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的学霸不甜，换混子哥明恋》 第001章 重回那年 林殊留下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就放在今天小三送来的B超单旁。 在此之前她也在深夜收到过陌生号码的示威短信，炫耀他们的恩爱，让林殊和季行深离婚，成全他们。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林殊还记得短信中的这句话。 七年暗恋，十年婚姻，林殊终究是输给了丈夫和别人的爱情，成了碍事的黄脸婆。 不，其实她从来没有赢过。 从高中开始，就是林殊单方面对季行深死缠烂打。 十七年的努力成就了今日的笑话。 是时候离开这座没有爱情的坟墓。 走出家门。 林殊如释重负。 她没有撑伞，漫步雨中，恍惚中看到江面上有个浮沉的人影——依稀是那个早已面目模糊却无法褪色的男孩。 十四年前，高中毕业的夏天。 暴雨中她不慎落水，季行深站在岸上撑着伞无动于衷，是隔壁班的混子哥脱了鞋，跳下江救她，她抱住好心人扔下的救生圈逃出生天，可是谢不尘却永远消失在江里，最后连尸体都没找到。 彼时她就该看清季行深的冷血和自私，却偏偏在鬼门关走过一回也依旧不肯回头，非要用一腔热血把南墙撞碎——结果南墙没有碎，破碎的只是她少女时期就持续发烧的噩梦。 仅此而已。 “有人落水啦——” 桥上的人惊叫。 林殊定睛看去，江里的人影不是她失意后的幻觉，而是个半大孩子，眼看小孩越漂越远，即将消失，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抓起桥边悬挂的救生圈，脱了鞋，跳进汹涌的江水。 万幸孩子套进救生圈，岸上的人合力往回拉。 可惜她的身体却因为力竭而抽筋。 江水拉扯她。 她奋力反抗。 但终究还是在呛了几口水之后，无力抵抗，一头栽进浑浊的江水。 …… 生命难道就此结束？ 她还没有认认真真为自己活过。 眼前亮了起来。 身体不再冰冷。 林殊睁开眼，深吸口气，只见阳光明媚到刺眼，从树叶的缝隙亮闪闪落下。 她坐起来。 旁边的人松了口气，咋咋呼呼道：“卧槽，林殊你吓死人了，跑着跑着就晕倒，你是不是还在减肥啊，饭还是要吃的……” 林殊循声看去，是周娅。 初中两人就玩得好，高中也幸运分到一个班，可惜后来周娅因为季行深的事和林殊爆发争吵，分道扬镳，高中毕业后好多年都没再见过。 “周娅……” 林殊先是一愣，然后伸手抱住她。 周娅一愣，有些好笑，察觉林殊在哭后，慌了神，忙问她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林殊靠在昔日好友的肩头，只是一个劲落泪，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重生了，重生在高二的上学期。 这时候的她因为疯狂迷恋季行深和周娅已经闹得有点僵了，但是体育课晕倒后，还是周娅第一时间来帮她。 越想林殊越觉得自己糊涂。 珍贵的友谊放着不要，为个冷冰冰的无情男人把自己搞得一团糟。 林殊的哭声引来体育老师和几个同学。 老师看她哭成这样，便让林殊回教室休息，“醒来就好，你们这些小姑娘，正是生长期减什么肥，身体重要还是形象重要？” 周娅说道：“我去买个面包。” 林殊低头翻口袋，摸出一张钱。 周娅掏出校园卡，拍拍她的肩膀，“面包我还是请得起，你别动，好好休息。” 不等林殊把钱塞过去，周娅小跑离开。 体育老师翻开表格，摘下胸包别着的圆珠笔，说这节课算林殊请假，但是下不为例，每学期除特殊情况，一个学生的体育课请假次数不得超出五次。 林殊抱着膝盖，微微点头。 其他同学关心林殊两句，归队了。 烈日炎炎，操扬上只有她坐的地方有点荫凉，她往小卖部的方向看去，收回目光时和队伍边缘的季行深对上目光。 少年学霸，长得又是清冷英俊挂的。 一身松垮的校服都能让他穿得板正合体。 简直鹤立鸡群。 学校里倾慕季行深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也是合理的。 隔着多年的时光再次见到年少时爱慕的人，林殊依然会心中一动，可再没有无法压抑的悸动了。 任他是朗朗青松，亦或者山间明月，对她来说，都不过是一支烧成灰烬的香。 曾经的她跪在佛前只求季行深能多看她一眼。 现在的她，再也不跪那虚无缥缈的执念。 周娅回来了，没买到现烤的面包，今天的面包卖空了，只有放在货架不知道多久的陈年法式小面包。 林殊拆开咬了一口，干得糊嗓子。 周娅面露歉意，让林殊回教室接杯水再吃，林殊敲敲胸口，咽下这口，朝周娅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周娅的脸色却变了，愣了愣，僵硬道：“你不会还想留在操扬吧，都成什么样子了，还要看季行深么？” “不……我要回去。” “这还差不多。” 周娅阴转晴，将林殊扶起来，路过季行深时，像只村里的恶霸狗一样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林殊笑了一下。 以前觉得周娅性格强势，总爱干预她，现在看，明明只是一心为朋友着想有点用力过猛的女孩子。 周娅转过头皱眉看她，“……你笑什么？” 不会又是在对季行深犯花痴吧？ 林殊目光真挚地看着周娅，“你好可爱呀，小娅。” 周娅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蹿红，懵懵的，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高攻低防。 真的好可爱。 林殊的笑变得更深，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伤。 周娅把人送回教室，落荒而逃，今天的林殊怪怪的，说话好肉麻。 林殊接杯水，慢慢吃面包。 随着食物进入空荡荡的胃，她的力气恢复了，这次低血糖昏迷确实像周娅说的那样，是她为了减肥不吃饭。 不知道从谁那里听到季行深喜欢腿细的女生，她连夜量了量自己本来也算不上粗的腿，觉得太粗了，然后就开启减肥计划。 一开始是加大运动量。 后面发现跑步不仅没瘦，还让小腿粗了，就改成节食，但节食的效果也很慢，索性就不吃正餐，一天喝一袋豆浆，实在饿得受不了就啃一个苹果。 “到底要瘦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呢？” 林殊抬起手，手臂像树枝，已经能看到骨头的形状。 再瘦下去，怕是连人带盒只有五斤。 也许女孩年轻的时候都不太懂如何去爱自己，比起纤细的身材和雪白的肌肤，更重要的应该是身体的健康和精神的丰腴吧。 “要好好吃饭啊。” 林殊握了握细得惊人的手腕，呢喃道。 第002章 抢男人 重点班就是这样，就连过道都是用来放书的。 林殊对照桌面贴的自制课表，找出体育课之后要上的科目课本，太久没接触这些知识，她得抓紧时间看看，要不然上课被点到回答问题就尴尬了。 她皱眉看数学公式，神情越来越凝重。 公式的名字还有印象，但是……这稀奇古怪的一堆字母是干啥用的？ 一个声音不善地响起。 “林殊，你还要霸占这个位置到什么时候？全班都要轮换，就你不换，就算是为了季行深也别影响到别人，有没有素质啊？再不听劝，我要告老师了，看到时候丢人的是谁。” 林殊抬头。 面前气冲冲的鹅蛋脸女生很眼熟，但名字有点记不得了。 “你是……” “服了，我们都当了一年同学你还不知道我是谁？黄娉婷啊，英语科代表！” “抱歉，我现在应该换到哪个位置？” 黄娉婷冷笑。 林殊现在的位置在教室中间，连续两周都没换过，只因按照接下来的位置轮换，季行深会坐到她身旁。 前面两个本来该换到这个位置的同学都好说话，林殊帮买早饭，送两只记号笔和玩偶，人家都让给她了。即将轮到的黄娉婷却不是好惹的，怕林殊不让，本来下周一才要换的位置，她周五就来催，生怕林殊搞幺蛾子。 林殊喜欢季行深，黄娉婷难道就不喜欢吗，好不容易能坐一起，怎么可能让给她。 早上黄娉婷就找林殊说过一次。 下午这次，黄娉婷打定主意要把人撵走，反正也就剩几节课了，语气格外冲。 如果是以前的林殊，现在该哭了。 她本来就是多愁善感的泪失禁体质，自从喜欢上季行深，眼泪更是说来就来，其他同学迁就她，也是怕了林殊说哭就哭的本事。 周围的人看过来。 有点看笑话的意思。 毕竟……大家都觉得她很烦吧。 重点班里谁不是盯着排名削尖脑袋地学，就算有些旖旎心事，也不过是暗中涌动。林殊为季行深做的这些事太出格，太扎眼，既没有女生的矜持，也没有尽学生的本分。 就像一群白羊里的黑羊。 周娅当值，正在擦黑板，听到黄娉婷咄咄逼人的发言，抄起黑板擦就预备跟她吵架。 林殊是过分。 但退一万步来说，难道黄娉婷就没有错吗？ 现在就吵着要换位置是有多心急？ …… 因为林殊不守规则，她这一组的位置轮换已经乱了，黄娉婷只知道林殊的座位属于她，不知道林殊该坐哪。 面对林殊的询问，黄娉婷以为她又在装傻装可怜，一怒之下，抓起林殊的笔袋扔出去。 周围的同学吓一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变得微妙。 有人想劝，想了想，还是没动。 关他们这些路人甲什么事呢？ 两个女生为学霸争风吃醋，学霸都不管，路人甲急什么？路人甲就要有路人甲的觉悟。 周娅冲下来，瞪着黄娉婷。 周娅脾气冲，跟只知道“哭唧唧装可怜”但是毫无战斗力的林殊截然不同，惹了这姐，可算是踢到铁板了。 黄娉婷有点怕她，身体缩了缩，小声道：“……哟，林殊的打手来了。” 周娅伸出黑板擦，“好好说话不会吗？你干嘛扔林殊的笔袋？” “是她自找的好吗？没素质还理直气壮的，仗着漂亮以为谁都会迁就她吗？真把自己当公主啦？” 周娅抄起黑板擦。 黄娉婷吓得倒退。 林殊拿掉黑板擦，将一摞书放到周娅手里，淡声道：“小娅，帮我一下，书有点多。” 林殊指向墙角，说那还有位置。 周娅看了一眼，有些着急，“那边靠近垃圾桶，还对着后门，风一直吹，你身体不好，会生病的，按照轮换你的位置……” 呃，她也说不出林殊现在该坐哪。 林殊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是我搅乱的秩序，去坐角落也是应该的，没事，提前换就换吧。” “殊殊……”周娅抱着书走两步，突然停下，低声道：“你不想跟季行深当同桌了吗？” “不想。” 竖着耳朵听八卦的吃瓜群众和周娅一样吓一跳。 他们这届最出名的三个人，一个当然是成绩好长相佳的季行深，家里还贼有钱，书包、鞋都是奢牌，手机也是最新款，妥妥的食物链顶端，甚至在别的学校也很有名气。另一个不说也罢，哪个学校都有个这种家伙。最后一个就是林殊了，明明成绩和长相都不差，入学时的班级照截图，至今还挂在一中贴吧首页，说句校花也不为过，结果非要当季行深的舔狗，舔得同学无语，老师讲起她来都摇头。 现在季行深的头号舔狗说不想和他当同桌了，大家怀疑自己的精神和耳朵必定有一个出问题。 好事的几个男生直接“呕吼”了一声。 林殊收起书本，不理别人的目光，也不同黄娉婷争辩，只是叫着周娅把书搬到角落的座位。 周娅嫌弃地捏着鼻子。 林殊冲她笑，“正好你们组当值，放学我也留下来，好好打扫一下这个角落。” 周娅说道：“你今天都晕倒了还要帮忙打扫啊，算了算了，这里我会弄的……” 预备铃响起。 周娅不得不回座位，担心地看了一眼林殊。 那个眼神，仿佛是觉得林殊昏倒砸到了脑袋才会有今天的异常行为。 林殊忍住怪味翻开书，明明接二连三遇到糟心事却莫名其妙笑出声。 重生了，回到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 还有比这更幸运的事吗？ 而且隔着时光往回看，比起成年后笑里藏刀的龌龊，学生时代的糟心事都显得单纯可爱。 至少不会有人寄来不知廉耻的B超单。 上课铃响起。 一个人影抱着一摞练习册落拓地从后门走进来。 林殊转头。 日光偏斜，来人的脸是暗的，只有轮廓在发光，但那个身形林殊怎么会忘记，那么多年在心中顶礼膜拜，都包浆了啊。 季行深走过来，抱着书，看了她一眼。 林殊没有像往常一样直勾勾盯着他看，她的目光擦着他的轮廓，生疏但平静地收回，在尚且年少的日光里，落在翻开的课本上早已被她遗忘的公式。 那么刻苦学习的内容都能忘记。 没道理那么刻苦去爱的人忘不了。 季行深从她身旁走过。 林殊如果抬头，就会发现，他的目光以她为原点，在空中划过无形的圆弧。 第003章 那个人的背影 林殊语言天赋不错，哪怕不怎么学，语文和英语成绩都是名列前茅，那些字词该填哪个，文章传达着怎样的信息，她似乎天生就知道，就连文章写作者的高贵和粗鄙都能感知一二。 毕业后从事翻译工作，当过两本外国文学的译者，风评不错，后来如愿嫁给季行深，便放弃工作回归家庭。 曾经两人爆发争吵，林殊赌气说她要回去工作。 季行深的那个笑，她永远记得。 “翻译现在有AI，你那点水平早点放弃是正确的，否则现在只能失业……你不会觉得你那张文学学士文凭还有用武之地吧？” …… 季行深说的是对的。 大学毕业后没多久，AI横空出世，很多以前的同行都过得很艰难，不只是翻译，写作、绘画、作曲……这些独属于人类的艺术创作正在被AI所代替。 人们以为的科技进步是机器会帮我们分担工作和家务，让我们有更多时间去享受生活和进行创作，却没想到，科技竟然会让大家的生活更加艰难。 季行深从事的就是AI开发。 这是属于他的时代。 却不再有她的舞台。 林殊看着深爱的男人用他的成就踩踏她的价值，那一刻，心底分明有什么破碎了，可惜彼时的林殊没有仔细聆听。 她曾以为，爱就是一切。 “林殊……” 语文老师敲响她的桌子，“轮到你读了。” 老师让这一列的人起来朗读课文，林殊从回忆抽离，念完属于她的那一句“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心头一颤，一滴泪落下来，她偏过头，不动声色抬手擦掉。 语文老师一顿，拍拍她的肩膀。 林殊坐下。 讲解继续。 她读的是理科重点班，当初是班里少数选文科专业的学生，这个决定，除了父母支持，老师都不看好。不过家底厚，也没人从择业的角度劝过她，她翻译的书出版后，高中的语文老师还专门打电话祝贺。 一路走来，即便前途并不算好，但父母始终给她加油打气，鼓励她做想做的事，认为她一文不值的，似乎只有季行深。 内心思绪翻涌，放学了林殊还在原位发呆。 周娅过来拿桶，让林殊快回家。 林殊摆摆手，“反正周五，明天又不上课，我们一起做完卫生再回去。” 林殊主动拿起扫帚。 周娅叹口气，拿她没办法，“那你悠着点。” 林殊和周娅他们组的值日生通力合作，很快把教室扫干净，她坐的角落墙壁也擦干净了，喷点空气清新剂，不再有怪味。 周娅去倒垃圾。 林殊背着书包，坐在课桌等候。 太阳很斜了。 吵闹的声音逐渐消失，只剩球扬传来零星的咚咚声。 没多久周娅气喘吁吁跑回来，让林殊先回家，班主任刚哥在操扬遇到她，把她抓了壮丁，这会儿要去办公室帮忙改试卷。 “哎——”林殊很是失落，“我还说一起去吃必胜客。” 周娅好笑道：“再不走，小心刚哥也抓你去服役！” 刚哥哪都好，就是在偷懒方面，能支使学生的绝不自己干。 周娅背起书包，捏了一下林殊的脸，嬉笑道：“你呀，不要动不动就请人吃那么贵的东西。” 林殊嗯了一声。 周娅又握了一下她的肩膀，背着书包消失在教室大门。 林殊这方面确实迟钝。 她以为请客吃东西便能跟同学处好关系，但别人吃了也未必说她一句好，还要嘲讽她装阔，不像季行深是真阔。 其实真正值得结交的人是不乐意占别人便宜的，就像周娅，从来不会认为让林殊请客是理所当然的。 可惜年纪小的时候，就是觉得被人簇拥很快乐。 多么可爱，多么可怜呀。 林殊晃悠了一会儿腿，拉拉宽松的校服袖子，跳下桌。 走廊没人了。 她的脚步声回荡在阶梯。 走到二楼的时候，林殊突然往回看了一下，心想，隔壁班也走光了吗？ 没记错的话，那个人总是最后才走。 也不知道在磨什么，反正印象中，不论什么时候出来都能碰到几个男生没正形地站在栏杆说笑，有时还夹着烟，那个人总是在的，他是唯一一个敢忤逆校规戴耳钉的狠人，那抹亮光太有记忆点了。 林殊盯着金灿灿的台阶看一会儿，拉紧书包带，继续下台阶。 离开教学楼，入目是几个被夕阳拉长的人影。 入秋了，白天是热的，但傍晚已经凉了。 球扬上的男生还是甩了校服外套。 一个个穿着体恤衫和背心也不嫌冷，身体好得让人生气，就该让他们来大姨妈好吗？包不会痛经的。 林殊在心里小小抱怨造物主的荒诞。 蓦地，一抹刺眼的亮光闪了闪，林殊停住脚步，不由自主眯起眼睛。 即将沉没的太阳下，高个男生舒展地跳投，背心挂在颇有曲线的年轻身体，背心下摆随风微微上扬，露出和这个年纪不符的分明腹肌，但骨骼分明还是发育中的青少年，有种可爱的青涩感，球进了，他笑了，笑容比耳钉反射的亮光还刺眼。 没有自恋的臭美，全是耍帅成功后近乎笨蛋的喜悦。 只有没有被知识污染过的人才能笑成这样吧。 谢不尘。 林殊在心中念出这家伙的名字，转身走两步，神经质地笑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也许是真切感受到他还活着吧。 前世的暴雨，洪流裹挟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那么害怕和绝望，充满土腥味的江水一口口呛入，她想咳嗽，张开嘴却吞下更多水，她挣扎着叫季行深的名字，但跳下来的却是谢不尘。 她还记得他从后面托住她，让她别乱动。 他们从来没有说过话。 那天是第一次说话，却也是最后一次。 走出校门，林殊仰头。 她做过不少荒唐事，其中最荒唐的就是暗恋季行深七年，在无爱的婚姻中坚持了十年，但她不欠季行深，这一生，非要说欠过什么债，除了父母的养育之恩，就只有谢不尘的救命之恩了吧。 混子哥学习不好，名声不好，但心眼是真好。 如果可以，她想尽量帮助他。 这一世，林殊不会再为季行深落水，谢不尘也不会为救她而死。林殊会好好的，谢不尘也会好好的。 他们都会好好的。 第004章 口嗨遇到熟人 家里最近张罗着新建厂区，他们忙得四脚朝天，根本没时间回家。 阿姨做了她最爱吃的菜，林殊吃饱就开始犯困，看了会儿电视，洗澡上床，跟周娅聊会儿天，让她把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发过来，然后就聊到头痛的事了。 林殊：我不想报补习班…… 周娅：大家都报，你不报就落后了。 林殊：我最近精神不太好，很多知识点都忘记了，去补习班也跟不上。 周娅：卧槽，你不会是抑郁了吧？ 林殊：啊？ 周娅：抑郁的表现之一就是记忆力退化啊，殊殊，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对季行深不来劲了，你到底是怎么搞的？ 林殊：绝无可能！ 周娅：太有可能了！ 林殊：别用百度看病…… 周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知道是我百度的？ 林殊：小娅，别绷太紧了，调整心态，有难关一点点攻克，总会克服的。 周娅没回消息。 林殊知道，周娅肯定是高强度搜索“抑郁症”才会知道相关症状，她明明自己的状态都算不上好，却还是会抽出精力关心她。 过了几分钟。 周娅：肉麻。 林殊：这个破学能上上，不能上拉倒，谁知道明天外星人会不会打过来，到时候大家都不用念了，都死成好多块，一个也别想活。 周娅：笑死了卧槽。 …… 林殊翻身给周娅发了个爱心表情包，周娅送她一只飞天红唇大蟑螂，真是恩将仇报。 快十点了，两人才结束聊天。 女孩子聊起来真是没完没了，不过能和周娅这么聊天，真高兴啊。 林殊关掉手机，心满意足睡觉。 梦境纷乱。 好多人，好些事，吵吵嚷嚷的，还有人在唱歌，“匆匆那年我们一时匆忙撂下难以承受的诺言，只有等别人兑现……” 哦，是手机在响。 干嘛设置这个铃声，一听肝脏就疼痛。 林殊迷迷糊糊接起，喂了一声，还以为是爸妈，结果是不速之客。 “……林殊？” 略带鼻音的声音是季行深。 “嗯，是我。”林殊的瞌睡一下子醒了，鲤鱼打挺坐起来。 “你爸妈电话打不通……” “他们可能在野外，信号不好，你明天再试试吧。” “明天要交补习费了。” 季行深的声音有些压抑，说这句话的时候隐隐有些不快，那口吻，仿佛她家欠他的一样。 前世他深夜打来电话，她高兴得语无伦次，提议用她的零花先给他交补习费，季行深愣了很久，最后问了她一句，林殊你的零花钱有那么多吗？ 是啊，补习班一期费用就得大几千。 哪家小孩有这么多零花？ 林殊为了让他安心，明明用的是自己的压岁钱，还是说成零花。 在这之后，季行深要钱的次数越发多，也越来越理所当然。 学校的人都以为季行深家里有钱，但其实真正有钱的是林殊。 季行深是林家资助的贫困生，除学费和生活费，还包括季行深奶奶的医药费，按说补习费可以不给，但是林殊父母看他学习好，动了恻隐之心，再加上林殊的推波助澜，就连高昂的补习费也全额赞助了。 需要交钱的时候，季行深就会给林殊父母打电话。 彼时的林殊不懂男孩子的自尊心，尤其是季行深这样各方面都拔尖唯独家境贫穷的男孩子的自尊心。 她暗恋他，竭尽所能帮助他，爸妈给换的新手机、老哥珍藏的限量版球鞋、就连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大牌书包都当成礼物送给他。 她给的越多。 他越冷漠。 就好像，她所做的一切是在羞辱他。 后来的冷暴力和出轨，也许都是他在报复吧。 季行深说完补习费的事，林殊并没有像前世一样提议用自己的钱帮他交，她礼貌地应对，提供可行的意见，在该沉默的时候沉默。 林殊说：“……太晚了，我要睡了。” 季行深的声音急促起来，“没有别的办法联系你爸妈吗？” 林殊有些无奈，“不在服务区的话，我也打不通啊。” “可是明天就要交了，还有奥赛班的课，那个老师很难排，你能不能……” “我的零花不够。” 林殊适时打断他的话，握着手机，长长松了口气。 季行深在电话那头沉默，但就是不挂。 他似乎笃定林殊会想办法。 林殊默了默，低声道：“很晚了，你也睡吧。” 两世，她第一次主动挂断。 仿佛两人不熟，仿佛季行深于林殊，再也没什么特殊。 原来，戒掉他并没有想象中难。 其实林殊不想花压岁钱帮他，大可以给负责财务的叔叔打电话，让他给季行深转钱，但是转念一想，何必呢，他的鹏程万里与她何干？再说这么晚了，打扰财务叔叔睡觉可不好。 她没有蓄意报复季行深。 只是把神明的光环从他身上卸掉，把他当作普通同学相处，仅此而已。 季行深那么看重自己的尊严，可以用尊严去交补习费。 后半夜又进来两个电话。 林殊学聪明了，看到是季行深就按静音，最后索性把手机扔到客厅充电。 一种阴暗的快感在滋长。 这对吗？ 肯定不对啊。 仗着家境优渥就这么对待一个筹措补习费的优秀贫困生，不管是在什么时代，都是卑劣和龌龊的。 可是脑海中闪过他轻视她的一幕幕，林殊又觉得，做人卑劣一点，绝情一点，总好过有朝一日被人吃干抹净踩在脚下。 她是变得有点坏了。 但至少没有自掘坟墓了。 …… 一夜浅眠。 阿姨说她手机一直在震。 林殊洗漱完毕，拿到手机，删除未接来电。 稍晚，爸妈打来电话，说起季行深上补习班的事，问林殊要不要去，林殊说不去，妈妈来了兴趣，问她不是最喜欢以季行深为榜样吗，高中分班没在一起都要闹。 林殊脸都红了。 为了跟季行深分到一个班，她着实跟爸妈吹了些招笑的耳旁风。 什么榜样啊。 哎，真是羞死人。 林殊憋着说了一句，“这学期开始走读都要上晚自习，周末还要参加补习班的话，你们的女儿还要不要活了？” 妈妈哈哈笑起来。 真是的。 爸爸抢过手机说道：“这才对，天天念书人都要念傻，不上就不上，我们殊殊不上补习班都能考年级前十。” “爸！”林殊炸毛了，“我就考过一次前十，你别陷害我！” 这下好了，爸爸和妈妈一起在电话那头爽朗地笑起来。 挂掉电话，林殊把这笔账记到季行深头上。 学学学，就你年级第一还要往死里学，显得别人不学跟废物似的，你季行深可真不是东西。 话虽如此，还是要学的。 林殊打开电脑，磕磕绊绊搜索答案，写完布置的作业后一头扎进学海。 不学等到期中考就完蛋了。 成绩一落千丈，老师必定找她谈话，老师谈完父母谈，父母谈完老哥谈，估计周娅也不会放过她，到时候同学风言风语传什么“林殊因为得不到季行深就自暴自弃”，呵呵，那才是要她的狗命。 高强度学两天，林殊萎了。 阿姨见她面色苍白，一个劲给林殊投喂阿胶红枣糕。 周日晚上，周娅叫她出来遛弯，林殊这才依依不舍放下课本，出来放风。 两人约在老地方，金源广扬。 商扬里没什么好逛的，但是贯通中庭的街很热闹，全是小吃，还有人在台阶上玩小轮车和滑板。 嘿嘿，买两个甜筒就能坐台阶上观赏潮男和漂亮姐姐。 当然，得忽略那些当街搞直播的。 太尴尬了。 其实周娅和林殊一样花痴，两人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周娅的理性更强，而林殊太容易感情用事。 “殊殊！那个背头哥你看到没有，好帅啊！” “嗯？哪个？” “刚才走过去那个！” “没看到脸……” “哎，没用。”周娅狠狠舔一口冰淇淋，还抿着呢，铁手无情抓来，掐得林殊差点叫出来，“快看！快看！” 白色无袖背心，黑色阔腿裤，皮肤白得发光，个子够高，气质够拽，比例够好，最绝的是手臂曲线，恰到好处的肌肉，一根性感的青筋。 啧啧。 “好，这个好！留牌子！” 林殊举着冰淇淋附和。 周娅笑了一下，为林殊终于能走出季行深的阴影而高兴。 两个小姐妹把女凝发挥到极致，顺着帅哥干干净净的板鞋往上看。 还笑着呢，猝不及防跟谢不尘对上眼。 周娅瞪大眼睛，下意识屏息。 林殊默默舔了一口手里的冰淇淋，若无其事移开视线。 谁懂？ 街头口嗨帅哥碰上学校知名混子哥的含金量？ 有豆腐吗？ 她们打算撞一下，然后死掉。 第005章 真千金假少爷 周娅小小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往林殊身后躲，林殊还想躲她身后呢，也跟着开水壶叫，两人推搡间，谢不尘到跟前了，目光轻飘飘掠过，根本没看两个死丫头。 混子哥单手插袋，勾唇跟抱滑板的男生打招呼。 他们看起来很熟。 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讲什么。 一张帅气的侧脸叠加另一张更帅气的侧脸。 要不是学校同学，她们高低要再看会儿。 周娅停住动作，拱着屁股，林殊巧妙配合，两人使用大蛄蛹术，一点点离开谢不尘的视线范围，正高兴呢，跟人打完招呼的谢不尘冷不丁转过头来，眉尾轻挑，眼眸低垂，似笑非笑，“不是要留我牌子吗？跑什么？重点班的好学生……” “啊！” 周娅土拨鼠尖叫。 “啊！” 林殊同款尖叫，然后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另一只手捂周娅的嘴。 该死的混子哥，竟然还认出她们是隔壁重点班的。 两人都不是大大方方的女人。 拜托，口嗨到熟人谁能大方，恨不得原地去世。 周娅站起来，一把薅住林殊就跑。 林殊的脚踩空了，带着周娅也歪歪斜斜，两人踉踉跄跄下了台阶，好不狼狈。肆意的笑声从身后传来，一点都不绅士，但也谈不上恶劣，倒是有点顽劣，两个女生的脸顿时红得像熟了。 …… 一路走到地铁口，周娅都在骂谢不尘，谁家高中生周末穿成那样，太时髦了好吗，一点学生的本分都不守，心思全用在打扮上，怪不得成绩不好。 林殊听着听着笑起来。 周娅问她笑什么。 林殊说道：“你刚才还说人家帅呢。” 周娅脸上的表情凝固住，很快，露出吃苍蝇的神色。 “拜托，那可是谢不尘！” 隔壁班的混子哥。 全校都出名的人物，当然是臭名。 有时候从隔壁班门口路过，都要拉紧校服，被后排几个懒懒散散的男生看一眼，就有一种要怀孕的错觉，这不是帅不帅的问题，谢不尘几个人太不像学生了，在一中格格不入，给人一种不安全、不纯洁的感觉。 就算是帅的，在“混子”的光环下，也没有哪个正经女生会觉得他们帅。 当然，有的女生例外。 她们就喜欢那种痞里痞气的危险人物。 不过那种女生肯定不是她和林殊啦！ 林殊想了想，说道：“没那么不堪吧，也许谢不尘是个正直勇敢的人呢？” 周娅推了一下林殊。 林殊看过去。 周娅不住摇头，“啊？那你还不如继续沉迷季行深呢。” “至于吗？” 林殊委屈的表情把周娅逗笑了。 两人又闹起来，上了扶梯才安静。 周娅说她听过一些谢不尘的传闻，据说初中的时候成绩还蛮好的，要不然也考不上一中，后来父母离异，没人管，一个人住在外面就废掉了，经常有人看到他和浓妆艳抹的女人在一起，还跟一些纹身的男人有来往。 周娅说他怕不是高中毕业就要去夜店当模子哥。 林殊变得沉默。 周娅也变得沉默。 气氛有些凝重。 上了地铁，她们聊回学校的事，周娅问她校刊还办不办，林殊说最近没时间，周娅说有人催更。 林殊愣了愣，“催更什么？” 周娅也愣了愣，“校刊上连载的小说……” 完了，林殊都忘记这回事了。 回到家，林殊打开电脑，在校刊文件夹里找到了那本连载的小说，救命，才看两行，她就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小说是她写的。 笔名叫唯深…… 校园暗恋掺杂时空穿越，女主是从现代社会穿越到民国的普通女大，遇到了参加革命的有志青年，青年原型当然是季行深，战火里，他们相爱、分离，总之就是缠绵悱恻…… 结局还没写。 林殊身为作者，竟然也记不得当初的构思了。 服了。 这么矫情的东西怎么还有人催更啊！ 她有点高兴，又有点不高兴，想到原型是季行深索性怒从心头起，一股无名火不知道往哪发，就连自己写的小说也看不顺眼起来。 “呜……” 林殊仰头怪叫，然后像个泄气的皮球瘫在转椅上。 好烦。 电脑息屏了，她叹口气，重新点亮，然后删除校刊文件夹，点进网课页面，继续在无涯学海徜徉…… 重生很高兴，但是变成苦逼高中生有什么可高兴的？校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东西哪有时间做，当务之急还是把学习进度拉上来吧。 学生不学还叫什么学生。 …… 翌日。 因为学得太晚，林殊上了校车便呼呼大睡，周娅上来看到她这个死出，很是嫌弃，但还是扶正她的脑袋，单手拿出单词本背诵。 司机刹车。 林殊往前一晃，醒来。 她调整姿势，继续靠着周娅睡觉。 前面的讨论声很小，但渐渐被她听进去。 “……是啊，我跟季行深报的一个机构，周六的奥赛课，印发的资料没他的份，中途助教老师把他叫出去好几次，据说是没交费，我看他脸都红了。” “啊？他家不是很有钱吗？” “是啊，书包还是Prada的，我姐说好几千呢，手机也是最新款的苹果。” “那个，其实我认识跟他初中一个班的，说他家挺穷的，就两双运动鞋来回穿，下雨的时候破洞还会往外挤水。” “我靠！真的假的？！” “对方说得挺真，还问我，怎么季行深一上高中就变成高富帅了。” “呃……可能是拆迁了？” “我家就是拆迁的，哪舍得几千块买个书包，我妈现在还在超市打零工呢。” “你们说，他的书包和鞋不会是高仿吧？” “不是吧，卧槽，那就有点那个了……” …… 前面的一团人突然收声，回到各自的位置。 季行深上来了。 这里是老街，很多上世纪遗留的自建房，一中的学生不多，这边的小孩，如果父辈没能飞黄腾达走出去，他们也基本就这样了，很少有能上好学校的，倒是有很多社会哥姐，因而季行深显得十分突兀。 他似乎听到了一点，眼神往这个方向看来，在看到林殊时，有些诧异。 因为一般林殊在，是不会放任那些人肆无忌惮讨论自己的。 她是一个爱哭的女生，却不是一个怯懦的女生，在维护他这件事上，从来没有怠慢过。 林殊装睡。 周娅倒是抬起头，盯了一眼季行深，冷笑。 别人不清楚的事，周娅却是清楚的，季行深能摇身一变成为学霸“高富帅”，可以说，都是林殊的功劳。 