘密真的这么值钱,我也不知道你的秘密啊?” 顾莫狰无所谓道:“随便编一点就行了,他又不能考证,重点是借钱,钱借到了就行。” 罗肆:“……” 罗肆看向乔麟之:“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信佛了吧?” 乔麟之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做的没错,好好拜拜,让老天爷降天雷劈顾莫狰的时候,别误伤到了我们这些无辜的人。”—— 作者有话说:【错误的做法】 祖母:不够狠就拿不下凤家 凤喵:喵可以不要凤家 【正确的做法】 祖母:不够狠就拿不下顾莫狰 凤喵:我是全天下最狠的喵!!! 第30章 音乐节开幕 好好看着我……怎么拿下这…… 十月国庆, 全校放假。 少了来来往往的学生,校园里霎时间变得空空荡荡。 作为获得“凌霄栖梧衔玉筝”的代价,凤璟整个假期都不得不留在老宅, 陪凤韫玉念经拜佛。 唯一属于凤璟自己的时间, 是凤韫玉知道他要参加学校的音乐节演出后, 特许他每天外出两小时, 到杜长音那儿练琴。 其实, 如果是处于练琴的目的,凤韫玉完全可以做得再绝一点——让杜长音上门来授课,让凤璟感受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身不由己。 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手段不如年轻时那样狠辣, 即便想好了要给凤璟上一课, 最后也还是为她心爱的孙子留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即便如此, 一天两个小时也还是太短了,无论凤璟怎样精打细算都不够用。 和狐朋狗友喝酒唱K之类的娱乐彻底没戏, 其他的消遣也同样因为时间拮据而难以安排。 唯一可行的,还真就只有练琴。 只是,练琴这么无趣的事,别说每天两小时了,就算每天两分钟, 凤璟也是不会主动去练的。 支撑凤璟每天雷打不动前往长音学院的, 不是他自己的琴, 而是顾莫狰的琴。 凤璟依旧将顾莫狰的琴房安排在楼上,自己则在楼下摆了张躺椅,每天一到就躺下,静静听顾莫狰练上两小时的琴。 杜长音起初每天都来。 他与凤璟相识多年,清楚凤璟的性子, 压根没指望这位大少爷真能练琴。 他是这么想的,如果凤璟练琴,那他就陪凤璟练琴,如果凤璟不练琴,那他就陪着凤璟聊聊天,解解闷。 然而事实表明,杜长音想多了。 大少爷的心思,杜长音是理解不了的。 不只是杜长音,任何一个人过来,都难以理解这样的画面—— 整整两个小时,大少爷就这么干躺在躺椅里,保持仰面朝天的姿势,痴痴地看着天花板,不玩手机也不说话,直到顾莫狰收琴离开。 大少爷不需要人替他解闷,但是大少爷这副模样,却叫人看得纳闷。 杜长音每一天都想给凤璟同样的建议:不如干脆上楼,走进顾莫狰的琴房,坐到他身旁去听吧。 可惜话到嘴边,终究没敢说出口。 连续三天的欲言又止之后,杜长音不再来了。 …… 时间一晃,假期到了尾声。 开学前的倒数第二天,虽然顾莫狰的技术在凤璟听来依然非常凑合,左右手像是打架一样各弹各的,但顾莫狰不再继续预约琴房了,想来是享受音乐节之前最后的空闲时光去了。 顾莫狰不来,凤璟也就没了继续留在长音学院的理由,回学校闲逛了一会儿后,便兴致缺缺地回了老宅。 一进门,凤璟和小侄女凤许佳撞了个满怀。 凤许佳站立不稳地后退两步,险些摔倒的前一秒,被凤璟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腕。 兔子玩偶在柔软的地毯上滚了两圈,随即立刻被凤许佳捡起来,抱进了怀里。 “小舅舅,你,你回来啦……” 年仅七岁的小女孩紧紧抱着她的兔子玩偶,一点都不敢松手,圈着兔子脑袋的手臂青青紫紫,就像兔子的眼睛一样色彩斑斓。 凤璟将目光从兔子玩偶的眼睛上挪开,轻声问道:“你那个傻子哥哥又发病了?” “不是,是,是爸爸……” 小女孩的目光在凤璟身上转了一圈,怯生生地说道: “爸爸听说小舅舅要进公司,就,就在家里砸东西,小舅舅,你……你会进公司吗?” 掠夺者并非每一个都张牙舞爪、盛气凌人,有时候,他们也会用弱小当通行证,让人避无可避。 凤璟皱着眉头揉了揉凤许佳的脑袋,尽量柔声细语地说道: “不会的,我毕业前都没有进公司的打算,你回去和爸爸好好说说,让他放宽心。” “这、这样呀。” 凤许佳轻轻地应了一声,随即又抬起头,一双黝黑的眸子看向凤璟,仿佛含着泪水一般: “小,小舅舅,佳佳的学校里有文艺汇演,小舅舅可以把凤凌九天的古筝借给佳佳用一下吗,很快的,就,就借一下午……” “那把琴不行,我帮你找其他的琴。” 凤璟果断地说道。 凤许佳愣了愣,似乎是没能料到凤璟的态度这么坚决,她小小的心里已经生出了退意,然而父亲的交代如魔音般在耳畔萦绕,让她又一次鼓起勇气,尝试道: “可是,可是爸爸说,凤凌九天的古筝是最好的,如果佳佳能用那把琴……” 凤璟叹了口气,尽量放慢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佳佳,回去告诉你爸爸,我不在乎的东西,他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但是我在乎的东西,让他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再决定要不要来和我抢。” * 顾莫狰原本确实计划在长音学院练上一整个假期的琴,之所以提前走了,是因为罗肆有事求他。 罗肆参加的大创项目,是跟着学长一起做线上的二次元服装饰品工作室,谁知道才做了没几天,学长就因为意外休学了,工作室自然也就停摆了,货品积压了一堆卖不出去,罗肆愁得不行。 顾莫狰见状,随口给了罗肆一个直播开盲盒的售卖建议。 直播加盲盒的形式,在十年前还没有兴起,但在十年后的市场上却异常风靡,甚至称得上是无往不利。 罗肆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盲盒,也不理解为什么低价卖都卖不动的玩意儿,顾莫狰居然还让他加价卖,并且还不允许退货,这到底是在建议还是在搞事? 虽然不理解,但是罗肆和顾莫狰之间的相处模式一直如此,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这回也是一样。 即便心中觉得很离谱,但毫无方向的罗肆还是听信了顾莫狰的建议,将店里所有的商品下架,换成随机发货的盲盒。 结果……罗肆的盲盒小店火了。 火得匪夷所思,火得超乎寻常。 罗肆原本的计划是在半年内将挤压的货物卖光,没想到短短三天订单量就爆了,积压的货物根本不够发,甚至还得去厂家那边再进一批货。 如此巨大的工作量,罗肆一个人是处理不完了,只能把顾莫狰薅来帮忙。 另外两个室友罗肆也叫来了,他们负责和罗肆一起打包发货,顾莫狰就不一样了,顾莫狰直接代替了罗肆的学长,以“老板”的身份去和工厂对接。 顾莫狰也没想到罗肆的小店能火成这样,他这波属实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在音乐节前夕还给自己揽了个大活。 水深火热的三天过后去,三个室友还困在工作室走不开,熬了一个大夜的顾莫狰却不得不抽身,回到学生会主持大局。 …… 上午十点,Z大一年一度的学生音乐节正式拉开了序幕。 恰逢长假结束,伴随着学生的返校,不少家长也陪同到访Z市。 利用这个机会,学校推出了音乐节门票,家长们纷纷通过校方公众号购买了音乐节门票,获得了三天内自由进出学校的电子访客证,和自家孩子一起参与这场全校狂欢。 顾莫狰从校门口走到学生会,一路上见到的全是家长和外来访客,数量简直比学生还多。 “你这总负责人,来得比我还晚。” 刚踏进学生会活动室,顾莫狰就被窝在角落里的凤璟嘲了一句。 听见声音的时候顾莫狰还有点不信,直到看到凤璟那张无人可以模仿的漂亮脸蛋时,顾莫狰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以他对大少爷的了解,他还以为起码要到今天下午才能见到大少爷打着哈欠懒洋洋地现身,没想到大少爷这么早就到了。 这刮的是哪门子风啊? 顾莫狰想不明白是正常的,毕竟他再怎么厉害,也无从得知大少爷被家里困了整整七天。 今天好不容易解放了,要不是学生会十点才开门,大少爷恨不得凌晨就回学校。 顾莫狰试探道:“既然你这么积极,志愿者那边的事……” 凤璟瞪了顾莫狰一眼:“干嘛,音乐节都开始了还敢给我安排工作,别忘了我们的赌约!从今天开始,我是绝对不会帮你一点忙的!”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顾莫狰变成他的搭档,备战八校联赛,至于音乐节,他不给顾莫狰捣乱就不错了,还指望他给顾莫狰帮忙?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顾莫狰笑笑:“好吧,那你就坐在最佳观赏位上,好好看着我……怎么拿下这场音乐节。” 凤璟脸上不由自主地发热,顾莫狰这句话拖得太长了,他的大脑听完半句“好好看着我”就宕机了,根本无力处理之后的信息。 明明只是一个假期没见,可是他却出奇地想念顾莫狰。 好不容易见到了,只觉得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喜欢。 “来来来,你们都进来,负责人是哪个,出来!” 随着一阵闹闹哄哄的声响,一群人乌泱泱地冲进了学生会。 顾莫狰应声而来:“我是,什么事?” 领头的那个穿着保安的制服,一见到顾莫狰就满脸凶相地叫嚷了起来: “有个叫什么镜子乐队的,大清早的去食堂演出,我们领导让我把人给你们领过来,你看看这事儿咋办!” “说事就说事,态度能不能好点,嚷嚷什么?” 一分钟前还言之凿凿“绝对不会帮一点忙”的凤璟见到保安这副来者不善的模样,顿时就坐不住了。 然而,凤璟才刚说了一句话,刚往前走远了一步,眼前就出现了顾莫狰阻拦的手臂。 凤璟心头一跳,停下了继续往前的脚步。 “什么镜子乐队,我们是棱镜乐队!” 棱镜乐队的队长和保安争论了起来: “不是大哥,我不明白食堂门口怎么就不能演出了,学校给我们安排的演出场地是自习室,什么人都没有,我们演给鬼看啊?” 保安不耐烦地摇摇手:“没人是你们的事,我们的任务就是保证从食堂到校门口这一块不出乱子,你们该是哪儿的回哪去,全校那么多系,那么多班级,大家都有自己的节目,要是都像你们似的乱蹿,那这音乐节岂不是乱了套了?” 队长都气笑了:“要是所有人都不能在食堂演出,我倒也认了,你摸着良心说,食堂那边是只有我们在吗,怎么赞助商请来的网红乐队就能在食堂门口演出,我们就不行,这到底是谁的学校,是谁的音乐节!?” 保安道:“你别和我吵,有什么话去和我们领导说,我就负责把你们带过来,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啊,我们手上是有扣分权的,要是再让我在食堂逮住你们,我就扣你们分!” 说罢,保安将目光投向了顾莫狰:“我们领导就让我把人带过来,别的我也管不了,你看着办吧,我先走了。” 顾莫狰点点头道:“辛苦了。” “顾哥,你说这事,这也太过分了!” 乐队队长和顾莫狰打过交道,保安一走,他便拽着顾莫狰的胳膊委屈至极地抱怨了起来,一米八五的个子,此刻却可怜地像是只鹌鹑: “学校把最好的位置给赞助商请来的网红乐队,校乐队一共三个,位置一个比一个偏僻,我们自己找位置演出,还要被赶跑,还要被扣分!这公平吗?” “来,我和你们单独聊聊。” 顾莫狰拍了拍队长的肩膀,把全部的成员都带向学生会隔壁的小教室。 凤璟沉默地看着顾莫狰动作,心里非常不得劲。 他很清楚顾莫狰不让他插手的理由,理智上他知道顾莫狰做得很对、特别对,但是情感上,他又不想被顾莫狰像这样排除在外。 他仿佛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的他此刻正高高在上地旁观着音乐节如自己最初的预期那样走向崩溃,而另一半的他……却想不顾一切地站到顾莫狰身边去。 …… 音乐节第一天,就如凤璟在赌局中预言的那样,哪儿哪儿都不顺利。 联合会的强势插足之下,最好的场地被赞助商请来的网红乐队和剧场霸占,校外来宾们无人指引,完全不知道教学楼里还有各个系的学生们自己办的活动,志愿者们对着一摞又一摞广告词比音乐节还显眼的传单手足无措……最惨的还要当属三个校乐队,没有场地,没有观众,想尽办法自寻出路,还要被保安大叔扣分。 扣分这件事,说来也是挺有意思的,Z大的学生在学分之外,还有一个额外的志愿分,每年至少要拿二十八分才能顺利毕业,志愿分可以通过参加学校组织的各类活动获得,而每年的学生音乐节,是学生们获取志愿分最容易的一种方式。 学生参加音乐节的任意院系、社团或是乐队的活动,都能获得最低五分最高十分的志愿分,如果有学生既参加院系活动也参加晚会或是校乐队,则分数累加,最佳的情况下,一个学生可以通过音乐节获得整整三十分的志愿分。 但是,为了防止某些专业的学生蒙混过关,校内务处会在音乐节期间进行巡查和随机签到,对摸鱼的院系、社团或是个人进行扣分,分扣完了,那志愿分也就没有了,相当于白参加一个音乐节。 当天晚上,凤璟打开了学校的论坛,想要看看学生们对音乐节的反馈如何。 被顶到第一页的爆帖,正是Z大动态公示栏里的音乐节得分一览。 凤璟随手点了进去,滚动鼠标快速浏览完整个公示栏。 音乐学院钢琴系(15届):+10分 音乐学院音乐教育系(15届):+10分 文学社:+10分 …… 轮滑社:+0分 医学院护理系(12届):+0分 历史学院哲学系(12届):+0分 十月诗社:+0分 篮球社:+0分 社会学院心理学系(12届):+0分 半夜惊醒乐队:-5分 繁梦乐队:-7398分 棱镜乐队:-8023分 凤璟:“……” 是他出现幻觉了吗,负多少分? 负八千分!?—— 作者有话说:凤喵:有挂,有挂!!!!《 》 30-40 第31章 顾莫狰不需要凤璟 顾莫狰:那还是需要…… 当数字足够离奇, 分数前面的那个负号,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音乐节负分并不意味着倒扣志愿分,仅仅只是不加分了而已。 反正也不加分, +0分和-10000分, 效果是一样的, 没有任何差别。 但是, 和+0分比起来, 很明显,-10000分更酷。 今年的音乐节管理者众多,校方负责人、内务处、赞助商、学生会……管理混乱的结果,就是连保安都能行使扣分权。 但是, 保安以及他们头上的领导再怎么过分, 最多也就是把分数扣到零分或者负五分, 负八千分这种分数,绝对不可能是他们扣出来的。 能做出这种事的, 只有可能是学生会,只有可能是顾莫狰。 学生会当然有扣分权,不仅有扣分权,还有最终解释权,要知道, 音乐节的小程度、报名窗口和公示栏, 本来就是学生会提供并管理的。 而现在, 顾莫狰就是利用了这项最高的权力,给三个受尽委屈的乐队一个交代—— 我没法帮你们加分,但我可以帮你们扣分,扣到让围观群众们大呼牛逼为止。 论坛里热闹得厉害,学生们踊跃回复, 帖子火到发烫。 1L:欺人太甚 2L:负多少,负八千啊??? 3L:只有我好奇到底做了什么才能变成这样吗 4L:我们社团是零分,反正也拿不到志愿分了,给我们也整个负几千玩玩呗 5L:棱镜乐队在哪演出啊? 6L:这也太酷了吧,教练我想学这个 7L:内务老师路过一次扣五分,这两个乐队是把内务老师绑架了吗??? 8L:半夜惊醒乐队给点力啊,这样下去连大哥二哥的尾气都看不见了 9L:借楼吐槽一句,晚会的门票我和室友都没抢到,学校到底有没有放票啊 10L:顶楼上,门票到底都是谁抢到了啊 11L:今天是不是疯了,门票一百块一张,还要靠抢,钱多的没地方花可以捐了,没必要送给学校 12L:看什么晚会,这不组队去看棱镜乐队我是不认可的 13L:棱镜乐队都看了,不顺便一眼负七千分的繁梦乐队,他们也很努力啊! 14L:走起走起,看不到晚会,看乐队也行 15L:+1 16L:+10086 …… 今年的音乐节四处蔓延着商业化带来的压抑和怪异,学生们的体验很差,论坛里也几乎是一边倒的怨声载道。 只是,如果说之前大家还有点自顾不暇的意思,那么,当负八千分出现后,所有人的怨气全都集中到了同一个点上。 既然学校不好好办音乐节,那大家为什么还要配合学校表演呢? 晚会抢不到票怎么办?不去了,去看乐队表演! 负八千分的乐队,左右得尝尝咸淡! 于是,抢不到票的学生们有地方去了,校乐队被霸占表演场地的问题也迎刃而解。 一切并非偶然,而是精妙至极的布局。 是顾莫狰的破局法。 凤璟叹为观止。 如果他当时和顾莫狰赌的是“校乐队对本届音乐节的评价”,那他已经输了。 所幸,他们的赌局远不止如此,这一届的音乐节的问题多到像筛子,霸占场地和胡乱扣分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环,并不能左右大局。 顾莫狰仅仅只是搞定了三支校乐队,还远远称不上力挽狂澜,也远远不足以让他认输。 …… 一夜过去,音乐节的第二天拉开帷幕。 整个学校的氛围和第一天相比,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路上的志愿者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许多,路边的垃圾桶里出现了堆积如山的传单,这些赞助商硬塞给志愿者们的垃圾,如今也是回到了它们该待的地方。 食堂门口的网红乐队依然表演得如火如荼,但是为他们驻足停留的学生却寥寥无几。 ——比起这种普通的网红乐队,大家显然更想看“-8023分”的棱镜乐队。 * 音乐节晚会需要从中午就开始筹备。 凤璟提着琴盒走到充当晚会会场的礼堂门口,看见顾莫狰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 领头的男生拽着顾莫狰的袖子哀嚎: “哥!校乐队三足鼎立,繁梦和棱镜一个负七千分,一个负八千分,我们半夜惊醒才负五分,这让我们以后怎么混啊,哥,你今天要是不把我们扣到负一万分,我就不走了!” 围观的众人发出一阵哄笑。 见过求加分的,还是第一次求扣分的,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顾莫狰装腔作势道:“人家去食堂门口演出,被保安赶了几十次,我是不得已才扣的分。” 男生眼前一亮:“那我们也去食堂门口演出,哥你记得给我们扣分!” 顾莫狰道:“晚了,食堂门口已经拉警戒线了,除了赞助商的乐队以外谁也不能靠近,学生想吃饭都得从后门进出。” 男生哭丧着脸道:“那怎么办啊哥,哥你帮我们想想办法吧,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的恩情的哥!” 顾莫狰老神在在道:“你们先把路让开,别影响了晚会筹备,至于你们想要的……加我微信,今晚搬上乐器去图书馆那边等着。” 男生原地敬礼:“得嘞哥!保证完成任务!” …… 顺利搞定半夜惊醒乐队后,顾莫狰在学生会众人的前呼后拥中走进了会场。 凤璟全程都远远看着,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才默默地跟了上去。 他手中的琴盒里装着的,正是价值连城的凌霄栖梧衔玉筝。 在他被困在老宅的那七天里,他不止一次想过自己将这把琴递给顾莫狰的画面。 他以为自己会在顾莫狰四面楚歌的时候如英雄般出现,即便他不会、也不能帮助顾莫狰拿下今年的音乐节,但是他相信,这把珍贵到可以放进博物馆的古筝,应该能让顾莫狰的心情变好一点。 他的幻想在昨天晚上的“-8023分”里破灭了一半。 另一半……也在刚才宣告结束。 凤璟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将凌霄栖梧衔玉筝拿到顾莫狰面前显摆,是因为他看见顾莫狰提着两个琴盒。 是的,两个琴盒。 顾莫狰为了上一次被偷琴的教训,额外给自己多准备了一把琴。 即便他准备的备用琴不如凌霄栖梧衔玉筝珍贵,也足够他完成今晚的演出。 从效果上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凤璟想到的事,顾莫狰早就先他一步想到了。 顾莫狰不需要凌霄栖梧衔玉筝。 顾莫狰……也不需要凤璟。 手中的琴价值连城,却无法给予凤璟向前的勇气。 他对顾莫狰的喜爱日益加深,可是顾莫狰却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离他远去。 如果他无法身披凤家大少爷的华服出场,他实在不知道,他还有什么筹码,能让那双被那么多人觊觎的桃花眼为他停留。 凤璟垂头丧气地走向内场,看见顾莫狰被人拦在了门口。 为了确保晚会能按照计划顺利进行,联合会在会场内安插了大量人手,其中之一,就是内场随处可见的挂着工牌的工作人员。 这些工作人员都是突然到场的,根本没和顾莫狰他们对接过,两边没通气的情况下,不出问题就怪了。 果不其然,一个自称管理员的人拦下了顾莫狰,对顾莫狰的两个琴盒提出了质疑: “你一个人拿两把琴干什么?” 顾莫狰神色平静道:“海选的时候有人偷我的琴,还把我的琴砸坏了,为了以防万一,我多带一把备用的。” 管理员道:“用不着,里面都有人看着的,怎么可能有人进来偷琴,你挑一把带进去,另一把留在外面。” 顾莫狰:“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当时确实……” 管理员不耐烦道:“你听不听得懂人话,你要是听不懂就别演出了,你不演有的是人演!” “来来来,都让让。” 凤璟双手抱着刚从琴盒中取出来的凌霄栖梧衔玉筝,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直挺挺地往管理员身上撞。 管理员下意识摊开手臂拦住凤璟,询问道:“等等,你是谁,表演的什么节目?” 凤璟道:“特邀嘉宾,弹钢琴的那个。” 管理员道:“你一个弹钢琴的拿古筝干什么?” 凤璟道:“关你什么事,我爱拿什么拿什么。” 管理员:“?” 管理员伸手去抢凤璟手里的琴:“怎么不关我的事,你的古筝不能进后台,只能你人进去,古筝要留在外面!” 凤璟不躲不让,直直地往管理员身上撞: “来,抢,用点力抢,这把琴是古董,碰伤一下就是几十万。” 管理员:“……” 管理员:“我信你个鬼,你一个学生哪来的古董?” 凤璟道:“你上网搜搜我是谁。” 管理员狐疑地看了凤璟一眼,随即目光落到了凤璟身后的来人身上: “邱教授,正好您来了,您快帮我看看,这儿有个学生说带了把古董琴,碰伤一下就要赔几十万,怎么可能啊!现在的学生也真是的,张嘴就来……” “还有这种事?让我看看。” 邱教授是音乐学院的教授,教的就是古筝,正好专业对口,乐呵呵地就迎了上来。 只一眼,邱教授就发出了惊呼:“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凤凌九天’?” 凤璟道:“其中一件,凌霄栖梧衔玉筝。” 邱教授边摇头边惊叹:“这这,这……这何止几十万,这可是当年的皇室重宝,要是碰伤了,几个亿都不够赔的!” 管理员:“……”—— 作者有话说:凤喵:人根本离不开喵! ———————————— 我来加更了呜呜,这个音乐节真的很有意思,大家要弃坑的话看完音乐节再弃吧! 第32章 他一点都不在乎 他要压着顾莫狰单独给…… 最终的结果是, 顾莫狰不能拿着两把琴进内场,必须留一把在外面,但是凤璟可以拿着一把他用不上的琴进去。 问就是一人一把, 很公平。 走向内场的路上, 顾莫狰道:“谢谢。” 凤璟:“……” 他其实很想嘴贱一句“我可没说要把琴给你”, 但是他不敢说。 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能让凤璟觉得害怕, 好巧不巧, 顾莫狰就是其一。 他怕顾莫狰真的留了后手,即便没有凌霄栖梧衔玉筝,也能渡过难关。 熟悉的刺痛感卷土重来,捏着凤璟的心脏一下一下的颤动。 每一次遭遇危机时, 他都会感受到类似的痛楚。 小时候他总以为自己有什么毛病, 后来他渐渐意识到, 这大概是老天爷给他的特殊恩赐,一种可以提前预知到危险的超直觉。 这一次也是一样。 但是, 又不太一样。 凤璟深吸一口气,将凌霄栖梧衔玉筝递给顾莫狰: “虽然可能性不高,但我还是提醒你一声,要是你最后侥幸赢了……你要记得,你可不是完全靠自己赢的!” 过去的二十年里, 凤璟从来没有说过类似的话。 以凤家大少爷的角度来看, 说出这种话, 与直接认输其实没有分别。 但是,面对顾莫狰这个妖孽,凤璟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他不想输,他就必须为他们的赌约上一层保险,就像那只没有糖的空糖盒那样。 迎着凤璟略有些紧张的目光, 顾莫狰莞尔一笑:“当然。” 凤璟小小地松了一口气,语气也随之轻松了许多:“到时候你拿着凌霄栖梧衔玉筝上场,随便弹成什么样,评委都得给你高分。” 顾莫狰眨眨眼睛,调侃道:“干嘛啊,默认我水平不行,只能靠乐器弥补?” 凤璟发出一声嗤笑:“怎么会呢,我默认你水平特别行,我要是评委我肯定让你拿第一!” 虽然前半句话是捧杀,但是后半句话却是真心的。 他要是评委,不论其他人表演得多好,他都一定会把第一名颁给顾莫狰。 到晚上的正式演出还有不少时间,顾莫狰把琴寄存到后台就得去忙了,他是晚会的负责人,有的是要他忙的事。 凤璟是大闲人,但是不打算出手帮忙,他往观众席一坐,翘着二郎腿围观表演者们彩排,顺便登陆论坛看看学生们都在讨论些什么。 顾莫狰忙到彩排都只简单走了过场确认了位置,一下都没有弹琴。 他拿上台的那把琴,是他海选的那一把,只不过是战损修复版。 对此,凤璟虽然有一点点失望,但并没有感到多意外。 他并不觉得顾莫狰会因为凌霄栖梧衔玉筝太贵而不敢弹,他估计顾莫狰仅仅只是……技术不行。 越是像顾莫狰这样没有大赛演出经验的门外汉,就越是不能换琴弹,能把自己常用的琴用惯就不错了,换一把陌生的琴,本就不高的水平又得下降一两分。 客观规律如此,虽然他真的很想亲眼看顾莫狰弹凌霄栖梧衔玉筝,但这也是没办法…… 等晚会结束了,他一定要压着顾莫狰单独给他弹,弹到他听尽兴为止! 时间过得出人意料的快。 凤璟觉得自己只是刷了会论坛,会场竟然就开始进观众了。 评委席的人都来得很早,一群人推推搡搡互相恭维着进了场,互相之间看上去关系匪浅。 又过了一会儿,编外人员杜长音到场了。 杜长音一出现,评委席上的那群人全都站了起来,争先恐后地和杜长音握手,簇拥杜长音坐到了最中间的位置上。 凤璟挑的座位很好,不前不后,不远不近,视野开阔不遮挡,什么都能看见,唯一的问题是—— 这并不是他的座位。 “同学你好,你是不是坐错地方了?” 一对情侣模样的男生手拉手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礼貌地向凤璟提出了疑问。 凤璟道:“五万。” 男生:“?” 凤璟看了他们一眼,视线在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上停留了几秒:“你们两个人的位置我都买了,十万,卖不卖?” 小情侣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卖!” * 随着会场逐渐变暗,舞台前的灯光亮起。 音乐节晚会正式开始。 场内几乎坐满,一个多余的空位都没有。 放眼望去,观众席上的大学生很少,父母带小朋友的组合却很多,即便晚会已经开始,主持人正在台上报幕,会场内却吵吵嚷嚷的,整个气氛都不是很好。 今年的假期很特别,长假后只过一个工作日就又是周末,校方抓住这个机会大肆售卖晚会门票,于是,很多父母带着孩子出游,把Z大音乐节当旅游景点刷。 凤璟买座位的时候想的很好,他要在这里看完顾莫狰演出,再回后台去准备自己的演出。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人算不如天算。 负责打头阵的两位特邀嘉宾因为堵车无法按时到场,整个节目单都不得不为了他们更改顺序,偏偏特邀演出的嘉宾大都是赞助商请来的,一个比一个眼高于顶,学生会没法轻易调动。 一番折腾下来,顾莫狰只能打电话给凤璟,问他能不能把原本压轴的演出提前到第一个去。 凤璟咬牙回了句“没问题”。 没什么,只不过不能在最佳座位上欣赏顾莫狰的演出了而已。 他一点都不在乎。 一点都不在乎! 大少爷努力心平气和地走进内场,开始搜寻顾莫狰的身影。 目光随便一瞥,竟然又看见有人在为难顾莫狰。 还是之前那个管理员,他像是和顾莫狰杠上了一样不依不饶:“你马上就上台了,还拿着两把琴干什么,你放一把下来!” 顾莫狰道:“麻烦通融一下,我真的担心出问题,上次海选……” 管理员道:“差不多得了,你别搞得好像全世界都要害你一样,你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不针对别人就针对你啊?” 顾莫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从身后过来的凤璟撞开了。 大少爷的脸色难看到仿佛在淌黑水,看向管理员的目光像刀一样锋利: “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论你是谁派来的,这个人是我罩的,你为难他,就是为难我,我叫凤璟,你上网查查我是谁。” 顾莫狰被偷琴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比他更加懊恼、更加愤恨、更加不甘。 在他看来,顾莫狰不论多谨慎都是应该的。 别说只准备了两把琴,哪怕顾莫狰准备十把琴,手上弹一把脚下踩九把,他都觉得一点问题没有! 管理员面露难色,显然已经知道了凤璟的身份。 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打算让步:“我也是按老板的意思办事,您大人有大量,就别为难我了……” 顾莫狰突然开口道:“之前都没见过你,你是联合会从哪儿找来的?” 管理员愣了愣,答道:“我们是器材公司的,给你们音乐学院运货的,正巧遇上你们这音乐节,出个外快。” 顾莫狰问:“那就是外包了,不是份内活,干好干差都一样?” 管理员道:“差不多,但老板给的多,也不能辜负人家……” 顾莫狰又问:“在这儿干一天,老板给你多少钱?” 管理员小声道:“八百。” 顾莫狰道:“这么高?我们的志愿者一天才五十。” 管理员道:“是啊,这不是给的多嘛……” 凤璟突然插入了两人的对话:“我给你一万,你现在就走。” 管理员惊呆了:“啊?” 凤璟面不改色地加价:“十万。” 管理员肃然起敬:“您请!您这里请!” …… 重金搞定管理员后,顾莫狰和凤璟终于进入了后台。 凤璟侧过头去看顾莫狰,顾莫狰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回过头来和他对视。 顾莫狰道:“这笔钱到时候会……” 凤璟打断他的话:“不用还,海选的事,我不欠你了。” 顾莫狰停顿一秒,骤然失笑:“你怎么会欠我呢,要欠也是我欠你。” 凤璟撇撇嘴,没接话。 价值连城的凌霄栖梧衔玉筝,整整七天的禁足时间,凤家大少爷会为了一个偷琴贼做到这一步吗? 不会,当然不会。 对于偷琴贼,他会调查,会报复,会用尽一切手段揪住幕后之人。 但是他的愧疚、他的自责,他想方设法试图补偿的对象……只有可能是顾莫狰。 走进完后台通道,眼前就是主舞台,由两个学生志愿者、南雪和学生会的音控师负责最后的衔接工作。 五十块一天的志愿者就不如管理员那么兢兢业业了,大家都是Z大的学生,本就是互帮互助,见到顾莫狰拿着两把琴,也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声,顾莫狰解释过后,志愿者点头如捣蒜: “应该的应该的,海选的事我知道,论坛里都在说,真的好离谱,学校里居然会有人偷琴……” 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主舞台已经很近了,能清楚地听见台上传来的乐声。 铮铮有力的弦音,流畅浑厚的琴声,竟是东方韵味与西方艺术的融合,钢琴和古筝的合奏。 顾莫狰沉默地听了一会儿,突然对一旁的南雪说道:“学生报名的器乐组合,是不是全部在海选被毙掉了?” “是啊,只留一个钢琴和小提琴的组合,其他的都没通过海选。”南雪无奈道:“这两个选手是国际部的交流生,从国外的音乐学校过来的,没走海选程序,直接进的节目单。” 凤璟插嘴道:“国际部的交流生不都是往外派的吗,怎么还有往里收的,从来没听说过啊,什么时候开的口子?” 南雪看向凤璟,一字一顿道:“昨天。” 凤璟:“啧。” 见过关系户,但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关系户,音乐节开幕当天空降,这是要干什么? 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顾莫狰道:“不愧是音乐学校的,很专业。” 凤璟反驳道:“哪里不错了,我和你组队,轻轻松松吊打他们!” “……” 顾莫狰满脸写着欲言又止。 台上的两人明显都是专业的演奏者,他一个业余中的业余,即便抱着凤璟的大腿,也绝无可能吊打专业人士。 而且他那句“很专业”,也并非真的在说台上的人很专业…… 凤璟狠狠瞪了他一眼:“怎么,你连这都怕?” 顾莫狰叹了口气,轻声道:“怎么会呢,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作者有话说:凤喵:有喵在,输不了一点! —————————————— 今天晚上六点加更一下,有精彩剧情 是近期最后的加更了,存稿君快要不行了…… 第33章 绝杀 顾莫狰从海选开始演到现在…… 舞台上的乐曲声渐渐停息, 按照顺序,下一个登场的,就该是顾莫狰了。 然而, 顾莫狰悠悠然地站在一边, 琴盒琴架全都丢在地上, 根本没有要做准备上场的意思。 音控师突然“咦”了一声。 坐在音控师旁边的南雪也发现了问题:“好奇怪, 他们的演出时间怎么和背景音乐的长度不一样, 背景音乐怎么还有那么长一段才能放完?” 音控师挠了挠头,说道:“没事,可能是搞错了,等他们下场, 我就切了他们的背景音, 换下一个。” 顾莫狰道:“别急, 他们还没演完呢。” 就像顾莫狰说的那样,台上的表演并没有结束。 舞台之上, 两位演奏者向观众们鞠了一躬,其中一名拿起话筒,开始了发言: “大家好,我们是来自M国莱昂音乐学院的交流生,受李氏集团的邀请来到Z大, 与各位同学们一起参加音乐节晚会……” 凤璟发出一声嗤笑, 用手肘推了推顾莫狰。 顾莫狰的目光依然朝着舞台, 身子却朝着凤璟侧了过去:“怎么了?” 凤璟道:“你不觉得这事很好笑吗,Z大音乐系的学生不能报名,他们怎么可以?” 他当时报名的时候被为难成那样,即便有顾莫狰出面,最后也才给他混了个特邀嘉宾。 而现在, 两个外来的音乐系学生,轻轻松松就报名成功了。 搞了半天,Z大的规定只防着自己人,对外人却门户大开。 顾莫狰嘴角扬起讽刺的微笑,轻嘲道:“你笑早了,后面还有更好笑的。” 凤璟极其配合地回道:“哦?还有高手?” 几乎是凤璟话音刚落,交流生就话锋一转,说出了能让人“拍案而起”的话语: “……过去,我们听了太多完美的贝多芬、莫扎特、肖邦,我敬佩各位同学对古典的推崇,但是,评委们,朋友们,我们站在二十一世纪的大学校园里,如果音乐只是对乐谱的完美模仿,那我们的创造力在哪里,音乐的生命力又在哪里?正因如此,我与我的搭档尝试融合东西方乐器,自己编曲,将古筝与钢琴放在一起,做出了大胆的尝试,为音乐的自由与无界做出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诠释!” 凤璟:“我去!” 南雪:“我去!” 音控师:“我去!绝了。” 志愿者:“不是,这什么玩意啊,这说的是人话吗……” 此起彼伏的骂声中,唯有顾莫狰神色不改,心如止水。 没办法,一回生二回熟。 再怎么逆天的发言,都听第二次了,肯定是没法像第一次那样震惊的。 但是,震惊是一次性的,愤怒却不会减少半分。 音乐节晚会的报名审核,不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是秘书部负责的。 作为秘书部部长,顾莫狰亲手否决了无数张“诠释音乐的自由和无界”的报名表,将那些有趣的学生和节目尽数拦在晚会门外。 他以为自己是在捍卫规则,在维护虽然严格但是公平的舞台,可是他错了。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直面特权,也是第一次毫不知情地成了特权者手中最锋利的刀。 Z大的音乐系学生不能上台,国外学生的却可以;Z大的学生不能用传统乐器以外的乐器,甚至不能有乐器组合,国外的学生却百无禁忌。 占尽了便宜,享足了特权,吃得满嘴流油,还要反过来指责其他人不够努力,没有创造力。 这笔账,顾莫狰会算清楚,算明白。 …… 一番关于“音乐与自由”的慷慨陈词之后,两位交流生的表演终于落下帷幕。 雷动的掌声中,他们微笑着挥手,心满意足地从舞台另一侧离场。 ——他们或许该庆幸选手离场的通道设在对面,否则,当他们走到顾莫狰面前时,一定会被顾莫狰身边的凤璟撸起袖子揍一顿。 凤璟气得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不是,观众为什么还鼓掌啊,他们不觉得这话离谱吗!” 顾莫狰解释道:“观众并不清楚晚会背后的选拔标准,况且,台下坐着的,本来也没多少我们学校的人。” 校方对外售卖音乐节门票,最后抢到票的几乎都是外来的社会人士,这些人从没参加过Z大的音乐节,根本不知道前几届是什么情况,当然是选手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了。 “荒唐,太荒唐了。”凤璟的脸色极其难看:“这玩意不是直播的吗,学校论坛肯定炸了!” 论坛确实炸了,但是炸了也没用。 再多不满的声音,也只能在论坛里发酵,无法透过网线进入会场。 很快,主持人登台,按照定好的台词赞扬了一番交流生的演出,开始为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参赛选手报幕。 有交流生的“珠玉在前”,之后的选手哪怕演奏得再出色,也难逃被观众暗暗讥讽“缺乏创造力与生命力”的命运。 凤璟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顾莫狰已经提起琴盒和琴架往台上走了。 “哎,等等,顾莫狰……” 凤璟下意识开了口,还没想清自己要说什么,却猛地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交流生的表演是空降,放在压轴才是最合适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两个交流生之后,才是顾莫狰的演出? ……还能是什么,是报复。 为了不让音乐节沦为赞助商的玩具,顾莫狰顶着压力做了许多努力。 他帮助学生活动申请场地、从长音学院那儿拉到了新的赞助、以线上直播的让方式让买不到票的学生也能看晚会,他甚至还自掏腰包填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下来的志愿者补贴。 然而,在联合会眼中,顾莫狰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和他们作对。 音乐节正式开幕之后,联合会花大价钱雇佣网红乐队,安排最好的场地,投入最好的宣传,结果怎么样呢? 输给了顾莫狰随手给棱镜乐队扣的负八千分。 新仇旧恨之下,在交流生空降节目单的时候,联合会心照不宣地把顾莫狰设置成交流生的对照组,要顾莫狰在众目睽睽下丢人。 凤璟的目光落在顾莫狰身上,嘴唇都在发颤。 他全程参加了音乐节的筹备,他明明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如果他能早一点发现这些事,他就有一万种方法把联合会压得抬不起头。 ……可是他没能发现。 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太迟了。 曲目不可能更换,顾莫狰练了那么久,就练好了那一首曲子,且不说顾莫狰的水平根本不足以临时更换曲目,就算能换,换成什么呢? 换成什么能扳回一城呢? 没有。 换成什么都无济于事。 哪怕他和顾莫狰一起上场,用钢琴配合顾莫狰的古筝模仿交流生的合奏,也只会因为东施效颦而引来更多的嘲笑。 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能帮到顾莫狰? 没有。 这是死局。 这场注定要崩毁的音乐节,最后的祭品,就是顾莫狰。 顾莫狰回过头看向凤璟。 他两手都拿着东西,回头的动作很是别扭,但凤璟叫他,他再怎么不方便,他也是要回头的。 凤璟喉咙发紧,说不出任何有意义的话,只是徒劳地重复了一遍顾莫狰的名字: “顾莫狰……” 别弹了,别给这群人看笑话,我们走吧。 现在就走,我们一起走。 顾莫狰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于是主动开口道:“别担心,没事的,相信我。” “……好,我相信你。” 凤璟垂下头,随后又立刻抬起了头。 无论如何,他要看完顾莫狰的演出。 无论台下是什么样的反应,无论联合会的人笑得有多大声,他都要第一时间冲上台去给顾莫狰鼓掌! 顾莫狰的道具实在是太多了,两把琴、两个琴架、两份乐谱和高度特殊的琴凳,一个人根本搬不过来,只能拜托志愿者帮他一起搬。 志愿者完成任务后回到后台,随口嘀咕道:“怎么两把琴都要搬上去啊?” 南雪不遗余力地为自家部长说话:“谨慎点怎么了,换你的琴被偷一次,你比他还谨慎。” 凤璟的目光一直凝聚在顾莫狰的背影上,一刻都没有移开过。 顾莫狰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和其他选手又是古装又是西装的画风比起来,实在是肉眼可见的贫穷。 可是,即便只是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衬衫,也能衬得他肩背挺拔、腰身劲瘦,舞台的灯光掠过他的轮廓,为他镀上一层清冷的光边。 很穷,但很帅。 帅得几乎要灼伤凤璟的眼睛。 摆在帅得不行的顾莫狰面前的,是价值连城的凌霄栖梧衔玉筝。 彩排时没能上台的琴,现在却上去了。 只是,即便顾莫狰当着众人的面弹奏这把价值连城的古筝,也无法改变任何事。 凌霄栖梧衔玉筝帮不了他。 凤璟,也帮不了他。 * 顾莫狰把两把琴一前一后呈“八”字形安置到合适的位置上后,又稍稍调整了一下座椅的高度。 舞台的灯光还是那么刺眼,和前世别无二致。 离得近的观众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音乐不是所有人都能听懂,但是乐器大家还是认识的。 一个人,一台古筝,这很正常。 两个人,一台古筝和一台钢琴,这也很正常,并且很有创意。 但是一个人,两台古筝? 这是要干嘛? 是乐器出问题了,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迎着众人困惑的目光,顾莫狰抬起双手,右手往前,落在他自己那把修复的旧琴上,左手靠后,轻抚凌霄栖梧衔玉筝。 下一刻,他双手同时发力,奏响了第一个音符。 是的,他同时弹两把琴。 曲目依然是报上去的曲目,乐器类型也符合规定,唯有演奏的方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全场哗然。 观众们张大了嘴,脸上满是惊奇与震撼。 无数台手机被举起,摄像头对准顾莫狰,即便现场有直播镜头全程拍摄,大家还是想要亲手记录这难得一见的奇景。 后台更是炸开了锅,就连已经下场的选手们都纷纷从幕帘后探出脑袋,争先恐后地看向舞台。 刚才帮顾莫狰搬琴的志愿者此刻目瞪口呆,满脸呆滞地自言自语道:“不是,这这这,这什么情况?” 另一个志愿者道:“我怎么感觉被做局了,他早就想好了要玩这一手吧!” 南雪怔愣片刻,随即压低声音激动地尖叫了起来:“啊啊啊不愧是部长,我将永远拥护部长!” 被顾莫狰骗得团团转的众人终于明白了一切。 什么备用琴,什么做事谨慎,什么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全是假的。 顾莫狰从海选开始演到现在,所有的退让、妥协、无奈和委屈,都是假的。 联合会嫌顾莫狰碍事,顾莫狰又何尝不痛恨联合会肆意妄为、将音乐节搞得一团糟呢? 联合会想顾莫狰在晚会出丑,顾莫狰又何尝不想让那些被联合会无情掐灭的声音响彻舞台呢? 联合会私下里蝇营狗苟的时候,顾莫狰同样在不为人知地暗渡陈仓。 他蛰伏至今,做的一切努力,皆是为了这一刻的—— 绝杀。 第34章 这种感觉是什么 看他惊艳到令人移不开…… 台上摆着的两把琴, 一把是伤痕累累的旧琴,一把是凌霄栖梧衔玉筝。 本该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关系,此刻却在同一个舞台上, 参与同一场演出。 除了极少数的知情人以外, 没有人会注意到两把琴之间的差别, 因为顾莫狰的演出, 惊艳到没有锦上添花的余地。 价值连城的凌霄栖梧衔玉筝, 在顾莫狰面前,也和普通的古筝没有差别。 顾莫狰选择哪把琴,哪把才价值连城。 后台一片欢声笑语,唯有凤璟什么都没说。 他静立原地, 沉默地看着顾莫狰的背影, 宛如一尊不会动弹的雕塑。 仅仅只是一个前奏的时间, 他就想明白了许多事。 ——怪不得顾莫狰在琴房练习时千疮百孔,左右手仿佛互相不认识一样。 原来他是故意两只手分开练的。 ——怪不得海选评委要顾莫狰改选曲, 顾莫狰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原来他根本不在乎曲目。 ——怪不得交流生的节目空降在顾莫狰之前,顾莫狰也没有多说什么。 原来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原来,原来…… 原来顾莫狰真的能拿下这场音乐节。 原来顾莫狰真的能赢过凤璟。 * 即便辛苦练了那么久,真的到了上场的时候,顾莫狰的演奏依然远远称不上完美。 同时弹奏两把古筝的难度不可谓不大, 即便是专业人士都不一定能做好, 别说本就是半瓶子水的顾莫狰了。 简单的部分可以分开处理, 到了复杂的部分,顾莫狰还是得灰溜溜地把手收回来,在一台古筝上完成演奏。 只要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就能轻易地发现,顾莫狰的双筝同奏除了噱头很足之外,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厉害的地方。 可是凤璟冷静不下来。 他呼吸急促,他心跳如鼓。 身处后台,视野受限,他的眼前只有顾莫狰的背影,既看不见顾莫狰手上的动作,也看不见顾莫狰脸上的表情。 可是,他觉得自己能看见。 他的周围寂静无声,唯有顾莫狰的琴声萦绕耳畔。 他似乎并非身处嘈杂的后台,而是坐在观众席上,在那个他提前准备好的最佳位置上,如一开始想好的那样,远远地看着顾莫狰—— 看他如水般温柔潋滟的桃花眸,看他高挺的鼻梁和浅色的薄唇,看他额头上沁出的细密的汗珠,看他惊艳到令人移不开目光的灵魂。 看得失了神,看得丢了魂。 看得心脏一阵阵抽紧,又酸又涩,仿佛被潮水淹没。 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呢? 张扬又明亮的银眸里第一次盛满迷茫,混乱无序得如同被暴风搅得天翻地覆的海上小舟。 凤璟不明白。 即便拼尽全力去想,也依然想不明白。 他只能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他对顾莫狰的喜欢,和喜欢烧烤不一样,和喜欢桥牌也不一样。 和他过去体会的所有“喜欢”,全都不一样。 ……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顾莫狰缓缓松了口气,起身,鞠躬,谢幕。 台下寂静无声。 片刻后,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在会场内炸开。 如果说交流生的演讲让掌声雷动,那么顾莫狰的演出,无疑是让全场轰动。 不是礼貌性或是不明觉厉的掌声,而是充满震惊、狂热和钦佩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后台的两个志愿者手都拍红了,一旁的南雪也是兴奋得不行,回过头对音控师说道: “先别换背景音,我们部长肯定有话要说!” 音控师看了一眼台上,惋惜地说道:“我倒是可以,但是他好像不行啊……” 舞台的另一侧,联合会的人正脸色铁青地盯着顾莫狰看,两个工作人员急匆匆地上台,“帮”顾莫狰收拾东西,与此同时,主持人也已经在往台上走了。 顾莫狰没有任何抵抗,非常配合地下了场。 南雪恨恨道:“哇,真绝了,联合会这群人从晚会开场到现在我都没见过人,我还以为他们压根没来呢,干活的时候不知道躲在哪,现在出来恶心人了是吧?” 凤璟一言不发地拿起手机发消息。 联合会的出现并不令他意外,倒不如说都这个时候了,联合会还不出现,他反而会觉得很意外。 会场内那些工作人员,都是联合会从劳务公司请来的,志愿者有那么多,联合会一个都不用,非要从外面请人,显然别有用心。 两个交流生背景深厚,又和李氏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为了讨好赞助商,联合会不仅让交流生空降节目单,而且要将晚会的冠军颁给交流生。 纯粹的暗箱操作太过难看,他们想要一场众望所归的胜利。 于是,联合会拼命增加学生表演的限制,又特地安排工作人员看着后台,确保表演者不能挂羊头卖狗肉,临时更换曲目或乐器。 有想法的学生,想用计算器奏曲,联合会用海选拦住了;天生反骨的学生,想要临上台前做点手脚,也折在了管理员手中。 然而,联合会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顾莫狰这个妖孽。 曲目他不换,乐器他不改,联合会的手段对他而言丝毫不起效,在将人限制得无法喘息的规则里,他照样完成了惊世绝艳的双筝演奏。 顾莫狰这一巴掌,响亮地扇在了交流生脸上,更是响亮地扇在了联合会脸上。 联合会的意图泡汤在即,高举创意大旗的交流生在顾莫狰面前黯然失色,如跳梁小丑般惹人发笑。 谁会拿下学生表演的冠军,谁又会成为晚会唯一的胜利者? 现场所有的声音都指向同一个名字,答案已经毋庸置疑。 这一届的音乐节,和过去相比,绝对称得上是与众不同。 只是,并非凤璟认为的相形见绌,而是顾莫狰一手成就的不同凡响。 虽然凤璟很不想认输,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承认,他和顾莫狰的赌局,大概、也许、可能……要以他的落败告终了。 既然输掉赌局已经无可避免,那么,他就再帮顾莫狰一次,让顾莫狰赢得更漂亮一点吧。 …… 学生演出全部结束,接下来是评委点评环节。 评委席一番礼让谦虚后,杜长音站了起来,从内定的发言人手中接过了话筒。 一众评委呆滞的目光中,杜长音从容开口,随口说了一通夸赞Z大和音乐节的客套话后,杜长音依照凤璟的请求,将话题转移到了顾莫狰身上: “最后一位选手的演出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同时弹奏两台古筝,希望可以听选手说说创意的由来,不知道学校能不能满足我这小小的心愿。” 这么合情合理、理所应当的请求,学校能怎么办呢? 毫无办法,只能满足。 这可是杜长音,乐器界的无冕之王。 得罪了他,以后别说音乐节了,说不定就连音乐系都可以取消了。 于是,在联合会成员们难看到极致的脸色中,顾莫狰再次登台。 身材高挺的青年从容地走到麦克风前,不急不缓地开了口: “评委好,同学们好,老师们,很高兴能有这个机会,站在台前和大家说上两句。 “双筝演奏的灵感来自于一位没能通过海选的选手,他使用的乐器是计算器,他可以用四台计算器演奏出一首完整的乐曲,我很喜欢他的创意,也很惋惜他因为乐器不符合规定而无法通过海选,于是,我便用这种方式,将他的创意带给了大家。” 这话一出,观众席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乐器不符合规定无法通过海选? 说好的创新呢,说好的自由呢? 杜长音火上浇油地提问道:“在你前面的表演者说,音乐应该是自由的,表演者不该模仿古典乐曲,而是应该创新,你觉得他说的对吗?” 顾莫狰道:“我的看法和他们略有些不同,我认为,音乐既可以模仿,也可以创新,既可以学习古典,也可以积极改变,音乐属于每一个人,不论是专业选手,还是业余爱好者,音乐节也应该属于Z大的每一个学生,不论他弹的是三角钢琴,还是四台计算器!” 掌声,雷鸣般的掌声。 迎着热烈的掌声,顾莫狰继续说道:“在这里,我想要感谢一群特殊的人,他们没有站在灯光下,却一直在默默守护着这个舞台。” 说罢,他拿着话筒转身,面向侧面后台的方向。 灯光将他挺拔的身形照得愈发清晰,他微微躬身,姿态庄重而真诚: “谢谢你们,每一位幕后的工作人员,和无私付出的志愿者们。” 紧接着,他又转向另一侧,同样郑重地再次鞠躬。 额前几缕碎发随之垂落,遮不住他眼中明亮而真挚的光芒。 “是你们的努力,让晚会如此精彩。” 他抬起头,正对上凤璟的目光。 他微微一笑。 凤璟身边的志愿者瞬间沦陷,惊呼道:“我去,这顾莫狰也太帅了吧,他有女朋友没有,没有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委屈一下……” 另一个志愿者道:“冷静点,你是男的。” 志愿者嚷嚷了起来:“男的怎么了,男的和男的就不能谈了吗?” 音控师紧随其后道:“不行,你不能谈,你谈了,我谈什么?” 凤璟:“……” 凤璟不怎么高兴地瞪了顾莫狰一眼。 差不多可以了,已经够帅了,别再散发魅力了! 顾莫狰察觉到了凤璟的目光,笑着对他做了一个wink。 灯光落在他的侧脸,为那张本就帅气的脸庞蒙上一层圣洁的面纱,墨色的桃花眼中碎光流转,温柔到了极致,夺目到了极致。 凤璟:“……” 啧。 确实帅—— 作者有话说:凤喵:你们都不许谈,这是猫的人,只能猫谈!!! 第35章 致弗洛里伦斯 喜欢就是,不想他赢,又…… 志愿者都是学生, 顾莫狰以学生会部长的身份感谢他们是正常的正常,但是那些挂着工牌的工作人员,可都是联合会找来的, 他们和顾莫狰的关系, 说是恶劣至极都不为过。 然而, 在表达谢意的时候, 顾莫狰将他们也一起感谢进去了。 在其他人看来, 这代表着顾莫狰为人大度、以德报怨,唯有凤璟知道,顾莫狰绝对不可能是那个意思。 为人大度、以德报怨? 顾莫狰能是这么好的人? 要是换成别人,事情还真不好说, 全校直播的大场面, 说两句违心的话也算合情合理。 