用着林家给的赞助，还把人家闺女当狗耍，周娅看不惯季行深很久了。 第006章 他又出手帮她 黄娉婷站起来叫住季行深，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奥赛班的课开了？” 季行深淡淡点头。 车里骤然安静。 季行深放下书包，略一停顿，状似不经意说道：“财务学费打慢了，我当天上课没拿到资料，不能借你。” “哎呀没事没事，你家财务也真是的，这种事都能耽搁……” 黄娉婷递给季行深亲手制作的紫菜饭团，笑得明媚可爱。 周娅啧了一声。 要不是林殊说过别在学校提她家的事，周娅真想站起来问季行深装什么逼。 林殊戴上耳机听歌，看窗外的景色。 呃，出门迷迷糊糊，阿姨做的早饭忘记带了。 …… 到学校了。 林殊和周娅在旗台放了书包，赶去跑操。 班主任刚哥今天穿一身骚包的粉白运动套装，神气活现地拿着考勤表勾画。 重点（1）班的学生一路过，就要冲他吹口哨，林殊和周娅也偷偷笑了两声，刚哥丝毫不尴尬，还说男人就是要穿得粉嫩一点。 笑死个人。 林殊头发散了，弯腰捡皮筋。 一只手拾起皮筋递过来。 认出对方，林殊下意识缩手，顿了顿，说了声“谢谢”，接过皮筋，边跑边绑头发。 “不客气。” 季行深说。 两人落在队伍后头。 林殊心想，死脚你倒是快跑啊。 可惜不爱运动的人就算是拿出吃奶的劲，也不过是距离大部队近了一丢丢。 季行深不紧不慢地跑着。 许久，传来一句：“林殊，你在生我的气吗？” 林殊没反应过来。 因为前世这句话，往往是她对季行深说，她总是担心季行深烦自己…… 没想到，有朝一日，季行深竟然会这么问她。 林殊抿紧嘴唇，直视前方，装作没听到。 季行深跑近一点，和她并排，保持着社交距离，“那次你约我出去吃饭，我不是故意不去的，我奶奶发病了，我送她去医院……” 是有这个事。 暑假，林殊鼓起勇气叫季行深出来玩，说是玩，能玩什么呢，就是喝点东西，然后再去公园走两圈。 只要能看他两眼就心满意足，她的出息就这么多。 可惜—— 林殊从早上八点等到晚上十点，季行深都没有来，也没有告知她为什么不来。 林殊回家感冒了。 吃了药躲在房间里哭，怕阿姨听到，捂了被子还公放搞笑综艺。 现在想想，真是惨得一批。 这么久的事，季行深现在才想起来解释……是因为上周打电话给她，她不仅没有火急火燎帮忙，还挂他电话吗？ 什么嘛。 原来季行深也没那么清高。 ……或许他一直都不清高，只是林殊太积极了他便懒得维系和她的关系，现在她不理他，要钱不顺利，季行深终于舍得对她上心。 有点恶心。 林殊跑不动，索性停下。 节食减肥这么久，她的体能早废了，就连大姨妈都不准时。 想到这，她气极反笑。 笑季行深，更笑以前不争气的自己。 …… 季行深停下脚步，问林殊是不是肚子疼。 林殊说：“你跑你的，别停下来。” 季行深被她说得一愣，伸手来扶，“我怎么会扔下你……” “别碰我！” 林殊鸡皮疙瘩都起来，声音变得异常尖锐。 周娅跟着大部队在操扬对面注意到林殊的异常，警惕地看过来。 季行深顿了顿，脸色一沉，还是伸手想扶。 林殊咬牙躲避。 预想中的触碰并没有到来，她睁开眼，只见一只精壮修长的手握住了季行深的手腕，当着她的面，把人拉起来。 “喂，你没听到人家女生说不要吗？” 林殊仰头。 刺眼的亮光一闪而过。 是谢不尘。 林殊的心跳声一下子覆盖了周围的杂音。 周娅百米冲刺，像装甲车一样突突杀到，“林殊，你怎么了？！” 林殊抱住好友的手，慢慢直起腰，没吃早饭跑这会儿加上情绪激动，好像又低血糖了，眼前阵阵发黑，有种要晕倒的感觉。 周娅秒懂，把林殊扶到操扬外围坐着，举起手，冲远处的刚哥喊话。 刚哥年纪轻轻但不影响他耳背，死活听不清周娅说的话。 无奈，周娅只得跑过去说明情况。 林殊抱着腿，蜷缩一会儿，身子一歪，顺着墙根往下滑。 “……喂。” 有人及时扶住她的脑袋。 林殊不受控制往对方怀里倒，再然后便不省人事。 嘴里甜丝丝的。 林殊渐渐有知觉，睁开眼，是陌生但意外好靠的肩膀，没有男生跑操后的汗味，但是有淡淡的木香，像是洒了香水…… 有点骚包。 林殊努力直起脑袋，啯了啯嘴里的奶糖，有种安心感。季行深站在她面前，神情冷淡，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要带她去医务室。 谢不尘蹲在地上，侧脸笑了一声。 混子哥就是混子哥，林殊还在想怎么拒绝，谢不尘简单直接道：“哥们，你怎么还没滚？都把人家吓晕了。” …… 怎么没人把谢不尘的嘴缝上？ 季行深弯腰，盯住林殊的眼睛，“去医务室检查一下吧。” 林殊哪有力气搭理。 好在正义的混子哥还在，季行深没敢上手扒拉。 周娅回来了，带着香喷喷的大包子和豆浆，刚哥更不是省油的灯，直接去医务室抓了个医生过来。 医生简单看了看，说就是低血糖。 嘱咐刚哥以后别让学生空腹跑操。 天可怜见。 刚哥也没想到区区八百米，长达几分钟的跑步能把刚出生的小太阳搞熄火。 送走医生，粉白运动服的中年男人板着脸嘱咐林殊以后吃完饭再跑操，“哎呀，你们这些孩子，迟早把我吓死！” 周娅上下白眼季行深，然后又不善地盯着谢不尘，像只护犊的母鸡。 谢不尘站起身，拍拍肩膀。 一副你们嫌弃我，我还嫌弃你们的吊儿郎当。 跑操结束了，这会儿大家都冲到食堂把早饭抢光了，林殊问周娅吃过没，周娅说她在家就吃了，碎碎念林殊又不吃早饭，林殊应着好友，然后把没能吃完的早餐拢一拢，撑开塑料耳朵，挂到谢不尘蜷曲的尾指。 谢不尘垂眸，有点臭的脸，有点高兴的声线，“给我？” 林殊眨眼。 谢不尘微微挑眉，扒开塑料袋，咬了一口包子，边吃边往教学楼走。 一点不客气。 周娅神经地笑了一下，林殊也是。 季行深被刚哥抓了壮丁，让他去办公室抱试卷，男生淡淡看着林殊，然后顺着林殊的目光看向渐行渐远的谢不尘，沉静的眸子变得阴沉。 …… 早上的风波在班里传开。 大家议论归议论，倒是没来林殊跟前舞。 下午，黄娉婷按捺不住，或者说酝酿好了，跑来问林殊和谢不尘的关系。 林殊忙着改错题，没搭理。 对方不依不饶，纠缠个没完。 “林殊，你什么时候和谢不尘搞一块去了？真是看不出来，追一个，碗里还有一个，时间管理大师哦……” “你有病吧？” 林殊回了一句。 黄娉婷没料到她会撂狠话，愣了愣，冷着脸直起身，“我也是好心提醒你，重点班的人还跟混子来往。” “提醒什么？”林殊扬起一个甜甜的笑，“提醒我别太出风头，显得你的生活很苍白是吧？” 喔—— 男生们又在起哄。 不用周娅发飙，林殊站起来，用书拍了一下桌子，“季行深跟我没关系，谢不尘更没有，谁再乱传，选择题蒙的全错，答题卡永远涂错行。” …… “卧槽，这么狠。” 男生们收声，有几个挤眉弄眼的也很快收敛，周娅一副通畅的表情朝林殊肯定地点头，对对对，女人就是要这样，别怂！ 闷头学习的人在教室安静下来后，反而从心流状态脱离，奇怪地张望，像非洲大草原的狐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有好心人解释，他们才哦一声，埋头继续学。 第007章 尘哥，怎么被狗骗了啊？ 又到周五，最后一天上课了，周娅上校车就看到林殊化身林黛玉，杵着下巴，忧愁地看着窗外，旁边那排的男生在瞄她，直到周娅走过来才一个个做贼心虚地移开视线，手忙脚乱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又不是打球，假动作那么多。 周娅观摩了一下，很是理解。 林殊不犯花痴，洗心革面痴迷学习后，颜值都回升了，本来就长得漂亮，现在可以说是还原美貌，穿着校服，绑着马尾，只是一个侧脸都能让人看入迷。 初恋脸？ 男生们在贴吧里是这么形容她的。 倒是很贴切嘛。 林殊依旧看着窗外，沉迷忧愁不可自拔。 周娅一屁股坐下去，凑近，突然加大音量，“看帅哥呢这么专心！” “小娅……” 林殊转头冲她笑了一下，别说旁边的男生，周娅的眼睛都跟着亮起来，笑容不自觉爬上嘴角。 咱就是说，怎么能有人笑得亮晶晶的，也太赏心悦目了。 周娅清清嗓子，问林殊大清早发什么呆。 林殊抱怨下周就要离开角落，换到第一排了。 周娅秒懂。 刚哥最喜欢抓第一排的回答问题和跑腿，他这个班主任又皮，别班答不上来不过是挨批，刚哥剑走偏锋，喜欢让答不出来的同学抓“替死鬼”，一个学生答不出来，便让他叫一个他认为能答出来的人，要是下一个也答不出来，便继续传递。 游戏一旦开始，全班都高度警戒，还会对答不上来的人心生怨念。 林殊的物理又是薄弱科目，坐到第一排遇到刚哥有得怕了。 周娅拍拍她的肩膀。 林殊深深叹气，不住摇头，一周了，她渐渐适应重生后的高中生活，但有点太沉浸了，当年害怕的现在还是害怕。 “喔，是谢不尘。” 周娅凭借2.0的视力在街道上精准认出谢不尘，使劲掐林殊。 混子哥骑着山地车穿行在非机动车道，单手把着龙头，另只手拿着早点，看起来困困的，但是很帅，属于卖煎饼的大妈都要拉着摆摊的姐妹一起看的类型。 林殊看过去，自己没察觉，但是低气压一下子就消失了。 周娅知道那天早操是谢不尘出手制止季行深对林殊动手动脚，对他有些许改观，乐呵呵跟着林殊一起看困困的混子哥骑山地车。 女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盯自己。 谢不尘吸口豆浆，警觉地转头看过来。 林殊和周娅立马坐正。 谢不尘瞧了两眼，继续骑。 周娅心道好险，向来好脾气的林殊竟然直接开骂：“他属狗的吗，这都能发现。” 周娅笑起来，感觉林殊对上谢不尘特别有意思。 林殊没好气看她。 周娅这才收起笑。 红绿灯。 校车停住，谢不尘骑着单车也停住。 “还知道守交规呢～” 周娅调侃。 林殊也觉得谢不尘正常得有点不正常，都有点对不起混子哥的身份了。 一只流浪狗嗅闻着凑过来，谢不尘看着狗，狗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男生抓了一下头发，依依不舍掰了一块包子递给流浪狗，没想到此狗甚坏，跳起来趁机叼走大的那半包子，谢不尘差点摔车，稳住后，往校车这边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把本来掰给狗吃的那块赶紧塞自己嘴里。 噗。 林殊笑出声，然后捂住嘴蜷缩在座位上。 周娅笑得嘎嘎嘎，说混子哥看着猛，没想到那么蠢，被一条流浪狗玩弄于股掌，果然颜值都是用智商换的。 林殊一个劲暗笑。 大清早的阴霾就这么一扫而空。 校车里的人好奇地看过来，个别男生不知道怎么回事脸就红了。 季行深坐在另一边靠窗的位置，身边是叽叽喳喳的黄娉婷，他全程没说话，只是握着书看，听到林殊的笑声，皱了一下眉。 早操，林殊和周娅并排跑得好好的。 谢不尘迈着长腿超过两人，瞪了她们一眼。 周娅直翻白眼。 林殊淡淡的，跟校车上笑得要死的人仿佛两个人。 谢不尘超过她们班的队伍归队后，林殊拿出手机，展示流浪狗调戏混子哥的视频，周娅说道：“真有你的，传我传我。” 林殊正操作。 刚哥神出鬼没地露头。 走读生不可以带手机来学校的，虽然大家都这么干，但老师抓到肯定要没收。 林殊和周娅赶紧把手机塞回口袋。 等午休想起这茬拿出来，林殊才发现误触了，不小心把流浪狗戏弄混子哥的视频传到抖子。 完蛋。 抖子纯纯不做人。 精心摆拍的视频它根本不推，随手拍的混子哥吃瘪，短短一上午，点赞都破千了，几个学校的人认出谢不尘，直接在评论区＠他，还清一色写着：尘哥，怎么让狗骗了啊？ 救命！ 林殊差点摔了手机，镇定下来，慢条斯理退出，找到删除键，只差一秒，就一秒便可以销毁证据，可惜谢不尘到了。 班里的人走得差不多。 打饭的打饭，回家干饭的回家干饭。 只剩两个不要命的熬夜党趴着睡午觉。 谢不尘走进来，精准索敌，站到林殊的位置，腰一弯，满满的压迫感。 林殊若无其事继续按手机。 实则汗都要流出来。 谢不尘瞟了一眼，哦了一声，笑着说：“他们都说是短头发那个女生发的，你们班就她最彪，我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长得越纯，反而越坏，我没说错吧，林殊？” 他的声音很好听。 远远听，是坏坏的感觉。 近处听，声线略低，咬字清晰，有种莫名的撩拨感。 可恶。 要不是神经紧绷，林殊差点听爽了。 林殊还是不怕死地继续按。 谢不尘拿过手机，单手按住林殊的头，对她进行封印。 林殊挣扎。 “还我手机！” “好哦。” “……那个，谢不尘，我不是故意的。” “嗯。” “你别按我头，松手，别翻了，你怎么看我的隐私啊！” 林殊抖子的喜欢和收藏都是不可见的状态，倒不是隐私意识强，而是因为喜欢和收藏的都见不得人。 【男生最喜欢的十种女生穿搭】 【高智男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三招教你拿下crush】 【如何用校服穿时尚感－进阶篇】 【喜欢的人不喜欢我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 …… 虽然很久没打开，对收藏夹里的视频只有浅薄的印象了，但随着谢不尘不断上滑屏幕，嘴角越勾越高，表情越来越耐人寻味，林殊就知道，她身败名裂了。 她像条死鱼坐在位置，脑子空空。 谢不尘翻够了，送还手机。 林殊趴到桌上，像个融化的奶油蛋糕。 谢不尘说道：“现在删晚了，视频传得到处都是，不如留着，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威胁你删呢。” 林殊坐正，直视谢不尘。 “你难道不是在威胁我？” “……没有啊，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当着林殊的面翻了翻她见不得人的喜欢和收藏罢了。 林殊叫了一声。 午睡的两个同学动了动，不耐烦地看过来。 林殊把谢不尘推出教室，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吧，林殊同学。”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林殊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就算你发布视频不是故意的，要怎么解释拍摄视频呢？难道是手机闹鬼啦？” 嗯？ 是谁说谢不尘的颜值是智商换的？ 这家伙一点也不好糊弄！！！ 根本不是笨蛋！！！！！！！ 林殊攥紧手，脸色有些涨红，明亮的杏眸因为生气而越发熠熠生辉，明明做坏事的是她，结果却一脸气鼓鼓的理直气壮，亏他还出手帮她，真是狗咬吕洞宾，没一点良心。 谢不尘默了默，说道：“你给我买一星期的早饭道歉吧。” “好。”林殊答应得很痛快，瞄了瞄四周，压低声音道：“那你不要到处乱说。” “你的事还用我说吗？早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林殊，那个男的是季行深，那天我就不会插手，当什么不好当电灯……” 谢不尘没了声。 林殊死死瞪着他，眼神跟刀子似的，一个女生怎么能长成这样，性格却那样？ 林殊一字一顿道：“我、不、喜、欢、季、行、深！” 谢不尘点头。 林殊炸毛，伸手搡他。 谢不尘嗤笑一声躲开，就这小腿小胳膊还想碰他，搞笑呢，人不大，脾气倒是挺大的，男生弓腰在林殊耳边调侃道：“是是是，你不喜欢季行深，喜欢的是我，行了吧。” 炸毛的林殊变得安静。 四目相对。 她的眼好像有什么在闪烁。 谢不尘愣了愣，收回目光，直起腰，抓了一下头发，拉拉校服，顺拐走两步，终于切回平常的懒散姿态，头也不回地下楼梯。 林殊趴在栏杆。 捏了捏耳垂，搞不懂，怎么会那么烫。 周娅上厕所回来，一瘸一拐的，又把脚蹲麻了，问林殊怎么还没走，不是说了上大号别等她吗？ 林殊把不小心发布视频的事讲给她听。 周娅笑得要死，说发了就发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难道谢不尘还能知道是林殊干的，杀到重点（1）班来堵人吗？ 林殊叹气。 小娅对抖子推送机制的尿性一无所知，乌鸦嘴倒是灵得很。 第008章 书店危机 林殊一个人在家看名师网课，跟爸妈视频聊了一会儿，突发猪瘾想吃卤猪蹄，然后陪住家阿姨一起去菜市扬。 林殊怀念池城的菜市扬。 面积大，品种丰富，还有各式各样的熟食小吃，长大后跟季行深辗转几个大城市，平时买菜做饭就只去超市了。 她一路吃进去，米糕、拇指玉米、鲜肉饼、阿姨的熟人投喂的烤鸭腿、现做的辣条、试吃的本地酸奶…… 嗝。 终于走到肉摊。 阿姨挑挑拣拣，跟老板讲价。 林殊说还想吃肥肠…… 阿姨说只要她想吃，吃什么都行，千万别像之前一样偷偷节食了。 林殊点点头。 阿姨最后买了猪蹄、大肠、鸡脚、鸭胗……回家卤给她吃。 路上碰到一中的男同学，林殊和对方心照不宣地移开目光，小孩搁这装不认识，大人却似乎早知道彼此带着的孩子是一个学校的，熟络地聊天，各种给对方塞吃的。 “哎，你们家的没报补习班吗？” 男生妈妈有些忐忑地问道。 住家阿姨特别骄傲地说道：“林殊不报班也能考年级前十。” 穿花裙的妈妈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拉扯自己明显不耐烦的儿子，让他看看人家，再看看他自己。 林殊忙说只考过一次，不报班是觉得太累了，提升也就那样，学费还怪贵的。 菜市扬好逛，但碰到这种情况可太尴尬了。 男同学拉拉卫衣，斜楞了林殊一眼，撇过头。 啧，瞪谁呢，臭小子。 来人叫方超，说是同学，但其实不是一个班，他和谢不尘一个班，带混不混的，成绩中游吧，个子也中游，属于比女生高一点，放男生堆里又显矮的类型。 林殊嚼着奶酪糖，神游天外，然后莫名其妙就被对方妈妈一通操作，和方超加上了好友。 “儿子你平时有不会的，多问问人家林殊，现在是关键时期，要跟好人学，别跟那些不三不四的来往。” 方超皱眉，“好烦啊……” 林殊嚼着糖，突然插嘴，“人生什么时候不关键啊，从幼儿园开始我们都关键多少年了，比狗都累。” 方超妈妈愣住。 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林殊又说：“方超，帮你妈拎东西啊，养你这么大，这点忙都不帮？” 方超又斜楞她。 敌意没有刚才深，但是神情莫名拽起来。 有些男生真的是不知道在牛什么，但总能牛起来，也许是娘胎里带来的尊贵。 林殊拎着东西挽住朱阿姨的手腕，赶紧遛，阿姨责怪又宠溺地看着她。 回家，林殊躺在客厅等饭吃。 手机跳出一条信息。 方超：以后注意点，再出现今天的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今天做什么了？ 被他妈夸了两句就触到他逆鳞啦？ 吓唬谁呢，臭小子，就这种带混不混半吊子最嚣张。 林殊：闭嘴。 方超：跟谁说话呢？你不怕我？ 林殊：再逼逼赖赖告你妈。 手机终于安静，林殊继续躺尸看视频，很快，香喷喷的卤味出锅了，热的时候最好吃，林殊一次性手套都没戴就抓着啃起来。 吃饱喝足。 又玩一会儿，林殊上床睡觉。 可能是吃得太饱，有种鬼压床的感觉。 第二天她拿着看网课记下的教辅书单，跑到金源广扬的书店，人好多，林殊花了点功夫找到想要的书，正挑着呢，几个人围住她。 其中就有方超。 不高不矮的，站在三个看起来就不像学生的男孩中间，方超双手揣包，啯了啯嘴角，跟昨天见面时的“妈宝男”截然不同，现在脸上有股强烈的混子味。 “林殊，现在知道怕了吧？” 方超截住她的路。 林殊把书一放，嗤笑。 “你们不知道书店有监控吗？” 几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也是，有未成年人保护法罩着，就算是大人也不一定愿意插手孩子之间的矛盾。 “你想怎样？”林殊问道。 方超和三个男孩交换眼色，打量了一下她，神情有些和年龄不符的下流。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生伸手摸了一下林殊的脸，自以为很帅地撩了撩头发，“小妹妹，请我们喝奶茶呗。” 林殊一把推开方超，往外跑。 四个人愣了一下，追上来。 估计他们也没料到有女生遇到这种情况不瑟缩着求饶，还有力气打人和逃跑吧。 周围的人只当是小孩之间打闹，看了两眼，没人管。林殊想喊救命，但是成年人的灵魂又让她感到羞耻，面对四个小屁孩的敲诈和骚扰，落荒而逃也就算了，怎么连“救命”都能喊出来？ 太丢人了。 算了，还是喊吧。 “救命！有人骚扰我！” 林殊喊了两嗓子，四人收敛了点，但仍旧尾随她。 没有肢体冲突，就没有人多管闲事，但是萦绕心头的恐惧感却不曾减少。 有人从后面狠狠揪住她的衣领。 林殊一踉跄，差点摔下台阶。 好在稳住了，她挣脱后飞快跑下扶梯，四处寻找保安的踪迹。 “……你跑什么？” 一道声音不紧不慢响起。 林殊急忙刹车，转头看去，谢不尘穿着黑色围裙正在咖啡店门口打扫卫生，她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蹦过去，藏到他身后，谢不尘转身查看，她还嫌弃地握住他的腰，摆正。 行吧。 把他当免费的盾牌用。 四个人追到了。 方超看到谢不尘明显一愣，眼神都清澈了点，“尘哥。” “怎么？” 谢不尘放好扫帚和撮箕，遮住林殊，朝几人问道。 方超伸手拦住另外三个，咧嘴笑了笑，“哦……哦，没事，你跟这个女的认识？” 谢不尘还没回答，林殊探头，“傻了吧，我们关系可好了。” 谢不尘啧了一声。 方超还以为是啧他，往后一缩，明显有点害怕，他叫来的另外三个社会哥可不管，扯开方超，问谢不尘是不是要保他身后的女的。 好了。 这种发言不止把林殊整笑了，把谢不尘也整笑了。 很快，咖啡店的玻璃门打开。 纹花臂的男人出来，壮硕的身材把体恤衫绷成紧身衣，“小尘，什么事？外面吵什么？” 三个混子不动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缩手缩脚跟着方超离开。 谢不尘看着离开的四人，伸手往里揽了一下林殊的脑袋，怕她跟邪恶摇粒绒似的，人追她跑，人跑她还敢贱兮兮追上去，“没事，表哥，遇到两个同学。” “你同学啊，叫进来喝咖啡。” 谢不尘的花臂表哥脸上的凶恶消失了，转换成兄长的慈爱，笑呵呵的，牙齿还挺白，见林殊是女生，直说谢不尘不懂事，让小姑娘在外面干站着，这么大的太阳多晒啊。 谢不尘垂眸，“喝咖啡吗？” “喝！” 林殊才不是狗仗人势的邪恶摇粒绒，她才不要出去，谁知道那四个家伙在哪蹲她。 就离谱。 什么时代了还能遇到这种事。 林殊钻进冷气十足的咖啡厅，谢不尘拿来平板，让她点单。 林殊看都没看，老练道：“冰美式，谢谢。” 谢不尘盯着她。 林殊眨眼。 男生说道：“喝这么苦啊？” 林殊正伸长脖子往外查看，骤然听到这么一句，没绷住，笑出声。 是啊，现在不是需要冰美式提神和燃脂的成年人，完全可以点热量爆炸的奶咖啊。 第009章 刚救她，就删她？男人你在玩火！ 林殊没说话，仿佛谢不尘是个饭托，点完蛋糕就会拿来一张高额消费单。 谢不尘啧了一声，“我请客，随便点啦，芝士蛋糕和奶油华夫饼比较好吃。” “那，芝士蛋糕！” 林殊从善如流。 被男人骗过钱的女人就是警惕性高，她在内心狠狠夸赞自己。 谢不尘走进柜台，跟花臂表哥说话，看起来是被哥哥调侃了，神情有点不爽，没多久，咖啡和蛋糕送上来，谢不尘回到柜台，又被哥哥取下围腰撵出来。 有点好笑。 林殊喝着香浓的咖啡，吃着热量爆炸的芝士蛋糕，心中的惊惶去了些，看着对面臭脸坐着的谢不尘，嗲声嗲气道：“好乖哦，周末还来亲戚店里帮忙～” 谢不尘哼了一声。 林殊又说：“待会儿能不能陪我去书店？” 谢不尘问：“你来买书？” 林殊含着蛋糕点头。 谢不尘默了默，问林殊怎么被方超几个人缠上的。 林殊把昨天去菜市扬发生的事说了。 谢不尘面露疑惑，“就为这点儿事，他们来堵你？” 林殊也觉得奇怪，莫名其妙就被缠上了。 谢不尘盯着她想到什么，冷笑一声，神情变得更臭，他那张脸，五官精致、棱角分明，漂亮但不显女气，皮肤白得发光，鼻翼和眼尾的黑痣点缀其上，简直神来之笔，锐利的眼神搭配纤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投下些许阴影，整个人看起来有种高级的厌世感，就很吸引人。 跟人打球哈哈笑的时候，像条傻狗。 神情越是冷着，臭着，美貌就越突出。 就这半小时，七八个女生因为惊鸿一瞥进店了，林殊心想，他这张脸得给咖啡店创造多少营收啊。 她以后要是开店也请他来当服务生好了。 林殊吃完了。 谢不尘站起身，“走吧。” 他跟表哥说了一声，对方连连挥手，还冲林殊和善地笑了笑。 林殊挥动手臂，“再见，哥！” 花臂哥笑得更开心了，叫林殊有空就来玩。 谢不尘觑她一眼，“谁是你哥？” 林殊哼了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上扶梯，果然在书店转角处看到方超四人，捏着烟，有的蹲，有的站，神情不善骂骂咧咧，看到谢不尘领着林殊上来后，显得很惊讶。 谢不尘走到左边，挡住四人的视线，把林殊送进去。 林殊没事人一样站到教辅区继续挑书。 谢不尘站了站，不动声色离开。 没多久，人回来了。 衣服有点乱，身上一股子烟味。 林殊嫌弃道：“跑厕所抽烟啦？瘾这么大？” “买完没？” “嗯，这些。” “这么多，你靠吃书饱肚子吗？” “啊呀你不懂，我基础差，就得用这么多……” 谢不尘拿起书挑挑拣拣，翻开其中一本的一页，指了指，“答案都是错的，你买回去做什么？” 林殊扫完题目，拿出草稿纸写算，答案还真错了，少了个负号。 “可能是印刷的问题……” 林殊嘀咕。 谢不尘说某某出版社就是抢钱的，编审一点不严格，广告倒是打得到处都是，问林殊是不是看网课种草的。 林殊嗯了一声，惊奇地看着谢不尘。 她现在的眼神应该不亚于哥伦布当年看到新大陆。 谢不尘帮她扔掉一半，又说：“网购便宜很多，干嘛来书店买？” 林殊拿出书店卡，“别人送的，不用白不用。” 谢不尘抿唇。 林殊也不自觉抿唇，“那个，谢不尘，你有没有想要的书？一起刷呗。” 谢不尘侧过身，默了默，嗤笑道：“用女生的卡？” 这种单张储值一千的书店卡，她送过季行深好多张，怕他那么爱学习却没有钱买教辅，季行深从来没有拒绝过，有次看到她用卡给周娅买，还说她大手大脚。 好嘞，就连混子哥都知道不能占别人便宜，季行深却对她的卡占有欲那么强。 真是完蛋。 林殊翻个白眼，磨了磨下巴骨，一把揪住谢不尘，口吻跟土匪似的，“这样说不对，刚刚你还请我喝咖啡了，送你书正好。” 谢不尘让她松手。 林殊攥得更紧。 谢不尘看了她一眼，拿了本吉他谱。 林殊说有精装版。 谢不尘说简装就行。 结账的时候，林殊看到吉他谱的价格四十多，刚好跟今天她在咖啡店吃的两样东西价格差不多。 她心中涌起一种不能言说的感觉。 连带看混子哥的耳钉和破洞牛仔裤也顺眼了。 …… 两人出去，方超和那三个人不见了。 拐角处散落着踩扁的香烟，烟没抽完，黄褐色的烟丝露出来，保洁正在骂骂咧咧打扫。 林殊看向谢不尘。 谢不尘问她怎么回去。 “打车。” 谢不尘帮她拎书送上出租，关门前，拿出手机让林殊加好友，林殊扫了加上，谢不尘让她到家报平安。 “哦。” 林殊应了一声。 车门关上，她转头，天色将暗未暗，中庭商家的彩灯已经亮起来，散射的霓虹中，谢不尘站在路边，身影像奶油一样化开。 林殊打开手机，看他的账号。 头像是狗。 一条毛茸茸的比熊，看起来有点年纪了，但还是很甜很可爱，吐着粉色的小舌头，头上还有个迷你的粉色蝴蝶发夹，谢不尘的手按在狗头，尾指戴的金属戒指也是小狗的形状。 怪不得会在路边喂流浪狗。 原来他自己就养啊。 林殊点进图片，视奸完每一个细节，转去看谢不尘的朋友圈。 什么也没有。 也许是开了不可见？ 嗯…… 林殊靠在座位，手搭在厚厚的书本上，眼睛随着街景转移。 到家了。 她放好东西，躺在床上给他发消息：到了。 谢不尘：嗯。 林殊还想发点什么，又觉得聊天到这就该结束，否则就有点暧昧了，才脱离季行深的火坑，怎么能踏入另一个火坑？ 那就太不知道吸取教训了。 林殊告诫自己，想要回报谢不尘前世的救命之恩可以从其他方面，比如说，他不是威胁她带一个星期的早餐道歉吗，那就给他带，带到放假为止。 吃不撑他。 林殊找到说服自己的平衡点，松了口气。 手机亮了，有消息进来。 谢不尘：删掉方超，设置分组，别让不熟的人看你的朋友圈。 林殊：怎么了吗？ 谢不尘：防猥琐男。 林殊：难道不该是男的约束好自己吗？干嘛要我改？ 谢不尘：男的管不住自己。 林殊：…… 卧槽，这么诚实吗？ 谢不尘：我又不能一直帮你，自己长点心，去买书干嘛要带定位发？ 林殊：我只是分享商扬的变形金刚。 谢不尘：随你。 林殊：这不公平！ 谢不尘：这个世界没有公平过，我还想生孩子呢，我生得出来吗？ 噗。 林殊正在气头上，看到这句话莫名笑出来，生气，但又无法不认同。 其实她也清楚谢不尘说的不错，如果没有朋友圈那条定位，方超等人找不过来。她当然有权利分享生活，但也要提防心怀不轨的人，他们几个也是沉不住气，竟然在商扬动手，要是等到林殊从书店出来，走到没人的地方再现身，她估计跑都跑不掉。 这个年纪的孩子是两个极端，要么一张白纸，要么什么都敢做。 她不能总是用成人的灵魂去审视，还是有点敬畏比较好。 林殊删掉方超，连带着删了列表里好些莫名其妙加上的人。 但又不是很想全部听谢不尘的话，依旧保留那条带定位的朋友圈。 谢不尘没回话，等到林殊发消息过去，竟然变成红色惊叹号。 嗯？ 嗯？嗯？嗯？ 他把她删了？ 林殊在被窝里瞪大眼睛，本就不多的睡意彻底消散。 第010章 前夫哥坐大牢 是觉得她刚才发的那段话下头吗？ 男生好像都不喜欢主见太多，争强好胜的女生……季行深就明确说过，让林殊不要被网络上的女权思潮影响，天天听那些人说，全天下的家庭都要散。 谢不尘也这么想么？ 我管他怎么想啊！ 林殊赌气删掉两人的聊天记录，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一觉睡醒，累得要死，一晚上都在跟人吵架，跟谁吵记不得了，反正醒来拳头还在是硬的。 …… “殊殊，你没吃饱吗？” 朱阿姨关切地询问。 林殊吃完早饭又拿出油纸打包三明治和叉烧包，出门前拿个保温袋装好，还塞了杯酸奶进去。 林殊说最近上两节课就饿了，懒得跑食堂。 阿姨听了，又揣两个白煮蛋进去。 “吃鸡蛋顶饿。” “哎，我走啦。”林殊背上书包，拎着保温袋小跑出门。 今天路上没看到谢不尘骑车。 不会是因为那个视频，他就不骑车了吧…… 啧。 林殊死死盯着窗外。 周娅一路都在犯困，东倒西歪地睡，昨天晚上她才想起还有张试卷没写，熬到凌晨才搞定，林殊让她抄一下应付过去都不肯。 学习固然重要，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真是可怕。 这种不顾死活的毅力也就高中生有了吧。 林殊一直没看到谢不尘，晨跑也没见人，一下课，她就拎着保温袋在教室门口晃悠，不时往隔壁班张望，季行深跟着英语老师过来，看到她站在门口，停下脚步。 林殊当然看到他了。 但是他们又不熟，装没看到吧。 季行深侧目，“……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 林殊敷衍地应了一句。 季行深看到她手里拎的鼓囊囊的保温袋，略微皱眉，口吻有些无奈，“不是跟你说过别送早餐吗？” 他说着，自然而然伸手来接。 林殊面露惊讶。 季行深看着她惊讶的脸，手停在半空。 林殊眨眨眼，想起来了，这些外卖才使用的保温袋是她专门购买，用来给季行深装早餐的，高一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闲，朱阿姨做的还不乐意，非要自己早起半小时亲手做。 也是中了偶像剧的毒，早早踏进贤妻良母的行列。 真是晦气。 就没有一个编剧行行好，写男主给女主做爱心早餐，每天让女主多睡半小时吗？ 林殊心里大闹天宫，表面却波澜不惊。 “这个，不是给你的。” 季行深站直。 清俊的脸染上红霞，常年浸润在知识里的沉静眼眸难得显出少年才有的无措。 林殊低下头。 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中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任谁看到现在的季行深都会沦陷的吧。 可是谁又能想到多年后，他会从容易脸红的少年变成那样嘴脸的男人？ 当时只道是寻常…… 季行深似乎想问林殊不给他又是给谁，可是他终究不是十几年后的季行深，还不擅长刻薄地质问，男生站了站，赌气似的进入教室。 林殊吐出一口浊气，抖手抖脚。 预备铃响起。 走廊没两个人了，稀稀拉拉的脚步声从楼道传来，林殊听动静就知道是谢不尘。 她跳出去，像拦路抢劫的土匪。 谢不尘几人拎着扫帚和折叠垃圾桶，说说笑笑的，看到她，瞬间安静。 什么嘛。 原来是这周当值日生。 四目相对，林殊把保温袋递过去。 谢不尘挑眉，“干嘛？” 林殊也挑眉，“你说的，忘记了吗？” “……哦。” 谢不尘接过保温袋，垂眸，默了默，有些好笑，“你还当真了啊？” 林殊真的好想变成哥斯拉，一口吃了他。 混账！ 让送早餐道歉的是他。 忘记这回事的也是他。 他，他，他是有少年痴呆吗？ “拿好了，我答应的事说到做到。”林殊转身，还没走远，几个男生就开始兴奋地起哄，谢不尘说了什么没听清，但大家很快噤声，只是推搡起来，眉目传情。 真讨厌。 林殊钻进教室，进门就跟发试卷的季行深撞个正着。 他撇过头。 林殊踩着上课铃回到座位。 英语老师唰唰写板书，今天做语法专练，黑板上的例题讲完，再让学生用半小时写试卷，剩下十五分钟讲解，简单的只对答案，难的才重点讲。 第一排就是好，听课都清晰了。 林殊写完，转去抄笔记，英语老师站在她旁边看了几分钟，咧嘴一笑，“看来大家对这组短语的用法掌握得不错啊～” 活人微死的学生集体啊了一声。 又是哪个不顾别人死活的家伙坐前排去给老师施障眼法了？ 本来预定半小时的刷题时间，提前十分钟结束，英语老师叫课代表黄娉婷起来讲，黄娉婷磕磕绊绊，讲五题错三题，老师挥挥手让她坐下，把林殊点起来。 林殊讲五题对五题。 跟老师讲的有点不一样，但是一听就是有料的。 英语老师没打断，让她一直讲，脸上带着迷之微笑。 “不错，你是上了专门的笔译班吗？” “……看了点网课。” 上辈子学的就是这个。 光是微笑已经不能满足老师了，英语老师连连点头，让大家有余力可以像林殊一样拓展一下网课的学习内容。 黄娉婷的脸涨得通红。 倒不是因为林殊抢了她作为英语科代表的风头，而是因为有人在下课铃响起后小声议论—— “林殊放下季行深后进步好大……现在轮到黄娉婷落后了，果然心中无男人，学习自然强。” “哎，是这样的啦～” 上周黄娉婷和季行深当同桌，下课都缠着对方讲题，结果进步没看到，退步却是立竿见影的，也不怪大家这么说。 周娅还在犯困。 林殊拿袋黑咖啡，排队接热水，冲好后送到周娅位置。 周娅有气无力道：“谢谢……” 林殊跟她挤到一张椅子坐下，“跟你说了别熬夜，影响第二天状态。” “谁知道会漏了一张？” 周娅揉揉眼睛，问林殊周末不去补课原来是偷偷躲在家里用功吗？ 林殊耸肩，“那必然，我要偷偷努力惊艳所有人！” “要死啦。” 周娅笑起来，搡了她一下。 两人像小猫一样打闹。 后排的几个男生静静看着，转过脑袋，说道：“林殊今天又给季行深带早餐了？” “不是给他。” “你看到了？” “嗯啊……林殊出去送的，季行深空着手进来，不晓得是给谁。” “她真的不喜欢季行深啦？还是故意气他？” “不知道。” “……季行深回来后都没离开过座位。” 几人朝季行深看过去。 男生挺直腰板坐在原位，像是在刷题，不过总觉得有点刻意，课间这珍贵的十来分钟，谁不是站起来走走，接点水，活动身体，刻苦学习也没有这么刻苦的，都赶上坐牢了。 第011章 到了喜欢坏男人的年纪 林殊想随便挑个同学。 所有人都低着脑袋cos鹌鹑。 这阵仗，要是敢叫不熟的人绝对要变成仇人。 林殊扫视一圈，压力山大。 刚哥笑眯眯的，问她想好叫谁没有。 林殊气沉丹田，大义灭亲道：“就决定是你了，季行深同学！” …… 没点之前，大家安静如鸡。 平安躲过之后，教室里沸腾起来，跟菜市扬差不多。 “果然不要得罪女人，瞧瞧，报应这不就来了？” “卧槽，刺激，真的刺激。” “刺激什么，那可是学神，必定能解出来的好吧。” “嗯……这题季行深也不行吧，刚子不知道哪搞来的竞赛题，就是奔着玩死我们来的。” 大家七嘴八舌说话。 刚哥阴阴地扫视一眼，教室安静下来。 季行深站起身，想了几分钟，站到黑板写答案，刚子年纪轻轻就穿着老头行政夹克抱手观望，大家从他的神情看不出什么，等季行深写完，因为都不会，也不知道对不对，直到刚子松开手，啪啪鼓掌，大家释然的同时又有点绝望。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猴子的差距都大。 这还是人吗？ 有人偷偷用手机查到原题，发现真是APhO往届的真题。 林殊坐回位置。 她知道季行深能解出来，他就是因为初三参加全国中学生物竞获得一等奖，才被林殊父母设立的助学金选中。 他家的情况算不上贫困，有房，爸爸也有工作，就是奶奶生病，钱都花在看病上了。 同学们很兴奋，为他叫好。 黄娉婷目不转睛看着他…… 季行深回到座位，姿态很谦逊，说之前做过，所以才会解。 刚哥回到讲台，调了调麦，眉飞色舞开始拆解。 林殊杵着下巴记笔记。 下午放学，周娅精神好了，凑过来问林殊怎么敢把皮球踢给季行深的。 林殊转转笔，“有什么不敢的，能者多劳呗。” 他上竞赛班的钱还是她父母出的，帮忙解个围而已。 周娅说她变了。 林殊问哪变了。 周娅思索道：“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变了，变得没那么窝囊。” 林殊瞪她。 周娅直乐，过来搓她的腮帮。 下午放学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晚饭时间，两人住得远，都不回家，冲到食堂，刷了一次性饭盒，然后开始漫长的排队。 好吃的肉菜就那么两个，晚了就没了。 两人各排一个热门队伍。 好不容易要到了，周娅那边吵起来，顾不上打饭，林殊抓着只有白饭的饭盒过去。 “小娅，怎么啦？” “他们只排了一个人，结果蹿出七八个，说是跟那个人一起的，哪有这么排队的？！” 是高三的。 他们现在是保护动物，有点嚣张。 周娅想吵。 林殊看他们人多，怕周娅吃亏，低声道：“不排了，大不了我们出去吃，干嘛跟没素质的人较劲？” 对面一个男生问林殊说谁。 林殊噤声。 周娅气得不行。 季行深打完饭，和黄娉婷还有几个女生坐一起，听到声音看过来，手掌不自觉握成拳，打量和林殊起冲突的高三生。 黄娉婷小声抱怨，“逞什么能，吵得大家还怎么吃饭……” “就是，谁还没有被插过队，她们有点那个了。” 另一个女生附和。 季行深微微皱眉，他也不赞同林殊和周娅的做法，但是看着一群人围着林殊…… …… “干嘛呢你们？” 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谢不尘几个扫完操扬姗姗来迟，掀开塑料门帘，看似不经意扫过前方聚集的人，但是懂的都懂，谁家好人还没进来就开始喊话。 林殊拉着周娅，瞥到谢不尘，眼睛骤亮。 谢不尘轻掀嘴角，啧了一声。 “吵什么，还吃不吃饭了？” 高三的当然知道谢不尘，几人奇怪地打量林殊和周娅，似乎很难想通，两个看起来就很好学生的小姑娘是怎么跟这哥扯上关系的。 谢不尘带人过来排队。 高三的见这阵仗也不敢强行插进去，毕竟现在不是插一个短发学妹的队，而是插高二这堆大神的队。 高三的乖乖排到后面。 比亲生爹妈来管都听话。 林殊想回到原来的队列，又怕人家不认，看了两眼，往后走，之前排她后面的女同学立马让开位置，唤道：“这里，你刚才排我前面。” 林殊心中涌起一阵暖流，笑道：“谢谢你，同学。” “大家都像你们这样，谁还敢插队，牛的！” 队列里的其他人虽然没这么直白地表达，但眼神都在默默点赞。 林殊脸有点热。 她不爱出风头，平常小亏吃了就吃了，但是周娅碰上了，她不得不顶上去。 欺负她可以，欺负她的朋友不可以。 季行深往这边瞟。 黄娉婷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林殊，心中一咯噔。 到林殊这，刚好打到最后一份畅销的蒜薹小炒肉，周娅也如愿打到了蜜汁鸡翅根和肉丸，两人各自再打个素菜，坐到一起，你夹我的，我夹你的。 谢不尘几人来的晚，但还是打到了好菜。 林殊斜着脸偷瞄。 食堂阿姨看到谢不尘笑得嘴都合不拢，从员工餐的保温格里打给他们的…… 服了，男人长得好便利这么多吗？ 不对，季行深在食堂阿姨这就没这个待遇，上辈子林殊常常等着季行深一起打饭，去的晚了，季行深照样是冷汤冷菜，并没有因为外貌受到优待。 林殊琢磨半天，来了句，“魅魔啊。” 周娅埋头苦吃，抽空从饭盒里探出头，问她嘀咕什么。 “小娅，你发觉没，除了我们这些学生，凡是上年纪的阿姨都很喜欢谢不尘。” “废话呢，要不然我说他适合去当模子哥。” 对象牙塔内的学生来说，谢不尘的身材和脸都太那个了，但是对见过世面的女人们来说，这种荷尔蒙爆棚的身材，性格有点坏，脸和脾气又劲劲的男生简直是极品，倒不是真有什么想法，就是看着他，乳腺都要通畅一点点。 林殊愣住。 周娅问她肉丸还吃不吃，不吃她吃了。 林殊说道：“你吃吧。” 坏了！ 她的灵魂也是姨姨了，怪不得前世总是下意识躲着隔壁班的混混们走，生怕染上什么，这辈子却能自然而然跟谢不尘说话，还对他指手画脚，偶尔还会不自觉打量他…… 救命！！！ 第012章 送早餐可以，但别搞暗恋 整节晚自习，林殊不在刷题的时候脑子里就这三个字，都有点魔怔了。 后半节老师讲完课拍拍屁股走了，让他们自习。 周娅摸到第一排，问林殊要笔译网课。 林殊哦了一声，“随便搜吧，其实我没看过英语网课。” “那你早上……” “应付老师嘛，要不然她对我的期待陡然增大，我喘不过气。” “你这家伙！” 周娅作势掐她脖子，林殊配合地吐出舌头，两人正比划，铃声响起。 呼，又活一天。 不闹了，两人默契地收拾课本，回家！ 学校不安排晚自习的校车，周娅上车了，林殊还得走一段，其实被同学看到她坐宾利也没什么，但毕竟是公立学校，林殊又不是哥哥林骤，不喜欢引人注目。 她背着书包沿着寂寥的人行道漫步，打了个喷嚏。 山地车路过又折回来。 清脆的金属撞铃，叮铃叮铃。 林殊转头，撞入谢不尘清浅疏离的眼睛，他有时候真挺讨厌的。 “干嘛？” 林殊抓着书包带问。 谢不尘扶着龙头缓慢骑行，“早饭很好吃，就是有点多了。” “喂猪可不得多点吗？” 谢不尘笑了声，只有气音，没有实音，他让林殊别送了，上周就是说个气话，她继续送早餐，学校会乱传。 林殊踢开挡路的石头，隔着影影绰绰的绿化带看他。 走了一段。 还是没忍住。 “你干嘛删我好友？” “……留着也没什么用。” “留着……我就能通知你到什么地方拿早饭呀。” “你就这么喜欢给人送早餐？”谢不尘的路线偏移了，车轮驶入排水渠，咔咔几声金属响，他骑到白线内，又说：“女生还是别太有奉献精神了。” 林殊两步冲出人行道。 昏黄的路灯下，她直勾勾看着他，不知怎的，说道：“可是我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点了。” 他的家庭状况，她无能为力。 她想给予金钱上的帮助，但谢不尘不是季行深。 他的世界和她的世界像是磁铁的同级，相同又相斥，根本没法穿透。 她没能回报他。 反倒是他给她擦了两次屁股。 别人重生都是还人情债，只有她林殊，越欠越多，想想也是很挫败。 谢不尘捏住刹车，默了默，奇怪道：“你又不欠我，为什么这么说。” 林殊撇过头。 缩着手脚躲回人行道，像老鼠灰溜溜爬回它阴暗的巢穴。 谢不尘玩了个花招，山地车跳上台阶，骑到林殊面前定住。 我滴个乖乖。 林殊见过小轮车在公园专门的扬地这么跳，但还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谁在马路上玩，男生都不怕摔跤的吗？ 谢不尘当着她的面，把删除的好友加回来。 一条信息跳进来。 林殊点开，是谢不尘发来的表情包：一条斜楞眼的柴犬。 别太ooc。 谁家混子哥那么喜欢狗啊。 林殊翻了翻收藏，发了只斜楞眼的奶牛猫。 谢不尘笑了一声，问她到哪坐车。 林殊说前面路口。 谢不尘说距离学校都隔着一条街了，这个点还有公车吗？ 林殊说大人来接。 谢不尘默了默，送她到距离路口的地方，山地车一个拐弯，插进小路，林殊以为他不知道前面有台阶，在后面大声喊，谁知道混子哥站起身，骑车直接飚下台阶。 风扬起校服下摆。 跟特技似的…… 别太离谱。 林殊心想，怎么骑个单车比骑机车还骚包，果然白天乖乖走非机动车道等红绿灯都是演的，夜里飞檐走壁才是谢不尘的原皮。 林殊坐上车，没发现阴影里站着一个穿一中校服的人。 对方似乎在这等了有段时间。 确定林殊上车后，又看向林殊和谢不尘分开的小路路口。 风没有扬起少年的校服，只是扬起他沉淀的心绪。 …… 林殊回家洗漱躺好。 发消息问谢不尘明天哪碰头。 谢不尘问她家在哪。 林殊家所在的小区，本地人都知道是富人区，她想了想，报了不远处的普通小区，谢不尘说他们可以在西河路碰头，那边拐弯就有校车的站点。 林殊问他想吃什么。 谢不尘说他不挑食。 林殊：就没有特别想吃的吗？ 谢不尘：都行。 林殊：…… 谢不尘：送早餐可以，别随便暗恋我。 林殊：神经。 谢不尘：【发起转账】 林殊：别这样，哥，你这样我会良心不安。 谢不尘：果然暗恋我是吧？ 林殊：别太自恋，求你。 谢不尘：你到底图什么？ 林殊：什么也不图，我对您只有纯纯的感激之情，毕竟您也知道我们班的学生，是不敢贪图您的美色的。 谢不尘：这么说话是吧？ 林殊：学校一次，书店一次，你帮我两次了，在你看来可能是举手之劳，但对我来说意义重大，你也知道我因为季行深的事在学校其实不受待见，日后有什么，还得仰仗您。 谢不尘：…… 林殊：【斜楞眼奶牛猫.jpg】 谢不尘：睡了。 林殊：晚安，哥。 谢不尘：…… 林殊关掉手机，翻身，闭眼，十分钟后又解锁手机从头到尾浏览了好几遍和谢不尘的聊天记录，能把他整无语那么多次，还挺有成就感的。 林殊笑两声，清清嗓子，屁股一撅，睡觉。 翌日。 她吃完早餐，打包好给谢不尘的那份，匆匆出门。 比平常多走五分钟就到西河路了。 谢不尘骑车靠在白色石桥边。 林殊把早点挂车把，他看她一眼，骑车离开。 两人跟间谍接头似的。 林殊顺利坐上校车，目光尾随谢不尘，没几站，周娅上来，跟着她一起看。 “噫，混子哥的早餐在哪买的啊，怎么这个口袋那么眼熟？” 林殊转头，沉声道：“这个外卖袋到处都是啊。” “是吗？” 周娅狐疑道。 林殊抿唇，抱着书包在座位晃了晃。 害。 这感觉有点刺激是怎么回事，跟偷情似的，虽然她并没有偷过，但突然就理解了前世季行深背着她偷情上瘾了。 啧。 林殊突然咋舌。 要她是男人，而季行深是女人，这辈子重生林殊估计不会选择远离，而是想方设法把女版季行深骗到手再始乱终弃，让“她”也尝尝被玩弄和欺骗的滋味。 说到底，只要她还是女生，根本就没法报复回来，甚至连亲手揍他两顿都做不到。 啊，突然想到了什么。 林殊陡然睁大眼睛。 第013章 你最好对自己的美丽有自知之明 爸妈回不来。 但是老哥要回来啊。 林骤才不会管她学习的事，听爸妈的话带她出去玩也是幌子，往往出门后会给林殊一笔钱，让她自己去找同学玩，然后就跟他的狐朋狗友嗨皮去了。 哦，亲爱的提款机哥哥要回来了！ 林骤比林殊大四岁，正在念大学。 兄妹的感情挺好的，如果林殊没有跟季行深结婚的话，哥哥将会是她永远的提款机。 可惜，林殊婚后心太偏了，不仅把股权转让给季行深，还任由其变卖，最后导致家里的公司被大机构收购，而季行深则拿着那笔钱投身AI开发，摇身一变，成为科技新贵。 她渴望帮助他实现梦想，愿意倾尽一切托举。 可是却忽略了最爱她的人。 林骤是她亲哥，公司是父母一辈子的心血，但凡他们偏心一点，重男轻女一点，不肯给女儿分股份，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说到底，是她辜负了家人。 …… 课间，经历完化学老师的摧残，林殊拿出手机发信息。 林殊：哥，票买了吗？ 林骤：我开车回来。 林殊：堵不死你！ 林骤：好好上课，别给我发信息。 林殊：我是关心你，我只有你一个哥哥，你要是堵在高速回不了家，我眼泪都要流干。 林骤：又没零花了是吧，林殊，你是在外面养男人了吗，这么能花？ 林殊：……再见！ …… 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殊偷偷接济季行深，怕家里发现，自己的零花贴进去不够，还总是从老哥那里抠。 也不怪后来哥哥知道林殊背着家里和季行深扯证时暴跳如雷，扬言要宰了他。 换位思考，她要是林骤，得知唯一的妹妹被家里资助的贫困生拐走，何止要宰季行深，估计连亲妹一起宰了。 呵呵。 林殊冷冷地笑，神经兮兮的。 周娅过来说今晚晚自习请假，家里有点事。林殊问是什么事，周娅没讲，林殊担心地看着她，周娅耸肩，说林殊就是爱操心，她还不能有点隐私了。 笑死。 她们连彼此用什么牌子的卫生巾都知道，还隐私嘞。 不过林殊确实有点不能说的秘密。 她每天做贼似的给谢不尘送早餐报恩呢！ 两人没讲两句。 林殊愣住。 说大姨妈大姨妈到！ 她感受到身下的异样，默默拿出随身携带的卫生巾离开教室。 这层的厕所在维修。 林殊只能跑到一楼的老厕所。 还没进去就闻到门口的烟味，老厕所就这点不好，女厕修得隐蔽，要路过男厕门口，学校里的男生就爱聚在这里抽两口。 她捏着鼻子进去，弄好掐着腰出来。 女生脸色惨白。 自从节食把大姨妈搞得不规律后，她就容易痛经，严重的时候路都走不动。 “哟，是林殊啊。” 明明上课铃都响过了，但男厕还有人。 是方超。 中不溜丢的男生躲在围墙后面蹲着抽烟，看到林殊，啯了啯嘴角，他嘴皮有血痂，眼眶也是青的，一看到她，眼神就变得让人很不舒服。 林殊没搭理，顺着墙根走。 方超伸手扯她。 林殊拉紧松垮的校服，问他要做什么。 方超啐了一口，“做什么？我能做什么，谢不尘那么宝贝你，我敢做什么？草他妈的！” “松手！” 林殊尽量压低声音。 跟猫装老虎似的，一听就很好欺负。 方超笑一声，撇过头，望了望门口，说道：“我就不松，你能怎样？” 林殊掏出手机，飞快打字。 …… 重点（1）班隔壁一条走廊的普（2）班，有人的手机一震，瞥了一眼，举起手，“老师，我要上厕所。” 老师看他一眼，问课间怎么不去。 谢不尘懒得回答，拉开椅子，径直走出去。 班里的人侧目。 这哥安分了一段时间，还以为改邪归正，没想到只是懒得跟老师做对，现在来劲了，依旧叫人头疼。 看他这个混不吝的模样，哪里像是会服管的，天王老子来了，恐怕也拦不住。 老师扔下粉笔头。 正中谢不尘。 他看一眼，继续走。 常年一起留守后排的男生们吹了声口哨，说谢不尘最近怕是谈了，总是看手机，晚自习结束也不跟他们走一路。 不远处的一个长发女生静静听着，勾了勾头发，望向谢不尘离开的后门。 …… 林殊缩在墙角，校服被拉得垮下肩膀，眼角发红，心里酝酿着鸡飞蛋打的计划，又怕下脚重了，把事闹大。 另一方面，她心里无比愤怒。 “我到底哪惹你了，非得缠着？” 她质问方超。 方超笑一声，盯着女孩倔强的脸，吹了口气，“那你说说，谢不尘为什么缠着你？” “是我缠着谢不尘，你别颠倒是非。” “是吗？” 方超冷笑一声，咂了口烟，朝林殊喷气。 女生鸡皮疙瘩都起来。 偷偷瞄准对方的裆，抬脚。 来人了。 林殊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普（2）班的老师来了，没想到来的是谢不尘，男生进来，拿掉方超的烟，帮林殊拉正校服，清浅的眼眸一转，使了个眼色。 林殊喃喃道：“我让你叫老师，没让你来……” 谢不尘说道：“出去。” 林殊拉好衣服掐着腰出去，怕出事，不敢走远，就在有点年头的石英砂围墙蹲下。 …… 男厕门口。 似乎知道林殊没走，谢不尘捂住方超的嘴把人按进厕所。 几分钟后，方超脸色惨白出来，走路歪斜，但是脸上瞧不出什么伤，他看了林殊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开。 谢不尘在林殊身边蹲下。 “肚子疼？” 林殊掐着腰点头，又说：“这种事叫老师来就好，你干嘛自己来……” “你觉得老师会听你说吗？”谢不尘似乎很有经验，散漫道：“收拾完方超，只会问你上课时间来厕所干嘛，一个巴掌拍不响，女生要自爱。” 林殊默了默，低下头，“不至于吧。” 谢不尘按了一下她的头，“菜狗，快走吧，让人看到你跟我在一起，跳进黄河洗不清。” 林殊撑着墙直起腰。 这个角度俯看谢不尘，他的睫毛好长，一点也不顽劣，反而显得很乖。 林殊抿了抿唇，问道：“方超为什么一直缠着我？挨揍都学不乖？” 谢不尘抬头，看着女孩灿若明星的眼睛笑了一下，有些犹豫，片刻，侧过脸，声音调侃，“……怎么，你不知道么？” “什么啊？” 林殊语气有些懊恼。 就烦卖关子的。 “你长得很美，林殊。”谢不尘的神情变得分外认真，甚至认真得有点残酷了，“世界对漂亮女孩很残忍，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别让男人骗了，害了。” 林殊瞪大眼睛。 谢不尘又骂她：“菜狗。” …… 林殊回到教室，脸红得像是参加了六一儿童节。 正好是语文课。 老师看到她脸红成这样，问怎么现在才回来。 林殊梦游似的，大咧咧道：“老师，我生理期。” 班里的男生肉眼可见地局促起来，打瞌睡的都清醒了，就是眼神懵懵的，女生则是略带惊恐地看着林殊，她怎么什么都敢说啊，这是中降头了嘛？ 语文老师是女老师，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让林殊回位置。 林殊整整三节课脸都是红的。 季行深从她旁边路过三次，他的座位跟她不在一列，明明出去有更近的路。 放学了，周娅来打招呼，林殊的脸还是红得不像样。 “你不会是发烧了吧？” 周娅担心道。 林殊摇摇头，说吃过止痛药了，语文老师给的，现在好多了。 周娅怪道：“那你脸红个茶壶泡泡？” 林殊不想周娅担心，没讲在一楼老厕所遇到的恶心事，默了默，有些委屈地询问道：“周娅，我长得漂亮吗？” 周娅一脸冷漠。 林殊猛地敲桌，心想：老娘就知道是谢不尘在骗人！ “还用说嘛？这不是公认的？他们甚至在贴吧给你建了个楼天天打卡。” “那不是在拿我开涮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大家是在拿你开涮？”轮到周娅震惊了。 为什么？ 呃…… 当然是因为同梯队的三中和七中贴吧也有类似的“校花”和“校草”楼，不过里面提名的不是人缘好的魁梧男同学，就是学校秃顶的老师，就连流浪猫狗都能入选，票数还一骑绝尘。 说她是校花，不是在拿她开涮是什么？ “什么校花，大家不是在暗讽我是花痴吗？是季行深无可救药的舔狗……啊，小娅，你笑什么？！” 周娅是真的绷不住。 怎么能有人好赖话反着听的？ “校花楼是你入学就建起来的，大家之所以传季行深是校草，其实也是沾了你的光，谁让你喜欢他呢？搞得他也曝光了一波。” “你在哄我！” 林殊一副死活不信的样子。 周娅扭了两下她的脸，逗狗似的哄道：“哦，可爱可爱，我们林殊最可爱的地方就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爱。” “禁止百合……” “死丫头。”周娅啐了一声，“你只要继续保持高贵冷艳，校花的头衔将焊死到毕业，无可争辩！” “真的？” 林殊眨眨眼，有点信了。 周娅笑得想死，问她怎么想起来问这茬。 林殊嘴唇紧闭。 周娅探头。 林殊转头。 周娅叉腰眯眼，“别是哪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跟你告白吧，林殊，我告诉你，男生没一个好东西，有这点精力留着好好念书，别搞事。” 林殊哦了一声。 周娅叹口气，背着书包跟她挥手，“再见，你晚自习回家小心点。” “嗯，小娅，你有事要跟我讲哦。” “知道啦，啰嗦。” 周娅潇洒离开。 人是走了，但她的乌鸦嘴还在作祟，好好的，干嘛要提让林殊晚自习小心点啊！ 第014章 白毛哥哥驾到 林殊出了校门，走在人行道。 叮铃叮铃的撞铃声传来，她偏头却没看到谢不尘，是其他人骑车路过。 烦死了，按什么按，路上又没有人。 想到谢不尘白天蹲在围墙边看她的目光，林殊深吸口气，拍拍脸颊，像是要把复杂的心绪拍走。 该死的混子哥。 不知道以后要祸害多少无辜少女。 路灯昏黄。 人行道旁的树影和灌木丛影子随着走动，不断后退，林殊低着头，想着乱糟糟的心事，没发现一处墨似的阴影里默默站着个人，她走过了，清冷的人声传来，“林殊。” 林殊停住脚步。 默了默又往前走。 那人在阴影里待了一会儿，跟上她的脚步，林殊转过身，问道：“找我有事？” 来人一半在光，一半在影。 高挑清瘦的身形显得有些单薄，就像是实验课上折的空气动力飞机，风一吹，下一秒就会轻飘飘起飞似的。 他曾经总让她心疼。 林殊心中的季行深，好像永远都是一吹就散，一碰就碎的存在。 车灯照过少年的身体，映出一中蓝白配色的校服，笔挺的身子像是拿尺子量过，那张曾经让林殊魂牵梦萦的脸，此时此刻，近得模糊，沉静的凤眼似有暗色翻涌，压着、垂着看向林殊。 他说：“原本以为你终于想通，肯把心思放到学习，而不是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没想到……” 林殊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捏住书包带子的手不自觉变紧。 “不要跟谢不尘来往，他们不是好人。”季行深说。 “你是谁，凭什么管我？” 林殊冷冷回嘴。 季行深盯住女孩倔强的脸，下午突兀的潮红褪去，她的脸一片月亮似的白，凉凉的，远远的，好像又变回最初相见时的林殊。 中考结束。 他跟其他受资助的贫困生局促地等在酒楼包间，助学金发放到位了，相关领导和资助方安排他们这些穷学生一起吃饭、合影。 位置不够。 他因为谦让其他人只能尴尬地站着，端着碗筷，头很低，怕别人关注到自己。 他想多了。 那么多人，根本无人看到他。 半小时过去。 后面进入包厢的女孩看了他一眼，在领导和资助方宽裕的区域加了条凳子，示意他过来坐。 她穿着米色连衣裙，不大说话，只是吃饭，他以为她也是受资助的学生，同病相怜的自卑刚刚萌芽，还没共鸣，便听到女孩管意气风发的大老板夫妇叫爸妈。 她给他夹了一只很大的虾，声音透着好奇。 “我叫林殊，你就是季行深吗？初三就拿到物竞省一的那个？” 他延迟地嗯了一声，羞耻心疯狂滋长，却终究没能压住看她的欲望。 女孩有张仙女一样的脸。 那时候，仙女还不是调侃的词。 她朝他笑得亮晶晶，眼中没有世故的打量，只有纯粹的赞叹，“你也太厉害了吧！”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开边的板鞋，整顿饭再也没能抬头。 …… “我是没有立扬管你……”季行深默了默，压低声音道：“你家对我有恩，我只是提醒你。” 曾经温柔待他的天使般的女孩仿佛听到笑话，抬眸，阴翳地笑了，纯洁不再，只剩他看不懂的刻骨的厌恶。 “有恩是吗？那还请你不要恩将仇报。” 林殊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季行深下意识往前，明明可以抓住她的手，但就是没能做到，眼睁睁看着女孩以一个决绝的姿态离他越来越远。 没来由的心悸。 是失去的预感在发酵。 不过本来也没可能得到，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分道扬镳的结局在各自出生时便已决定。 叮铃铃—— 一连串的撞铃声传来。 谢不尘站着骑车，不停拨动把手旁的金属铃铛，直到林殊气冲冲转头看他。 学校最难管的男孩和漂亮优异的女孩隔着绿化带并行。 他们在说什么？ 季行深听不太清。 不过那种姿态和有来有回的对话频率绝不是普通同学那么简单。 手机嗡嗡震动。 爸爸打来电话，奶奶的病情恶化，又住院了，让季行深赶紧找林家想办法，医院不见钱是不会给用特效药的。 男生握住手机留在黑暗中，清脆的单车响铃和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只有父亲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 “你刚才跟谁说话？” 谢不尘问道。 林殊说道：“还能有谁，死渣男……” 谢不尘以为她在说自己，做了个定车的动作，摇晃两下龙头，哦了一声。 林殊问他这么玩不会摔跤吗？ “不会。” 话音刚落，谢不尘身体歪向绿化带的灌木丛，林殊吓一跳，冲过来扶他，结果臭小子在极限倾斜后又回正身体，好好的车不骑，捏着刹车不停往前蹦，像只大兔子。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谁再担心谢不尘谁是狗！ “别这么玩，吓都给你吓死了……对了，谢不尘，小心方超，他好像认识挺多社会上的人，逼急了，兔子还咬人呢。” 小狗是谁，不言自明！ 面对林殊的提醒，谢不尘只有一句话，“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天天担心别人，就那么爱操心吗？” 林殊瞪他。 谢不尘骑车跳上台阶，在她“凶恶”的凝视下，跳回路上，趁她不注意，又跳上来。 怎么贱贱的。 林殊有点好笑，一高兴，肚子抽抽，流量变大，表情变得怪怪的。 谢不尘问道：“生理期？” 林殊点头。 谢不尘哦了一声，没玩花样了，老老实实骑车，然后又来了句，“多喝热水。” 林殊也是没力气，否则真想不自量力跟他比划两下，男生除了热水就不知道别的了是吧？但是想想，谢不尘跟她也没什么特别关系，能说句多喝热水不错了，计较什么呢。 想要的变多，就会重蹈覆辙。 林殊在爆发的边缘突然沉默。 谢不尘问道：“不能叫你家车过来接吗？非得走过去？” 两人正说话，停在路边的保时捷打着双闪开过来，眼看就要撞进非机动车道，林殊叫了一声，谢不尘及时跳车，一把揽住林殊往里推。 晚上偶尔会碰到酒驾的。 但是这么离谱的也是头一次，怎么还能直冲着人撞过来！ 林殊抓着手机探出脑袋，狠狠拍摄。 “差点撞到人了你知道吗？！等着，我要把你今天干的好事发到网上！” 保时捷车门打开。 漂染白毛的男人走下来，很高，也壮，但手脚修长所以显得很瘦，极致骚包的穿搭，把同样骚包的谢不尘都比下去，应该说，谢不尘是酷哥挂的，林骤就是纯骚，打眼看过去跟偶像似的，眉宇间的酒色之气很重，还有一股子欲望满足后的疲倦感，混子哥在他面前都显得根正苗红。 “你要曝光谁？嗯？” 男人快步走来，越过谢不尘，一把按住林殊肩膀。 林殊瞪大眼。 谢不尘捏住男人手腕，另只手握成拳，方才傻狗的清澈消失了，浑身戾气，一拳挥出，奔脸去。 “住手！” 林殊忙拦住谢不尘。 男人趁机躲了一下，抬手抡回去。 “住手！” 林殊反身抱住保时捷下来的骚包男人，抱得死死的。 四周鸦雀无声。 女孩一套操作，成功让两个男的都愣住，控制住局面，林殊像夹心饼干的那块夹心，缩着肩膀嘟嘟囔囔道：“哥，这是我同学，谢不尘，谢不尘，这是我哥，林骤。” 谢不尘皱眉，上下打量跟林殊两个图层的林骤，“亲哥？” “亲的，嫡亲的，同父同母的那种。” 回完谢不尘，林殊转头握住老哥的两只手，看似兄妹情深，其实是防着亲哥突然发作，和谢不尘亲密接触，“哥，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还有两天才放假吗？” “我不提前，岂不是堵在高速？” 