但是顾莫狰, 凤璟可太清楚了。 顾莫狰绝对不可能以德报怨,只有可能嘲讽拉满—— 即便你们处处阻碍, 我还是完成了这场双筝演奏,感谢你们白费功夫的努力,辛苦了。 联合会的反应,进一步印证了凤璟的直觉。 有人火急火燎地走到杜长音身旁说了些什么,接着, 杜长音便递过话筒, 坐回了原位。 于此同时, 顾莫狰被刚才两个帮忙收拾东西的工作人员再一次“请”下了场。 主持人上台,若无其事地进行报幕工作: “感谢评委的发言,接下来,让我们进入特邀嘉宾的环节。他,年少成名, 十八岁拿下北极星金奖……” 杜长音发来了消息,不出凤璟所料,联合会以时间紧张为由,终止了评委点评的环节。 南雪轻声提醒道:“大少爷,该你上场了。” 凤璟轻轻哼了声算是应下,手中飞快地切换聊天界面,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台上的主持人完成了报幕的工作,凤璟的名字一出,全场都骚动了起来。 “凤璟,是那个凤氏的凤璟?” “我在网上见过,天才钢琴家说是。” “今天这票抢得真值,竟然能见到凤璟。” “啊啊啊我就是为了老公来的!老公正面上我!” “怎么了怎么了,是什么名人吗,谁来给我解释解释?” “我还是觉得弹两架古筝的小哥更帅,谁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凤璟!凤璟!” …… 一片议论声中,凤璟悠悠然登了台。 他在舞台上站定,绕着台上的钢琴转了一圈,接着……又转了第二圈。 他像是没看见琴凳似的走来走去,就是不坐下。 古筝、大提琴、古琴、小提琴之类的乐器,选手一般都是自带,但是钢琴很特殊,不可能随身携带,注定是所有的演奏者共用一台。 音乐会舞台上摆着的,是李氏集团赞助给学校的的三角钢琴。 ——也是顾莫狰刚才提到的、用来和计算器作对比的三角钢琴。 顾莫狰并没有要侮辱三角钢琴的意思,只是拿来举个例子,点一点两个太过放肆的交流生。 他没能留意到,下一个上台使用这架钢琴的人,正是凤璟。 凤家大少爷,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这台李氏集团赞助的、被交流生用过、又被顾莫狰嘲讽过的钢琴,凤璟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碰的。 普通人不可能在演出的时候自带钢琴,但是凤璟并不是普通人。 在凤璟转完第三圈的时候,礼堂的大门从外面被推开。 宋昶行负责开道,他的身后,八名专业的搬琴公司员工抬着一架凤氏集团旗下品牌的钢琴,在全场人震惊的目光中,步伐迅捷而沉稳朝着舞台走来。 全场哗然。 别说观众了,就连联合会的人都看傻了。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想要制止时,钢琴已经稳稳落到了台上,凤璟一甩衣摆,优雅至极地坐上了琴凳。 这开场太震撼了,不亚于顾莫狰搬两台古筝上场。 沐浴着联合会杀人般的目光,凤璟将琴谱摆上铺架,泰然自若地地开始了他的演奏。 他身穿一袭纯黑的西装,领结端正地系在胸口,衣服上没有一丝褶皱,本就罕见的美貌在衣装的衬托下更上一层楼,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和顾莫狰那种穿着白衬衫就能上台的半吊子不同,凤家人在任何场合都要保持风度,即便是小小的校音乐节,凤璟也会正装出席。 联合会的人已经走到了台上,此刻却愣在了原地,没敢继续往前。 他们被凤璟的气势镇住了。 顾莫狰不算什么人物,可以强行带离,但是凤璟可不一样。 在众目睽睽下和凤璟做对? 联合会成员面面相觑,最终悻悻然地退了下去。 …… 双手落到琴键上的瞬间,凤璟的心蓦地乱了。 他曾登上过无数大赛的舞台,从未有过类似的体验。 钢琴并非他的必修课,不过是因为祖母喜欢,他才勉为其难地学了一段时间而已。 万人的舞台不曾让他怯场,在祖母面前演奏也从未叫他心慌。 但是这一刻,他却不由自主地轻颤。 指尖流泻而出的音符依旧精准而从容,如以往每一次演出那样无可挑剔。 只有凤璟自己知道,有什么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 余光撇向观众席,一片刺目的白光,什么也看不清。 凤璟的手还落在钢琴上,心却已经飞了出去,飞到了很远的地方,飞到了牵动他心思的那个人身上。 ——顾莫狰会在台下看着他吗? ——顾莫狰会像他刚才那样,目不转睛、心跳如鼓吗? 想着想着,凤璟眼前突然模糊成了一团。 ……大概是心跳得太快了,副交感神经出了点问题。 大少爷冷静地判断出了原因,不慌不忙的继续演奏,没让任何一个观众察觉异常。 这是当然的,他可是凤璟。 他的水平可不是顾莫狰这种门外汉靠两台古筝就能比肩的,谱子他早已倒背如流,看不看得见都不影响他演奏。 短暂的失控后,视线回归清晰。 凤璟的目光飞快掠过琴谱,试图找到此刻演奏的位置,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目光却停留在那一行曲名之上,半点无法挪开—— 《致弗洛里伦斯》。 有意思,弗洛里伦斯是什么人呢? 什么作曲者不致别人,偏偏致他呢? 他是作曲者的喜欢的人吗? 作曲者会像他喜欢顾莫狰那样……喜欢弗洛里伦斯吗? 指尖微动,按下第一个不同以往的颤音。 随即,强烈的情感如同开了口的堤坝般喷涌而出,再也无法抑制,再也无法回头。 满腔的在意、不解、迷茫和喜悦,连同那一丝笨拙的慌乱一起,如有神助般自然而然地融入乐曲之中。 强音不再是机械的用力,而是带着某种追问的炽热颤音,仿佛想要将此刻的心动昭告天下;柔音也不再是轻巧的收力,而是流连绵长的欲言又止,仿佛不想让此刻的心动轻易消散。 凤璟甚至临场修改了几处装饰音,将自己那一丝终于明朗的曲折心事,霸道又强势地塞进了进去。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弹琴也能是这么有意思的一件事。 不为了获奖,不为了讨好,仅仅只是为了……将自己的心情热烈呈现。 原来如此,这就是情感,这就是喜欢。 喜欢就是,为他谱曲,又为他演奏。 喜欢就是,不想他赢,又不想他输。 台下渐渐安静下来。 原本还有人窃窃私语,讨论着这架突然出现的钢琴和凤璟不顾场合的张扬做派,但随着乐曲推进,那些杂音消失了。 极致的情感宣泄,殿堂级的演奏技巧,轻易牵动灵魂深处的共鸣,掌控心脏的每一次跳动。 无人能在这般演出中分神言语,所有听众都不由自主沉入那天才爆发的灵感之中,忘却自我,只剩震撼。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会场一片寂静,众人神色惶惶,似乎没能从刚才那场听觉盛宴中醒来。 良久,掌声才如迟来的浪潮,轰然响起,席卷全场。 * 演奏结束,凤璟步履轻松地走在后台通道中,朝着选手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他对自己今天的表现非常满意。 换成其他任何一个选手或是特邀嘉宾,在顾莫狰那样惊世骇俗的双筝演出后上场,恐怕都会因为自惭形秽而发挥失常吧。 还得是他,即便被顾莫狰的表演搅得心生不宁,依然完美地完成了演出。 一个小小的音乐节,竟然能够同时上场凤璟和顾莫狰,学校可真是赚大了。 唯一可惜的地方在于,音乐节的顺利进行,对凤璟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本就岌岌可危的赌约,这下是一点赢的希望都没有了。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他还能用什么来交换顾莫狰呢? 堂堂凤家大少爷,为了得到一个人,这么费尽心机、绞尽脑汁,最后居然还失败了。 说出去真是要叫人笑话死。 凤璟悻悻地用脚尖踢了踢地面。 下一秒,他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凤璟的心跳漏了一拍,满心期待地抬起头。 可惜,不是顾莫狰,而是杜长音。 凤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不在评委席待着,来这里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你弹的什么,你想干什么!” 杜长音整张脸都在扭曲,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正经严肃,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用这种几乎发狂的态度对凤璟说话。 凤璟困惑不解地皱起眉头:“你这是怎么了,你冷静一点,你不是叫我演奏的时候注意表达情感吗,我稍微有点弄明白了,所以就试了一下……怎么了,难道我弹得不好吗?” “你,你你……” 杜长音几乎要厥过去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问道: “你表达的,是,是什么情感?” 凤璟别开目光,略有些羞涩地说道:“就,就作曲者对弗洛里伦斯的喜欢之情嘛……” 杜长音从嘴唇到身躯都在颤抖:“弗洛里伦斯是个地名!那是作曲者回不去的故乡!这首曲子写的是思乡,是乡愁!你表达的是什么,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昂,近乎字字泣血。 宛若一个恪守传统的钢琴家临终前的哀鸣。 凤璟:“……”—— 作者有话说:凤喵(抱头尖叫并且甩锅):人!看你干的好事! —————————————— 大的终于搞完了,呜呜呜,看到这里的小天使,我爱你们 看看预收吧,快乐虫族预收《虫族渣攻,但老实人》 一. 凌夜死后入职穿书局,被分配到了专业扮演老实人的部门。 部门宗旨:老婆出轨我原谅,老婆怀孕我接盘,背最大的黑锅,做最惨的苦主。 以全优成绩从培训部门毕业后,凌夜信心满满地选择了SSS级难度的虫族虐文,不料系统出现异常故障,不仅从魂穿变成了身穿,就连原著也没能加载出来。 还好,凌夜看着跪在脚下奄奄一息的雌君和小虫崽,心中了然。 这场面,太经典了,没有原著也能看明白—— 不就是结婚多年后发现孩子不是自己的吗? 这种事对于他们老实人而言,就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原主也真是的,为了这么点小事发火,真是给他们老实人丢脸。 凌夜当场跪下,抱住雌君,隐忍且痛苦地说道: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了,以后我会努力工作养你和宝宝的! 雌君:? 小虫崽:?? 二. 不愧是难度SSS的虐文,凌夜很快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获得老实人的标配—— 一份正式的、体面的工作。 看着家里日渐丰盈的雌君和嗷嗷待哺的小虫崽,凌夜每天都老实且强颜欢笑地躲在书房假装线上办公,实则是星网上当网络水军赚黑心钱。 新皇上任,虫族历史上第一次开始试行“一雌一雄制”,巨大的变革引发无数反对的声音,为了抵抗变革,保守派雇佣了大量水军每天在星网上发帖,打压得变革派抬不起头来。 普通保守派发帖:【我是一只军雌,托了一雌一雄制的福,我嫁给我深爱的雄主做了雌君,我的生活看似幸福,但并非如此,我从来不敢看雄主的眼睛,我害怕从他的眼里看到对其他雌虫的渴望和对我的失望,我想,如果没有一雌一雄制,我的雄主,一定会比现在幸福得多吧……】 评论区:呜呜呜为了雄虫阁下的身心健康,坚决反对一雌一雄制! 凌夜发帖:【我是一只雄虫,托了一雌一雄制的福,我娶了我深爱的雌虫做了雌君,我从来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知道,他根本不爱我,我深爱的小虫崽也不是我的亲生血脉,我经常在想,如果没有一雌一雄制,他宁可嫁给深爱的雄虫做第七个雌侍,也不会选择我吧,只是,即便如此,我也会为他祝福,我希望废除一雌一雄制,让他追求他想要的幸福……】 评论区:??????? 变革派的水军茫然了:这,这真的是保守派吗? 凌夜回复:是的,我是一只很保守的老实虫 三. 为了拯救濒死的战友,斐尔绑架雄虫凌夜获取治愈因子。 斐尔做好了以命相抵的准备,不料那个意乱神迷的夜里,他从雄虫身上得到的不仅是治愈因子,还有一枚虫蛋。 恰逢一雌一雄制在强势推行,斐尔因祸得福嫁给凌夜做了雌君。 可惜,制度只是制度,无法改变虫心。 凌夜自知罪无可恕,婚后,他将自己的一切献给凌夜,无论凌夜如何对他,他都逆来顺受,任由自己遍体鳞伤。 唯有一次,当凌夜对着虫崽下死手时,斐尔出于本能做出了反抗。 就是这一次,让他的雄主洗心革面……不对,摔坏了脑子。 从那天起,凌夜彻底变了,他放下鞭子,拿起锅铲,放下酒瓶,拿起奶瓶,他一次又一次参加小虫崽的家长会,一次又一次在夜晚缠着斐尔表达“老实雄虫的愤怒”。 斐尔在愧疚中度过幸福的每一日,一边享受着雄主的恩惠,一边如死刑犯般等待着自己偿还一切的那天到来。 三. 多年后,在凌夜的反向努力下,变革派宣告胜利,一雌一雄制将永远刻入虫族的法律。 与此同时,军部洗牌,重查与雄虫有关的一众冤假错案。 法庭上,凌夜声泪俱下地为斐尔辩解:我知道,在虫族,雌虫必须忠于雄虫,一旦出轨就是重罪,但是斐尔他不一样,他不是故意的! 斐尔:? 凌夜:之所以斐尔会出轨,原因都在我身上,是我害他出轨的! 斐尔:等,等等…… 凌夜隐忍且痛苦地说道:我是个养胃,我不行,斐尔他只想要个虫崽,因为我不行,他只能选别的虫,他有什么错!有错也是我的错,你们要抓就抓我! 斐尔:等等!!!!! 法官:法庭上请保持严肃,秀恩爱回家去,下一个。 * 小剧场 斐尔:虫神在上,如果我有错,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让我的雄主在星网上发帖,怀疑我同时出轨了二十多只雄虫,其中还包括他自己的雄父…… ———————————— 是虫族系列插队的第三本,照例攻宠受,这本顺带还能养个小崽崽 崽崽是凌夜的亲生崽崽,他穿了两次,第一次留了崽崽,第二次正式穿越 新皇就是《虫族渣攻,但恋爱脑》的朗焰,写到最后或许会有联动 第36章 我要嫁给顾莫狰 说错了,是顾莫狰嫁给…… “这可是直播, 这可是直播啊……” 杜长音在崩溃边缘徘徊。 音乐素养这个东西,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现场的观众和直播间里的普通学生大都听不出凤璟演奏的问题,他们只会觉得凤璟弹得停好听。 但是, 凤璟在学校参加音乐节这么大的事, 凤家会不知道? 凤家老太太会不知道? 当年, 杜长音放弃钢琴投身商业活动, 他的父亲勃然大怒, 一度将他赶出家门,扬言要将家产留给他的堂弟,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是凤家老太太向他伸出援手、给他投资, 这才成就了今天的长音学院。 他之所以一次又一次地帮助凤璟, 不论凤璟提出多离谱的要求都尽力满足, 正是出于对老太太的感激和尊敬。 现在这个时候,凤家老太太一定就端坐在书房里, 通过直播镜头看完了凤璟的表演。 学生和观众听不出的问题,老太太一定听得出来。 难以想象,老太太听到凤璟把《致弗洛里伦斯》弹成那样,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要是他不在场也就算了,偏偏他不仅在场, 还一副和凤璟早有勾结的模样! 杜长音越想越悲伤, 不禁蹲下身, 抱头痛哭。 凤璟“啧”了一声,不怎么高兴地撇了撇嘴: “多大点事啊,弹错了就弹错了呗,我又不是神仙,犯点错怎么了?” 杜长音喃喃自语道:“我对不起老太太, 我对不起老师,我,我……” “都说了——行了。” 凤璟强行把杜长音拽了起来,满脸严肃道: “要是祖母问你,你就说,我不是故意这么弹的,我是有意的!” 杜长音:“?” 凤璟继续道:“你把交流生的演讲放给她听,告诉她,我这是在给顾莫狰打配合!顾莫狰要用两把古筝才能诠释音乐的自由,我就不一样了,我随时都能自由地对谱子注入情感,哼,真不愧是我。” 杜长音沉默片刻,对于凤璟刚编的故事发出了质疑:“你觉得老太太会信吗?” “有什么不信的,这不是很真实嘛。” 凤璟对自己编的故事充满自信,甚至产生了一种“事实说不定就是这么回事”的感觉。 杜长音有气无力道:“行吧,有理由总比没有好,我先走了,评委打分我就不参加了……” 凤璟连忙阻拦:“哎,等等,我有问题要问你,你答完再走。” 杜长音问道:“什么问题?” 凤璟抿抿嘴,一本正经地开了口:“我弹琴的时候一直都想着顾莫狰,所以才会误解作曲者喜欢弗洛里伦斯,我发现我对顾莫狰的喜欢,和对其他东西的喜欢都不一样,你说我对顾莫狰的喜欢,究竟意味着什么?” “呵。” 杜长音发出一声惨淡的苦笑。 这个问题,凤璟意识到的太晚了。 他作为旁观者,其实早就看出来凤璟喜欢顾莫狰了。 不止是他,恐怕凤璟身边的很多人,如宋昶行之流,也都发现了凤璟对顾莫狰的感情不一般。 别人他不清楚,但是他自己—— 之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点破凤璟那层朦胧的爱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想看热闹。 多有意思啊,这可是凤璟。 自诩对情情爱爱那些东西毫无兴趣的凤璟,从出生开始一直顺风顺水的凤璟,终于要在感情上栽跟头了,这热闹,换谁不想看呢? 结果可好,看热闹看到自己头上来了。 被莫名其妙拖下水,不得不承受老太太失望的质问也就算了,甚至还得给这位情窦初开的大少爷当情感顾问! 杜长音恨得牙痒痒。 有时候他很难不怀疑,凤璟真就是天选之子,头上有老天爷在盯着。 但凡凤璟遇到点什么艰难险阻,老天爷就会出手助他渡过难关,至于那些和凤璟作对的、想看凤璟倒霉的,则会迎来老天爷事后的报复…… 凤璟见到杜长音不说话,急切地追问道:“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也不知道这种喜欢意味着什么吗?” 杜长音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解释了起来:“还能意味着什么,想想你和齐寐先,齐寐先到处宣扬他要嫁给你,你是怎么对齐寐先的?如果顾莫狰做同样的事,你又会怎么对他?” “我明白了!” 凤璟眼前一亮,醍醐灌顶的同时,立刻展现出凤家大少爷一点就透、举一反三的优秀头脑: “我懂了,我全懂了!我喜欢顾莫狰,意味着我想嫁给顾莫狰!” 话音刚落,凤璟自己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立刻改口道:“说错了,是我想让顾莫狰嫁给我!” 杜长音:“……” 杜长音:“没有那么快。” 凤璟满脸都是跃跃欲试,闻言不解道:“啊?哪里快了?” 杜长音冷漠回应:“一般人在谈论嫁娶之前,会先确定恋爱关系,从表白,到恋爱,到同居,到订婚,到求婚,一步都不能少。” “啊,这么麻烦啊,”凤璟的眼珠转了转,“我不是一般人,我能不能……” “不能。”杜长音打断凤璟的话,冷若冰霜道:“顾莫狰是一般人,他只能接受一般人的模式,现在是你追他,你没资格讨价还价。” 凤璟瞪大了眼睛:“喂,怎么就成我追他了,凭什么不能是他追我?” “他追你,他有那个意思吗?”杜长音冷笑一声:“首先,你确定他喜欢男人吗?” “这不重要,”凤璟信心满满地说道,“他可以不喜欢男的,但他必须喜欢我。” 杜长音:“……” 杜长音:“祝你成功,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急于脱身的杜长音跑得比兔子还快,凤璟没能逮住。 大少爷耷拉着脸走进选手休息室,环顾一周,没看见顾莫狰,本就不善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下一秒,他的手机上传来了特殊提示音,是顾莫狰的消息。 顾莫狰说休息室里太闷了,约他到礼堂外面的空地上见面。 凤璟脸上瞬间多云转晴,语音给顾莫狰发了声“等着”后,便哼着小曲儿退出了休息室。 * 顾莫狰托着腮帮子坐在草坪上。 他怀里抱着凌霄栖梧衔玉筝,脚下放着旧琴的琴盒还有一堆琴架,活像是个街边卖艺的落魄音乐家。 凤璟隔着老远就看笑了。 大少爷伸手往兜里掏,试图掏出几个钢镚儿。 可惜,口袋里空空如也,只有一盒三思糖。 行吧,三思糖就三思糖吧,都街边卖艺了,就别要求那么多了。 凤璟大手一挥,将一盒糖抛进了顾莫狰怀里。 “赏你的,给小爷弹个曲听听。” “别人家的老爷都是听完了给赏钱,你倒好,曲还没听到,赏钱先给了。” 顾莫狰随口呛了凤璟一句,随后将三思糖握在手中,颇有技巧地摇了两下,往嘴里一倒。 下一秒,凤璟惊讶地看见,他每次只能摇出一颗的三思糖,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哗啦啦地全出来了。 “我去,你这家伙简直是不客气!” 凤璟伸手把三思糖抢了回来。 原本满满当当的三思糖,此刻只剩下了一个空盒。 顾莫狰鼓着腮帮子斜睨凤璟,目光里满是挑衅,很难说不是在报上次凤璟给他空糖盒的仇。 凤璟无语极了:“你这人也太记仇了吧!” 顾莫狰咔哧咔哧地把糖咬碎,有些艰难地咽了下去,他想说点什么,不料嘴里东西太多,换气出了点问题,当即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喂喂喂,你,你等等!” 凤璟迅速跑到路边的自动售货机上,扫码买了一瓶矿泉水,开好瓶盖,火急火燎地塞进顾莫狰手中。 顾莫狰喝了几口水,缓过来了。 “我真服了你,”凤璟心有余悸道,“你这一天天的招惹这个挑衅那个,你看看,报应来了吧?” 顾莫狰将水瓶放到一边,再次把腮帮子托进了手心里,一点都看不出刚刚遭受了什么,整个人仿佛一只情绪稳定的卡皮巴拉: “没事,不是有你在吗。” 凤璟怒道:“我又不是每次都在!” 话一出口,凤璟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为什么不能每次都在? 只要顾莫狰嫁给他,他不就能理所当然地每次都在了吗?—— 作者有话说:凤喵:人!猫要娶你! 第37章 坏透了 等顾莫狰嫁进凤家,他一定亲自…… “辛苦了, 弹得不错。” 顾莫狰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说起了别的事。 他依旧单手托着腮,脸颊的软肉在掌心挤出一点可爱的弧度, 他的眼睛亮亮的, 眼尾处泛着淡淡的桃花色, 勾人得厉害。 凤璟心头莫名一跳, 有点紧张地问道:“你觉得我……弹得不错?” 顾莫狰翘起大拇指, 诚心诚意地吹捧道:“不愧是北极星金奖,水准就是高。” 且不说顾莫狰在音乐上的造诣并没高到能听懂凤璟即兴改编的程度,即便他真是专业钢琴家,他也并不会觉得凤璟弹的这首《致弗洛里伦斯》有什么不对劲。 在杜长音看来, 凤家大少爷情窦初开简直是天大的事, 可是对顾莫狰而言, 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和凤璟交往了八年,这八年里, 凤璟为他弹奏的每一首钢琴曲,肖邦也好,莫扎特也罢,每一首,都是《致弗洛里伦斯》。 像这样炽热坦荡地倾注在琴声中的爱意, 顾莫狰听了八年, 都快听成家常便饭了, 反而是在听不到的时候,才会觉得不习惯。 况且,大少爷天赋异禀,被按在钢琴上厚入的时候都能弹琴,那琴声, 可比《致弗洛里伦斯》激烈多了…… 察觉顾莫狰确实没读懂自己的小心思,凤璟先是悄悄松了口气,随即心头又泛起一丝失落。 两台古筝都能弹的家伙,却连这么点乐理常识都没有,真是太不应该了! 等顾莫狰嫁进凤家,他一定亲自教顾莫狰弹琴! “对了,琴还你。” 顾莫狰拍了拍怀里的琴盒: “这玩意太贵重,一会儿人多眼杂的,我怕碰坏了,你早点拿回去吧。” 凤璟根本不关心凌霄栖梧衔玉筝,闻言也是随口道:“就放在草坪上吧,会有人来回收的。” 这话要换个人来听,还真不一定听得懂。 不论身处何处,凤璟周围永远是有人的,各种各样的人,承担着保护、看管或是监控的功能。 有像宋昶行、方明晅这样在明面上的,还有无数躲在暗地里,身份难辨的。 他们可能是外来人士,可能是Z大的学生,也可能是Z大的老师……他们收了凤家高昂的雇佣费,心甘情愿地为凤家卖命,无视凤璟本人的意愿,将他每日的行踪报告给凤家老太太。 曾经的顾莫狰天真地以为,这道防护墙真能密不透风地保护凤璟,重生一世,他不会再那样想了。 除了他以外,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人能救得了凤璟。 “算了,你别动,我来拿。” 凤璟见顾莫狰盘腿坐着不方便起身,便主动侧身过去,将凌霄栖梧衔玉筝拿了起来。 触碰到琴盒的瞬间,凤璟突然微妙地意识到,他和这把琴,其实有点相似。 “人像琴”听上去有点奇怪,但事实真是如此。 同样是价值高昂到无法估量,比起珍贵,更令人望而生畏。 同样是时刻曝露于目光之中,受人觊觎,却又无人敢碰。 但是,他和凌霄栖梧衔玉筝,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他不会成为凤家束之高阁的传世重宝,他要做顾莫狰日日弹奏、不离身边的——专属之琴。 顾莫狰凝视凤璟片刻,突然道:“对不起。” 凤璟正胡思乱想呢,闻言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脸上骤然红透了,结结巴巴道: “你你你,你突然说什么对不起……” 顾莫狰道:“对不起,琴的事,我没提前告诉你。” 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里就够了。 凤璟怔愣一瞬,脸上的红晕褪了下去,随即又泛上了更浓烈的艳色: “我说呢,我就说怎么查不到偷琴贼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家伙自导自演,你你你,你简直是……坏透了!” 银色的鹿眸瞪得溜圆,语气又震惊又激动,但是没有半点责怪的意味。 就连最后这句“坏透了”,都只是撒娇似的嗔怪。 顾莫狰在心底叹了口气。 都被骗成这样了,还一点都不生气。 大少爷对于渣男的迷恋,实在是令人不解。 凤璟急切道:“你还不承认是吧,罗肆也是你安排的吧,那把琴就是他看着的,他就是故意的!” 顾莫狰没怎么犹豫便点了头:“嗯,是,都是我安排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倒也希望这些都是他安排的,可惜,偷琴的人,确实与他无关。 他能根据前世的经验,推测自己在认识凤璟后不久,就会有人做对他不利的事,但具体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他其实并不清楚。 而现在,凤璟的话,让他明确了偷琴贼的身份。 会是什么人,凤璟查不到呢? ——当然是凤家人。 前世的他,总是因为爱屋及乌,而忽视了凤家做的那些事。 重生一世,他的视野更加开阔,手段更多变,也就更加清晰地意识到—— 在凤家老太太眼里,他的出现对于凤璟而言,大概并非是一件好事。 好在无论如何,只要凤家不希望千娇万宠的大少爷与他们决裂,在他为凤璟带来实质性的伤害之前,凤家并不会真的动他。 最多也就是像这样,旁敲侧击地给他一些不痛不痒的警告。 凤璟得到了顾莫狰肯定的答案,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激动了起来。 那顿饭,那顿突如其来的儿童餐厅,他还以为是顾莫狰的安慰,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顾莫狰的补偿! 太坏了,真的太坏了,顾莫狰这个人简直……简直是他见过的最坏的人。 明明心里想着“坏”,可是凤璟的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作为走一步看十步的牌手,凤璟本就对这种步步为营有天生的好感。 况且顾莫狰这那是步步为营啊,简直是洞若观火、算尽乾坤啊! 联合会那些弱智,恐怕做梦也想不到,顾莫狰从海选开始就一直在算计他们吧! 凤璟越想越觉得痛快,看向顾莫狰的目光中写满毫不掩饰的钦佩与喜爱,一双银眸亮得惊人: “你这样对联合会也太残忍了吧?不怕他们狗急跳墙,和你鱼死网破?” 顾莫狰低头瞥了一眼手机,调侃道:“你该不会是联合会的卧底吧,猜这么准?” 凤璟闻言立刻也去掏自己的手机,随即他就想到,他并不知道顾莫狰在看什么。 思考的过程仅仅只持续了一秒,一秒后,凤璟当机立断地抢走了顾莫狰的手机。 顾莫狰想要反抗,但是根本抢不过凤璟。 大少爷一只手按着顾莫狰的脸把他推远,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手机,迅速浏览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名为“音乐节管理”的群聊,联合会的总负责人李栎禄刚刚发布了一条公告: 【经联合会决定,晚会评奖环节取消,“音乐之星”并入音乐节总奖项统一公布,具体时间另行通知@全体成员】 凤璟当场笑出了声。 音乐节晚会的评奖向来都是当场进行的——评委席坐得满满当当,不当场评分评奖,要这么多评委干什么? 但是,当场评选? 当场把“音乐之星”评给顾莫狰吗? 顾莫狰这一手连环计玩得实在太绝,联合会恐怕是绞尽了脑汁,才想到了这么个将“音乐之星”并入音乐节总奖项的缓兵之计。 音乐节全奖项一般要到十一月初才能出炉,毕竟涉及到全校那么多专业和社团,统计工作做起来需要不少时间,统计期间能出的“意外”自然也很多。 联合会的意图几乎是摆在了明面上—— 交流生拿不到“音乐之星”,顾莫狰也别想拿到。 宁可不颁,也不给你! 凤璟把手机拍进顾莫狰掌心,同时忍不住调戏道: “老爷们宁可把牛奶倒水里也不发给穷人,有什么感想吗,穷人先生?” 顾莫狰张口就来:“甘拜下风。” 凤璟大笑三声,用一种近乎反问的语调挑衅道:“你不会准备就这么算了吧?” 顾莫狰呵呵一笑,说道:“坐稳点,一会儿别被人挤下去了。” “?” 没头没脑的话,让凤璟有些困惑。 凤璟确实没坐在草坪上,他一直都是半蹲着的。 蹲也是为了顾莫狰蹲的,不然他站着,顾莫狰坐着,视线对不上。 闻言,凤璟干脆站起来了。 他倒要看看,顾莫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几乎是凤璟起身的下一秒,他的眼前,原本一片黑暗的建筑废墟,骤然亮了起来。 这片废墟上矗立着一栋烂尾楼,算是Z大的标志性建筑,原本计划要造第二座图书馆,凤璟大一进来的时候这里就在动工,造了整整一年,依然是个只有五层的混凝土骨架,外墙也没封,新任领导班子都上任半年多了,这栋烂尾楼却依然光秃秃灰溜溜地矗立在大礼堂对面,也不知道怎么个事儿。 此刻,一支乐队就出现在这片废墟之中,站在混凝土骨架的正前方,迎着夜色,敲响了第一声鼓点。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是——半夜惊醒!准备好和我们一起彻夜狂欢了吗!” 半夜惊醒? 凤璟的大脑飞速运作,很快便想起了有关这支乐队的事。 校乐队一共三支,两支在顾莫狰的骚操作下被扣到了负八千分,唯一一支不幸幸免的,就是半夜惊醒乐队。 半夜惊醒乐队为了能跟上大哥二哥的脚步,跪求顾莫狰也扣他们的分,让他们也能在公示栏上占据一席之地。 当时顾莫狰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还让他们去图书馆等着,凤璟想当然地以为顾莫狰说的是第一图书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座一直没能建成的第二图书馆! 在烂尾楼前面搞演出? 谁会大半夜的路过烂尾楼啊,这是要演给鬼去看? 等等…… 第二图书馆废墟就在晚会礼堂对面,双方只隔着一片草坪。 如今,晚会提前结束,散场的观众们……会去哪里? 短暂的思考还没结束,凤璟的周围就已经出现了不少人。 晚会的观众们被这巨大的动静吸引,三三两两地集中了过来。 第38章 顾莫狰凭什么拒绝他 他这一生,除了凤…… 凤璟很快就知道顾莫狰那句“坐稳点, 别被人挤下去”是什么意思了。 烂尾楼那一片被警戒线拦着,没法往里走,乐队在这里演出, 相当于背靠一面墙, 只有正面能站人。 而烂尾楼对面这片草坪, 呈现一个恰到好处的坡度, 站在上面往下看, 正好能将乐队收入眼底。 顾莫狰看似随意坐的位置,此刻俨然成了最佳的观赏位。 凤璟本来还站着,眼见周围人越来越多,只能在顾莫狰旁边坐下了。 没办法, 个子高, 挡视线。 他要是不坐下, 站在后面的人都没法看了。 比起看到一半才意识到必须坐下的凤璟,顾莫狰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站起来过, 突出一个素养极高。 凤璟侧过头去看顾莫狰,看他轻松的坐姿和泰然自若的模样,不禁有点牙痒。 四下静寂,唯有乐队的演奏声划破天际。 临时在脚手架上搭建的灯架尽可能地发光发亮,不断吸引吃完夜宵从校外回来的学生驻足停留。 不过, 即便没有这些学生的加入, 草坪也已经站得满满当当了。 晚会提前结束, 所有的观众全都被吸引了过来,联合会辛辛苦苦卖的票,最终全给校乐队做了嫁衣。 半夜惊醒的成员们人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场面,浩浩荡荡黑压压的人群,每一个都在看他们, 无数手机镜头对着他们拍摄,仿佛他们不是名不见经传的校园乐队,而是成名已久的顶流组合。 震惊之余,乐队成员们一个个都卖力得不行,主唱都快把嗓子都喊破了,颇有一种唱完今晚就进医院的不顾一切。 联合会不让进行的评分环节,最终变成了响彻天空的乐队演出。 这是音乐节真正的狂欢。 “真绝,真的,真绝了……” 凤璟一边欣赏,一边赞叹。 他赞叹的不是乐队,而是顾莫狰。 乐队演出持续了多久,他就偷偷摸摸地看了顾莫狰多久。 狂欢般的演奏半点都无法传入凤璟的耳朵,他满心满眼都是顾莫狰。 明明顾莫狰一言不发,他却从那双比黑夜还深邃的桃花眼里,听到了独属于他的震耳欲聋。 咚、咚咚,咚咚咚…… 顾莫狰能发现凤璟的目光,但是他并没有多少所谓,就这么大大方方地任由凤璟看。 上辈子的大少爷也很喜欢盯着他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他每一次回头,都能和大少爷对上目光。 乐队演出到一半,空中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在燥热的秋日里,带给人丝丝凉意。 虽说雨下得不大,但到底是产生了一些影响,不少带着小朋友的观众开始离场,草坪上瞬间空出了一大片。 “顾莫狰学长!你,你的演出我看了,我特别特别喜欢,我,我我,我……我有话想和你单独说,请问你能不能和我过来一下!” 突然,一个眉清目秀的女生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手里捧着鲜花,满脸通红地凑到了顾莫狰面前。 这架势,根本不用猜,是个人都知道她想干什么。 凤璟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下意识看向周围,很快找到了隐藏在人群中的宋昶行。 大少爷眼中满是怒火,一双银眸仿佛在隔空呐喊—— 怎么回事,居然让人舞到他面前来! 宋昶行无辜极了。 他的职责是保护大少爷不受骚扰,但人家女孩子找的……也不是大少爷啊。 大少爷自己拒绝桃花,这没什么问题,但是,大少爷总不能连顾莫狰的桃花也一起拒绝了吧? 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刚才的演出他也看了,顾莫狰都帅成什么样了,从演出到演讲,都太超过了。 哪怕是个钢铁直男,恐怕都能现场被顾莫狰掰弯,更别说本就异性相吸的小姑娘了。 迎着大少爷吃人般的目光,宋昶行无奈又同情地笑了笑。 “凤家大少爷拿不下一个男大”这种事,说出去肯定不可能有人信,但要是对象是顾莫狰,这事儿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宋昶行这些年跟在凤璟身边,见过不少称得上人中龙凤的人物,但是顾莫狰这样的,他确实是第一次见。 太特别了,真的……太特别了。 * 顾莫狰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女生。 完全没见过的脸,也不是学生会的成员,要么是看了演出一时激动来表白的,要么就是……借着表白他的机会引起凤璟注意的。 比起前者,顾莫狰觉得后者的可能性要高得多。 毕竟十年前的他,就是个又穷又没见识的学生,除了凤璟这个口味奇特的大少爷外,又有谁会喜欢他呢? 顾莫狰知道自己应该起身跟着女生离开,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把话说清楚。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顾莫狰突然犯起了懒。 他身上没什么劲,又冷得慌,恰好旁边就坐着凤璟这么个大火炉,热乎乎暖融融的,让他一动不想动。 于是,顾莫狰维持着坐姿,极其随意地开了口: “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我很爱很爱他,无论他去了哪里,都永远在我心中。” 前世的顾莫狰或许会更在乎自己在旁人眼中的形象,但是现在的他早就不在乎这些小事了。 他这一生,除了凤璟,没有大事。 女生的脸色变了,但并非顾莫狰想象中的雷霆大怒,而是低声尖叫了起来,仿佛现场化身cp粉,为偶像的幸福欢呼: “这束花送给你们,学长你一定要幸福啊!!!” 顾莫狰茫然地收下了花,茫然地看着女生飞奔而去。 他迟疑片刻,把花丢进了满脸戾气的凤璟怀里。 凤璟:“……?” 凤璟困惑道:“给我干嘛?” 顾莫狰:“我东西那么多怎么拿得下,你和你那琴放一块儿,到时候让人一起带走。” 凤璟:“?” 好家伙,把他当垃圾桶用是吧。 凤璟把花丢到一边,没好气道:“你说的那个很爱很爱的人,是去世的白月光吗?” 顾莫狰道:“是啊。” 凤璟试探道:“人都死了,你再谈一个怎么了?” 顾莫狰道:“人死了,我就不能只爱他一个了吗?” 凤璟听出了顾莫狰语气里隐隐的怒气,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这个话题确实不能多聊,说什么都是错,如果顾莫狰是普通朋友,他压根不会开口。 但是顾莫狰不是普通朋友,他是他喜欢的人! 女生的表白倒是便宜了他,让他借这个机会搞清楚了顾莫狰的恋爱状态。 丧偶,单身,守寡中。 很好。 虽然有点不道德,但是这一刻,凤璟其实有点庆幸顾莫狰有这么个早死的白月光。 有白月光在,顾莫狰不会轻易答应别人的表白,而人死不能复生,顾莫狰早晚会走出来,走向……他的怀抱! 凤璟阴险地笑了两声。 他现在明白杜长音的话了,追人确实要一步一步来。 首先,他要让顾莫狰意识到,活人到底是比死人好的。 死人只能怀念,而活人可以……可以干什么呢? 在恋爱这件事上一张白纸的大少爷卡了壳。 他绞尽脑汁想了又想,最终能想到的,竟然是齐寐先经常带他去做的是——吃饭。 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一时间想不到其他办法的凤璟还是开了口: “顾莫狰,一会儿我们出去吃饭吧。” 他目视前方,死死盯着乐队,目光一点都没往顾莫狰那边瞥,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顾莫狰没有回应。 凤璟的脸上开始热了,说话也语无伦次了起来: “好像有点晚了,但是没关系,我请你吃夜宵!我知道一家店的夜宵很好吃!不对,那家店只有工作日才有夜宵,没事,我还知道另一家店……” 顾莫狰还是没有回应。 凤璟有点坐不住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太急了,小女生才走,他就约顾莫狰吃饭,简直是就是把目的写在脸上。 顾莫狰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想去,还是因为白月光的话题觉得被冒犯了,还是……在委婉地拒绝他? 一想到最后一种可能性,凤璟的情绪一下子上来了,他咬咬牙,又一次开了口: “……就当还你上次请我吃的那顿饭,行吗?” 耳边依然没有响起顾莫狰的回应。 凤璟的眼眶瞬间红了,他不相信顾莫狰没听见他说话。 以顾莫狰直白的性子,如果是觉得被冒犯了,肯定当场就开口了,不仅会开口,还会冷嘲热讽他一顿。 既然不是,那就是在拒绝了。 可恶,他可是凤璟…… 顾莫狰凭什么,凭什么拒绝他…… 凭什么! 凤璟一边难过,一边生气,拼着凤家大少爷最后的一丝自尊,伸手去拽顾莫狰的袖子。 “顾莫狰,你别太过分,你就算不喜欢……” 下一秒,顾莫狰随着凤璟的力道,直直地倒进了凤璟怀里。 凤璟:“?” 怀里的身躯重到可怕,烫到可怕,仿佛一具正在燃烧的尸体。 凤璟足足愣神了五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不是,等等,顾莫狰?顾莫狰!!” 恰好就在旁边的宋昶行迅速从人群中蹿出,一个箭步冲到凤璟面前。 他见顾莫狰满头是汗,双眼紧闭,赶紧伸手按住顾莫狰的额头,仅一秒,他就做出了判断: “发烧了,度数很高,烧迷糊了。” 凤璟崩溃道:“他五分钟前还好好的呢,这是发的什么烧啊!?” 宋昶行道:“可能是淋雨着凉了,得赶紧送医院!” 凤璟:“……” 这场面怎么似曾相识的。 一淋雨就发烧,这是对雨水过敏吗!? 顾莫狰迷迷糊糊的有点意识,刚才凤璟约他吃饭他没听见,现在倒是听见了“医院”两个字,拼尽全力开了口: “我,我不去……医院。” 凤璟又急又无语:“不去医院,那你说去哪里?” 顾莫狰闭着眼没回话。 他的脸本就因为高烧难受而惨白惨白的,如今再一副耷拉着嘴角极不开心想睡又不能睡的模样,简直是委屈到了极点,可怜到了极点。 凤璟叹了口气,把顾莫狰搂进怀里,无奈道:“知道了麻烦精,不送你去医院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凤喵:人怎么又生病了喵!!! 第39章 半年内拿下凤璟 半个月拿下顾莫狰 再次醒来, 果然是在水月湾。 顾莫狰坐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温水一饮而尽。 这一觉睡得很好,醒来烧退了, 脑子也清醒了, 宛若重获新生。 要说唯一可惜的, 大概就是这一回没能从凤璟的床上醒来吧…… 顾莫狰将水杯放回原位, 对着熟悉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 上辈子的他虽然小时候身体不好, 但是长大后不怎么生病,尤其是和凤璟交往之后,更是一次生病的记忆都没有,这辈子却连着烧了两次, 间隔还这么短, 怎么看都不正常。 想来想去, 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 过去一旦改变, 未来同样会发生变化。 他想改变凤璟死亡的结局,就要付出同等的代价,而那个代价或许……是他的生命? 那可不行。 虽说他确实不介意用自己的命换凤璟的命,但是一旦他死了,凤璟很快又会被渣男骗走, 最后还是逃不过跳楼的命运。 他得活着, 只有他活着, 才能保证凤璟活着。 顾莫狰伸了个懒腰,从床头柜上拿起了手机。 昨天他昏迷得太突然,最后的记忆只到夜幕下狂欢的乐队演出,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顾莫狰打开微信, 翻看了一下昨晚收到的消息。 置顶的室友群里没有新消息,看来大家并不知道他的事。 学生会的群聊里也没什么特别的内容,音乐节即将结束,大家都铆足了劲在做收尾工作。 凤璟替他在群里请了半天假,也没说原因,会长也没敢问,直接发了个收到就没声了。 音乐节管理的群……哟,群主禁言了。 顾莫狰无声地笑笑,继续往下拉,看到了半夜惊醒乐队群发来的99+消息。 乐队成员们凌晨的时候在群里@顾莫狰并大呼牛逼,看这架势,昨晚的演出应该很顺利吧。 顺利就好。 音乐节晚会是顾莫狰生命中记忆犹新的一个坎,虽然不如凤璟跳楼那样震撼,但也能让他在多年后如鲠在喉。 如今,这个坎过去了。 从这一刻开始,他整个人生中,与凤璟无关的执念,就此,便全部结束了。 接下来,他会使出浑身解数,如前世那样,被凤璟包养。 顾莫狰本来没打算那么急。 好不容易重生了,比起再一次成为大少爷的包养对象,他更想和大少爷像朋友那样相处。 当朋友,他们就可以不用考虑家族,不用考虑身世,不用考虑未来和以后,只用单纯快乐地度过每一天就够了。 然而,这段时间的观察下来,顾莫狰发现,凤璟比他猜测的更加喜欢渣男。 他还什么都没做,只是捏着大少爷喜欢桥牌的软肋耍耍脾气,大少爷就已经受不了了。 为了得到他这个搭档,大少爷连未婚夫都不要了,这性格,不早点定下来,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前世的他花一年半才拿下凤璟,重生后的他有了过去的经验,应该要不了那么久。 一年,不,或许半年就够了。 再和大少爷酝酿半年感情,他就在大少爷面前哭穷。 这样,大少爷就会忍不住包养他,等再一次成了大少爷的小情人后,他就一边和大少爷做他们前世爱做的事,一边对大少爷若即若离,骗身骗心,直到大少爷离不开他,再也不敢想他以外的渣男…… * “……你醒了?还有哪里难受吗?” 凤璟问道。 “没有,我很好。” 顾莫狰一边回答,一边把刚泡好的两杯咖啡递了一杯给凤璟。 他的动作极其自然,仿佛他此刻并不是站在别人家里,用着别人的厨房和别人的咖啡机,从别人锁在抽屉里取出了咖啡豆,用别人的杯子泡了两杯咖啡似的。 凤璟嘴角抽搐着接过了咖啡,小小地抿了一口。 味道正好,正是他的口味。 说真的,有没有一种可能,顾莫狰其实已经喜欢他很久了,之前一直都偷偷跟踪他,记录他的喜好,所以才对他的家和他的口味这么熟悉? 哼,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凤璟捧着咖啡坐到餐桌上,顾莫狰也紧跟着坐到了凤璟对面,动作依然自然无比。 面对着这样的顾莫狰,凤璟甚至说不出那句经典的“别那么拘束,就当是自己家”。 和顾莫狰轻松随意的态度比起来,凤璟这个真正的主人反而更像是在做客。 “你刚从学校回来?” 顾莫狰主动开口问道。 凤璟点点头:“联合会那边有点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要补填个报名表而已。 他怕联合会借机搞事,对顾莫狰不利,所以亲自去了一趟,把顾莫狰的报名表也填掉了。 来回不过半小时的功夫,没想到顾莫狰就在这个间隙里醒了。 这下可好,原本想好的“费心费力地照顾顾莫狰一晚上”的形象,也塑造不成了。 凤璟一边惋惜,一边在心底把联合会骂得狗血淋头。 顾莫狰喝了口咖啡,缓缓道:“昨晚又给你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 其实,即便凤璟什么也不说,顾莫狰也知道凤璟一定不眠不休地照顾了他彻夜。 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这可是他爱了两辈子的人。 凤璟摆摆手道:“麻烦倒是不麻烦,但是说到这个,昨天我请了中医来给你把了脉,人家说你天生体弱,可能有家族遗传病,最好去医院做个系统的检查……” 一回生二回熟,上次顾莫狰生病,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但是这次,他全程都有经验了很多,等顾莫狰挂完水烧退了以后,还有余力约个老中医来看看。 顾莫狰满不在意道:“没有的事,就是下雨着凉了而已。” “行吧,那你平时留意一点,少淋雨。” 见顾莫狰态度这么强硬,凤璟也就不再多说了。 不过,鉴于顾莫狰对医院的态度很诡异,似乎有讳疾忌医的意思,凤璟还是留了个心眼,想好了要找机会把顾莫狰带到医院里去好好检查一番。 别的不说,婚检那天,顾莫狰就算再不喜欢医院,也得为了和他结婚而咬咬牙做完全套检查吧? “对了,我有事想和你说。” 顾莫狰稍有些严肃地开了口。 凤璟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淡淡道:“你说。” 顾莫狰稍稍酝酿了一下话语,尽量柔和地开口道:“音乐节马上要结束了,我们的赌约也该兑现了,投票的话,如果你想搞也可以搞,如果你嫌麻烦,就别搞了,算我们平局吧,好吗?” 凤璟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嗯”了一声。 顾莫狰继续道:“你可以不用向我道歉,只需要答应我,以后不会再和任何人进行类似的赌局。” 凤璟从善如流道:“我答应你,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做出这样的事,我不会再和你以外的任何一个人进行赌局。” 整个世上,除了顾莫狰,又有谁配和他赌呢? 除了顾莫狰,又有谁,能让他输呢? 顾莫狰根本不明白,这个承诺,他给得不痛不痒,毫无损失。 如果是别人这么对他……算了,不用如果,没有别人。 除了顾莫狰以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一边装成恶人挑衅他欺负他压榨他,一边一直做保护他的事了。 “好的,我收到了。” 顾莫狰微微笑着,桃花眸里流淌出温柔的暖意: “既然你兑现了承诺,我也要兑现承诺,不过,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并不是因为赌局而和你做搭档,即便没有赌局,我也会邀请你成为我的搭档。” 凤璟怪笑一声:“怎么,同情我,给我个台阶下?” “你不够了解我,我从来都不会因为同情而做出决定,我其实是一个非常无情的人。” 顾莫狰一边笑得温暖如春,一边说着自己冷酷无情。 信服力几乎为零。 但是凤璟知道,顾莫狰确实没有说谎。 顾莫狰的冷酷,他在认识顾莫狰的第一天就已经看出来了。 只不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凤璟觉得,顾莫狰再怎么冷酷,也不敢在凤家大少爷面前本色出演。 万万没想到,顾莫狰真不是寻常人,竟然敢骗凤家大少爷为他跳楼夺琴。 但凡他小心眼那么一点点,顾莫狰昨天说完真相,今天学籍就不在Z大了。 跳楼的事,凤璟可以不和顾莫狰计较,赌局,却必须说清楚。 凤璟问道:“不是同情,那是因为什么?觉得我牌技好?” “牌技当然也是一方面,但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 顾莫狰勾着嘴角,真心实意道: “因为喜欢你,和你合得来。” 凤璟:“……” 喜欢他? 顾莫狰说喜欢他? 顾莫狰懂什么是喜欢吗,就说喜欢他! 要是顾莫狰这话是在音乐节之前说的,那他一定会开开心心地答应下来,一点都不会多想。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大大的不同了。 如果他顺着顾莫狰的话说下去,他是可以成为顾莫狰的搭档,但是,然后呢? 顾莫狰把他当小朋友看,他和顾莫狰还会有以后吗? 只是做顾莫狰的搭档,已经无法满足他了。 凤璟银色的鹿眸里划过很深很深的寒意,开口时的语气带着一种决绝:“你把一开始的话再说一遍。” 顾莫狰:“?” 凤璟道:“就是你刚才说,有事要和我说,然后说的那段话。” 顾莫狰迟疑几秒,还是依着凤璟把话重复了一遍:“如果你嫌麻烦,就别搞投票了……算我们平局,好吗?” “不好。” 凤璟道。 在顾莫狰哑然无措的神情中,凤璟一口气说完了一大段话: “票都没投,怎么分输赢?我输了吗,你就同情我,要和我做搭档?搭档的位置你爱给谁给谁去,我不要了,我们继续赌局,不仅如此,我还要换一个要求。” 顾莫狰:“?” 凤璟的反应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料。 在他的设想中,此刻的凤璟应该已经完全被他折服,无论放弃什么都要成为他的搭档才对。 怎么会……不一样呢? 凤璟催促道:“怎么说,同意还是不同意?” 顾莫狰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你的要求是什么?” 凤璟心满意足地笑笑,含糊其辞道:“等你输给我,我再告诉你。” 能让他用“和顾莫狰做搭档”的筹码换的,还能是什么呢? 当然是比这更加重要得多得多的东西。 他要顾莫狰嫁……算了,一步一步来。 他要顾莫狰做他的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人:不应该啊,好感度应该到了啊? 猫:好感度爆表了就是这样哒! —————————————— 钓了猫三十多章,都快把猫钓傻了,人还以为自己只是在渣渣地水日常 人:打牌,练琴,参加音乐节 猫:一直在勾引我!!! 第40章 绝望的亲友团 顾莫狰要进大少爷的追求…… 音乐节闭幕前的最后一个小时, 一个主题为“你觉得哪一届音乐节办得更好”的投票,出现在校论坛置顶页。 投票之前需要先过一个实名认证系统,只有Z大本校在读的学生和在职的教职工才有资格投票, 投票期限一周, 一周之内不投的, 默认放弃资格。 按理说, 今年的音乐节办得那么跌宕起伏, 不论是体验感还是话题度,都远超历年的音乐节,绝大部分的人,都会把票投给今年的音乐节。 然而, 截止到第二天早上, 投票的结果, 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支持上一届音乐节办的比这一届更好的比例,高达百分之八十五! …… 周一上午十点, 顾莫狰准时走进学生会。 所有人全都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他们每个人手中拿着如出一辙的最新款水果机,每个人脸上都是相似的羞愧。 顾莫狰往前走了几步,拍了拍南雪的桌子。 南雪从堆积如山的材料中抬起头来,结结巴巴道:“部部部部长!虽然我为金钱折了腰, 但是我相信, 正义在每个人心中!你看投票, 居然还有百分之十五的人支持你,你的魅力真是太大了!” 顾莫狰:“……” 大少爷这招实在是太厉害了。 他甘拜下风。 顾莫狰离开学生会,回到宿舍。 他两晚夜不归宿,心大的舍友们却什么都没发现。 两个舍友在床上补觉,乔麟之坐在桌前玩手机。 