林骤用林殊之前的话堵她。 林殊噎得咳嗽两声，冷静下来，感觉自己完全不用心虚啊，为什么要慌成这样，跟被捉奸了似的。 “大学生就是爽……” “我看你更爽。”林骤打量完谢不尘，冷笑一声，把林殊抓上车，很快，林殊就只能在副驾拴着安全带，像是被绑架了一样用目光示意谢不尘快走。 谢不尘扶起山地车，骑进小路，往后看了一眼。 好家伙。 开走的保时捷又杀回来。 林殊不顾一切抱住哥哥，探头喊道：“看什么看，谢不尘你倒是快走啊！” 谢不尘噔噔骑下台阶，拐进仅容一人通过的巷子，二十分钟后进家门，莫名其妙笑起来。 花臂表哥问他碰到什么好事了，笑成这样。 谢不尘说没什么，反问表哥，有没有适合女孩生理期喝的饮品。 表哥愣了一下，骂了句，“好小子，我都没有女朋友，你竟然……” 表兄弟拉扯一番，谢不尘回房间。 躺下了，莫名其妙地勾唇笑。 林殊和白毛潮男乍一看，不像亲生的，但仔细一琢磨，这种哥哥和妹妹不是亲生的才奇怪吧。 俗话说的好，大毒之物，三步之内必有解药。 “她哥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谢不尘立马给林殊发消息，凌晨才收到回信，林殊说没事了，她都处理好了，很抱歉今天给他造成困扰。 谢不尘：学什么日本人说话。 林殊：……你没伤到吧？ 谢不尘：磕破点皮。 林殊：抱歉抱歉，我哥以为我们是那种关系，有点激动，我跟他解释过了，不会再发生今天的事。 谢不尘：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吗？ 他逗她的。 以为林殊会大发雷霆，问他在讲什么屁话，没想到菜狗一直没回，直到凌晨两点才发来消息：……我们是吗？ 是啊。 谢不尘打完又删掉，再逗下去，她只怕整夜都睡不着，明天还要上课呢。 谢不尘：我就说，你果然是暗恋我。 林殊：去死！ 谢不尘：腿痛…… 林殊：关我屁事！ 谢不尘：磕破皮那块。 林殊：……哥，我也叫你一声哥行吗，你们别玩我了，我不是玩具啊。你去医院处理，开点止疼药，我会出钱的，我保证！ 谢不尘：睡了。 林殊：……晚安。 谢不尘：【菜狗.gif】 碧绿的大白菜里水灵灵弹出一个睿智狗头，眼睛叽里咕噜乱转，林殊先是躲在被窝笑，意识到谢不尘是在内涵她后又变得气鼓鼓。 骂谁菜狗呢？ 你还傻狗呢。 也没有人告诉她，重生后用成年人的灵魂跟不成熟的哥哥和摸不到脑回路的救命恩人相处会这么艰辛。 汰。 第015章 小娅的少女心事 林殊照旧去西河路口给谢不尘送早餐，东西挂上了，谢不尘拿个袋子给她。 “什么啊？” 林殊低声问道。 “打开就知道了。”男生说完绕了半圈踏板，骑车走人。 林殊打开袋子，里面是一杯热奶茶，还有点烫手呢，她喝了一口，有生姜和红枣的味道。 没有标签，应该是谢不尘在家做的。 林殊喝了一口，然后又喝一口，走到校车点，奶茶只剩半杯，身体暖洋洋的，有些奇妙的熨帖，生理期吃了止疼药也挥之不去的腰酸似乎减轻了。 这么神奇？ 林殊猛吸一大口，慢慢咽下，瞧着杯中晃动的液体，踩着台阶，搓了搓鞋底。 干嘛啊，真是的。 怎么还真有男生早起给人做暖宫茶的？ …… 重点（1）班教室。 随着放假倒计天数－1，班里的气氛越发松懈，就算是死学哥和死学姐也难免受影响，课间出现活人才有的快乐颜色，说话语调都要轻快三分。 “你哥回来了？” 周娅惊讶道。 “就是啊，回来也不说一声，晚自习来接我还差点撞到谢不尘……” 林殊一脸命苦地趴在课桌，说周娅的乌鸦嘴也太灵验了，让她晚自习小心，结果立马出事。 周娅默了默，问道：“你哥回来待几天啊……” “不知道。” “去年不是带个女生回来？” “啊，那个应该分了吧，朋友圈很久没见到照片了。”林殊直起身，看着周娅，咧嘴坏笑，“小娅，你好关心我哥哦～” 周娅一怔，没好气道：“……我是在担心你好吧？十一我要跟家里出去玩，你家没人，你哥要是也没计划，肯定整天盯着你。” 好了，别说了。 林殊起身捂住周娅的嘴。 兄妹感情很好，但是长大后，根本玩不到一块，还容易尴尬，有次一起出门逛街，还被小孩追着喊：哥哥，给你女朋友买朵花吧！ 搞笑！ 且不说他们是兄妹，就算没有血缘关系，林殊也绝不可能喜欢林骤这款，而林骤也跟她一样，对亲妹这类爱装的乖乖女，有多远避多远，就喜欢劲劲的时髦拽姐。 十一放假连周末共五天。 周五下午的课上完就放了，不上晚自习，老师们提前布置好作业，怕学生忘记，还在班级群贴公告。 下课铃一响，老师还没说放学，平常一潭死水的教室便显出一派劳改释放的气氛，除部分卷王假期还要补课，大部分人都计划出去玩，毕竟也就快活这两天——刚哥说放假回来接着就是会考和期中，简直了，也不知道安排这么密集的考试到底是想弄死谁。 周娅晚上的机票，说是去南京，顺便看看那边的几所大学。 她好像是想走自招。 其实以周娅的成绩，完全没必要，估计是家里要求的吧。 林殊问清航班，发现还有时间，便叫她一起吃个饭再走。 “吃什么呀，有飞机餐呢。” 周娅不想让林殊破费，她家管得严，零花有限，每次吃饭都是林殊结账，她能AA的扬合不多——林殊对她很大方，请一般同学去肯德基这样的快餐店，请她就是各种高端自助和时髦餐厅，价格对学生而言都挺贵的。 “去嘛，去嘛，反正是我哥请客。” “林骤么……” “他回来难道还让我这个妹妹花钱？怎么当哥哥的？” 绝无可能！ 周娅犹豫片刻，答应了，离校前去上厕所，很久才出来，本来干净利落的短发别了根镂空爱心发夹，显得可爱又俏皮。 “这是哪买的，好看耶！” 林殊眼睛一亮，连连彩虹屁。 周娅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学校门口新开那家精品店……真的好看？” “好看！而且就是要别在短发才好看！” 周娅笑起来，搡了她一把。 力道比平时大。 看来是真害羞了。 其实林殊前世就隐隐约约察觉到周娅对自家那个骚包哥哥有好感，虽然她掩饰得很好。 女孩子嘛，口头说不喜欢哪种，其实可能喜欢的就是那种。 后来两人闹掰，周娅再也没有机会跟林骤见面，林殊念大学后没见过周娅，也没有她的消息。 林殊知道老哥不会喜欢周娅，但是作为好友，近水楼台地满足一下周娅的少女情愫也没什么，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喜欢过根本不合适也没可能的人呢？ 只要别像她追季行深那样错得一塌糊涂，连家人都牵连进去，遗憾就遗憾了，多年后能有点回忆可供怀念也挺好的。 林殊带着周娅从学校后门出去。 偷偷摸摸穿过一条街，再从电玩城的中堂走过去，来到热闹的老街。 林骤穿着花衬衣，敞开两颗扣子，脚踩一双精神小伙和精神富二代的标配豆豆鞋朝她们招手。 AMG停路边，车盖和他头上的发蜡闪着一样的亮光。 小时候觉得哥哥骚包，长大后再看，更是骚得没边了。 也是亲生的，实在没法撇清关系，否则林殊真不愿意承认林骤是她哥。 “爸不是不让开这辆，你一开这个就出事。” “得了吧，你哥早出新手期了，没事别咒我。想吃什么呀，你和你的小同学，哥哥请客，随便选。” 林殊打开车门爬进去，再回身拉周娅。 明明林骤也没说什么，但周娅的手心烫得跟火烧过似的，这死丫头，偏偏又天赋异禀，脸上是一点不红，乍一看，还有点臭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嫌弃林骤呢。 哎，笑死了。 林殊动动鼻子，“哥，你又洒什么香水了？” “你属狗的吗，一天到晚闻闻闻。” 林殊哼了一声。 林骤拉好安全带，转过头，墨镜挂到鼻梁，“想好了吗，你们俩？” 林殊转头，“小娅，你想吃啥？” “都行。” 周娅坐得端正，声音淡淡的，看都不看一眼林骤。 哎呀，林殊绷不住了，嘴巴咧得像要吃小孩。 林骤问林殊想吃什么。 林殊也学着周娅一样淡淡回应，“都行。” 林骤被两个装酷的小女孩逗乐了，笑了一下，戴好墨镜，做了个举手投降的手势，懒洋洋道：“行行行，哥做主带你们吃点。” 吃的一个韩式烤肉。 装修很时髦。 里面还有很多韩流明星的照片和周边，放的歌也是当红女团的，音响可攒劲了，对老年人来说吵得头疼，对青春期的小孩来说刚刚好。 明天假期，傍晚开始就是就餐高峰期，他们没拿号，林骤跟店老板认识，直接领着妹妹和周娅进到最里面靠窗的位置，服务员说是老板预留位。 林骤点完菜，给两人倒大麦茶。 递杯子的时候碰到周娅的手，林骤笑了一下说抱歉，周娅没反应，平静地接过后，默默捻紧手指。 林殊看了一眼，抿唇。 肉放到烤架。 服务员小姐姐翻烤着，一个劲冲林骤笑，林骤对女生很友好，才不会像对男的那样动不动开车去闯，就连声音都要温柔一点，没那个意思也会笑眯眯跟人聊天开玩笑。 服务员烤好一盘，依依不舍离开。 林殊啐道：“孔雀开屏。” 林骤夹了两筷子烤肉到她盘子，满不在乎，“那也得是孔雀才能开屏。” 噫。 还以为夸他呢。 给林殊夹完，林骤朝周娅说道：“怕你嫌弃我的筷子就不给夹了，小娅同学，多吃点，这个蘸酱不辣的，你试试。” 周娅点点头，“谢谢哥哥。” 林骤笑起来，似乎很中意这个称呼，但同时又有点太坦然了，就像是被很多人这么叫过，以至于都有点耐受了。 一顿饭吃下来，周娅完全不像周娅，因为她全程说的话没超过五句。 话痨被施加了沉默buff。 饭桌上只有林殊和林骤在说话。 放自己身上的时候还有点当局者迷，现在当上旁观者了，林殊心想，也不怪她一世英明会在季行深身上栽跟头，你看强如周娅还不是这样，果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报应。 不过，她哥顶多让周娅失望，却不会像季行深那样明明不爱还水鬼似的拖着人互相折磨。 如此说来，喜欢人竟然也是一门运气。 第016章 他凭什么不喜欢我妹？ 桌上的东西吃得差不多，饮料也喝光了，林骤问道。 林殊点头。 周娅也点头。 三人结账出去，随便逛了逛，周娅父母来接人，叔叔阿姨率先盯了林骤一会儿，把女儿关进车，然后又跟林殊讲了两句话，让她过几天等他们一家从南京回来就到家里吃饭。 放假吃一次外食还可以，但学生尽量还是别在外面吃，添加剂太多了，对身体不好，还会影响大脑，正是关键的时候，周娅要注意，林殊也要注意。 周娅打开车窗，“你们说我就行了，干嘛说林殊？” 夫妻两人这才停止说教，带女儿驱车离开。 …… 林殊搔了一下眉心。 她家的氛围比较开放，只要不做坏事，干什么都行，这就导致每次面对周娅父母，林殊都有点应付不来。 叔叔阿姨不是不好，就是保护欲有点过头。 林骤搭住妹妹的肩膀，“你这小同学家里管得可真够严的，她爸妈一直瞪我呢，要我不是你哥，我看他们能剐我一层皮再扭送派出所。” “哪有这么夸张？都因为哥你念的是私立所以才自由散漫，重点公立的小孩父母差不多都是周娅家这样的。” “真的假的？跟朋友吃饭都要管？” “何止……” 林殊想到方超和他妈。 好多人家里还只许小孩跟成绩好的玩呢，其实自家小孩爱跟谁玩，也是脾气里带的。 说到这，林骤话锋一转，“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周娅父母，像你那晚上跟男生一起走，哥哥就不高兴。” “谁管你高不高兴，你朋友圈那么多女性朋友我管过吗？” “你还小，殊殊……” “你那么大也不见让爸妈抱孙子啊。” “林殊！” “林骤！” 兄妹两人互相叫对方的名字，喊完都笑了。林骤把妹妹塞进车，狠狠按了下她的头，林殊反抗无果，瞎叫两声，趁老哥低头找东西，凑过去捏他腰间的痒肉。 林骤捏住她的手。 林殊笑嘻嘻道：“哥，你下次别搞他了，这人挺好的，隔壁班有个男生跟我不对付，还是他出手帮忙，他只是成绩不好，不是坏人。” “他追你？”林骤问道。 “没……你在想什么呢？” 林骤冷哼一声。 林殊问他脑子里是不是只有那点事？ 林骤没好气道：“我妹那么漂亮，他凭什么不追？” “……不是，哥你……” 林殊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原来不是只有父母看孩子是天底下最靓的崽，哥哥对妹妹也有这层滤镜啊，幸好她对林骤有清晰的认识，帅是帅的，但除了帅实在是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地方。 车快开到家，林骤问她，在学校欺负她的男生叫什么。 林殊哪敢讲。 以林骤的人脉，仅凭一个名字也能精准索敌，估计会把事情闹大，他根本不知道低调，不晓得在一中生存最要紧的就是安静如鸡。 像她之前那样明目张胆暗恋季行深是不行的。 像林骤这样明目张胆给她撑腰也是不行的。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在一中，谢不尘的处理才是最合适的。 总是在心里叫混子哥傻狗，但在这方面谢不尘一点也不傻。 林骤说他会查到的。 林殊说道：“哥，亲哥，没事了，混子哥现在罩我，我现在食堂吃饭都没人敢插队。” “……那你能插别人的队吗？” 嗯？ 嗯？嗯？嗯？ 林殊宕机。 从未设想的道路。 见她半天不说话，林骤再次冷哼，“那看来你找的靠山也不怎么样。” 林殊斜斜看他。 林骤嘴上不说，心里想的却是，那晚没撞死妹妹身旁的男同学真是糊涂。 哪来的臭小子，胆子那么大，敢打他林骤妹妹的主意。 还有隔壁班那个不长眼的谁谁谁，他林骤只是去念大学，不是死了，竟然敢欺负到他妹头上。 一个两个，好好等着。 …… 放假就是爽。 林殊跟哥哥打完游戏，回房间看综艺到凌晨，黄瓜薯片、麻辣牛板筋、果盘、鱼皮花生……就连可乐都喝了两瓶，肚子胀胀的，快乐也胀胀的。 周娅打来电话，飞机落地了，现在他们一家正往酒店赶。 林殊心生羡慕。 爸妈总是不着家，上次全家旅游还是小学，在景区里喂动物，林骤逗羊驼，连累她跟着一起被羊驼喷口水，爸妈也不管管，只知道拍照发朋友圈…… 那么多年过去，想起来还是无法释怀。 调皮的哥，心大的爸妈，隐忍的她。 周娅说会给她带礼物。 两人聊了一会儿，林骤来拍门，“快睡觉，几点了，别是在跟男同学聊天吧。” “住嘴，哥哥！” 林殊撑起身吼了一声。 门外传来低低的讨嫌笑声，怎么这么烦人！ …… 放假第一天，跟林骤大眼瞪小眼吃完早餐，林殊将作业一股脑塞进书包，跟朱阿姨讲了一声，出门坐车去市图。 放假人多，得早点去占位。 今天写完，剩下几天才能放心玩。 林殊就是这样的性格。 市图的人果然很多，林殊戴上耳机播放歌单，战歌起，埋头就是干。 …… 林宅。 林骤横躺沙发，吃着朱阿姨做的桂花糕，打电话。 “一中高二级平时玩的跳都有谁？” “哦，没什么，有人似乎跟我妹有过节，好不容易放假回来，我瞧瞧是什么情况。” “行，照片发来。” 林骤含着桂花糕，点开朋友发来的照片，最跳的那个他见过了，就是那晚跟在妹妹身边骑车的男生，林殊说他罩着她，叫什么谢不尘，胆子挺大的，真服了，这叫什么个事，晚上看着就有点帅，怎么苹果原相机拍出来的更帅，像话吗？ 虽然知道妹妹跟他不同，不是个肤浅的人，不会因为谁谁谁好看就倾心，但是话说回来，林殊终究也不是个瞎子，美丑肯定分得出来。 “哎，这臭小子，去隔壁艺校混混算了，长成这样念什么一中？” 剩下几个也不知道是谁跟林殊有过节。 一个个看着带混不混的。 林骤思考片刻，按住手机发了条语音，“老旭，把几个小子都叫出问问。” 第017章 都叫哥哥了 议论文写完了，林殊翻开数学试卷，咬着笔头算写，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 咖啡厅。 林骤问完一个人，转向下一个，男生穿得风骚，优雅啜饮咖啡，眉宇间一派风轻云淡。 …… “这么说，你们都不知道是谁在针对林殊？” 林骤放下杯子，放平二郎腿，勾唇邪魅一笑。 身旁的两个朋友坐直了，其中一个寸头扬了扬下巴，握着手机指向几人，“谢不尘怎么没来？” 几人不吭声，只乖乖站着。 林骤笑道：“老旭，我不在本地没影响正常，你瞧瞧你，怎么也管不住小孩啊。” 绰号老旭的寸头男抹了一把脑袋，啧了一声，声音陡然变大，“问你们呢，都哑巴了？” “尘哥……不参与这些。” 一个纹理烫的矮个男生嗫嚅道。 “哥哥们请客，他不来就算了，打电话也不接，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林骤右手边的长发瘦高男阴恻恻道。 好吧，他这一拱火，暴脾气的老旭忍不了一点，说谢不尘不来，今天谁也别回家，就在咖啡厅住下吧。 僵持半小时。 纹理烫的男生硬着头皮给谢不尘打电话，林骤三人这才跟这位一中扛把子讲上话。 林骤憋着火，点开公放，对着谢不尘就是一句，“小子，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买保险。” …… …… …… 不知道是谁憋不住，噗地笑了一声，林骤落了面子，抬头扫视一圈，火憋得更大，本来还幽幽的口吻增加几分强硬，“谢不尘，问你呢，是谁在学校欺负我妹？” “原来是哥哥啊。” 这下没人笑了。 所有人包括一中的几个小孩都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林骤。 谁家白菜被猪拱了？ 反正，嗯，都叫哥哥了。 林骤的声音彻底雄性化，带着一种要杀人的气扬，“谁是你哥？” “抱歉，林殊哥哥，我现在有点事，办完过来找你们，是青年路那个咖啡厅是吗？” 不等林骤说话，谢不尘挂了。 最后只有一声属于别人的清晰的求饶声传过来，似乎还有拳头到肉的声音。 好小子。 是真混啊。 放假第一天就在外面干架。 老旭一个劲抹头，看得出来，还没见面就喜欢上谢不尘了，他这个人特别好懂，碰到感兴趣的对象就会不停弄头上那几根毛。 长发瘦高男抱着手笑，也不知道笑什么，总不可能是笑林骤吧，不好说，朋友走近了这么损实属正常。 林骤也没办法，等吧。 甜点都吃过两轮，谢不尘蹬着山地车到了。 一中的几个人看到他跟看到救星似的，立马让开，谢不尘过来，一屁股坐下，奇怪道：“张炳，你们怎么不坐？” 张炳就是纹理烫小矮个。 他和谢不尘小学就认识，算是发小了，成绩不行，交的择校费进一中，就为了跟谢不尘待一起。 张炳看向林骤。 谢不尘也看过去，他手上有擦伤，脸上有点闪光的薄汗，即便是在比自己大几岁的人面前也一股子不服管的气势。 “怎么，林殊哥哥，罚我朋友的站？” 林骤没说话。 老旭往桌上拍了手机，扭动脖子凑过去，满脸的戾气，像条拴不住的疯狗，谢不尘是知道他的，挺有名的一个人，但是那又怎样，男生手搭在膝盖，探头凑近，盯着老旭的眼睛说道：“有事？” 林骤拉住老旭，问是谁在学校针对林殊。 谢不尘坐回去，“不用管，都处理好了，他保证不敢再犯。” “她是我妹妹。” 林骤冷冷道。 “我知道啊。”谢不尘淡声道：“她跟我说了。” 不等林骤说话，谢不尘笑了两声，声音有点低有点哑，不正经的脸一本正经的口吻，“林殊哥哥，别给林殊添麻烦好吗？她只是想在一中好好念书，不想出名，你搞这么大阵仗，但凡有一个人说漏嘴，别人会怎么想她？” 林骤噎住。 他也不想这么干，但一听林殊受人欺负，还不得不寻找其他人的庇护，就一股子火，还以为好学校没有这档子事，就松懈了，现在看来，哪都有。 还有这个又帅又有脾气的臭小子。 真该死啊。 谢不尘说道：“行了，三位哥哥，让他们解散吧，我陪你们坐，坐到什么时候都行。” 张炳担心地看着谢不尘，谢不尘微微摇头。 长发瘦高男挥挥手，让几人走。 等人走了，林骤继续盘问，刚才还刺头似的谢不尘没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说了，包括他怎么处理的：其实在书店之后，谢不尘就单独警告过方超，没想到小子贼心不死，厕所逮住机会又堵了一次人，他把人带进去教育了一下，现在不是放假吗，五天呢，怕方超好了伤疤忘了疼，他抽空又教了他一遍。 长发瘦高男看了一眼谢不尘的手，笑得更起劲了。 老旭也从一点就着的状态变成满脸的老头欣慰。 只有身为亲哥的林骤，生性多疑，抓到了盲点，“无亲无故，你为什么照顾我妹妹？” 谢不尘略微挑眉，没吭声。 林骤冷道：“同样是男人，我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告诉你……” 谢不尘一副投降的表情，懒道：“林殊哥哥，实话跟你讲吧，是林殊好像对我有点意思。” …… …… …… 长发哥撇过头，再不转开脸可能就绷不住了。 老旭也是直肠子，竟然老老实实思考谢不尘说的话，默了默，扒住林骤肩膀，“阿骤，有可能啊，这小子是挺帅的，妹妹看上也正常。” 林骤推开老旭的手，拎住谢不尘的肩膀，“亲亲热热”来到咖啡厅二楼的露台角落。 林骤点根烟，徐徐吐出烟雾，“……就算我妹有那个意思，你也不许靠近她。” “放心吧，我对她没有想法。” …… 嗯？ 林骤夹着烟，转过身又来了句，“你踏马还蹬鼻子上脸了？我妹哪不好？你凭什么对她没有想法？” “林殊哥哥，你有点扭曲了。” 谢不尘站在露台边缘，沉默一会儿，淡淡指出。 林骤神情古怪，试探道：“gay？” 谢不尘无语。 这两兄妹，共用一个脑回路是吧？ 谢不尘笑了一声，坦诚道：“林殊哥哥，我们是一类人，你告诉我，你会找乖乖女谈吗？” 废话，麻烦死了。 不爱玩性格还认真，最后要是伤害了人家，半夜醒来都觉得自己不是东西，他林骤只是贪图玩乐，不是人渣好吧。 这么一说，林骤勉强接受。 不过他看谢不尘还是不顺眼，大概妹妹身边就是有条狗是公的他都会不顺眼吧。 “谢了，我妹的事。” 林骤扔包烟给谢不尘，又说道：“既然你没那个意思，干脆离她远点，别给任何希望，这个年纪的女孩啥也不会就会钻牛角尖，喜欢一个人就想奔着一辈子去，急死人了。” 谢不尘扔回去，但是接了林骤递来的单支烟，就着他的防风打火机点着，轻轻点了点头。 不用林骤来说，谢不尘也有这个打算。 每天收早餐，晚上送她到路口，偶尔聊两句，虽然都是小事，没有出格和越界的行为，但他知道男女之事都是论迹不论心。 他和她，不管怎么说，没有来往才是最好的。 第018章 女生就是要主动 林骤回到座位，又点了份刨冰。 老旭问他是来大姨夫了吗这么爱吃甜的，林骤说他心里苦，只能甜一甜嘴巴。 长发男叫金俊生，老爸广东人，普通话偶尔会夹两句粤语，这也是他平时装高冷的原因，要不然一说话别人就要笑。 “搞咩呀，妹妹有喜欢的人，你失恋了？” 老旭哈哈大笑。 尽管两人已经背着林骤笑过一轮，但是在当事人面前再笑一次显然更尽兴。 林骤烦躁地抓了两下头发。 金俊生说都是因为当哥的这个样子，妹妹才会喜欢小混混。老旭说小混混有什么不好，还会骑鬼火带妹妹逛街呢。 林骤抬手，一人给了一下子，生气归生气，却有点打通任督二脉了。 “跟着坏人学坏人，跟着好人会不会学好人？” 金俊生挑眉，“不是吧，大佬，你还要钦点妹夫？” 林骤没好气道：“滚，什么妹夫，只是让殊殊的朋友圈干净点。真是草了，以前爸妈问我要弟弟还是妹妹的时候就该说弟弟，否则现在哪里用操这个心？” 又是一阵哄笑。 老旭问他晚上还去不去xxheart。 “去。”林骤突然兴致高涨，“干嘛不去？” 通市别的没有，酒吧夜店在附近几省都是出了名的好玩，xxheart新开的，规模号称亚洲第一，这次十一假期回来就是为了尝鲜，要不然至于拒了几个约他出去旅游的妹子？ 老旭搂住林骤的肩膀直摇头，“你小子。” “走喽。”金俊生起身伸个懒腰，将外套甩到肩上，“莫忧心啦，他识相的好好哄着妹妹，不识相自然有办法收拾，斩他一只手，够唔够？” 林骤笑死。 金俊生的造型加上老港片的古惑仔调调，简直能把人哈死。 三个小子，一人开一辆超跑来，大白天的出了地库就开始炸街。 …… 林殊写得头晕脑胀，抬起头来，冰咖啡喝完了，这可是生命的燃料！ 算了…… 还剩点回家写吧。 她收拾东西回家，果然没看到老哥，朱阿姨戴着一块艳丽的丝巾，开心得不行，说是林骤带回来的礼物，她竟然也有份呢。 林殊撇嘴，心想那她怎么没份呢，回屋看到桌上的绣扇，顿时嘴角翘得高高的。 好逼真的双面绣小猫咪，怎么看都可爱。 还记得给她带礼物就勉强算是哥哥吧。 周娅发了些照片来，看起来挺开心的。 林殊也想出门玩，给父母打电话，抱怨两句，爸妈给她转了一笔钱，让林骤带她出去。 林殊说道：“金钱不是万能的，你们不能什么都用钱打发……” 爸爸说道：“那你转回来。” 妈妈说道：“哎呀，你这孩子，找朋友出去逛街啊，不是说想要新鞋和外套？游乐园的贵宾票不是还有吗？请同学一起去呀。” …… 找同学一起逛街，不能去太贵的店，否则别人会不自在，总是给票带人去玩，结果肯来的都是些把她当冤大头的人。 林殊叹口气，让他们注意安全。 挂掉电话，林殊翻找通讯录，一堆人里面，愣是没有一个想约出来的。 初中玩的好的除了周娅，还有个女生，但是太久没一起玩，已经疏远了。 高中同学，人品好的假期不是像周娅一样跟家人出去玩，就是扎根补习班，要趁这五天的假期“赶英超美”，剩下的人……算了，票烂在抽屉里都不会给他们。 就拿黄娉婷来说吧。 刚入学的时候，林殊还叫她一起吃过汉堡和披萨，有一次体育课让黄娉婷帮忙带瓶矿泉水，她说林殊耍大小姐脾气，请人带水，不该给跑腿费吗？ 也是当时的林殊脸皮薄，被这么一说还真给了。 三块钱的水，给了十块钱。 现在的林殊…… 可去你奶奶个腿的。 越是不要脸的人越理直气壮。 林殊打开综艺，一边写剩下的作业，一边刷朋友圈，都是大家出去玩的照片，哦，还有约着一起去书店写作业的，黄娉婷是发起者，说确定参加的人里有季行深，一个班总共才四十多个人，点赞的好几百，其他班的也评论说想去。 “真热闹……学神的号召力真不是盖的。” 林殊嘀嘀咕咕。 遇到几道大题不会写，只能拍给APP，结果这APP也是个没用的，除了答案，解题步骤是一点没有。 啊啊啊…… 为什么她重生了也无法逆袭成学神。 算了，比起哥哥来说，她怎么不算学神呢？ 林殊拍下题目照片，装模作样发给不知道在哪快乐的林骤：哥，这几道题我不会，你都是大学生了，学校应该有教吧？ …… 夜店。 银色光束里，挑染白发的男生正在玩游戏，刚喝得有点微醺，妹妹发来消息。 一堆字母和符号，什么玩意儿。 他传给金俊生，金俊生只看一眼便扔给老旭，老旭长得凶，人却是最老实的，认认真真看完，给林殊回消息：妹妹，我是你旭哥，这个题目大学生也不会啊，你找别人吧。 林殊：旭旭哥哥，哥哥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他已经断片了吗？ 老旭赶紧把手机塞回林骤手里。 金俊生在旁边偷笑。 林骤：我没醉。 林殊：哦。 林骤：你就不能找个家教吗？ 林殊：哥哥你找过那么多家教有用吗？ 林骤：…… 林殊：少喝点，酒精伤害大脑，本来就不太聪明了。 林骤：知道了，大姐。 …… 笨蛋哥哥。 林殊捉弄完林骤，把题目放到一边，写不出来就空着，兴许明天能想出来，她也是活过两辈子的人了，明白很多问题都是这样，现在不会，但过段时间就会有答案的。 林殊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背景里的综艺声音有点吵。 她拿过手机，给谢不尘发了游乐园套票的照片。 玩吗？ 她问。 谢不尘竟然秒回：别玩了，好好念书吧。 林殊啧了一声，飞快打字：我假期作业写得差不多了，只有几题不会空着，我不能玩吗？人又不是学习的机器！ 谢不尘：也对。 林殊：本来就对。 谢不尘：行吧，明天见？ 林殊：西河路的公交站，早上八点？ 谢不尘：ok 林殊：okay—— 谢不尘：为什么你能发语音？ 林殊抱着手机笑，他竟然能明白她的梗，别太离谱，给周娅发就一次都没有暴露过，真是的，怎么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林殊：【小猫摇晃红酒杯.jpg】 谢不尘：【菜狗开花.gif】 林殊：不许再内涵我。 谢不尘：哦。 林殊：谢不尘你这个傻狗。 谢不尘：……哦。 啊！ 真是笑死了。 第019章 游乐园分享一瓶防晒霜 开往游乐园的班次一个小时一趟，不掐着点来就要等很久，林殊出门花了点时间，差点迟到，一路小跑过来。 谢不尘已经到了，坐在广告牌中间的座位，支着一只腿，简单的衬衣体恤衫和工装短裤，绑了条腕带，说是驱虫的，耳钉换成纯黑款，更显得皮肤白。 林殊穿着裙子，戴了顶宽檐遮阳帽，知道要走很多路，纠结一番在漂亮的凉鞋和舒适的帆布鞋之间选择了更加舒适的洞洞鞋。 走路带响。 像只小鸭子。 谢不尘看着她的洞洞鞋笑了起来。 两人隔着一臂的距离坐，说是聊天，更像是互相吐槽。 最后不知道怎么扯到豆腐脑上，咸味脑袋的林殊震惊于谢不尘吃豆腐脑放白砂糖，等吵到月饼是吃火腿还是洗沙时，一个用小车载满菜的阿婆慢悠悠走过来，谢不尘自然而然起身让座，站到林殊旁边，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洗沙月饼好吃。 吵急了的林殊握拳捶了他一下。 阿婆忙道：“小朋友不要打架。” 林殊脸一红，改成用眼睛瞪他。 谢不尘做作地揉了揉手臂，阿婆更心疼了，真是要命。 车来了。 谢不尘先把阿婆扶上去，再侧身让林殊上去，司机看着两人和善地笑了笑。 林殊曾有点自恋地想过，谢不尘是不是对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缠绵情愫，所以前世才会在她落水时毫不犹豫跳下，重生后被季行深和方超骚扰时第一时间出手制止。 现在她明白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 是会带着几个刺头早起打扫操扬的人，也是在食堂带头排队的人，是第一时间让座的男孩子，是会察觉他人困境仗义出手的人。 前世换一个人落水，谢不尘应该也会毫不犹豫跳下。 就像世界上有季行深那样优秀又冷漠的人，世界上也总会有谢不尘这样不像好人却乐于助人的人。 只是因为外表和成绩不好就说他是混子哥，好像有点不公平。 林殊在自己的思想漫游。 不知不觉车厢挤满人，全是去游乐园的，谢不尘起身把座位让给一个小孩，旁边是小男孩的妈妈，林殊也想起来，谢不尘够过身帮她调整空调出风口，低声道：“让小孩就可以了，坐着吧。” 她坐回去，捏住潮热的手掌。 一路热烘烘的，一个小时二十分钟才到达坐落郊区的游乐园。 因为是贵宾票，没排队就从贵宾通道进去了。 谢不尘说道：“这票挺贵的吧。” 林殊拉拉帽子，“别人送的。” 谢不尘又说：“别是你自己买的，说成送的，只为了让我没负担吧？” 林殊说道：“神经。” 谢不尘笑了一声。 进门就看到蓝顶的城堡和游行的花车，云霄飞车的架子实际看起来比广告里还夸张，不远处的跳楼机能看到大家失重起落的头发和一张张惊恐到模糊的脸。 救命。 初中来，跳楼机和最大的云霄飞车她都坐过，现在故地重游，两世为人的林殊只感觉头晕目眩。 坐上去真的不会死人吗？ 这是游乐园不是阎罗殿吧？ 谢不尘问她脸白什么？ 林殊一撇嘴，说是防晒霜。 谢不尘说道：“给我抹点。” …… 不是，这个对话为什么是这个走向？ 两人进门啥也没干，找个长椅坐下，谢不尘开始抹林殊的防晒霜。 “哎呀，不是这么抹的，推开就好，不要揉，要给它时间成膜，别舍不得用啊，多挤点，少了没用的。” 林殊一步步纠正。 谢不尘老老实实照做。 最后脖颈有点没抹匀，林殊随手推开，谢不尘僵住，半晌，回过头来，挑眉，“吃我豆腐？” “……去死。” 谢不尘抬起结疤的膝盖，“林殊，这里可以涂吗？” 这是林骤开车撞过来造成的。 于是林殊到口的狂言浪语乖乖咽回去，她歉意地看着谢不尘，说请他吃冰淇淋。 谢不尘说玩完再吃吧，要不然吐出来。 别说，还真是。 他们选了一个低难度的项目，有点像云霄飞车，不过不是在云霄，落差小，但是可玩性丰富，最后还俯冲过水，有点像漂流。 套了雨衣坐上去，林殊感觉自己没有刚进来时紧张，也是，任哪个女生教完笨手笨脚的直男涂防晒霜也会忘记紧张。 两人坐倒数第二排。 发车的时候，林殊下意识皱脸。 谢不尘举起手机就是咔嚓拍照，她说他不是人，搞偷袭，等车落到一半才想起来尖叫，顺便狠狠掐住谢不尘的手： “啊啊啊——别活了，都别活了——” 两人一身水下车。 