顾莫狰用眼神暗示了一下, 乔麟之随即站起身,跟着顾莫狰走到了门外。 关上门后,乔麟之率先开口道:“不好意思啊,我本来以为最起码能赶回来一天的,没想到罗肆那儿忙成那样,真对不起你,论坛的投票我看到了,刚才有人扫楼送水果机,我没要,我们都没要……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顾莫狰道:“我确实有一件急事,需要你帮个忙。” 乔麟之道:“没问题,你尽管说。” 顾莫狰道:“你能不能替我找一趟宋昶行,在他那儿帮我报个名?” “宋昶行?”出人意料的求助,令乔麟之万分不解:“你想干什么?” 宋昶行那儿能报什么名,总不可能是报名体育社团吧。 不管怎么想,都只有一种可能性,顾莫狰想通过宋昶行的路子……进凤璟的追求者名单? 顾莫狰叹了口气:“凤璟好像有点生我的气,那个投票就是凤璟搞的。” 乔麟之并不知道顾莫狰和凤璟发生了什么,顾莫狰的话令他有些不安: “凤璟为什么生你的气,因为那把琴?” “应该不是,我也不确定……” 顾莫狰欲言又止。 他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他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 他只知道大少爷大概在和他怄气。 砸几千万赢下他,究竟图什么呢? 他明明已经答应和大少爷做搭档了。 眼下音乐节的事还没完全结束,“音乐之星”还在选,那栋被半夜惊醒乐队照亮的烂尾楼即将因为安全问题被路人举报,这通举报,还将引发一个和音乐节、和校方、和联合会都息息相关的问题…… 可以说,顾莫狰要忙的事像山一样多。 但是,一想到凤璟这儿出了问题,顾莫狰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要搞清楚凤璟想干什么。 他必须要接触宋昶行。 但是,不能他自己去,没有意义,宋昶行又不认识他,不可能向他透露凤璟的消息。 唯一的破局法,是乔麟之。 现在这个时间点,没有人能想到,宋昶行会在未来对乔麟之一见钟情,并穷尽手段想要掰弯乔麟之。 那些强迫性的手段,正好戳到了乔麟之最痛恨的点,乔麟之因此极其厌恶宋昶行,两人纠缠许久,最终在毕业时以分道扬镳告终。 至于他们两个在毕业后又破镜重圆,那就是另一段复杂的后话了…… 顾莫狰一开始没打算利用重生的优势介入这两人之间,但是现在这情况,也由不得他挑挑拣拣了。 让乔麟之帮他报名追求者名单,只是他的借口,他真正的目的,是让乔麟之出现在宋昶行面前,提前让宋昶行一见钟情。 比起让宋昶行再被乔麟之痛恨一次,倒不如让乔麟之主动去找宋昶行,有求于人的情况下,这对怨侣的情感发展得说不定还能顺利一点。 只要乔麟之能勾住宋昶行,他就能掌握大少爷的行踪。 * Z大体育馆,教师办公室。 乔麟之敲了敲本就开着的大门:“宋老师在吗?” 宋昶行抬头看了一眼,眼睛瞬间亮了。 乔麟之属于纤细美少年那一挂,天生的圆眼娃娃脸,身高不过一米七八,站姿却很挺拔,他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像是一株柔软又坚韧的蒲苇。 恰好是宋昶行最喜欢的类型。 宋昶行立刻正襟危坐道:“在,什么事?” 乔麟之背身关上了门,顾左右而言他:“宋老师,我姐姐总说我体质不行,我想参加个体育社团什么的……” 他早就知道宋昶行的大名,也听说过不少宋昶行的风声。 说实话,他对宋昶行的印象实在称不上太好,宋昶行这人看着憨厚老实,其实是个笑面佛,答应的事从来不做,说话也是密不透风。 要不是为了顾莫狰,他绝不会主动来和宋昶行打交道。 宋昶行道:“没问题啊,你叫什么名字?” 乔麟之道:“我姓乔,大乔小乔的乔,乔麟之,麒麟的麟,学而时习之的之。” 宋昶行道:“真是个好名字,麟之,你想参加什么社团,尽管开口,我保证帮你报上名。”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宋老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乔麟之说着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摆件。 这玩意是他从罗肆的工作室里顺的,成本十块,真就是图个心意。 宋昶行装模作样地推拒,实则是悄然握住了乔麟之的手:“这怎么能行,你收回去。” 乔麟之第一次做这种事,羞愧的满脸通红:“宋老师你就收下吧,我还有点别的事想拜托你。” 宋昶行继续推拒,在乔麟之的手上摸来摸去:“不用不用,你直接说什么事,我肯定给你办。” 乔麟之红着脸抽回手:“那就先谢谢宋老师了。” 宋昶行把罗肆的摆件往回推到了尽头,笑着说道:“说吧,我肯定给你办。” 乔麟之虽然有点摸不清宋昶行的路数,但是看宋昶行的态度似乎还行,于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就是,我有个兄弟,他喜欢凤璟很久了,他自己又不好意思来说,宋老师你能不能让他进入一下名单?” 宋昶行心中一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可以啊,小事一桩,你把他微信推给我,我会加他的。” “哎哎,谢谢宋老师!” 乔麟之脸上一喜,随即又把摆件又推了回去:“就是,宋老师能不能再把他的排名往前提一提,有事最好能想到他一下……” 宋昶行再次伸手,按在乔麟之手上:“放心,小事一桩,我把他放到最前面,下次大少爷出去玩缺陪玩缺陪酒,保证先叫你兄弟。” 大少爷的陪玩可不是这么好当的,当过一次就知道了。 有人上赶着送死,他自然是不介意的。 乔麟之实在没想到宋昶行这么好说话,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高兴之余,乔麟之道: “那宋老师您留意一下,他叫顾莫狰……” 宋昶行全部的笑意僵在脸上,开口时的语气近乎狰狞:“谁,顾莫狰?顾莫狰要进大少爷的追求者名单?” 乔麟之被吓了一跳,诚惶诚恐道:“怎么了宋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宋昶行也吓了一跳,满脸震惊道:“顾莫狰,你确定是顾莫狰吗?” 乔麟之心里一跳,试探道:“宋老师你知道他啊,哈哈,他是挺有名的,学生会部长嘛,多优秀一人啊,长得也帅啊,他,他是我室友……” 宋昶行:“……” 这已经不是知不知道的问题了。 前天晚上,顾莫狰就是他帮着大少爷送到水月湾的。 顾莫狰的高热来势汹汹,转眼就从三十八度烧到三十九度,退得却非常非常慢,足足吊完了两瓶点滴才勉强降回三十七度半,大少爷急得眼眶通红,一直陪到凌晨三点才去睡。 睡前还意识不清地放狠话,要么拿下顾莫狰,要么让Z市从此不下雨。 哪怕他是个傻子,也能看出顾莫狰对凤璟意义非凡。 如今这这,这…… 这乔麟之怕不是来试他的吧? 受顾莫狰的委托,来看看大少爷的追求者名单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宋昶行越想越害怕,害怕的同时,又觉得乔麟之说话有水平,手段很高超,一看就是读书人。 光说兄弟,没说顾莫狰,让他放松了警惕,亲口承认了追求者名单的事。 现在好了,麻烦了。 宋昶行一边拼命思考,一边把乔麟之的摆件往自己这儿挪了挪,乔麟之立刻懂事地松了手。 “大家都是朋友,得礼尚往来啊。”宋昶行不动声色道:“你这佛珠没开过光吧,看着很糙啊。” “啊?” 乔麟之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宋昶行在说什么,想了一秒,才想起来了什么,举起了手中的佛珠: “宋老师说这个吗,我就戴着玩玩的……” 并非玩玩。 这是他临出门前,特地从罗肆的桌子上拿的。 之前他还质疑罗肆装模作样,现在轮到他自己来帮顾莫狰干亏心事了,顿时意识到了佛珠的必要性。 愿上天原谅他,阿弥陀佛。 “玩玩好,年轻人就是要多玩玩,哥哥我这儿正好有一串闲置的佛珠,你拿着玩吧。” 宋昶行起身,打开了一个锁着的抽屉,从赤红色的锦盒中取出了一串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佛珠,强硬地塞进了乔麟之手中。 乔麟之惊呆了:“啊,不行,不是,这我怎么能收?” 宋昶行:“以后都是朋友,礼尚往来。” 乔麟之:“啊,这……” 宋昶行:“都是朋友。” 乔麟之:“可是……” 宋昶行:“礼尚往来。” 乔麟之咬咬牙:“那,那也行吧,那我这事?” 宋昶行:“放心放心,肯定给你办的妥妥的,放第一个,只是……” 乔麟之:“宋老师你尽管说。” 宋昶行:“只是我帮了你这么长的忙,你总得替我美言几句吧?” 乔麟之:“?” 宋昶行在说什么,他怎么听不懂。 什么“这么长的忙”,是想说这么大的忙吗? 什么“美言几句”,说反了吧? 难道不是他在拜托宋昶行帮忙在凤璟面前美言几句吗?—— 作者有话说:乔麟之:拜托了 宋昶行:拜托了 乔麟之:这是一点心意 宋昶行:这是一条心意 乔麟之:? 宋昶行:…… ———————————— 看看预收,这两天看爽剧看得xp爆发,立刻改了本预收,求收藏 《限制文路人攻扮演反派BOSS后》 文案: 他们是资本的代名词,是黑暗的化身;他们位高权重,他们无恶不作。 他们在故事的最初令男主受尽折磨,记恨在心;他们在故事的最终被男主极尽报复,下场悲惨。 他们是起点爽文中不可或缺的角色,反派BOSS。 由于结局太惨,容易产生不可治愈的心理阴影,无人愿意扮演反派BOSS。 无奈之下,穿书局借来一批被退货的限制文路人攻充数。 反正作用都是欺负男主,大差不差。 【现代篇】邪恶大企业家X负债累累的创业天才 系统:你利用资本打压男主,导致男主公司破产,负债累累,男主妹妹为了救男主即将嫁给八十岁老头,男主找上了你,跪求你放过他的家人和伙伴,他可以任由你处置,你借此机会,对男主极尽羞辱…… 龙银点点头,举起一串葡萄:吃一颗,一百万。 原本做好少一只手准备的男主:? 男主迟疑着点了头,开始解扣子。 原本真的以为是用嘴吃葡萄的龙银:?? 一段时间后,看着这个月第十二次上门借钱的男主,龙银很是不解:不是,你那小破公司到底还能不能行了,一个月出现资金问题十二次? 男主熟练地解扣子:嗯,创业还是太难了 一个月看了十二次演出的龙银揉揉眼角:葡萄过季了,钱你拿去,葡萄……这次就算了 男主点点头,顺势坐到龙银身上:钱都借了,不羞辱我一下,你不就亏了吗? 龙银:…… 不是,这,这对吗。 说好的起点爽文男主呢,怎么比他这个限制文出来的还口口啊! 系统:宿主大大,怪不得你被退货呢。 ——————————————— 限制文但是被退货的清纯攻X爽文但是啥都懂的龙傲天受《 》 40-50 第41章 不对劲的大少爷 他怕顾莫狰不喜欢他…… 随着音乐节圆满收官, Z大的学生们回归了日常的学习生活。 但是,对于学生会的成员们而言,音乐节的工作还远远没有结束。 音乐节后续还有统计、评分、评奖等工作, 加在一起, 一点都不比筹划音乐节来得轻松。 正常情况下, 顾莫狰起码要忙到十一月中旬才能彻底闲下来, 可是今年的情况, 有那么一点点不同寻常。 学生会和社团协会的学生们为金钱“背叛”了顾莫狰,把票投给了“上一届音乐节”,为了弥补良心的不安,他们一个个都拼命干活, 即便顾莫狰不开口, 只是皱个眉头, 都会有人扑上来嘘寒问暖。 为了不被众人的愧疚淹没,顾莫狰暂时告别学生会, 回归桥牌社。 音乐节过后,桥牌社就要开始迎接八校联赛了。 社团开启一周七天不间断的高强度训练,每天下午定点开始训练赛,其余时间自行组队切磋,普通社员一周需要出勤两天, 想要报名参赛的社员则最需要出勤四天。 当然了, 所谓的“想要报名参赛的社员”, 指的是实力不足态度来补的社员,像顾莫狰、凤璟、方明晅这些顶尖高手,哪怕他们一天都不出席,也是板上钉钉的参赛选手。 去年的这个时候,桥牌社热火朝天, 人头攒动,每天都和过节一样热闹。 但是今年,别说气氛热闹宛若过年了,社员们甚至都不敢在训练赛以外的时间踏入桥牌社的大门。 ——以前永远踩点到场、一分钟都不会早到的大少爷,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从早到晚都待在桥牌社,有人来他就打牌,没人来他就自己在网上看历年比赛的录像,或者捧着《自然叫法大全》琢磨叫牌法。 场面简直可以用惊悚来形容。 * 顾莫狰走进桥牌社的时候,凤璟正趴在桌上看书。 他在凤璟对面坐下,没开口,就这么静静地看了凤璟一会儿。 君忧臣劳,君辱臣死,大少爷不对劲的这几天,可把方明晅急坏了。 方明晅猜到凤璟的不对劲大概率和顾莫狰有关,于是特地安排了几个很闲的社员做机动组,全权交给顾莫狰管理,只要顾莫狰一声令下,就会有两个社员赶到活动室,正好和他们凑一桌打牌。 相对的,要是顾莫狰不叫人,那么,在训练赛以外的时间,桥牌社里就只会有凤璟和顾莫狰两个人,无论他们说点什么悄悄话,做点什么悄悄事,都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顾莫狰明白方明晅的意思,但是并没有配合的意思。 事关凤璟,他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安排。 乔麟之已经搭上了宋昶行,如果凤璟真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那么,乔麟之就会第一时间从宋昶行那儿得到消息。 如果凤璟什么也不做,只是每天定时定点出现在显眼的位置,不理人,不让rua,耷拉着飞机耳自顾自地舔毛…… 那么,顾莫狰觉得这样的凤璟虽然不对劲,但也挺可爱的。 既不是十年后的凤璟,也不是十年前的凤璟,而是唯有此时此刻的顾莫狰才能见到的,此时此刻的凤璟。 顾莫狰并不介意让凤璟保持这个状态,可惜,不对劲的时间持续的太长,影响范围太广,即便他可以接受,以方明晅为首的桥牌社其他成员也快要撑不住了。 为了让大少爷正常地参加八校联赛,顾莫狰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抓紧最后的时间欣赏了一会儿SSR卡面的大少爷后,顾莫狰悠悠然开了口: “还在生我的气吗?” 凤璟愣了一秒才回道:“我没有生你的气。” 顾莫狰置若罔闻,自顾自道:“是我不好,别生气了。” 凤璟皱起眉头:“都说了,我没有生你的气!” 顾莫狰装聋作哑道:“是赌约的事吗,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做,投票结果也出来了,这次是我输了,我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 类似的话,他其实已经说过一次了。 投票结果一出来,他就主动找到了凤璟,先承认投票的结果,再承认自己的失败,最后诚心诚意地询问凤璟有什么要求。 大少爷迟疑了半天,来了一句——“八校联赛以后再说”。 顾莫狰不明白,但是没有追问。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顾莫狰每周出席五次社团活动,每次都主动和凤璟搭档。 前两天方明晅确认八校联赛的搭档情况,他也是毫不犹豫地报上了他和凤璟的名字。 大少爷既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也没有因为和他组成搭档而高兴,只是浅浅地问了一句“罗肆呢”。 在顾莫狰回答“罗肆最近在忙工作室,可能没时间参加八校联赛”后,大少爷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这态度,实在令顾莫狰捉摸不透。 说生他的气吧,也不像。 但要说没生气……那应该确实是在生气的。 凤璟“哼”了一声,别开目光:“和赌约没关系,我也没有生你的气,我不会生你的气的。” 顾莫狰猜对了,他确实在生气。 但是,他确实没在生顾莫狰的气,而是在生自己的气。 投票早就结束了,按理说,顾莫狰现在已经是他的男朋友了。 然而,顾莫狰主动询问他的要求时,话到嘴边,他却退却了。 “八校联赛以后再说”,这是他给顾莫狰的答案,也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八校联赛在即,容不得闪失。 万一他讨要赌注失败,到时候别说男朋友了,就连搭档都没了,那可就亏大了。 他没有说谎,但他没有把话说全。 既没有对顾莫狰说全,也没有对自己说全。 顾莫狰铁了心要在今天把话说开,即便凤璟已经几次强调自己没有生他的气,还是不依不饶道: “没有生气,那为什么一个人待在这儿?” 凤璟扬了扬手里的书:“我找个地方提升牌技不行吗?” 顾莫狰道:“悄悄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 “……你就当是吧。” 凤璟低下头去看书了。 他不需要惊艳任何人,只需要惊艳顾莫狰。 他还不至于要在这种事上说谎,之所以他天天待在桥牌社,真的是为了提升牌技。 音乐节过后,他和顾莫狰搭档打了几天牌。 一直期待的事终于成了真,他却一点都不高兴,因为他发现,顾莫狰的牌技远比他高,他们两个搭档,完全是顾莫狰在兼容他。 换成以前,他并不会介意这种小事。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再怎么心高气傲,也知道世界上总会有人比他更厉害,况且他本来就是看上了顾莫狰的牌技才想尽办法和他做搭档,顾莫狰的水平自然是越高越好。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对顾莫狰而言,兼容谁不是兼容呢,兼容凤璟,兼容方明晅,兼容罗肆……有什么差别呢? 如果他就连桥牌都需要顾莫狰带着他玩,如果他和方明晅、和罗肆毫无差别,那么,他要靠什么吸引顾莫狰呢? 顾莫狰不是赌局,没有砸个几千万拉票就必胜的法门。 他把八校联赛当时间节点,想着要在八校联赛结束后再开口,可是,到了那个时候,他真的能开口吗? 他怕的到底是什么,是失去顾莫狰这个搭档吗? 不是的。 他怕的是顾莫狰不喜欢他。 他怕自己对顾莫狰的吸引力,远不如顾莫狰对他的吸引力那样强大。 他怕顾莫狰怎么拒绝那个女生,就会怎么拒绝他。 一个小小的、靠外力赢得的赌局,怎么能得到顾莫狰的心呢? 可他想要顾莫狰的心,他想要顾莫狰像他喜欢顾莫狰那样,喜欢他。 既想要,又害怕。 害怕到了极点,却也想要到了极点。 这就是杜长音说的“患得患失”。 他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落到自己头上的事,竟然来得这么快,这么汹涌澎湃。 强硬地填满他的胸膛、他的四肢百骸,令他无时无刻不如鲠在喉,不欲言又止。 这就是杜长音说的“心口不一”。 面对这样刀枪不入的凤璟,顾莫狰也是彻底没招了。 交往的八年里,凤璟极少对他生气,所以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哄的大猫,只记得情绪稳定的大猫怎么用宽广的胸膛哄他。 现在好了,大猫变小猫,情绪不稳定就算了,还一点都哄不了。 真让人头疼啊—— 作者有话说:凤喵:纠结成毛线团 —————————— 虽然正文还有很久才完结,但是我已经在想番外了 [猫先恢复记忆变成大猫的if线] 顾:一进大学就遇到顶级魅魔,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顺带一提,虽然后续基本没有副cp的剧情,但是乔麟之是攻,娃娃脸攻[让我康康]) 第42章 让凤璟斗顾莫狰 因为我大度!!!…… 就在顾莫狰做好了大少爷的不正常要持续到八校联赛的准备后, 大少爷突然又正常了。 拯救大少爷的不是顾莫狰,不是任何人,甚至不是人, 而是联合会发出的一则公告。 【为体现“音乐之星”评选的公正性, 本届“音乐之星”评选采用公开投票与评委评分结合, 所有参加晚会的本校学生皆有资格当选“音乐之星”, 欢迎大家踊跃投票。】 都说聪明人绞尽脑汁, 不如蠢人灵机一动。 联合会就是用生命在践行这句话。 他们为了不让顾莫狰拿到“音乐之星”,特地延后了“音乐之星”的评选时间,但是延后不意味着不评,更并不意味着他们能把属于顾莫狰的“音乐之星”偷偷评给交流生。 Z大的学生们没有健忘症, 不可能过个两天就把这件事忘了, 恰恰相反, 越是拖延,学生们的意见就越大, 校论坛、校公众号、校微博全部沦陷,“音乐之星今天评出来了吗”成了论坛里的每日话题楼,楼里的评论每一秒都在增加,音乐节当天的录屏被学生们发布到各个媒体平台上,浏览量不是一般的大。 眼看着局势一天比一天不利, 联合会急得不行却又想不出办法。 巧的是,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 “哪一届音乐节办得更好”的投票结果出了炉,顾莫狰主持的本届音乐节惨败。 投票的发起人是凤璟这件事一点都不难查,在联合会看来,即便在之前的音乐节里,凤璟帮了顾莫狰不少忙, 但凤璟可是喜怒无常的凤家大少爷,今天称兄道弟,明天就能翻脸,看看那个谁,齐寐先,不就是血淋淋的案例吗? 投票一出,就算凤璟和顾莫狰之前关系不错,现在也肯定闹掰了。 大少爷花那么多钱拉票,就为了证明顾莫狰这届音乐节办得不行,这不是闹掰了,还能是什么? 于是,联合会自信地发出了公告。 这则公告的重点,并非公开投票,而是“所有参加晚会的本校学生皆有资格当选‘音乐之星’”。 通过巧妙的文字游戏,联合会让原本无法参加评选的特邀嘉宾凤璟也进入了“音乐之星”的竞选名单中,给原本没有对手的顾莫狰,安排了一个不可战胜的BOSS。 交流生拿不到“音乐之星”,顾莫狰也别想拿到,联合会宁可把“交流之星”给凤璟,也不肯给顾莫狰。 是的,此乃驱虎吞狼之计。 联合会要发动凤璟,去斗顾莫狰。 联合会的公告是晚上出的,大少爷第二天一早就恢复了正常,书也不看了,牌也不打了,整个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对着联合会破口大骂。 骂人这件事,必须有听众才能尽兴。 于是,大少爷不再一大清早一个人到桥牌社,而是卡着点等到训练时间、人最多的时候,才怒而到场,坐上牌桌,一边打牌一边骂: “联合会这群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是不是有病!顾莫狰,顾莫狰你说句话啊!” 顾莫狰:“嗯,黑桃5。” 凤璟大怒:“你什么态度,这可是你的事,你一点都不生气吗!” 顾莫狰道:“我最近信佛,修身养性。” 感谢老天爷出手,让大少爷恢复正常,阿弥陀佛。 “信什么佛啊,你这家伙倒是和我祖母很合得来,她老人家一定很喜欢你……” 凤璟咕哝了一句,随即道:“这事你不用管了,我保证联合会那群人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全校投票的事本来就是他的心头刺,是他赢不了顾莫狰又耍性子的铁证,他都已经在努力不去想这件事了,偏偏这联合会,联合会…… 天杀的联合会!不会真以为他和顾莫狰关系不好吧! 音乐节的时候他不帮顾莫狰,是因为有赌局在,现在赌局没了,新仇旧恨一起算,他不弄死联合会他就不姓凤! 顾莫狰悠悠然道:“晚了,黑桃5。” 凤璟不怎么高兴地丢出一张黑桃5:“我不就慢了一下下吗,你也太严格了吧!” 顾莫狰抬头看了凤璟一眼:“我没说你出牌晚了。” 凤璟疑惑道:“那你在说什么?” 顾莫狰道:“你让我别管联合会,晚了。” 凤璟惊呆了:“不会吧,你动作也太快了吧,你做了什么?” 顾莫狰道:“你猜?” 凤璟:“……” 要是别人,他还能猜一猜,但是顾莫狰,他实在是猜不透一点。 不过,猜不透归猜不透,顾莫狰的话着实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大少爷鼓起腮帮子,不甘示弱道:“你管了我也可以再管,联合会搞的那个投票是公开投票,没有实名限制,是个人就能投,我去给工作室给你刷票,刷的联合会怀疑人生!” 顾莫狰还没来得及回话,罗肆的声音就弱弱地响了起来。 “那个……不好意思,大少爷,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罗肆今天来桥牌社了,这一刻,他和凤璟坐在一张桌子上。 他的对面,坐着社长方明晅。 此刻这张牌桌上,坐着顾莫狰、凤璟、罗肆和方明晅。 除了顾莫狰以外,其他的三个人都没有在认真打牌。 罗肆听八卦听到现在,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了。 凤璟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顾莫狰,略有些别扭地说道:“为什么要叫我大少爷,我又不是没名字。” 罗肆:“……啊?” 凤璟又道:“你有什么话直说,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罗肆瞪大了眼睛,看向顾莫狰。 顾莫狰指了指牌桌,严肃道:“你们两个,先把牌出了再聊天。” 罗肆:“……” 罗肆把目光从不做人的顾莫狰身上收回来,目光炯炯地看向凤璟: “那个大少爷,不对,凤,凤璟,我觉得你完全当得起这个‘音乐之星’,虽然说莫狰的表演挺不错的,但是你明显比他更好啊,我看D站视频了,你的片段可比他的播放量高多了!” 凤璟极其认真地回答了罗肆的问题:“我和顾莫狰谁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能给联合会当枪使,况且播放量高是因为我是凤璟,不代表我弹得好。” 罗肆反驳道:“不不不,你就是弹得好,评论区里有很多大佬分析了这个事,他们都说,你改写了曲子的情感表达,从专业人士的角度诠释了‘创新’,这技术含量,可比顾莫狰这个钻空子的厉害多了。” 凤璟:“……” 罗肆见凤璟不说话,还以为他不信,于是赶紧掏出了手机,打开D站,翻出历史记录,把评论区怼到了凤璟面前:“你看你看,这个评论的人是音乐学院的教授,他说的总不会错吧!” 凤璟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就算我比顾莫狰更优秀,但是我还是要让顾莫狰拿‘音乐之星’,因为,因为……” 他“因为”了半天,怎么也“因为”不出来,憋得眼眶也红了,气息也乱了,最终只能咬咬牙,用近乎耍赖的方式吼道: “因为我大度!” 罗肆虽然不解,但还是出于本能地吹捧了起来:“不愧是你,真是太大度了,让我们这些普通人自愧不如。” 一直没开口的方明晅此刻也跟着说了一句:“自愧不如。” 顾莫狰:“自愧不如,出一下红桃2。” 凤璟:“……” 活了一辈子,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委屈! 联合会,给他等着! 罗肆转头对着顾莫狰挤眉弄眼。 他主动提出这一茬,并非在吹捧大少爷,而是担心大少爷是口是心非的那一挂,嘴上说着支持顾莫狰,心里却在骂顾莫狰抢了他的风头。 毕竟荣誉这个东西,谁会嫌多呢? 大少爷这么卖力地参加音乐节,就连钢琴都是自备的,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最后却不要“音乐之星”,那他图什么呢? 这段时间,罗肆一直在忙工作室的事,忙的天昏地暗,什么都顾不上,好不容易前两天得了空,和室友们聊了两句,这才知道,短短的半个月里,顾莫狰竟然不声不响地把大少爷惹恼了! 惹恼了大少爷也就算了,伴君如伴虎,偶尔失误一下也没办法,但是顾莫狰接下来干了什么呢? 他竟然偷偷让乔麟之去勾搭宋昶行,帮他进大少爷的追求者名单! 他是疯了吗,他是怎么想的啊? 刚惹了大少爷,不道歉不讨好直接表白,人家能同意就有鬼了! 罗肆实在是为顾莫狰操碎了心,今天也是放着工作室没管来了桥牌社,就想看看大少爷到底被惹成了什么样。 结果这一试探……大少爷好像也没生气啊? 顾莫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牌: “你们几个,到底还想不想参加八校联赛?尤其是你,凤璟,你看了一周叫牌法,就把牌叫成这样?” 一片沉寂。 罗肆惊得嘴都合不拢。 他今天一来就听见有人说大少爷最近不正常,特么的,大少爷哪里不正常了,大少爷很正常啊,明明是顾莫狰不正常! 他居然敢说大少爷不好! 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脑袋被门挤了?! 一秒后,凤璟脸色一变,嘴一撇,怒气腾腾道: “你是不是嫌我打的不好,想换搭档了?我就知道你和我搭档不是心甘情愿的,哼。” 罗肆:“?” 大少爷这火发的,怎么一点气势都没有啊? 好怪。 顾莫狰的语气瞬间柔和了下来,凸显一个见好就收:“好了,逗逗你而已,你别遇到个事就生气,对身体不好。” 凤璟据理力争道:“我哪是遇到个事就生气,我分明是遇到你的事……”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一群衣着正式的人浩浩荡荡地走进桥牌社,为首的人穿着黑夹克,拿着保温杯,一脸和蔼地问道: “不好意思,打断大家一下,我们是教育局纪检联合调查组,想找你们了解点情况。” 第43章 顾莫狰太狠了 我喜欢凤璟那样的人…… 当天下午, 整个Z大都闹翻了天。 纪委调查组突袭学校,彻查校领导挪用资金的问题,与音乐节关系密切的乐队、社团和院系, 全员都被叫去问话。 一开始, 所有人都觉得很奇怪。 大家怎么也搞不明白, 挪用资金和音乐节有什么关系。 音乐节每年都有, 院系活动是学生们自己凑钱办的, 校乐队是靠爱发电的,就连晚会也是征用学校自己的大礼堂,场地费都不用付,压根就没有经济往来的地方, 怎么挪用资金啊? 这件事, 实在是说来话长。 谁能想到, 今年的音乐节如此异常的原因,竟然会是那栋八杆子打不着关系的烂尾楼! 校方想将烂尾楼承包给李氏集团, 建成后直接挂李氏集团的招牌,打造成音乐孵化基地,这样做,学校解决了烂尾楼问题,李氏集团也白拿一块地, 成功实现双赢。 在音乐节上大肆捣乱的联合会, 压根就不是为了音乐节而成立的, 他们真正的任务,是将烂尾楼建成音乐基地。 只是,为了体现校企合作共赢的良好关系,Z大邀请李氏集团参加音乐节,李氏集团欣然受邀, 并为音乐节赞助了—— 整整两千万。 对于这笔巨款,音乐节的志愿者们有很多很多话要说。 什么两千万,他们就连五十块的补助都是顾莫狰给他们贴的!比打黑工的还惨! 调查组做事不会无的放矢,他们早就带走了涉事人员,也确定这两千万没有用在音乐节上,今天这场突如其来的约谈,只是在进一步固定证据而已。 结果可好,不谈不知道,一谈吓一跳。 两千万“赞助费”,一分钱都没花在学生身上也就算了,甚至还反过来问学生要钱! 是的,那个被反过来要钱的,正是凤璟。 凤璟一开始还没想起那件事,直到顾莫狰提醒他,他才义愤填膺地对调查组的人说道:“对,为了带一把琴进后台,我花了整整十万!一万他还不同意,一定要十万才行!” 调查组认真且严肃地回道:“放心吧小同学,等我们全部查清楚了,一定会把钱还给你的!” * 谈话结束后,凤璟跟着顾莫狰回到了桥牌社。 由于是分组谈话,每个组的情况不同,其他人都还没回来,此刻的活动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凤璟开口道:“你也太狠了吧?” 顾莫狰走到牌桌前坐下,神色自若道:“你说什么?” 凤璟狠狠瞪他:“还装!” 顾莫狰笑了:“我怎么装了,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那笔钱到时候会自己回来的吗?” 凤璟:“……” 大脑飞速运作之下,还真给他回忆起来了那天管理员问他要钱的画面。 当时,他打断了顾莫狰的话,没能把话听全。 顾莫狰说的那半句话,是“这笔钱到时候会……”,而不是“这笔钱我到时候会……”。 少个一个“我”字,意思天差地别。 前者补完,是“这笔钱,到时候会自己回来的”。 后者补完,是“这笔钱,到时候我会还给你的”。 凤璟以人类的思维,判断当时的场景下出现的是后者。 是他大意了。 一不小心忘记了顾莫狰不是人这件事。 凤璟也想过报复联合会,但是他能想到的报复,最多也不过是套麻袋揍一顿而已。 但顾莫狰,顾莫狰……真的太狠了。 和他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在这件事上,他甚至在顾莫狰身上幻视了他祖母的影子。 韬光养晦,运筹帷幄,一击毙命。 赞叹之余,凤璟还有几个小小的疑问:“你是怎么知道烂尾楼的事和音乐节有关的,你这么举报学校,你不怕吗?” 顾莫狰坦然道:“我不知道,我也不害怕,烂尾楼不是我举报的。” 他没有说谎,烂尾楼的事真的不是他举报的,这件事从头到尾,和他都没什么关系,是学校自己找死。 烂尾楼这个东西,学生们都看惯了,也不会突然想到去举报,但是音乐节晚会恰好在烂尾楼对面,学校公开卖票,导致许多父母带着小朋友来参加晚会,看着这样一栋安全隐患极大的建筑,懂行的家长们便顺手写了举报信。 当然了,家长们反应的是安全隐患,与挪用公款无关,可上面一层层查下来,最后却查出了天大的问题。 这些事,即便顾莫狰没有重生,也一样会发生,最多就是慢一点罢了。 上一世的音乐节结束后不到一年,刚上任的领导班子就因为挪用公款的事被撤职,将顾莫狰利用完又一脚踹开的联合会,最终也全都在正义的审查下付出了代价。 可是,无论联合会付出多少代价,时光也不会倒退。 学生们失去的15届音乐节,永远不会再回来。 重生一世,顾莫狰做的一切努力,都与“惩罚”无关,与“报复”更无关,他仅仅将这场沦为肮脏交易牺牲品的音乐节,重新还给了学生们而已。 顾莫狰不知道的是,此刻的他,在凤璟眼中,简直在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种神圣的光。 谁能看到这样顾莫狰还不动心? 没有。 不可能有。 但是,谁又有资格……将这样的顾莫狰拥入怀中呢? 凤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顾莫狰那个死去的白月光。 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定是个又温柔,又漂亮,又强大,又善解人意的人。 绝不会像他这样,又霸道,又小气,占有欲又强,输了还会耍赖…… “顾、顾莫狰前辈,那个,你能不能……出来一下?” 弱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凤璟瞬间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惊醒,满脸警惕地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相貌平平的男生,这张脸凤璟认识,是桥牌社的成员,平时经常来问顾莫狰有关叫牌的问题。 “好。” 顾莫狰很配合地跟着出了门。 凤璟立刻追了上去,见两人没有走远,只是在走廊上说话,他也赶紧止住脚步,扒拉着门背偷听。 他很清楚偷听是不道德的事,为了抵挡良心的隐隐作痛,只能在心中疯狂甩锅顾莫狰—— 都怪顾莫狰一天天的到处散发魅力,到处勾人,男女通吃! 男生的目的果然是表白,顾莫狰拒绝的理由依然是同一个:“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不论他去了哪里,我都只爱他一个。” 然而,这回的男生却比上次那个女生执着多了,听顾莫狰这么说,他立刻说道: “学长我观察你很久了,你身边没有出现其他人,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你喜欢的那个人根本就不在你身边,他已经离开你了!学长,我不介意当替身,我可以代替他陪着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顾莫狰道:“你和他差别太大了,你替代不了他。” 男生道:“我知道我和他不一样,但是学长,我可以为了你改变,学长你告诉我他是什么样的人呢,我可以为了你变成他那样,我会做得比他更好!” 顾莫狰摇摇头道:“你不需要为了我做这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他。” 男生不依不饶道:“学长,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行!” 顾莫狰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参照一分钟前的回忆描述了起来: “他是个又霸道,又小气,占有欲又强,很会耍脾气,输了就耍赖的人。” 男生:“?” 偷听的凤璟:“???” 不是,说好的又温柔又善解人意的白月光呢! 这些形容词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啊? 男生整个人都幻灭了,满脸震惊道:“学长你、你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人啊!?” 顾莫狰一本正经道:“因为他有钱,有很多很多钱,而且非常愿意给我花很多钱,在遇到比他更有钱的人之前,我是不会坠入爱河的。” 男生最后不死心地问道:“他到底多有钱?” 顾莫狰想了想,道:“就和凤璟差不多吧。” 男生:“……” 凤璟:“……” * “你也太离谱了吧!编故事也没必要编成这样吧!” 顾莫狰一进社团大门,凤璟就大呼小叫了起来。 “我没编故事,我说的都是真的。”顾莫狰瞥了凤璟一眼:“而且你怎么偷听我被人表白,也太不道德了吧?” “你编故事骗人,也没比我道德到哪儿去啊!” 凤璟据理力争道。 顾莫狰无奈道:“都说了我没编故事,我说的是真的。” 凤璟冷笑一声道:“你发誓,如果你刚才说的有一个字是假话,老天爷现在就劈一道雷下来,把我们两个都劈死。” 顾莫狰:“……绝大部分是真的。” 涉及到凤璟的生命安全,他还是尽量保险一点为好。 凤璟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仰着头问道:“继续说,哪里是假的?” 顾莫狰道:“我说他和你差不多有钱是假的。” 凤璟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说点我不知道的?” 顾莫狰眨眨眼睛,诚实地说道:“他可比你有钱多了。” 凤璟:“???”—— 作者有话说:顾(摊手):大猫确实比小猫有钱 凤喵(炸毛):!!!! 第44章 他不骗别人只骗我 给他很多很多钱,才…… 凤璟试图故技重施:“你发誓……” 这一回, 有了准备的顾莫狰抢先道:“我发誓,如果我说谎,老天爷现在就劈死我。” 凤璟:“……” 即便顾莫狰真的发了誓, 他依然不相信顾莫狰的白月光比自己有钱。 要是比别的, 他还真不敢说自己能比过一个死去的人, 但是比有钱? 和他比有钱?认真的吗!? 怕不是顾莫狰没见识过真正的豪门, 所以才把有点小钱的白月光当成大富豪吧! 本着让顾莫狰长长见识的心思, 凤璟气势汹汹道: “论坛里的那个投票,你知道我为了赢你,花了多少钱拉票吗?” 拉票的事着实不光彩,如果有的选, 凤璟这辈子都不想再提起。 但是眼下, 凤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从音乐节结束开始一直沉寂到今天的心脏忽然又突突地跳了起来, 一声比一声强烈。 如果,顾莫狰真的喜欢有钱人。 如果, 只要有钱就可以拥有顾莫狰。 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他更有资格呢? 面对凤璟的问题,顾莫狰只思考了一秒就得出了答案:“应该和李氏集团的赞助费差不多吧,两千万?” “……确实差不多,但是这不是重点!” 凤璟深吸一口气, 有理有据地质疑道: “重点是, 你的白月光也能一口气拿出那么多‘零花钱’吗?” 顾莫狰嘴角噙着笑, 没有正面回答凤璟的问题,只是语气坚定地说道:“如果是他出手,他的得票率,会是百分之一百。” 他这话有个大前提,那就是凤璟两千万砸下去以后的得票率, 仅仅只有百分之九十。 这是十年前的凤璟能做到的极限,但是十年后的凤璟,但凡出手,必定就是百分一百。 凤璟沉默片刻,说了一些顾莫狰不知道的拉票小细节:“那三个校乐队的成员一个个誓死不从,说要追随你到天涯海角。” 顾莫狰这届音乐节办得确实好。 他砸了两千万下去,才拿到了百分之九十不到的票。 这意味着,有整整百分之十的学生和教职工,即便不要水果机,也一定要说这一届音乐节办得更好。 砸钱可以决定票数的多少,但是无法决定人心向背。 百分之九十是极限,就算他再砸一倍的钱,最终的结果,也不会比百分之九十高多少。 这件事,凤璟自认为已经做到了极致,他不相信有人能做得比他更好。 然而—— 顾莫狰再一次坚定不移地道:“他出手,就是百分之一百。” 凤璟翻了个白眼,决定放弃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另外的事:“去年的全球财富榜单上,凤家家主排第二,第一是个七十八岁的老头,你的白月光总不会是他吧?” 顾莫狰的眉眼依然噙着笑:“如果他活着,七十八岁的老头就得给他让位。” 在凤璟“你接着编,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编出点什么来”的目光中,顾莫狰继续说道: “况且排第二的是凤家家主,又不是你。” 凤璟足足愣了五秒,才反应过来顾莫狰在说什么。 他就像卡着脖子的鸭子那样,声音怪异地叫嚷了起来: “我怎么不是,我可以是!我想是就能是!!” 顾莫狰好整以暇道:“你先是了再说吧。” 凤璟恨恨道:“你给我等着!你你你,你给我等着,等我当了凤家家主,我就,我就……” 后面的话凤璟说不下去了。 当着顾莫狰的面,他总不能说“等我当了凤家家主,我就八抬大轿来娶你吧”。 顾莫狰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道:“我等着。” 凤璟:“……” * 当天晚上,凤璟气势汹汹地回了趟凤家。 距离上一次回家还不到一个月,凤璟这次回来,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这一回,不用小外甥女来找他探口风,凤璟主动找上刚刚放学的凤许佳,开口说道: “对不起佳佳,上次答应你的事我做不到了,我要出尔反尔了!” 明明嘴上在说对不起,但是凤璟脸上没有半点愧疚,只有满满的兴奋。 比过去的凤璟更加嚣张,更加坚定。 像是一艘在海上漂泊了许久的小船终于见到了灯塔,从此再也不会迷失方向。 凤许佳满脸困惑道:“小舅舅,你怎么回来了,你在说什么,佳佳听不懂……” 凤璟道:“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他喜欢有钱人,他觉得我还不够有钱,所以不喜欢我。” 凤许佳:“?” 她尝试理解凤璟的话。 失败了,根本理解不了。 凤家的产业和财富已经到了世界闻名的地步,连凤家都看不上的人……是疯子吗? 凤璟微微红着脸,又羞涩又幸福地说道:“为了得到他,我要进凤氏集团,我要做凤家家主。” 凤许佳惊讶地张大了嘴,怀里的兔子人偶啪叽一下掉到地上。 等等,这好像不是疯子,而是,而是……骗子! 凤璟继续说道:“我要给他很多很多钱才能和他谈恋爱,所以佳佳,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等一下,小舅舅,好像,好像有哪里不对,小舅舅你是不是遇到骗子了?” 凤许佳伸出小手,死死地拽住凤璟的袖子,可是下一秒就被凤璟挣脱了。 可怜的小女孩,在还不到两位数的年纪,就感受到了反诈警员面对无论怎么劝都劝不动的受害者时的无力。 凤璟满脸坚定地说道:“我知道他是骗我的,他说前任比我有钱所以看不上我,肯定是假的!” 凤许佳闻言稍稍产生了一些希望:“小舅舅你就知道就好,对呀,他肯定是骗你的,他就是个骗子呀……” 凤璟打断凤许佳的话,掷地有声道: “但是他不骗别人,就骗我,说明我对他不一样!” 凤许佳:“?” “好了佳佳,我不能陪你聊天了,我得走了,接下来我会变得很忙很忙,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喜欢我。” 凤璟挥手和凤许佳道别,人都走出去了,又回过头说了一句: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一回事,佳佳,你以后也会遇到这样的人,到时候你就懂了。” 凤许佳:“……” 还,还是不要了吧。 喜欢一个人也太吓人了。 * 十一月初,校企联合会正式宣告解散。 同时,音乐节晚会的音乐之星随其他奖项一同出炉。 顾莫狰的名字当之无愧地出现在公示栏上,狠狠地压了凤璟一头。 鉴于凤璟之前的奇怪举动,学生会和社团协会开始流传起一些传闻,但是无论是什么传闻,都传不进凤璟和顾莫狰耳中。 八校联赛的参赛名单已经出炉,Z大团队赛报名八人,替补两人,双人赛报名八人,从一周前开始,所有人都进入了封闭式训练,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打牌,按照辅导老师的说法,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冲刺时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影响联赛。 紧张的训练很快到了最后一天。 接下来,只要周末一过,他们就将迎来持续一周的八校联赛。 为了让参赛选手们好好养精蓄锐,辅导老师提前结束当天的训练,放所有人回去休息。 参赛成员们一边欢呼一边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乱哄哄的场面下,方明晅笑眯眯地走到了顾莫狰面前。 顾莫狰抬起头,对上方明晅意味深长的视线。 方明晅道:“听见辅导老师刚才的话了吗,最后一个周末,不要出去玩,不要搞事,不要出任何事,以最好的状态参加八校联赛,你可以吗?” 顾莫狰:“嗯。” 方明晅:“你发誓。” 顾莫狰:“我发誓。” 方明晅:“不出任何事。” 顾莫狰:“不出任何事。” 方明晅点点头,心满意足地走了。 坐在顾莫狰对面的凤璟困惑地问道:“他什么意思啊,大家都是参赛选手,为什么只问你一个?” 顾莫狰随口道:“我重要。” “什么你重要,难道我就不重要吗?” 凤璟顿时哼哼唧唧了起来,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不满:“你周末住在学校,能出什么事啊,比起你,难道不是住在校外、业务繁忙的我更容易出问题吗?” 顾莫狰看了凤璟一眼,道:“你靠谱,他放心你。” 凤璟迅速被哄好了:“这还差不多,这周末我回老宅住,保证什么事都不会出~” 顾莫狰笑而不语。 其实,就像凤璟说的那样,住在学校的学生,他能出什么事呢? 所以很明显,方明晅要确认的,并不是“顾莫狰不出事”,而是“顾莫狰不让凤璟出事”。 平心而论,顾莫狰并不觉得自己能决定凤璟出不出事,起码现在还不行。 他才刚刚成为凤璟的搭档没几天,根本来不及和凤璟培养更深的感情,就连被凤璟包养都还有很远的距离。 话虽如此,既然方明晅这么信任他,他也就占个便宜,应了再说。 * 当天晚上,顾莫狰为自己轻易给出的承诺付出了代价。 “义父,求你了,这可是超级大单啊,周日我们就搞完了,不影响你周一比赛啊!” 罗肆抱着顾莫狰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 有了直播带货的基本盘后,罗肆的工作室搞得风生水起,意外入了豪门太太的眼,被邀请上门去给豪门太太展示服装。 这位豪门太太来头不小,说是每个季度都在自家的豪宅里办私人服装展会,受邀参加展会的都是各大奢侈品牌,罗肆的小工作室这回能挤进走秀名单,实在是走了狗屎运。 狗屎运归狗屎运,罗肆自己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如果只有他自己,他大概率hold不住这大场面,于是跪求顾莫狰陪他一起去。 对此,顾莫狰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答应了方明晅周末哪也不去,太太平平地参加八校联赛,而且你做的是二次元cos服,人家豪门太太平时穿的都是品牌高定,你去凑这个热闹干什么?” 罗肆痛哭道:“嗷嗷义父求你了,甲方爸爸和我说,这一趟光是出场费就给十万啊,求你了义父,很学校近的,就在月螺广场隔壁的那个似水明辰……” “似水明辰?” 顾莫狰心头一跳,问道:“具体地址是几号?” 罗肆:“没说,就说似水明辰,你同意了?” 顾莫狰:“……嗯。” 似水明辰没有具体号牌,那是凤家老太太专用的走秀场。 老太太七十多了,没精力自己一件件试服装,所以才会要各大品牌带着服装上门去展示。 看到喜欢的,则会由和她身形相符的助理来试穿。 但是偶尔,极少数的情况,当她心爱的孙子正好在手边的情况下,试穿的人选,可能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作者有话说:方明晅:看着我的眼睛,你们两个不会搞事的,对吗 凤喵:(真诚)不会 顾莫狰:(真诚)不会 第45章 大少爷不在乎 顾莫狰怎么可以在这里啊…… 服装展示的日子在周日晚上, 但是,周六大清早,顾莫狰就和罗肆一起来到了服装工作室。 罗肆困得哈欠连连:“义父, 虽然我很感谢你愿意帮忙, 但是这也太早了吧……” 顾莫狰板着一张脸, 严肃且迅速审视了一遍罗肆准备的服装:“这就是全部了?” 罗肆道:“甲方爸爸和我说每个品牌只有展示两套服装的时间, 我还多准备了一套呢, 你看着这欧式大裙摆,好看吧?” 顾莫狰摇摇头道:“不行。” 罗肆道:“我知道不行,咱这就是一个小工作室,还是搞二次元的, 不可能和大品牌比, 就过去凑个热闹呗, 这有啥的,赚个出场费就够了。” 顾莫狰道:“不是这个问题, 是尺码不行,太小,得改,立刻改。” 罗肆困惑道:“不可能吧,我和甲方爸爸确认过的, 身高168, 胸围85……” 顾莫狰道:“小了, 小很多。” “啊,小很多啊?” 罗肆挠挠脑袋。 大了可能还好改,小了那是真不好改,顾莫狰这么说,他有点摸不准了。 “你这么知道小很多啊, 小多少啊?” 顾莫狰沉痛道:“小太多了,身高190,胸围108。” “多少!?”罗肆发出惊天惨叫:“胸围108?你在说什么玩意儿,你疯了吧!” 顾莫狰反问:“怎么,不信?” 罗肆困惑极了:“不是,这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身高190,胸围108,哪会有女的长成这样啊?” 顾莫狰道:“我没说是女的。” 罗肆更困惑了:“啊?不是女的?可我这只做女装啊。” 顾莫狰无奈道:“谁说女装只能女的穿?” 罗肆陷入了无穷无尽的迷茫:“不是,就算男的可以穿女装,身高190,胸围108,就算是男的也很夸张啊,你确定吗?” “不敢说百分之一百,但是起码有百分之八十。” 顾莫狰叹息着拿起一件小到可怜的裙子,对着自己的身材比了比: “改吧,现在还有时间,手脚麻利点,应该来得及。” 罗肆:“……” 所幸,罗肆和顾莫狰的关系,真就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虽然罗肆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身高168,胸围85”的女模特会变成“身高190,胸围108的男模特”,更想不明白顾莫狰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是既然顾莫狰这么说了,那他也就咬咬牙干了。 * 周日下午五点,罗肆和顾莫狰一人拖着一个行李箱,风尘仆仆地来到了似水明辰。 进门前需要过完两道安检并上交全部的电子设备,手机手表一概上交。 过完安检,走过富丽堂皇的走廊,侍者将他们带进了接近两千平的试衣厅。 空气中飘着昂贵的香水味,层层叠叠的水晶吊灯之下,无数炙手可热的服装品牌总监、助理、和设计师团队正热火朝天地围着模特们打转,在外面受人追捧的橱窗款,在这里连临时衣架都上不去,只能像破布一样堆在地上。 场面奢华得像是在拍电影。 罗肆和顾莫狰根本挤不进人群,只能在角落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等了好一会儿后,罗肆忍不住和坐在旁边看时尚杂志的女设计师搭话: “姐,我想问问哈,咱这活动什么时候开始啊,老板在哪儿啊?” “第一次来吧?”女设计师头也没抬:“活动早就开始了,只不过我们这种小品牌就是来凑数的,压根没有展示的机会,有头有脸的大牌早就提前打点好了,这会儿已经在三楼和老太太聊天了。” “啊,怎么这样啊,和我对接的人不是这么说的啊……” 罗肆不知所措了一会儿,转头对顾莫狰说道:“不好意思啊兄弟,看来今天是让你陪我白忙活一场了。” 顾莫狰道:“别急,还早。” 清冷磁性的嗓音引得女设计师抬头看了一眼。 下一秒,她眼前一亮,急不可耐地从怀里取出了名片,递到顾莫狰面前:“小哥你是模特吗?认识一下,我叫Luna。” 顾莫狰接过名片,只是点了点头。 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极其尊贵的气场,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仿佛被人毕恭毕敬地递名片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 罗肆吓得不轻,赶紧替顾莫狰说话:“不好意思,我这兄弟比较呆,不太会说话,见谅见谅,我们还在上大学,搞了个小工作室,做做cos服什么的……” 女设计师的目光就没从顾莫狰脸上挪开,闻言也是随口应道:“怪不得看着这么嫩,原来是大学生,你们运气还不错,能在这个年纪见到凤家的秀场。” “对对对,我们运气……等等,哪家的?” 罗肆“对”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凤家!怎么是凤家?凤家是那个、那个凤璟的凤家吗?” 女设计师人生第一次听到这么诡异的形容方式,反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不然呢,Z市不就这一个凤家吗?” “我去,我去,我去……” 罗肆一连说了三个“我去”,随后目光炯炯地看向顾莫狰。 在他开口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之前,试衣厅的大门被推开了。 一群侍者和女佣毕恭鱼贯而入,簇拥着一个埋着头玩手机的怪异身影走向试衣厅中央。 那是一个身高过人的青年男性。 