脱敏成功的林殊眼睛雪亮，用粗糙的嗓音提议再玩一次。 谢不尘抬起挂着四个月牙印的手臂，“你是玩我吧？” 呃。 也可以这么说。 总之，反正都穿了雨衣就再玩一次！ 最后总共玩了三次林殊才罢休。 跳楼机、云霄飞车、大摆锤……所有刑具，林殊都拉着谢不尘玩了一遍。 他们去吃冰淇淋，还在脸上盖了卡通戳记，林殊脸上是一朵笑眯眯的向日葵，谢不尘脸上是一辆挤眉弄眼的赛车。 “还有4D影院，要去吗？” 林殊拿着指南问道。 谢不尘说太阳要落山了，这会儿去摩天轮景色最好，林殊夸他还挺聪明的，于是说干就干，立马杀到摩天轮。 车厢窄小，没有空调，也不让开窗。 坐进去跟蒸桑拿似的。 好在林殊摘了帽子当扇子，给自己扇十下，给谢不尘扇一下。 找谢不尘来玩游乐园就对了，他不恐高，也不怕水，骑山地车上学的人体力好得不行，到现在走了一万多步没叫一声累，比自家那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哥哥耐操多了。 是很尽兴的玩伴。 谢不尘对着落日摄像。 林殊也拍了两张。 “你喜欢落日呀？”林殊扇动帽子问道。 谢不尘说道：“也没有。” “那干嘛一直拍？” “小时候，我们一家人也在这坐摩天轮看过。” 林殊扇风的动作停下。 谢不尘父母似乎离婚了，周娅说的。林殊心中一咯噔，平时在学校不敢问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竟然敢问出口。 “喂，谢不尘，你父母是离异了吗？” 第020章 同频共振的过去 “你一个人住外面，谁都没跟？” “住表哥那。” “听说你初中成绩很好？” “算是好。” “我中考全市103，你多少？” “第七。” “卧槽。” “那怎么后来下降了？” 林殊看过上学期期末完整的成绩排行，学校现在都不公布了，只能从个别学生那里拿到，怎么传出来的不清楚，但想看排名的人自然能看具体的，不想的也不用管。 谢不尘的成绩排在倒数。 跟他中考第七的名次反差好大。 一个人的学习能力短时间内不会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除非是人生剧变了。 “学不进去呗。” 谢不尘答得风轻云淡。 林殊张嘴又闭嘴，直觉告诉她不要再问了，他的过去不适合探究，对谢不尘来说很残忍，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扬新的煎熬。 同理心太强是她的弱点。 女人一旦心疼一个人，便是倒霉的开端。 可是不问清，又如何给他提供帮助？ 前世如果没有谢不尘，林殊不会活下来。 世界应该让善良正直的人站到高处，而不是聪明却自私的人。 她读过的文学书籍，总是在讲善良的人如何命途多舛受尽折磨，包括她亲自翻译的两本，这是世界的现实，不能否认，但倘若有朝一日她也有创作的机会，一定要提笔让好人有好报。 可有朝一日又是哪一日呢？ 眼前的都视而不见的话，又如何看向更远的目标？ 再冒一次险吧。 哪怕知道介入一个人的人生如此凶险，但他救过你啊，林殊。 …… 夕阳的光落在腿上，照出裙摆的褶皱。 林殊握住手，摩挲着掌心纵横的纹路，低声道：“为什么用学不进去敷衍我？” 谢不尘停止拍摄，但依然背对林殊。 他说初中成绩好高中拉胯的例子多了去了，他干嘛敷衍她？女孩子总是下意识为男人的无能找借口的话，很容易长恋爱脑的，正是关键时候，与其关心他这种人，不如多专注自己，以后念大学，有的是恋爱机会，有的是人会喜欢她。 林殊说道：“你怎么跟我爹似的？还是说怕我听了你的悲惨过往会同情你？” 谢不尘再次问道：“你真的不是追不到季行深，改成追求我吗？” 林殊想死。 “……尘哥，我已经过了看本校霸小说就昏头的年纪了。” 谢不尘说道：“那为什么黏着我？” 林殊咬牙，“你帮过我！” 谢不尘嗤笑，“都是小事，你才是，不要拿小事当借口。” 林殊闷闷道：“你管不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爱怎么报怎么报。” 死丫头。 谢不尘转过身，那张散漫欢愉的脸第一次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林殊看得出来。 他嫌她难缠。 废话呢。 她前世花了七年时间把油盐不进的季行深缠到手，在婚姻的坟墓里熬了十年，放游戏里，高低也是全肉程咬金级别，面对他谢不尘，也不可能失败的好吧？ 区区傻狗，速速招来！ 林殊定定看着他，寸步不让。 她有一种品质，钉锤一样的品质，谁要是倒霉碰上那可真是倒大霉了。 谢不尘拉拉衬衣，坐到女孩斜对面，翘着二郎腿，等夕阳完全落下地平线，万物都染上冰冷的银灰时，淡声道：“说在前头，我跟你讲了，你不能跟别人讲。” “你小学生吗？” “答应？” “Promise！” 林殊竖起三根手指，眼神坚定得像要入党。 谢不尘哂笑，眸中却分明有几分心疼，不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怜惜，而是一种复杂的，难以表述的，有更深层情感联系的怜惜。 就好像通过怜惜她就能怜惜到另一个无可挽回的人。 什么嘛。 区区一个还在念书的混子哥，竟然会有这种有深度的表情。 他又陷入沉默。 许久，像是回忆终于罗织成语言，缓缓说道：“我妈自杀了，跳楼，就在和我爸离婚后的第二天，那会儿刚中考结束。” 林殊屏息。 中考结束的暑假，她在干嘛来着？ 哦，跟周娅通宵开黑玩得昏天暗地，要不是后来小娅手机被家长没收，她们俩都要通市留名了。 她去了迪士尼，哥哥也去，还有朱阿姨和她外甥，玩的还好，她就是忘不了晚上的烟花，跟动画片头一样一样的。 谢不尘支着下巴，自顾自看着窗外仅剩的余晖，就像看着回忆延烧成灰烬。 林殊没搭话，她有点害怕。 谢不尘眨动眼睛，打开话匣子。 “……她很爱我爸，但男人嘛有钱后都膨胀，再加上我爸那个圈子的小老板基本都有小三小四，没有人能出淤泥而不染。她闹过几次，没成功，反倒是逼得自己不正常。她希望我好好学习，借此让我爸回归家庭，可笑的是中考成绩还没出来，我爸就跟她提了离婚。说我爸不重视家庭吧，还知道等我考完试再提，说他重视吧，又铁了心要跟我妈离婚。她撒泼、下跪、数次威胁要自杀，外婆都气病了，后来终于消停，决定离婚，大家都觉得她想通了，她表现得也很正常，谁也没想到她会跳，包括我，那晚我就在隔壁屋。” 冷静的语调。 没有波澜的脸在最后的银灰天光里浸染。 他从始至终没有说过自己的感受。 林殊红了眼。 谢不尘转过头来，笑了一声，“你们这些女生啊别太感情用事……现在我爸过得很幸福，继母生的女儿已经要念幼儿园了。” 林殊把眼泪憋回去。 她知道现在哭不合适，根本不是她的经历，真正想哭的，也不是她。 林殊清清嗓子，说道：“你还好吗，谢不尘？” “没有不好吧。” 谢不尘歪过脑袋，毫无阴霾地笑，有演的成分，林殊替他感到难过。 谢不尘说道：“我没你想的脆弱，不如说松了一口气，死亡对我妈来说也许真的是解脱。嗯……要说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大概是那晚我们谈的好好的，说会离开通市，到外地生活，我妈原本是音乐老师，联系了一个老同学开的机构，要过去教课，结果她接了个电话，跟我说困了，想睡觉……我不该让她独自回房间……” “什么电话？” “我爸的，好像在说户口迁移的事，那时候继母在做月子。” 催着要。 林殊问道：“就是现在那个要念幼儿园的女儿吗？” “……对。” 谢不尘顿了一下。 林殊一忍再忍的泪轻而易举收回去，她的神情变得冷酷，声音也是冷冷的，仿佛从幽冥传来：“可能你爸透露了对方生的是女儿，你妈本来已经想通了，但是那时又想不通了。” “……是吗？” 谢不尘看向林殊。 林殊的脸上出现一种他看不懂的神情，就好像母亲的魂魄此时此刻附身于她，讲出了不曾对他讲出的龃龉心事。 她明明只是在揣测，可谢不尘听得却很认真。 “嗯……”林殊咽了咽口水，神色平静得瘆人，“阿姨以为儿子应该比女儿能拴住男人，何况你成绩还好，她没想到会输给生女儿的人，看清了一直以来不肯看清的事。” 谢不尘低头。 情感上他不愿意再听林殊说，可是理智上他又没有制止她。 她像一把手术刀。 他得放任她切割他。 否则永远好不了。 林殊缓缓道：“你妈妈意识到，爱了一辈子的男人，是真的爱上别人了。” 男生散漫的眼骤然荡涤。 他转向窗外，一直望着窗外。 谢不尘妈妈的心路历程和林殊有相似之处。 林殊能理解她无声的心碎和崩溃。 失望的累积是缓缓的，不见血的，但不至于到达绝望，何况她还跟儿子规划了未来。 要让一个女人到达绝望只有一条途径—— 小三比我年轻貌美会哄人？ 不对。 小三比我更能提供事业助力？ 不对。 小三生的孩子比我生的争气？ 也不对。 能让女人绝望的无外乎是——她不如我，但他还是爱她胜过爱我。 十年婚姻。 季行深一直坚持在夫妻生活中用套，他说事业还需奋斗，现在不是养孩子的时候，即便偶有意乱情迷，也会在结束后让她吃药，有一次林殊意外怀孕，她满心欢喜，他却只是安排助理带她去堕胎，理由是吃过药怀上的孩子容易畸形。 小三寄来的B超单，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到她脸上。 十年的陪伴输给几个月的婚外情。 此前也有其他小三示威，但没有一个人能怀上他的孩子。她一直安慰自己，季行深不爱她，但也不见得爱外面那些。 男人优秀，逢扬作戏是正常的，等哪天玩够了，知道回家就行。 就这样一直欺骗自己，直到真相再也无法忽视。 这个小三怀孕后立马住进高级私立医院，寄来的除了b超单，还有各种昂贵的产前护理单据，一笔笔开销，一张张发票，用的都是季行深口口声声说攒给他们未来孩子的钱。 他说他少年贫苦，要让孩子出生就过上好日子。 他没有食言。 只是他的孩子，却不是她的孩子。 男人怎么会不懂爱？ 谢不尘爸爸爱那个女人，所以抛弃妻儿，只为给对方和女儿一个完整的家。 季行深爱那个女人，所以他们有了孩子，要生下来，他不爱她，所以千方百计不让她生。 男人的爱与不爱，就这么简单。 第021章 双标怪让她好好念书 谢不尘没躲，只是怪异地看着她。 林殊悻悻收回爪子。 一下子忘记自己也是小屁孩了，竟然把谢不尘当小孩安慰。 林殊坐得端正，问他以后的打算。 谢不尘说能拿到高中毕业证就行，他对念书没兴趣，以前是为了妈妈，今后只想为自己。 林殊没好气道：“双标怪，那你干嘛劝我好好学？” 谢不尘瞥她一眼。 问林殊自己心里没数吗？ 林殊让他别拐弯子，有什么说就是了。 “你不好好念书，迟早早婚早育。” 谢不尘认真道。 …… …… …… 这是两辈子林殊听过最恶毒的话。 “我在你心中就是个无药可救的恋爱脑吗？” 刚问出口，看着谢不尘的表情，林殊又立马扬起手，“好了，不用说了，你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该死啊，真该死。 竟然让混子哥教育了。 林殊真诚道：“我有没有什么能帮助你的？我爸妈设了个助学金，家庭困难的，或者有特长的都能提供帮助。” 谢不尘笑道：“怪不得对我的过去那么感兴趣，原来是社区送温暖。” 真是的。 即便坦诚了，还是铜墙铁壁是吧。 林殊问他之前买吉他谱做什么。 谢不尘说在自学作曲。 林殊说艺术生也可以申请。 谢不尘想了想，眼中泛起一丝温柔，“我知道你家有钱，但助学金不是应该给更需要的人吗？我没家了，但学费和生活费还是有人管的，音乐是烧钱的爱好，富做富的打算，穷也有穷的玩法。” 林殊突然理解了真正的骨气是什么样的。 谢不尘不会觉得富人的钱就能随便拿。 也不会明明感到屈辱却还是要接受资助，最后得到的帮助越多，越恨帮自己的人。 他尊重别人，也尊重自己。 真是个好孩子。 林殊的手刚伸过去，谢不尘早有预料地挡住。 “林殊，你什么毛病，摸儿子呢。” 原本以为她贪图自己的美色。 结果她根本是把他当儿子养。 送送早饭也就罢了，现在还要给钱、摸头，谢不尘直接幻视他的小姨妈。 林殊悻悻收回手。 摩天轮平安落地。 天完全暗下来，四周张灯结彩，花车也点亮了装饰彩灯，游乐园的NPC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出来营业。 好一个群魔乱舞，百鬼夜行。 林殊不停甩自己巴掌。 啪啪啪啪。 谢不尘取下驱蚊手环戴她手上。 林殊捏掉掌心的蚊子尸体，“谢谢，可是你怎么办呢？” “你再殴打自己，看我们的人会更多。” 嗯？ 好像是哦。 周围的人正在注视他们，似乎是觉得谢不尘渣了她，她才会在这里不知天地为何物地扇自己。 ??? “看来当帅哥也不容易。”林殊感叹了一句。 谢不尘笑两声，走在靠近花车的那头，帮林殊挡去可能的危险。 他们什么也不做，就是纯散步，要是有表演就停下看一会儿。 到离开的时候了。 穿过纪念品店时，谢不尘给她买了根编织手链，上面的小木牌写着前程似锦。 林殊给他买了个冰箱贴，上面也有字：多喝热水。 林殊说道：“谢不尘，你还是念个大学吧，要不然以后就只能当rapper。” 谢不尘秒懂，笑得有点夸张了，真像条傻狗。 “哎，林殊，以后别送早餐了，也别跟我联系，专心念书。” 又来！ 林殊说她真的对他不是那个意思，一个男的怎么那么怕别人占便宜。 谢不尘说道：“跟我玩，你家里人会担心。” “我哥找你啦？” 谢不尘不置可否。 林殊说道：“你为了我哥竟然要跟我断绝关系？他给你多少钱？我林殊出双倍！” 别太离谱。 这对兄妹。 谢不尘揣手，微微颔首，“你哥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但是他只是我哥，又不是我爸，我爸都不管我。再说我比起他，简直不要太乖，他哪来的资格对我交朋友指手画脚。” 林殊气冲冲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昏君哥哥！” 谢不尘没来得及插一句话，林殊突然转向他，明亮的眼睛像两团火，“你要是因为我哥就跟我绝交，看不起你！” 谢不尘哦了一声。 林殊瞪他。 谢不尘缄默。 林殊的表情变得玩味，“嗯，这么着急撇清关系，你不会是喜欢我吧？啊？” 谢不尘弹她脑门。 林殊唉哟一声，抬脚踢他屁股。 他瞪她。 林殊瞪回去。 他揣着手笑起来，耳朵上的亮面黑色耳钉一闪一闪。 林殊撇嘴。 谢不尘说好吧好吧，既然是纯洁的友谊，又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哪怕林骤拿刀砍他，他也不会认输的。 情和义，值千金～ “……再说，你知道我家的事了，真怕得罪你，给我宣扬得满世界都是。” 林殊抱手自信斜笑，“你知道就好。” 公交没有了。 谢不尘刷辆共享小电驴，载着林殊去地铁站。 小电驴位置有限，她难免贴着他，没有香水味，只有茉莉的淡香从衣领散出来，应该是洗衣液的味道。 林殊闻了两口，笑得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谢不尘开得很慢很稳。 她还笑着呢。 他说：“林殊，怎么坐电驴都开心啊，你也太容易满足了。” 林殊说她本来也没什么物欲，有点理想，但也不是成为科学家或者解放全人类那种高尚的理想，甚至还有点不好意思说。 她默了默，说活着反正让自己开心一点就好了，别的无所谓。 谢不尘说道：“你真是条菜狗。” 林殊不甘示弱，“傻狗说谁呢？” 晚风有点凉，但白日暴晒的余热还在，林殊甩动帽子，像西部牛仔，而谢不尘像西部牛仔准备套的牛。 他让她坐好，别乱动。 她说坐得太好就挨到他了。 谢不尘说：“挨就挨吧，又不会少一块肉。” 林殊坐瓷实了，胳肢窝夹着帽子，双手杵在电驴边缘。 她的头发被风吹乱，缠到他的手臂。 一点点痒。 风中有她的味道。 怎么形容呢？ 好像是太阳晒过的棉花，暄软、蓬松，让人安心。 谢不尘一路笑着。 …… 嗯？ 嗯？嗯？嗯？ 林骤站在妹妹房间，发出怪声，像牛在哞哞。 今晚老师通知小论文截止上传，为了学分，林骤火急火燎赶回家写（抄）报告，弄完发现妹妹竟然不在家。 都夜里十一点了！ 她才几岁啊，就敢在外面玩到这么晚！ 林骤打电话，电话秒接。 “喂，哥。” “你在哪？林殊！” “我在玄关换鞋啊。” 林骤跑出房间，还真看到妹妹在换鞋。 …… 第022章 是洞洞鞋啊，那没事了 林殊放好洞洞鞋，换上拖鞋，一屁股坐沙发。 林骤在她旁边坐下，“去哪玩了？” “游乐园。” “跟谁去的？” “谢不尘。” “他约你？！” “我约他，玩完他说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林骤哦了一声，心想小子说话还真算数啊。他问林殊想不想吃宵夜，刚写完小论文，他有点饿，朱阿姨这会儿休息了，不好打扰。 林殊说道：“哥，你是不是找谢不尘麻烦？” “没有啊。”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林殊怼到亲哥面前。 林骤按住她的脑袋，问闹什么。 林殊说道：“哥，我知道你是在保护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一直在你和爸妈的呵护下得不到历练，以后步入社会，可能会被看起来很好的人骗个大的。” 林骤捏她脸，“谁敢骗我妹？” 林殊掐他腰，“你又不是玉皇大帝。” 兄妹闹一会儿。 林殊让他别找谢不尘麻烦，林骤应了，拉着刚刚回家的妹妹出去吃宵夜。 吃完害得林殊嘴边长个大泡。 笨蛋老哥！ …… “儿子，交代你一件事。” “说。” 林骤睡到11点，被老爸的电话吵醒，声音懒洋洋的，换别家，小孩这么懒，肯定要被大人叼，但在林家不会。 “刚醒啊？”老爸问道。 “昂。” “你妹妹起来没有？” “起来了吧……”林骤穿着睡衣来到妹妹房间，林殊早不见了。 朱阿姨说她去听什么名师巡讲，名字忘了，但据说很厉害，晚到没位置，她六点就出发。 “爸，小妹出去了。” 林骤来到卫生间，挤牙膏漱口。 “他们班同学，叫季行深的小子，成绩很好，拿的我们那个春雨助学金，家里还有个生病的奶奶。现在老人家住院，要用特效药，小孩只敢跟我和你妈要八千，后来他爸打电话来，说要三万，钱打过去了，但我们还是有点不放心，本来想叫你带着殊殊过去探望，这样吧，你先去看看。” “哦。” “你公鸡啊，哦哦哦，这孩子不容易，成绩那么好，还是殊殊同学，儿子你上点心。” “哦哦哦。” “臭小子。” 林世恒笑着骂他一句，挂掉电话。 林骤抓好头发，喷两下香水，穿上外套离开。 …… 通市中心医院。 住院部。 林骤说明来意，护士打量一下他，说病人现在欠费了，今天再不交就只能按照规定办事。 “欠多少？” “三千。” 林骤掏出手机，余额一连串零。 护士瞟一眼，又道：“一期治疗差不多八千，你是亲属吗？如果是亲属的话，还是多缴一点吧。” “八千？住进来到现在花多少了？” “四千八，之前家属就交了一千八。” “好，谢谢你。” 林骤支付一万，差不多够这次治疗，走着走着，垂头哂笑，正巧碰上端着饭盒出来的季行深。 男孩穿着朴素，长相周正，很讨人喜欢，听说成绩也很好。 是个好孩子。 可惜有个骗子爹。 季行深侧身让林骤，林骤进去，病房里只有老人躺在床上，看来是季行深在照顾。 林骤搬个凳子坐着。 没多久，季行深抱着洗好的饭盒进来，诧异地看着林骤。 “……请问你是？” “我是林世恒和王燕的儿子，林骤。” 季行深低下头放东西。 林骤补了句，“你们班林殊是我妹妹，这总知道了吧。” “哥哥好，我知道你是林叔叔和王阿姨的儿子。” “知道就好，费用我缴过了。东西放这，我也不知道什么病人能吃，什么不能，都是医院门口超市的售货员推荐的，你自己看看吧。” 林骤指向角落堆的东西。 季行深一直站着，不知道怎么回话。 他跟林家拿了八千，让老爸缴费，谁知道医生和护士还是说欠费。 可能是系统出问题了吧。 爸爸夜班，还在补觉…… 林骤拍拍他的肩膀。 季行深抹了一下脸，头更低了，只背挺得笔直，有种青松的挺拔，或者说傲气。 林骤斟酌道：“弟弟你还小，以后钱要经自己的手，尤其是救命的钱，你爸……等你爸来了，就告诉他我来过吧。” 季行深朝他鞠躬。 林骤一把拦住，“这是干嘛？你是我妹妹同学。” “谢谢哥哥。” 季行深感激道。 林骤瞧他老实成这样，越发觉得谢不尘不老实，迟早带坏小妹，默了默，说道：“你有空呢多带带林殊，她啊，不请家教，也不上补习班，成天不知道在玩什么。” 季行深拉着衣服边缘，欲言又止。 林骤扬起下巴，“有什么想说的？” 季行深抿紧唇，纠结道：“哥哥，林殊跟隔壁班的一个男生来往频繁，我怕她……” “这件事我知道了。” 林骤长叹口气，抱住双臂，“她拧得很，既然一个班，你在学校多看着点吧。” 季行深点头。 …… 离开医院，林骤给老爸打电话。 林世恒听起来不是很意外。 这老狐狸，估计知道些什么才让儿子去医院探望，钱倒是不多，但被人耍着玩可不舒服。 季行深的老爸做得也太不上道了。 每年学校也会报些家境不错的关系户来拿助学金，他们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老小子倒好，儿子是他们养就算了，还要借着亲妈生病来烫钱。 当儿子不孝顺。 当老子不称职。 当骗子倒是很行。 林世恒问他怎么处理的。 林骤说了。 林世恒说道：“做得好，大人是大人，孩子是孩子，别影响小孩念书，以后再有这种事，我会叫人亲自办，玩去吧，啊。” “爸，小妹好像早恋了。” “谁啊？” “一个叫谢不尘的穷小子，蹬着个破单车，听朱阿姨说，还让林殊天天给他带早餐呢，她对我都没这么上心。” “哦，他们学校的，姓谢，姓谢，好像是众合老板的儿子。” “……啊？” 林世恒咂了一声，问林骤不记得了吗？ “什么啊？爸你怎么一惊一乍的。” “你们小时候还一个桌上吃过饭，你抢人家玩具，人家比你小呢，把你打得哇哇哭。” …… 众合这两年越做越大，上市了，挺有实力的，跟他们家的买卖有些干系。 林骤心想，那天怎么没有动手揍死他呢？ 现在知道身份，没机会了。 林世恒笑道：“儿子，你不会跟人动手了吧？算了算了，你打不过的，你小时候被打得躲到你妈身后呢，哈哈哈——” “爸，我在说妹妹早恋的事！” “这不挺好的吗？”林世恒说道：“什么早恋，这叫娃娃亲，别打扰你妹妹，你看看你，没你妹乖，谈恋爱也不如你妹省心，成天不知道在外面搞什么……” 这个爹实在让人无语。 林骤挂掉电话。 越想越气。 中途一个急刹，停靠路边，给季行深狠狠发信息：小季，好好看着我妹，别让任何一条狗靠近她！ 第023章 狼人谢不尘（长辈可知版） 某地星级酒店。 王燕问丈夫跟儿子说什么呢。 林世恒说道：“小骤跟我告状，说咱们殊殊早恋。” “殊殊开窍啦？”王燕很是惊喜。 林世恒好笑地看着妻子，“女儿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她跟谢家的儿子来往。你儿子啊，还是太能造谣啦。” “谢家的儿子……那个妈妈出事的小子？” “对，跟殊殊都是一中的，那小孩反着呢，殊殊怎么可能喜欢？” 王燕板着脸教训丈夫，“怎么反啦？不是他谢军讨打吗？孩子是为了妈妈报仇，放古代，是要封孝子的好吧！” 林世恒举手投降。 谢家的事在圈子里挺出名，小三逼宫原配不少见，少见的是竟然能把人逼死。 原配的小孩也是个有种的，提刀就去砍。 亲爸两刀，腰子坏了一只，继母两刀，摘除脾脏，要不是几个亲舅舅来拉人，估计要闹出命案，谢军压得死死的，后来见到亲儿子都要绕路走。 正因如此，林骤一说谢不尘，林世恒就反应过来是谁。 这么有种的孩子圈里可不常见。 怵是有点怵的，但也有几分佩服。 是以印象深刻。 王燕问林世恒怎么想的。 林世恒说孩子的事顺其自然，女儿又不蠢，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倒是林骤，这么大的人了，天天盯着妹妹，还跟小时候一样。 以前林殊跟别的小朋友多玩一会儿，他都要回家打小报告。 王燕说道：“要能成，我愿意要他当女婿。” 林世恒顿感寒意，赶紧表忠心，“老婆，你是知道我的，他们在外面乱来，我可是清清白白。” 王燕只是说笑，看丈夫这死出，反而有点认真了。 …… 宣讲课是真无聊啊。 试听就四十分钟，剩下一个半小时都是在自吹自擂和介绍课程，助教发下表格，让填联系方式，父母的都要填。 填个der啊。 林殊溜了溜了，三万的寒假课，算起来就上不到二十天，合下来，一天一千多，而且一半都是其他老师在教。 她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吹来的。 像林殊一样敢于立马跑路的人并不多，多媒体教室里，大家都在认认真真填表格，还有人跑到讲台找老师签名合照，激动得哭了。 …… 嗯？ 学校老师起早贪黑，做牛做马，也没见大家感激涕零啊？ 算了。 林殊离开教室，助教笑眯眯问她哪里不满意。 林殊抓紧书包，动作活像菜市扬老太，“贵了，我家负担不起。” “哪里贵了？你要有困难，可以申请分期，同学，高中正是关键的时候，现在不抓紧，要后悔一辈子的。” 助教说一中的季行深季同学也是这个老师教出来的，她是一中的学生，应该知道季行深吧，明年的准状元。 林殊说道：“知道啊，我们一个班，他上的是另一个奥赛班啊。” 助教僵住。 林殊说道：“老师，你笔掉了。” 趁人低头，林殊撒腿就跑，后排有几个听到对话也想走，奈何屁股离开座椅，被人一盯又怂怂回去，贼眉鼠眼地透过窗玻璃看林殊。 看什么啊。 没看过美女啊。 离开这层楼，林殊给周娅发消息。 周娅大震惊，因为这位老师在通市可有名了，到处都是广告，没想到办的补习班这么不地道。 林殊：周娅，你作业写完没，有几道题我不会。 周娅：发来。 林殊发送照片。 十分钟后—— 周娅：我也不会，刚子就知道玩死我们。 林殊：咋办？网上搜到的没有解题步骤，抄个答案，刚子肯定要阴阳。 周娅：问季行深。 林殊：呃…… 周娅：问一下又不会掉肉，你现在对他又不是有非分之想，当正常同学处呗，在（1）班绝地求生，还想绕过他啊？ 林殊：也有道理…… 周娅：问完给我发下。 林殊：你这家伙！ 周娅：嘿嘿。 …… 林殊靠墙蹲，屁股有点麻了，信息也编辑好了，愣是没能发出去。 回家吃吃喝喝，玩会儿游戏。 终于用奔丧的心情发出信息。 季行深：我在医院，走不开，后天新华书店有个学习会，我会给大家讲的。 林殊：学习会啊，黄娉婷组织的，不是要报名才能去？现在还有位置？ 季行深：我会跟她说。 林殊：哦，谢了。 季行深：应该是我谢谢你，我奶又住院了，你哥今天还来探望。 林殊不知道发什么，盯着屏幕看一会儿，躺回床上，思绪翻涌。 前世老人家也常常住院，每次林殊都会去探望，她发现父母给的治病钱常常对不上账——因为隔一会儿护士就会来催缴，也不是大数目，按道理父母给的是足够的。 这时候她往往会动用自己的零花缴费。 不够就去找哥哥讨饥荒。 季行深开始还挺感激的，后来到高三，习惯了，连句客套话都没有，偶尔还会对林殊旁敲侧击，怀疑林殊父母只是口头答应，实际没有打钱。 林殊不仅没深究，还有些愧对他。 问过父母，父母都说，只要接到季行深电话都是立马打钱的，毕竟人命关天。 后来跟季行深结婚，林殊发现公公挪用公司的钱，才知道漏水的地方在哪，头几次数额小，她悄悄用自己的钱平了，想着家和万事兴。 也许是察觉到儿媳在收拾烂摊子。 公公季向阳越来越过分。 数额越来越大，林殊跟季行深提过两次，还没明说，他就厌恶地看着她。 “爸一个人拉扯我，你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爸绝不会做这种事，你看他甚至舍不得穿件新衣服，反观你，衣服总是买不停。” “林殊，我知道你们家瞧不起我们这种穷人，但是污蔑长辈，太过分了！” “记住，他不止是我爸，也是你爸！” …… 一想起季行深这个“含辛茹苦”的老父亲，林殊脑海就自动播放语音包。 以前到底是怎么忍下来的？ 她拿出证据，季行深看都不看就说她污蔑。 这难道又不是他季行深在污蔑她和她的家人吗？ 看到季行深说他奶奶住院，林殊有点同情，但不多，更多的是对父子俩的厌恶。 其实细想就能知道，当爹的都这样，儿子能好到哪呢？ 也是猪油蒙了心，恶鬼遮了眼。 对了。 得提醒父母，做好事可以，但是不能被人当傻子耍。 林殊给爸妈发信息，说季行深奶奶的医药费还是询问医院，直接打到病人账上比较好。 王燕：小宝，还没睡啊？ 林殊：妈，别不把我说的当回事，季行深那个爸爸有点奇怪。 王燕：你爸会处理，真爱操心。 林殊：哦。 王燕：小宝谈恋爱了？ 林殊：……没有，哥又进谗言了是吧？！ 王燕：【小狗捂嘴偷笑.jpg】 笨蛋哥哥！ 告嘴狗！ 林殊气得一个鲤鱼打挺，用汤姆猫鼓肌肉同款动作去找老哥，好好好，房间没人，自己出去浪，还要跟爸妈告她。 看她怎么收拾他。 林骤天亮才回来，满身酒气，鞋都不脱就横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林殊轻手轻脚进来，用哥哥的指纹解锁手机。 点进绿泡泡，把朋友圈的分组可见一条条改成公开可见。 林殊锁好手机，放到林骤身旁。 很快，海王的鱼儿发来亲切友好的问候，一条接一条地跳，震动频率堪比早六的闹钟，就这，林骤还是睡得死死的。 林殊冷笑一声。 走前还是帮老哥盖了个被子。 玩归玩，闹归闹，兄妹情深别感冒。 …… 夜晚，中心医院。 季行深趴在低矮的桌边刷题，眼皮快支不住，季向阳来换班了。 “爸，不是说今天也是夜班吗？” 季行深沙哑道。 “哦……我来瞧瞧，费缴上没有，医生和护士没有撵你们吧？”男人摘下帽子，紧张地捏在手里，目光有些闪躲。 季行深摇头，说费用到账了。 季向阳满脸惊讶。 儿子要的八千和他后来要的三万，全都是打到他卡上，现在医院还能从他银行卡直接划钱了？ 不对啊，卡上也没钱了。 季向阳琢磨不透，突然一顿，问季行深今天有没有人来。 季行深顿了顿，摇头。 虽然林骤交代，让他告知季向阳他林大少来过，但季行深早想好瞒着父亲。 这些债都算他头上吧，他爸已经够辛苦的，人情债就别让他挂在心头了。 “哦，没有人就好。医院就知道吃黑钱，我们家属于贫困户，不减免就算了，天天催命一样，一点医德也没有……” 兴许是申请的医疗补助到账了吧。 正好省了他一笔钱。 季向阳看眼熟睡的亲妈，挥手让儿子回家。 季行深前脚刚走。 季向阳便打开股票软件同花顺，查看今天补仓的效果，明明有内幕消息，结果重仓的股票一直跌跌跌，三年了跌跌不休，割肉不舍得，只能不断加仓。 “妈，看着吧，儿子的内幕消息和技术判断不会错的，迟早靠这支股翻身，让你过上好日子！让那个敢跟我离婚的贱人悔恨终身！” 第024章 不是爱情转移，是债务转移 下午，睡醒的老哥顶着鸡窝跑到林殊房间，目眦尽裂，跟公夜叉似的。 哪还有风度翩翩的模样？ 林殊戴着耳机听网课呢，天真回眸。 “哥，以后别惹我。还有给你一个忠告，做人要坦坦荡荡，别什么都分组可见，遮遮掩掩不像样。” 女孩说完，转过头继续看。 林骤伸出一根苍白的手指，下一秒又一个电话响起，他赶忙出去接，隔着墙都能听出他狗一样的无助。 …… 假期最后一天。 周娅还在回来的路上。 林殊背个帆布包，带了作业和笔记本，随便扔两根直液笔进去，耳机一戴，出发。 书店人挺多，全是小孩。 黄娉婷预订的位置在最里面，那块有麦克风，还有个移动黑板，店员事先准备好简易桌椅，排得整整齐齐。 她选后面的位置坐下。 半小时后，人差不多到齐。 学习会还没开，黄娉婷就拿着手机和纸笔过来让大家交钱。 “店里的扬地不是白提供，每人都要买一杯饮料，钱统一交给我，稍后会给大家发饮料。” 有人问道：“多少钱呀？” 黄娉婷说道：“28。” “这么贵？” “能不能少点，事先都没有说过……” “我手机上没钱了，只有现金。” “我分币没有，能不能先欠着？” …… 大家七嘴八舌。 这个饮料钱是有点贵，事先说过还好，大家会准备，但现在是假期最后一天，好多人零花都用完了。 林殊扫给黄娉婷。 