雪发银眸,面容姣好,身材更是好到夸赞,肩宽腰窄大长腿,一看就是天生的衣架子,按理说不论穿什么都该非常帅气才对,然而偏偏……他穿了一条雪白的连衣裙。 设计师们很快认出,这条连衣裙是Pouliker的秋季新款,一上线就被预订一空,是富太太圈子里最炙手可热的时尚单品。 然而,不论这条连衣裙有多受欢迎,也无法掩盖一个残酷的事实—— 尺码不对的女装,确实没法套在男人身上。 胸口处所有的扣子全部崩断,腰线炸开,露出一大片光滑的肌肤,本该到小腿的裙摆也因为青年的身高实在太高而只到勉强遮到膝盖上方,随着走动时不时露出半截线条利落的大腿。 堪称“灾难”的造型,足以令普通人羞愤难当,然而青年却全然不在乎。 他淡定自若地穿过无数设计师呆滞的目光,仿佛身上穿着的不是因为不合身而崩裂的连衣裙,而是端庄正式的礼服。 他的自信并非来源于傲慢,而是来源于冷漠。 他很清楚,自己真正的衣服并非身上的布料,而是“凤家大少爷”的身份,只要他还是凤家大少爷,那么,无论他穿什么,哪怕什么都不穿,也照样会被人称赞。 他是童话中赤身游行于街市的国王,耳边不会传来一句真话。 不过,现实与童话最大的差别在于,童话可以在高潮处戛然而止,现实不论有多荒诞都必须继续。 现实中的凤家大少爷,既不在意那些虚伪的夸赞,也不会因为身穿奇装异服而感到羞耻。 青年的身后,传说中“早就打点好了”的大品牌设计师们一个个脸色难看到极致,交头接耳地不知道在说什么,走在最后面如死灰的,便是Pouliker的设计师本人。 等到关键人物落了桌——他放着好好的椅子不坐,一屁股坐到了桌子上,两条大长腿一盘,旁若无人地继续玩手机——大管家快步走到试衣厅正中央,对着一众品牌的设计师宣布了一个匪夷所系的消息: “按凤韫玉女士的要求,今天的模特由大少爷亲自担任,各位手边如果有合适的服装,可以上来试试……” 全场的设计师陷入一片死寂。 此时此刻的他们,产生的正是罗肆一天之前的困惑—— 什么大少爷做模特,我们做的不是女装吗? 就算时代开放了,男的也能穿女装,但是桌上的这个、这个倒三角身材、背阔肌发达、肱二头肌比小身材的女孩子大腿还粗的这个哥斯拉……不对,这个大少爷,怎么看也不是能穿女装的料啊! 设计师们看看手里的小裙子,再看看桌子那个气场压人的大少爷,一时间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大管家见无人上前,便从一旁的侍者手中取过参展目录,开始挨个点名。 被叫到的设计师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前去,低声下气地对大少爷说道:“大少爷,您看能不能站起来一下,让我帮您量个体……” 大少爷——也就是凤璟,捧着手机并非在打游戏,而是在线上打牌,眼下局势到了关键时刻,根本分不出心来,张口就是一个冷漠的“滚”。 设计师也是有点脑子,侧过头去看凤璟的手机屏幕,边看边道:“大少爷,我也会玩斗地主,要不我们加个好友,我陪您玩?” “……” 凤璟出完一张牌,施舍般抬起头来,不耐烦地对现场所有设计师说道: “我没空应付你们,也不打算配合你们量体,有本事就立刻拿出我能穿的裙子来,没本事就给我滚!” 一片噤若寒蝉的寂静之中,唯有一个声音淡定地响了起来: “你能穿的裙子我这儿有,你去换一下,牌没打完没事,手机放下,我帮你打。” 凤璟一巴掌拍在桌上,怒气腾腾地看向了声音的方向:“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说话,你……” 下一秒,满是怒火的银眸对上了一双熟悉至极的桃花眸。 凤璟:“?” 大少爷一度以为是自己太长时间没见到顾莫狰所以出现了幻觉,抬起手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好半晌才重新看向刚才的方向。 顾莫狰依然站在那里。 不仅如此,他的身边还站着罗肆。 察觉到了凤璟的目光,罗肆举起手,在空中晃了晃:“Hi~” “……管家,管家,宋叔!” 凤璟的手机啪的一下掉到了地上,整个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了起来。 刚才还不在乎在众人面前赤果果的大少爷此刻满脸通红,一只手拿起桌上摆着的时尚杂志往领口大开的胸口遮,另一只手指着顾莫狰的方向,颤巍巍道: “快,快把那边那个人给我赶出去——” 顾莫狰淡定道:“你考虑清楚再和我说话,明天就是八校联赛。” 凤璟:“……送到我房间里去!”—— 作者有话说:顾:逮住一只猫在外面不好好穿衣服 凤喵:…… 第46章 只能谈恋爱 就连金主的身份都拿不到…… 罗肆僵立凤璟的房门外, 一动不敢动。 门内不断传来凤璟的惨叫声,一刻都未曾停歇。 “啊啊啊顾莫狰我杀了你——!” “等等等等,我错了我错了当我没说你轻点——!” “啊啊啊啊啊顾莫狰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门外站满了凤家的保镖、管家与女佣, 黑压压一大片。 然而, 因为凤璟在十分钟前严令“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准进来”, 所以即便他叫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也没有任何人敢破门而入。 与一脸淡定的凤家仆从相比, 罗肆却是吓得双腿发软。 他几次犹豫着想推门查看,手抬起又放下,最终还是没那个胆量。 怎、怎么说呢…… 虽然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换个衣服还能换出这种动静。 但—— 一切还是交给能自信说出大少爷胸围是108的顾莫狰吧。 * 门内, 凤璟和顾莫狰皆是气喘吁吁。 为了能穿上顾莫狰给他准备的裙子, 凤璟被强行套了个缩小腰围的束腰。 现在裙子是穿上了, 人却快要不行了。 凤璟气若游丝道:“你,你这是什么刑具吗, 我怎么,怎么喘不上气啊……” 顾莫狰道:“习惯就好,谁让你腰粗,穿不进去。” 凤璟气死了:“什么叫我腰太粗,明明是你这衣服有问题, 你不是说这就是我的尺码吗!?” 顾莫狰无奈道:“版型问题, 差了一点。” 其实和版型关系不大, 主要是差了十年,到处都差了一点,比如胸围小了,腰围大了…… 凤璟更气了:“差了一点你不能改衣服吗,为什么让我穿束腰!” 顾莫狰两手一摊, 理所当然道:“我不是裁缝,我不会改衣服。” 凤璟:“……” 这一点他倒是并不意外。 顾莫狰桥牌打得那么好,业余还会弹古筝,这要是再会改衣服,就实在是太逆天了。 但是,但是! 明明是顾莫狰自己不会改衣服,却让他穿束腰,这对吗! 而且明天就是八校联赛了,顾莫狰不好好休息养精蓄锐,这是在干嘛! 凤璟越想越生气,怒气腾腾地责问道:“你忘了你怎么答应方明晅的了吗,明天就是八校联赛了,前一天晚上你竟然还敢到处乱跑?乱跑也就算了,你这是跑哪儿来了,你你你……” 顾莫狰随口道:“我在兼职,本来是不想来的,谁让凤家的出场费给得那么多。” 凤璟狐疑道:“很多吗,有多少?” 顾莫狰道:“出场费十万,我也能分到个一万多吧。” “才十万!” 槽点太多了,凤璟一时间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 “十万你就让我穿束腰,你你你……而且为什么十万出场费,你只能分到一万?” 顾莫狰此刻已经自顾自地走到了凤璟的鞋柜面前选鞋了,闻言也是心不在焉道:“嗯,大头在老板那儿。” 凤璟眼巴巴地提着裙子追了过去:“这么扒皮的老板,你还在他手下做事?” “生活所迫,没办法。” 顾莫狰拿起一双长靴,转过身的时候,正好撞上凑上来的凤璟。 两人距离太近,凤璟一抬眼就能看见顾莫狰纤长的睫毛和高挺得仿佛能在上面滑滑梯的鼻梁,脸上顿时就红了。 下一秒,让凤璟更加脸红心跳的画面出现了—— 顾莫狰跪了下去。 凤璟穿着束腰,又是大裙摆,别说弯腰了,就连坐都不好坐。 这鞋,当然只能顾莫狰给他换了。 顾莫狰单膝跪地,泰然自若道:“抬脚。” 凤璟整个人都有点傻了,顾莫狰说抬脚,他就真的抬起了脚,任由顾莫狰把他原本穿着的球鞋脱了下来,给他换上更适配裙子的短靴。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顾莫狰会这么自然地做出这么亲密、这么暧昧的动作,好像他们的关系远不止朋友一般。 这个问题,他其实在第一次和顾莫狰的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只是那个时候,他只当顾莫狰是自来熟,既不会深想,也不会在意,但是现在,现在…… 短靴是全新的,摆在凤璟的鞋柜里,凤璟一次都没穿过,鞋带完全散着,需要一点一点重新穿重新系。 顾莫狰原本是单膝跪地,后来觉得动作不方便,于是双膝都落到了地上。 对他而言,这只是无意识的举动,但是在凤璟眼中,不论是顾莫狰两腿之间分开的角度,还是崩紧的西裤勾勒出的肌肉弧度,从头到脚,每一处细节,都在疯狂流淌出令人血脉偾张的性感。 凤璟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你对别人也这样吗?如果今天邀请你的不是凤家,不是我,你现在就在别人家,给别人穿鞋?” 顾莫狰穿好了鞋带,开始系蝴蝶结:“看老板需求,一般老板没有……这种需求。”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了一眼狼狈地提着裙摆的凤璟。 凤璟能听出来,顾莫狰是在嘲讽他穿女装。 这件事说来话长,除了祖母的心血来潮,还有他为了接手凤家产业主动讨好祖母而做出的“小小牺牲”。 此刻的凤璟实在是没工夫和顾莫狰解释那么多,他一想到顾莫狰会跪在别人面前,就急得抓耳挠腮: “老板有需求你就干啊,你就这么缺钱吗?” 碍于面子,凤璟到底是藏了一句话没说,那句话是——“你缺钱可以找我要”。 他希望顾莫狰可以自己悟到。 顾莫狰系好了蝴蝶结,边欣赏自己的作品边道: “没办法,之前有白月光包养我,给我钱花,现在他不在了,我只能自己努力了。” 凤璟:“?” 凤璟震惊地问道:“等等,什么包养,你的白月光难道不是你的恋人吗?” 顾莫狰抬起头,认真地说道:“白月光花钱让我做他的恋人,我们之间是纯洁的包养恋爱关系。” 凤璟:“……” 大少爷的世界观受到了天大的冲击。 倒不是不明白“金主”、“包养”、“钱色关系”的含义,作为大家族的继承人,他从小就见惯了这些肮脏的交易。 正是因为见惯了,所以他才无法将这些东西和顾莫狰联系到一起。 毕竟,毕竟那可是顾莫狰…… 顾莫狰拍拍凤璟的小腿:“换一只脚。” “你,你还是别干了。” 凤璟把手放下,任由裙摆盖过他的鞋面,迟疑着说道: “你这样太辛苦了,又要上学又要打工的,我,我包养你吧,之前你白……你金主给你多少钱,我也一样给你。” 顾莫狰微微一笑,道:“不要。” 凤璟:“?” 顾莫狰似真似假地调侃道:“我不喜欢你的钱,所以你不能包养我。” 上辈子的凤璟并没有在这个时间点对他提出包养,但这辈子……很显然,大少爷抵挡不住渣男的魅力,早早的沦陷了。 既然如此,那他就不会走上辈子的老路,他要将渣男的特点利用到极致,给大少爷狠狠上一课—— 迷恋渣男的后果,就是被骗身骗心骗钱的同时,连金主的身份都拿不到。 顾莫狰的这声“不要”,差点没让凤璟当场吐出一口血。 凤璟近乎崩溃地叫嚷了起来: “不是,你还来劲了是吧,我还没嫌弃你这家伙这么、这么不纯爱呢,你竟然敢还嫌弃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包养也是白月光的特权?” “包养当然是白月光的特权,况且你也没他有钱。” 顾莫狰两手一摊,以一种“我也是没办法”的态度说道: “我不喜欢你的钱,我只喜欢你的人,所以我不能被你包养,只能和你谈一场——公平的恋爱。” 凤璟:“……?” 他瞪大眼睛看向顾莫狰。 顾莫狰浅浅笑着,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只不过是,用着一种仿佛在和凤璟讨论天气一般的轻松语气—— 表了白。 而已。 凤璟整个人都傻了。 有句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 过去的人生中,凤璟虽然自己没谈过恋爱,但他看别人谈过,在学校里见过男生站在空地上用蜡烛摆成爱心向喜欢的人表白。 无论是凤璟见过的画面,还是凤璟想象中的画面,无论如何,都无法和这一刻匹配上。 这、这是表白吗? 刚才,就刚才,顾莫狰是在……对他表白吗? 凤璟的心跳都停了,茫然又急切地确认道: “你是认真的吗?你,你要和我谈恋爱,你……你要做我男朋友?” 顾莫狰神色自若地抖了个机灵:“你要是真的很喜欢穿裙子,那我也可以做你女朋友。” “……” 凤璟气笑了。 他硬生生扛着束腰弯下了腰,在顾莫狰“你居然能做到这种事”的震惊目光中,一把揪住顾莫狰的领子,把他提到自己眼前,随后……一口咬在顾莫狰唇边。 短暂的气息交融后,凤璟松开顾莫狰。 他的手在颤抖,唇也在颤抖,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不在抖。 唯有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顾莫狰,坚定地像是永不融化的冰川: “……你知道,男朋友是可以做这种事的吗?” “嗯,我知道。” 顾莫狰一边说着,一边捧住凤璟的脸颊: “我还知道,男朋友可以做这种事。” 不同于凤璟蜻蜓点水的触碰,顾莫狰的吻热烈到可怕,连着气息和拒绝一同吞下,不给人半点反抗的余地。 他熟练地撬开凤璟紧闭的唇瓣,用巧劲挥开凤璟推拒的手,要不是裙子太紧无处探入,他的手此刻就不止搂在凤璟的腰上了。 凤璟的气息彻底乱了,整个人如融化的奶油一样被顾莫狰虚虚托着。 到了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又小看顾莫狰了。 顾莫狰不仅懂,而且比他要……懂多了—— 作者有话说:二周目玩家是这样的,熟练到令喵害怕 第47章 不能就我一个穿女装 西装蹭满白色的毛…… 门外, 大管家宋叔突然出现,向罗肆传达了一个消息:“非常抱歉,凤韫玉女士有急事先走一步, 今天的展会到此结束, 其他人都已经回去了。” “啊, 这就结束了?”罗肆茫然地挠挠后脑勺:“行吧, 那我和他们说一声, 我们也回去了。” 罗肆推开换衣间的大门:“义父们,好消息!老太太有事先走了,我们也……” 话语声戛然而止。 出现在罗肆眼前的,是吻得不知天地是何物的两人。 凤璟的裙子是某知名游戏的角色花嫁装, 材质和设计突出的就是一个层层叠叠体积庞大。 此刻, 凤璟裙摆就如白色的海浪一般前仆后继地涌向顾莫狰, 将他那一身西装西裤完全淹没。 顾莫狰听见声响,推开凤璟, 转头往门的方向看去。 动作进行到一半,原本被吻得浑身无力的凤璟突然恢复了力气,强硬地拽着顾莫狰的领子把他按到墙上,再一次亲了上去。 罗肆关上门。 罗肆僵硬地转头,看向一旁的宋叔。 “那, 那个, 叔……您刚才看到他们在干什么了吗?” 宋叔神色自若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罗肆喃喃自语道:“那就好, 那就好,应该是我出现幻觉了。” 宋叔笑而不语,也不再提展会结束的事了,他转了个方向,站在了大门一侧。 罗肆:“……” 他的脑子有点乱, 很想开门确认一下自己刚才看到的到底是幻觉还是现实。 但是不敢。 整个走廊寂静无声,唯有门内传来的细碎动静清晰可闻。 罗肆等了又等,等到腿都酸了,门才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凤璟衣衫不整地走了出来,裙摆拖到地上,胸口的吊带滑到肩上,唇瓣艳得像涂了口红。 顾莫狰也没好到哪儿去,原本整齐没有褶皱的西装现在乱糟糟的,蹭满了白色的毛毛,他的唇瓣比凤璟更红,嘴角处甚至有一处细小的破口。 罗肆:“……” 破案了,不是幻觉,是真的! 这两个人换着换着衣服就亲上了! 凤璟看向宋叔,询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出什么事了?” 宋叔道:“小小姐那边出了点问题,老太太先走一步,展会提前结束,其他品牌的设计师都已经送走了。” 凤璟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 顾莫狰道:“撤了,明天见。” “等等等等,谁同意你走了!”凤璟不满地嚷嚷了起来:“祖母走了,现在这里最大的人是我,所有人都得听我的,包括你。” 顾莫狰将目光从浑身上下写满了“我要搞事”的凤璟身上挪回来,低着头就往外走:“不要,我要回去了。” “都说了不许走!”凤璟拽住顾莫狰的手腕,开始翻旧账:“把我打扮成这样还想走?” 顾莫狰提醒道:“我没打扮之前,你也是类似的形象。” 凤璟据理力争道:“一码归一码,总而言之——穿裙子的不能只有我一个!” 顾莫狰掏出杀手锏:“别闹,明天就是八校联赛……” 凤璟也掏出了杀手锏:“明天才是八校联赛,而我现在就是你的男朋友,你怎么忍心让你的男朋友独自一人穿裙子,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我!” 罗肆:“???” 所以这两人换个衣服不仅亲上了,还好上了是吗? 现在当着众人的面打情骂俏,顺便官宣一下? 这这这……这对吗…… 宋叔笑而不语。 顾莫狰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可是你的衣服我穿太大了。” 凤璟哼了一声:“这种小事就不劳你操心了,我这儿有的是设计师和裁缝,不用束腰也能让你穿上!” 说罢,凤璟强行把顾莫狰推回试衣间,随后抬手指了指门口站着的人:“你进来,你,你,还有……宋叔,宋叔也来,都进来。” 安排好了其他人后,凤璟的目光落到罗肆身上:“你去二楼等着,我们换好衣服就过来。” 罗肆:“?” * 似水明辰的二楼,是为了让模特展示服装而特地打造的走秀台。 秀台不大,观众席位也很少,突出的就是一个私人独享。 就像现在,台上站着两个“模特”,台下则只有一个观众。 “哈哈哈哈,我去,我去……” 罗肆笑得直不起腰,用来拍照的手机都拿不稳了,啪嗒一下落到了膝盖上。 他的手机在进门的时候就被收走了,这台手机是凤璟给他的。 台上很快响起了大少爷不满的抱怨声:“你怎么回事啊,拍照都拍不好吗?” 凤璟的身边,身穿高开叉黑色旗袍的顾莫狰有气无力道:“你就放过他吧,他只是个普通人,没见过这种逆天的场面。” “不不不,我行的,我可以,我还能拍,我能拍到天荒地老!” 罗肆一边反驳顾莫狰的话,一边颤抖着举起手机,将凤璟和顾莫狰此刻的模样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同样是穿女装,凤璟即便穿了花嫁装,又特地搭配礼帽挡住脸,依然能让人一眼就辨识出男性的身份。 没办法,凤璟的身材实在太顶了。 上半身是比例完美的倒三角,腹肌和胸肌看得人直流口水,下半身虽然藏在裙子里,但是能从裙摆间隙中看见脚跟,可见凤璟的腿有多长。 相比而言,顾莫狰的身材就要略逊一筹,虽然放在普通人中也算鹤立鸡群,但是和凤璟站在一起,就显得单薄得很。 不过,单薄归单薄,一米九的身高好歹是实打实的。 顾莫狰身高腿长,皮肤雪白,旗袍一穿,高叉一开,大长腿,桃花眼,再配上把秀气的黑丝扇盖住下半张脸,还真有那么点雌雄难辨的意思。 这两人并肩站在秀台上,一个像是留洋归来仍思单纯的嚣张大小姐,另一个像是拘谨守礼但媚骨天成的大家闺秀,如果忽略这两个人都是男人的事实,画面还是非常和谐的。 可惜,负责拍照的罗肆表示,根本忽略不了。 虽然他搞不懂事情为什么就发展成了这样,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笑得停不下来。 这对活宝,没一个真的想穿女装,为了看对方出糗而勉强自己穿。 就像一个桶里的两只螃蟹,互相扯后腿,谁也爬不上去,最后跌回桶里了,跌得一身狼狈,但是看了看身边,发现对方还在,于是又松了口气。 实在是天生一对。 * 等到凤璟好不容易满意了,同意放过顾莫狰和罗肆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市里打车很方便,地铁也还没有停运,但是财大气粗的凤璟还是豪气给罗肆安排了豪车和司机。 于是,罗肆就这么一个人坐着凤家的豪车,被凤家的司机送回了学校。 是的,一个人。 顾莫狰被凤璟留下了。 本来顾莫狰是要和罗肆一起回去的,然而走到一楼,眼尖的凤璟发现了玻璃门上的水渍,立刻如临大敌般拦住了顾莫狰。 下雨了。 下的毛毛雨,就是那种路上走着十个人、十个人都没打伞的毛毛雨。 就连散步的蜗牛都难不倒的小雨,却把凤璟吓得脸色惨白。 大少爷当机立断,决定把顾莫狰带回水月湾。 理由是,似水明辰有地下车库,水月湾也有地下车库,顾莫狰从似水明辰的地下车库上车,到了水月湾的地下车库下车,全场一滴雨都淋不到。 除了这个模式以外的其他任何路线,凤璟都不放心。 就算把顾莫狰送到宿舍门口,从车门下来进宿舍也是有好几步路的,万一就是这几步路淋了雨,顾莫狰又发烧了怎么办? 明天就是八校联赛,容不得任何闪失。 他就这么一个宝贝搭档,必须得亲自看着才放心! 对于大少爷突发奇想要把自己带回水月湾这件事,顾莫狰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对他而言,回水月湾就和回家一样,回不去才觉得不习惯。 于是,两人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达成了一致。 在双方看来都没有任何问题的操作,在旁人看来,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临出发前,罗肆看了看凤璟,又看了看顾莫狰,最后看了看凤璟身后笑而不语的宋叔,在心中发出了“这里该不会只有我一个正常人吧”的哀嚎。 出于对社长方明晅的同情,罗肆以桥牌社社员的身份提醒了一句—— “那个……两位,明天就是八校联赛了,你们这样是不是,不太、不太好啊哈哈……” 凤璟正色道:“就是因为明天是八校联赛,顾莫狰才得跟我回家。” 顾莫狰打了个哈欠:“我们还不出发吗,我困了。” “出发出发,这就出发,司机已经去开车了,一会儿你可以在车上睡一会儿,到了我会叫的你。” 凤璟旁若无人地握住顾莫狰的手,动作极其自然地牵着他朝地下车库的方向走去。 罗肆:“……” 不理解,也不尊重,但是祝福。 第48章 要是真的就好了 日日跟踪他、研究他的…… 这是顾莫狰第三次在水月湾过夜。 凤璟已经接受了“顾莫狰对水月湾非常熟悉”这件事, 只是,当凤璟看见顾莫狰动作自然地走进他的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后又围着他的浴巾坐到他的床上用他的毛巾擦头发时, 大度、豁达、不拘小节的大少爷还是困惑了。 “家里客房这么多, 我们两个……有必要挤一张床吗?” 凤璟皱着眉头坐到了顾莫狰身旁, 正好顾莫狰擦完了头发, 把毛巾往凤璟的方向一递, 凤璟顺手接过,放到一边。 顾莫狰打了个哈欠,耷拉着眼皮懒洋洋地回答了凤璟的问题:“行啊,你去睡客房。” 凤璟惊呆了:“你, 不是你, 你你你……” 顾莫狰转头看了凤璟一眼, 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我们都是恋爱关系了,睡一张床有什么问题吗, 凤家原来是这么封建的家族吗?” 凤璟跳脚:“一起睡!从今天开始我们天天一起睡!谁先换床谁封建!” 于是,距离上次同床共枕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两人再次睡到了一张床上。 和上次两边都迷迷糊糊的情况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是清醒地睡到同一张床上的。 顾莫狰是真的困了, 一沾枕头就昏昏欲睡, 凤璟却是半点睡意都没有。 白天发生的事不断在他脑海中闪回, 胸膛里好像埋了一枚小锤子,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心脏。 比起和顾莫狰穿女装走秀台的炸裂经历,凤璟更加在意的,是在这之前的事。 那句喜欢,那个吻。 那个表白。 顾莫狰真的向他表白了吗? 顾莫狰真的是他男朋友了吗? 他真的就这么轻易地……和顾莫狰谈恋爱了吗? 凤璟盯着半张脸都陷在枕头里的顾莫狰看了一会儿, 突然伸出手,扯了扯顾莫狰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头发: “喂,你说喜欢我是认真的吗?” 顾莫狰闭着眼“嗯”了声,看上去像是根本没听清凤璟说的什么,随便应的。 凤璟沉默了很久,在顾莫狰完全睡过去之前,幽幽地开了口: “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白月光很像,所以才喜欢我的?” 虽说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别人的替身,但是除此之外,他也确实想不到顾莫狰喜欢他的理由。 顾莫狰勉力睁开眼看了一眼凤璟,随后迅速闭上眼,把凤璟扑棱着一双大眼睛不肯睡觉的脑袋按进了怀里。 他的动作自然到极致,仿佛曾做过千千万万遍。 他的语调又轻又温柔,和凤璟印象中那个一开口就保准没好话的顾莫狰截然不同: “没有白月光,只有你。” 凤璟先是一怔,随后嘟囔道:“你觉得我会信吗?” 顾莫狰闭着眼睛呢喃:“嗯,我说的故事都是骗你的,骗取你的同情,接近你……” 凤璟:“……” 扯,接着扯。 再往深里扯点,还可以日日跟踪他、研究他的喜好,在发现他喜欢打牌后,为了能和他搭档,于是发愤图强地学习桥牌呢。 可恨的是,他明知顾莫狰在胡扯,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是真的就好了。 要是顾莫狰的白月光真的不存在就好了。 要是顾莫狰真的为了接近他费尽心机就好了。 要是顾莫狰……真的喜欢他就好了。 凤璟还想说点什么,脑袋上却已经传来了规律悠长的呼吸。 顾莫狰已经睡着了。 凤璟叹了口气,自欺欺人地把脑袋埋进顾莫狰胸口,嗅着顾莫狰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缓缓闭上了眼。 * 第二天,八校联赛开幕。 赛场的位置在Z市南边,在Z大的学生从学校包车统一出发,不在Z大的学生,则在规定时间内自行前往。 得知顾莫狰自行前往后,方明晅的脸色就已经难看的不行了,等到了赛场,看到顾莫狰和凤璟从一辆车上下来时,方明晅的脸更是直接绿了。 他看看顾莫狰,又看看凤璟,张嘴想说点什么。 顾莫狰先他一步开口道:“我们一定好好发挥,保晋级争第一。” 凤璟紧随其后道:“上一届我们都能拿第二,这一届有你加入,第一毫无问题!” 顾莫狰道:“嗯,我尽量。” 方明晅叹了口气,既没有问这两人昨天晚上都干了点什么,也没有问为什么顾莫狰的衣服大了一号,只是以队长的身份对两人说道: “一起加油。” 比赛第一天,团队赛十六个队伍取前八晋级。 前八对于顾莫狰所在的一队而言毫无问题,二队如果发挥得顺利的话也有希望能进,但是凤璟要的不只是晋级,他还想要第一。 在正常情况下,凤璟和顾莫狰的实力,拿下团队第一合情合理,但是,今年的八校联赛里,有一支特殊的队伍。 K大的选手中,有两个学生是职业队退下来后走特长生的通道进K大,按理说,这种水平的牌手根本不该出现在业余赛场上,但是偏偏八校联赛的赛制没有那么严格,从规则上来看,只要是在校学生,就可以代表学校参赛。 Z大对上K大的时候是客场,顾莫狰和凤璟被分到了闭室南北,正好和两个职业的错过了。 对上职业选手的,是方明晅那组。 方明晅虽然实力不如顾莫狰和凤璟,但突出一个情绪稳定心态平和,即便面对实力远超自己的对手,也没有输得太惨。 没能抗住压力的,反而是顾莫狰这边。 他们的对手在前职业的辅导下,水平远超场上的其他学生,不过,水平倒是其次,最关键的是,这两人打牌突出一个拖字诀,遇到顾莫狰他们的局,就一拖到底,从叫牌拖到打牌,放个pass都能磨蹭一分钟,遇到他们自己的局,就恢复了正常人的速度,甚至还催促顾莫狰快点出牌。 凤璟人生第一次遇到这么不讲武德的牌手,比起恼怒更多的是震惊,牌局没过多久,他就叫了裁判,然而裁判不仅不管,还反过来让凤璟大度一点,“体谅一下第一次参赛的新人”。 凤璟当场气懵,才打到半场,操作就变了形,到了最后,比起打牌,他更想打人。 这样一来,结局可想而知。 方明晅那里丢了分,凤璟和顾莫狰这里又没能挣到更多的分,最后一核算,结果惨不忍睹。 一天的比赛很快结束,到了核分阶段,所有选手都在休息处等着,只有凤璟气鼓鼓地走了。 顾莫狰追了上去,远远的跟在凤璟身后,陪着他闲逛。 他的步伐不急不缓,一点都不担心跟丢,因为他很清楚,如果大少爷真的不想让他跟,只要随便过个拐角,就能轻易甩开他。 相对的,既然他没被甩开,就证明大少爷想要他跟着。 凤璟走过自动售货机的时候停了下来,扫码买了两瓶可乐,自己喝一瓶,递给顾莫狰一瓶。 顾莫狰抬手接过。 凤璟三秒喝完一瓶可乐,开口道:“对不起,今天都是我……” 顾莫狰道:“我不喝碳酸饮料,下次记得给我买乌龙茶。” 凤璟:“?” 顾莫狰又道:“嗯,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凤璟:“……” 无语归无语,他愿意承认顾莫狰缓解气氛的方式很有用。 这么闹一闹,他心里轻松了很多。 很快,顾莫狰拉开了可乐拉环,这个动作进一步印证了他的猜测。 然而下一秒,顾莫狰把可乐递给凤璟,理所当然地说道:“你再喝一瓶,买都买了,别浪费。” 凤璟:“……” 感情这家伙是真不喝碳酸饮料啊! 半分钟后,凤璟和顾莫狰坐在路边,一个喝着可乐,一个喝着乌龙茶。 顾莫狰看乌龙茶,凤璟看顾莫狰。 目光中的哀怨几乎要将顾莫狰淹了。 顾莫狰喝完了乌龙茶,才把目光转了过去,含笑道:“不甘心?” 凤璟气鼓鼓地收回目光:“当然了。” 顾莫狰道:“有一个必胜的方法,想不想听?” 凤璟狐疑道:“真的假的?” 顾莫狰道:“要是再遇到一次那两个拖延症晚期的家伙,你能打赢吗?” 凤璟撇撇嘴,虽然很想说可以,但还是老实地承认了自己的短板:“不好说,我不擅长应对那种货色。” 顾莫狰道:“对,所以我们得想办法不遇上他们。” 凤璟瞪大眼睛:“那怎么行,把第一让给这种人,我死了都闭不上眼!” 顾莫狰提示道:“你仔细想想,今天我们为什么坐闭室?”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我们是客队,哦,等等,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做主队!”凤璟顿时明白了过来:“抽签!只要抽签的时候抽到主队就行了!” 顾莫狰点点头:“对,今天的签是方明晅抽的,抽到了客队,我们需要一个运气很好的去抽签,确保能抽到主队。” “我我我,我来抽!” 凤璟一下子站了起来,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光: “放心吧,我的运气特别好,我来抽签,保证怎么抽都是主队!”—— 作者有话说:凤喵的运气是真的很好,是有老天爷看着的天选之喵 第49章 我负责提供情绪价值 老婆强就行了…… 大少爷出了手, Z大果不其然在抽签环节抽到了主队。 方明晅原本还想在赛前交代点什么,这下是什么都不用说了。 既然是主队,事情就简单多了。 顾莫狰和凤璟去打前职业, 他和搭档去对付烧条流, 专业对口, 各司其职。 第二天的比赛, 决定的是进入前四的队伍。 K大和Z大一队都是板上钉钉的晋级队, 在晋级这件事上没什么压力,但是Z大的二队就不一定了。 巧的是,根据赛程安排,一队打完K大以后, 下一轮K大对上的正好就是二队。 如果顾莫狰和凤璟能让职业队破点小小的防, 说不定就能在下一轮抬二队一手, 二队打不赢K大没事,积分制, 少输点就算赢。 顾莫狰和凤璟落座时候,K大的两个前职业正热火朝天地聊着,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划过同样的心照不宣。 看来,昨天的座次安排, 并非K大的战术。 前职业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两个, 只不过随便一坐, 正好就坐成了对他们不利的情况罢了。 随着裁判吹哨,比赛正式开始。 好消息是,两位前职业没有拖延的习惯,纯靠实力碾压,坏消息是, 他们的叫法不是赛场上常见的“自然叫法”或是“精确叫法”,是独创的改良叫法。 凤璟在打到第二副牌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件事,当即举手叫了裁判。 在桥牌规则中,如果牌手有独创叫牌册,需要在赛前主动出示,他们这样藏着掩着,绝对是违规的。 裁判发话后,坐东位的学生不情不愿地打开书包,掏出了一厚摞散装A4纸丢到凤璟面前,趾高气昂道: “我们就带了一份,你们分着看看好了。” 很显然,分着看看是不可能的。 别说看看了,第一次接触对手的独创叫法的情况下,只看几眼根本无法记下全部内容,必须要把叫牌册放在手边当参考,在对局中随时翻看才行。 换成一般人,这种时候也就认怂了,到底是比赛重要,让主办方用打印机复印一份也未尝不可。 前职业用这样的方式挑衅了无数对手,可惜这一次,他们遇到了凤璟。 凤璟一把夺过叫牌册,像翻书一样哗啦啦地翻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看完了整本叫牌册。 随后,凤璟将纸张在桌上摞齐,抬手递给顾莫狰。 顾莫狰伸手接过叫牌册,放在桌边,没有要看的意思。 在两个前职业狐疑的目光中,牌局继续。 随着叫牌的开始,顾莫狰开始翻看手边的叫牌册,两个前职业对视一眼,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 还以为多厉害呢,就这。 小喽啰罢了。 叫牌结束后,前职业们以防守方的身份打宕了顾莫狰的一副加倍成局牌,拿到了非常漂亮的分数。 就在他们喜笑颜开时,凤璟再次举手叫裁判。 裁判到场后,凤璟不慌不忙地说了一长串话: “按照他们刚才的叫牌以及他们出示的叫牌册,东家手中应该有五张以上黑桃,但明牌后他却只有一张黑桃。东、西两家故意通过叫牌传递虚假信息,达到偷偷向同伴传递信息的目的,根据竞赛法,这副牌的分数应该作废,并给我们顶分。” 裁判一翻叫牌情况,果然和凤璟说的一模一样。 叫牌欺诈,放在桥牌里,是极其严重也极其少见的违规。 裁判厉声道:“你们怎么回事,竟然做出这种事,亏你们还是职业队退下来的!” 两个前职业惊呆了。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终于意识到凤璟和他们昨天遇到的那些学生不一样。 可惜,晚了。 向主办方反应后,裁判给出了最终决断——这副牌前职业得分归零,顾莫狰和凤璟按照成局算分。 虽然不是顶分,但加倍成局分,也非常非常高了。 顾莫狰这副牌在正常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进局,现在按照打成来算分,K大就亏大了。 “我靠,什么玩意儿。” 东家不满地叫嚷了起来,看向凤璟的目光中满是不解: “你都没有看我们的叫牌册,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叫法和约定的不一样?” 凤璟抬手指向脑门,笑得极其张扬:“就这么几张纸,不是看一眼就能记住吗?况且你们作弊的方式也太明显了,扶个眼镜就切换叫牌体系,当我是傻子吗?” 东家:“……” 凤璟在和东家说话的时候,顾莫狰则在和裁判反应别的问题:“比赛不加挡板,是因为信任学生的品行吗?” 在正式的桥牌大赛上,为了防止搭档之间通过小动作传递暗号,牌桌上会放置斜着的挡板,但是,一些非正式的联赛,或许会因为预算或经验不足而省略放挡板的步骤。 裁判神色有异:“这个……” 顾莫狰又道:“我相信大部分学生的品行都是没问题的,但是鉴于这届比赛存在一些极个别的特殊情况,还是得特殊对待才行。” 裁判无话可说,丢下一句“情况我会和主办方反应”后,便快步离开了。 东家冷冷地看着顾莫狰,语气中满是恶意:“牌技不怎么样,嘴上倒是厉害。” 顾莫狰一点都不生气,反而顺着他的话说道:“我搭档牌技厉害就够了,我负责提供情绪价值。” 东家道:“抱大腿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呵呵。” 凤璟抬眸看了顾莫狰一眼,眼中没有困惑,只有了然。 搭档的默契是一样很玄的东西,培养起来耗时耗力,效果也不一定好。 但是他和顾莫狰不一样。 他很早以前就已经发现,他天生就能读懂顾莫狰的每一句话,看懂顾莫狰的每一个举动。 相对的,他在顾莫狰眼中,恐怕也同样是白纸一张,一眼就能看透。 在他们双方看来理所当然的事实,在旁人的视角中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就像这副牌,顾莫狰中了前职业的陷阱,叫牌太激进,一下子就进了局,被前职业加倍惩罚,输得很惨。 ——前职业一定是这么觉得的吧。 可是,当他向裁判举报前职业作弊后,这副牌最终却是按照顾莫狰打成的局面算分的。 顾莫狰真的中了陷阱吗? 显然不是。 他早就看穿了前职业叫牌作弊,也清楚竞赛法的罚则,不仅如此,他还更进一步地考虑到了裁判的心理——罚顶分到底还是有些不近人情。 如果裁判按照他的定约来判分,那么,他就得在定约上尽可能叫得高,越高越好。 要不是怕做得太明显裁判不信,顾莫狰简直想要叫个满贯来达成手动顶分。 之前在桥牌社和后辈们玩的时候,凤璟的感觉还没有那么强烈,但是这一刻,面对着实力强劲甚至略高于他们的对手时,他终于无比清晰地确定—— 顾莫狰就是老天爷赐给他的天选搭档,没有之一。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遇到第二个顾莫狰了,同样的,顾莫狰也不会遇到第二个凤璟了。 先不说牌技,起码顾莫狰遇不到第二个像他这么有钱、年轻长得又帅身体又好还能当他男朋友的搭档了。 八进四需要打满七轮,每轮只有五副牌,前职业这幅大牌一输,之后再没有翻盘的可能。 于是,顾莫狰和凤璟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了一个超级大分。 两人离座前,西家冷着脸放狠话:“四进二的时候给我等着,打得你们哭出来。” 凤璟回以一根中指。 顾莫狰回以意味深长的一笑。 很快,一天的比赛结束,又到了核分阶段。 凤璟和顾莫狰再次回到了昨天的自动售货机旁,一个喝可乐,一个喝乌龙茶。 今天的比赛太顺利了,积分第一是板上钉钉的事,都不需要等核分就知道答案。 凤璟吨吨吨喝完一瓶可乐,随手一丢空瓶,正好落到垃圾桶里。 “漂亮。” 凤璟雀跃道。 既是在说瓶子丢得准,也是在说今天的牌打得好。 他半身站在阳光下,半身站在自动售货机的投影里,脸上的笑容明媚到能和太阳媲美,从头到脚写满意气风发。 顾莫狰遥遥地看着他,看着这只占据了他全部人生的大猫站在暖洋洋的阳光下,满心都希望时间能永远留在这一刻,不要再往前走。 他把喝到一半的乌龙茶拿在手里,靠着墙,慵懒地问道:“你觉得前职业水平如何?” 凤璟脸上的表情瞬间收敛,哒哒哒跑到顾莫狰身旁,正色道:“我正想和你说呢,这两个家伙确实不好打。” 顾莫狰继续他的话了下去道:“他们恐怕以为我们是靠罚分才赢的他们,四进二一定会放松警惕,但是……” 凤璟立刻接嘴:“但是到了决赛,他们就算是再傻,也该意识到不对了。” 顾莫狰赞同地点点头,随后老神在在道:“想拿冠军吗?” 凤璟眼睛都亮了:“你有什么办法?” 顾莫狰道:“就他们有独创叫牌法,不觉得不公平吗?” “……我的天,你,你简直是,你有这种好东西,竟然不早点拿出来!” 凤璟就像只被顾莫狰手中的猫条勾引的猫咪一样围着他转,就差没急得喵喵叫了。 独创叫牌法,简单来说,就是在常见的叫牌体系上,根据打牌人的性格、习惯、叫牌偏好,进行一定的改良,创造一种只有两个人能用的叫牌法。 听上去简单,其实一点都不容易。 八校联赛那么多队伍,那么多人,也就两个前职业掏出了一本勉强称得上独创叫牌法的半成品。 ——当然是半成品,否则他们就不用靠暗号切换叫法了。 即便只是这样的东西,也足够将一众业余爱好者唬得迷迷糊糊的了。 看见那本叫牌册的时候,凤璟虽然嘴上不屑,但心里早就嫉妒疯了,甚至还偷偷幻想自己回去发奋图强,写一本只有他和顾莫狰能用的叫牌册。 可惜想想就是想想,这玩意靠他自己根本写不出来,就算真的要写,没个一年半载的,也没办法全部敲定下来。 而现在,听顾莫狰的意思,他怕不是……早就写好了! 顾莫狰意味深长道:“想要吗?” 凤璟都快被逗得炸毛了:“你别卖关子了,直接说条件,快点快点!” 什么条件他都答应,要多少钱他都给! 要不然他把水月湾过户给顾莫狰吧,顾莫狰一看就很喜欢那套房子! 顾莫狰指了指脸颊:“亲我一口看看诚意。” 凤璟:“?”—— 作者有话说:凤喵:连吃带拿嘛[撒花] 第50章 他体弱多病的 搞死了怎么办 半小时后。 顾莫狰拿着纸巾擦满脸的口水。 凤璟捧着电子版叫牌册看得目不转睛。 擦着擦着, 顾莫狰觉得眼角有点疼,拿手机一照,破皮了。 顾莫狰:“……啧。” 笨猫。 不会亲亲就算了, 牙还这么利。 突然, 顾莫狰感受到身后传来巨大的重量, 他迅速矮身躲过, 站到墙角, 背靠墙壁,警惕地看向很大一只的凤璟。 没能顺利扑到人的凤璟不满地撇撇嘴,装模作样地皱着眉头道:“你觉得你这玩意写得怎么样?” 顾莫狰淡定道:“完美无缺。” 凤璟眨眨眼睛:“我之前一直怀疑你不是人,看到这个东西以后……” 顾莫狰挑眉:“你发现你错了?” 凤璟冷笑一声:“我确定我的怀疑没有错, 你绝对不是人!快说, 这玩意是你哪个神仙朋友给你的?” 顾莫狰:“呵。” 凤璟眼巴巴地看着顾莫狰, 极其认真地问道:“难道你是西方体系的吗,阿拉丁神灯, 能实现我三个愿望吗?” 顾莫狰反过来问道:“你有什么愿望?” 凤璟仔仔细细地思考了一番,随后道:“暂时没有,以后想到了再告诉你。” 这么完美、这么契合他们两个的独创叫法都被顾莫狰掏出来了,他还能有什么愿望呢? 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希望和顾莫狰打一辈子的牌了。 顾莫狰道:“你可以好好想想, 力所能及的范畴内, 我会尽量帮你。” 听到“力所能及”这个词, 凤璟突然警惕了起来:“等等,这个形容词怎么这么耳熟,你该不会想要用这个东西充当音乐节输给我的赌约吧?” 顾莫狰愣了一下,随即反问道:“不行吗?” 凤璟倒吸一口凉气,果断地说道:“不行!” 虽然独创叫法真的深得他心, 但是,但是音乐节的赌约,他留着还有大用呢! 原本他是计划用那个赌约让顾莫狰做他男朋友的,没想到阴差阳错的,顾莫狰已经是他的男朋友了,那不就意味着—— 八校联赛一结束,他们就能结婚了吗? 一边在最高的领奖台上领奖一边求婚……真是想想就刺激。 顾莫狰有点困惑地问道:“所以你的要求到底是什么,你早点告诉我,我也能早点准备。” 凤璟目光飘忽:“用不着你准备,我都会准备好的,你别急,等八校联赛结束你就知道了。” 顾莫狰:“……” 大少爷这关子卖的,真是叫人抓耳挠腮。 翌日,半决赛。 昨天K大输了Z大的一队后状态低迷,让Z大的二队混进了前四。 今天二队再次迎战K大,惨败,之后Z大内战,顾莫狰和凤璟适当放分,让二队顺利拿下了积分第三的成绩。 下午,Z大一队再遇K大,凤璟负责抽签,抽到主队。 牌桌上,凤璟主动提出他们也有独创叫法,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提供两份纸质叫牌册 东家拒绝。 两小时后,Z大一队以二十分之差险胜K大。 看着目光呆滞地坐在椅子上思考人生的前职业们,凤璟连带着昨天的份一起嘲讽了回去: “有些人不止嘴上不厉害,牌技也不行,怪不得职业队不要。” “你什么意思,想打架是吧?” 东家气得什么礼节都忘光了,边拍桌子边骂人,骨子里的劣根性显露无疑。 凤璟不退不让,甚至往前走了半步。 这一步,让东家意识到了不对。 桥牌是智力竞技,牌手们常年伏案,体格上以细狗为主。 凤璟就不一样了。 作为珍贵的家族继承人,大少爷不仅把健身当成日常,甚至还有私人的泰拳教练和防身术指导员。 平时和顾莫狰混一起的时候,因为天然被顾莫狰压了一头,大少爷看着似乎气势很弱,但是到了关键时刻,日积月累的训练量就体现出可怕来了。 东家被凤璟瞬间拉满的气势吓得跌回椅子上,花了好半天才找回了声音,色厉内荏道: “你,你们等着,后天的决赛,我们肯定不会输!” 凤璟嗤笑一声,转头就走。 * 联赛第四天,休赛。 方明晅不希望选手们压力太大,所以没有举办社团活动,辅导老师要求大家在这一天里好好休息,别想和桥牌有关的事。 顾莫狰和凤璟表面上答应得很好,但背地里却根本没在休息。 一大清早,他们就分别坐在不同的房间里,一人一台电脑线上打牌,全程使用独创叫牌法,并通过公屏发言向对手告知每一个特殊叫法的含义。 一般情况下,独创叫牌法需要很长时间的打磨和更改,才能让搭档双方都熟练掌握。 不过,顾莫狰提供给的独创叫法是前世的他和凤璟打磨了十年的成果,各种意义上都已经趋近完美,没有任何更改的余地。 唯一的问题在于,凤璟的技术到底不如十年后那样老道,面对一个全新的叫牌体系,即便完全符合他的叫牌习惯,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去熟悉。 顾莫狰想好了要陪着凤璟训练到完全掌握独创叫法为止,他每副牌都全神贯注地打,认真记录凤璟在叫牌时出现的小问题,精神高度集中。 倾尽全力的顾莫狰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凤璟正在光明正大地一心二用。 大少爷左右开弓,一只手操纵电脑,一只手操纵手机,一边打牌,一边喜滋滋地给杜长音发消息。 凤璟:喜报,顾莫狰已经成为我的男朋友整整四十八小时了 凤璟:我计划在三天后求婚,有什么提高成功率的办法吗 杜长音:…… 杜长音:你们上床了没 凤璟:上啊,我们每天都睡一张床 杜长音:我的意思是你们在床上干了什么没有 凤璟:上床不睡觉还能干什么? 杜长音:…… 对面太久没回消息,凤璟抬头看了一眼电脑,发现快没时间了。 线上的打牌计时可比线下严格多了,每人最长只有三十秒倒计时,超时就自动出pass,天克K大那个两个没素质的烧条流。 凤璟随手选了个叫牌卡,随后一个语音通话给杜长音打了过去。 如果是别的事,他倒也不急着搞清楚,杜长音不回就不回吧。 但是涉及到顾莫狰,杜长音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下线! 下一秒,语音被挂断。 凤璟:“?” 杜长音敢挂他电话! 就在凤璟想要再打第二个时候,杜长音突然发来了一串乱码似的链接。 杜长音:别打了,我丢不起这个人 杜长音:资料发给你了,你自己研究 凤璟喃喃自语:“资料?结婚还要看资料?” 水月湾的网速极快,即便杜长音分享给他的东西有好几百个G,也瞬间就下载完了。 凤璟看着山一样的“学习资料”,不禁有点头大。 这么多吗,他高考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卖力过…… 凤璟随手点开一部名为《学习资料19》的影片,把进度条拉到中间。 下一秒,高昂的叫声响彻整个房间,差点吓得凤璟把手机砸了。 大少爷手忙脚乱地把手机的音量拉到最低,然后做贼心虚地往门口看。 房门好好的关着,门外没有敲门声没有脚步声,什么动静都没有。 再看电脑,很好,又轮到他叫牌了,只剩最后五秒了。 凤璟把牌叫了,随后低下头看哑剧。 虽然没有声音,但是影响不大。 高清怃码,指导性极强。 凤璟一边面红耳赤,一边恍然大悟。 他只知道男人和女人可以做这种事,没想到男人和男人也可以。 怪不得他每次和顾莫狰接吻完都觉得差了点什么,原来那种炙热燃烧的感觉并非错觉,他们还能更进一步…… * 发完珍藏的几百部《学习资料》后,杜长音松了一口气。 不出他所料,大少爷活到这么大,压根就没对人类产生过情欲,对那档子事也是一点都不了解,堪称古时候豪门大院里的“九重闺”。 就在杜长音以为推开新世界大门的大少爷会沉迷《学习资料》不再来烦他后,他的手机又发出了特殊提示音。 凤璟:我有个问题 杜长音:? 杜长音:你还有完没完了,我已经把所有的存货都给你了,手上什么都不剩了 凤璟:不是这个问题,主要是顾莫狰这家伙体弱多病的 杜长音:所以呢 凤璟:视频里这么搞太激烈了,我怕把握不住力度,把他搞死了 杜长音:…… 杜长音: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可以主动克制、提升技术、减少损伤 凤璟:这是悖论吧,我不搞他要怎么提升技术 杜长音:那你还有第二个选择 凤璟:老师请讲 杜长音几乎被气笑了。 大少爷第一次这么毕恭毕敬地叫他老师、向他请教,竟然是为了这种事。 他可是教钢琴的,钢琴! 生气归生气,杜长音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解决方案发了过去。 杜长音:你可以让他搞你 凤璟:猫猫沉思.jpg—— 作者有话说:是的,小顾就是这样当上攻的 人看猫是唯心,大老虎看成小猫咪[撒花] 猫看人是唯物,体弱多病的不能多搞[化了]《 》 50-60 第51章 万分重要的一天 他需要确认的是顾莫狰…… 晚餐时, 顾莫狰把写得满满当当的一张纸递给凤璟。 “总体而言不错,有失误但不多,我不明白的是, 为什么你失误的地方, 这么……生硬?” 凤璟粗粗撇了一眼, 解释道:“不是失误, 就是手滑, 不小心点错了。” 顾莫狰道:“那就好,线上操作确实容易出现这种情况,线下没问题就行。” “嗯,你就放心吧, 我没问题的。” 凤璟心虚到不敢看顾莫狰的眼睛, 只能埋头吃饭。 对于顾莫狰和Z队的其他人而言, 明天是万分重要的一天,是决定八校联赛团队赛冠军和季军的日子。 对于凤璟而言, 明天是万分、万分重要的一天。 是他把顾莫狰骗上床的日子。 借着团队赛夺冠的借口,小小地庆祝一下,喝点小酒,接点小吻,然后参照杜长音的《学习资料》, 上个小床, 求个小婚什么的…… * 决赛双方都有当主场的机会, 一人一次,这种时候,谁后当主场就显得相当重要了。 Z大派出凤璟自信抽签,顺利抽出了下午的主场。 这样一来,上午就是K大的主场。 两位前职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顾莫狰和凤璟做对手。 K大的另外两位选手想说点什么, 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默默地落了座。 一个团队四个人,两组搭档,一旦出现其中一组搭档的实力远高于另外一组的情况,就很容易会变成这样的一言堂。 决定冠军的比赛,前职业们不敢再托大,主动拿出了自己的叫牌册,换来了凤璟的叫牌册。 顾莫狰探头看了眼离自己很远的牌堆,随口道:“坐南北位习惯了,第一次坐东位,还挺新奇。” 这话是对凤璟说的,然而北家却突然插了嘴:“怎么,提前就把输的借口想好了?” 顾莫狰似笑非笑道:“是啊,我一直很乐于助人。” 言下之意,借口是帮前职业想的。 下午是他们的主场,他和凤璟依然坐南北位,到时候坐东西位的,就是K大了。 北家没听懂顾莫狰话里的深意,莫名其妙地看了顾莫狰一眼,便把注意力放到了叫牌册上。 叫牌册是全新的,和前职业们那两本被使用过很多次的破旧纸张不同,凤璟给的这本叫牌册一看就是刚刚打印出来没多久,还热乎着呢。 可是,就是这么个按理说应该错漏百出的新家伙,却看得前职业们心惊肉跳。 ——没有任何牵强的地方,这是一本近乎完美的叫牌册。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幸灾乐祸。 这绝不可能是两个业余爱好者短时间能能掌握的东西,唯一合理的可能,是他们直接拿来了已经成型的职业选手的叫牌册。 这样一来,他们的胜率反而高了很多,因为独创叫牌体系贴合个人习惯,具有很强的排异性,外人根本无法正常使用,只会错漏百出。 业余就是业余,以为拿个牛逼轰轰的叫牌册来就能唬住他们,真是太天真了。 然而,随着牌局正式开始,前职业们很快发现,天真的是他们自己。 这本沉甸甸的独创叫牌册,无疑就是根据顾莫狰和凤璟的叫牌习惯撰写出来的,是独属于他们两个的叫牌法。 精巧,严密,处处是陷阱,复杂到即便前职业们拿着参考书都看不懂答案。 比天书般的叫牌法更可怕的,是写出它的顾莫狰。 沉睡至今的狮子终于苏醒,对着在自己领地内晃悠的小动物们,发出了第一声咆哮。 叫牌、防守、坐庄,样样精通,招招老辣。 别说K大的两个前职业了,就连坐在他对面的凤璟,在打了几轮牌后,都有点止不住的发颤。 桥牌比赛中,是存在转移庄家的情况的。 按照规则,庄家是第一个叫出定约花色的人,但是,在搭档双方都持有大牌的情况下,可以改变定约,很多时候,能打成六方块的牌也能打成六无将,无将定约分还高,就是需要冒一定的风险。 转移庄家的原理,就是搭档中一方实力远高于另一方,由实力更强的那一方坐庄,会更容易把牌打成。 凤璟过去参加过不少比赛,换过不少搭档,在大部分的情况下,他都必须主动担任庄家,才能带领团队走向胜利。 但是今天,承担这个职责的人是顾莫狰。 前八副牌顾莫狰坐庄六副,凤璟一路明牌,躺赢到现在,脑子都没怎么转,净顾着欣赏顾莫狰帅气的脸蛋了。 第十副牌打完,北家近乎崩溃,语无伦次道:“你不是负责情绪价值的吗,你,你你……” 顾莫狰随口道:“我也得提升一下硬实力啊,不然金主爸爸看上别人了怎么办。” 北家:“……” 隔着挡板听见他们说话的凤璟:“……” 哪来的金主爸爸,他可是顾莫狰的男朋友! 而且顾莫狰的硬实力他已经不需要再确认了,他需要确认的是顾莫狰其他地方硬不硬。 十六副牌结束时,两个前职业瘫坐在椅子上,像是被抽干了灵魂一样呆滞住了。 闭室不能围观,是单独的小房间,但开室可以。 在他们打牌的时间里,周围站满了人,其他学校的学生、Z大的辅导老师和替补队员、主办方的人、裁判等等。 正常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就算不感到紧张,也得稍微正襟危坐一下表达尊重,哪怕是凤璟,都坐直了背,摆出了扑克脸,装出了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 但是顾莫狰却像是坐在自己家里打牌一样,一只手托着腮帮子,另一只手拿牌,悠哉悠哉地叫牌、打牌,在北家拿牌的间隙里调戏凤璟两句,问他讨点三思糖吃。 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完成了十六副牌的碾压。 前职业在顾莫狰面前就和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如果说这张桌子上有一个真正的职业牌手,那个人就无疑就是顾莫狰。 几天前的顾莫狰还做不到这种事,但是现在,独创叫牌法大大提升了他的实力。 是的,提升的是他的实力,而不是凤璟的实力。 早在几十年前,坐庄防守技巧就已经被研究到极致,唯一还在不断进化的,就是叫牌体系。 顾莫狰从十年后归来,与他一同归来的跨时代的思想和技术,便体现在这本叫牌册中。 他用了太多年的独创叫牌法,刚重生时候让他重新用回自然体系,他反而觉得非常不习惯。 一直煎熬到现在,他终于脱去枷锁重获自由,心情上的轻松愉悦,自然也体现在了他的牌风上。 短暂的中午休息后,下午的比赛开始。 上午的核分已经出炉,Z大的胜利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下午只要稳住优势,就毫无问题。 顾莫狰和凤璟做好了战斗到最后一副牌的打算,然而,率先失去战斗力的,却是K大。 越是高手之间的对决,就越是能感受到双方之间的差距以及胜利的天平倒向何方。 下午Z大主队,顾莫狰坐北,凤璟坐南,前职业落座东西位,上午的北家变成了东家。 东家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牌局上了,打着打着就开始和顾莫狰套近乎,询问顾莫狰有没有进职业队的打算。 顾莫狰诚实道:“我对职业队没兴趣。” 东家不依不饶道:“哥,你再想想呗,你打得那么好,不进职业队可惜了,正好我认识个很有名的教练,要是你想……” “看我对面。”顾莫狰打断他的话,并问道:“看到了吗?” 东家转头看了眼,困惑道:“没看到,看什么啊哥?” 顾莫狰道:“我搭档。” 东家:“?” 凤璟:“?” 在有挡板的情况下,东家想看见凤璟还确实有点艰难,不过顾莫狰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伸手翻了一下挡板,从开口处看了一眼凤璟。 凤璟:“……” 迎着顾莫狰炯炯的目光,东家放下挡板,回答了顾莫狰的问题:“看到了。” 顾莫狰又问:“好看吗?” 东家诚实道:“挺好看的,白毛哪儿染的,真帅。” 凤璟:“……” 不是,他们在说什么? 这种时候闲聊吗,比赛还没结束呢! 顾莫狰道:“好看就对了,职业队有这么好看的吗?” 东家愣了愣,迟疑道:“应该,应该没有吧?” 顾莫狰道:“那我不去。” 凤璟:“……”—— 作者有话说:人:猫在哪,我就在哪 猫:躺赢,开心;人夸猫好看,开心*2 第52章 春天没到也发情 在家里藏了什么见不得…… 两小时后, 开室的对局顺利结束。 二十四副牌只打了两小时,可见K大有多意志涣散。 团队赛需要所有人打完才能出结果,方明晅那边是闭室, 除了裁判之外, 其他人都不能进入, 没人知道他们还要多久才能打完。 但是, 方明晅遇到的是烧条流, 正常一小时的牌局都能给拖到两小时,决赛下半场足足二十四副牌,四个人打到晚上都有可能。 辅导老师找裁判确认了规则后,对顾莫狰说道: “辛苦了, 发挥得很好, 我们留着等结果, 到时候手机通知你们,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 明天下午就是双人赛,好好养精蓄锐,千万不要大意。” 顾莫狰早就不想等了,闻言立刻从善如流道:“好的,麻烦老师了。” 凤璟刚才恰好去了趟厕所, 回来的时候听说顾莫狰要回去, 脸色顿时就变了: “等等, 我们……我们现在就回水月湾吗?” 顾莫狰一边背包一边道:“不然呢,你还想去哪?” 凤璟犹犹豫豫道:“出去吃个饭吧。” 顾莫狰问道:“行啊,你订了哪里的餐厅?” 凤璟结结巴巴道:“我还没订,你想吃什么?” 顾莫狰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了眼凤璟。 凤璟盯着地上看, 从头到脚都写着心虚。 顾莫狰问道:“怎么,在家里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凤璟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说出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好半晌,他回过神来,勉强稳住心神,强颜欢笑道:“你说什么呢,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看你是以己度人,自己喜欢做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怀疑别人也和你一样!” 顾莫狰冷静地听凤璟说完这一长段话,等到凤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时,才缓缓开口道: “你知不知道,人在说谎的时候,会变得特别健谈?” 凤璟涨红了脸,努力掩饰:“你哪看的谣言,有出处吗?” 顾莫狰收回目光,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和凤璟纠缠,而是直截了当道:“我回去了。” 凤璟在心底暗暗叫苦,在心里疯狂思考留下顾莫狰的办法,还没想出点什么来,见顾莫狰真的抬腿走了,又赶紧追了上去。 他眼巴巴地跟在顾莫狰身后,一路对着顾莫狰的背影欲言又止,迷迷糊糊地跟着顾莫狰走到了大门口。 等他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顾莫狰叫了辆网约车,正打开车门往里坐。 凤璟赶紧上前一步扒拉住车门,不让顾莫狰上车:“等等,你干嘛叫车啊,我不是开车来的吗?” 顾莫狰信誓旦旦道:“如果我坐你的车回去,你一定会先迷路再绕路,最后堵在高架上无能狂怒地按喇叭,没有两个小时绝对开不到水月湾。” 凤璟:“……” 顾莫狰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被完全看穿心思的凤璟彻底失去了抵抗欲,认命地跟着顾莫狰上了车。 大少爷贴着车门坐,一边叹气,一边拿出手机发消息。 刚编辑完还没来得出发出去,一旁的顾莫狰就冷冷开了口: “安排人去收拾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 大少爷气鼓鼓地看向车窗,既不想解释,也不想和顾莫狰说话。 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没有! 他就是让管家去准备个烛光晚餐而已! 非要说的话,管家大概也许有可能在准备烛光晚餐的时候顺便准备了一点点不是特别见得了人的小玩意,比如醒酒的时候顺便加点小药片之类的……但但但,但那些都是合理的,那是为了防止顾莫狰硬不起来! 值得纪念的第一次上床,他做点准备怎么了! 他刚才借口去上厕所,其实就是通知管家按计划行事。 不能怪他通知得晚,他总得先确定他们决赛能赢吧,比赛期间又不能用手机,只能等比赛结束再通知管家布置。 原本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方明晅那边一时半会儿根本好不了,而他这些东西准备起来都快得很,要不了一个小时就能搞定,谁能想到顾莫狰现在就回去啊…… 布置的时间肯定是不够了,他只能让管家原样复位然后走人。 错过这么个好机会,他惋惜到心都在滴血。 但是惋惜归惋惜,值得纪念的第一次烛光晚餐,容不得半点瑕疵,时间不够布置不完,当然只能取消。 顾莫狰连独创叫法都能拿出个完整版,他要是给顾莫狰搞出个半成品烛光晚餐,那也太丢人了。 网约车一路疾驰,只花了二十分钟就把顾莫狰送到了水月湾。 凤璟丧丧地跟着顾莫狰走进屋子,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开始生闷气。 顾莫狰没搭理他,自顾自地走进厨房翻看了起来。 凤璟等了一会儿,觉得有点饿了,回头一看,没看见顾莫狰的声音,只听见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他从沙发上起来,踩着毛绒拖鞋啪嗒啪嗒地走到了顾莫狰身后。 “在做什么好吃的,有我的份吗?” 凤璟从顾莫狰身后探出脑袋,惊讶地发现顾莫狰没在做饭。 摆在操作台上的,是一瓶红酒,两个酒杯和两个碟子。 凤璟困惑道:“你干什么呢,你晚上想吃西餐?” “问我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 顾莫狰转过身,抬手掐住凤璟的腮帮子: “说,又是拿红酒又是洗酒杯的,干的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凤璟:“……” 这个人真的好诡异,连家里哪些东西被动过了都能发现。 面对一个开挂的人,凤璟不敢再隐瞒,老老实实地说出了一部分事实:“我想庆祝一下胜利,让管家帮忙做晚餐,谁让你回来得这么早的,吃不到了吧,活该,哼!” 顾莫狰手上的力气继续加重:“要真是这样,你根本不会藏着掩着,早就说实话了。” 凤璟辩解道:“那怎么了,我内敛不行吗!你你你轻点,我的脸!” 顾莫狰松开手,捧着大少爷脸颊上微红的软肉揉了起来,边揉边道:“红酒是真的,不过晚餐是假的,饭可以不吃,但是酒却要提前布置才能喝,嗯,烛光晚餐?” 凤璟上一秒还沉浸在顾莫狰高超的手法里,主动把脸蹭在他手心里,下一秒就被扒得底裤都不剩,整个人都惊呆了: “我去,你还打什么桥牌啊,你去当侦探吧,你是不是有超能力啊,你你你……” “烛光晚餐也没有藏的必要,看来酒才是关键。” 顾莫狰用手拧了下瓶盖,果然,这瓶酒已经被开过了。 他丝毫不给凤璟阻止的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酒瓶往嘴里倒了一口。 “哎,你!” 凤璟把酒瓶抢过来,眼中闪过惊慌。 酒液下肚没多久,顾莫狰的两颊就泛上了不正常的红色,整个人踉跄几步往后倒,扶着操作台才稳住了身体。 凤璟心中一跳:“喂,你没事吧,这药哪有那么厉害,你该不会酒精也过敏吧!” “……原来如此。” 顾莫狰腾出一只手,拽着凤璟的领子把他拽到了自己眼前。 炙热的酒液吐在凤璟脸上,伴随着夹杂着气喘的声音在凤璟耳边流淌: “我确实酒精过敏,但是不严重,喝得少没关系,下次干坏事的时候记得,我不能喝酒……” “记得什么记得,保证没有下次了,你要不要吃点药啊,我找个医生来给你看看吧!” 凤璟瞬间慌了神。 团队赛虽然结束了,可双人赛还没开始,顾莫狰要是现在出事,那问题可就大了。 顾莫狰突然道:“春天到了吗?” 凤璟听顾莫狰这么说胡话,简直要落泪了:“你说什么呢,你别吓我,我送你回卧室躺着吧……” 下一秒,顾莫狰堵上凤璟的唇瓣,将他按在了宽广的操作台面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春天没到,就有小猫到处发情,偷偷在酒里下药,这么浪,还去什么卧室?” 凤璟:“……”—— 作者有话说:LV1的猫遇到LV???的人 人:上床不一定要在床上哦 猫:喵呜 第53章 我雷恋爱脑 白月光悖论 好消息是, 虽然过程比较曲折,但凤璟最终还是实现了目的,和顾莫狰上了个小床。 坏消息是……怎么上床这件事还能不在床上发生的! 杜老师给的《学习资料》里也没写啊! 凤璟本来还觉得自己看了那么多学习资料, 肯定能在实操中指导一下顾莫狰, 谁能想到, 顾莫狰直接捅穿了学习资料的上限, 身体力行地让他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纸上得来终觉浅, 绝知此事要躬行”。 大少爷一路从厨房学到客厅,学到地毯,不知道换了多少次场地,才终于学回了卧室。 学到迷迷糊糊神志不清的时候, 软成一滩猫饼的凤璟还在想, 这事确实太激烈了, 还好他一早就明智地决定让顾莫狰搞他…… * 第二天,凤璟遵循着生物钟醒来时, 顾莫狰并没有躺在旁边。 被窝还是热的,人应该是刚走没多久。 大少爷呆愣愣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随后把衣领掀开,低头审视了一眼自己昨晚被严重折腾的部位。 真是惨不忍睹。 顾莫狰这家伙是小时候没吃过奶吗,怎么就爱咬这里。 白月光也像他这么好说话, 随顾莫狰咬吗? 还好现在天气冷, 衣服穿得多, 这要是夏天,他一身的痕迹,下午还怎么去打双人赛…… 顾莫狰叼着三明治拿着盘子和热牛奶进房间时,凤璟正捧着手机傻笑。 他把盘子放到床头柜上,把牛奶递给凤璟, 腾出手来拿着自己嘴里的三明治,边咀嚼边问道:“在看什么?” 凤璟接过牛奶,目光依然黏在手机上:“适合度蜜月的地方。” 顾莫狰沉默一秒,问道:“你要和谁去度蜜月?” “废话,还能是谁,当然是你啊。” 凤璟喝了一口牛奶,伸手把顾莫狰嘴里的三明治抢了过来,塞进了自己嘴里,两三口就吃完了。 顾莫狰拿起了盘子里的另外一块三明治,刚吃一口,又被凤璟抢走了。 凤璟暴风吸入完三明治,餍足地摸摸肚子,随后看向顾莫狰,认真地问道: “你想去哪里度蜜月?” 顾莫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去度蜜月?” “因为本少爷对你昨晚的表现非常满意,决定和你结个婚。” 凤璟凑上前去亲亲顾莫狰的嘴角,再次问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想去哪里,你要是不说,我就要用南瓜马车载着你环游世界了。” 顾莫狰无声笑笑,脸上写满了高兴,但是嘴上说的却是:“不去。” 凤璟有点不满地撅起了嘴:“你这人怎么这么宅,度蜜月都不去,行吧行吧,算你赢了,你不想去那就不去了,那你想在哪里办婚礼?” 顾莫狰道:“不办。” 凤璟有点生气了:“蜜月也不度,婚礼也不办,怎么着,要搞隐婚那一套吗?” 顾莫狰轻描淡写道:“不用隐婚,我不同意和你结婚。” 凤璟:“?” 什么不同意,顾莫狰不同意和他结婚? 是他疯了还是顾莫狰疯了,他们昨天晚上不是连床都上了嘛! 凤璟急得去拽顾莫狰的袖子:“不行,你必须同意!你你你你,你不能穿上裤子就不认人吧!” 从变成搭档到变成男朋友到团队赛夺冠再到上个小床,一切都是那么顺利,所以他想当然地觉得,结婚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然而,即便是凤家大少爷也无法回避的事实是——命运的馈赠,暗中标好了昂贵的价格。 过去所有的稀里糊涂的顺利,在此刻迎来了荒诞的反噬。 顾莫狰道:“告诉你一件事,我雷恋爱脑。” 凤璟困惑道:“什么恋爱脑,这和我结婚有什么关系?” 顾莫狰盯着凤璟一无所知的银眸看了片刻,随后缓缓地向他诉说了一个简短的故事: “我的白月光金主是自杀的,他和他喜欢的人订了婚,但他的订婚对象喜欢上了别人,被退婚后,他从十五楼一跃而下,当场毙命。” 凤璟:“?” 这是什么逆天白月光。 放着顾莫狰不要爱上别人,还因为被退婚这种小事跳楼了。 当着顾莫狰的面,凤璟知道自己不能说白月光的坏话,但是面对这么离谱的故事,他也确实说不出什么好话,只能勉为其难道: “这,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顾莫狰又道:“我不想再见到类似的悲剧发生,所以我不会和恋爱脑结婚。” 凤璟困惑到了极点:“你不和恋爱脑结婚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恋爱脑。” 顾莫狰道:“你包是的。” 凤璟又莫名又无语:“不是,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证据?” 顾莫狰信誓旦旦道:“我们才交往几天,你就要和我结婚,这不是恋爱脑是什么?” 凤璟:“……” 大少爷陷入了茫然。 如果按照顾莫狰的定义,那他确实是个恋爱脑。 因为他是恋爱脑,所以他才这么想和顾莫狰结婚。 而一旦他是恋爱脑,顾莫狰就不会答应和他结婚。 这,这是什么恋爱脑悖论吗? “等等,不对啊,不对吧……” 凤璟拼命思考,很快找出了其中的逻辑漏洞: “你害怕的其实是我像你白月光那样跳楼吧,我不会的啊,我怎么会因为被退婚就跳楼呢,所以我不是恋爱脑,你可以和我结婚!” 顾莫狰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你又没被退过婚。” 凤璟眨巴眨巴眼睛,提议道:“如果你非要走这个流程,那我现在就安排一个联姻对象退我的婚,拍成录像,结婚以后你可以每天回顾。” 顾莫狰道:“你找一群演员来有什么用,必须得是你喜欢的人退你的婚才有意义,怎么,比起我,你更喜欢别人?” 凤璟:“……” 硬了,拳头硬了。 * 下午,八校联赛双人赛开幕。 被折腾了一晚上又被欺负了一上午的凤璟强得可怕,打得对手们怀疑人生。 双人赛的变数比团队赛大得多,还会因为南北、东西方互相不构成竞争关系而出现同学校队友主动让分的情况。 第一天的比赛只有下午场,总牌数太少,即便是顾莫狰也不能保证他们一定能拿南北第一,保证前三就差不多了。 然而,顾莫狰选择保守,凤璟却选择了激进。 双人赛的选手其实都很激进,每个人都想着以小博大,靠几副别人没叫到的大牌直击冠军。 越是这样,就越是容易翻车,这幅大牌打成了,那副大牌打输了,最后分数一核算,可能还不如保守点打。 然而,凤璟这队可怕的地方在于,凤璟负责激进,顾莫狰负责打牌。 虽说顾莫狰也不能保证每把都能打成,但是他能把其他选手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提升到百分之八九十。 别的选手用起来效果不大的激进战术,被凤璟强压到顾莫狰身上,最终靠着顾莫狰强悍的个人实力撑了起来。 第一天的比赛结束,顾莫狰和凤璟的队伍取得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分数,拉开第二名近万分。 分数出炉的时候,裁判组都震惊了,他们挑出其中最离谱的几副牌,把相关对手都叫去谈话,想要找到一些顾莫狰他们作弊的证据。 然而,所有的对手都无奈地承认,他们真的没有作弊,只是真的没能打过凤璟和顾莫狰。 方明晅也去谈话了,他们坐东西位,在第三轮遇到了凤璟他们,并输给了凤璟一副顶分牌——庄家缺A大满贯七无将。 同校让分属于双人赛中无法规避的非作弊行为,裁判们并没有为难方明晅的意思,只是想要为那个离谱的分数找一些理由而已。 可惜,方明晅真的没有让分。 缺A七无将,看似无法实现,其实并非如此,只需要让手上拿A的那个选手没法首攻就行了。 当时的情况就是如此凄凉,方明晅的搭档拿着红桃A,但是手中方块数量更多,在顾莫狰一黑桃开叫后争叫二方块,凤璟手里拿着方块A,又是超高点数,直接放下七无将,结束叫牌。 方明晅首攻,手中零点牌,根据当时的叫牌情况,他只能选择首攻搭档的方块,被凤璟用A截获,顺利打成七无将。 这副牌,如果是正常叫,根本不可能叫到七无将,凤璟是方块多张,和东家形成冤家牌,叫出七方块都玄,其他队伍大多数都是以五方块或是四黑桃成的局,好一点的就是六方块的小满贯,只有凤璟这个妖怪,叫出了七无将的大满贯,并且打成了。 裁判听方明晅说完也是无语了,甚至没有去查看监控,核实方明晅的话是不是真的。 如果他真的去调监控,会发现方明晅不仅一个字都没胡说,并且在这副牌打完后就向顾莫狰求饶,让顾莫狰之后两副牌让让他们,好歹都是自己人,没必要自相残杀。 是的,很显然,需要被让分的根本不是凤璟和顾莫狰,而是方明晅。 一旦裁判再往后看一点,就会发现,顾莫狰的回答是这样的—— 我现在让你,回家以后就得被凤璟脐到参加不了明天的比赛,你确定要让吗?—— 作者有话说:方明晅:确定 第54章 今天也不能做吗 他倒是可以,问题是顾…… 将对手们暴打一顿后, 凤璟依然没有消气。 当天晚上,凤璟卷着小被子拿着小枕头去隔壁客房睡,就连枕头上的章鱼小玩偶也拿走了, 什么也没给顾莫狰留。 顾莫狰无可奈何地去杂物间取了一套新被子, 委委屈屈地裹着睡了。 一墙之隔的客房里, 凤璟正怒气腾腾的骚扰杜长音。 他其实一大早上就给杜长音发了消息, 询问顾莫狰的“雷恋爱脑”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是当时杜长音正好在忙,没及时回他,后来凤璟打比赛去了,手机被没收, 也就没看到杜长音的回复。 直到现在, 夜深人静, 大家终于都有空了,可以好好聊聊这个话题了。 对于凤璟早上的那一大通消息, 杜长音用一句话就简洁明了地总结了核心本质—— 杜长音:都是借口,他就是不想和你结婚而已 凤璟:不可能,我不信! 杜长音:有什么不信的,你以为你是香饽饽啊,是个人就想和你结婚 凤璟:难道我不是吗?我可是凤璟! 杜长音:得看对象是谁, 如果是一般人, 那你确实是, 但是顾莫狰嘛…… 凤璟:? 杜长音:恐怕你得花点力气 凤璟:我应该怎么花力气 杜长音:你怎么一遇上顾莫狰就这么好说话,要是换成别人,你这个时候就该说“他也配,我可是凤璟”之类的了 凤璟:别人是别人,顾莫狰是顾莫狰, 别废话了快告诉我! 杜长音:…… 杜长音:就讨好他呗,给他花点钱什么的,顾莫狰这个人不好搞,你得舍得投入啊 凤璟:我没给吗,是我没给吗,是我没舍得吗! 凤璟:猫猫抓狂.jpg 杜长音:那是什么 凤璟:是他说不喜欢我的钱 杜长音: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喜欢的其实是你 凤璟:那不可能,他自己说因为喜欢我,所以要和我谈一场公平的恋爱 凤璟:我本来觉得他是看在凤家大少爷的身份上才勉强同意的和我交往的,但是我现在可以百分之一百确定,他根本看不上凤家大少爷,他喜欢我是因为我和他的白月光很像 杜长音:? 杜长音:这和他把你当替身有什么差别吗? 凤璟:替身就替身咯,反正他的白月光也死了,他接下来一辈子都会喜欢我的 杜长音:…… 杜长音:既然不能花钱讨好他,那就只剩一个办法了 凤璟:老师请讲 杜长音:在床上讨好他 凤璟:猫猫思考.jpg * “起来,睡什么睡,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 “……” 顾莫狰从睡梦中被凤璟闹醒,眼睛都睁不开,整个人迷糊的不行。 昏暗的灯光下,大少爷跨坐在他身上,不安分的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摸了半天也没摸到重点。 顾莫狰半睁着眼睛,嗓音沙哑地开了口:“稀客啊,今天怎么想到来我这儿了?” “什么稀客,我看你是睡迷糊了!” 凤璟一边解自己的衣服,一边解顾莫狰的衣服,得意洋洋道:“不许睡,这才几点,成年人的时间到了,快起来伺候本少爷。” 顾莫狰握住凤璟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一拽,凤璟一时没有察觉,失去平衡倒了下去。 最后一刻,凤璟靠着绝佳的反射神经抬手撑住了床沿,没让自己的重量完全砸到顾莫狰身上,只是虚靠在一起。 “你怎么那么久不来找我,是不是讨厌我了?” 顾莫狰主动把脑袋埋进凤璟胸口,双手环住凤璟的脖子,依恋地蹭了蹭。 凤璟受宠若惊道:“我的天呐,你这家伙睡迷糊的时候原来这么讨人喜欢,以后我要每天晚上等你睡着了来搞你。” 顾莫狰闷闷地说:“骗子,你根本不会每天来,你把我当替身就算了,还一直冷落我。” 凤璟:“?” 不是,到底谁是谁的替身啊,顾莫狰怎么还抢他的台词啊? 就哪是睡迷糊了,这是睡傻了吧…… 突然,凤璟意识到了什么,满脸不可置信地从缝隙中抽出手来,按在了顾莫狰的额头上。 满手滚烫的触感。 是的,顾莫狰又发烧了。 他不是睡傻了,而是烧傻了。 凤璟:“……” 不是,为什么啊,这也太离奇了! 今天下雨了吗,没有吧! 顾莫狰睡觉前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这才睡了没两个小时就开始发烧了? 该不会是因为……他把自己的章鱼花纹小被子拿走了吧? 淋雨发烧也就算了,怎么换个被子盖也能发烧啊! 明天该不会因为他左脚先进门发烧吧! 凤璟心慌意乱地到处借力,试图先从顾莫狰身上坐起来。 坐到一半,又被顾莫狰拽了下去,这一回是结结实实地砸到了一起,被顾莫狰搂着腰转了一圈,瞬间地位颠倒,凤璟被按在了床上。 顾莫狰三五下就把凤璟刚才脱了半天没脱完的衣服扯了下来,随后俯下身去吻凤璟的唇。 “不不不,等等等等,你安分点,我给你叫医生……” 凤璟艰难探出手去摸手机,拿到手机后,他立刻打开微信,给置顶的名字发了几条消息。 顾莫狰停下了动作,委屈巴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今天也不能做吗,我们都多久没见面了,我好想你,真的不可以吗?” 凤璟:“……” 他倒是可以,问题是顾莫狰可以吗! 边发烧边做那种事吗,不会做到一半出大事吧! “求你了……” 顾莫狰在凤璟耳边轻轻叹息。 即便夜灯非常昏暗,凤璟依然能清晰地看见顾莫狰的侧脸,因为发烧而微微发红的鼻尖,艳得像是在滴血的嘴唇,还有那双在白天总是深邃幽暗得让人看不懂的桃花眸,此刻水波粼粼,脆弱到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泪。 谁能对这样的顾莫狰说“不”? 没有人。 起码他不行。 凤璟咬咬牙,双手环住顾莫狰的腰,急切道:“你动作快一点,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和我说,等医生到了你就乖乖的吊水,知道了吗?” * 家庭医生赶到时,顾莫狰的烧已经完全退了。 他卷着凤璟的章鱼印花小被子睡得很香甜,就连被医生摆弄着测体温心跳的时候都没醒。 凤璟不可置信地看着温度正常的体温计,惊呼道:“这不可能啊,他刚才绝对发烧了,我发誓!” 医生欲言又止地看着满身痕迹并且时不时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疼得抽气的凤璟,犹豫着说道:“大少爷,既然他没什么事,那您……需不需要检查一下?” “我有什么好检查的,我从小到大就没生过病,上个月的体检报告上一个箭头都没有,这样吧,你去对面酒店开个房间住,我陪着他,万一他半夜烧起来我叫你,你过来也方便。” 凤璟皱着眉头把顾莫狰的脑袋搂进怀里,顺便对着医生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人了。 医生无奈地离开后,凤璟重新躺到顾莫狰身边,平时转得很快的大脑此刻却像是生锈了一样,怎么也转不动。 太诡异了,顾莫狰这家伙实在是太诡异了。 难道真是因为重新得到了他的章鱼小被子,所以就不发烧了? 这也太吓人了吧,万一他的小被子正好拿去洗了怎么办? 而且…… 顾莫狰这家伙生病的时候力气反而更大了,搞得他疼死了。 为了他的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他得赶紧多买几条一模一样的章鱼印花小被子才行——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他是最好的 你怎么能不回家! 顾莫狰一觉醒来, 神清气爽,完全不记得自己昨晚发了烧,只记得凤璟半夜三更夜袭他。 他一边吃早饭, 一边对凤璟道:“你也太欲求不满了, 比赛可还没结束呢。” 凤璟:“……” 他一晚没睡, 生怕顾莫狰半夜又烧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 命都去了半条,辛辛苦苦一整晚,竟然还要被顾莫狰说欲求不满! 可恶,他这辈子就没受过那么大的委屈! 就算顾莫狰是他的宝贝搭档兼宝贝男朋友, 也不能这么对他! 下一秒, 顾莫狰吃豆沙包的时候被呛到一下, 咳嗽了两声。 凤璟立刻提起警觉,往顾莫狰的方向挪了挪。 顾莫狰喝了口豆浆, 缓了过来,继续吃豆沙包。 凤璟挪回原位,继续用哀怨的目光关注着顾莫狰。 等顾莫狰吃完早饭,凤璟也随即放下了手中的餐食,如后背灵般跟着顾莫狰游荡。 顾莫狰从凤璟放三思糖的小抽屉里取出两盒, 一盒丢给凤璟, 一盒塞进自己的口袋。 凤璟撇撇嘴, 什么也没说。 顾莫狰问道:“对了,方明晅说今晚大家一起吃个饭,庆祝八校联赛顺利收官。” “你们吃吧,我就不去了。” 凤璟随口拒绝道。 顾莫狰转过头来看他,也不说话,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凤璟本来也没想瞒着顾莫狰,直接就坦白了: “朋友约我喝酒庆祝我夺冠,本来想叫上你一起的,但你不能喝酒,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顾莫狰目光深沉地看着他,说道:“正好,今晚我也要和我的朋友们聚一聚,晚的话就不回来了。” “?” 凤璟呆滞片刻才道:“你和你什么朋友,室友?你们吃个饭能有多晚,为什么不能回来,你又不能喝酒……” 顾莫狰纠正他:“我并不是不能喝酒,只是有一点点过敏,度数不高的啤酒没什么问题,酒里没药也没什么问题。” 凤璟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你不许一天到晚点我,你你你……总之你不能不回来,你,反正你要回来!” 他绕了半天,都快把自己绕晕了,也没说明白为什么顾莫狰不能不回来。 好在顾莫狰并没有在这一点上和他细究,而是反问道:“我可以回来,你呢?” 凤璟道:“我什么?” 顾莫狰道:“你今晚回来吗?” 凤璟大怒:“废话,我当然会回来,这是我家,我不回来我能去哪!” * 八校联赛收官战,凤璟的发挥依然非常稳定。 即便他被连着折腾两个晚上,又担惊受怕了一整晚没睡,但他依然可以保持清醒,在牌桌上发挥出应有的水平。 这就是凤家大少爷的超绝体质,顾莫狰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敢在这种关头和他上床。 当天下午,所有的奖项出炉。 Z大这一场比赛收获颇丰,团队赛第一名、第三名,双人赛南北第一名、第七名,东西第二名、第八名,所有参赛的选手都有名次,就连二队也发挥得很好。 凤璟特地请了专业的摄影师来跟拍,捧着奖杯拍了一堆照,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开心,顾莫狰本来在一边围观,看着看着就被凤璟拖过去一起拍。 聚光灯下,他和凤璟并肩站着,同样的年轻帅气,同样的意气风发,青春最美好的时光在此刻定格,化作人生中不可多得的宝贵财富。 辅导老师被其他学校的教练恭维得脸都笑裂了,一个劲地夸顾莫狰和凤璟,散场后,方明晅请大家吃饭,顾莫狰和凤璟提前离场,各自参加自己的活动去了。 凤璟先把顾莫狰送到了地方,再驱车前往极夜酒吧。 这样一来一回就有点晚了,宋昶行和一众狐朋狗友们都已经喝完一轮了,等凤璟到场时,桌上已经堆了不少酒瓶。 凤璟一到,所有人都起身来敬酒,没有任何一个人敢问他为什么晚这么久才到,凤璟也没有要解释的想法,脱了外套,拿起酒杯,流畅地加入了酒局。 “恭喜大少爷夺冠!” 宋昶行动作自然地给凤璟倒酒,然而动作到一半,他眼尖地瞥见了凤璟脖子上如爬山虎般密密麻麻的吻痕,顿时手一滑,半瓶酒都倒在了地毯上。 凤璟不满道:“行了你放着吧,别给我身上弄脏了,我晚上还得回去呢。” 宋昶行:“……” 他今天组局的目的,其实是借着八校联赛夺冠的契机,探探大少爷的顾莫狰的进展。 现在看来,什么都不用问了,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这动作,实在是够快的,这痕迹,也是够激烈的…… 凤璟一来就开始喝酒,一杯接一杯,一直没停过。 他这段时间的心情实在是好得不行,早就想找地方炫耀一下了。 双人赛、团队赛双冠军,还有独创叫牌法用,还和顾莫狰上了个小床。 酒过三巡,众人聊天的范畴就不再局限于恭维凤璟,而是胡天海地了。 凤璟对于其他人的事并没有那么关心,但是今天还挺凑巧,正好有个黄毛小弟提到了前两天刚和女朋友订婚,凤璟一下子来了兴趣,问两人是怎么订的婚。 黄毛难得被大少爷问话,受宠若惊道:“就是,就是感情到了,自然而然就订婚了。” 凤璟追问道:“如果感情到了,对方不同意和你订婚,应该怎么办?” 黄毛想了想,很快想到了答案:“那就再培养培养,送点礼物什么的?” 凤璟再次追问:“如果送礼物也不行呢,如果他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和你结婚呢?” 这话一出,整个桌子都安静了下来。 但凡是个聪明人,都听出了凤璟话里有话。 黄毛也是很快意识到了凤璟在问什么,犹豫片刻,给出了只有凤璟才有可能实操的方法:“大少爷,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就是彩礼没谈拢,如果您哦不不不,我是说如果我,如果我是真心爱她,我愿意掏十亿来娶她,我相信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会拒绝这种事,哪怕……” 哪怕后面的话黄毛不敢说。 哪怕“她不爱我”。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不爱凤璟吗? 黄毛实在是难以想象那个画面。 凤璟叹了口气,晃荡着酒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可惜啊,他不是一般人,花钱是没法娶他的,十亿,一百亿,都不行。” 桌上的人脸色各异。 宋昶行立刻开口,为凤璟打补丁:“那是当然的,您看上的人,又怎么会是能被金钱轻易打动的俗人呢?” 黄毛反应了过来,赶紧道:“对对对,不愧是宋哥,是我说错话,我罚酒三杯!” 凤璟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已经有点喝迷糊了:“那是当然,我看上的,就是……最好的,哪怕他看不上我,他也是,最好的……” 众人:“?” 宋昶行:“……” 带不动,带不动一点。 一桌人划着拳又喝了几圈后,宋昶行起身去厕所,走的时候把手机留在了原地。 这不是他平时常用的手机,而是另外一台,专门用来记录凤璟的追求者联盟的那一台。 能在这张桌上和凤璟一起喝酒的人,全都知道追求者联盟,也都见宋昶行用这台手机叫出过其中的几个来逗乐。 宋昶行这一走,手机恰好就落在脑子灵活又爱来事的四眼手边,四眼立刻就拿了起来,打开了没有锁屏的手机,翻开微信,恭敬地递到凤璟面前:“大少爷,您的酒量太好了,我们也陪不住啊,要不给您再叫个陪酒的来?” “哎,这玩意还在呢。” 凤璟打着酒嗝,虚虚地瞥了一眼。 追求者联盟的名单没有人名,全都是用代号备注的,从一号开始,直到三十几号。 凤璟随手翻了两下,似乎觉得有个微信头像特别眼熟,于是便点了进去。 四眼立刻心领神会地点开输入页面,一个语音通话拨了过去。 对面瞬间就接通了。 四眼在周围人的起哄中,得意洋洋道:“喂,兄弟,会喝酒吗,用到你的时候到了,大少爷喝醉了,怎么说,过来陪着玩两把?” 对面沉默片刻,响起了一个富有磁性的沙哑男声: “行啊,你们在哪个酒吧,极夜?” 四眼惊了:“哟,这你都知道?先知啊兄弟!” 下一秒,手机被强行夺了过去,凤璟站了起来,满脸紧张地对着电话那头说道: “喂,不是,你怎么……” 他没能继续往下说,因为对面已经单方面挂了他的语音。 凤璟茫然地站在原地,对着手机发呆,酒都吓醒了一半。 他不会听错的,那就是顾莫狰的声音。 混沌的大脑怎么也想不明白顾莫狰怎么会在名单里,又怎么会这么巧,恰好就被他选中。 比起这些,他更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件事—— 为什么顾莫狰的声音是哑的,他不会又生病了吧!—— 作者有话说:凤喵:完啦[爆哭] 第56章 顾莫狰曾经追求过他 他已经是能在凤璟…… 宋昶行只是去上个厕所, 回来的时候天塌了。 凤璟急得火上眉毛,揪着他的领子问他顾莫狰怎么会出现在追求者名单里。 宋昶行听到“顾莫狰”三个字就知道大事不妙,等搞清楚了前因后果, 更是觉得万事皆休。 顶着大少爷吃人般的目光, 宋昶行结结巴巴地说了实话:“他, 他是自己要进名单的……” “什么他自己进名单, 他……他自己要进名单?” 酒精还在起效, 凤璟的大脑转得没有清醒的时候那么快,听了宋昶行的话,满心都是不解。 宋昶行道:“是啊,他让他室友帮他报的名, 还特地强调给他安排到靠前一点的位置, 我给他安排了八号, 吉利。” 凤璟抓狂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宋昶行无辜极了:“你也没问我啊。” 凤璟:“……” 仅剩不多的理智告诉他,这事确实不能怪宋昶行。 宋昶行的任务本来就是将那些追求他的人拒之门外, 要是每新增一个追求者,宋昶行就来告诉他一声,那他肯定会把宋昶行骂得狗血淋头。 在顾莫狰出现之前,这套系统就是这样运转的,从没出过问题, 然而, 顾莫狰的出现, 让一切都乱了套。 凤璟有气无力道:“这,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顾莫狰背着他加入名单都没告诉他,摆明了是在闹脾气。 想想也是,任谁都不可能接受自己男朋友有三十几个追求者,还有专人管理。 可是, 他真不是想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要不是有今天这桩乌龙,他都忘了自己还有个“追求者联盟”了…… 曾经那些因为“傲慢”和“不在乎”而干出的游戏人间的荒唐事,如今迎来了巨大的反噬。 在他真正喜欢的人面前,他简直百口莫辩。 宋昶行如实告知道:“音乐节结束后没两天,他室友就偷偷摸摸来找我了。” “这不对啊,这也太早了!” 凤璟困惑得不行。 音乐会结束的时候,他和顾莫狰可还没有在一起呢。 顾莫狰偷偷摸摸找宋昶行报名当他的追求者?顾莫狰想干什么? 不对。 怎么想都不对。 当时他和顾莫狰并没有开始交往,顾莫狰为什么要进名单? 难不成……顾莫狰真的在追求他? 顾莫狰曾经……追求过他? 就像顾莫狰自己说的那样,穷尽手段,只为了接近他? 不是,他是失忆了吗? 他怎么完全没有顾莫狰追求他的记忆啊! 不管他怎么回忆,大脑中浮现的都只有顾莫狰挑衅他、欺负他、摩擦他还搞得他浑身都疼的记忆! 凤璟越想越心惊,一时间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害怕。 好在,这个答案他很快就知道了。 当凤璟发现自己不管怎么给顾莫狰发消息都收不到回复,打电话对方也不接时,他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远不止“顾莫狰正在和他闹脾气那么简单”,而是一种更深、更复杂的情感,与喜欢和在意掺杂在一起,几乎要冲垮他的身心。 凤璟跌坐回座位上,整个人都陷入了不知所措的茫然。 宋昶行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好,他今天的目的本来就是这件事,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开口,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乌龙。 想来想去,只能先骂一顿胡作非为的小弟再说。 宋昶行冷冽的目光看向四眼,责备道:“怎么回事,谁让你乱动我手机的!” 四眼困惑极了:“宋哥,这,这怎么回事啊,我们以前不都是这么玩的吗?我就是叫个人来啊,人还是大少爷自己选的。” 宋昶行:“……” 说实话,这事是真的谁也不怪,只能怪凤璟自己。 四眼追问道:“宋哥,这个八号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怎么……” 宋昶行道:“不该问的别问。” 四眼立刻噤声。 一小时后,凤璟还在怀疑人生,其他人却有点坐不住了。 极夜酒吧在市中心,而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深夜,路上畅通无阻,这人只要不住在荒郊野外,开车怎么都该到了。 宋昶行刚才还特地出门看了一眼,就怕人已经到了但是因为没有预约进不来,等了半天没看见人影,只能先回来。 议论声在众人之间流转,一开始还很轻,后来有了酒精的刺激,渐渐变得高昂。 “这个八号还挺特别的,大少爷好像很看重他啊。” “能有多看重,都没官宣,估计也就是玩玩。” “肯定长得很帅,一会儿来了我可得好好看看……” 凤璟原地空坐了一小时,一杯酒都没喝,期间发了几百条消息,顾莫狰一条都没回。 要是平时,凤璟早发现不对了,但是此刻,酒精蒙蔽了他的大脑,他满心都是顾莫狰,简直想不起自己身在何方。 这种时候还得是旁观者清,宋昶行小心翼翼地对凤璟说道:“你要不要回家看一眼,他可能……” 可能根本没出发。 那通电话的含义,并不是顾莫狰真的要来,而是在威胁凤璟赶紧回来。 如果顾莫狰真的只是一个名单上的普通追求者,他现在肯定就来了。 但顾莫狰是吗? 很明显不是。 他已经是能在凤璟身上留下一身痕迹的人了。 平时的凤璟很容易就能想清楚其中的逻辑关系,但是现在,他的大脑在酒精的影响下变得迟钝而混沌,他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不得不在原地等待: “不行,我,我不走……他说要过来,我要在这里等他。” 宋昶行叹了口气,难得一次违背凤璟的意愿,为他做出了决定: “我通知司机来接你,外面在下雨,你再不走,一会儿雨大了更不好走。” “什么?外面下雨了!” 凤璟像是接收到了什么行动指令一样,瞬间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走:“我得去接他,他一淋雨就会生病的……” 一旁的小弟似乎是喝高了,见状居然直言不讳道:“大少爷,您也是关心则乱,哪会有人一淋雨就生病啊。” 有人开口,立刻就有人附和:“是啊,而且他肯定已经在路上了,该淋雨也淋完了。” 宋昶行用眼神示意众人住口,可惜晚了。 凤璟转过头来,强硬且不容置喙道:“不行,他不能生病。” 小弟问道:“为什么他不能生病啊?” 另一个小弟道:“是啊,而且他生病了和大少爷您也没关系啊,这不是他自己要来的嘛!” 凤璟晕晕乎乎地思索了片刻,给出了和自己最有关的一个原因: “他生病的时候X人很疼。” 众人:“???” 宋昶行:“……” 第57章 遣散后宫 你前世今生的爱妃要好好服侍…… 宋昶行把凤璟送回了水月湾。 到了现在这个时间, 大多数人已经睡了,就算不睡,也不会整个房间灯火通明。 所以宋昶行只是在楼下抬头看了一眼, 就知道顾莫狰在家。 确切地说, 是顾莫狰在凤璟家。 凤璟进门前, 宋昶行心情复杂地关照道:“你上去好好和他说, 别被欺负。” 作为凤璟为数不多的心腹, 宋昶行也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能对凤璟说出“别被欺负”这种话。 可惜,现实就是如此离奇。 凤家大少爷不仅被一个没身家没背景的普通男大迷得神魂颠倒,甚至还是下面的。 按理说, 上下问题不能以貌取人, 再怎么健壮的猛男也有可能在心理上是个零号。 但是, 宋昶行可以百分百确定,凤璟只有在顾莫狰面前才是下位, 这是凤璟的让步。 两人才交往没几天,大少爷就连上位都让了出去,接下来还能让什么……宋昶行都不敢想。 除了不敢想的事,宋昶行还有一件想不通的事—— 这顾莫狰不图财也不图权,硬生生把大少爷调成这幅患得患失的模样, 到底是想干嘛呢? * 直到看见全须全尾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顾莫狰, 凤璟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顾莫狰抬眸看了一眼脸颊微红的凤璟, 不动声色地问道:“玩得开心吗?” “……你说呢,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凤璟哀怨地走到顾莫狰身旁,在坐到顾莫狰左边和坐到顾莫狰右边之间犹豫片刻,选择了跨坐到顾莫狰身上。 肢体相触,凤璟用滚烫的手触碰到顾莫狰冰冰凉凉的皮肤, 这才把心彻彻底底放下了。 顾莫狰搂住凤璟的腰防止他掉下去,语气依然平静如水,说出的话却暗藏玄机:“怎么,嫌我打扰你彻夜狂欢了?” “不许再阴阳怪气了,我道歉就是了!” 凤璟双手按住顾莫狰的两侧脸颊,用力地揉了揉: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出去喝酒了,我现在就把宋昶行拉黑,以后他让我干什么我都不去!” 顾莫狰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还有呢?” “啧。” 凤璟知道顾莫狰在说什么,虽然他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但是不得不为曾经的过错买单: “我必须强调一下,那个名单真和我没关系,我从来不和那些追求者见面……” 顾莫狰挑挑眉:“不见面?那今天怎么有人打电话给我,让我过去陪你玩两圈?” 凤璟深吸一口气:“如果我说真的就是玩两圈喝点酒,最后拿点辛苦费走人,你信吗?” 顾莫狰道:“我信啊,凤老板,这么好的差事,以后多给我介绍点。”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凤璟一把按住顾莫狰的嘴,不让他继续往下说:“我这就让宋昶行把所有人都删了,微信注销手机卡掰断,以后你让我去哪我就去哪,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 顾莫狰努力地从凤璟的钳制中挣脱出来,调侃道:“让你去哪你就去哪,怎么,要做我的小媳妇?” 凤璟眼前一亮:“可以啊,你同意和我结婚了?” 顾莫狰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绕着弯问道:“你知道,古时候的皇帝为了一个人遣散后宫,我们一般叫他什么吗?” 凤璟装模作样地思考片刻,回答道:“千古一帝?” 顾莫狰发出一声轻笑,托着凤璟的屁股把他抱了起来。 “喂喂喂,你……” 凤璟环住顾莫狰的脖子,对顾莫狰的臂力极其不信任,眼中满是不安。 然而,顾莫狰的力气和凤璟的想象有很大的出入,他毫不费力地抱起凤璟,稳稳当当地往卧室走: “走吧,千古一帝,你前世今生的爱妃要好好服侍你了。” * 在顾莫狰没有生病的情况下,即便他的“服侍”带着一点警告的意味,凤璟也没有吃太多的苦头。 被服侍得很好的大少爷第二天就按照之前的说好的那样让宋昶行注销了账号,并且高调地发了个朋友圈,宣布自己以后是有家室的人,不再参加任何私人聚会。 圈子里炸得有多厉害,凤璟一点都不关心。 他关心的只有顾莫狰什么时候才能和他结婚,让他真正意义上变成“有家室的人”。 八校联赛结束后,凤璟再没参加过任何酒局,每天老老实实地在学校和水月湾之间来回,自己有课就去上课,自己没课就陪顾莫狰去上课,晚上一起去桥牌社打牌,突出一个顾莫狰去哪他去哪,顾莫狰干嘛他干嘛。 等到生活上妥协到不能再妥协,就开始在床上妥协。 之前,凤璟在这方面是个新手,对于太刺激的姿势和玩法接受度不高,顾莫狰也从不在这事上勉强他,一切都顺着他的心意来。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凤璟看着每一天似乎都比前一天更有魅力、更令他喜欢的顾莫狰,也是彻底燃起了好胜心,让顾莫狰有什么手段都拿出来,要是玩不过他,那就嫁给他。 十年前的凤璟,对上十年后回来的顾莫狰,结果可想而知。 大少爷腰断了,嗓子哑了,人被玩傻了,晕晕乎乎哭哭啼啼地喊着领证结婚的话,还要被扇两下屁股当做警告。 某日,凤璟从床上醒来,一时间既不知道时间是凌晨、上午还是下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昨天、今天还是明天。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客厅,看见顾莫狰边哼歌边吃烤面包边刷手机,心态瞬间崩了。 “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就是把我当免费的XX器!” 凤璟一边说着狼虎之词,一边气势汹汹地冲向了顾莫狰。 顾莫狰惊得面包都掉到了桌上:“你不会还想来吧,我一会儿还有课……” 凤璟眨眼间就走到了顾莫狰面前,他身上痕迹遍布,就披着一件衬衫,什么也挡不住,用最诱惑的模样,说着最愤怒的话: “你这家伙胆大包天,白嫖了我那么久,都不给我个名分,渣男!” 顾莫狰无声地笑笑,他把面包捡了起来,边吃边道:“每次都是你扑上来的,非要说的话,也是你把我当按X棒。” 凤璟一把夺过面包,丢进一旁的牛奶里,恶狠狠地威胁道:“你再不同意和我结婚,我就不让你吃饭,饿死你!” 顾莫狰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去,伸手掐了把凤璟的腰。 凤璟当即腿软,但是没有顺着顾莫狰的力气跌到他的身上,而是硬生生用手抵住了椅背,不给顾莫狰浑水摸鱼的机会。 顾莫狰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和你结婚有什么好处?” 凤璟惊呆了:“你在说什么,我背后那么大一个凤家你是看不见吗……” “我不和凤家结婚,凤璟,我和你结婚。” 顾莫狰打断凤璟的话,手中的力道也渐渐放松,轻轻按在凤璟的腰上,就像每一个晚上那样温柔: “我不要你的钱,也不想面对那个复杂、庞大的家族带给我过度关注、阴影和压力,除此之外,凤璟,和你结婚,我还能获得什么?” 凤璟的眼眶骤然红了,顾莫狰的提问令他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刺痛,回答时的声音都在发颤:“得到我还不够吗,你不能,只是为了我……” “可以。” 顾莫狰迅速肯定了凤璟的答案,他站起身,温柔地吻去凤璟眼角的水光: “我可以为了你做任何事,而你只需要为我做一件事——只要你不再犯恋爱脑,我随时都能和你结婚。” 凤璟:“……” 顾莫狰绝对是世界的bug。 一边做着让人恋爱脑疯狂发作的事,一边不让人恋爱脑。 还有天理吗! 老天爷能不能劈……算了,还是别劈了,他再想想办法就是了。 他可是无所不能的凤璟,他一定能想出办法的! 第58章 做顾莫狰的债主 惹你不开心的人负责什…… 凤璟气势汹汹地给杜长音发信息。 凤璟:你的办法一点也不好用, 他把我吃干抹净了还是不肯和我结婚! 杜长音:我去,这么渣,必须分手 凤璟:呸, 什么分手, 我是要你想办法让顾莫狰同意和我结婚! 杜长音:你也太恋爱脑了吧, 这么看来, 他不想和你结婚也是合理的 凤璟:你到底是谁的老师! 杜长音:我能选吗 凤璟:你不能 杜长音:我真没辙, 顾莫狰太强了 杜长音:举白旗.jpg 凤璟:…… 凤璟丢下手机,气得在床上打滚。 杜长音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顾莫狰太强了”。 即便是他,遇上了顾莫狰, 除了缴械投降之外也毫无办法。 比起改变顾莫狰, 不如将自己的一切交给顾莫狰, 完全被顾莫狰掌控来得简单。 道理他都懂,他的姿态也可以比一般人低得多, 只要能和顾莫狰结婚,他甚至不介意做顾莫狰掌心的玩物。 ——小猫咪才会因为洗澡而应激,大型猛兽根本就不怕水。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即便他愿意当玩物, 他还是无法得到顾莫狰的爱和承诺。 凤璟在床上滚来滚去, 怎么滚也想不出办法。 他几乎是走进了死局, 他越是急着要和顾莫狰结婚,顾莫狰就越不会答应和他结婚。 到底要怎么才能破局。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顾莫狰心悦诚服。 顾莫狰的白月光能做到吗,他能和顾莫狰结婚吗? ……等等。 凤璟想到了什么。 白月光应该是可以的,白月光就能和顾莫狰结婚。 因为顾莫狰的白月光, 本质上是顾莫狰的金主爸爸。 金主爸爸和顾莫狰是冰冷的金钱交易,可以砸钱和顾莫狰结婚,完全绕开恋爱这一关! 就在凤璟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抓到什么关键点的时候,手机振动了一下,杜长音发来了消息。 杜长音:要不你让他欠你点钱吧 杜长音:等你成了他的债主,就能逼婚了 凤璟看着消息陷入沉思。 杜长音大概率是在开玩笑,但是,他的思路有很强的可行性。 金主爸爸是顾莫狰留给白月光的专属称号,所以他成不了新的金主爸爸。 那么,债主……又如何呢? 既然用感情不能让顾莫狰妥协,那么,他就另辟蹊径,用债务来让顾莫狰妥协。 顾莫狰的经济绝对不宽裕,他甚至需要为一万块的酬劳穿女装。 二十来岁的年纪,正是最野心勃勃的时候。 炒股也好,投资也好,创业也好……只要顾莫狰踩任何一个坑,就能欠下这辈子都还不上的高额负债。 到那个时候,他只需要简单出手相救,不就能轻轻松松成为顾莫狰的债主,逼顾莫狰和他结婚了吗? * 顾莫狰已经好几天没有被夜袭了。 凤璟这段时间天天早出晚归,西装革履神清气爽地出门,跌跌撞撞满脑袋炸毛地回来,一沾床就昏迷,睡着了都皱着眉头。 顾莫狰观察了几天,终于,在某个凤璟磨磨蹭蹭不想离开的早上,主动开了口: “最近在忙什么?” 凤璟立刻道:“我打算自己创业,搞出一番事业来,这段时间我在自家集团学习,等我学成了,我就自立门户!”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顾莫狰的表情。 顾莫狰的脸上没有出现任何类似动容的神色,看上去对创业毫无兴趣。 凤璟干巴巴道:“我最近遇到了好几个年纪轻轻白手起家的企业人,他们都是在大学里就开始创业了,我觉得他们都不如你,如果是你的话,肯定能比他们更出色,正好我发现了好几个适合你的项目,如果你想了解的话……” 顾莫狰打断他的话,问道:“你开始接手凤家的产业了?” 凤璟一愣,随即实话实说道:“没那么急,我从部门管理开始熟悉起来。” 顾莫狰道:“哪个部门?” 凤璟道:“……开拓市场部。”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且不说为什么顾莫狰对凤家的情况似乎很熟悉的样子,怎么顾莫狰关心的问题都和他有关啊,顾莫狰难道不该对创业更感兴趣吗? 顾莫狰客观地评价道:“你现在就进开拓市场部,有点太早了。” 凤璟含糊道:“还行吧,祖母说我也差不多年纪该见见世面了。” 他本来没想进这个部门,虽然说他想好了要接手家族产业,也在祖母那边打点过了,但是他的计划是一点一点来,逐步接触,等到毕业再完全接手。 但是,为了尽快勾引顾莫狰去创业,他最终还是在祖母欣慰的目光、堂表亲们吃人的目光中,选择了权力最大同时也最锻炼人的开拓市场部门。 