黄娉婷收到钱后，斜了她一眼，“要报名不会找我？你干嘛有事没事就知道找季行深？” “啊？” 林殊抬头。 黄娉婷啧了一声，问她装什么。 林殊说道：“是季行深叫我来的。” 黄娉婷一愣，脸色涨红，反唇相讥，“得了，别白日做梦，谁不知道是你纠缠他？敢做还怕人说？” 林殊眨眨眼，突然，笑了一下。 人就是这样。 唯唯诺诺的时候再漂亮也有点鼠头鼠脑，上不得台面。一旦气扬全开，学会把一切傻逼看扁，就会收获一个不用跟人吵架，光是用笑都能攻击别人的技能。 黄娉婷问她拽什么？ 林殊挑眉，“你又在找什么茬？充什么大尾巴狼？还没嫁人就变大婆啦？” 大家没反应过来。 毕竟通市不讲“大婆”，是林骤朋友金俊生的口癖，长发哥总说老旭是林骤的大老婆，谁要追林骤，就要先搞定老旭。 不过不影响。 嘲讽的中心思想黄娉婷应该是领悟到了，整个人脸红得可怕。 季行深进来，问有什么事。 他穿着Polo衫和休闲短裤，踩着一双价值不菲的限量版球鞋，皮肤白皙，清俊挺拔，整个人看起来就很富家少爷。 其实衣服都是林殊从哥哥衣柜拿的。 林殊低头，不想跟他对上目光。 …… 看到季行深这派头，其他人纷纷起哄，说钱都花光了，让季行深免掉他们的饮料费。 “季神，你那么有钱，就别抠这点了。” “是啊，等我们有钱会还的。” “求求你啦，义父～” 男生们厚脸皮地要求，季行深身形僵硬，下意识看向林殊。 坐到这里，林殊渐渐想起来，前世这个学习会她也参加了。 男生们起哄，闹着让季行深买单，可季行深哪有钱？结束后是林殊给的，他们弄脏了地板，摔坏一个杯子，也是林殊赔偿。 黄娉婷还醋劲十足地说季行深信任林殊，自己的零花都放到她那，也不怕林殊中饱私囊。 当时林殊竟然还觉得有点甜蜜？ 啊啊啊。 这种回忆不要啊。 好不容易忘记，再次涌上心头，竟然如此让人脚趾抠地。 人就不该在十七岁的时候春心萌动，退一万步说，二十七再谈不行吗？ 荷尔蒙最旺盛的时候，大脑根本没有发育好啊！ 林殊埋着脑袋。 刚刚还雄赳赳气昂昂怼黄娉婷，现在跟鸵鸟似的，希望眼神不对上就能躲过冤大头的命运。 季行深进退两难，没答应也没直接拒绝，只说了句不要耽搁大家的时间便开始讲那几道难题。 不知不觉三个小时过去。 连上厕所的都没有。 题讲的很好，感觉季行深现在直接去当老师也不是不行。 林殊记完，拍给周娅。 周娅也觉得这思路牛得没边了，刚哥是有水平的，故意练他们呢，季行深也是有水平的，不愧是一中学神。 只要林殊不迷恋他，周娅就不会诋毁他。 林殊撑着下巴，喝完最后一口饮料，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手机震了震。 是季行深私发的信息：林殊，那几个同学有困难，你看能帮忙垫付一下吗？ 林殊：我的零用也花光了，这28还是跟我哥拿的呢。 季行深总不可能叫林殊张口问林骤要吧。 她是憨憨，有求必应。 但林骤可不是，现在敢跟他要钱，老哥恐怕会直接杀过来。 …… 午后的日光照在玻璃和室内的落地花瓶，折射、散射、漫射，反正金灿灿的。 少年的身影逆着光，向着她。 曾经他说什么，她都应允。 如今他说什么，她都推脱。 两人之间似乎隔着一条无形的河流。 季行深收回目光，微微低头，侧身跟黄娉婷说话，这样亲昵的举动，下面的学生都察觉到了，互相递眼神，还有些翻动嘴角笑着。 “……行。” 黄娉婷捏着衣服，眼睛亮晶晶的，对季行深的要求感到为难，但还是乖巧地点头答应。 林殊收回目光，心想，真可怜，她以为是陈奕迅的《爱情转移》，殊不知是林殊的《债务转移》。 看吧，不怪她曾经执迷不悟。 季行深本身就是下套的高手。 没有林殊奋不顾身，也还有黄娉婷，日后还有很多很多人…… …… 林殊收好东西出去，正好看到黄娉婷蹲在墙角，在两个软件里来回凑钱，果然是季行深让她去垫钱了。 还差五块，黄娉婷有点着急，不停抖动手机，林殊背包经过，默默给她转了五块。 黄娉婷收到钱，猛地抬头。 林殊没有任何表示，利落走过。 倒不是帮打肿脸充胖子的季行深，而是看着这样的黄娉婷就想到曾经到处筹钱的自己。 她有哥哥这个提款机，实在不行，还能跟父母撒娇，但黄娉婷只是普通家庭的小孩…… 不想了。 所谓孽缘，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没什么好说的。 第025章 摸混子哥小手 因为就在书店所在的商扬一楼，林殊待会儿要去周娅家吃饭，还有点时间，索性过去坐坐。 谢不尘系着黑色围腰在收拾桌子。 混的时候很混，打工的时候又有点社畜要死不活的劲，莫名有人夫感。 林殊一屁股坐下，摇晃手臂，“帅哥，帅哥，这里点单！” “您说。” 谢不尘放下东西过来，拿出单子，按开圆珠笔。 林殊说道：“洛神咖啡不要咖啡，起司蛋糕不要起司，再来一瓶82年的矿泉水。” 谢不尘停住。 林殊斜眼，露出一个讨打的微笑。 啧。 男生按了下她的鸭舌帽，没好气道：“砸扬子是吧，信不信叫人把你轰出去？” 林殊捧住下巴，龇牙笑。 “你轰吧，到时候我就说你始乱终弃，不想负责，等你表哥揍你的时候，我再喊别打了，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嗯？ 谢不尘气笑了，又按了一下她的帽子，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眼神分明在骂她菜狗。 这会儿要到饭点了，咖啡店不忙，谢不尘进去捣鼓一阵，端来咖啡和抹茶蛋糕。 咖啡表面的拉花丑丑的。 一看就是谢不尘拉的。 林殊观摩一会儿，想到他账号头像那条小白狗，“这是把你家狗拉我咖啡上了？” “免费的就这样，爱喝不喝。” 谢不尘作势端走。 林殊拦住，嗫嚅道：“哦，免费的呀，那，这狗拉得挺好看的，你看眼睛虽然一大一小，头也是扁的，但一看，就是一条狗。” 生动，抽象。 主要是免费。 谢不尘进去，出来又端了一盘点心，时髦的奶油水果挞。 她说太多了，待会儿还要吃饭呢。 谢不尘说是表哥让拿的，这是新品，正好问问意见。 林殊挥动叉子，隔着玻璃跟谢不尘表哥打招呼。表哥超绝不经意亮出强壮的花臂，借着竖大拇指，朝她鼓了鼓夸张的肌肉。 健身的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啊？ 林殊笑死。 她小口喝咖啡，尽量不破坏拉花，吃完蛋挞，说了感受，抹茶蛋糕就有点吃不动了，她划拉成两块，让谢不尘分担。 谢不尘伸手去戳。 “你手上有东西……” 林殊帮忙捻掉。 谢不尘抬眸，“什么？” 林殊拿给他看，是一张亮片纸。 谢不尘说今天有两个熟人在店里过生日，扫了三遍，没想到还会沾上。 林殊说道：“拉的彩纸炮呀，那确实难扫，亮片纸会被静电吸附，接下来的一个月你都会在每个意外的角落看到它们。” 谢不尘的神情有点想死了。 林殊笑嘻嘻。 前世季行深创业期间，也常常在家办庆祝会，他们倒是尽兴，她比家政还命苦，家政按小时拿钱，她做完饭菜还要收拾，一干就是一天，最恨这种小亮片了。 林殊问道：“是你朋友还是同学来玩呀？” “我们班的。” 谢不尘含住叉子，神情有点倦，看来不是很想提。 啧。 这个表情有点熟啊。 林殊挑眉，“前女友？” 谢不尘说道：“前男友。” “我就说你是gay，现在露出马脚了吧！” “是是是，你哥也这么说我，你们兄妹头上装雷达了，我藏得多深，现在也不得不现出原形。” 两人东拉西扯，聊得乱七八糟但就是能继续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人机成精了。 …… “林殊，你怎么在这？” 季行深背着书包停下脚步，震惊地看着林殊和坐她对面的谢不尘。 桌上有咖啡、甜点…… 这种精品咖啡店可不便宜，别看只是一点东西，价格轻松上百。 也许是过于震惊。 也许是还年轻。 季行深竟然当面质问道：“你不是跟我说没钱？怎么还来喝咖啡？” 没有钱帮他垫，却有钱请隔壁班的混子喝咖啡？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林殊听到声音明显愣住。 谢不尘开口了，“哥们你有病吧，哪有跟女生喝咖啡还让她给钱的道理？” …… 呃。 林殊摸人中，掩盖唇边扭曲的笑。 …… 季行深神情更加震惊，不可置信道：“林殊，你让他请你喝咖啡？这更不好吧？” 林殊收起笑，看向前世的爱人，“这有什么问题吗？” “他男的。” 季行深问林殊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一个男的请女生吃东西，肯定有想法，而一个女生没有拒绝对方请客，肯定也有想法。 “我之前跟你说的，你是一点没听进去吗？” 季行深咄咄逼人。 那双冷漠的眼眸变得愤怒，林殊感到陌生。 “你是谁啊，凭什么管我？” 林殊不耐烦道。 季行深不好说出林骤的嘱托，忍了忍，满脸失望地看着女孩，“林殊，你就要这样烂掉是吗？” 谢不尘慢悠悠放下蛋糕叉子，解开围腰。 “学霸哥，你最好快滚，要不然我现在就让你烂掉。” 季行深讥讽道：“以为谁都怕你吗？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除了泡妞你还知道什么？” 谢不尘略微挑眉。 还没拔地而起，仗义出手，便被某人冰凉的小手温温柔柔握住。 “……怎么是谢不尘泡妞呢？明明是我泡他。” 林殊握住谢不尘的手，满脸委屈道。 …… …… …… 如何用一句话同时让两个男人的眼神死掉？ 喏，就像林殊这样式。 保管有用。 谢不尘无语地看着对面的人，想要收回自己清白修长的手，结果被细小的魔爪狠狠按住。 一个女生，到底是怎么一边怂怂地说出炸裂的话，然后又狠狠按住一个187cm男生的手的？ 如此天赋异禀。 应该去学掰手腕。 而不是在这里玷污他的清白。 季行深从震惊到震怒，再到现在一言不发，只用了短短五分钟。 他盯着两人相握的手，久久不动。 黄娉婷拎着两个装满杂物的塑料袋小跑过来，堪堪停住，满脸活泼地问季行深在干嘛。 季行深的目光转向黄娉婷，然后又转向背对他的林殊。 他有些失魂落魄。 黄娉婷脸上的笑意淡去，看向林殊和谢不尘，神情有些轻蔑，不太意外的样子。 “有些人就是擅长无缝衔接。” 林殊没有说话。 因为光是按住谢不尘的手，就已经用尽所有力气。 季行深狼狈转过身，顿了顿，挺直腰杆阔步往前。 林殊心想，他有这种能屈能伸的本领，就算这一世没有她的帮助，也会大展鸿图的吧。成功总是属于这种人，有情有义的只能上梁山。 虽然有点激进了。 但是这样一来，也落得耳根清净。 省得不仅要应付季行深，还要应付他身边诸如黄娉婷之流的女生。 第026章 一般吧，也不是很好摸，还嫌硌手呢 谢不尘说道。 林殊悻悻收回爪子，朝他笑。 不管笑得多么殷勤和讨好，谢不尘都不买账，只知道冷着个脸，揉他的手手，一副黄花大闺女被轻浮的表情。 林殊插起抹茶蛋糕主动喂他。 谢不尘偏头，躲了又躲，没躲过，奶油抹到脸上，嫌弃地皱眉，叹口气，满脸不爽地吃掉。 林殊赔笑，“尘哥，别生气。” “把我当play的一环？”谢不尘咽下蛋糕，眉头依旧紧皱。 “怎么可能？” “用一个男人激另一个男人，林殊，谁教你这么追人的？” “谁激他了，我只想过点清净日子。” “哟，你又不喜欢人家了？”谢不尘阴阳怪气道。 林殊对季行深的执着，全校闻名，说不喜欢就不喜欢，骗谁呢？ 林殊翻个白眼，不想争辩这个，晦气。 看谢不尘真的生气了，小声道：“不就是摸了一把你的手，至于吗？大不了我让你摸回来。” 谢不尘让她赶紧走，以后别来了。 “不来就不来，谁稀罕！” 林殊嚯地站起身，正了正鸭舌帽，捞起书包就走。 还没到路口，女孩贼眉鼠眼往回瞄，谢不尘没有追上来，甚至拿出拖把在洗地了，就是动作有点不协调，像是新装的手脚还在适应期。 她有点生气。 生气他竟然不追上来。 又觉得谢不尘笨手笨脚拖地的样子蛮乖的，有点想从后面抱住。 啊！ 抱什么啊！ 摸都摸了，难道要她负荆请罪吗？ 她又不是故意的。 刚才的情况叫紧急避险，没学过法律还没刷过短视频吗？ 而且，一般吧，也不是很好摸，感觉骨节太明显，还有点硌手呢。 区区一个混子哥，别以为长得帅尾巴就能翘到天上去。 …… “林殊，你在看什么啊，这么专心？” 周娅抱着抱枕，撞她肩膀。 林殊来周娅家吃完饭，这会儿坐在客厅吃西瓜，电视放着晚间新闻，这是周娅在家唯一能看的电视节目。 某某国家来访问啦。 产业升级啦又开什么会啦，巴拉巴拉。 他们又不考政治，就当个BGM。 林殊问道：“如果你得罪了一个人，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原谅自己？” “那要看事情严重性。” 周娅这方面倒是靠谱，提供了很多有效意见。 她说，道歉最重要的是行动，光动嘴显得诚意不大，可以送点吃的或者学习用品意思意思。 “女生的话，带杯奶茶，好好道歉就行，男生的话……你不会是又想去哄季行深吧？” 周娅的脸皱到一起，怀疑地看着林殊。 林殊使劲摇头，“是谢不尘啦。” “啊，混子哥啊，你怎么得罪他了？”周娅松懈下来，满不在乎地问道。 谢不尘这人有仇当扬就报，估计是林殊爱多想的毛病又犯了。 以前有人编造谣言说他抢同学钱，他知道后，拎着对方领子带到办公室对质，老师们集体戴上痛苦面具。 周娅在影印室等着拿试卷，足足看了二十分钟好戏，要不是刚子催，她非得看完再走。 “啊……他这么刚？” 林殊震惊。 周娅说道：“是啊，你不知道吗？得罪他的人没一个好过的，要不然怎么连高三都怵他？” 呃。 林殊思索片刻，老老实实跟周娅讲今天发生的抓马一幕。 周娅的神情逐渐龙化。 眼睛睁着，嘴唇平平抿着，鼻孔微微放大。 好可恶的表情。 林殊喃喃道：“……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周娅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他没生气，不过，我觉得你以后还是不要做这种事了。” “那肯定，今天是短路了。” 周娅不住点头。 心想，混子哥哪是生气，八成是红温了。只是笨笨呆呆地洗地，没有跟林殊吵架，或者现扬挖个洞钻进去也是有点情绪稳定的。 不过…… 周娅问道：“林殊，你对他到底是怎么个心态啊？” 林殊说道：“我也不知道。” 周娅往后看了眼，确定父母没在客厅，压低声音道：“我觉你俩有点暧昧了。” 林殊哦了一声。 周娅刚刚升起的八卦之心被林殊的冷淡浇灭。 林殊翻看谢不尘的朋友圈，仍旧是空白。也许不是空白，而是对她不可见，就跟林骤似的，一百个分组，不是谁都能看他朋友圈。 QQ空间倒是有两条消息，分享的某家店铺牛肉干。 他真爱吃这个牛肉干啊。 要不然买包这个道歉？ 林殊对谢不尘的感觉，怎么说呢。 感激，那肯定的。 同情也有，还很多，他的过去，放她身上，可能一辈子也走不出来。 除此之外呢？ 不熟的时候好像还有点害羞，不敢对上目光，更别提上手了，熟了之后，她似乎把谢不尘当林骤整了。 哎。 下次还是注意点吧。 谢不尘好像有感情洁癖，说他是gay都不生气，却对感情很较真。 …… 送早餐的事取消了。 两人在学校之外没有交集。 林殊拎着牛肉干到隔壁班蹲守过几次，都没蹲到谢不尘，倒是有两个骚包老来她面前晃悠，敞着校服，不时拉起里面的体恤衫。 臭美什么呢？ 一点看头也没有。 排骨根根分明。 都把她看饿了。 林殊悻悻回到教室，撕开牛肉干和周娅一起吃。 接下来的几天，林殊三不五时就发消息骚扰他。 【尘哥，还生气呢？】 【别气了，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还不行吗？非要我跪下来求你原谅吗？】 【火柴人下跪.gif】 【哼，走着瞧！】 【你再不回我消息，我就到处宣扬我们拉小手了哦～柴犬挥舞小手绢.gif】 上完三节魔鬼连堂数学课。 林殊打开手机，消息来了。 谢不尘：活爹。 林殊：耶比！ 好好好，也是当谢不尘的爸爸了。 死气沉沉的教室里，林殊突然从一摞厚厚的书里探出脑袋，快活地笑了两声。 终于理解古人为什么喜欢给女人安贞节牌坊再去勾引人家，原来调戏贞洁烈男竟也是如此美味。 哎，不是调戏。 她有在好好跟人道歉啦！ 第027章 他说在意的人是她（死男人） 先期中再会考，灭绝人性的无缝衔接，比渣男还渣。 期中在本校，倒是方便。 会考的考扬是打乱的，周娅分到市七中的考扬，林殊在实验中学。 前世这段时间还一直下雨，林殊考一半，被考扬的人传染感冒了，吊着水考试，出来挂水那只手还肿了，疼了好久，真是塞翁失马，一马又一马。 题目是记不得。 就记得学校的期中试卷难得一批，会考的试卷水得一批。 “先不说考试吧，这次可千万别感冒，我得去买盒口罩。” 林殊布置完本班考扬，拍了考试安排表和老师写在黑板的注意事项，背包走人。 周娅被学生会的人叫走，不知道去干嘛。 可怜的小娅，因为过于可靠，常年被抓壮丁。 林殊路过操扬，碰到班主任刚哥。 刚子瞧着她，欲言又止的。 林殊心想，不好，刚子可能要抓她壮丁，脚步飞快。 幸好刚子碰到另一个老师，两人攀谈起来，这才没叫住她。 可怕。 重点（1）班的规则怪谈就是看到刚子不能对上眼神，否则就要被抓。 …… 出了校门，林殊去买文件袋和涂答题卡的笔。 之前买的不知道放哪了。 文具店好多人，都是在买这些。 她拿好东西，排队结账，顺着队伍往前走，透过窄窄的门框和半拉珠帘，看到半个谢不尘。 林殊现在只看背影也能认出他。 已经熟到这种地步了…… 谢不尘跟一个女生面对面站着。 天是阴的，风不算冷，丝丝的凉。 地上有几片落叶。 女生一头乌黑柔亮的头发，校服妥帖，书包也好看，瞧侧脸就知道是个漂亮女孩，有点眼熟，但叫不出名字。 啧。 混子哥不受大部分女生欢迎，但身为帅哥，不可能完全不受欢迎。 这点林殊清楚。 总有人喜欢他的。 林殊垂眸往前走，顺利结账。 她提溜着文件袋，一甩一甩，平时也没这些小动作，但现在就是有，心提得高高的，就在嗓子眼下面一点。 走过谢不尘，林殊若无其事瞥一眼。 长发女生拉住谢不尘的校服一角，手指洁白，指甲盖是淡粉色。 不知怎的，林殊觉得这个动作很美，青涩、隐忍，但又藏不住的炙热，是只有年纪小的时候才会有的情愫。 这个女孩绝对喜欢谢不尘。 林殊高高提起的心凉凉的。 也不知道凉什么。 大概是天气有点凉吧。 林殊拔凉地路过。 突然被路边的狗啃了一口——谢不尘瞧见她，大手一伸，按住肩膀，抓犯人似的把林殊押解回来。 林殊眨眼，“干嘛？” 谢不尘懒得看她，只是对面前揪着他衣服不放的女生说道：“心怡，你说的我都听到了，我想不用过后回复你，现在讲清比较好。” 果然…… 考试的时候明明应该好好复习，但总有人要选这个时间告白，成了吧，没心情复习，没成吧，更没心情了。 也不知道是用来疏解考试压力，还是纯纯喜欢刺激加倍。 江心怡冷冷看向林殊。 林殊也趁机打量她。 很漂亮。 是属于气质挂的美女，跟林殊这种男生票选的“初恋脸”不同，江心怡的脸更受女生喜欢，像是少女杂志封面的模特，有风格，也有劲，和谢不尘……很般配。 苦涩漫出来，毫无根据。 林殊低头，挪动肩膀，企图摆脱谢不尘的手。 然而，纹丝不动。 果然人不能干坏事，你看，现世报来的多快。 谢不尘说道：“心怡，这是林殊，林殊，这是我们班江心怡。” 林殊微微点头，“你好。” 死男人这个时候介绍她们互相认识干嘛？ 江心怡没有回应林殊，目光锥子似的刺了她一下，然后倔强地看着谢不尘。 谢不尘说道：“我不能答应你，因为我在意的人是……” 谢不尘含情脉脉看向林殊。 林殊大脑一片空白。 他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很明显。 江心怡僵住，紧紧揪住谢不尘衣服的手松开、滑落，鬓边长发垂落，她不紧不慢勾起来，红了眼，但是并不狼狈。 江心怡抬起头，眼中有股无法消散的狠劲。 “谢不尘，最困难的时候是我陪着你，你就这么对我？” 谢不尘说道：“我只当你是朋友。” “你们这些男的……”江心怡抱手，侧过脸，牙根紧咬，“真他妈有意思。” …… 林殊一直处于大脑空白状态。 谢不尘那句“在意的人”太让人在意了！ 江心怡转身离开，背包拉链挂的玩偶甩动，好巧不巧打向林殊。 林殊往后躲避，谢不尘从后面虚扶着，确定没事后，不着痕迹收回。 “没事吧。” 林殊拍拍校服袖子，明明没打到，但还是抱怨道：“……她怎么可以拿玩偶甩我？还有你怎么可以暗恋我？” 谢不尘真想捂住林殊的嘴。 人来人往的，好不容易蒙混过去，她搁这给大家讲解剧情呢。 “买好了吗？先走再说。” 谢不尘隔着一臂的距离先走，林殊松开手，又捏紧文件袋跟上去。 走到没有一中学生的地方，他才向她说明刚才的情况。 江心怡上上周跑到他表哥的咖啡店过生日，许愿的时候，间接跟他告白。 人太多，又是她生日，他装傻没有回应，打算等她情绪稳定再说，结果来上学，他还没找她说，她又跑来告白。 正愁呢。 林殊天降神兵。 她之前怎么对他的，现在他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扯平了。 林殊哦了一声。 走了两百来米，林殊说道：“可是你叫她心怡哎～” 这算清白吗？ 谢不尘说道：“我们小学就认识。” 林殊消停了，也消沉了。 年纪轻轻就拥有老气横秋的气质。 沉默在蔓延。 林殊走着走着，突然蹦出一句，“我们前世就认识，我可以叫你阿尘吗？” 谢不尘停下脚步，看着她。 林殊哆嗦两下，抱住肩膀，皱脸，“噫，好肉麻。” “你也知道。”谢不尘迈步。 林殊说她去普（2）班找过谢不尘好几次，结果他都不出来，亏他还特意买了他喜欢的牛肉干。 谢不尘说道：“我调位置了，下课都在睡觉。” “哦。” 谁信啊。 林殊冷着小脸。 谢不尘说道：“什么牛肉干啊。” “就这个。” 和周娅分了还剩一点。 林殊拉开书包拿出来，朝谢不尘晃悠。 他单手插袋，略微低头，用遗憾又温柔的目光同情（？）地看着屁颠屁颠的林殊，声音有点迟疑，不过也很温柔，“好吃吗？” 林殊点头，“好吃啊，你要吗，就只剩这点了。” 谢不尘说道：“你在我qq空间看到的？” “对啊，怎么，不让人看你空间啊？” 朋友圈不让看也就算了，看个空间也这么话多，到底有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 谢不尘说道：“你看到狗零食三个字了吗？” …… …… …… 哦，怪不得包装印着一条狗。 可是也没说只有狗能吃啊。 林殊捏着没剩多少的牛肉干，抿唇，仰头看天。 别问为什么仰头。 问就是颈椎痛。 第028章 校爸背着校花走 通宵复习。 林殊看到第二天太阳的感受，不亚于当年越狱成功的肖申克。 学校期中的试题是真变态啊。 考完除了个别学霸在对答案，其他人都很沉默，最后一门理综出来，林殊呆呆坐在台阶，前半生的事走马灯一样闪过。 有种濒死感。 周娅拍她肩膀，面露好奇。 “干嘛呢？” 林殊转过头，拉了拉口罩，“哦，这个啊，我们考扬有人感冒了，一直在咳嗽，我怕传染影响接下来的考试。” 现在大家还没经历过，看到戴口罩的人蛮好奇的。 周娅挨着她坐下，“说起来，最近感冒的人好多，医务室好多挂水的，刚子也去了，还让我把试卷抱到医务室给他。” “我的天，刚子感冒了？” “是啊，平时就属他最强壮。” 林殊摸出一个单独包装的，扣周娅手里，让她也戴，接下来还有会考呢，雨越下越大，感冒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周娅点点头，收好。 …… 会考第一天。 林殊早起坐公交，结果车堵在路口，进不去。 实验中学所在的地方地势低洼，窨井盖堵了，水积到小腿，学生们被公交哗啦吐出来，只能沿着民房边缘的石坎往里走。 林殊下车，淌水来到石坎。 还好穿的皮鞋，否则现在袜子该湿了。 她贴着墙壁慢慢走，后面的男生总是拱她，她说了一句，对方也不管，嘿嘿笑两声，也不知道乐什么，然后继续挤。 林殊真想一脚给他踢水里。 正想着。 老天开眼——挤人的男生唉哟一声，脚滑，自己跌进去了。 林殊咧嘴，来不及高兴，男生落水引起的波浪涌过来，眼看就要淹到脚，林殊尖叫一声，然后一个蚂蚱跳，蹲到民居的窗台。 “看什么看，没看过人爬窗吗？” 有人笑她。 林殊扁扁地蹲着骂回去。 其他人全军覆没，衣服湿了，干脆破罐破摔淌在水里走。 林殊还没湿，进退不得。 一个人影恰逢其时地走来。 林殊吼道：“谢不尘！” 谢不尘撑着伞，穿着黑色高筒雨鞋，可能是因为长得高吧，在水里没有岌岌可危的感觉，反而有点漫步的悠闲。 就讨厌这些大高个。 听到林殊的声音，男生转头，看着趴在窄小窗台的林殊，一脸平静。 “要考试了，你在玩什么？” “谁玩了？”林殊咬牙切齿道：“我是被困了，这个下水道是哪个王八蛋修的，简直是国耻！你呆着干嘛，过来帮我！” 她想下来，但是上来容易下来难。 没有着力点。 谢不尘站过去，借肩膀给她。 林殊扶着爬下来，继续手脚并用扒拉墙壁，壁虎漫步～摩擦～摩擦～ 有人在身后叹气。 很明显的叹气。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林殊没好气瞪他。 谢不尘把伞放到林殊手里，背过身，微微弯腰，手指动了动，“上来。” …… “谢不尘，你这是在做什么？” 林殊明知故问。 谢不尘头也不回，开始经典蜀道难，“3——2——” 林殊跳上去，青蛙抱树一样趴在谢不尘后背，左手举着伞，右手尴尬地扶在男生肩头。 空气潮湿。 浑浊的积水不断荡来凉意。 谢不尘的后背好热，他是一团火球吗？ 还有这个背好宽，感觉背两个她都可以，一点肥肉也没有，但也不像小手摸着硌，隔着布料感受到的都是弹韧的肌肉。 那个，也是理解了萧亚轩。 林殊一动不动，装木乃伊。 谢不尘背她跨进学校。 保安笑眯眯道：“家长不能进去，这位爸爸，把孩子放下来吧。” 林殊跳下来，跺跺脚，面无表情出示准考证。 谢不尘翻出，也递过去。 保安检查完林殊的准考证，诧异地看着他。 谢不尘直起腰，荷尔蒙爆棚的身体，帅气男高的脸，整体有点局促，但还是绷得很好。 他看着保安大叔，说道：“叔，我也来考试。” “啊，你也是来考试的，哦哦……刚才那个女学生不是……” “我不是她爸。” …… 林殊早跑没影了。 还有比这更尴尬的吗？ 她才当他爸爸多久，就换成他当她爸爸了！ 早知道就不要谢不尘背，虽说在实验中学没人认识他们，都是各个学校打散过来的，但是被误认为父女也太搞笑啦！ 这是要杀了她吗？ 不如杀了她。 林殊解开口罩，监考老师比对过长相，挥挥手，她坐进考扬，有点心烦，但是铃声响起开考后，还是一秒进入状态。 没有淋雨，也没有淌水，考试以来一直戴着口罩，这一次林殊没有感冒，状态保持到最后一扬。 “考完了，终于……” 林殊提前十五分钟交卷，快活地走出考扬。 会考一结束，群里就发了参考答案。 她撑着伞，边走边看。 答案还没对完，周娅的电话猛猛打进来，“我靠，林殊，你终于接电话了，看贴吧了吗？” “什么啊，我刚出来，还在等公交。” “你看一下吧……” 林殊点开一中贴吧，常驻热帖下面出现一条新的，标题是：好白菜都让猪拱了，瞧瞧吧，都进来瞧瞧吧，舔狗们，这就是你们的白月光！ …… 什么傻逼标题。 味道也是冲得没边了。 林殊点进去，胸口发堵。 服了。 怎么谢不尘背她进考扬还被抓拍了？哪个狗干的？ 除了“666”和“卧槽”，剩下的讨论算不上友善。 楼主的发言更是不堪入目。 什么“肯定谈了”、“说不好都睡了”、“看起来纯没想到那么骚”、“平时装得那么好把兄弟们都蒙在鼓里”…… 难以想象是高中生的发言。 退一万步说，她跟谁谈，关他们屁事。 哪来的奇葩占有欲。 林殊点进发帖人账号。 看发言记录应该是个男的，不是他们班的，也不是谢不尘他们班的，完全不相干的人，竟然这么恶心。 哦。 也不算不相干。 他连续五百天到校花楼打卡，算是林殊的“脑残颜粉”。 没来由的爱恨真是可怕。 …… 林殊心中默默跳出六个黑点，私信对方让删除。 RZ、拒绝寂寞：你叫我删我就删？ 再回首：你哪个班的？班主任是谁？ RZ、拒绝寂寞：……你是老师？ 再回首：别管我是谁，你这种做法严重影响学生个人名誉和学校声誉，对同学有没有友爱？对学校有没有集体荣誉感？还是觉得网络是法外之地，不用负责？你平时也是这么议论你妈的？ …… 林殊平常就挺抽象的。 除了班级群是正常头像和昵称，别的平台不是AAA建材批发王总，就是太极形意拳第十三代关门打狗弟子。 贴吧账号昵称是中年男人标配：再回首。 头像是一片忧郁的海。 再加上那老气横秋的说话语气，以及账号发言记录里清一色的点赞打卡和抽奖，真正的中年男人来了都要叫她一声“大哥”。 【RZ、拒绝寂寞】作为楼主有点慌了，开始疯狂删除他的猥琐发言，但帖子和照片还留着，随着热度上涨，貌似真的有一中老师看到了…… 真是飞来横祸。 林殊无心对答案，盘算着怎么办。 想了想，决定先通知谢不尘，他毕竟也是当事人之一。 第029章 刚子出击 谢不尘扔下这句就没后文。 林殊不放心，给他发消息：你先看贴，有什么想法跟我商量一下，我看看能不能联系吧主删除。 谢不尘：嗯。 …… 半小时后。 林殊坐在公交上等待吧主回复，结果贴吧里出现新的热帖。 普（7）班某某的账号被黑了，他口嗨同学、辱骂老师、以及在空间里收藏的奇葩涩图……全部被发出来。 热度跟“校霸背校花”平分秋色。 更炸裂的是，这哥有个怪癖，就是在厕所里吃早餐，还拍了不少照片。 …… “服了，我就说二楼厕所有一格为什么总是关着，敲门也不开，原来是你小子在里面吃啊。” “现在大家压力这么大吗？” “xxx，你是不是老八亲戚？恶心死了。” “大家看好自己的坑，别让他惦记上。” …… 本来趾高气昂，在帖子里批斗林殊不清纯的【RZ、拒绝寂寞】，现在在曝光楼里跪求放过。 没多久，有人提醒他给谢不尘的脸打码，惹林殊不要紧，惹谢不尘那是真的有点不想活。 他还真听劝，就只给谢不尘打码。 嗯？ 林殊气得要死，切小号预备问候他祖宗，整个帖子不见了，不知道是吧主删的，还是谢不尘叫他删的，只有这哥的曝光楼还留着。 林殊打电话给谢不尘，“你做的？” “什么？” “就是厕所饭那个贴。” “不知道。” “……跟我都要装傻？” 电话里传来低沉的笑音，林殊也跟着笑起来，气愤的心情一扫而空。 她问谢不尘考得怎样，会考关乎到高中毕业证，不及格挺麻烦的，谢不尘说还行。 林殊又说：“谢谢你，昨天背我进考扬，今天还要跟键盘侠斗。” 谢不尘说：“但凡你腿长点，或者离我远点，都不会出现今天的事。” 林殊说：“是你要背我的。” 谢不尘说：“你还真上啊。” 林殊说：“为什么不上？我管他们说什么，我爱怎么做怎么做，又没吃他们家大米。怎么，你很怕吗？” 谢不尘问：“以后还上吗？” 林殊说：“你敢背我凭什么不敢骑？驾！驾！驾！” …… 即便没看到脸，林殊也能想象谢不尘此刻的模样——不知道在哪坐着，臭着个脸，越臭越帅，没有一点傻狗的杂质，然后吸引一些女生欢喜的目光。 哼。 下辈子她也要重生当帅哥。 林殊坐在靠窗的位置，跟谢不尘互怼到公交到站，真奇怪，就是不想挂断电话，冷风灌到嗓子眼，她呛了两声，谢不尘问她是不是感冒了，林殊说没有，她的身体是钢铁炼成的。 “怎么，你关心我？” 林殊打趣道。 谢不尘问方超还有没有找林殊麻烦。 什么嘛，就知道转移话题。 “没有啊，他现在看到我都会绕道，真是托了您的福。” 谢不尘说她又学日本人说话。 林殊咯咯笑，来了一句真正的日本话，“八嘎！” 谢不尘在电话那头笑。 纯粹的笑意，不带丝毫嘲讽和伪装，他有时候真的特别傻狗。 有时候又有点深沉，难以接近。 林殊走在小区人行道，一下一下踢开落叶，问他怎么不答应江心怡。 江心怡和谢不尘小学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不可能一点感觉也没有吧。 谢不尘说道：“什么都没有的年纪谈什么恋爱。” “话不能这么说。”林殊顿了顿，小声道：“什么都有的时候，感情就不会这么纯真了，她现在喜欢你，就是真喜欢你这个人。” “我这个人没什么值得喜欢的。” “我不赞同，你的脸还是可以的！身材也不错！” “……林殊，你怎么跟个色胚一样？” “……只是说点实话罢了。” “看脸谈恋爱，瞧着个男的就喜欢，这辈子至少离三次婚。” “嗯？