工作倒是不难,但是应付凤家人很难。 这些人在他喝酒飙车打桥牌游戏人间的时候,一个个都对他和和气气慈眉善目的,而他现在仅仅只是进了个小小的核心部门略展拳脚,就通通露出了獠牙。 什么家族,什么血脉,一旦涉及利益,都是笑话。 顾莫狰道:“很不顺利吧。” “超不顺利的,你是不知道那群傻子一天天的……” 凤璟抱怨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改口道: “也没有那么不顺利吧,我觉得这些都是必要的磨砺,一个人如果想要事业有成……” 顾莫狰道:“惹你不开心的人负责什么业务?” 凤璟呆愣五秒,回道:“有一个叫凤岺的,是我堂哥,负责直播领域开拓市场,老是给我使绊子。” 顾莫狰道:“嗯,我知道了。” 凤璟:“你知道……什么?” 顾莫狰道:“我最近想创个业,也是直播方面的。” 凤璟发出了懵逼的声音:“啊?” 这,这就成了?顾莫狰这就去创业了? 顾莫狰意有所指道:“可能会和你们有点冲突,到时候还请你高抬贵手。” 凤璟嘴角抽搐:“我,我肯定抬……” 真是笑话,顾莫狰那是什么创业,大学生的小生意,最多几百万,能和凤家碰上就有鬼了!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顾莫狰愿意创业就行了。 创业这种事,不赔钱就有鬼了,就算顾莫狰真是个创业天才,他也会想尽办法让顾莫狰赔钱,越多越好! 顾莫狰悠然地喝了口豆浆,顺便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高兴的凤璟塞了个包子: “快点吃,上班别迟到了,学业也别落下,加油。” 凤璟的笑容瞬间消失,满脸苦涩地把包子塞进嘴里,然后不情不愿地出了门。 顾莫狰目送他离开,略略感到有些奇怪。 在他的记忆中,凤璟没有那么早就开始接手家业。 大少爷爱憎分明,喜好明确,如果不是为了和齐家联姻,他恐怕会直接放弃家业,过上打打牌、旅旅游、睡睡小情人的自由生活。 不过,蝴蝶效应这种事,确实是不好说。 既然大少爷提前了上一世的入场时间,那他也跟着做点事吧。 正好也借这个机会,让大少爷好好感受一下……恋爱脑究竟能让他栽多大的跟头—— 作者有话说:凤喵:乖巧等待人栽跟头 顾:逗猫,顺便让凤家栽个跟头 第59章 渣攻是这样的 凤璟不至于帮着外人对付…… 齐家今年的慈善晚宴, 照例在十二月末举办。 以齐、凤两家的关系,齐家主办的晚宴,凤家也会出席不少人, 只不过, 其中并不包括凤璟和老太太凤韫玉。 凤韫玉年事已高, 很少参与公开活动, 众人对此心照不宣接受良好, 至于凤璟……他才和齐寐先闹翻没多久,怎么可能在这种关头出席齐家的晚宴呢? 所有人都坚信凤璟不会来,就连齐寐先自己都这么觉得。 所以,当大少爷主动联系他, 说是有话要单独和他说、不要惊动其他人时, 齐寐先感到无比意外。 晚会当天, 齐寐先打扮了一番,早早地候在说好的地方, 等待凤璟现身。 拥有凤璟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受到多少好处,直到失去了凤璟,他才意识到凤璟的存在有多重要。 和凤家一样,齐家也到了权力交接的关头, 即便齐老爷子并没有公开指定过继承人, 但所有人都知道, 齐老爷子最中意的,是他惊才绝艳的长子,齐偌宁。 可惜,齐偌宁患有极其罕见的家族遗传病,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 因为身体太差,齐偌宁甚至不具备生育能力,死前只留下了齐寐先这么个身份尴尬的养子。 齐偌宁活着的时候,齐寐先的待遇是正儿八经的齐家大少爷,齐、凤两家的联姻也是自然而然地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可是,在齐偌宁死后,齐寐先不仅在齐家的权力争夺中落了下风,也没能将齐偌宁留给他的产业发扬光大,剩下唯一可以傍身的……就只有和凤家的婚约了。 从收到凤璟消息的那天开始,齐寐先就开始期待能和凤璟破镜重圆,即便不能,只要重新建立友好关系,也能让他的日子好过不少。 然而,等到晚宴开始,宾客满堂,出现在齐寐先眼前的,并非凤璟,而是顾莫狰。 顾莫狰为了今天的晚宴,特地做了个矜贵的发型,穿了套复古的棕色西装,身上散发出的气质和平日里截然不同,乍看之下,齐寐先还以为是哪个齐家的长辈找来了。 直到顾莫狰挑衅一笑,齐寐先才后知后觉地认出了顾莫狰这张标志性的脸。 顾莫狰看向齐寐先的眼神中都带上了些同情:“怎么,你还真以为消息是凤璟发的?” “你……你竟然敢做这种事!” 齐寐先的面容瞬间扭曲,目光凶狠到像是要把顾莫狰生吞活剥: “你偷用凤璟的手机给我发消息,从我这儿骗邀请函,你想干什么?凤璟最恨别人骗他,你不怕他大发雷霆!?” 顾莫狰满脸无所谓道:“在他大发雷霆之前,他会先因为‘分手了却不把前男友微信删了’被我扇肿屁股。” 齐寐先咬牙切齿道:“凤璟在朋友圈里提到的男朋友,果然是你!” 顾莫狰道:“当然。” 如果不是他拦着,大少爷的朋友圈就会塞满和他的合照,围观群众们也就不需要靠几条模棱两可的内容疯狂猜测大少爷男朋友的身份了。 至于他为什么拦,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非要说的话—— 他们渣男是这样的,交往了但不官宣,保留沾花惹草搞外遇的权力。 他自知理亏,一直等着大少爷来闹,万万没想到,大少爷真就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默默隐瞒了他的身份。 该说不愧是大少爷吗,即便是恋爱脑的程度也远超常人…… 齐寐先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和地说道:“我对凤璟没兴趣,我可以把他让给你,但是你得……” 顾莫狰打断他的话:“不好意思,用不着你让,他本来就是我的。” 齐寐先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穷小子,也想攀上枝头当凤凰?凤璟身上有婚约,即便不是我……也不可能是你!” 顾莫狰也笑了:“像你这样无能的废物,如果不是恰好流着齐家的血脉,又怎么可能被齐偌宁收养呢。” “什么?你说什么,你知道什么!” 齐寐先一下子慌了神,伸手去拽顾莫狰的衣服。 顾莫狰后退半步躲开齐寐先,随后径直朝着某个房间的方向走去。 房门恰好在此刻打开,齐老爷子在保镖们的簇拥中缓缓现身。 齐寐先眼前一亮,顿时不再关注顾莫狰,而是想要上前和爷爷打个招呼,可惜,保镖们丝毫不顾及他的身份,将他严严实实地拦在了五步开外。 与他相比,反而是顾莫狰因为动作过于自然,如路人一般顺理成章地走到了老爷子面前,并且掏出了名片。 顾莫狰毕恭毕敬道:“齐先生您好,我是Z大的学生,今年二十岁,正在创业,有个不错的项目希望能和您合作。” 齐寐先嗤笑一声,等着看顾莫狰的笑话。 一个小小的学生创业者,和齐家合作?真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然而下一秒,在齐寐先不理解的目光中,齐老爷子突然抓住了顾莫狰的手,紧张地询问他父母是谁,出生地在哪里。 顾莫狰如实回答后,齐老爷子将他一把拉进房里,重重关上了门。 齐寐先呼吸急促,心脏狂跳。 他第一次见到顾莫狰,就没由来的觉得很熟悉,当时的他没有多想,但是现在……他可能知道那种熟悉感是怎么来的了。 * “齐家是疯了吗,在这种关头和我们作对,他们想干什么!” 一大清早,凤氏集团的每周例行会议上,凤岺快要把桌子拍裂了。 被迫参会的凤璟白眼翻到天上,哈欠打得人都要背过气去了。 一想到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就觉得人生一片黑暗。 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叫嚣着走人,但是他偏偏又不能走。 走了可就娶不了顾莫狰了,一时的痛苦和一世的幸福,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各部门汇报完情况后,凤岺看着惨不忍睹的市场份额,将矛头对准了凤璟: “凤璟,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 凤璟有气无力道:“大哥,你脑子被门挤了吧,我要对付你,需要齐家吗?” 最近这段时间,齐家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对凤家一直在经营的直播领域出了手,既不尊重先入场的凤家,也没有任何要合作的意思,如楞青头般霸道无畏的作风,一下子就把循规蹈矩不爱冒险的凤岺搞傻了。 对此,凤璟的评价是——干得好,多干点,最好把凤岺干吐血! 凤家损失点利益对他而言不算什么,比起年度报告上的漂亮数据,他更乐意见到凤岺吃瘪。 凤岺的目光落到凤璟幸灾乐祸的脸上,狐疑地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收起了对凤璟的怀疑。 凤璟自己也是市场部的一员,到时候老太太怪罪下来,他和凤璟都跑不了。 再怎么说,凤璟也是凤家的一员,不至于帮着外人对付自家人。 凤岺道:“齐家换了话事人,如今的行事方式和过去截然不同,阴险狠辣难以预测,既然齐家摆明了要在直播领域上和我们打擂台,凤璟,你有什么看法?” 凤璟随口建议道:“砸钱吧,新兴市场,赢家通吃,只要舍得砸钱,市场就是我们的。” 凤岺叹了口气,对众人说道:“举手表决吧,现在抽身还来得及,像这样一直砸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得回来,直播过后还会有下一个风口,鸡蛋不能全部放在一个篮子里……” * 顾莫狰最近也开始早出晚归,和凤璟对上了时间。 当他们同时在水月湾外面的烧烤摊上现身时,双方都笑了出来。 顾莫狰道:“今天心情这么好,半夜来吃烧烤?” 凤璟哼了一声:“要不是我半夜来吃烧烤,还发现不了你这家伙吃独食,快说,偷偷吃了多久独食了?” 顾莫狰目移道:“哪有啊,今天是第一次,本来想给你打包带回去的,既然你自己来了,那就直接请你吃了,随便拿,别给我省钱。” 凤璟哼哼唧唧道:“这可是你说的,看我不把你吃破产!” 等两人坐定,等着老板烤串时,顾莫狰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瓶口刚移走,眼前的杯子就被凤璟挪走了。 凤璟警惕道:“你干什么呢,过敏还敢喝酒,不要命了!” 顾莫狰道:“不严重,喝一点没事。” “一点也不行。” 凤璟直接伸手把酒瓶抢了过去,拿到嘴边吨吨吨几下就喝完了。 顾莫狰无奈极了:“我还想给你敬酒呢,你这样我都开不了口了。” 凤璟闻言立刻瞪圆了一双银眸:“哟,罕见啊,你有事求我啊?” 顾莫狰坦诚道:“是啊,遇到了点资金问题,想问你借点钱。” 凤璟:“!” 拿着酒瓶的手微微颤抖。 距离顾莫狰创业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幸福来得这么快吗! 创业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他爱创业! 顾莫狰有点为难地说道:“数额可能有点多,但是我保证,要不了多久,就能翻十倍还你。” 凤璟立刻道:“没问题,多少钱,你直接说就是了。” 多就对了,他还巴不得多呢。 越多越好,多到顾莫狰还不起,只能以身相许! 顾莫狰点点头,伸出五个手指:“五十亿。” 凤璟自信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凤璟:“不是,多少?” 凤璟:“五十亿!?” 什么创业需要五十亿,顾莫狰这是被诈骗了吧! 就算是诈骗,五十亿也太夸张了,真的不是五十万吗!? 顾莫狰神色自若道:“是多了点,但是物有所值,事成后,还你五百亿,怎么样?” 凤璟:“……”—— 作者有话说:凤喵:人好贵[爆哭] 顾:布置好陷阱,等猫自己跳 第60章 小娇妻倒计时 小猫咪含泪出售猫窝猫粮…… “可以吗?” 顾莫狰期待地看着凤璟, 吐息间满是诱惑的香气。 凤璟扯了扯嘴角,艰难且准确地给出了答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不过是五十亿而已! 这可是顾莫狰, 再贵也值得! 凤璟这么配合, 顾莫狰反而有点不会了。 顾莫狰很清楚, 现在的凤璟不可能一口气拿出五十亿, 所以他的计划是一步步来, 就像在菜市场买菜的时候讨价还价那样,先开出一个五十亿,不行就二十亿,再不行就十亿、五亿……一点一点降, 降到凤璟拿得出来为止。 他的心理价位在五亿到十亿的区间, 差不多是一个能让大少爷肉疼很长一段时间, 但又不会真的让大少爷伤筋动骨的价格。 然而…… 事情的发展实在是有点超出他的预料。 顾莫狰忍不住说道:“你……你确定吗,五十亿可不是个小数目, 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凤璟斩钉截铁道:“不用考虑了,五十亿而已,这点小钱我还是拿得出来的,不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就算我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要是到时候, 你还不上钱……” 顾莫狰心情复杂地看着凤璟,有气无力地说出了原本准备好的台词:“你尽管放心,我对这个项目很有信心,五百亿,只多不少, 百分百能还上。” 凤璟点头:“一言为定,我现在就找人去拟合同,一个月内就能到账。” 顾莫狰想了又想,还是于心不忍地提高了一些要求,希望凤璟知难而退:“我这儿比较急,半个月内第一批资金就要到账,起码百分之五十。” 凤璟秒答:“行,没问题。” 顾莫狰:“……” 接下来的半个月,凤璟开始没日没夜地清算他名下的资产。 五十亿确实是太多了,即便是他,也不可能一口气拿出来这么多钱来。 不过,这点小事对于无所不能的凤家大少爷而言不算什么问题,动动手指就能解决。 现金不够,就卖产业和不动产,产业和不动产不够,就质押股权从银行贷款,再不够,就从家族信托里取钱,只要他动作够快,就能在被祖母发现并冻结他名下账户之前,凑满五十亿。 顾莫狰自以为对凤璟了如指掌,但事实证明,他到底还是差了一点—— 他不知道绝境下的凤璟能做出怎样破釜沉舟的行为,更不知道凤家大少爷为了得到一个心爱的人,能妥协到怎样匪夷所思的地步。 距离期限截止的最后两天,顾莫狰开车回到水月湾,发现原本停满豪车的车库,一夜之间变得空空荡荡。 顾莫狰从车上下来,正好撞上了银行的业务员,简单交流了两句后,顾莫狰发现,对方竟然是来对水月湾进行估值的。 是的,为了凑齐五十亿,凤璟就连水月湾都抵押出去了。 痛失两辈子住所的顾莫狰心情复杂地回到家,看到凤璟坐在餐桌前签堆成山的合同。 那画面,和小猫咪含泪出售猫窝猫粮猫玩具没什么差别。 要是把猫窝猫粮猫玩具全卖了还不够,可怜的小猫咪怕不是要把毛毛也剃了,做成纪念品出去摆摊了。 顾莫狰满脸忧愁地在即将变成秃毛猫的凤璟对面坐下,几次试图开口,几次欲言又止。 原来恋爱脑真能将一个杀伐果断的人变成这幅理智全无的模样,原来上一世的凤璟,就是这样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一步步走向了毁灭。 顾莫狰为此深深叹息:“凤璟,恋爱脑是没有前途的,在你为我付出之前,应该先想想我给过你什么,我给你的东西,值得你这么对我吗?” 凤璟停下手中的动作,狐疑地看了一眼顾莫狰,警惕地说道:“干嘛,我该卖的都卖了,合同也拟好了,你想给我耍花招?我告诉你,今天这借款合同你是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顾莫狰:“……” 债主态度确实是应该凶狠一点没错,但是大少爷这凶狠的方式也太离奇了。 仿佛要把五十亿硬塞给他似的。 在凤璟吃人般的目光中,顾莫狰拿起了笔,在借款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合同上标明的“还款五百亿”,顾莫狰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且不说借一还十的高利贷在法律上完全不合法,大少爷恐怕完全没有想过,五百亿这个数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如果他真的有五百亿,他会用这五百亿来干什么呢? 如果他要把这笔钱给凤璟,他又会通过什么形式给呢? “我怎么不知道,我可太知道了,半年五百亿,我等着你,顾莫狰。” 凤璟回以挑衅一笑。 半年后,顾莫狰就会意识到市场的残酷和他的天真,意识到五十亿变五百亿是一件多么可笑、多么离谱的事。 与此同时,顾莫狰为了偿还欠下的债务,不得不委曲求全地投入他的怀抱,做他的小、娇、妻。 时间过得快一点吧,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 两个月后,新年伊始,整个直播行业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不被看好的真人直播,随着直播带货的商业模式的兴起,斩获了无比庞大的线上市场。 为了挽回颜面,凤岺在股东会上扬言直播平台只能涉足低端消费,根本威胁不到他们凤家几大高端品牌的地位,然而没过多久,向来在钢琴销售行业中一家独大的凤家,就在第一季度的销售额上被借助直播平台涉足乐器市场的齐家全面碾压。 在钢琴领域失利,对凤家而言,实在是天大的耻辱。 不仅如此,当凤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直播会是未来的大趋势时,他们已经像其他世家那样,完美错过了入场时机。 齐氏线上直播平台靠着极其夸张的前期投资占据了近乎九成的市场份额,一点插足的空间都没给其他人留。 即便齐、凤两家关系不错,但是生意场上,哪里会有真正的朋友呢? 第一季度末,凤韫玉在老宅召开好几年不曾举办的家族会议,要求所有小辈到场。 会上,凤韫玉将凤岺狠狠骂了一顿,将原本凤岺以及凤璟大伯一脉负责的产业交由凤璟二伯处理。 全场只有凤璟一个拍手叫好。 大少爷丝毫不顾及凤岺难看到极点的脸色,把手都拍红了。 凤韫玉时隔数年召开家族会议,显然不是为了将凤岺骂一顿这种随时都能做的小事。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的适婚小辈,语气平缓地将齐家一直瞒着的大事公之于众。 当年将整个Z市搅得风起云涌的齐偌宁,在死前竟然留下了一个亲生骨血,那个孩子在不久前回归齐家,靠着比齐偌宁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雷霆手段,为齐家拿下了直播市场。 而现在,这位至今无人见过的齐偌宁之子,要以价值难以估量的直播平台为聘礼—— 求娶凤璟—— 作者有话说:凤喵:?《 》 60-70 第61章 谁懂顾莫狰 每天服侍养胃的老男人,再…… “啊?谁要娶我?” 凤璟满脸茫然, 刚才还在拼命鼓掌的手此刻僵在空中,凸显一个无所适从。 今天的家族会议说的不是凤岺失利的事吗,怎么说着说着, 把他给嫁出去了? 凤韫玉看向凤璟, 一字一顿道:“凤家和齐家的联姻, 人家指名了要你。” 凤璟不满地抱怨道:“这都是多久之前的老黄历了, 什么联姻不联姻的, 我不是早就拒绝了吗?” 凤韫玉提醒道:“你拒绝的是齐寐先,齐家这回出的人,可不是齐寐先。” 凤璟拍桌而起。 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周围的小辈们噤若寒蝉。 下一秒, 凤璟高昂的声音伴随着愠怒一同响起:“祖母您好好想想, 齐家这是在联姻吗, 这分明是在打我的脸,打我们凤家的脸!” 凤韫玉叹了口气, 看向凤璟的目光中满是惋惜。 到底是她最看好的继承人,直觉敏锐到可怕,再怎样混轮不明的局势,也能瞬间看清表层之下藏着的真相。 凤韫玉叹息道:“没错,齐家要的不是你, 而是世家脸面。” 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 风水轮流转。 半年前,凤璟对齐寐先弃若敝屣,齐家不敢有半点怨言,果断地舍弃了齐寐先,保全了和凤家的关系。 短短半年后, 面对齐家显而易见的报复,凤家却只能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让金尊玉贵的大少爷去结亲。 世家联姻的本质,与婚姻无关,与爱情更无关,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血腥斗争。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不能说是凤璟的错,但是后果,却要在凤璟身上清算。 凤璟能想通所有的弯弯绕绕,但依然觉得不可置信:“所以呢,为了成全齐家的脸面,要牺牲我去联姻?” 凤韫玉道:“齐家如今不同以往,不知道被多少眼睛盯着,凤家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时代的浪潮已经到了,谁被落下,谁就是输家。” “输的是凤岺那个懦夫,不是我!如果当时市场部的总决策人是我,拿下直播市场的就是凤家!” 凤璟怒吼出声,漂亮的银眸中盛满委屈与恼怒。 他一次都没和齐家那个所谓的商业奇才对上,凭什么要由他来付出代价!? 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当时凤岺决定退让的时候,他就算用枪抵着凤岺的脑袋,都要逼凤岺和齐家斗到底! 凤韫玉凝视着凤璟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输的是我们,小璟。” “……” 安静到可怕的环境中,凤璟人生第一次感受到发自内心的慌张。 他平时看着不着调,就和那些纨绔二代没什么分别,但是他其实比很多身在局中的人都要更明白世家繁琐的规则。 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能得到,什么得不到……他清楚底线在哪,所以就能肆意地在底线里为所欲为。 直到这一刻。 不可触碰的底线如刀锋般,横在他的眼前。 他是凤家的大少爷,在这种关头挺身而出为了家族而联姻确实是他的责任,他承认。 可是,他去联姻,顾莫狰呢? 他把车库清了,房产卖了,股权质押了,他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顾莫狰呢! 凤璟颤着声,近乎祈求般结结巴巴地说着拒绝的话:“不行,祖母,我,我真的不行,我有喜欢的人,我只想和他在一起,求你了祖母,就这一次,我——” 凤韫玉道:“齐家没有那么古板,联姻也不过面上的事,等事情过去了,你私底下想怎么玩都可以。” “……” 凤璟的眼眶红了。 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即便凤韫玉不说,他也懂啊。 他懂,凤韫玉懂,所有人都懂。 可是谁懂顾莫狰? 除了他以外,还有谁懂顾莫狰呢? 顾莫狰会对凤家卑躬屈膝吗,顾莫狰会为了那点可笑的钱财做他的地下情人吗? 不会的。 绝不可能的。 ……他就要失去顾莫狰了。 凤韫玉将目光从茫然的凤璟身上收回,看向如鹌鹑般坐着的其他人,缓缓开口道: “三天后的订婚宴,如果有谁觉得自己比凤璟更适合,大可以去试试。” 这话一出,场上立刻骚动了起来。 凤韫玉的意思很明显,齐、凤两家必须联姻,但是凤家的联姻对象,不一定非要是凤璟,一切都要看齐家的意思。 之所以凤韫玉今天将所有人召集起来宣布这些事,而不是直接私底下通知凤璟一声,就是为了这一刻。 这是她能为凤璟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最后的一点补偿。 不论结局到底怎样,她都已经尽力了。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齐家在这个关头求娶凤璟,明显是凤家赚了。 直播市场的价值太大了,初步估计都超过千亿,被烙上齐氏的名字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觊觎,通过联姻就能瓜分一半,这和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差别? 既能从齐家这里获益,又能成为凤家的功臣,拿到凤家的股份,实在是双喜临门的好事。 这婚,凤璟不愿意结,愿意结的,可多了去了。 一时间,座位上的众人心思纷纭。 即便他们完全不知道“齐偌宁之子”的年龄、样貌和性格,也默默在心中打定了主意,要在三天后一鸣惊人,使出浑身解数将凤璟的联姻给抢到手…… * 顾莫狰回到水月湾时,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屋子里乱七八糟,像是被小偷洗劫了一遍。 循着动静走进卧室,顾莫狰看见了凤璟的背影。 大少爷蹲在地上收拾半人高的行李箱,里面塞满了存折、黑卡、首饰和印着章鱼花纹的小被子。 “你在干什么?” 顾莫狰吓得不轻,赶紧走到正面阻止了凤璟的动作。 凤璟抬起头来看他,眼眶红通通的,脸上满是泪痕。 顾莫狰喉头一紧:“谁欺负你了?” 凤璟没说话,只是用力环抱住顾莫狰的腰,将脑袋整个埋了进去。 过了很久,凤璟闷闷不乐的声音才轻不可闻地响起:“顾莫狰,我被家里卖去和齐家联姻了,我接下来每天都要服侍养胃的老男人,再也见不到你了。” 顾莫狰:“?” 顾莫狰:“等等,什么养胃的老男人?” 凤璟:“这不是重点。” 顾莫狰:“……”这就是重点。 凤璟:“五十亿不用你还了,你走吧,忘了我,就当从没见过我。” “我,我不走……你先把手松开,咳咳,我喘不过气……” 在被勒断气之前,顾莫狰艰难地掰开了一点凤璟的手臂,勉强让自己恢复了呼吸。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走的!” 凤璟骤然抬起头来,看向顾莫狰的目光中满是决绝: “接下来我要去干一件天大的事,这些东西你收好,大概有三千万左右,省着点用肯定够了,别再创业了,创业是没有前途的……如果三天后你联系不上我,就出国去等着我,最多三年,我一定逃出来找你!” 顾莫狰看了一眼行李箱里装着的小宝贝,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心痛。 本来没想做得那么绝,奈何大少爷自己往陷阱里跳,拽都拽不住。 唉,小笨猫被骗的一根毛都没剩下,最喜欢的章鱼印花小被子都送给他了,怕不是过两天就要在冰天雪地里冻成小猫冰雕了……—— 作者有话说:凤喵:人你先走一步,喵去和他们爆了! 第62章 我没有欺负凤璟 恋爱脑没前途 接下来的三天, 凤璟一边做最后的筹划,一边抱着吃一顿少一顿、每一顿都是最后一顿的心态整日和顾莫狰厮混。 正常情况下,以顾莫狰的经验丰富程度, 搞定凤璟不成问题, 但是对于这种偶尔出现的极端情况……即便活了两辈子, 顾莫狰依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活着见到第四天的太阳时, 顾莫狰不禁产生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看了眼时间, 发现才刚刚早上九点。 大少爷这么一大清早就已经不在了,应该是被凤家叫回去准备订婚宴了。 昨天晚上,大少爷絮絮叨叨地在他耳边说了不少事,有道别, 有承诺, 有求爱, 几乎将一辈子想说的话都说尽了。 可惜的是,由于身体上的动作过于激烈, 顾莫狰的大脑自动开启了防御机制,以至于一觉醒来后,他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唯一还有点印象的,是大少爷说要在订婚宴上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尝试劝说, 结果不仅没能劝动, 还因为一句充满暗示性的“要不先见见联姻对象再决定要不要联姻”, 被气急败坏的大少爷狠狠脐到了凌晨三点…… 顾莫狰一边叹气一边起床。 他先是收拾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卧室,把脏衣服都丢进到洗手间,随后把行李箱打开,一件件取出大少爷的宝贝们,一件件对号入座地放回原处。 存折和支票回到抽屉里, 限量版手表回到玻璃柜里,章鱼印花小被子回到床上,大少爷藏在夹层里的手写信……装作不知道,回到原位。 这可不能看,多看一眼,今晚的生存率就得下降一分。 离开水月湾之前,顾莫狰对着镜子琢磨了半天脖子上密密麻麻的吻痕,最后无可奈何戴了一条凤璟的围巾。 一切准备就绪后,顾莫狰动身前往齐家。 走进空空荡荡的地下车库时,顾莫狰突然收到了来自杜长音的消息。 自从音乐节后,顾莫狰就再也没和杜长音有过联系,他们两个的关系,说是“陌生人”都并不过分。 这位“陌生人”在这种关头联系他,目的可以说是显而易见了。 * “好久不见,坐吧,喝茶吗?” 杜长音和蔼地招呼着,手上却没有半点动作,桌上更是连个茶杯都没放。 顾莫狰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一会儿还有事。” “不错,爽快人。” 杜长音将一张支票推到顾莫狰面前: “凤璟要为了你大闹订婚宴,把订婚搅黄,老太太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只要你离开凤璟,这两千万就是你的。” 见顾莫狰低着头不说话也不拿支票,杜长音叹了口气,继续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权衡利弊,和凤家对抗不可能有好下场,放过你自己,也放过凤璟吧,他已经为你做得够多了,他被齐家这么欺负,你又能为他做点什么呢?” 顾莫狰目光往上瞥,突兀地说起了一些往事:“我从小被姑妈养大,从没见过我的父亲,一开始,我的母亲去外地打工给姑妈寄钱,但是短短几年就杳无音讯……” 杜长音不明白顾莫狰在说什么,但耐着性子没有打断。 老太太让他来做棒打鸳鸯的事,他心里其实是不情愿的,无论是感情上还是交情上,他都更偏心凤璟,他很清楚凤璟到底有多喜欢顾莫狰,他也很希望凤璟和顾莫狰能走到最后。 但是,这回的事,即便是他这个外人都能看出来,确实是无可挽回了。 凤璟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思大闹订婚宴,有什么用呢? 齐家摆明了要出一口恶气,这种情况下,不管凤璟怎么闹都不可能有用,只会让凤家进一步在联姻中丧失主动权。 最差的情况,凤璟真的把联姻闹没了,那么接下来,凤璟要怎么解决家族的利益损失,又要怎么面对凤家人的非议和责难呢? 一旦凤璟走到失权那一步,就更不可能和顾莫狰还有什么以后了。 现在把顾莫狰送走,两人都冷静下来蛰伏几年,等待机会,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顾莫狰的往事实在是有点长,杜长音听了一会儿便起身走到饮水机旁,用一次性杯子接了两杯水。 等杜长音拿着水杯走回来时,顾莫狰的故事也差不多到了尾声: “……直到不久前,我才在一次意外中发现,当年和我的母亲发生关系并让她怀孕的,原来是齐家曾经的掌门人,齐偌宁。” “说完了?” 杜长音把水杯递给顾莫狰,自己也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顾莫狰把水杯放到桌上,压住了两千万的支票,语气中难得出现了一些无措:“我没有要欺负凤璟的意思,就算他不同意联姻,直播平台依然会分给他一半。” 杜长音含着水囫囵道:“嗯。” 杜长音:“嗯?” 杜长音反应过来了。 杜长音一口水喷出三米远。 杜长音一边咳嗽一边说道:“不是,咳咳咳,等等等等,你说谁,你刚刚说你爹是谁?” 顾莫狰道:“齐偌宁。” “不是,等等,这不对吧……”杜长音难以置信道:“所以那个闹得腥风血雨的齐家大少爷,就是你?” 顾莫狰点头:“是我。” 杜长音凄厉地追问:“就是你让凤家颜面扫地的?” 顾莫狰解释道:“我没想让凤家颜面扫地,凤璟说凤岺一直找他麻烦,我才动了手,占领市场的五十亿也是凤璟自己借给我的,我特地告诉凤璟要还他五百亿,我以为凤璟应该能猜到……” 杜长音语无伦次道:“你,不是,凤璟,你们——” 顾莫狰点头:“是。” 杜长音艰难地说完了后半句话:“你们其实只是在玩公开play是吗?” 顾莫狰:“……那倒也不是。” 杜长音哆哆嗦嗦地水杯重新拿起来,喝了几口压惊。 好半晌,他才勉强回过了神,困惑不解地询问道:“既然是这样,那你来见我干什么呢,你直接去订婚宴不就行了吗!?” 顾莫狰沉默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你是凤璟的老师,又是凤璟的朋友,我想让你帮忙劝劝凤璟,恋爱脑是没前途的,他这样下去简直是要被骗得倾家荡产……” “恋爱脑没前途,真的吗?” 杜长音冷笑一声,发自内心地反驳顾莫狰的话: “五十亿变五百亿,谁说恋爱脑没前途的,我看这恋爱脑可太有前途了!” 顾莫狰:“……” 第63章 三思 与其和凤璟联姻,不如和我…… 订婚宴的地点定在Z市知名私人会所, 从凤家老宅开车过去,最起码也要一个小时。 然而,直到订婚宴开始前四十分钟, 作为主角的凤璟依然身处凤家老宅, 和站成一排的保镖大眼瞪小眼。 一大清早被叫回凤家的时候, 凤璟还以为祖母是要控制住他不乱跑, 确保他准时准点出现在订婚宴上。 万万没想到, 祖母真正的目的,是确保他没法出现在订婚宴上。 这招啊,这招叫,姜还是老的辣。 凤韫玉早就猜到凤璟会在订婚宴上闹事, 比起让凤璟在宾客们面前大闹一通, 她宁可让凤璟缺席订婚宴。 世家联姻本就是如此, 即便当事人不出面,婚事照样能定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从早上开始和凤璟对峙了一整天的八名保镖依然没有放松警惕,誓要把看管工作进行到老太太回来为止。 突然,凤璟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做出了一个掏裤兜的动作。 保镖们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很清楚, 凤璟带在身上的东西一进门就被没收了, 手机、手表、车钥匙……唯一剩下的, 是一盒凤璟无论如何也不肯交出来的三思糖。 巴掌大小的一盒糖,拿来砸人都不趁手,保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凤璟从裤兜里取出拼命保下的三思糖,上下摇了摇。 对绝大部分人而言,三思糖最特别的地方, 是那堪称智商税巅峰的高昂价格。 但是,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像凤璟那样把三思糖当Q.Q糖吃,那么,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每一盒三思糖的盒子表面,都印着不同的图案,对应着糖盒里某种特殊形状的糖。 当三思糖的持有者犹豫要不要做一件事时,可以倒一颗糖出来看看。 如果倒出来的糖和糖盒上的图案不一致,那就代表事情可行,尽管放手去做;如果倒出来的糖果和糖盒上的图案一致,那就代表事情不可行,最好“三思而后行”。 这个有趣的小设计,正是“三思糖”名字的由来。 此刻,凤璟手中的糖盒上,印着小皇冠的图案。 凤璟将小皇冠的模样记在心中,随后摊开掌心,倒出一颗糖,定睛一看。 正是皇冠形状的琥珀糖,和糖盒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三思。 凤璟随手将糖丢了出去。 琥珀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准确地落入垃圾桶中。 保镖们不为所动。 凤璟往手心里倒了第二颗糖。 还是皇冠。 三思。 凤璟再丢,再倒。 依然是皇冠。 三思。 如果说三思糖真的附带什么玄学属性的话,那么这一刻,这盒三思糖,显然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祈求凤璟“三思”了。 下一秒,一整盒三思糖被砸到了垃圾桶……旁边的瓷砖地面上。 没吃过三思糖的人不容易想到,三思糖的外壳材料并不是塑料或是铁,而是罕见的陶瓷。 接触地面的瞬间,陶瓷外壳摔得粉碎。 凤璟弯腰拾起一块最大的陶瓷碎片,在保镖们后知后觉的目光中—— 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大少爷!您冷静!” 宋叔立刻反应了过来,快步走到了凤璟面前。 凤璟手上微微用力,用陶片在脖子上划开一道伤口。 鲜血滴落,宋叔立刻不敢动了。 凤璟语气平和地说道:“给你五十秒去开车,五十秒后,要么把我送去会所,要么把我送去清和成icu。” 宋叔慌得手都在抖:“大少爷,您这么做,老太太那里我们可没法交代啊!” 凤璟冷冷道:“祖母年纪大了,我才是未来的凤家家主,没有一家之主还要嫁人的道理!什么商业奇才,就是个没活过三十岁的病秧子的儿子,我今天就要看看他的命硬不硬,扛不扛得住我这尊大佛!” 宋叔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可是大少爷,现在已经是晚高峰了,高架堵得走不了,开车过去也来不及了啊!” 凤璟撇撇嘴:“谁说我要开车过去了,你开车把我送到地铁站,地铁又不堵车,我坐地铁过去。” 宋叔:“……” 怎么回事,大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接地气了,都会坐地铁了! * 七点整。 受邀出席的宾客们陆陆续续地走入宴会厅,一双双充满好奇的眼睛四处打量,寻找着订婚宴的主角。 当然了,找的不是凤璟,而是至今没在圈子里露过面的齐家大少爷。 前段时间的直播市场之争至今还是所有人津津乐道的话题,齐家大少爷的手段之老辣、决策之成熟,让众人不由猜测他是一位城府深厚的中年人。 要知道,凤璟今年才二十岁,又年轻又貌美,如果齐家大少爷的年纪超过四十岁,古板严肃路人脸……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顾莫狰是跟着齐家老爷子一起来的。 高挑有力的身材,俊美年轻的脸庞,温柔如水的桃花眸和彬彬有礼的言行举止,看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这是……齐家大少爷? 不会吧,说好的路人脸呢,怎么比明星还好看啊! 凤家的几个小辈们眼睛都看直了,一个个都止不住地咽口水。 他们可是做好了齐家大少爷大腹便便满脸麻子的心理准备的,结果这是个什么人啊,又帅又高又年轻,还是难得一见的商业奇才? 从头到脚全是好处的联姻吗,真的吗? 小辈们震惊于顾莫狰的颜值,而稍稍有些年纪的人,则震惊于顾莫狰和齐偌宁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不仅是长相,就连那表面温文尔雅滴水不漏,内里睚眦必报冷漠无情的气质……都别无二致。 齐家老爷子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牵着顾莫狰,乐呵呵地在主桌落了座。 顾莫狰跟着坐了下来。 他右边的位置是空着的,一看就是特地安排给凤璟的。 奇怪的是,凤家老太太已经坐下了,凤璟却不在场。 没等顾莫狰想明白为什么,一个满头金发的年轻人就动作自然地坐到了顾莫狰身旁的空位上: “哥,我是凤扶骋,扶摇的扶,驰骋的骋,你要不要考虑和我联姻,我可比凤璟听话多了,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顾莫狰:“?” 顾莫狰惊呆了。 他看了一眼对面的凤家老太太,对方没有半点要阻止的意思,显然是默认凤扶骋的做法没有问题。 顾莫狰无奈之下,只能亲自拒绝道:“不用了,我对你没兴趣……” 话还没说完,一杯满满当当的白酒突兀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凤岺弯腰敬酒,将凤扶骋挡在了身后:“我是凤岺,商战我输得心服口服,我敬你一杯,我干了,你随意。” 顾莫狰道:“我不喝酒,以茶代酒。” 凤岺喝完一杯白酒,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微红着脸道:“你不了解凤璟,他是一个非常傲慢的人,你这样报复他,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与其和他联姻,不如和我,我也是凤家的少爷,凤璟能做的,我也能做,凤璟做不到的,我也能做。” 顾莫狰:“……” 原来如此。 凤家这招太狠了。 要放在平时,顾莫狰早就要说出点夹枪带棒的话了,然而,面对着眼前这些凤璟的家人,自己未来的小姨子、小舅子们,他实在是有点不好发挥。 无奈之下,顾莫狰只能祈祷于凤璟赶紧出现,救他于水火中。 突然,大门处传来一声闷响。 顾莫狰回头一看,只见原本大开的两扇门被锁上了。 锁完门的宋叔脸色难看地走到凤韫玉身旁,附身想要说点什么。 还没开口,余光瞥见了左右为男的顾莫狰。 宋叔愣住了。 在场的所有人中,他是为数不多的和顾莫狰打过照面的人。 老太太的专属时装展会上,他不仅见过顾莫狰,还见过穿女装的顾莫狰。 凤韫玉低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宋叔一时间也说不清“怎么了”,只是结结巴巴道:“这,这,这,他是……” 下一秒,大门外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第二声巨响。 哐,哐,哐。 砰—— 锁上的大门被硬生生劈开了。 浑身煞气的凤璟手持消防斧出现在众人眼前。 迎着众人惧怕、茫然、难以置信的目光,凤璟一脚踹飞宴会厅的大门,怒吼道: “是谁非要娶我,来啊,站出来,让我好好看看!” 凤家人都傻了,保镖也傻了,不知道要不要上去拦。 好在齐家也带了保镖,见此情形,立刻护在了齐家老爷子和大少爷身前严阵以待。 齐家老爷子率先反应过来,对着凤韫玉发难:“这就是你们的凤家的家教,这就是你们凤家的大少爷?” 凤韫玉叹了口气:“年轻气盛,管不住啊……” 齐家老爷子怒道:“荒唐!” 一片混乱中,一个凤璟熟悉至极的身影站了起来。 他穿着凤璟见过的西装外套,围着凤璟本人的围巾,潋滟的桃花眸扫过凤璟大开的衣领下遍布痕迹的锁骨,一双薄唇微微抿了抿,随后轻不可闻道: “是我。”—— 作者有话说:凤喵:? 三思糖:尽力了 第64章 原来就是你啊 我命中注定的老公 来会所的路上, 凤璟在人挤人的地铁车厢里想了很多事。 想到了一帆风顺的前二十年,想到了一步错、步步错的两家联姻,更想到了今天过后两败俱伤的终局。 但是, 这些画面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就消失不见, 最终留在他脑海中, 将他填满的, 是过去半年的时光。 第一次在牌技上被打败, 第一次抢别人的搭档,第一次在烧烤摊上哈哈大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第一次表白、求婚、上床…… 那么多新奇又珍贵的经历接连发生在他身上, 像是连着中了半年的彩票。 但是太短了, 短得像一场梦。 现在梦要醒了。 他不答应。 凤家大少爷在任何时候都有肆意妄为的权力, 只不过同样需要付出代价。 扬起消防斧劈开大门的瞬间,凤璟做好了起码被祖母关三年禁闭的打算。 不过, 大学四年的自由时光本就是他撒泼打滚强求来的,这么一想,他其实也没亏多少。 他大概要休学一段时间,逐步接手凤家的事务。 他大概要度过一段艰难的日子,既要迎接齐家的疯狂报复, 又要应付凤家内部的斗争。 没关系。 他一点也不怕。 顾莫狰总说他是恋爱脑, 说的次数那么多, 说得他自己都以为自己确实就是恋爱脑。 可是,当验证的机会到来,他发现,顾莫狰搞错了,他也搞错了。 如果他真的是可以为了爱情放弃一切的恋爱脑, 那么,他一定会把五十亿当做要挟,逼顾莫狰和他私奔。 但是他不会那么做。 他可以不和顾莫狰结婚,他可以不和顾莫狰谈恋爱,他甚至可以和顾莫狰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即使走到那一步,他依然喜欢顾莫狰。 就像猫天生被猫薄荷吸引那样,如果非要说的话,他大概是“顾莫狰脑”。 …… “是谁非要娶我,来啊,站出来,让我好好看看!” 凤璟的目光落在一张张恐惧、诧异或是气愤的脸上,一颗心如寒冰般坚硬。 世家重规矩、重承诺、重脸面,谁先退让,谁就输了。 和齐家的决裂已经是避无可避的事,到底是世家颜面和信守承诺重要,还是命重要,就让那位惊才绝艳的齐偌宁之子自己斟酌吧。 宾客们的喧哗中,一个身影默默地从主桌上站了起来。 凤璟挑眉。 不错,有胆量。 要不是他已经心有所属,说不定还真会考虑考虑和这个人联姻。 下一秒,他的“心有所属”和他四目相对。 凤璟:“?” 凤璟用空着的那只手揉了揉眼睛。 是的,他没有出现幻觉。 顾莫狰就这么突兀的,莫名的,帅得不行的,站了起来。 这场面,甚至令凤璟感到了一丝熟悉,在祖母的时装展会上,他就经历过一次。 只不过这一次,排场更大,范围更广,离谱度更是拉满—— 不是,为什么顾莫狰在这里啊? 他在就在了,他站起来干什么! 见凤璟的动作停下,宋叔立刻走到凤璟身边,顺利地拿走了凤璟手中的消防斧。 凤璟看了一眼宋叔。 宋叔也看了一眼凤璟,随即便捧着消防斧默默地退下了。 走的时候还顺便带上了破损的大门。 齐家老爷子跟着站了起来,护在他的宝贝孙子面前,气得胡须都在抖:“你们凤家既然是这个态度,订婚也不必继续了!” 凤韫玉叹道:“强扭的瓜不甜,亲家,你们要是真心联姻,不如就在愿意的人里选吧,你们选了谁,谁就是凤家未来的掌权人。” 凤家人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早知道凤韫玉偏心凤璟,但是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知道凤韫玉到底有多偏心。 凤璟都闹成这样了,凤韫玉却连一句重话都没说,看似退让,实则威逼。 齐家选谁,让谁做掌权人? 歇歇吧,这凤家,必是凤璟的。 齐家老爷子拍拍顾莫狰的手,在顾莫狰复杂的目光中说道:“看到了吗,人家看不上我们,走!” “等等……” “等等!” 两声“等等”同时响,一声弱弱的是顾莫狰说的,另一声音量极高的,则来自凤璟。 大少爷用手指着顾莫狰,开口时近乎咬牙切齿: “原来就是你啊——” 无数双看热闹的眼睛落在凤璟身上,期待他说出更加胡作非为的话来。 凤璟缓缓地、坚定地、一字一顿地说完了后半句话: “我命中注定的老公!” 众人:“?” 顾莫狰:“……” 凤璟快步走向他心心念念的人,期间路过齐家老爷子,他还扯开一张笑脸,甜甜地叫了句“爷爷好”。 齐家老爷子:“?” 凤璟如归巢的燕子般扑向顾莫狰,摆出了一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撒娇道: “老公我昨天梦到你娶我了,今天一睁眼梦就成真了,这一定是老天爷的意思,要不我们别订婚了,直接去领证吧!” 顾莫狰没有理睬凤璟的胡话,而是问道:“脖子怎么了?” 凤璟的脸色难看片刻,随即又恢复了正常,挑衅道:“你问我脖子怎么了,我还想问你脖子怎么了呢,你戴什么围巾啊,这天气又不冷……” 顾莫狰抬手护住围巾,语气自然地开始打圆场:“一会儿再说吧,先坐,别让大家久等,大家都坐,都坐。” 其他人有没有照做不重要,总之凤璟是非常听话的照做了。 大少爷啪嗒啪嗒地跑到顾莫狰旁边,讶异地发现属于他的位置上竟然已经坐人了。 凤璟一点都不客气地说道:“滚。” 凤扶骋不满道:“凭什么我滚,先到先得,你坐别的地方去。” “先到先得?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先到先得!” 凤璟转过身,一把拽住顾莫狰的围巾,不顾顾莫狰的阻挠,硬生生扒拉了下来,露出了顾莫狰满脖子的吻痕。 顾莫狰:“……” 凤璟骄傲地仰起头:“看到了吗,这才叫先到先得!” 事情的发展过于出人意料,全场宾客无一不目瞪口呆。 凤韫玉突然开口,对着凤璟发出了今天的第一声指责:“凤璟,不许胡闹,快把围巾还给人家。” 凤璟嘴一撇,委屈地说道:“我怎么还嘛,祖母您好好看看,这本来就是我的围巾,您上次寿宴我还戴过呢!” 凤扶骋:“?” 凤扶骋惊呆了:“你,你,你们……” 结巴片刻,凤扶骋问出了所有人都困惑的问题: “不是,你有病吧,既然你们早就搞到一起了,那你闹什么,你劈门干什么!?” 凤璟收起所有的表情,冷冷道:“高兴,给大家整个活。” 说是这么说,但他的脸上分明写满了不高兴—— 作者有话说:凤喵:脸上写满了高兴 第65章 结婚的日子 这张桌上已经全是凤璟的人…… 把凤扶骋赶走后, 凤璟终于能在顾莫狰身边坐下了。 放眼望去,桌上都是熟人,还都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长辈。 要说认识时间最短、最不熟的, 竟然是顾莫狰。 竟然, 是顾莫狰。 凤璟觉得好笑, 于是悄悄地笑了一声。 嘴角的弧度扬起一瞬, 接着再也掉不下去了。 桌上摆着好几个冷菜, 没人动筷。 凤璟一边笑,一边动手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囫囵两口吃完了,然后又夹了一筷子。 他被祖母关在房间里一整天水米未进, 饿得前胸贴后背, 全靠一口仙气吊着命。 见到顾莫狰的瞬间, 这口仙气算是散了个干净。 正好,他本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祖母介绍这个妖孽, 这下也不用麻烦了。 就让祖母自己感受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把凤家大少爷迷得醉仙欲死吧。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凤璟吃完了一整盘凉拌菜,随后又把筷子伸向了另一盘菜。 饿死鬼投胎般放荡不羁的模样, 把齐家老爷子的脸都看绿了。 齐家老爷子哆哆嗦嗦地指着凤璟, 对顾莫狰说道:“你, 你自己看看,你这是看上的什么人!” 顾莫狰淡定道:“误会,他平时不是这样的。” 凤韫玉同时说道:“年轻人胃口好说明身体好。” 短暂的沉默过后,跟在顾莫狰身边的助理也开了口:“需要上热菜吗?” 顾莫狰道:“上吧。” 齐家老爷子:“?” 所以现在这张桌上已经全是凤璟的人了是吗! 凤璟看了齐老爷子一眼,咬着筷子说道:“哇塞, 齐爷爷,原来您在啊,我都没认出您呢。” 齐老爷子:“?” 凤璟笑容灿烂地说道:“您是修成了青春永驻大法吗,比起我上次见到您起码年轻了有二十岁,这叫我怎么认得出来嘛。” 齐老爷子:“……哼。” 花言巧语,雕虫小技。 凤璟笑容更加灿烂地说道:“齐爷爷,我前两天才见过宋爷爷,您说他也是的,花了那么多心血,都没培养出个像样的继承人,愁的头发都白了,明明和您是同学,看着却像是差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您班主任呢。” 齐老爷子:“哼!老宋这个人的心态根本不行,年轻的时候还看不出来,这年纪一大啊,立马就出现差距了。” 下一秒,老爷子意识到自己掉进了凤璟的甜蜜陷阱,顿时抬高音量掩饰道: “菜呢,怎么还没上,快去催催!” 助理应声而去。 顾莫狰见凤璟笑得这么开心,悄悄伸手,试图把围巾拿回来。 刚碰到凤璟的膝头,就被凤璟狠狠拍了一巴掌在手背上:“干嘛!” 顾莫狰小声道:“有点冷,围巾能不能还给我?” 凤璟狠狠瞪他:“冻着吧你!” 顾莫狰:“……” 直到吃完第三道热菜时,凤璟才总算脱离了饿到快要昏迷的境地,不再上一道菜就光盘了。 除了凤璟以外的其他人都没怎么动筷子,没办法,凤璟这吃相,实在是让人不忍心和他抢。 吃饱喝足的凤璟的眼珠滴溜溜一转,最终还是落到了齐老爷子身上: “齐爷爷,我敬您一杯,感谢您培养出了这么优秀的……我的老公。” 话音突然中断,凤璟转头看向顾莫狰,询问道: “说起来,老公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顾莫狰:“……顾莫狰。” 凤璟露出一副“竟然如此”的表情,重新看向了齐老爷子:“齐爷爷,虽说他这名字不错,但好像缺了点韵味,取名这种事,还得是有您这样的长辈把关才行。” 这话说到了齐老爷子心坎里,老爷子顿时也顾不上凤璟之前那些失礼的事了,顺着凤璟的话就说了下去: “是啊,都认祖归宗了,还不把名字改了,现在的年轻人,太我行我素,不懂规矩,唉……” 凤璟给顾莫狰夹了一筷子菜,幸灾乐祸地说道:“老公,你准备什么时候改名呀,你要是实在不想姓齐,跟着我姓凤,我也是不介意的哦。” 顾莫狰道:“不必了,我姓‘顾’挺好的,与其说这些,不如早点聊正事吧。” 桌上的其他人纷纷应允。 今天聚会的正事,就是把婚给订下来。 如果顺利的话,再进行下一步,商定结婚的日子。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议程会卡在订婚上,然而事实就是这么离奇,凤家大少爷和齐家大少爷,竟然早就暗通款曲,私定终身了! 世家联姻的订婚是有讲究的,就像是一份合同,一旦签下,违约的时候就要付出代价。 然而,像顾莫狰和凤璟这样的情况,早就把合同规定的事务流程走完了,该干的不该干的全都看完了,何必再倒回来签合同呢? 不直接去领证,而是特地搞出今天这一出……除了公开play以外,在场的宾客们,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由于订婚不需要再确认,议题直接进入了下一项——结婚日期。 齐家助理取出几本册子,给桌上的每个人都发了一本。 这是齐家根据两人的生辰八字请人算的适宜结婚的日子,时间跨度从今年到明年,最近的两个时间,一个是下个月初一,还有一个是下个月月末。 其他人都没意见,但是凤璟只撇了一眼,就发出了搞事的怪叫: “我的出生日期当年不小心登记错了,怪不得,我说呢,怎么对不上……我前两天也请人算了,他说的良辰吉日不是你们算出来的这几天,你们看这这事整的……” 顾莫狰没说话,只是看了凤璟一眼,试图通过眼神暗示凤璟安分点。 凤韫玉也没说话,虽然她明确地知道凤璟根本没有请人看过,但是没有揭穿凤璟的打算。 