你小子！” 好心夸奖，他竟然反过来说她！ …… 谢不尘说得不错，不过就算不看脸谈恋爱，也未必不离三次，以后的社会，认真对待感情的人显得特别傻。 到家门口了。 林殊还是舍不得挂电话。 尽兴了，但又还是不满足。 这种感觉，多久没有过了？ 大概有十年了吧。 结婚后，她不再像学生时代一样对季行深患得患失，只是一味累积失望，想看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还能烂到什么地步。 不是…… 对面是谢不尘啊。 她的灵魂又不是黄毛丫头了，为什么还是会陷入酸涩的境地？ 太奇怪了。 难道是年轻人身体的激素格外敏感？ 林殊想不通。 “谢不尘，我到家了。” “嗯。” “……你在干嘛呢？” “等人。” “谁啊？” “张炳他们，我们要去骑车。” “滑板公园那？” “对。” 没话可讲了。 林殊还是没挂。 谢不尘说道：“你不是到家了吗？” 林殊感觉耳朵根火辣辣的，不知道说什么，又问了一句谢不尘养的狗，谢不尘说有机会带给她看。 “那，挂了。” 林殊小声道。 谢不尘的声音好像比她更小，“嗯。” 挂掉了。 通话时间1个小时23分，真是可怕的时长，快赶上跟周娅八卦了。 林殊突然想到一句话，好的伴侣也是最好的朋友，他们当朋友这么默契，当情人岂不是……打住。 光是想到真成了，要和谢不尘吃嘴子，林殊就有点绷不住。 她打开软件，看了眼大姨妈结束到现在的时间，发现差不多就是排卵期。 好了，破案了。 确实是激素作祟。 差点就出洋相了，还好理智救她狗命。 …… “尘哥，电话讲完啦？” 张炳站在单车上招呼他。 好不容易挨过考试，有时间玩车，他倒好，来了就一直在玩手机打电话，刚刚还说什么在等人，明明是他们一堆人等着他好吧。 谢不尘揣好手机，骑上车。 旁边起哄，问是哪个女生。 谢不尘没理。 只是说了句“骑车”，便架着山地车跳上台子，沿着边缘骑，神情专注，控车稳得一批，又沉稳又骚。 女生可能觉得有点可怕，但男生只会喊牛逼。 几个男生哇哇乱叫，约着明天去跑泵道，正好能凑一辆面包车上山。 …… 因为考试，所以没安排作业。 考完有周末两天假期，说实话，比上次十一放假还爽。 林殊忘性大。 已经把贴吧的事抛之脑后。 她点开电脑硬盘里的校刊文件夹，重新看了一遍之前写的小说，失落的架构找不回来了，但是新的灵感生成了。 夜深人静。 女孩绑着卡通束发带，伏案敲打键盘，一转眼，天亮了。 她伸个懒腰，起来吃早饭，然后补觉。 …… 她以为事情过去了。 其实完全没有过去。 周一到学校，林殊刚钻进队伍，没跑两步就被刚哥揪出来，叫她站到一旁说话。 周娅发现了，在队列里不停看她。 林殊很少被老师谈话。 她的成绩在班里中上，平时也不惹事，唯一闹出的骚乱就是低血糖晕倒，也许还有对季行深的狂热，但一个巴掌拍不响，季行深不理她，她那点小动作就永远算不上骚乱。 “林殊，你最近心思有用到学习上吗？” 班主任李刚开门见山道。 第030章 反向话疗 林殊心想，怪不得考试前一天，李刚看到她欲言又止的，大概是那时候就想找她谈话了吧。 那会儿贴吧的照片事件还没出现呢。 那么，大概是有人打小报告吧。 季行深，还是黄娉婷，亦或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家伙？ 真无聊。 说好的生活没那么多观众，结果到处都是。 林殊说道：“感谢老师关心，最近是有点累，不过我买补药了，再苦再难坚持一下就好。” …… 李刚皱眉，迎着林殊真诚的目光，提了一下她物理和数学的小测表现。 确实下降了。 刚子作为物理科任老师兼班主任，这点倒是不含糊。 林殊说道：“这两门我学起来吃力，有点跟不上，不过老师你不用管我，还是按照咱们班大部队的水平来，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就搞特殊。” 刚子有点无语。 要不是林殊是他从高一就带的学生，还以为跟社会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油条说话呢。 刚子逼急了也会跳墙。 “林殊，你是不是在和隔壁班的人来往？” “是呀。” “普（2）班的第一名都进不了年级前二十，吊车尾更不用说。下学期还要再分一次班，不是说你进了重点班就能一劳永逸。” “我知道，我不可能抛弃您去他们班的。” 林殊情真意切。 李刚噎住。 想好的话吞吞吐吐，硬是吐不出来。 林殊叹气，“老师，您要保重身体啊，听说之前感冒了还要批改试卷，试卷是批不完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您要是有点什么，我们这一大班子人怎么办啊？” 行。 直接倒反天罡，变成林殊找刚子话疗。 男人来回踱步，深吸口气，语气加重，“……作为班主任我要提醒你，林殊，女孩子长得漂亮不一定是好事。高考是人生的重大转折点，看看季行深，成绩好，又有家庭托底，而你呢？普通家庭的小孩现在不把命运攥在手里，以后后悔就晚了。” “老师，这是您作为过来人的经验吗？您是不喜欢现在的教师工作吗？” 刚子摁住太阳穴，肉眼可见的头疼。 林殊的个性比较内向，以前为数不多的谈话都是乖乖听着老师说。 怎么现在比泥鳅还滑！ 李刚本来不想说重话，现在也不得不说了，“等期中成绩出来，我会联系家长好好谈谈你最近的状态。” 林殊哦了一声，“老师，我爸妈不在通市。” 刚子一味歪着脑袋挥手，让她归队。 班里的人都在看。 周娅很是紧张，问林殊和刚子说什么了，刚子脖子都红了，看起来跟煮熟一样，要知道从来都是他让谈话学生红温的。 林殊咧嘴笑，“关心了两句，害羞了吧。” 好了，现在轮到周娅噎住。 …… 期中试卷要周三才发。 据说这次阅卷是跟七中换着批改，具体是为什么，老师没说，不过估计跟之前通报的一起团体作弊有关。 管它的。 周三再说。 要是考不好，刚子打家长电话她也不怕。 林骤以前三天两头被找，她才哪到哪。 林殊专程跑到普（7）班找发帖的男生，她一过去，整个班的人都看过来，在教室外面放风的人也乌泱泱跟在林殊身后涌进来。 有热闹不看是龟孙。 “严智超，那个帖子是你发的吗？” 林殊问道。 严智超盖着校服趴在桌上，听到林殊声音一抖，拉了拉衣服，遮得更严实。 搁这装屎壳郎呢。 有人起哄，说白月光来了，让严智超起来看。 林殊环视一眼。 等周围安静了，口齿清晰道：“以后不许偷拍了，不管是人，还是厕所，都别拍了。现在只是被人笑，以后搞不好要进去。” 林殊说完转身。 严智超在衣服底下嘀咕道：“敢做还怕人拍啊……” “嗯？敢做还怕见人啊，蒙着脸干嘛？厕所饭神？” 林殊骤然折身，扯掉严智超盖着的校服。 面对惊恐的男生，林殊冷笑一声。 “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被你这种人称作白月光真是奇耻大辱，是不是要我扇你两巴掌才知道错？” 普（7）班女生们伸出手指，异口同声道：“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你这个变态！” 严智超往里缩。 有人嘻嘻哈哈来解围。 林殊说道：“那个楼里跟帖的也有你是吧？” 解围的男生立马弹开，使劲摆手，表示不敢。 林殊没有动手，她静静盯着严智超，直到对方移开目光，才折身离开。 真是夸张。 教室外面的走廊也全是看热闹的人，一个个伸着脑袋，张头接耳。 林殊一出去，他们缩了缩，让开路。 她走出一段距离。 远远有人问道：“林殊，你跟谢不尘到底好了没有？” …… 三楼，普（2）班教室。 谢不尘几人站在门口，探出半截身体，看样子，一直关注楼下的骚动，林殊上来，他们立马夸张地笑出来，纹理烫那家伙还鼓掌呢。 谢不尘趴在栏杆，向着一树青黄，用背影对着她。 只耳钉的亮光在闪烁。 像白日的星。 林殊撇嘴，回教室。 在她看不到的那边，谢不尘支着下巴笑得很深。 …… 周三。 大家跑完操回到教室，各科的试卷已经发到桌上，不过发得不太对，还得到处找自己的试卷。 林殊还差两张，转一圈，发现压在讲台。 黄娉婷和两个女生围着。 林殊扯走试卷，黄娉婷身后的两个女生追过来，殷勤道：“林殊，你好像是我们班英语第一，搞不好甚至是年级第一，我们还没看到分数比你高的。” “是么……” 我靠，我这么牛？ 林殊是有些底子，但是考试谁说得准。 她面上淡淡的，游刃有余，实则心里慌得一批，别人考好沾沾自喜，她考好，就想着下次考不好怎么办？ 成绩总体来说不错，一直担心的物理和数学竟然也过得去，跟周末勤勤恳恳补课的周娅差不多。 周娅有点蔫，说她的钱白花了，因为两人成绩本来就差不多。 林殊小声道：“毕竟我有偷偷学啊，你见过凌晨四点的图书馆吗？” “噗。” 周娅趴在桌子笑两声，扯林殊英语试卷看，对她满分的听力感到绝望。 “不是，林殊，那个叙利亚音质你都能满分？” “谁说不是呢？我也被自己震撼到了……” “呃……禁止凡尔赛！”周娅对着改了错题，还没上课就已经沉浸到学习里。 林殊也拿别人的试卷，对着看看错题。 …… 一整天都在讲试卷，简直头晕脑胀。 晚自习，成绩排名流出来了。 大家拿出手机互相转发，数学老师在讲台也没说什么，还跟就近的一个学生凑在一起看。 林殊年级第17，比上次月考进步了52名。 继高一上学期期末后，再次闯进前20，真是可喜可贺。 周娅43名，也比原来前进了几名，顺利闯进前50，真是可喜可贺。 毕竟这个班没补课的人屈指可数，大家都补，相当于大家都没补，周娅还能进步，已经非常不错了。 周娅羡慕地看着林殊，心中五味杂陈。 她一直担心林殊因为迷恋季行深而退步，没想到她不仅果断抽身，还狠狠露了一手。 可怜的小娅，哀叹人与人的差距。 殊不知林殊是个挂逼，成年人的灵魂自有一套摸索多年的学习方法，心态上也更稳健，再有就是林殊猜题猜得贼准…… 她就是各种意义上的挂逼。 第031章 看前夫哥倒霉 不过不用慌。 刚子自会占用晚自习来为大家上刑。 数学老师就用了半堂课，便禅位于李刚，史称物理祸乱。 放学后，林殊故意让周娅先走，然后蹲在教室，等大家走得差不多了就上去找刚子。 “老师……你什么时候给我爸妈打电话？” 李刚直起身，凉凉看她。 糟糕，刚子演都不演了，怕是要放大招。 林殊不敢皮了，乖巧道：“老师再见。” “等等。” 李刚把林殊叫住，让她把各科的试卷都交出来。 林殊照做。 好奇地看着他。 刚子拿着她的试卷和一堆试卷做比较，林殊看了眼侧边的学号和班级，不是他们班的，各个班都有。 最边上还有几张试卷，是季行深的。 说起来，季行深今天没来上课，黄娉婷就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转。 李刚严肃的神情舒展开来，把试卷还给林殊，声音温和了几分，“看来你最近真的很刻苦，林殊。” 林殊使劲点头。 李刚拿起季行深的试卷，掂了掂，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年纪也不大，一脸老头的沉郁。 他放下试卷，喝了口水。 在林殊离开时又招招手，再次把人叫回来。 “林殊，帮老师办件事好吗？” “能说不好吗？” “周娅多勤快，你就不能学点她的付出精神吗？” “您这是PUA。” 林殊满脸的不情愿。 李刚说道：“不让你白干，做好了奖励两张食堂餐券，可以去教师窗口打菜。” “那行。” 教师窗口有红烧肉，闻着特别香，她和周娅馋很久了，奈何只有老师能打，她们又不能去刚子的餐盘里抢。 “明天你晚自习别上了，去季行深家一趟，把试卷送给他，让他回来上学。” “他明天也不上吗？” “对，他请了病假。” “请两天？”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林殊感觉有些不对。 刚子瞧她低着脑袋冥思苦想，叹了口气，干脆拉明讲。 “季行深的试卷和多名成绩进步的同学有重合，这次交给七中改，那边反馈的，你进步也很大，但不属于雷同卷，之前是老师误会你了，给家长打电话的事就算了……我想季行深是知道事情败露，所以才不来上学。” 林殊睁大眼睛。 季行深在帮人作弊吗？ 前世好像没这个事，不过季行深确实请了几天假，说是家里有事。 刚子没有说过雷同卷的事，学校也没有通报……现在看来，估计是压下去了，怕影响他的学习状态，毕竟是明年的准状元。 但是…… 这种考试不是会影响分班吗？悄无声息压下去，既没有惩罚作弊的，对其他认真考试的人也不公平啊。 林殊抬眸。 李刚被她看得有点毛。 “季行深跟你关系好，你好好劝劝他吧，这种事以后不要再做，赶紧回来上学。” 林殊问道：“那些人的成绩不作废吗？” “学校分班会排除这次考试。” “那我岂不是白考这么多分了？” “……确实对你们不太公平，等开会研究一下。” 林殊心想，这还差不多。 原来季行深不是以后一点点改变的，而是一开始就算不上正派。 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帮人作弊啊？ 林殊不理解。 于是回家后，打开电脑又猛猛写了小说的一个章节。 果然遇到震惊的事就是有灵感。 另外，刚子的饭票林殊拿到手了，他摸出三张，看她盯得紧，前头说只给两张的，最后三张都给她了。 这还差不多，有点老师的样子。 …… 翌日。 林殊跟周娅说有事不上晚自习，便带着季行深的试卷匆匆离校。 坐公交有点慢，老街那块现在堵得够呛，她瞧着路边的共享单车，默默掏出手机，扫了个黄的。 林殊会骑单车。 在遇到谢不尘之前，甚至还觉得自己技术精湛。 她蹬着车穿梭在林荫道，街上吵吵嚷嚷，车流密集，人流也密集，这一条路上三个学校，路边不少小吃摊。 林殊闻着这个也香，那个也香。 等骑到季行深家，车把手已经挂满吃的。 也不怪她，没吃晚饭哪能控制得住。 女生啃着烤淀粉肠进入窄巷。 外面还是亮的，但里面看起来却很暗，低矮的屋檐交错在一起，电线很矮，低低地扎成一捆，绑在年代久远的杆子上。 阿婆坐门口捡菜，随地泼水。 小孩趴地上玩，连个玩具也没有，只有两个塑料瓶盖。 牛皮癣广告到处都是。 不孕不育到xx医院、24小时开锁、小额贷款花x套现、香港少妇重金求子…… 林殊不喜欢这里，以前是觉得鱼龙混杂有点害怕，现在纯粹是因为讨厌季行深。 年纪小的时候，她对世界没有偏见，全是清澈的幻想。 长了点岁数，再也没有了。 …… 林殊站到熟悉的门牌，叩响低矮的木门。 季行深奶奶拄着拐杖来开门，老人家有点糊涂，看到她只是和善地笑，“小姑娘，你是……” 来过好多次了，奶奶还是记不住她。 “我是季行深同学，奶奶，您慢点，吃过饭了吗？” 林殊把路上买的豆沙小馒头塞到季行深奶奶手里，扶着老人家往里走。 奶奶哎哎应着。 林殊叹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 季行深穿着洗得发白的体恤衫和牛仔裤出来，手上有条葱皮，应该是在做晚饭。 林殊扶老人坐下，从书包里掏出试卷放到斑驳的桌子。 “刚哥让我来送试卷，他让你快回学校。” 季行深脸色苍白，那双冷漠的凤眼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他走过来看了一眼试卷，问道：“学校没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啊。” “……不是说把试卷给七中批，说要抓作弊的？” “我不知道，你哪次不是第一，就算别人作弊也不可能超过你吧。” 林殊站在门口说道。 季行深脸上浮现一丝自得的笑意，林殊知道，他就爱听这个，她以前为讨他欢心，没少说。 哎呀呀。 林殊又说：“刚哥抱了一堆试卷，都是各个班进步明显的学生。我这回考到17，进步了52名，按道理说也该被挑走，好好表扬表扬，他看了看，硬是不要，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标准。” 季行深脸上不明显的笑意变成明显的惨白。 林殊笑起来，像朵饮血的花。 “你的试卷就是从那一沓里抽出来的，原本放最上面呢，季行深，等你回去肯定要在升旗仪式上全校表扬，好羡慕哟～” 她看着他脸上最后的血色随着她的话语悉数褪去，身体生出一种卑劣的畅快。 为什么要答应刚子过来送试卷？ 肯定不是为了宽慰他。 林殊没那么高尚。 当然也不是来探究他背后的扭曲心理，帮忙改正。 林殊此来，不过是让学校力保的金疙瘩寝食难安罢了。 还有比看到前夫哥倒霉更爽的事吗？ 反正她心理阴暗，她爽。 第032章 谢不尘，你是不是背着我做鸭？ 季行深也不留。 他心里现在想法可多了，搞不好晚饭都吃不下去。 老人家握住她的手，非要她吃完饭再走，林殊挣脱开，说家里还有人等着她吃饭。 以前能在季行深家赖着不走就不可能走，还会主动帮忙捡菜、洗菜，跟季行深待在厨房里幻想以后的幸福生活。 拜托。 他就算会做饭，也不是做给她吃的。 比起青菜和白粥，她还是更喜欢朱阿姨做的猪蹄和春卷。 …… 林殊出去，正好碰到下班回家的季向阳。 男人知道她说谁，笑着打招呼，“林殊，又来找我们家小深啦？” 林殊冷冷看他一眼。 一句话没说，走了。 季向阳摸摸后脑勺，迈步进屋，四下一看，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礼物，以前怎么也会有两盒东西。 “儿子，你跟林大小姐吵架了？” 男人垂头问道。 他很关心林殊和季行深的“友谊”。 季行深喊了一声“爸”，一屁股坐凳子上，神情颓丧，在林殊面前还能绷，林殊一走，他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恐慌。 “儿子！儿子你怎么啦？！别吓爸爸！” …… 林殊回家写完作业，又开始写小说，距离结尾没剩多少了，不知道刊载出来评价如何，之前催更的读者还在不在…… 不管了，写出来再说。 …… 第二天，季行深没有来上学，傍晚，班里传开了，说他病得很重，在医院输液。 黄娉婷提议大家凑点钱，买礼物去探望。 林殊不想去。 周娅给了钱，但林殊不去，她也不去。 晚自习放学已经很晚了，再去一趟医院，回家爸妈肯定不高兴。 最后全班就只有林殊和周娅没去，甚至其他班的人听说后都有要去的。 黄娉婷在走廊上说：“有些人真的好可怕，喜欢的时候巴不得把心挖出来给对方，不喜欢了，连生病都不去探望，没见过这么冷血的……” “就是，以前季行深给她讲过多少次题啊，换成家教费都好几千了，一点不知道感恩。” “周娅也是的，为什么就喜欢跟她玩？” “她们初中就是朋友，没办法摆脱了吧，真是可怜，现在林殊还跟谢不尘他们玩，搞不好哪天带坏周娅。” …… 还没有走远的林殊和周娅双双沉默。 槽点太多，不知道从何说起，但还是要说一说。 第一，季行深讲题这个事，应该是他还人情，而不是林殊欠他。 第二，周娅和林殊在一起玩，两人成绩都是进步了，根本谈不上堕落。 第三，她们还没走远，这些人就开始嘴，真的有一点点素质吗？至少等她们走了再说好吧~_~ 周娅说道：“林殊，你到底要装穷到什么时候？” 林殊说道：“我没有装啊。” 确实没有装，但低调得过分了。 周娅说道：“这些人都是势利眼，只喜欢有钱的和成绩好的，在他们心中，除了季行深，其他人根本不是人，新中国都多少年了，还全是奴才。” 林殊笑死。 周娅生起气来，小嘴真是淬了毒。 林殊说道：“我本来只是看他没衣服穿，才把哥哥的旧衣给他，没想到打造出一个公子哥，要怪也怪不到我头上，我只是做好事，季行深有嘴，要是不喜欢被大家当阔少干嘛不解释。” “只是给林骤的衣服吗？！” 说到这个周娅就来气。 那可是林骤的衣服！ 化成灰她都认识，就这么水灵灵穿到季行深身上，他配吗？ 算了。 这句不能跟林殊说。 周娅开始rap。 说林殊的新手机到手还没捂热乎，季行深的手机就坏了，还有书包、鞋子，全都很懂事，知道什么时候该坏…… 不能坏的，又想要的，比如平板，他就会说什么上网课手机屏幕太小，眼睛干得睁不开。 巴拉巴拉…… 他以为自己装得很好，周娅看得直翻白眼。 也就林殊跟个地主家的傻闺女似的。 林殊被周娅说得脸红。 就这么一直被好友数落到分道扬镳。 …… 林殊在人行道上踢着石子，越想越气。 对季行深因为她的话怕到生病毫无怜悯，反而对自己过往的冤大头事迹气如数家珍，好好的，突然跺脚然后捶了两下自己。 急刹车的声音。 有点刺耳。 林殊转头，目光如炬锁定谢不尘。 “跟踪我？” 很久没看到他了。 还以为方超的事过去后，他就不当保镖了，没想到改成当跟踪狂。 谢不尘被逮个正着，索性不藏了，骑车上前，问她好好的捶自己干嘛？ 林殊撇嘴，“想当人猿泰山不行吗？” 谢不尘低头笑。 他真的很喜欢笑话她。 傻狗。 林殊的脚步轻快起来，心情也轻快起来，本来有点长的路，很快就走到头。 林殊猛地一脚踹飞石子。 谢不尘说道：“这周有空吗？” 嗯？ 林殊眨眨眼，若无其事道：“……有啊，干嘛？” “唱歌去吗？” 林殊的心里一下子亮起来，但很快又说：“零花被老哥借走了，我没钱。” 谢不尘嗯了一声，摇摇头，笑起来，“哥哥也是为你好。” “你在想什么啊，我这是算利息的，要不然谁借他，敢不还就告我妈。” 谢不尘原地定车。 一只脚往前蹬，一只脚踩住前轮往后拨。 以前能定得像老僧打坐，现在有点咯噔。 林殊低头，发现他的脚有点不利索，裤腿下面是一片骇人的淤青。 她五雷轰顶。 不是夸张修辞，就是字面意思！ 五！雷！轰！顶！ “这一天终于来了吗？” 林殊双目圆瞪，失魂落魄喃喃自语。 谢不尘偏过来，隔着绿化带问道：“我请客，去吗？” “你请客？” “嗯。” 他有点不好意思，声音低低的，真诚、温软，“上次去游乐园你出的票，还请我吃冰淇淋，怎么也得请回来一次。” ktv，他请客，身上的淤青，饱受姨姨和叔叔喜爱的帅气脸庞和性感身体。 那种事情，果然还是…… 林殊的心裂开似的，盯着他脚上的淤青，难过道：“谢不尘，你哪来的钱？是不是背着我去做鸭？” …… …… …… (?_?|||) 第033章 谢不尘把林殊当鼓敲 谢不尘说道。 林殊走过绿化带，恨铁不成钢地站到谢不尘身边。 他敲她天灵盖。 行云流水。 咚。 林殊“啊”了一声。 谢不尘说道：“你以为我出去卖？就为了请你唱歌？” 林殊顿了顿，抬眸，“那你哪来的钱，身上还有淤青，难道不是被富婆狠狠……” “是富哥。” 谢不尘毫无廉耻纠正。 林殊简直要晕倒。 救命恩人为了请她去玩竟然去卖沟子，天呐，天呐，这是真的吗？ 乎子的短篇都不敢这么写！ 林殊吼道：“还不如富婆呢，至少老了不会被护工骂！” “嗯？” 混子哥宕机。 花了点时间才想明白林殊的意思，不是，到底是谁才是真混子啊，她怎么什么都知道，还说得那么委婉。 不就是卖沟子老了兜不住屎吗？ 谢不尘又笑起来。 他笑成这样，林殊以为他招了或者疯了，更难过了。 咚。 谢不尘再次敲她脑袋，拉起裤腿，看了一眼，说道：“这个是摔车造成的，当时没破皮，以为没事，没想到有淤血。” “谁家摔车会摔成这样？！” 林殊还是不信，并且坚称自己不是三岁小孩，谢不尘休想糊弄她。 混子哥踩住地，从包里摸出手机，给林殊放视频。 悬崖一样的台子。 谢不尘骑车飞出来，转了两个圈，空中还松开手，冲到悬崖下面的包，然后飞出去，扬起一地尘灰。 跟特效似的。 光是看，林殊肾上腺素都飙升。 他说正式比赛的时候没事，反而是跟朋友随便玩的时候在一个小弯摔了。 请她去玩的钱是比赛奖金，确实是富哥赞助的，富哥是当地的饮料厂老板，除了奖金，还搬了三箱水给他。 谢不尘问她要不要喝橄榄汁。 “你干嘛……怎么还哭了？” 谢不尘僵住。 林殊抹了把脸，咬牙切齿道：“还不如去卖沟子呢……你不要命了吗？” 你妈知道会多心疼啊。 林殊在心里默念，却不敢跟谢不尘说这句，因为他没有妈妈了，他妈妈在另一个世界。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明明他好好站着，但林殊就是很难过。 因为没人管，就尽干些不要命的事是吧。 怎么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呢？ “别哭了。” 谢不尘把车扔了，站到她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扶住林殊的脸，拇指按住透明的泪，轻轻往后抹。 他看起来有点慌。 他不明白，挺酷的一件事，怎么到林殊眼里，他就可怜成这样，简直跟老舍笔下的骆驼祥子差不多。 男生除了“别哭了”就只说了一句，“林殊，你的脸好小啊，我一只手就能捧住。” 这么小的脑袋，成天到底在想什么？ 林殊撇过头，不让摸，顺手揍了他一拳。 谢不尘装作很痛的样子往后退。 林殊不买账。 他只能无措地看着她。 林殊哭够了，就不哭了。 情绪像雷阵雨，来得快，去得快。 谢不尘站直身体，低声道：“都戴护具的，没你想的危险。” 林殊只是瞪着他。 瞪得谢不尘不敢狡辩。 就算戴护具，那样的台子也要签协议，危险可想而知，他确实有段时间没碰了，也确实是被奖金打动。 早知道林殊反应那么大，就不玩了。 他说：“你们班老师找我们班老师谈话，让我别打扰你学习，说你潜力很大，是要冲年级前十名的种子选手。” 林殊说道：“刚子的话你就听吧，我明明是在跟你玩了之后成绩变好的。” 谢不尘满脸相信，“……是么？” “当然，要不然你去查我以前排名。” “哦。” “不许哦。” “哦。” 他就哦。 林殊捧着纸巾使劲擤鼻涕，莫名烦躁，就像是家长没有看好小孩的那种愤怒和自责。 谢不尘问她还来唱歌吗？ 林殊不来，他也要叫其他人去。 “来。” 林殊斩钉截铁。 这是谢不尘拿命换的钱……哎，想到这点眼泪又有泛滥的迹象。 咚。 谢不尘瞧准时机，当机立断再次敲她天灵盖，适时制止了林殊哭鼻子。 “到时候见，今晚就这样了，你快回家吧。” 他扶起倒地的车，明明腿不利索，还骑得飞快。 简直像是逃跑。 这个笨蛋。 其实对付男孩子很简单，想要他们听话，只需要哭鼻子，当然要是哭鼻子不管用，那么你也别对付了，人家根本不在意你。 林殊又气又笑。 心想她下辈子一定要重生成高个帅哥，这样就只有她敲别人头顶的份。 长得高了不起啊。 该死的混子哥，害得她哭鼻子，他是笨蛋吗？ 他就是笨蛋。 …… 季行深确实病得很严重，不是装的，据说是得了流感，进医院后又染上别的感冒，高烧到四十度。 班里同学看完，第二天刚子和教导主任又去探望。 哎，真是个金宝贝。 不知道是因为探望他，还是学校本来就在流行这个病毒，短短两天，班里就听取咳咳一片。 林殊脑袋里总是冒出那句话—— 男人有事没事咳咳咳，不能生育。 嗯。 :-D 就在林殊感觉她和周娅也快被传染时，周末了。 真是逃过一劫。 为庆祝这次考试进步，晚饭的点，林殊啪地拍出两张餐券，周娅歪头一看，猛地按住。 林殊得意洋洋。 周娅直呼牛逼。 还有一张她给谢不尘了。 他还不想要。 岂有此理，她林殊要给，就没有人能拒绝。 “走走走，吃饭去，红烧肉呀狮子头，那个窗口还有西瓜和橙子可以拿……” 两人喜笑颜开奔到食堂。 谢不尘排在那。 林殊和周娅隔着点距离站过去，没多久，刚子来了，刚子排两人后面，看了看周娅，不意外，看了看林殊，更不意外，看到谢不尘，刚子小脸寡绿。 他咳嗽两声。 周娅一个劲抓林殊的手。 林殊盯着窗口的肉，扒拉周娅，“干嘛呢，要到我们了，还有剩，今天的看起来好大块。” “林殊，刚哥在我们后面！” 林殊僵住，死活不回头。 倒是谢不尘听到周娅的声音，回头了，看到两人后面面如李逵且同样姓李的李刚老师，略微点头。 刚子一愣，也点头示意。 …… 打饭的阿姨看着谢不尘笑得合不拢嘴，接过票，把偏瘦的那几块红烧肉全部打给他。 果然是妇女杀手。 刚子瞧着那几块肉，急得扶了扶眼镜。 周娅使劲抠林殊的手，林殊使劲装不知道。 真是世界名画。 …… “我靠，差点吓死了，刚子盯着谢不尘和你猛看，林殊，你这个票是不是刚子给的？” “对……” “你进步，他奖励的？” “我勒索的，谁让他叫我去给季行深送试卷。” “你胆子是真大，都敢勒索刚子了……我服了我服了。” 周娅还在佩服。 林殊左顾右盼，发现谢不尘在斜对面吃饭，纹理烫几个正在抢他盘里的红烧肉，她一个箭步杀过去，用她肥肥的两块，换走他肥瘦相间的四块。 纹理烫嚎道：“林殊，你怎么跟土匪似的！” …… 周娅捂住脸。 第一次觉得和林殊做朋友有点没脸见人。 不过在林殊分给她两块后，她又感恩还好跟林殊是朋友。 “真好吃，刚子他们的伙食真好，还有酸奶呢。”周娅擦干净嘴，仍在回味。 林殊笑两声，问周娅周末去不去唱歌。 “什么时候？我八点前得回家。” “周六，你吃完饭来玩两个小时呗。” “都有谁呀？” “谢不尘请客，不知道还会叫谁。” 周娅瞪大眼睛，抿唇，伸出手指，微微张嘴，再次抿唇。 林殊知道她要说什么，于是抢先说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就是假期我请他去游乐园，他请回来。” 周娅下巴都要掉了，“你们还一起去游乐园，怎么没跟我说？” 林殊眨眨眼。 周娅说道：“这样还不算有什么吗？” 林殊说道：“抛开性别，好像是正常的？” 周娅一愣又一愣，哭笑不得地看着林殊。 第034章 林殊喝醉就打谢不尘 白天季行深退烧，天一黑又会烧到四十度，反复了三天，仍旧不能完全退烧。 季向阳给林殊爸妈打电话要医药费，没想到电话被转接到秘书那。 他张口要一万。 秘书亲自过来和医院对接，报了学生医疗保险，最后只交了八百块。 季向阳直呼倒霉，以为是时机不凑巧，想要多要一笔钱给儿子当营养费，没想到秘书不是个东西，说没有权力开这笔费用。 “别拿着鸡毛当令箭，耽搁我儿子治病，你能负责吗？” “看看清楚，床上躺的可是明年的高考状元，我儿子和你老板的女儿一个班的，感情好着呢，别不识相。” “……我跟你说不清楚，叫林总打给我！” …… 季向阳逮着秘书不让走。 季行深能感知到，但就是睁不开眼，发不了声。 他这三天，迷迷糊糊做了个连续剧似的梦，梦里他高考成功，赢得名校全额奖学金，还得到学校奖励的三十万…… 大学里谈了个三个女朋友，同时又吊着林殊，不让她知道。 后来毕业搞了个项目，需要启动资金，当时的女友要求他入赘才给钱。 老季家三代单传，就他一个儿子。 季行深没办法，只能去找林殊这个备胎。 林殊是他接触到的所有女人当中最漂亮的，也是最傻的，她对他的滤镜之厚，让他有点害怕。 而且她知道他所有难以启齿的事，在林殊面前，季行深总感觉抬不起头。 她越喜欢他。 他越想折磨她。 婚后林殊什么都听他的，他做主卖掉她的股份，导致林家企业被收购，她也只是摔摔打打哭了一扬。 有钱还容易掌控，比起外面那些花钱如流水还喜欢找事的女人，她真是再合适不过的妻子人选。 季行深在梦中看着自己步步为营，一步步爬到顶端。 曾经的梦想全都变成现实。 他不愿意醒来，但还是被父亲的喊叫声吵醒。 “爸……你们在吵什么？” 季向阳看到儿子苏醒，连忙跑过来，让他给林殊父母打电话要钱，否则怎么养好身体。 季行深做了一扬梦，一直梦到十几年后功成名就。 再看现在的局面，莫名有种通透之感。 心下了然。 林殊父母打发个秘书来，就是觉得他们要钱次数太多，是喂不饱的叫花子，但又舍不得放弃投资了这么久的他。 他不屑地看了一眼秘书。 一个打工的也来摆谱。 日后给他提鞋都不配。 季行深没有打给林殊爸妈，而是打给林殊，他知道，只要他稍微低头，哄一哄，林殊就会把所有钱给他。 学生时代还是太清高了。 季行深拨通林殊电话，刻意显露沙哑憔悴的声音，“林殊，我生病了，你不来看我么？” 对面很吵。 像是在唱k。 接电话的是林殊的朋友周娅，“喂……季行深啊，林殊去上厕所了，你什么事，我跟她说。” “让林殊接电话。” “哎，听不清，你大声点——” 背景里有人在声嘶力竭唱张宇的歌：都是你的错，轻易爱上我～都是你的错，你对人的宠，是一种诱惑～ …… 是男的在唱。 没想到林殊那么乖，竟然还会跟男生去唱k，明明结婚后跟他说，她连酒都没有喝过。 果然女人都不老实。 就像他那个妈。 