唯有一无所知的齐老爷子信了凤璟的话,询问道: “哦,还有这情况,那你这儿算出来的是哪些天?” 凤璟装模作样地回忆了片刻,说道:“太远的我记不得了,最近的好像……好像都比较接近。” 齐老爷子道:“没事,你说。” 凤璟道:“昨天,今天和明天。” 齐老爷子:“?” 众人:“……”—— 作者有话说:没写完本来想请假的,但是想了一下可以更短点,就先更一点…… 第66章 怎么想怎么有鬼 与其和他对上,还是当…… 很可惜, 虽然桌上都是偏心凤璟的人,但是事关Z大两大家族,婚礼筹备需要不少时间。 明天就结婚是不可能的, 但是另外一件事可以。 ——直播平台的股份转让合同顾莫狰这里已经拟好了, 只要凤璟愿意, 明天就能签。 这操作, 着实看得人一头雾水。 婚还没结, 聘礼先给了,不怕凤璟突然反悔? 凤家大少爷出尔反尔的性子在圈子里也算是出了名的,上一个深受其害的,恰好就是齐家人。 对此, 顾莫狰的解释是:“就算联姻出现变故, 股份也一样会给凤璟, 凤璟借给我五十亿的时候就说好了,我会还他五百亿。” 这话一出, 凤璟立刻脸色大变:“我去,五百亿你都能还上,你还是不是人!谁同意你还钱了,我不要钱,我要你立刻和我结婚!!” 无人理会凤璟的撒泼打滚。 就连凤韫玉都被顾莫狰的诚意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只觉得凤璟能嫁给顾莫狰实在是走了狗屎运。 这么好的联姻, 可不能再让凤璟闹下去了, 万一闹没了,那可就亏大了。 几个保镖在凤韫玉的示意下强行将凤璟架走,顺便把被凤璟抢走的围巾还给了顾莫狰。 没了凤璟捣乱,剩下的事很快就谈完了。 合同明天就签,婚宴时间根据顾莫狰的喜好订在下个月的月底。 具体形式和规模完全由齐家决定, 凤家不插手。 * 凤璟把脸贴在车窗上,哀怨地看着远方,等待顾莫狰现身。 等啊等啊,没等来顾莫狰,却等来了凤韫玉。 上车后,凤韫玉发出了一声冷哼:“看看你这不值钱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在逼婚齐家。” 凤璟没有反驳,而是眼巴巴道:“散场了吗,顾莫狰在哪呢?” 凤韫玉冷酷地说道:“他在哪和你没关系,你现在要回凤家。” “啊,补药啊!”凤璟抱头痛哭:“我以为以后见不到了他,还特地给他了留了诀别信,这也太丢人了!” “你丢的人已经丢够多了,不差这一点。”凤韫玉冷着脸问道:“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璟哀嚎了好一会儿才缓过了神,吸吸鼻子委委屈屈道:“就像您看到的那样,那家伙就是把我迷得不要不要的小白脸,我是真不知道他就是被齐家找回来的大少爷啊,他一直瞒着我呢!” 凤韫玉缓缓道:“我问的是五十亿。” 凤璟:“……” 可恶,本来以为能混过去的。 在五十亿这件事上,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竟然能做得那么隐蔽,至今凤韫玉都不知道他偷偷卖掉了名下的绝大部分产业和不动产,甚至还背了不少外债。 当然了,比起他自己的功劳,更重要的其实还是凤岺的努力—— 输掉了直播市场不说,还在音乐领域上被暴打,近乎撼动凤氏集团的根基。 过去的小半年里,凤家可以说是一团乱,凤韫玉光是处理烂摊子就耗费了全部的心力,根本关注不到他私底下的小动作。 凤韫玉的声音冷得像冰:“翅膀硬了,帮着外人对付家里?” “冤枉啊祖母,我是真不知道他拿那五十亿干什么啊!” 凤璟哭丧着脸道。 他能想到的最离谱的操作,也就是顾莫狰遭遇网络诈骗后借高利贷,利滚利滚到了五十亿。 谁能想到,顾莫狰借那五十亿是用来对付凤家的! 这是人类能干得出来的事吗,这也太离谱了吧? 他满心欢喜地想拿五十亿迎娶顾莫狰,现在好了,他还得反过来嫁给顾莫狰! 要是真能嫁得成倒也算了,偏偏今天这发展,怎么想怎么有鬼。 顾莫狰要真想娶他,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特地绕了这么大一圈,绝对还有后招等着他! 凤韫玉道:“这件事就算我不和你计较,你也得给其他人一个交代,尤其是凤岺。” “我给凤岺交代,他配吗?” 凤璟满脸写着不屑:“祖母,以我对顾莫狰的了解,就算没有那五十亿,他也一样能拿下直播市场,凤岺那个废物,在顾莫狰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这话不是在开脱,他是发自内心地这么认为的。 和顾莫狰认识了那么久,他也差不多搞懂顾莫狰的脑回路了。 那五十亿的意义,大概就是……逗逗他? 凤韫玉意味深长地询问道:“凤岺不够看,那你呢?你要是和他对上,能有几分胜算?” “我呀……” 凤璟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这个问题,并得到了一个最完美的结论: “如果我认真的话,倒是不会输,但是我觉得,与其和他对上,还是当他的小娇妻比较容易。” 凤韫玉脸一板:“出息。” 凤璟正色道:“那是您不了解顾莫狰,和他斗是没有好下场的,不如早点抱大腿来得舒坦。” 凤韫玉道:“说点我不知道的行吗?” 凤璟茫然了:“啊?这您都知道?” 凤韫玉呵呵一笑:“齐偌宁还活着的时候,所有的世家都得避齐家的锋芒,谁出头,谁就死路一条……我可提醒你,齐偌宁最出名的不是雷霆手段,而是冷血无情,所有接近他的男人女人,没有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 凤璟的脸顿时皱成一团:“别说以后没有好下场了,我现在就快被他玩死了,他太欺负人了,我连被子都打包给他了……但是说起来也是奇怪,他虽然一直都在卖我、欺负我,但他从没有真的伤害过我。” 这一点,正是凤璟一直以来最想不明白的事。 “说真的,就算是杀猪盘,骗到五十亿也该收手了,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实力,说他想通过我夺取凤家的产业,我都觉得搞笑……” 凤璟默默下巴,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可能: “对了祖母,有没有可能凤家当年参与了对齐偌宁的谋杀,顾莫狰刻意接近我,玩弄我,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摧毁凤家,为父报仇?” 凤韫玉白了凤璟一眼:“齐偌宁是病死的,罕见病,发病就是死,齐家的医疗领域做得那么好,可惜救不回齐偌宁,这件事在当年闹得沸沸扬扬,到处都是证据,你自己去查。” 凤璟继续灵光一现道:“那就是为母报仇……” 凤韫玉道:“他作为齐家血脉,流落在外二十年,只有可能是齐偌宁的手笔,他要恨,就该恨齐偌宁。” 凤璟叹气:“您说的有道理,那我是真的想不明白顾莫狰要干什么了,借五十亿,还五百亿,又不肯和我结婚,吊着我,总不能是就喜欢看我上蹿下跳吧?” 凤韫玉有点奇怪:“他怎么吊着你了,下个月月底不就和你结婚了吗?” “祖母,你是真不了解他,这婚能结得成就怪了。”凤璟崩溃道:“在您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用尽手段求婚了,你猜他拒绝我的理由是什么,是他雷恋爱脑!” 凤韫玉茫然道:“什么脑?” 凤璟道:“简单来说就是,他有个白月光,白月光和别人订婚了,然后订婚对象退婚了,白月光伤心过度跳楼了,从此之后,顾莫狰就对白月光这种恋爱脑避而远之……您好好想想,不觉得这个剧本很熟悉吗?” 凤韫玉:“?” 凤璟冷笑一声,如同旁观者一般审视着自己的命运:“他现在已经进展到和我订婚这一步了,下一步百分百就是退个婚测试一下我会不会跳楼!” 凤韫玉:“……?” 活了一辈子第一次听说这种事的老人家陷入了茫然。 凤璟抬头望天:“本来我觉得白月光不可理喻,但是现在,我好像有点理解白月光了,如果顾莫狰真要退婚,我除了拿跳楼威胁他以外,好像还真的没有其他手段了,但是,如果我跳楼,我就是恋爱脑,一样不能和他结婚。” 在凤韫玉震惊且不解的目光中,凤璟缓缓道:“祖母,您可得帮我想想办法,靠我自己,我是真的对付不了他,他真的,太妖怪了……”—— 作者有话说:凤喵:祖母,菜菜,捞捞[爆哭] 第67章 佛祖不会真的存在吧 不能到了走投无路…… 檀香袅袅的佛堂中, 凤韫玉亲手把三炷香递给凤璟: “去吧,上香,磕头, 佛祖会保佑你的。” 凤璟:“……” 早知道是这个办法, 他就不求助祖母了。 这座佛堂自打他记事起就在老宅, 祖母每天就会来念经诵佛, 逢年过节的时候更是要请高僧来作法, 请人和修缮的费用加在一起,开销不是一般的巨大,都够他换好几辆跑车了。 小的时候,凤璟还会为了能和祖母多待一会儿陪着祖母烧香, 等稍微大一点, 他就再也不肯踏进佛堂一步了。 他不喜欢那些耗时耗力的仪式, 又麻烦规矩又多,一点做不好就要挨骂, 况且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说出去好丢人…… “动作利索点,磨磨蹭蹭的像什么样子。” 祖母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凤璟撇撇嘴,秉承着来都来了不能白来的宗旨, 勉为其难上了香, 接着勉为其难地跪下磕了个头。 只是象征性地磕头, 一点力气都没花,按理说不该发出任何声音。 然而,额头接触地面的瞬间,凤璟的耳边传来“咚”的一声重响。 凤璟动作一顿。 他抬头看了一眼佛像,接着又极其缓慢的磕了第二下。 咚—— 又是一声重响, 比上一次更重,更响,像是要把脑袋磕破。 凤璟下意识捂住脑门,手指触及到的皮肤光滑温热,不疼不肿更没破。 迟疑几秒后,凤璟站起了身。 好邪门。 他不敢磕了。 凤韫玉闭着眼拨弄佛珠,丝毫没有留意到凤璟这边的异常。 凤璟没有打搅她,灰溜溜地走出了佛堂,靠着墙壁拿出手机想看点什么。 突然,他发现视野糊成一片,两幅不同的画面同时出现在他眼前,一边是倾盆大雨的清晨,一边是月明星稀的夜色。 捧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凤璟闭上眼,蹲下身,在心里默念“鬼怕恶人,我是恶人,所以鬼怕我,退退退”。 不知道过了多久,乱跳的心脏渐渐平稳,呼吸也终于变得顺畅。 凤璟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抬起头,从缝隙中看见了高悬的明月。 很亮,很清晰。 没有下雨。 凤韫玉一出门就看见了鬼鬼祟祟缩成一团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凤璟,不由皱起了眉头: “心诚则灵,平时就要让佛祖看到你的诚意,不能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再求佛祖保佑。” 凤璟抬起头,颤颤巍巍道:“祖,祖母,您说这佛祖该不会、该不会真的存在吧……” 凤韫玉:“?” 凤韫玉怒气腾腾道:“小宋,把大少爷送回去,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他靠近佛堂!” 候在一旁的宋叔迅速现身,看向凤璟的目光复杂极了。 在信佛的老太太面前说“佛祖该不会真的存在”这种话,这情商,已经不能用堪忧来形容了,简直是惊人。 得亏老太太年纪大了,性子温和了,这要是再早几年,凤璟现在已经被抽得像陀螺一样在地上打转了…… 宋叔把凤璟带离凤韫玉的视线,眼疾手快地塞进车里,自己则坐到了驾驶座上,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凤璟不解道:“宋叔你开车干什么,这么晚了还有事要办吗?” 宋叔道:“我送您回水月湾吧,您这个状态留在老宅,可能不太合适。” 凤璟的眼睛骤然亮了:“好耶,宋叔我爱死你了!” 宋叔勉为其难地笑笑。 一想到马上能见到顾莫狰了,凤璟顿时眼睛也不花了,人也不害怕了,精神头也起来了,笑容满面地开口道:“你说会不会是白月光啊,宋叔。” 宋叔没明白凤璟在说什么:“什么白月光?” 凤璟笑着说出了很可怕的话:“顾莫狰的白月光啊,我们现在分析下来,凤家应该和他父母没什么关系,那有没有可能,凤家是杀他白月光的仇人?顾莫狰为了给白月光报仇,所以处心积虑接近我的同时又不肯和我结婚?” 宋叔:“……” 油门默默踩到底,只想尽快把大少爷送走。 即便宋叔没有回话,凤璟也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白月光被退婚后自杀了,退婚这种事,发生在世家的可能性很高啊,该不会白月光就是被凤家退婚的吧,让我想想,年龄符合又有婚约的……我去,该不会就是我吧?难道退婚白月光的人就是我?” 宋叔嘴角抽搐:“您多虑了,您退过婚的,只有齐寐先。” 凤璟摸摸下巴:“说的也是,有没有可能是分家的人,宋叔你帮我查查呗,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宋叔深呼吸几次,揭穿了一个从旁人视角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真相:“大少爷,顾莫狰今年二十岁,法定结婚年龄,也是二十岁。” 凤璟恍然大悟:“你这么一说,他生日好像很晚,那他和我订下个月结婚有什么意义,不会只办酒席不领证吧,不不不,我懂了,压根到不了这一步,在这之前他就先把我给退婚了……” 宋叔笑得很勉强:“不,大少爷,我的意思是,如果白月光不是他编出来的,那么,他这个白月光的年纪,会比他大很多。” 凤璟震惊地张大了嘴:“我去,等等,我好像发现问题了,他说过白月光是他金主,还说过白月光和我很像,还说过白月光比我还有钱!” 宋叔道:“所以啊,您觉得这个人真的存在吗?” 凤璟大惊失色道:“该该该该不会,是我爹吧!我爹背着大家偷偷包养顾莫狰啊!” 宋叔:“……” 宋叔根本来不及阻止,凤璟已经一个电话给远在国外的亲爹打了过去。 凤爹本来还很高兴从小和他不亲的儿子主动联系他,然而,在听清凤璟的问题后,这位正经了一辈子的男人忍不住破口大骂: “我之所以放弃国内市场转向国外产业,就是被齐偌宁害的,我还包养他儿子!?我恨不得剥他的皮抽他的筋!齐偌宁这张脸我看一眼都想吐,还包养,我包养你【哗——】” 凤璟随手挂了电话,笃定道:“素质太差,顾莫狰应该是看不上的。” 宋叔:“……”—— 作者有话说:全书最大的伏笔,上辈子的喵是怎么死的,终于要写到啦[眼镜] 第68章 软的不行来硬的 顾莫狰这个顶级稀罕货…… 凤璟回到水月湾的时候, 顾莫狰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干干净净,白白嫩嫩,带着香喷喷的水汽, 让人很想亲。 凤璟忍住动手动脚的欲望, 快步走到顾莫狰身旁, 用卖萌的语气说着危险的话: “亲爱的老公, 看到我留的信了吗, 对于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小被子都留给你的亲亲老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大多数人都不能容忍被恋人欺骗,因此冷战吵架甚至分手都很正常。 但是,这种事并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因为他从来都不是普通人。 能把凤家大少爷耍得团团转的家伙, 多稀罕啊。 这么个大宝贝, 他可舍不得吵。 大宝贝又赢他一次,大获全胜, 想必一定很得意吧。 人在得意的时候,最容易出现破绽。 这次不行也没事,他有一辈子的时间能和顾莫狰耗。 顾莫狰就算是神仙也没法一辈子都压着他欺负,早晚有一天,他要揭穿顾莫狰的老底, 在顾莫狰投降的目光中骑在顾莫狰身上, 把顾莫狰酱酱酿酿…… 顾莫狰的头发在滴水, 视线不怎么清晰。 他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凤璟,随后自顾自地走到书桌旁,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合上。 “干嘛遮遮掩掩的,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凤璟一下子提起了警惕,抬手就把电脑抢了过来。 需要动脑子的事他确实不一定能比得过顾莫狰这个妖孽, 但是论眼疾手快和力大无穷,顾莫狰想要碰瓷他,就着实是想多了。 可惜的是,凤璟也想多了。 顾莫狰的电脑上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就是一个活动的流程和方案而已。 这是顾莫狰当上学生会主席后搞的社团内部出游,新官上任拉拢人心的小手段,和凤璟关系不大。 比起方案本身,还是顾莫狰悄悄变成了学生会长这件事更令凤璟感慨。 过去的小半年里,凤璟忙于公司业务,完全顾及不到学校,靠着“专业课选逃非专业课必逃”以及找人代课的方式才勉强维持不用休学,就连桥牌社的出勤率都岌岌可危。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一天二十四小时,顾莫狰不仅维持了学业、回归了齐家、参加了社团活动,还顺便拿下了市值千亿的直播市场,并且竞选上了学生会主席…… 这能是人? 是人就怪了! 凤璟在心里吐槽到一半,顾莫狰开了口:“脖子怎么了?” 这个问题,顾莫狰在订婚宴上问过一遍,当时的凤璟并没有回答他。 现在,凤璟依然不打算告诉他实话: “祖母不让我来订婚宴,把我关在房间里,派人看着我,我急着来见你,所以和保镖们起了争执,不小心划到了,怎么样,感动吗,老公?” 顾莫狰叹了一口气,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了凤璟的腰。 出乎意料的反应,让凤璟一愣。 他还以为顾莫狰会说点贱贱的话反驳一下呢,结果居然这么温情,搞得他都不好意思生气了。 虽然他本来也没生气就是了。 湿漉漉的脑袋埋进凤璟的怀里,闷闷地说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杀猪盘的教训,没想真的伤害你,对不起……” 凤璟“啧”了一声。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杀猪盘的教训? 得亏他是凤璟,即便顾莫狰的脑回路抽象得像外星人,他依然能读懂一二。 简单来说,就是顾莫狰想告诉他,恋爱脑是没有好下场的。 可是,借五十亿,一分不还,这叫杀猪盘;借五十亿,还五百亿,这也叫杀猪盘吗? 比起唯有凤家大少爷才能理解的隐晦暗示,实实在在的五百亿强调的却是一个连猿人都能看懂的事实—— 是他赚了,是恋爱脑赚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砸锅卖铁凑齐的五十亿,可不是白白给顾莫狰的,他一开始就抱着故意借钱给顾莫狰,让他还不上只能以身抵债的想法,说是居心叵测都不为过。 和他相比,把到手的千亿直播市场分一半给他并且不求任何回报的顾莫狰……才是真的恋爱脑吧? 他只是小小犯个恋爱脑,就能勾引到顾莫狰这个顶级稀罕货,这场面,谁见了不得说一声—— 恋爱脑天下无敌? 此刻,这个顶级稀罕货就一边囫囵地说着“对不起”,一边依恋地蹭着凤璟的胸膛,极其少见的模样,让凤璟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又发烧了。 好在,近距离的接触下能直观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顾莫狰的体温非常正常,没有发热。 非常正常的顾莫狰突然停止了动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沓合同,塞给了凤璟。 凤璟:“什么东西?” 顾莫狰眼巴巴道:“你之前卖的那些东西,最近房价在跌,不动产我只留了水月湾,产业我给你整理了一下,未来发展不错的都赎回来了,有些不太好的就干脆借这个机会置换出去了,你那几个宝贝医药公司我也一并买下来了,就当是利息。” 凤璟倒吸一口凉气,翻看了一下合同,越看越心惊。 本来以为顾莫狰用五十亿换五百亿就是极限,没想到顾莫狰竟然还顺便把他抵押出售的东西全给买了回来。 这也太离谱了。 他前脚才对祖母说完“顾莫狰没有五十亿也能赢下直播市场”,后脚就一语成谶的吗? 而且这么短的时间里,顾莫狰想要把他卖出去的产业一一从买家手里买回来,显然是做不到的。 更大的可能性是,顾莫狰其实就是他的买家。 也就是说,他折腾的这半年,就是在左手倒右手,把产业卖给顾莫狰安排的中介,从中介手上拿钱,再把钱还给顾莫狰。 这是什么杀猪盘式无用功吗? 非要说的话,倒也不全是无用功,顾莫狰还顺手帮他整合了一下产业,买了几家如日中天的医药公司。 不过……医药公司? 凤家不做医药,医药领域的龙头老大是齐家,顾莫狰把齐家的公司卖给他两家,这是想干什么? 好怪。 但是想想做这事的人是顾莫狰,又显得没那么怪了。 顾莫狰眨巴眨巴眼睛道:“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上,这次就原谅我吧?” 凤璟嘴角抽搐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回道:“光这些还不够,要我原谅你,你还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顾莫狰凑上前,轻轻吻在那道尚且新鲜的血痕上,用鼻音发出了一声带着疑问的“嗯”。 凤璟正色道:“你会退我的婚吗?” 顾莫狰一惊:“你猜到了?” 凤璟脸色大变:“你还真打算这么干是吧!算我求你了,你别来这一套,我们就太太平平地结个婚不行吗,我到底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么折磨我!” 顾莫狰神色复杂地说道:“我和你没有深仇大恨,但我们现在结婚还太早了……” 下一秒,天旋地转。 顾莫狰被暴怒的大少爷丢到了沙发上。 价值连城的合同如纸片般散落到地上,无人在意。 大少爷跨坐在顾莫狰身上,双腿发力钳制住顾莫狰反抗的动作,一只手脱自己的衣服,另一只手扒顾莫狰的衣服。 顾莫狰试图反抗,可惜效果甚微:“等等,你冷静一点……” 凤璟咬牙切齿道:“你给我说清楚,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和你结婚,否则你就别想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我要你精尽人亡!” 顾莫狰:“……” 第69章 等我东山再起来娶你 顾莫狰举起双手投…… 昏暗的灯光在凤璟堪称完美的身躯上映出莹白色的轮廓, 美丽,危险,充满力量。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别说凤璟既不是兔子, 也不是小猫, 而是能单挑十个顾莫狰的猛兽。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 凤璟也不想来硬的。 但是很可惜, 现在,此刻,正是万不得已的时候! 君子动手不动口,那是因为君子没遇到顾莫狰! 顾莫狰知道凤璟真能干得出让他精尽人亡的事, 又实在不想在结婚的事上松口, 只能调转话题, 试图用其他的方式平息凤璟的怒火: “你的信我没看,况且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我, 我都暗示的那么明显了,你自己没注意到……” 凤璟冷笑一声,从顾莫狰身上下来,快步走向卧室。 十秒钟后,凤璟去而复返, 将一封打开的信甩在顾莫狰身上。 顾莫狰拿起信纸, 定睛一看, 纸上只有短短三行字—— 等我东山再起就来娶你 就三年,你给我安分点别搞事 敢找别的金主你就死定了!!! 顾莫狰:“……” 不愧是大少爷,在那种情况下,居然还想着威胁他。 “我的信给你看了,你呢?”凤璟再次掐住顾莫狰的脸颊:“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和我结婚?” “嘶, 你轻点……” 顾莫狰拍拍凤璟的手,凤璟没放。 他试图挣扎,也挣扎不过凤璟铁钳一样的双腿和一百八十斤的体重,没过几秒就开始喘不上气。 顾莫狰举起双手投降。 凤璟松开了一点力道,用眼神示意顾莫狰说话。 顾莫狰别开目光:“……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如果我们真的结婚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渣男就是不负责、不承认、不作为的。 如果他突破了这一步,真的和凤璟结婚了,那么婚后……凤璟是否会像前世那样,渐渐地不再来找他了呢? 他不知道,他也不敢赌。 他已经输过一次了。 “我去,你这是什么歪理啊!”凤璟快被顾莫狰气晕了:“我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我昭告天下最喜欢你行不行,我现在就发朋友圈,说喜欢你喜欢的想死行不行!” 话音未落,顾莫狰的手就按在了他的嘴上。 “别说这种话,哪怕你喜欢上其他人也没关系,但你不能为了其他人,放弃自己的生命……” 湿漉漉的脑袋再次贴上凤璟的胸膛,肉眼可见地散发出一种悲伤。 不知从何而来的诡异情感酝酿出真实到可怕的情绪,让凤璟不解的同时,心脏又微微抽疼,再也说不出违逆的话来了。 这下,凤璟是真没招了。 打又舍不得打,骂又舍不得骂,吵也舍不得吵,他还能拿顾莫狰怎么办呢? 没有办法,毫无办法。 算了,和顾莫狰比起来,结婚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不就是不能结婚嘛!不就是被退婚嘛!! 他可是凤璟! 他根本就不在乎这种小事!!! * 这个晚上,两人躺在床上纯睡觉,什么都没干。 凤璟心里郁闷,不想和顾莫狰说话,正好折腾了一天也累了,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睡到凌晨,被热醒。 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一看,很好,顾莫狰又双双双发烧了! “草……” 凤璟很少说脏话,但是这一刻,他真的忍不住了。 顾莫狰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毛病,莫名其妙就发烧,一点征兆没有,就和他这个人一样莫名其妙! 凤璟气鼓鼓地翻身下床,动作熟练地给医生打电话,拿药喂给顾莫狰,在床头柜上放杯水,给顾莫狰贴上退烧贴……重新躺回床上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动作有点大,把顾莫狰弄醒了。 “……怎么了?” 顾莫狰迷迷糊糊地醒了一点。 “没你什么事,睡吧。” 凤璟一只手把顾莫狰按在怀里,另一只手和医生发消息说明情况。 顾莫狰每次半夜发烧,醒过来以后就会失忆,完全不记得晚上的事。 既然如此,他也不用和顾莫狰多说什么,到了第二天直接当无事发生就行了。 顾莫狰重新闭上眼,搂住凤璟的腰,轻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不加班了吗?” 凤璟:“……” 开始了,顾莫狰的幻视白月光时间。 上一次他还没明白,以为顾莫狰在说胡话,后来仔细想想,想明白了——顾莫狰应该是把他当成跳楼的白月光了。 一生病就想前任,哼,男人。 虽然心中在疯狂吐槽,但是凤璟面上还是神色自若地接了话:“想你,所以回来了。” 顾莫狰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脑袋在他胸前蹭来蹭去,时不时还会舔两口。 如果是平时,凤璟早就把顾莫狰拍开了,不过现在,看在顾莫狰生病了的份上,他忍了。 “偷偷来找我,未婚夫那里……怎么办?” 顾莫狰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凤璟正忙着确认医生到哪了,心不在焉地糊弄道:“除了你之外我还有第二个未婚夫吗?别闹了,快睡。” 顾莫狰:“怎么,又和齐寐先吵架了?” 凤璟的大脑空白一秒:“……不是,谁?” 顾莫狰:“果然又吵架了,哼,你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想到我。” 凤璟惊呆了:“不是,我没明白……” 他怎么也无法将“齐寐先”和“顾莫狰的白月光”联系到一起。 他和齐寐先从小就认识了,如果齐寐先在他之前还有过别的“未婚夫”,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凤璟迟疑了很久,突然灵光一现地问出了一个之前从没想到过的问题:“我是谁?” 顾莫狰:“老公。” 凤璟:“……” 可恶,虽然知道顾莫狰叫的不是他,但还是好开心。 要是顾莫狰清醒的时候也能像现在这么可爱就好了! 凤璟低头在顾莫狰耳畔亲了一口,随后问道:“说名字。” 顾莫狰:“凤璟。” 凤璟:“……” 真邪门啊。 说好的幻视白月光呢,这怎么幻视到一半又回归现实了。 凤璟原本都已经放弃了,不想再多问了,然而顾莫狰不放过他,依然闭着眼睛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我不介意当他的替身,如果他惹你生气,你就来找我……” 凤璟翻了个白眼:“你当齐寐先的替身?他配吗?” 顾莫狰把“他配吗”听成“你配吗”,遂委屈地说道:“我怎么不配,我们是堂兄弟,长得不是很像吗?” 凤璟:“等会儿,他什么时候和你堂兄弟了,齐寐先是齐家的养子啊。” 顾莫狰:“你在说什么呢,你不是早就知道齐寐先是齐家三少的私生子了吗?” 凤璟:“……” 说实话,对于齐寐先到底是养子,是私生子,还是齐家养的一条狗化成了人形,他既不好奇,也毫无兴趣。 他感兴趣、好奇且不解的,是顾莫狰为什么能在这种时候提到齐寐先。 按理说,生病的人说的都是胡话,不能信。 然而顾莫狰说的胡话,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逻辑自洽,不全是胡话。 如果把顾莫狰清醒的时候说的话和晚上说的胡话联系到一起,那么,事情就会变成这样—— 他就是顾莫狰的白月光,他包养了顾莫狰的同时,又和齐寐先有婚约,他把顾莫狰当齐寐先的替身,每次和齐寐先吵架了,就回来找顾莫狰。 这事儿怎么说呢,有逻辑,但不多。 核心问题就一个,齐寐先也配碰瓷顾莫狰吗? 虽然让顾莫狰当替身有一种诡异的爽感,但是他也不至于恶趣味到因为这种原因就故意作践顾莫狰。 如果顺着顾莫狰的思路继续往下想,他还得因为被齐寐先退婚而跳楼。 真是笑话。 他可是凤璟。 他活到那么大,还从没做过违背心意的事。 他实在是难以想象,自己会有朝一日不得不把喜欢到骨子里的顾莫狰当替身,去和其他人订婚,还要为了那个无关轻重的人跳楼。 就算凤家破产了,他沦落到街头捡垃圾,也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没有人可以让他跳楼,除非神仙显灵,亲自来索他的命。 第70章 白月光竟是我自己 朕早知道爱妃是妖,…… 医生赶到的时候, 顾莫狰已经睡熟了。 凤璟轻手轻脚下床,给医生开了门,紧张地说道:“我现在严重怀疑他脑子有问题, 你能不能顺便给他做个核磁共振?” 医生无语片刻, 看在高额的年薪上颇有素养地回道:“不好意思, 仪器比较大, 搬不过来, 得等他醒了以后来医院才能做。” 熟门熟路地走进房间,拿出体温计一测,三十七度整。 虽然脑袋上还贴着退温贴,但是很显然, 顾莫狰并没有发烧。 医生嘴角抽搐:“凤先生, 您知不知道, 有个‘狼来了’的故事。” 凤璟抬手制止医生继续往下说,随后掏出手机, 把自己一小时前录的视频给医生看。 视频里,他用温度计给顾莫狰测体温,测出来三十七度八。 凤家大少爷比任何人都清楚“狼来了”的故事,所以特意留下了证据。 医生看完了视频,皱起了眉头:“之前有过类似的事, 都是在晚上吗?” 凤璟道:“经常有, 有晚上也有白天。” 医生道:“他这个情况……有点不好说, 最好去医院做个系统的检查,有家族病史吗?” “没有吧……等等!” 凤璟下意识想说没有,但是话还没出口,一个可怕的念头就骤然出现他的脑海之中。 顾莫狰根本不是普普通通的贫穷男大,他是齐偌宁的儿子。 而齐偌宁在齐家的医疗条件加持下, 只活了三十岁。 凤璟沉下脸,呼吸中散溢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慌张:“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我得去查一查……好好查一查。” * 这个晚上,凤璟睡得极其不安生。 担心顾莫狰又烧起来所以睡不深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一直在做梦,断断续续地做梦。 他梦到了顾莫狰,也梦到了他自己。 梦里的顾莫狰是他见不得光的小情人,比现实中可爱得不止一星半点,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不仅予取予求,随叫随到,而且还会在没人的时候甜甜地叫他老公。 虽然他依然能从细枝末节的日常中看出顾莫狰乌漆嘛黑的底色,但是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朕早知道爱妃是妖,那又如何! 只要爱妃愿意为朕花心思就够了! 这梦实在是做得太爽了,爽到凤璟即便清楚地知道这是梦,依然爽得天灵盖都要飞了。 唯一的问题在于,梦中的凤璟除了长得和他一样以外,其他的方面和他本人几乎可以说是毫不相关,导致凤璟的代入感很差。 无数人弯腰鞠躬地叫他“凤爷”,脸上皆是对他的钦佩与敬仰。 他靠着栏杆抽烟,一根接着一根,脚下不一会儿就落了满地的烟头。 他在车里待到凌晨,摸黑回家后坐到床边凝视顾莫狰的睡颜一整晚,到了天亮又默默离开。 别的凤璟都能接受,凤家的家业他可以继承,抽烟他现在不会,以后可以学,凭他的智商,想必一学就能会。 他唯一不接受也不理解的,是梦中的自己为什么和顾莫狰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朦胧的记忆如烛火般时明时暗,跳动着走向终局。 雨下得太大,烟根本点不着。 他依靠着熟悉的栏杆,没有打伞,任由低沉到可怕的雨幕将他淋透。 突然,一阵强风吹过,吹落了他手中的烟,他下意识伸手去够,与此同时,不知道怎么的,他的脚下突然一滑,整个身体都顺着手的力度飞出了栏杆—— “我去!!!” 凤璟惨叫着从梦中惊醒。 ……是梦。 他知道是梦,可还是冷静不下来。 坠楼瞬间的心脏停跳是那样真实,仿佛他在平行时空亲身经历过一般。 等等,平行时空。 凤璟拍拍自己受惊过度的脑袋,拼命地回忆梦中发生的事。 情人,包养,替身……能对上,都能对上! 有没有一种可能,平行时空真的存在? 他真的在另外一个时空里包养了顾莫狰,也真的跳了楼! 虽然那不能叫跳楼,而是脚滑坠楼。 但是问题不大,只要忽略这个重点,那一切不就都对上了吗! 凤璟的心激动得怦怦直跳。 他什么都顾不上了,连拖鞋都没穿,光着脚就往外冲。 顾莫狰坐在餐桌前喝豆浆,他的头发有些乱,但精神很不错,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看上去岁月静好。 凤璟如归巢的小鸟一般扑向顾莫狰,不料因为兴奋过度控制不好力度,没能扑向顾莫狰,而是扑向了顾莫狰的早餐。 霎时间,白花花的豆浆翻了顾莫狰一身。 顾莫狰:“?” 顾莫狰茫然地抬头看向凤璟。 他的发丝在滴豆浆,眼睫毛上也挂着豆浆,他微微张着嘴,对这突如其来的“欺负”感到不知所措。 凤璟手忙脚乱地给顾莫狰递纸:“对不起对不起,快擦擦。” 顾莫狰警惕地打量了一会儿凤璟的神色,确定凤璟真的只是意外撞到他,而不是故意欺负他之后,才慢悠悠地站起身,说道: “没事,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凤璟急忙阻止:“先等等,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顾莫狰这下有些不确定自己刚才的判断了。 不让他去洗澡,还要和这种状态下的他谈重要的事。 这要是不叫欺负,就没有什么能叫欺负的了。 看在大少爷昨晚放他一马的份上,这小小的“报复”,他就受着吧。 顾莫狰接过抽纸,一边擦脸一边说道:“你说。” 凤璟定了定神,随后一字一顿地开了口:“你那个跳楼死掉的白月光,是不是就是我?” 如果这个空间里还有第三个人,那个人一定会对凤璟的问题感到匪夷所思。 但好消息是,凤璟的眼前只有顾莫狰,而顾莫狰,恰恰是世界上最有资格理解这句话的人。 顾莫狰的眉头骤然紧锁,看向凤璟的目光中有期待、有欣喜,但更多的,是忧虑:“你这是……想起来了?” 这话一出,凤璟顿时笑得比天上的太阳还灿烂:“太好了,我就知道是这样,你是穿越的吧!” 顾莫狰眸色一暗:“我更愿意将它定义为‘重生’。” 重生是他最大的秘密,可是,当凤璟询问时,他依然会选择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 “一个意思,没什么差别!” 凤璟激动极了,眼中燃起了对顾莫狰势在必得的火光: “你搞错了顾莫狰,我不是被退婚跳楼的,我是意外坠楼的,是脚滑坠楼的!我当时在天台抽烟,一阵风把我的烟刮跑了,我去追烟的时候不小心脚下一滑……” 顾莫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息来得莫名,却沉重得像枯萎的生命。 太沉了,沉到凤璟不得不暂停喋喋不休的话语,将开口的空间留给顾莫狰。 顾莫狰缓之又缓道:“意外坠楼会有自救痕迹,但你并没有那些动作。” 凤璟据理力争道:“意外来得太快了,这谁反应得过来啊,我当时太慌了,来不及自救不是很正常吗?” 顾莫狰没有回答,而是伸手从桌上拿了一盒三思糖,递给凤璟。 凤璟接过糖,奇怪地看向顾莫狰:“干嘛?” 顾莫狰道:“我想要一颗黄色的小星星,你倒出来给我。” “……怪人。” 凤璟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手中还是开始了动作。 他晃了晃三思糖,倒出一颗随机的糖来。 正好就是黄色的小星星。 凤璟高兴地把糖塞进顾莫狰手里,同时不忘为自己邀功:“怎么样,我运气好吧?” 顾莫狰点了点头,把糖丢进嘴里,随后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的运气这么好,又怎么会脚滑坠楼呢?”—— 作者有话说:凤喵:运气好也是我的问题了!《 》 70-79 第71章 一起洗 大少爷也有今天 顾莫狰目光平静地看着瞠目结舌的凤璟, 没有再说下去。 别的事倒也算了,但是上辈子凤璟的死因……谁还能比他更有发言权呢? 他在警方给出凤璟跳楼自杀的结论后,独自调查了很长一段时间。 首先排除的, 就是意外。 即便真的有意外的成分, 凤璟大半夜的不睡觉, 顶着狂风暴雨在顶楼抽烟的行为, 起码得为意外的发生负一半以上的责任。 而且……意外吗? 凤家大少爷这一生顺风顺水, 不论做什么都如有神助,他真的会遭遇这种致命的意外吗? 这个曾经将顾莫狰难倒无数次的问题,这一刻,被抛给了真正应该回答这个问题的人。 可惜, 对方答不上来。 凤璟的提问在无言以对中结束了, 接下来, 轮到顾莫狰问了。 顾莫狰淡淡道:“想起来为什么跳楼了吗?” 凤璟结结巴巴道:“其实、其实我只是做了个梦,梦到了一点点事,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保证,我真的没有跳楼,我是失足坠楼的!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找补,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这也是意外!” 顾莫狰叹了口气, 俯身将手中用来擦脸的纸丢进了垃圾桶:“我现在能去洗澡了吗?” 凤璟:“……” 顾莫狰没有等待凤璟的回答, 直接转身向浴室走去。 凤璟眼巴巴地跟了上去:“等等等等,你真的是重生的吗?那,那你岂不是记得彩票号码……” 顾莫狰边走边道:“你能说出上一期中奖的彩票号码吗?” 凤璟:“当然不能,我又不玩彩票。” “没错,除了资深彩票爱好者以外, 普通人一般不会特地去记彩票号码。” 说罢,顾莫狰走进浴室的大门,关门之前,顾莫狰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来: “但是,如果你要问各大球赛的比分,我可以保证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正确率。” 凤璟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真是难以置信,顾莫狰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出了这么重量级的秘密。 重生,回到过去改变未来,带着记忆的穿越,说是颠覆物理学都不为过。 随随便便就把重生的事告诉他,顾莫狰还真是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也不怕被抓去当小白鼠解剖了…… 更加难以置信的地方在于,作为旁听者,他竟然也对顾莫狰预知未来的能力兴趣不大。 比起彩票号码或者球赛结果,他更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 凤璟在门口踟蹰片刻,最终打开浴室门,探入脑袋,悄声问道: “我是你唯一的白月光吗?” “是。”顾莫狰应得很快,“我要洗澡,帮我把门锁上谢谢。” 下一秒,凤璟走进了浴室。 门确实锁了,不过,是从里面锁的。 凤璟三下五除二把衣服都脱了,先顾莫狰一步踏入浴缸,之后趾高气昂地对顾莫狰招手: “你唯一的白月光现在要和你一起洗澡,建议你不要不知好歹!” 顾莫狰:“……” * 周二,桥牌社例行活动。 过去的半年里,凤璟被家族事务缠身,出席社团活动的次数说是断崖式减少都不为过。 举步维艰了那么久,终于,随着订婚宴的结束,凤璟的苦日子彻底宣告结束了。 集团是不用去了,工作也暂时不用他操心了,就连风起云涌的家族内部争斗都消停了。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凤璟已经不是普普通通的凤璟了,而是有顾莫狰撑腰的凤璟! 牌桌上,凤璟肆无忌惮地叫着顾莫狰:“老公~” 周围一片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尤其是和他们一张桌子的罗肆,简直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真不能怪罗肆大惊小怪,对他而言,他只知道顾莫狰和凤璟处于秘密的恋爱状态,前段时间似乎还吵架了。 谁能想到,从吵架到“叫老公”,居然只需要短短几天的时间。 而且最关键的是,叫“老公”的人,竟然不是顾莫狰,而是凤璟! 这这这,这对吗? 以顾莫狰和凤璟的关系,居然不是顾莫狰叫老公,而是凤璟叫老公? 真是难以置信啊。 迎着无数道充满八卦的目光,顾莫狰抬头看了凤璟一眼,只回了四个字: “好好打牌。” 凤璟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老公,如果我和你白月光一起掉到水里,你先救谁啊?” 过去的凤璟,绝对不会问这种问题。 虽然他真的很嫉妒顾莫狰的白月光,嫉妒得两眼通红,但是他的身份和教养,让他做不出和死人争风吃醋的事,只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不去提。 而现在,情况大大不同了。 他是他,白月光也是他。 救他就是救白月光,救白月光,也就相当于救他。 多完美的问题啊,随便顾莫狰怎么回答,都能让他爽上一整天! 在凤璟期待的目光中,顾莫狰缓缓道:“如果我摔倒的时候不小心扯下了你的裤子,你是先扶我,还是先提裤子?” 凤璟:“?” “噗嗤……咳咳咳,咳咳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两天得肺炎了,这噗……咳咳咳……” 罗肆忍笑忍得满脸通红。 他的对面,方明晅的脸上同样写满了忍俊不禁,看向凤璟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 大少爷,你也有今天啊。 凤璟:“……” 可恶,上辈子的他到底是怎么成功把顾莫狰这个妖孽治得服服帖帖的! 又是包养又是金主的,这些也就算了,最关键的是,竟然还能让顾莫狰每天晚上独守空闺地等他回去! 这金屋藏娇藏得,也太合他的心意了! 要是这辈子的他也能做到就好了…… 凤璟一边在心底疯狂嫉妒自己,一边稳住情绪,不卑不亢地回答了顾莫狰的问题: “我一只手提裤子,一只手扶你,所以你呢,你救谁?” “两个都不救。”顾莫狰冷酷无情地说道:“这两个都会游泳,都不需要我救,顺带一提,我不会游泳,并且对藻类植物过敏,如果我掉水里了,请第一时间来救我。” 凤璟:“……” 软硬不吃是吧,晚上给他等着! 第72章 良心不会痛吗 顾莫狰冷酷的像是一尊冰…… 从第一次做梦开始, 凤璟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前世的事,不是断断续续的内容,而是连贯的时间线。 出生, 长大, 学琴, 打牌, 考试, 来到Z大,遇见顾莫狰…… 凤璟原本期盼着自己能在前世的记忆中找出顾莫狰的把柄或者弱点,以此让顾莫狰打消退婚的念头。 但是很可惜,根据做梦的内容来推算, 这些他生命最后的记忆, 怕是要一个月后才能想起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 直到婚宴前一周,凤璟的记忆依然没能解锁到关键的部分, 不过,通过那些不怎么关键的回忆,凤璟也发现了不少顾莫狰的小秘密。 周五早上,顾莫狰被肩头传来的刺痛闹醒。 睡眼朦胧地睁开眼一看,发现凤璟正在咬他。 “怎么了, 我晚上弄疼你了?不应该啊……” 顾莫狰虽然很困惑, 但还是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凤璟松口, 气鼓鼓道:“我都想起来了!你这家伙,竟敢拿我写的叫牌法来泡我!” 顾莫狰思索一秒,恍然大悟道:“哦,你说那个。” 凤璟怒目圆瞪。 顾莫狰闭上眼:“你接着咬吧,我再睡一会儿。” 凤璟:“?” 凤璟:“你倒是辩解一下啊!” 顾莫狰闭着眼睛道:“辩解什么, 独创叫牌法本来就是你写的,我才懒得花那么长的时间折腾一个用处不大的东西,我用自然叫法挺好的。” 凤璟:“……”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鉴于能提前八年用上独创叫牌法,被抢功劳这种小事,他也不是不能原谅顾莫狰。 但是看看顾莫狰的态度,一点都没有要反省的意思! 拿他写的独创叫牌法装逼,把他帅得神魂颠倒又不肯和他结婚……顾莫狰的良心不会痛吗! 凤璟伸手扒开顾莫狰的眼睛,强行道:“起来,我们把账算清楚!” 顾莫狰打了个哈欠,漆黑的桃花眸红彤彤地看向一边。 就是这幅心里委屈但是嘴上不说的模样,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都把凤家大少爷拿捏得死死的。 “……不许装受害者!受害者明明是我!” 凤璟拿起枕头揍了顾莫狰两下,一点力气都没花的那种。 “你这家伙,没想到我会恢复上辈子的记忆吧,你还偷偷干了什么坏事,建议你坦白从宽,主动一点,要是等我想起来了,你就惨了!” 凤璟的手指在顾莫狰脸上一下一下地戳,从动作到台词都和强抢民女的土霸王一模一样。 “把你从齐寐先手上截胡,算吗?” 顾莫狰轻声问道。 对于凤璟逐渐恢复上辈子记忆这件事,他一点都不意外,只觉得理所当然。 神明怎么能忍心看着偏爱了一辈子的凤家大少爷,不到三十岁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呢? 比起他这么个小人物,凤璟才是更适合、也更有理由重生的人。 如果他是神明,他就一定会给凤璟第二次生命。 至于他自己……大概是神明用来防止大少爷重蹈覆辙的后招吧。 凤璟惊呆了:“不是,什么叫截胡,上辈子的我也没和齐寐先在一起啊?” 顾莫狰冷冷反驳:“你们怎么没有在一起,你们不是都订婚了吗?” 凤璟:“……和齐家的婚约是家里定的,不能代表我的想法。” 顾莫狰呵呵一笑:“原来你这么看重家里的意见啊,那你拿着消防斧硬闯订婚宴,是因为喜欢劈门吗?” 凤璟:“……” 顾莫狰夺命连环问:“你敢说上辈子不喜欢齐寐先?你会和不喜欢的人订婚?” 凤璟:“……” 他比顾莫狰更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神奇的是,根据他已经恢复的记忆来看,他确实没有像这辈子一样,取消和齐寐先的婚约。 但是,确切地说,他不是没有“取消和齐寐先的婚约”的记忆,而是压根就没有多少“和齐寐先有关”的记忆。 前世的他是个野心十足的工作狂,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经营公司业务、研发新药以及和行业尖端人才交流,他挽回了许多病人的生命,又将凤家推向巅峰,一度被称为凤家延绵至今最伟大的继承人。 除开这些以外,剩下的全部记忆,都与顾莫狰有关。 凤璟几乎可以百分之一百确定,上辈子的自己就和这辈子的自己一样喜欢顾莫狰。 顾莫狰所谓的“只有和齐寐先吵架了才来找我”或是“把我当齐寐先的替身”,纯属无稽之谈,他在没有工作的时候一定会回水月湾,即便忙到凌晨,他都会特地赶回水月湾,看一眼顾莫狰再走。 诡异的是,前世的自己明明也喜欢顾莫狰喜欢得恨不得和他合二为一,却从来没有提出过要和顾莫狰结婚,而是维持着金主和小情人的关系,直到生命尽头。 搞不清这一点,凤璟就只能任由顾莫狰胡扯,且毫无反击之力。 顾莫狰持续胡扯,而且胡扯的力度越来越强:“等你恢复了记忆,你就会发现,这辈子的我比齐寐先更好……” 凤璟绝望极了:“有你在,我看都不会看齐寐先一眼的啊!” 顾莫狰比齐寐先更好,这当然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但是,这个事实被单独拿出来说,就显得很奇怪。 齐寐先有什么资格和顾莫狰比较,他配吗? 配不了一点!齐寐先就连给顾莫狰提鞋都配不了一点! “骗子。” 顾莫狰轻哼一声。 他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铺里,刚睡醒明显有些凌乱的发丝,朦胧对不了焦的桃花眸水光潋潋,脆弱又柔软的模样,看得凤璟良心隐隐作痛。 凤璟没辙了:“你就当前世的我脑子坏了行不行?” 话音刚落,凤璟想到了什么,赶紧补充道:“我说的脑子坏了是指没有取消婚约,不是我喜欢齐寐先,前世的我喜欢的依然是你,我花了八年时间写了只有我们两个能用的叫牌法,这难道还不意味着我喜欢你吗?” “这只是你的兴趣爱好而已。” 顾莫狰冷酷的像是一尊冰雕。 他不再看凤璟,而是拿出枕头下面的手机,随手刷了刷,说道:“起来,旅行社找我有事,酒店入住时间需要调整,我重新要去确认一下行程。” 凤璟期期艾艾道:“我们下周就要结婚了,你就非要把活动放在这个时间吗?” 全体学生会成员共同出游,是顾莫狰当上学生会长后组织的第一个团队活动,事情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凤璟甚至愿意以个人的名义赞助几百万让大家玩得更尽兴一点,条件是,把时间给延期到下个月。 今天周五,如果按照顾莫狰的计划来办,周六出发,周日回来,而短短的两天后,下周二他们就要办婚宴了! 顾莫狰定定地看着凤璟,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 凤璟气得拿枕头砸他:“你是演都不演了是吧!两家都准备好了,酒席也定了,请柬也送出去了,你这婚是非要退不可吗!你就算不顾及我的名声,也顾及一下自己的名声吧!” 顾莫狰面不改色地翻旧账:“上辈子的齐寐先也是在婚宴前一天退婚的。” “你就非要和他比吗,你,你,我……唉。” 凤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深感绝望的同时举起拳头锤了锤自己的脑袋: “可恶,上辈子的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疯了,我为什么要和齐寐先结婚啊!” 顾莫狰替凤璟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你喜欢他。” 凤璟快要晕过去了:“你和齐寐先说过话吗,你知道齐寐先是个人品极差的煞笔吗!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我喜欢他什么啊!” 顾莫狰一字一顿道:“你就是喜欢这种渣男,越渣你越喜欢。” 凤璟目瞪口呆:“不是,什么叫我喜欢渣男,还越渣的我越喜欢,我喜欢的是你啊,难道你觉得自己也是渣男?” 顾莫狰:“我都要退你的婚了,还不算渣男?” 凤璟:“?”—— 作者有话说:凤喵:开始左右脑互搏 顾:恋爱脑喵是这样的 第73章 手表 顾莫狰神清气爽地醒来 “我都要退你的婚了, 还不算渣男?” 这个问题的难度,堪比“我和白月光掉水里你先救谁”,甚至更胜一筹。 顾莫狰好整以暇地看着凤璟, 静静地等待凤璟的答案。 凤璟回答“算”也不是, 回答“不算”也不是, 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就傻愣在那儿。 顾莫狰火上浇油道:“你现在知道, 为什么我一直说你是恋爱脑了吧?” “……” 无话可说的心情到了极点,变成了释怀的笑。 片刻后,凤璟沉下脸,咬牙切齿道: “按照你的说法, 前世的我疯狂迷恋齐寐先这个渣男, 甚至为他跳了楼, 所以你重生后也要一模一样渣我一遍,目的是让我治好恋爱脑, 如果治不好,就要保证我恋爱脑的对象是你?” 顾莫狰略带钦佩地说道:“很对。” 不愧是大少爷,理解能力就是强。 凤璟大怒:“对你个头!我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 枕头朝着顾莫狰砸来。 跟着枕头一起砸过去,还有凤璟本人。 顾莫狰把脸上的枕头拿开时,凤璟已经整个人骑在他身上了。 凤璟拽起顾莫狰的领子, 在他耳边咆哮道: “齐寐先是不是渣男我都不会喜欢他, 至于你, 你是不是渣男,我都一样喜欢你!你听清楚了嘛!” 顾莫狰被吼得耳膜生疼。 明知道大少爷的理智已经岌岌可危,再不顺毛哄就要被脐,但是在这件事上,顾莫狰没有要退让的打算。 “如果事实真像你说的那样, 那么……你为什么不向我求婚?” 顾莫狰定定地看着凤璟。 这些问题,每一个,他都思考过无数遍,每一个,他都得出了最为合理的答案,合理到即便凤璟本人也无法反驳。 没有挽回的余地,一点都没有。 凤璟是个喜欢渣男的恋爱脑,已经是顾莫狰能想到的,最好的一种可能了。 “我……啧。” 凤璟恨恨地俯下身,吻住那双总是吐出他不想听的话的薄唇。 顾莫狰试图挣扎,被凤璟一把制住,加深了这个吻。 绵长的气息交融后,凤璟坐起身,开始脱衣服:“你说,要是我从现在开始努力一整天,明天你还能去参加你那破活动吗?” 顾莫狰回答道:“不能,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休养生息到下周三。” 凤璟:“……” 说来说去就是不和他结婚! 他这辈子还没有低声下气地求过人,可恶的顾莫狰,这么欺负他,也不怕他跑了! 生气的同时,凤璟又非常清楚地知道,顾莫狰的理论虽然左脚踩右脚,但有一点没说错—— 凤家大少爷活了一辈子,从没因为威胁妥协过。 哪怕是祖母亲自出手,他也能用三思糖拼出一条路来。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可以让他违背自己的心意,也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向顾莫狰求婚。 所以……上辈子的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到底想干什么,又到底想和顾莫狰迎来怎样的结局呢? * 第二天,周六。 凤璟最终还是没用出让顾莫狰去不了活动的手段,昨天晚上他没去闹顾莫狰,让顾莫狰好好地休息了一晚上,神清气爽地醒来了。 虽然他没闹顾莫狰,但顾莫狰却狠狠闹了他一把——睡到半夜又开始莫名其妙地发烧。 比起最初的慌乱,现在的凤璟已经能非常熟练地操作完一整套流程了。 贴退烧贴、嘴对嘴喂药并每隔十分钟测一次体温。 半夜的烧和白天不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顺利的话一小时就能恢复正常,完全不需要医生出面,凤璟自己就能处理。 等顾莫狰烧退了以后,凤璟把退烧贴和温度计收起来,重新回到床上把顾莫狰搂进怀里睡觉。 第二天起来,顾莫狰什么也不知道,一边啃凤璟一边醒来,突出的就是一个岁月静好。 或许是想到了之后的集体活动,顾莫狰的心情非常愉悦,洗漱的时候都在不自觉地哼歌。 和他相比,凤璟就颓丧多了,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灵魂一样疲惫。 有些事情一次两次倒也算了,次数多了就显得不正常,对于顾莫狰的情况,他心中隐隐有不好的猜测…… “对了,既然你记忆恢复了,把我上辈子常戴的表还给我。” 顾莫狰自然地摊开手,在凤璟面前勾了勾。 凤璟压根就不玩表,只是逢年过节的会收到些礼物,凑着凑着也凑满了一柜子,闻言他心不在焉道:“不都在柜子里吗,你自己去拿咯。” 顾莫狰道:“有一块在你的秘密小盒子里,你从来不给别人看,我拿不到。” 凤璟:“……” “从不给别人看”的秘密小盒子,顾莫狰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既然顾莫狰知道这个小盒子,就说明这已经不是没人见过的秘密小盒子了! 现在再想想,之所以顾莫狰第一次来到水月湾时对一切都那么熟悉,也是因为他有前世的记忆。 只是,熟悉和熟悉之间,也有差别。 去过所以熟悉,去的次数多所以熟悉,当做自己的家的熟悉以及真就是自己家的熟悉……每一种,都是不一样的。 顾莫狰能那么自然地躺到他的床上、卷走他的章鱼印花小被子、翻出他珍藏的咖啡豆、戴他的围巾、开他的车、把空着的房间改造成瑟瑟玩具屋,甚至知道他的秘密小盒子……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说明—— 前世的他到底有多“宠爱”顾莫狰。 他们没有结婚,但是却早已过上了相互之间没有秘密的夫夫生活。 凤璟把他的秘密小盒子拿了出来,在顾莫狰面前打开。 箱子里的东西很乱很杂,价值连城的定制珠宝和小卖部一块钱一个的玻璃珠堆在一起,互相分不清身价。 顾莫狰毫不客气地伸手,取走了他熟悉的手表。 凤璟定睛一看,惊讶地问道:“你确定是这块吗?” 顾莫狰挑眉:“怎么,不舍得?” 凤璟:“我对你没有什么不舍得的,但这……这是块电子表,你确定吗,我这儿还有好多机械表……” “我就要这块,上辈子出门的时候都戴它,戴习惯了。” 顾莫狰拿起凤璟的表,啪嗒一下扣在了自己手腕上,之后又前前后后调整了半天。 凤璟欲言又止,心中的困惑如潮水般翻涌。 他能理解男人对表的喜爱,但是喜欢电子表也太奇怪了,真的有人会有这种爱好吗? 而且,一般的电子表也就算了,他可以理解为顾莫狰的心态就像小学生一样年轻。 但是这块……它能出现在凤璟的秘密小盒子里,就注定这不是一块普通的电子表。 凤家人一出生就会有一块这样的表,成年前都要戴着,成年后才能自主取下。 这块电子表的价值比市面上很多机械表都要高,因为它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根本就不是一块表,而是即便在手机信号都没有的地方都能准确定位的追踪器。 凤璟十二岁开始就不肯戴这块表了,谁会喜欢半夜去烧烤摊吃个夜宵第二天都要被骂一顿呢? 这种让人毫无隐私的玩意儿,就该被永久销毁才是。 可惜的是,这块表还真不好销毁,用锤头砸都砸不出缺口,戴上之后非常不容易取下,几乎没有被偷窃的可能性,除此之外,它能实时监测主人的身体情况,体温、血压、心率,一有异常立刻报警,遇到外力破坏也会报警,在限制佩戴者自由的同时,最大程度的保证了安全。 凤璟第一次见人主动把追踪器戴在身上的事,整个人都困惑得不行。 想来想去,只有可能是顾莫狰压根不知道追踪器的事。 凤璟决定把事实告诉顾莫狰,让顾莫狰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戴这块表。 然而,就在话出口的瞬间,一段记忆突然出现在凤璟的脑海中。 ……这块表,似乎是前世的自己哄骗顾莫狰戴的。 “干嘛一直看着我?” 顾莫狰察觉到了凤璟的目光,回过头来询问道。 “不,没什么……” 凤璟别开目光,不敢看顾莫狰的眼睛。 他心脏狂跳,骤然认识到一个可怕但合理的事实—— 顾莫狰即便重生了,也并非什么都知道,更不如他所说的那样了解凤家大少爷。 大少爷平时风光霁月、光明磊落,但是为了自己深爱的人,也不是不能做出一些踏破道德底线的事—— 作者有话说:凤喵:让喵看看人在干嘛[让我康康] 第74章 药 你这个情况持续多久了 鲜血味充斥鼻腔。 顾莫狰艰难地睁开眼, 发现自己被绑在折叠椅上。 周围是黑压压的森林,什么标志性建筑都没有,大雨从空中落下, 让本就不明晰的视野更加受限。 最后的记忆里, 他和学生会成员们身处前往酒店的大巴, 不知怎么的, 大巴车突然失控撞上栏杆, 天旋地转的一阵巨响过后,他失去了意识。 没醒来之前,顾莫狰昏昏沉沉地担心车上的其他人。 活动是他组织的,他没能确保大家的安全, 这下怕是没法给学生和家属们交代了。 醒来之后, 顾莫狰发现, 事情比想象中的要更糟。 这不是意外车祸,而是蓄意绑架。 他自己大概率要折在这里了, 其他的学生也不一定能幸免于难。 ……唯一庆幸的是,凤璟不在车上。 临上大巴前,大少爷惊讶地发现这场活动要持续到周一早上才结束,剩下的时间根本来不及筹备婚宴,气鼓鼓地拖着行李箱下了车。 不愧是大少爷, 即便一场天灾中只有一个人能幸存, 大少爷也照样能毫发无损…… 突然, 一瓶凉水从天而降。 短暂的闭眼躲避后,顾莫狰睁开眼,看见了一张他一点都不意外的脸。 齐寐先:“醒了没?” “……蠢货。” 顾莫狰仰着湿漉漉的脑袋,如坐在王座上一般居高临下地评判道。 下一秒,顾莫狰被连人带座一起踹翻。 齐寐先如恶鬼般扑向顾莫狰, 对着他拳打脚踢,边打边怒吼: “你骄傲什么,你能有今天,还不是靠的凤璟,要是没有凤璟,你也和我一样,就是个齐家不认的私生子罢了!” 顾莫狰陷在泥地里一动不动,既不挣扎也不发出痛呼,仿佛一棵死去已久的枯木。 齐寐先很快就对虐待木头失去了兴趣,他喘着气叫来帮手,把顾莫狰搬到了不远处的废弃小屋里。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雷声隆隆作响。 顾莫狰的眼睛被鲜血蒙住,眼前一片模糊,双手双脚也是被牢牢地绑在椅子上,几乎没有自救的可能。 好在,顾莫狰本来就没有想过自救。 第二瓶冷水当头浇下,齐寐先狰狞地嘶吼: “我不陪你们玩了,把东西给我,我不陪你们玩了!” 顾莫狰近乎怜悯地看了齐寐先一眼:“你要什么?” 他身上什么也没有,不论钱还是股份,齐寐先想要,都得带着他去拿,或者亲自去拿。 这么大的车祸,警方一定会仔细勘察是否有人为谋害的痕迹,甚至不用等警方调查,凤璟也会通过他手上的表,第一时间通过他手上的表定位到他的位置。 是的,他早就知道手表里有定位器,他也知道凤璟为什么要给他戴这块手表。 这一世他不再是凤璟的小情人,自然就没必要让凤璟时时刻刻掌握自己的行踪,但是,婚宴近在眼前,退婚也近在眼前,他要做那么大一件事,总得提前卖点乖,服点软,让点利,否则退婚退到一半在众目睽睽下被大少爷亲晕拖走,婚能不能退成两说,他倒是先社死了…… 戴手表是意外之举,但是这意外,却在此刻发挥了不得了的作用。 齐寐先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其实早已是瓮中之鳖。 他和齐寐先的矛盾,在这一世,其实只是齐家内部的矛盾,自己人之间斗斗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搞出这么大的事,连累那么多无辜的人,这么做对齐寐先究竟有什么好处呢? 顾莫狰左思右想,能想的唯一的可能,他在被踹翻之前就已经说出口了—— 蠢货。 虽说顾莫狰上辈子就觉得齐寐先蠢,但是他也确实没想到,齐寐先能蠢到这个地步。 “你的药呢,药在哪!”齐寐先揪起顾莫狰的领子,恶狠狠道:“把药和制药资料给我,我就放过你!” 顾莫狰:“什么药?” 齐寐先一耳光扇了上去:“装,接着装!” 顾莫狰被扇得脑瓜子嗡嗡作响,顿时更不懂齐寐先在说什么了。 “凤璟研发的特效药呢,你身上为什么没有!你把药藏哪去了!” 齐寐先撕心裂肺地咆哮,模样癫狂到极点,仿佛要将顾莫狰活吞了。 顾莫狰缓了好一会儿才虚弱地说道:“我身上为什么要带特效药,我又没病,而且凤璟什么时候研发过特效药……” 那都是上辈子的事。 “放你的狗屁,你没病!你没病凤璟给谁研发的特效药,我像小白鼠一样给他试了七年的药,七年啊,手都扎穿了,你说你没病!” 齐寐先把袖子撸起来,怼到顾莫狰眼前,逼顾莫狰看他的手臂。 顾莫狰眯起眼睛,认真严肃地凝视了五秒钟。 齐寐先手臂上一个针孔都没有。 顾莫狰陷入沉默。 发现自己被绑架的时候,他没怕,挨揍的时候,他也没怕。 但是现在,他是真的有点怕了。 一个正常人,哪怕他的职业是绑匪,也是可以沟通的,要财、要色、要地位还是权力,总有可以突破的地方,但是一个精神病绑匪,上来就要不存在的药,这也太吓人了。 顾莫狰尽量心平气和道:“你冷静一点,慢慢说,我知道你恨我,呃,你……你这个情况持续多久了?” 齐寐先咬牙切齿道:“你爹是齐偌宁,你不知道你遗传了齐偌宁的基因病?” 顾莫狰欲言又止。 考虑了很久,他最终还是忍不住说出了明面上的事实: “齐偌宁的免疫综合征是家族遗传病,按理说所有齐家人都有可能得,但是现实中,齐偌宁那一辈就遗传到他一个,他的兄弟和父母都是健康的,再往上一辈,没有任何人得病,由此可见,即便是亲生父子,遗传不到的概率也是很高的……” 话音未落,顾莫狰被一耳光扇偏了头。 齐寐先:“你特么的是失忆了吗,你连自己有病都不知道!你是脑子坏了吗!” 顾莫狰:“……” 顾莫狰:“可能是吧,刚才撞了几下,脑子有点不清楚,很晕,要不你把我解开,让我休息一会儿,再好好想想?” 齐寐先:“别给我耍花招,药呢,药呢!” 不想再挨耳光的顾莫狰识时务地回道:“落在车里了。” 齐寐先神色狰狞:“资料呢,把资料给我!” 顾莫狰:“资料你得去问凤璟要,药不是我研发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齐寐先:“这药就是为你研发的,你会不知道资料在哪?” 顾莫狰神色复杂地看着齐寐先,缓缓道:“那不一定。” 他可能知道齐寐先为什么这么怪异了。 如果不是齐寐先突发精神疾病,那么,齐寐先极有可能也恢复了前世的记忆。 有他和凤璟在前,之后不论再发生什么怪力乱神的事,他都不觉得奇怪。 如果现在这个齐寐先,是结合了前世记忆的齐寐先,那事情就合理多了。 特效药或许真的存在,而齐寐先所谓的“试了七年药”,大概率是因为这款特效药本来就是为了他而研发的。 凤家根本不涉猎医药行业,上辈子的凤璟却在毕业后大肆收购医药企业,倾尽全力研发新药,并且硕果累累。 上辈子的顾莫狰还以为这是凤璟的兴趣爱好,现在知道了,都是为了齐寐先。 齐寐先也是倒霉,没从私生子的身份里得到什么好处,倒是遗传到了齐家鲜少有人得的家族遗传病。 这么个蠢到连凤璟在救他都不知道的病痨子,要不是凤璟给他保驾护航,早就该埋进土里了。 充斥口腔的血腥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偷偷变成了……浓浓的酸味。 齐寐先:“什么不一定,不为了你还能为了谁!除了你还有谁能让凤璟研发七年的新药!?” 被醋味淹没的顾莫狰也顾不上挨耳光了,下意识阴阳怪气道: “那他可太喜欢我了,喜欢到都不知道我没病,也不知道我每年体检报告都很正常,更不知道我的基因检测从没出过问题。” 齐寐先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原来如此,凤璟,凤璟——” “叫你爷爷干嘛!” 凤璟突然现身,一脚把齐寐先踹出三尺远。 大少爷盛怒之下的一脚,和平日在床上踹顾莫狰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齐寐先趴着吐出一口血,随即便晕了过去。 凤璟根本不解恨,追上前去又是一脚。 咔。 顾莫狰清晰地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凤璟继续抬腿,对着齐寐先的四肢全部踹了一遍。 动静之恐怖,让顾莫狰甚至梦回车祸现场。 顾莫狰:“你,你别管他了,先救我吧……”—— 作者有话说:警方:你是说这个绑架犯,他进门的时候就是一块一块的吗? 凤喵:喵! 第75章 清单 大少爷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你这家伙, 怎么这么轻易就被绑架了,他们一共就三个人!” 凤璟蹭蹭蹭走到顾莫狰面前,边解绳子边抱怨。 顾莫狰道:“三个人我也打不过, 况且我出车祸晕过去了, 对了说到这个, 其他学生怎么样了?” 凤璟不耐烦道:“我怎么知道, 我哪有闲工夫关心其他人, 你赶紧把湿衣服脱了,别一会儿又发烧!” 最近的天气还没有回暖,顾莫狰穿的衬衣和针织马甲全部湿透,一点都起不到防寒的作用。 凤璟把顾莫狰的衣服脱了, 又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 给顾莫狰囫囵地套上。 顾莫狰照做了的同时逞强道:“我哪那么容易发烧, 我活到这么大一共也没发过几次烧。” 凤璟闻言翻了个白眼。 还没发几次烧呢,从他认识顾莫狰开始算起, 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顾莫狰就发了六次烧了。 在这其中,顾莫狰自己知道的,一共也就两次,全都发生在白天。 对于那些睡到半夜发烧的情况, 顾莫狰自己根本不知道, 就算迷迷糊糊醒了说两句胡话, 第二天起来也什么都不记得。 当然了,凤璟是什么都记得的,他完全可以将这些事告诉顾莫狰,顾莫狰不信也没用,他手机都是可以用来作证的量体温视频。 不过, 就像医生不会告诉得了重病的病人具体病情,而是要家属瞒着一样,生病这种事,对任何人而言都不能算好事,说出来除了惹人心烦以外毫无用处。 别说是对顾莫狰了,哪怕是对普通朋友,凤璟也不会特地去提有关疾病的事。 从某些角度来说,顾莫狰这个晚上不记事的体质,还让凤璟松了一口气。 齐偌宁当年的情况,凤璟其实已经派人在查了,唯一的阻碍在于齐、凤两家即将联姻,凤璟在这种关头调查公公的病,实在是有点有理说不清的意思。 如果顾莫狰能和他结婚,那他的调查自然也就正当光明顺利无比了,偏偏顾莫狰非要退婚,非要退婚! 两人并肩往外走,凤璟路过齐寐先时又狠狠地踹了一脚上去。 走到屋外,顾莫狰在地上看见了两具一动不动的“尸体”。 大少爷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放倒了齐寐先的两个帮手,又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小木屋。 虽说顾莫狰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凤璟当时在大巴车上,但是见此情形,顾莫狰还是忍不住假设,如果凤璟在大巴车上,那么,绑架案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两人刚走出树林,都还没到凤璟停车的位置,就和闻讯赶来的警车撞了个正着。 凤璟压根没报警,是手表的数据传输到凤家,导致祖母以为他出了事,所以报的警。 数据传输是没有时间差的,凤璟得到信息和祖母得到信息一定是同一时刻,而之所以凤璟能提前那么久赶到地方,纯粹是因为—— 凤璟本来就开车跟着大巴。 大少爷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气鼓鼓地提着行李箱走了,灰溜溜地提着行李箱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甚至连乘客都当不了,只能自己开车,跟着大巴的线路走。 车祸发生后,顾莫狰被掳走,凤璟第一时间调转车头跟上了齐寐先的车,齐寐先真得庆幸自己找的小树林距离车祸地点比较近,要是路程再远点,凤璟甚至能在公路上逼停齐寐先的车。 凤璟看着从警车上下来的宋昶行和罗肆等人,语气轻松地说道: “问题不大,‘公主大人’我已经救出来了,虽然挨了几巴掌,但是不影响他帅气的……” 话音未落,顾莫狰斜着倒进了凤璟怀里,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般意识全无。 霎那间,凤璟脸上的骄傲之色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慌张。 “……顾莫狰?顾莫狰?!” * 二十分钟后,清和成医院。 罗肆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能两次踏进清和成,两次还都是因为顾莫狰。 车祸不算严重,车上的学生都没事,比起受伤更多的是受惊,他和乔麟之、宋昶行都在大巴上,除了他磕到了头以外其他两人都没有受伤。 宋昶行发现顾莫狰被趁乱绑架后立刻报了警,他们三个人坐上警车去追顾莫狰,追到一半就收到了凤韫玉发来的定位,于是便顺利和凤璟汇合了。 多么皆大欢喜的结局,偏偏顾莫狰晕了! 不就是被扇了几巴掌又淋了一会儿雨吗,顾莫狰的体质也太差了…… 罗肆在心里默默吐槽,甚至还转头和乔麟之也抱怨了几句。 在他看来,顾莫狰的情况就和上次差不多,淋雨发烧了,吊一会儿水就好了。 水吊了,退烧针打了,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生和最好的治疗,一通猛如虎的操作过后……顾莫狰烧得更高了。 医生意识到了不对,询问众人顾莫狰有没有既往病史。 罗肆和乔麟之满脸茫然,全都对此一无所知。 更糟的是,当罗肆拨打上次从辅导员那儿拿到的顾莫狰家人的电话,发现对面已经成了空号。 一片手足无措之中,凤璟站了出来,笃定道: “他有药物过敏史,很多药不能用,应该是你们用药不对,我有单子……” 凤璟拿起手机翻了翻,没能在印象中的位置翻出所谓的“药物清单”。 “可能我不小心删掉了,没关系,有纸和笔吗,我能写出来。” 宋昶行拿来纸笔,凤璟立刻坐下写了起来。 罗肆探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都是药物名称,他没几个认识的。 不愧是大少爷,就连这种事都懂。 钦佩地看了五分钟后,罗肆钦佩地……打断了凤璟的书写。 “那个,大少爷,您要不先停一停?虽然我也不懂药什么的,但是顾莫狰也,也不可能对这么多药过敏吧,我们也从没听他说过啊……” 乔麟之凑过来一看,发出了同样的困惑:“确实不可能,这也太多了吧?” 纸上密密麻麻的写了上百种药物,粗略一看,普通人熟知的所有退烧药全部位列其中,还有很多不知道干什么用的药。 医生撇了一眼,无奈道:“大少爷,您这是要把我们医院所有的退烧药都写一遍吗?” 凤璟怔怔地看了众人一会儿,接着怔怔地看向他亲手写出来的“药物清单”。 上百种药物如索命般出现在纸上,明明每个字都是他自己写的,可是定下神来一看,却显得无比陌生,无比恐怖。 要是顾莫狰真对这么多药过敏,那和直接宣判死刑也没什么差别了。 即便凤璟的大脑此刻无比混乱,他也能百分百确定,出问题的是他自己,并非顾莫狰。 现在的顾莫狰还没有对那么多药过敏。 ……等等,什么叫现在的顾莫狰? 凤璟醍醐灌顶般想明白了什么,蓦地站起身,发号施令道: “先不要用药,想尽办法物理降温,具体的治疗方案等我通知,宋昶行,去开车,送我回老宅!” 第76章 我要救他 没希望了?那不一定。…… 顾莫狰套着宽大的衣服脸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时, 凤璟的记忆突然出现了一个缺口。 周围的喧嚣和嘈杂无法再进入他的耳中,他的耳边大雨如瀑,震耳欲聋。 同一个人的不同记忆开始互相冲撞, 争夺着主导权。 “别争了, 我要救他……” 凤璟喃喃道。 ——我也要救他。 ——我们是同一个人。 ——我回来, 就是为了救他。 宋昶行车速拉满, 很快便把凤璟送到了地方。 凤韫玉已经知道出了事, 特地在门口等着凤璟来。 大门两侧站满仆人,凤璟一路疾驰而来,他的衣服让给顾莫狰了,自己身上只剩下一件没袖子的黑色背心, 一身狼狈的模样, 全然不符合凤家的规矩。 然而, 他经过的路上,所有人都仿佛受到某种感召般低头鞠躬, 比起尊敬,更像是无法与他对视。 路过凤韫玉时,凤璟微微颔首:“祖母。” 这样就算是打过招呼了,凤璟不再停留,大步流星地走向佛堂。 凤璟自己意识不到, 此刻的他正散发着一种超越凡人的神性, 人类的躯体装不下那么多内容物, 于是满溢出来,将周围的人淹没。 不仅是仆人们,就连凤韫玉都有些被震住了。 说的明白一点,凤璟的气场变了。 褪去了可可爱爱卖萌打滚的幼稚劲,换成了一种近乎冷酷的执着, 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佛堂里,提前点好的梵香袅袅升起。 凤璟大步流星地走到蒲团旁,没有任何犹豫地下跪,磕头。 一下,两下,三下…… 他依然没用任何力,只是象征性地做了个动作。 并非不够诚心,是因为不需要。 这样就够了。 上一次拜佛,耳边的幻听使他满心恐惧,这一次拜佛,他却在焦急地等待幻听的出现。 那沉重到可怕的声响,是跨越时空的记忆回荡。 十年后的凤璟,就如他现在这样跪在佛前,祈求一个无望的奇迹。 祖母对他说过,不能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再求佛祖保佑。 万幸,他没有走投无路,他距离走投无路还有很远很远。 走投无路的,是另一个凤璟。 * 诸天神佛,且听我言。 我愿倾尽所有,换他一生无病无灾。 * “少爷,三期临床测试会议在今晚召开,您……” “我不去了,让他们自己讨论吧。” 凤璟叼着烟,含糊地回道。 他的脚下,烟头丢得满满当当,几乎没剩下落脚的地方。 整整六种抗过敏药物,在短短的七年里陆续面世,堪称制药界的奇迹。 但是很可惜,就在两天前,顾莫狰的药物过敏清单进一步升级,宣告最后的希望已经破灭。 现有的抗过敏药以及新研发的药物全都不能无法缓解他的症状,还能进一步引发他的过敏反应。 如此一来,下一次顾莫狰发病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 这就是当年带走齐偌宁、同时也是齐家倾尽全力都没能战胜的家族遗传病——齐氏超敏综合征。 当然了,齐家这些废物做不到的事,不代表凤璟做不到。 仅仅只花了八年,凤璟就成功研制出了针对齐氏超敏综合征的新药。 只要病人在发病后的两年内使用新药并保持终生服药,就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至于顾莫狰这样发病近十年的,新药的作用,便微乎其微了。 如今凤璟的制药团队已经非常成熟,如果凤璟愿意的话,也不是不能用特殊的方式吊着顾莫狰的命。 但是这种事,凤璟怎么能舍得呢? 他瞒了顾莫狰八年,让一个重病在身的患者甚至不知道自己得了病,他付出了那么多努力,不是为了让顾莫狰在无菌室里不和人接触也无法进食地活一辈子的。 与其变成那样,他宁可和顾莫狰一起死。 宋叔犹豫片刻,又说起了另一个话题:“齐家那边退婚的事……” 凤璟:“让他们爱干嘛干嘛,反正也用不上齐寐先了,告诉齐老爷子,我问心无愧,这本来就是他欠顾莫狰的。” 宋叔不忍地说道:“少爷,您已经尽力了……” “是吗?我怎么觉得还没有呢。” 凤璟把烟头在栏杆上按灭,语气沉沉地打趣道: “比方说,我明天就会被大卡车撞到,意外穿越回十年前,靠着十年后的记忆驰骋商业场,在制药行业上把齐家踩在脚下,强迫齐家把他们时隔多年找回来的大少爷嫁给我?” “少爷,您……” 宋叔一点都笑不出来,他已经完全被凤璟无意识散发的悲伤淹没了,开口时也是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好。 凤璟叹了口气,赶人道:“好了,你先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寂静的天台上,很快又只剩下凤璟一个人。 凤璟心想:为什么不行呢,他可是凤璟。 他从来没有求过神明,只有这一次,唯有这一次,为什么不行呢? 天空阴沉沉的。 随着第一滴雨点落下,大雨倾盆而至。 凤璟没有离开,而是淋着雨,靠着栏杆,徒劳地将已经点不燃的烟一支一支地丢弃。 他无处可去,他也不敢回去。 顾莫狰最近抱怨他不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可他每晚都回去。 出问题的不是他,而是顾莫狰,顾莫狰半夜发烧的时候会失去整个晚上的记忆,从他刚认识顾莫狰的时候就是这样。 正是顾莫狰这种特殊的体质,才让他成功地瞒了顾莫狰八年。 明明过程那么顺利,可偏偏结局不尽如人意。 任何一个新发病的齐家人都能活下来,唯有顾莫狰不行。 ……其实不要记忆也可以。 凤璟在心底说道。 让他重回十年前,他可以不要十年后的记忆。 这一次,他会更快地爱上顾莫狰,更快地发现齐寐先真正的身份,并开始制药实验。 只要再早一点,一点点就够了…… 一阵强风携着雨水袭来,吹走了凤璟手中的烟。 那是最后一根了。 不知道能否点燃,却是最后的希望。 凤璟伸手去抢,奋不顾身地去抢。 一阵天旋地转,他整个人翻出栏杆,失控坠下。 栏杆近在咫尺,以他的身体能力,只要伸手一够,就能将自己拽回天台。 可是他不能伸手。 他的手里拽着那支好不容易才抢回来的烟。 最后的关头,凤璟将烟按在心口,闭上眼,迎接他期待的命运—— 作者有话说: 凤喵:不对呀,为什么最后是喵被强娶了! 客观上来说凤喵确实是自杀的,顾的判断还是很准确的 第77章 我是恋爱脑 宝贝,你的渣男演的真好…… 凤家大少爷会因为意外而坠楼吗?不会。 如果有一天, 这件事真的发生了。 那么,这只有可能,是他自己的愿望。 * 所有的烛光骤然熄灭, 整个佛堂坠入黑暗。 如此可怕的画面, 却不再让凤璟感到半分恐惧。 他只觉得庆幸, 发自内心的庆幸, 庆幸神明真的回应了他的愿望。 虽然中途出现了一点问题, 导致最后被强娶的是他自己,但是问题不大。 凤璟起身,对着佛像鞠了一躬,随后迅速往外走去。 他从候在门外的宋叔手里接过他的手机, 脚下朝着车的方向走, 手上则一刻不停地给等在医院的人编辑消息。 如今他的记忆完全回归, 对顾莫狰的病情自然也是了如指掌。 十年前的顾莫狰对绝大部分药物都不过敏,即便过敏, 反应也非常微弱,之所以会出现这么严重的症状,明显是有人动了手脚。 那个人凤璟不用想,就知道是齐寐先。 要说世界上最了解顾莫狰的人,除了十年后的凤璟以外, 就是十年后的齐寐先了。 他们两个得的是同一种家族遗传基因病, 为了给顾莫狰治病, 凤璟强迫齐寐先当了七年的试药人。 对于罕见的基因病,临床试验中的实验体是药物研发无法绕开的难题。 基因动物的培育都极其困难,更别说患有相同基因病的人了。 而这,正是顾莫狰出生的原因。 显而易见的事实是,通过培育后代制造实验品的计划注定会走向失败, 因为齐偌宁的生育功能在疾病的影响下接近于无,即便好不容易生下一个孩子,也不一定能顺利遗传到他的病。 更加荒诞的地方在于,随着研究的推进,齐氏综合征很快被证实只有成年后才会发作,儿童时期即使携带致病基因,也没有明显症状,根本无法当实验品。 一轮一轮的失败过后,在顾莫狰这个完美的试验品诞生之时,药物研发也彻底宣告破产。 对于失去价值的顾莫狰以及顾莫狰的母亲,齐偌宁隐藏他们的踪迹,斩断他们与齐家的关系,不是因为良心发现想放他们自由,而是觉得这样一对“满身污点”的母子,不配以“齐偌宁妻儿”的身份生活在齐家。 查清顾莫狰的身世后,凤璟第一时间想到了齐寐先。 试问,齐偌宁这么个连亲生儿子都能弃之不顾的畜生,为什么把兄弟的私生子带在身边培养? 出于好心吗?别逗人笑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私生子,同样患有齐氏超敏综合征。 某种角度上来说,齐寐先同样也是受害者,但他和顾莫狰不同的地方在于,他明知道这一切,但还是为了得到齐家人的身份,和齐偌宁达成了交易。 最终,齐偌宁没能等到的试验品,凤璟不仅等到了,还用上了。 齐偌宁满心不甘地死去了,凤璟却偏要顾莫狰活着。 不是病入膏肓苟延残喘地活,而是可以做任何事、去任何地方、爱任何人地活。 哦,最后一条删掉,不能爱任何人,只能爱他一个。 等凤璟再次赶到医院的时候,顾莫狰的状态已经稳定了下来。 很多病就是这样,只要查清原因,一切都会迎刃而解,顾莫狰当下的状态,和超敏综合症都没什么关系,只是单纯的麻药过敏,只要用对治疗方式就能立刻缓解病情。 齐寐先绑架顾莫狰的时候怕他中途清醒,用上了麻药,而他选择的麻药,恰好是现在的顾莫狰也会过敏种类。 顾莫狰这个年纪,除开基因病外,基础身体素质还是达标的,热度退下去后,人很快就清醒了,都没有哪里觉得难受,眨眼间就恢复了精气神。 凤璟走进病房时,顾莫狰已经坐在病床上和学生会的辅导老师打电话说明情况了。 他的两个室友都被他差使去确认其他学生的情况了,病房里留着照顾的只剩下一个宋昶行。 宋昶行极有眼色,一见凤璟进门,立刻就低着头走出病房,顺便带上大门。 凤璟大步上前,抢走手机,随手把电话挂断,坐到床边,动作熟练地亲了顾莫狰一口。 顾莫狰本来还想抱怨两句凤璟抢他手机,被这么一亲,顿时什么都给忘了,笑着问道:“你去哪儿了?” “闲逛,给你带了乌龙茶,喝吗?” 凤璟又亲了顾莫狰一口,接着又亲了一口,仿佛怎么也亲不够似的。 顾莫狰:“干嘛这么腻歪。” 凤璟:“想你。” 顾莫狰:“我们才分开多久,有什么好想的。” 凤璟:“我是恋爱脑,分开一秒我就会想你。” 顾莫狰:“?” 顾莫狰狐疑地看了凤璟一眼。 虽然凤璟是恋爱脑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但凤璟自己应该是不认的才对。 怎么几小时没见,凤璟的变化这么大? 顾莫狰试探道:“你愿意承认自己是恋爱脑了?” 凤璟坦然道:“有什么不愿意承认的,我又不是掩耳盗铃的主。” 顾莫狰迟疑着点点头:“你承认就好,那你上辈子……” 凤璟一边沿着顾莫狰的脖子往下亲,一边随口道:“对,你说的都对,我就是恋爱脑,我是为什么跳楼的来着,哦,齐家退婚我,我太难过了,所以就跳楼了。” 顾莫狰:“?” “宝贝,你的渣男演的真好,我已经完全被你折服了!” 凤璟嘴上说着,手里动着,三两下就把顾莫狰的病号服扒了。 顾莫狰还在为凤璟的说辞震惊,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凤璟已经在往他身上坐了。 顾莫狰大惊失色:“等等等等,这里可是医院,你你你……” 凤璟满不在乎道:“医院怎么了,门不是锁了吗,我这是担心你身体还没恢复好,亲自来验验货,还不快谢谢我?” 顾莫狰:“……不行。” 凤璟嘴一撇:“放置play吗,你现在真的变得好渣哦。” 顾莫狰犹豫片刻,据理力争道:“我只是变渣了,没有变不要脸。” 凤璟:“好吧,都听你的,那我们赶紧回家吧。” “……” 顾莫狰本来确实想快点出院,但是现在,他有点不敢走了。 又是车祸又是绑架,这么大的刑事案件,他接下来可有得好忙了,且不说要给学生会成员们一个交代,警方那边应该也需要他出面配合调查。 这要是现在跟着凤璟回去了,怕不是接下来三天,都只能在床上度过了……—— 作者有话说:凤喵(恢复记忆版):小小顾莫狰,拿捏拿捏 第78章 笨拙的我们 从他死去的那一刻开始…… 凤璟不承认自己是恋爱脑的时候, 顾莫狰对自己的判断坚信不疑。 真承认的时候,顾莫狰反倒有点不确定了。 结合凤璟有些怪异的态度,顾莫狰心中立刻出现了一个猜测。 顾莫狰定了定神, 试探道:“你都想起来了? 凤璟咧嘴一笑:“最重要的部分都想起来了。” 顾莫眨眨眼睛, 问道:“为什么跳楼?” 凤璟理直气壮地回道:“因为我是恋爱脑, 被退婚就会跳楼!” 顾莫狰:“……” 顾莫狰警告道:“不管你怎么耍花招, 大后天的婚宴也不会照常举办的。” 凤璟哼了一声, 在心里默默说了句“等着吧你”。 顾莫狰问道:“既然你都想起来了,那你记得齐寐先吗?” 凤璟回道:“记得啊。” 整整七年的数据,每一条都刻在他的脑子里。 还好他记忆力好,换成普通人早忘光了。 顾莫狰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紧张:“算上这辈子, 他和我, 你更喜欢谁?” 凤璟一点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齐寐先算个什么东西, 配和顾莫狰放在一起比较吗? 恢复关键记忆的凤璟在对付顾莫狰这件事上得心应手,闻言不急不缓地反问道:“我刚才是不是已经回答过你一个问题了?” 顾莫狰点头。 凤璟道:“一问换一问, 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 顾莫狰没有犹豫,再次点头。 凤璟问:“你上辈子是怎么死的?” 拥有记忆的他可没有十年前那么好糊弄。 很简单的道理,顾莫狰在他死后独自一人调查了很长时间他的死因,这意味着顾莫狰的齐氏超敏综合征没有第一时间发作,总算是给了顾莫狰一段自由活动的时间。 即便如此, 这段时间也绝对不会太长。 没了他时时刻刻的看管, 顾莫狰只要发病, 就会在住院期间得知自己身患重病的事实,齐氏超敏综合症并非瞬间致死的疾病,即便身体日益衰弱,疾病也无法治愈,顾莫狰也可以继续在无菌室里活上一段时间。 在这段生命最后的时光里, 以顾莫狰的智商,早该想明白他坠楼的真相了。 然而,重生后的顾莫狰不仅对自己的疾病一无所知,还觉得他是为了渣男而跳楼的,这说明什么? 说明顾莫狰在齐氏超敏综合症发作之前,就已经去世了。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自然死亡。” 顾莫狰镇定自若地说着谎话。 凤璟追问:“有多自然?” 顾莫狰:“自然老死。” 凤璟呵呵一笑。 还自然老死呢,编,接着编。 顾莫狰又道:“我不像你英年早逝,我活到了八十岁。” 凤璟就差没大笑三声了。 还八十岁呢,能活过三十岁都是老天爷保佑了。 看着凤璟明显不信的表情,顾莫狰虽然有点心虚,但是并不担心谎言暴露。 前世的事早就已经过去了,凤璟又不能考证,那还不是随便他说? 顾莫狰想的是很好,可惜的是,他的招数用在十年前的凤璟身上确实无往不利,但是面对恢复记忆的凤璟,就没有那么有用了。 凤璟立刻换了个问题:“你觉得上辈子的我算渣男吗?” 顾莫狰失笑:“你当然不算。” 凤璟抬高声音道:“我包养你又不给你名分,让你当我的地下情人又光明正大地维持着和齐家的婚约,我算渣男吗?” 顾莫狰面露难色。 凤璟道:“这么鄙夷恋爱脑的你,应该不可能为了一个渣男连日买醉,导致酒精过敏,血管扩张,呼吸道水肿,喘不上气,最后窒息而死吧?” 顾莫狰:“……” 真邪门啊,这都能猜中。 大少爷只是恢复了记忆,不是能预知未来吧? 顾莫狰强装镇定道:“你想太多了,没有的事。” 只要他不认,那就是没有的事。 凤璟幽幽道:“你不是看球赛吗,十年后的世界杯比分是多少,你写下来,等十年后我去确认。” 顾莫狰心念急转,很快想到了说辞:“你跳楼那天我正好在看球赛,留下了心理阴影,自那之后我就不看球了。” 凤璟接着道:“M国总统每四年换届,这个总知道了吧,来,先写个三十年份的。” 顾莫狰:“……” 顾莫狰扛不住了,坦白道:“确实是酒精过敏,但和你没关系,是我出门聚餐的时候不小心出的意外,我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我之前一直都能喝一点酒的,所以就……” 凤璟冷冷道:“你不止能喝一点酒,你能喝不少酒,你的酒精过敏不严重,皮疹都不起,所以你到底喝了多少,才能把自己喝死?” 顾莫狰:“……不多。” 也就堆满客厅的那么多吧。 不是一天之内喝完的,喝了好几天,喝着喝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凤璟呵呵一笑:“骗子。” 顾莫狰骗他的事太多了,多到数不清。 说调查他的死因调查了很久,真的吗? 顾莫狰如果真竭尽全力去查,不仅能查出齐寐先是实验组试药对象,也能查到自己身上的齐氏超敏综合征。 更大的可能是,从他死去的那一刻开始,顾莫狰就在谋划着找一个好日子和他一起死了。 “误会,唔……” 顾莫狰还想说点什么,被凤璟强硬地堵住了唇。 大少爷的吻热烈到几乎要把人灼伤,带着决绝的爱意与痛惜般的爱怜,几乎要将顾莫狰淹没。 上辈子酗酒致死的时候,顾莫狰都没感受过这样可怕的窒息感,慌乱中他拼命挣扎,打翻了床头边放着的瓶瓶罐罐。 一阵交响乐般的声响过后,病房的门被外力砸开了。 身后跟着好几个学生会成员的罗肆手持灭火器紧张地闯了进来,边闯边嚷嚷: “顾莫狰你没事吧!我靠这绑匪不是被抓了吗,怎么还有人赶来医院对你下手,还好我们正好过来看你……” 下一秒,看清屋内情况的罗肆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噤了声,迅速扛着灭火器倒退着走出了病房,关门前小心翼翼地探头说了一句: “不好意思,你们继续,继续,我给你们守着门,保证没人能进来。” 顾莫狰:“……”—— 作者有话说:完结在即啦,番外是大喵小顾if,喵翻身做主人,把人欺负得喵喵叫 第79章 你结不结 渣男骗我五个亿还不和我结婚…… 兵荒马乱的两天过后, 转眼便到了周一。 车祸绑架案牵连甚广,学生会成员们虽然没有重伤的,但多多少少都受了一些轻伤, 好几个都骨折住院了, 需要探望和补偿。 搞定了学生的问题后, 还得处理罪魁祸首齐寐先。 好消息是, 齐家没有要包庇齐寐先的意思, 任由顾莫狰将齐寐先丢进了精神病院,只是出于最后的家族亲情,为他安排了最好的医生、看护和先保镖,让他不至于沦落到住院没几天就自杀的地步。 顾莫狰紧赶慢赶, 总算是在周一之前解决了琐事, 顺利回归学校的同时, 也开始筹备退婚的事。 退婚信刚发出去不到一小时,齐老爷子就带着一群人冲到Z大门口。 寒风中, 齐老爷子质问顾莫狰:“你在干什么,亲戚朋友都通知完了,你现在要退婚,疯了吧?” 顾莫狰道:“退婚是我自己的事,和亲戚朋友有什么关系?” 齐老爷子的反对让顾莫狰有些不高兴。 上一世齐寐先退婚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为什么齐寐先能顺利退婚, 轮到他了却不行? 齐老爷子气愤地说道:“你前两天被绑架, 还是凤家那小子不顾危险救的你,做人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 虽说这个宝贝孙子是才找回来的稀罕货,齐老爷子也愿意多宠宠,但是宠也不是这么个宠法啊。 用五百亿求娶凤璟,临到结婚了又要退婚, 这已经不是信誉或是颜面的问题了,而是说出去足以让人怀疑齐家脑子有病的问题了。 顾莫狰不知道的是,前世的齐寐先和这一世的他,还真不是同一种情况。 上一世凤璟在医药行业上碾压齐家,齐家这一辈又没有能和凤璟抗衡的继承人,在行业上节节败退,这种情况下,凤璟要齐家拿齐寐先来换,齐家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应允。 对于齐寐先给凤璟当试药人的事,齐家心知肚明,之所以最终提出结束合作并在明面上退婚,是因为长期的试药让齐寐先的精神状态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为了不酿成大祸,齐家选择了悬崖勒马。 相比而言,顾莫狰要退婚,就可以说是完全没道理了。 齐老爷子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 顾莫狰据理力争道:“救命之恩我会用别的办法还,不能非要以身相许。” 齐老爷子:“那你准备用什么方式还?” 顾莫狰:“大不了再给他五百亿。” 齐老爷子气笑了。 世家联姻的本质是为了窃取利益,顾莫狰倒好,婚是不结的,利益是闭着眼给的。 这谁能同意,谁能同意! 齐老爷子:“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这婚就别想退,给我老老实实结婚去!” 顾莫狰:“……” 好奇怪,为什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明明他完全是按照上辈子齐寐先的路线来的。 两人正僵持着,突然,罗肆从不远处跑了过来,边跑边喊:“顾莫狰,顾莫狰!不好了,凤璟要跳楼,你,你你快去看看……” 顾莫狰脸色大变,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立刻朝着罗肆的方向跑去:“带路!” 很快,顾莫狰就在人流量最大的教学大楼前,看见了一片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的空地。 他气喘吁吁地抬头往楼顶看,但是楼顶什么也没有。 迟疑片刻,顾莫狰将脑袋回正,踮起脚尖,顺着人群注视的方向看去。 越过人群的头顶,他看见了一只脚跨出窗外的凤璟。 “渣男骗我五个亿还不和我结婚,我不活了——” 顾莫狰:“……” 此刻正是午休的时候,学生们下了课,被动静吸引,全都聚了过来,将空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所幸齐老爷子带了保镖来,在保镖们的开道下,顾莫狰顺利来到凤璟面前,隔着一扇打开的窗和凤璟对望。 顾莫狰:“别闹了。” 凤璟扯着嗓子干嚎:“哇,渣男不和我结婚还说我闹,大家评评理,他能不能是人!” 顾莫狰深吸一口气:“我错了,我不退婚了。” 凤璟瞬间变脸,眨巴着一双漂亮的银眸询问道:“真的吗?” 顾莫狰坚定道:“不退了。” 凤璟确认道:“明天的婚你结不结?” 顾莫狰:“结。” 凤璟发出一声得意的轻哼,随即大腿一伸,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跳出、确切地说是迈出窗户—— 直接落了地。 是的,他本来就在一楼。 隔着窗就能和顾莫狰对视的那种。 这就是为什么没有任何人报警,也没有老师来喊话,围观的人一点都不紧张,全都在看戏。 哪怕是从二楼跳,都有那么点出事的风险,但凤璟就在一楼走廊,那双大长腿比窗沿下的墙 面还长不少,一伸直就能落地。 凤璟站到顾莫狰面前,也不顾周围那么多人看着,直接给了顾莫狰一个霸道的亲亲。 顾莫狰不怎么高兴地偏过头,被凤璟用力地掰了回去。 此起彼伏的口哨、欢呼和鼓掌声中,凤璟狠狠亲了顾莫狰一口,随后眉开眼笑地对众人说道: “谢谢大家,明天我们结婚,大家都来捧场,一人一个大红包,来的都有份!” 众人: “谢谢老板!” “一定来一定来。” “这是什么新型求婚吗,好潮!” “凤家大少爷求婚都得这样才能成吗,这对吗?” “对面那个是顾莫狰,那就对了。” “有钱人玩的就是花……” 凤璟看向鼓掌鼓得最厉害的罗肆:“你拿十个。” 罗肆大喜:“祝义父和我兄弟百年好合!” 凤璟拽着顾莫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朝周围的人挥手。 很快,他注意到了不远处面带难色的齐家老爷子。 “爷爷。”凤璟走上前,甜甜地说道:“爷爷不用担心,退婚信这是就是我们的小小play啦,我们明天一定会照常结婚的,你看他,笑得多情愿。” 顾莫狰非常不情愿地笑笑。 齐家老爷子:“……” 凤璟:“对了,关于那五百亿的聘礼,我也没什么好还的……” 齐老爷子叹了口气,打断凤璟的话:“不用你还,你们两个好好在一起……”别出来祸害别人就够了。 凤璟平静地接上了刚才的话:“恰好我手上有七八款新药,其中三款都是齐氏药企正在研究的同类产品,为了防止我这药一上市齐氏药企就得破产,我决定把它们当嫁妆还给顾莫狰,爷爷你看我是不是很有诚意?” 齐老爷子:“?”—— 作者有话说:齐老爷子:两个妖孽,锁死! 凤喵:喵喵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喵喵只是想结婚而已《 》 【完结】 第80章 完结章 人,喵养你 直到多年后, 齐、凤两家的联姻,依然是Z市豪门圈子里津津乐道的话题。 圈子里凡是和联姻扯上关系的,无论开场再怎么太平, 多年后也大都不能善终, 然而这一对, 别说多年后能不能善终了, 光是开场方式, 就已经超出了许多人的理解。 齐家大少爷用价值五百亿的直播市场求娶凤家大少爷,订婚当天,凤家大少爷扛着消防斧劈开会所大门,并在众目睽睽下——同意订婚。 不久后, 齐家大少爷在不收回聘礼的前提下退婚, 凤家大少爷不堪受辱, 以命相逼,于是两人——顺利结婚。 参加婚宴的宾客比起看热闹或是看笑话, 更多的是“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事”。 可惜,婚宴当天一切顺利,顺利到如有神助。 这对新人既没有针锋相对,也没有装模作样,甚至都称不上相敬如宾或是貌合神离, 而是肉眼可见的真心相爱。 任何一个人站在这对新人旁边, 都会自动化身电灯泡, 由内而外地发光。 单身狗根本不敢靠近他们,即便是结了婚的人,也会在他们那几乎将秀恩爱刻入骨髓的一举一动中感到阵阵牙酸。 豪门真情来之不易,对于这对天作之合,有路人提出了疑问:“两个祖宗为什么非要打着联姻的名义折腾这一遭, 普通地结个婚不行吗?” 在角落里嗑瓜子的某罗姓亲友顺嘴回答了他的问题:“这是人家的play,有钱人玩的花,你土鳖懂什么。” 提问者:“……受教了。” * 对顾莫狰和凤璟而言,婚后的日子并没有发生太多变化。 两人依然过着如往常一般的生活,只不过在除开日常学业以外,还需要兼顾两边家族的生意。 对于拥有两世记忆的外挂夫夫来说,这些都是小事,只需要花一点点时间就能轻松搞定。 绝大部分的时间,他们不是在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就是在牌桌上所向披靡。 大三的夏天,凤璟将几款未来会上市的新药资料拿给齐老爷子审阅了一番,把齐老爷子吓得大惊失色。 要知道,凤家即便在直播领域上失利,依然是乐器领域的龙头老大,但是医药行业不同,一旦出现效果更好、副作用更小的新药,之前的旧药是极有可能彻底退出市场的。 齐老爷子当晚就把顾莫狰叫回去关照了一番,要他回去以后好好伺候凤璟,千万别惹凤璟生气。 一头雾水的顾莫狰还没听明白齐老爷子在说什么,凤璟就闯进齐家来接人了。 “老公,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我会担心哒。” 凤璟嘴上说着经典娇妻语录,手上却不由分说地把顾莫狰从椅子上提起来,搂着肩膀往外带。 顾莫狰看了一眼表,说道:“刚刚好七点,太阳还没下山。” 凤璟张嘴就来:“哎呀,这太阳也太不懂事了,没事老公,我这就回去拜佛,让太阳明天早点下山。” 顾莫狰威胁道:“你再闹,再闹明天我就去找祖母告状。” 凤璟亲昵道:“别啊老公,晚上给你口好不好,木啊~” 顾莫狰赶紧去捂凤璟的嘴,可惜晚了,凤璟已经把一整句话说完了。 不远处的齐老爷子举起拐杖,颤颤巍巍地指着这两个人,怒道: “荒唐,荒唐,你们,你们大庭广众的在说什么,简直不知廉耻……” 顾莫狰满脸沉痛地道歉:“对不起爷爷,原谅他吧,他在家不要脸惯了,一时间没改过来。” “爷爷,不要那么古板嘛,那几款新药资料我明天找人给你送来嘛,顾莫狰我就带走啦,再不走天都黑了,口的时候都看不清了啦~” 凤璟一边用恶心心的语气说着恶心心的话,一边推搡着顾莫狰往外走。 齐老爷子皱着眉头挪开了目光,算是默认了凤璟把顾莫狰从齐家带走。 商人逐利,就算是亲孙子,在家族利益面前,也必须要做出必要的牺牲。 况且,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们新的play,他越是激动,就越是他们play的一环! 哼,他偏不激动,一点都不激动! 一出门,顾莫狰就把凤璟的手甩开了:“你今天发什么疯,说的都是什么话?” 凤璟嘿嘿一笑,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直接塞进了顾莫狰嘴里。 顾莫狰对凤璟一点都没有防备,一不留神就吞了下去。 “什么东西?” 顾莫狰感受了一下喉咙口的苦涩,隐隐有了些猜测:“药?” 凤璟点头:“是啊,这个药效果可好了,测试都做过了,不会后遗症的。” 齐氏超敏综合征特效药,他上辈子花费了整整七年才完成的杰作,也是他直到最后也没能献给顾莫狰的,全部的真情。 好在神明庇佑,让他还能重来一次,将命运改写。 顾莫狰道:“你研发的药?那不是针对罕见病的吗,给我吃什么,我又没病,难不成……” 凤璟的嘴角高高扬起,用暧昧的语气说道:“不是啦,是那方面的药啦~”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不会让顾莫狰知道真相的。 不论齐偌宁究竟给了顾莫狰怎样残酷的命运,从他爱上顾莫狰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得由着他的心意来。 顾莫狰:“什么?” 凤璟笑眯眯道:“就是那个啦,能让老公你晚上更给力的一点的药啦,吃点药才能更好地满足我嘛~” 顾莫狰:“?” 顾莫狰下意识去扣嗓子眼。 凤璟赶紧拦住顾莫狰,半拖半拽地把人往车上带:“走吧走吧,我们赶紧回家试验一下药效好不好。” 顾莫狰见药确实是吐出不来了,脸色顿时黑了:“凤璟!你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凤璟笑着往车里跑,刚弯腰坐进后座,就被顾莫狰按倒了。 顾莫狰把凤璟压在扶手上,随即抬手升起后座的挡板。 凤璟有点害怕了,小声道:“别吧,宋叔还在前面呢。” 顾莫狰冷漠道:“现在知道要脸了,刚才干什么去了,况且,这不是你自找的吗?” 凤璟:“……” 没,没事的,小问题。 他可是凤璟,一个顾莫狰而已,他……他肯定可以的! 半小时后,凤璟哭着求饶,被顾莫狰从口袋里掏出了没有任何文字的药瓶,强行塞了一颗进嘴里。 顾莫狰居高临下地说道:“你一颗我一颗,我们的情况对等了,从现在开始公平竞争,看看到底是谁先、不、行。” 凤璟:“……嘤。” 完啦,这个药需要终身服用。 增强X能力的借口偶尔用用倒也算了,要是每天都用,要不了多久,他就要被顾莫狰干死了…… 本来以为只要有特效药就能高枕无忧了,现在看来,他还是得继续研发出更强力的药物才行,最好是吃一次就彻底痊愈,好省去他的后顾之忧。 唉,顾莫狰这家伙,真不是一般的难养。 要是再有下辈子…… 他还是要养!—— 作者有话说:到这里就正文完结啦,撒花撒花 顾莫狰视角的很多细节会在番外里补上,尽量在两周左右开始更,番外IF:如果大少爷比顾莫狰早一年重生,并且拥有两世的记忆 看看接档文,主攻单元文,位高权重但纯情貌美的反派攻x一生划船不用桨的天命之子受 《限制文路人攻扮演反派BOSS后》 文案: 他们是资本的代名词,是黑暗的化身;他们位高权重,他们无恶不作。 他们在故事的最初令男主受尽折磨,记恨在心;他们在故事的最终被男主极尽报复,下场悲惨。 他们是男频爽文中不可或缺的角色,反派BOSS。 由于结局太惨,容易产生不可治愈的心理阴影,无人愿意扮演反派BOSS。 无奈之下,穿书局借来一批被退货的限制文路人攻充数。 反正作用都是欺负男主,大差不差。 【现代篇】邪恶大企业家X负债累累的商业奇才 系统:你利用资本打压男主,导致男主公司破产,负债累累,男主妹妹为了救男主即将嫁给八十岁老头,男主找上了你,跪求你放过他的家人和伙伴,他可以任由你处置,你借此机会,对男主极尽羞辱…… 龙银点点头,举起一串葡萄:吃一颗,一百万。 原本做好少一只手准备的男主:? 男主迟疑着点了头,开始解扣子。 原本真的以为是用嘴吃葡萄的龙银:?? 一段时间后,看着这个月第十二次上门借钱的男主,龙银很是不解:不是,你那小破公司到底还能不能行了,一个月出现资金问题十二次? 男主熟练地解扣子:嗯,创业还是太难了 一个月看了十二次演出的龙银揉揉眼角:葡萄过季了,钱你拿去,葡萄……这次就算了 男主顺势坐到龙银身上:钱都借了,不羞辱我一下,你不就亏了吗? 龙银:…… 不是,这,这对吗。 说好的起点爽文男主呢,怎么比他这个限制文出来的还口口啊! 系统:宿主大大,怪不得你被退货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