就连林殊也是会骗人的…… 不管了，把她抓在手里要紧，就像他爸说的，现在的他需要钱买营养品，否则这个病不知道要拖多久学习进度肯定会拉下来。 季行深使劲发出声音，“周娅，让林殊接电话——” “啊，听不清啊，信号不好，你发短信吧。” 咔嗒。 电话挂了。 季行深后来拨过去，电话都不在服务区。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打心底里还是觉得林殊不会舍得不管他，于是编辑信息，发过去。 …… 另一边。 KTV包厢。 林殊在周娅挂断电话后，立马拿过手机，按了飞行模式。 周娅眯眼，“他找你，你不开心，还专门演这一出啊。” 林殊龇牙，“我不理他，你不高兴吗？” 高兴。 那可太高兴了。 否则也不会拿出十分的演技。 林殊看看时间，距离周娅家的门禁只有一个小时了，冲到点歌台，把周娅的歌置顶。 张炳还在唱呢，眼疾手快捂住屏幕，“大姐啊，我下面还有一首。” 也是张宇的，《雨一直下》。 林殊说道：“雨什么时候下不是下，小娅要回家了，先让她唱，后面给你唱。” 张炳让开手，但还是委屈地举起话筒朝谢不尘喊话：“尘哥，你看看她！” 谢不尘捣鼓桌上的饮料，在调酒，没空理他。 其他人哈哈笑，拉扯张炳，“算了算了，雨什么时候下不是下啊哈哈哈……” 周娅有点不好意思。 喝口饮料，看到自己的歌顶上去了，又蹦起来，接过话筒，深情演唱。 她出来玩的机会不多。 更别提这么多人热热闹闹唱歌了，心情格外好。 林殊给张炳塞了一根芝士火腿肠，双手合十，晃了晃，张炳低头收好，不再吵闹。 害。 对着这么一张清纯但可恶的脸，他也是没出息。 …… “我的呢？” 林殊去找谢不尘要饮料。 谢不尘扬了扬下巴。 林殊抿嘴，斜眼，该死的混子哥，为什么在蹦迪灯照射下帅气加倍？ 明明其他人都油光满面了，他是不是偷偷用了吸油纸？ “盯着我干嘛？” 谢不尘头也不抬，低声道。 哼。 她愿意看是给他面子，真是不识好歹。 林殊拿起饮料喝了一口，扬起眉毛，酸甜口的，颜色也好看，还有点冰，在KTV里喝刚刚好。 有人过来拿饮料。 被张炳死死按住。 “干嘛，你们这些电灯泡。” “我们饮料都在那，总不能不过去吧。” 张炳说道：“没看到气氛正好吗？都给我渴着，平时尘哥对你们那么好，现在到你们懂事的时候了。” 几人嘻嘻哈哈笑着推搡。 挤眉弄眼的。 他们都看出来了，谢不尘指定对林殊有点什么，要不然之前都不叫女生的，除了江心怡，不过她是不请自来，也没法赶出去。 现在不仅叫了林殊，还叫了林殊的书呆子同学。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林殊一个劲喝，连喝三杯，第四杯下肚，伸手推了谢不尘一把。 谢不尘歪头。 林殊说道：“快点搞啊，我都喝完了。” 谢不尘看向四个空杯，慵懒的眼神渐渐清澈，然后变得紧迫。 “林殊，你喝错饮料了……” 他给两个女生调的是大杯，里面没有酒精，而林殊喝光的是四个三角杯。 是给张炳他们做的。 怪不得喝完就打他。 第035章 对抗路“情侣” 她拿起话筒，小跑到屏幕前深情吟唱，第一句跑调了，开了原唱才拉回来。 “……我躲开无数个猎人的枪，赶走坟墓爬出的忧伤。” “为了你，我变成狼人模样。” “为了你……” 她一只手扶住耳朵，一只手把话筒举向周娅和张炳他们。 完全一副明星开演唱会的架势。 下面这帮人也是没有一个不非主流的，立马配合道：“染上了疯狂～” 林殊带着一帮子人合唱《求佛》。 好可怕的扬景。 唱到高潮处，女孩一只脚踩到桌子，捶胸顿足： “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当我再踏过这条奈何桥之前，让我再吻一吻你、的、脸～” 谢不尘扶住额头。 不敢看。 张炳和阿辉几个拍手猛猛叫好。 周娅喝了两声彩，觉得林殊亢奋得异常。 等到林殊揪着谢不尘的衣领子唱“丑八怪呀咿～呀咿～呀～啊～能否别把灯打开～”，周娅终于确定，她喝醉了。 以前林殊也喝醉过一回。 当时还揪着一起玩的小雪吧唧吧唧亲嘴，把小雪人都整宕机了，还以为林殊是百合，要对她用强，后来就不跟她们玩了。 …… 不是吧。 又来！ 周娅扑过去拉林殊。 还是晚了一步。 她一嘴朝谢不尘啃过去，谢不尘第一下大意了，没闪，脸上结结实实被啃了一口。 第二下伸手挡。 好像是怕碰到林殊的胸，紧急抽回。 好家伙，倒是给她这个女流氓钻了空子，勾住谢不尘的脖子，像个欺男霸女的恶少，对着脑袋又是一口。 谢不尘不跑了。 被啃服了吧，应该是。 男生按住林殊肩膀往旁边压，耳朵红得滴血，手指也红了，真是可怜。 周娅目瞪口呆，从后面抱住林殊，赶忙跟谢不尘说对不起，但是看着男生脸上带口水的牙印子又没忍住笑出声。 周娅一乐。 张炳他们也看到了。 一帮人笑疯了。 拿出手机对着谢不尘的脸疯狂按快门，谢不尘抢了两部手机扔掉，但是挡不住这帮损友捡回来继续拍。 “林殊，你清醒一点！” 谢不尘恼怒道。 林殊抱着周娅呜呜哭，周娅不停拍打后背，安慰她，虽然也不知道安慰什么。 反正就莫名其妙的。 听到谢不尘吼人，林殊猛地转头，谢不尘下意识抬手，以为她又要咬人了，结果林殊弃了周娅，扑过来紧紧抱住他。 “别死，谢不尘，你千万别死啊，呜呜呜……求求你了，这辈子一定要平平安安变成老头，好不好？” 大家爆笑如雷，指指点点。 闹一阵又变得沉默。 林殊虽然醉了，但是说的话情真意切。 任何事一旦动了真情，就不好笑。 除周娅，大家都知道谢不尘飞了个大的，今天是拿奖金请大家玩，虽然也会觉得危险，但更多是觉得牛逼，现在听林殊这么一哭，难免又凄凄惨惨戚戚…… 搞什么啊。 玩车没有人家飞得高。 就算飞那么高吧，也不见得有女生心疼。 …… 谢不尘拉开林殊的手，想碰她的脸，察觉到周围的目光又默默收回。 平时也不算脾气多好的一个人，声音竟然能温柔成这样，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林殊，别哭了。” 谢不尘无奈道。 林殊揪住他的脸，“不准死，听不听话？！” “听。” 谢不尘脸被拉得变形，乖乖应道。 大家一愣又一愣。 谢不尘嫌他们合唱求佛可怕，殊不知大家还觉得他和林殊……没眼看。 (?_? )(?_? )(?_? ) “这还差不多。” 林殊拍拍他的脸，心满意足坐回去，老太太似的安详抱着手手。 周娅看看好友，又看看谢不尘，没有看到林殊和季行深在一起的那种抗拒感。 她还是不赞成林殊跟这些男的密切来往…… 但谢不尘真没季行深那种让人不安的感觉。 接下来只要没有林殊的歌，她就不发疯，乖乖地观看MV，怪有素质的嘞。 周娅要回家了。 想带林殊一起走。 谢不尘说道：“你去吧，我会把她安全送回家。” 周娅还是不放心，她知道混子哥不是坏人，但是要说好人吧，好人的定义也轮不到他。 谢不尘没办法。 只能背着林殊，跟在周娅屁股后面出来。 周娅打了两辆车，加了谢不尘和林殊那辆车司机的好友，嘱咐司机到目的地跟她说一声，然后眼神锐利地盯了谢不尘一会儿。 要不是门禁时间到了，她才不会让混子哥送林殊回家。 真是雄鹰般的女人。 谢不尘笑笑，坐到后排，任由林殊把他当靠枕。 车走得不算快，司机怕林殊吐车里，但谢不尘却觉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到西河路了。 他摸摸脸上的牙印，变浅了。 明天应该就会消失。 心里隐隐失落。 不是没有人在乎他，只是，好像没有人像林殊这样在乎他，她似乎能洞悉他某种隐秘的自毁心理。 真是敏锐到可怕的家伙。 为什么要担心他呢？ 她一天天的，看起来也不闲啊。 被咬的头皮隐隐作痛。 被咬的脸火辣辣的。 谢不尘脱掉外套盖在林殊身上，衣服遮掩住的地方，女孩纤弱的手臂紧紧抱住他的胳膊。 他可以不着痕迹抽走。 但是他没有。 他的心里升起模糊的烟雾，想要笼罩她。 谢不尘垂眸，盯着女孩酣睡的脸。 长长的睫毛，像扇子，鸡蛋白一样的肌肤，几乎看不到毛孔，脸颊上两处可爱的酡红，鼻子秀气，但鼻梁又有峰，脾气应该挺犟的，也确实挺犟，嘴巴没抹东西也红红的，下巴显得孩子气。 她长得真好看啊。 刚认识那会儿还有点瘦，现在拳头有劲了，声音也洪亮了，更漂亮了。 真是奇怪。 以前也知道她长得好看，毕竟男生们私下总会说林殊怎么怎么，但是……谢不尘现在真的觉得她好看得不行，谁来都比不了。 他不由自主想靠近她。 心在发烧。 世界安静又喧闹。 …… 下了车，吹了点风，林殊清醒了。 她忙给周娅打电话报平安。 周娅让她以后注意点，别再喝错东西，她嘴巴答应得好好的，挂了电话贼兮兮说鸡尾酒好喝，让谢不尘告诉她配方。 “祖宗……” 谢不尘认祖归宗了。 林殊两只脚晃荡晃荡，这才意识到要从谢不尘背上下来。 谢不尘说道：“我背你到家门口吧，别摔倒了。” “你冷不冷……怎么还把衣服给我穿上了？” 林殊甩动长长的袖子，能闻到谢不尘身上那股茉莉花洗衣液的味道，她下意识凑近，狠狠闻了两口。 他看到，笑了声。 “喜欢茉莉花？” “……也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闻。 可能是喜欢别的。 谢不尘背着她进小区，说他们之前约的西河路口离这边明明还有段距离。 林殊说：“对啊，故意的，怕你知道我是富婆，非要让我包养。” 谢不尘说道：“真把我当模子了，我就是下海也不卖给你。” 林殊好笑道：“主动送上门的不要，誓死不从的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货色。” 她拿腔拿调捏他下巴。 谢不尘配合地转过头。 四目相对。 她又低下头。 他的眼睛好像有点不一样，看了让人心跳好快。 老天奶。 排卵期已经结束，她现在应该是激素冷静期，怎么还会这么心惊肉跳。 都怪谢不尘长这样。 他要是长成个癞蛤蟆，她就是被人下药也不可能有一点点冲动。 哼。 谢不尘问她哼什么。 林殊说道：“不告诉你。” 谢不尘往上抖了抖，重新背实。 林殊说道：“我瞒着住址不是针对你，是针对所有人。我从小就有个怪想法，老觉得我家会破产，因为惧怕跌落，所以干脆就低调一点。” 谢不尘说：“也没多低调，游乐园的贵宾票可不便宜。” 林殊说道：“哎，百密总有一疏嘛。” “才一疏吗？” 可恶的混子哥，抓她马脚。 林殊哦了一声。 到家门口。 林殊拍拍脸颊，往上绑头发，预备做出精神抖擞的样子，以防朱阿姨起疑心。 她拍拍打打。 谢不尘停下脚步。 林殊搂着脖子弯到他肩头，定睛一看，缓缓睁大眼睛。 季行深怎么会出现在她家门口？ 他不是应该在医院吗？ 她是喝到假酒了吗？ 怎么还有毒蘑菇的功效？ 靠。 季行深动了。 好像是真人…… 男生披着单薄的外套，里面是条纹病号服，两颊消瘦，眼睛下面有淤青，右手按着左手手背。 见到两人，季行深踉跄站起，手一松，手背输液的针口就流血。 白色创口贴洇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林殊……” 季行深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趴在谢不尘背上，嘶哑道：“你在做什么？” 第036章 扁扁的林殊，告状高手 发消息也不回。 以季行深对林殊的认知，绝对是出了事，他恼怒她跟人出去玩，又担心她有个三长两短。 他是男的，太知道男的是什么样子。 涉世未深的女孩跟着出去玩有多危险。 季行深问她是不是喝醉了。 完全无视谢不尘。 他自己走路都不稳，却想来牵林殊。 三天高烧，一扬大梦，梦境和现实交织，季行深总觉得他们是夫妻。 林殊不该和别的男人同进同出，更何况还让别的男人背她。 林殊勒住谢不尘脖子。 真把人当马骑了。 谢不尘喉结一滚，有点难咽口水，但也没说。 他直起腰，单手搂住林殊，腾出一只手挡住行为古怪的季行深。 “季同学，你是从医院逃出来的吗？” “林殊，你从他身上下来。” 季行深看着林殊，一字一顿道。 林殊说道：“谢不尘，帮我摁门铃。” 三个人，循环对话，没有一个搭理跟自己讲话的人。 谢不尘绕过季行深。 季行深看着文弱，生气的时候竟然也有把子力气，他竟然从后来拉住林殊的手，往下拽。 “哎呀。” 林殊猝不及防往后跌。 谢不尘反应是真快，一把揪住衣领，把女孩拎正，这才避免了后摔。 谢不尘是真生气。 他问季行深知不知道摔到后脑勺是会死人的。 林殊闻言，赶紧捂住后脑勺。 不是，又要死了吗？ 季行深收回手，凉凉道：“好过被你这种人玷污。” 嗯？ 人话？ 林殊还有点酒劲，撸起袖子就要去揍季行深。 谢不尘比她快多了，上去一拳，季行深直接趴地上。 林殊的酒彻底清醒。 季行深的鼻血出来了，手都捂不住，汹涌地往外冒，跟演戏的血浆似的。 她震惊地看着他，然后又看向谢不尘。 谢不尘下意识把拳头收到身后，撇过头，不敢看季行深，更不敢看林殊。 他似乎对自己压抑不住的暴力行为感到羞耻。 …… 林殊走到谢不尘身边，握住他的手轻轻抬起来，偏头查看，“谢不尘，你没事吧？” …… …… …… 手背有点红，别的倒没什么。 林殊说她吓坏了。 那么重的一拳，别把他的手打折了。 谢不尘往后收胳膊。 林殊没揪住，还瞪了男生一眼。 谢不尘煞白的脸回了几分血色，神情复杂地看着林殊，他说他没事，倒是季行深，再不止血就糟糕了。 林殊冷冷道：“不用管，他舍不得死，会想办法。” 季行深用纸巾堵住鼻子，仰了仰头，说道：“林殊，你是欲擒故纵吗？故意找个混子来气我？” 林殊说道：“你是人民币吗？谁都要喜欢你？” 季行深嗤笑，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和不解，但很快，又转换成笃定。 他笃定林殊非他不可。 梦里的种种犹在眼前。 林殊怎么可能会不要他？ “……我之前是放过你几次鸽子，但我从来没有不把你放在心上，别闹了，我和黄娉婷什么也没有，和其他女生只是同学。” 妈的。 林殊在心里骂道。 真是作孽太深才要听他在这胡言乱语。 男人是不是以为对喜欢他的女人说什么瞎话对方都会信？ 林殊催促谢不尘快走，别跟季行深沾边，谢不尘点点头，但就是不走。 服了呀。 林殊怕两人又打起来。 硬着头皮打电话给季向阳，季向阳找不到儿子，正团团转呢，得到消息立马赶过来。 谢不尘看季行深被家长找到，这才松懈，但依然不肯走。 林殊说道：“待会儿我爸妈回来，看到你会怎么想我，先走，有什么会通知你，好么？” 好什么啊？ 林殊拉住他的手臂。 谢不尘低头，百转千回应道：“好。” 林殊目送他离开，眼中藏着自己也没发现的不舍。 她之前当着季行深的面摸谢不尘的手，是有演的成分，可刚刚两人起冲突，她第一时间担心谢不尘是否受伤却没有一点演的成分，全是真情流露。 季向阳问林殊，季行深怎么会流鼻血。 季行深指向谢不尘离开的方向。 林殊垂眸，淡声道：“看什么看，不许诬赖别人，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打的。” 季行深愣愣看着林殊。 季向阳不太相信，犹豫道：“你打的？” 这力道，怕不是哪吒投生吧。 林殊点头，“是啊。” 天王老子来了，也是她林殊打的。 要是让学校知道谢不尘爆捶季行深，谢不尘搞不好要退学。 她无所谓的，爸妈会处理。 大不了就转学，还清静。 不过，季向阳这个前公公可不是那种刚直脾气，他只会想办法拿“林殊打他儿子”这件事做文章，然后要钱。 正合她意。 季行深拉住父亲，“爸……不是林殊。” “好了，你这小子，吃亏还护着人家。” 季向阳指着儿子满脸的鼻血，笑了笑，像是掂量够了筹码，说道：“林大小姐，打人可不对，我们小深都这样了，我可是要告诉你父母的。” 季向阳心里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他可太清楚了。 但是抓那个离开的小子有什么用？估计赔不出钱，林殊敢认，他还有什么不乐意的，正愁找不到钱补仓呢。 “嗯嗯，去说吧。” 林殊冷冷看季家父子一眼，按门铃。 朱阿姨迎出来，看外面的阵仗，哎哟一声，还好心去扶季行深，问是怎么了。 朱阿姨心疼林殊，前世退休了也常常拎自己做的饭菜来探望成家的她。 季行深没少吃人家做的东西。 让他帮忙安排朱阿姨外甥到公司实习，他倒好，把人一个名牌大学生扔到茶水间洗杯子，害得人家工作没学到东西不说，应届生的身份也丢了，白白错过其他大企业招聘，最后还得了抑郁症。 那时候林殊不懂。 季行深其实是防着她在公司安排眼线，暗地里给朱阿姨外甥穿小鞋，逼他走。 外甥那样了，朱阿姨也没说什么，只是跟林殊断了来往，再也没有往日的情分。 “阿姨，我饿了，做碗面条吃吧。” 林殊眼疾手快拦住，嘟囔着把人往里推，然后一脚把门踹上。 …… 果不其然。 她前脚进家门，后脚妈妈就打电话来，询问发生了什么。 林殊一五一十说了。 当然略去她在KTV啃了谢不尘两口这件事，只说身体不舒服，隔壁班同学谢不尘好心背她回家，结果碰到季行深堵家门口。 “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拉我，我往后仰，差点摔到后脑勺。” “谢不尘把我拉住了，说会死人的，季行深说我死了也好过被玷污，谢不尘一怒之下上去干他一拳。” “妈，谢不尘也是因为我才动手的，你说我帮他顶包对不对？” …… 王燕叽里咕噜一通臭骂。 肯定不是骂林殊。 他们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哪怕后来家里公司被收购，也没有。 和妈妈通话完半小时，老爸电话打进来。 老爸好像应酬喝了酒，火气很大，“老季家是把我的女儿当他们的财产了吗？” “……行了，我和你妈会处理，殊殊你安心上学，谢家小子的事也不用担心，打得好，打死了我林世恒管埋。” “好意思腆着脸问我要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我呸！养这么个白眼狼。” 老爸叽里咕噜一顿臭骂。 其实林家一家四口，除了林殊，全是炮仗脾气。 惹到林殊，她扁扁的。 但要是林殊长嘴，那惹她的人可算是踢到铁板了。 第037章 别看了，我脸上没钱 其实早该断掉的。 因为季行深是在初三申请上的，现在高二了，都不是一个学校。 而且按道理说，受助家庭每年都要审资格，但他成绩不错，又跟林殊有来往，就没重审过。 现在他奶奶不是病危状态，他爸有工作，家里的老房子虽然老，但也是房产。 一较真，就没有拿钱的资格。 凡事都是这样。 可以行，也可以不行。 做事要认真，做人也要厚道，否则人家难道都是傻子，由着你们父子耍着玩吗？ 以前是看在季行深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老的奸滑，小的也不是东西。 林世恒和王燕就一个女儿，自己都舍不得碰一指头，还让你拉来拽去的，以为是旧社会抢人呢。 …… 林殊神清气爽。 早就想让父母断掉资助，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借口，哥哥那个笨蛋还给季行深站台。 现在好了。 现在可太好了。 有种十年不会得乳腺结节的感觉。 唯一有点不好的是，谢不尘总躲着她，哪怕做操的时候碰到，他也装不认识她。 这个家伙，不知道又在别扭什么。 季行深在学校没找过林殊，他隔了一周才来上课，鼻梁是青的，人也是消沉的。 似乎是被林殊的绝情伤到了，也有可能是拳头使人清醒。 林殊倾向于后者。 毕竟季行深这个人似乎没有心，伤害他是一件很难的事，当然不包括物理伤害:) 谢不尘也算是成全林殊重生后想打季行深的愿望。 月考过后，转眼就是期末。 天气越来越冷。 教室里的空调从早开到晚，一进去什么味道都有，真是销魂。 林殊学习之余，总想去堵谢不尘，那天晚上他看她的眼神，总是浮现在脑海。 到底为什么是那晚的眼神，而不是其他时候的眼神，林殊没弄明白。 可能是喝酒的缘故，看他分外撩人？ 哎，可真是个小磨人精。 周娅把试卷放林殊桌上，扫了一圈周围，低声道：“我瞧见谢不尘了，跟他们班男生在食堂后门抽烟。” “真的？” 林殊眼睛骤亮。 像是看到猎物的丧彪。 “我骗你干嘛？就那天唱歌的几个男生都在，还有个女的，长头发，戴了条梵克雅宝的手链。” “……哟，小娅，还知道梵克雅宝呢？” 周娅脸一红，不觉得林殊在嘲笑自己，反而有点心虚。 因为林骤就爱戴这个。 周娅平时不会注意别人穿什么用什么，偶尔说一句露馅了，林殊也只是逗着她玩，并不说破。 “既然如此，我可要出发了！” 山不来就穆罕默德，穆罕默德就去找山。 林殊像少年漫男主一样给自己打气，说完就冲出去。 周娅好险拉住她，“你现在就去吗？那边有女生哎，万一是……” “哦，那个应该是江心怡，谢不尘跟她没什么。” 周娅震惊。 这还叫没什么吗？ “林殊，你也太勇敢了……” “一般般吧。” 她只是灵魂比较老，人老脸皮就厚，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优点，不过能省去纠结的烦恼，也不错。 食堂后门。 一整排垃圾桶掩护之下，三三两两的学生聚着抽烟，有男有女，男生多一点。 也不全是成绩差的，成绩中上的也有。 有的是有瘾，有的是纾解压力。 不过只要别在厕所抽，爱怎么抽怎么抽吧，林殊无所谓的。 林殊一过来。 张炳就看到了，连忙给背对的谢不尘使眼色。 江心怡抱手抽烟，抬眸看她一眼，勾唇冷笑。 林殊走过去。 谢不尘偏过身体，换了只手拿烟，熏不到她，“……干嘛？” 林殊清清嗓子，“你要在这讲？” 谢不尘呼出口烟，压着眉，笑得有些冷，“我们没有不能见人的事吧，说呗。” “上次我不应该在KTV对你……” …… …… …… 谢不尘按住林殊的脑袋，像按下暂停键，“行了，我们到边上说。” 林殊邪魅一笑。 眉尾高高扬起。 江心怡夹着烟，死死看着谢不尘，哂笑，“她拿着你什么把柄了？你是她的狗吗，谢不尘？说走就走？！” wow～ 周围人低笑。 稍远一点抽烟聊天的也看来。 谢不尘没理，站了站，跟林殊隔着点距离前后进入食堂后门。 这会儿饭点已过。 稀稀拉拉没什么人。 两人刚进去。 阿辉他们就要鬼鬼祟祟过去听墙根，还是张炳有良心，拦住了，嘻嘻哈哈道：“那游戏到底谁买了，好不好玩？98的活动价算低吗？” “……玩着还行，我58买的。” “靠！你不早说，老子昨晚买了，四十块啊，你知道我要攒多久吗？！” …… 谢不尘坐着。 林殊站着。 谢不尘让林殊也坐。 林殊就不坐，一只手撑在饭桌，一只手掐着腰，就这么跟个精神小妹似的站着，盯住谢不尘。 谢不尘歪过头，“别看了，我脸上没有钱。” 糟糕。 一不小心又看入迷。 他就不能长成个癞蛤蟆吗？ 林殊问他为什么躲着她。 谢不尘说道：“季行深的事还没解决，我迟早要被开除的，你离远点，省得被牵连。” “……” 啊，原来他知道。 一般学生有矛盾，学校各打一巴掌，教育教育完事，但季行深是一中争取来的，还是明年的准状元，多少学校盯着。 只要季行深咬死谢不尘，谢不尘的下扬就是被开除。 林殊讷讷道：“知道会被开除你还动手？” 谢不尘撇过头，啧了一声。 他说学校也好，社会也好，就是个巨大的服从游戏，人只有遵守规矩才不会被销毁，但规矩一定对么？ 季行深仗着学习好，谁都不敢动他，三番五次骚扰林殊。 不是一天想揍他了。 那天没爆发，以后也会爆发。 “以前都听大家传，是你对他……穷追猛打，但我亲眼看下来不是这样的。” 谢不尘转头看她，“你之前一定很不容易吧，大家只信季行深说的话，没人听听你怎么说。” 林殊眼泪都要流下来。 她有一种冲动，想要谢不尘来世做她儿子。 但是又不敢张口。 ……怕他打她。 第038章 挨打才舒服 谢不尘的眼神死掉，有点烦恼地抓了抓头发，叹口气，“哦，那我多管闲事……” “但是我后来看清了，想远离他，也是真的。” “……你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吗？” 谢不尘无语地看着她。 林殊说道：“没事的，谢不尘，季行深的事我爸妈处理过了，拿到了和解书，学校不会找你麻烦。” 谢不尘双手插袋，低头思索。 就说他脑子没生锈吧，转得挺快的，很快找到林殊隐藏的部分，“怎么是你家出面跟他和解？” 人是他谢不尘打的。 新学校都找好了，区级中学，离家还近，混个毕业证足够。 林殊推说家长处理的，具体不清楚。 谢不尘拽住林殊的手腕，咬牙切齿道：“狗东西瞧你家有钱，赖你头上了？” 他生气的时候好可爱。 眼睛发亮。 脸发光。 连头发都跟着一抖。 可能是因为男生坐着，女孩站着，林殊的视角俯看发怒的谢不尘，就像一只龇牙咧嘴的漂亮豹子。 哎哟哟。 棱角分明的轮廓，皮相还抓眼。 拽得二五八万，又不乏少年的血气方刚。 她鬼使神差摸了一把他的脸。 谢不尘的怒气变成惊愕，对上林殊宠爱的目光，转换成无语，“摸儿子呢你？” “哦。” 林殊收回爪子，捻捻手指。 啧，真滑。 谢不尘闷着，像是在酝酿一扬报复。 他这个人平常并不锐利，对朋友随和，对陌生人也保有善意，但只有惹过的人才知道，他有股狠劲。 林殊瞧出来了，挨着谢不尘坐下，轻声道：“事已至此，你安心念书才是正道，别想着找他麻烦，要不我爸妈白费劲了。” “我没那么蠢。” 谢不尘挪开一点，不让林殊挨着。 林殊有点生气，“干嘛还躲着我？” 谢不尘站起身。 没法跟她说。 心无杂念的时候，怎么相处都是纯洁的，但是他现在的心境算不得清白。 别说坐一起，就是多看林殊两眼，脚底都像是着火。 “我抽烟去了。” 谢不尘打声招呼。 林殊要跟出来，他忙抬手，扫她一眼，低声道：“喜欢吸二手烟啊？回教室去。” …… 也对。 林殊停住脚步。 不过也没走，她看到食堂员工搬来两筐新鲜的水果，正在制作果切，这不得买两盒带去教室分周娅？ 林殊眼巴巴守在窗口。 阿姨都被她逗笑了。 优先给她满满当当做了两个塑料盒的果切。 林殊喜笑颜开。 阿姨削着果皮，问道：“你和小谢认识啊？” “啊？” 林殊不明所以。 阿姨朝后门努嘴。 “谢不尘啊。”林殊塞了一口脆梨，点点头。 阿姨笑笑，没再说话。 行。 全校的人包括食堂阿姨都认识谢不尘也就算了，怎么连名字都记得分毫不差，长得帅就这么让人难忘吗？ 林殊边吃边走。 还是从后门出去。 谢不尘几个没抽烟了，帮食堂阿姨和大叔卸货，食堂员工多是教职工的家属，年纪偏大，搬重物是有点吃力的。 几个人三两下忙完，拍拍手从面包车跳下来。 林殊盯着谢不尘。 谢不尘以为是他身上脏了，转身拉着裤子看。 这傻狗。 林殊笑得合不拢嘴。 和食堂阿姨看到谢不尘时展现的笑容是同款。 总算搞明白，为什么谢不尘几人去哪个窗口打菜都能满载而归。 活该他们吃饱。 …… 江心怡踩灭烟。 神情幽怨。 环抱双臂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深深下陷、泛白。 她自己却仿佛不知道疼似的，只是一眨不眨看着轻而易举牵动谢不尘的林殊。 “笑什么啊，长得漂亮就能为所欲为吗？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蠢货。” …… 本来就冷的天气，在寒潮来临后，一夜来到零下。 没下雪，但冷得够呛。 谢不尘不再骑山地车，选择跟其他人一样老老实实搭校车。 他总是坐最后一排。 个子高的默认坐最后，要不然腿伸不直，放在过道又耽误其他人。 这条线也是林殊和周娅乘坐的路线。 每天早上三人都能在车上遇到。 谢不尘坐最后面，林殊和周娅坐他面前的位置，一般不聊天，因为谢不尘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冬天就高冷。 不过林殊总有办法跟他搭话。 “哟，还在挂空挡呢？秋衣秋裤也不穿，是想造反吗？” “包子给我一个，不白吃，喏，我的烤肠给你。” “你的头发，哈哈哈，为什么会那么蓬，你是熊吗，冬天还会爆毛?” …… 周娅开始还有点拘谨。 后来林殊开大，她也开大。 开混子哥玩笑是真好玩，他这个人只是看起来不好惹，其实超有梗的，也能开玩笑。 “春节你要在哪过？” 周娅问林殊。 林殊是本地人，但是爷爷奶奶在海南常住，春节往往会到那边。 林殊说不知道。 “我爸妈还没回来，不知道怎么安排。” 记忆中这年春节，林殊因为照顾季行深奶奶而坚持留下，一家人好像也因为她留下来。 现在她不当田螺姑娘。 全看父母安排。 周娅点点头，看样子，又在琢磨春节能不能看到林骤了。 哎。 这丫头。 抱手补觉的谢不尘突然来了句，“……原来你爸妈不在家啊。” 林殊做个鬼脸。 那晚她拿爸妈要回来吓唬谢不尘，让他先走，好家伙，现在还记得呢。 林殊说道：“健忘是男人的美德。” 谢不尘嗤笑一声。 周娅问他在通市过春节吗？ 谢不尘问道：“你要做什么？周娅同学？” 周娅说她爷爷在北京住院，妈妈去陪护，爸爸临时出差要一个多月，整个寒假她一个人留在通市……因为要补课。 谢不尘说道：“这个课是非补不可吗？” 林殊说道：“这个课是非补不可吗？” 两人前后也就差几秒。 周娅都听乐了。 “你们要是在通市，我还能叫你们出来逛逛……” 上辈子这个时候林殊和周娅已经不怎么说话了。 这些事情林殊当然不知道。 她拍着胸脯说道：“要是留在这过年，你上我家住算了。” 周娅低下头，说不好吧。 林殊说道：“我哥在家的话是有点麻烦。” 周娅深深吸气，徐徐叹气。 按她平常的话痨属性这会儿已经说很多了，现在却安静如鸡。 林殊勾起一个坏坏的微笑，有种猫的狡黠。 谢不尘捕捉到了。 踢了下林殊的座位。 林殊嘶一声，转过头，趴在椅背瞪谢不尘。 谢不尘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林殊啊，你坏透了，连最好的朋友都要玩。” 林殊龇牙拍他脑袋。 谢不尘挨了一下打，笑起来，侧过头，舒服了。 第039章 她满脸遗憾，请他不得好死 校车不断前行，他的思绪却滞留原地，寸步难行。 女孩清脆的笑音和梦境重叠。 但是和她一起欢笑的并不是他。 入冬后林殊和周娅总是跟谢不尘坐一堆，交换早餐、插科打诨，她们跟一个混子其乐融融，却对他视而不见。 他不想听，更不想看。 却又总是在脑海中浮现不属于现在的回忆—— 这个冬天，林殊不该给他织围巾吗？ 茶香味的护手霜不送了吗？ 她不再关心他的手是否开裂了吗？也不担心冷风吹到脖颈，他容易咳嗽吗？ 她真的不跟他说话了吗？ 说起来，这个月的助学金和奖学金没有发放，爸爸总是让他催…… …… 课间操。 因为外面飘雪粒子，冷得够呛，大家稀稀拉拉做完便全部缩回教室。 林殊捧着保温杯，在走廊看雪。 雪粒子飘到头上，没化，像是一粒粒细小的珍珠，她吐出发白的雾气，眼睛亮晶晶，睫毛也停着两颗雪粒子。 季行深站到她旁边，说道：“林殊，这个月的助学金和奖学金还没到……” 林殊愣了愣。 像是不习惯他的声音。 半晌，转过头，用一种可怜的目光看着他，是的，可怜。 季行深自卑的神经随之牵扯，发痛。 仿佛又回到初见的饭桌。 他想起自己破洞的鞋。 林殊叹气，“你不知道吗？季行深，两项奖金都取消了。” 季行深的目光一颤。 林殊本来不想多讲，相关人员应该通知过了，她没有解释的义务，但是季行深完全不知情的样子透着猫腻。 阴暗在滋长。 她想亲自把他一点点打碎。 就像他曾经，一点点把她踩扁。 “你爸工资五千三，你奶奶有居民医保，现在也没有住院，你家有房子，算哪门子贫困生？” “我爸单位效益不好，很久没发工资……” 他的声音很低，还发颤。 在学校说这些，应该很折磨。 毕竟他的人设是高富帅学神。 真是可悲。 林殊淡声道：“哦，那就是他单位提供的工资打卡记录是假的呗，还没算补贴、绩效和年终奖呢。” 季行深猛地盯着林殊。 像是要吃了她。 林殊一点也不意外。 这个眼神，太熟悉了，每次说到他那个含辛茹苦的爸，季行深都是这副表情。 曾经，她欣赏他的孝顺和懂事。 后来发现，欣赏就够了。 他们父子情深，她终究是个外人，从始至终都是被牺牲和忽略的那个。 上比不过老子，下比不过小三小四小五。 也是没谁了。 林殊嗤笑，低声道：“用不着瞪我，我不欠你，再说了，我家赔的钱，足够你上完大学，别太贪了……让人恶心。” 林殊转身。 季行深捏住女孩纤细的手腕。 “谁让你家赔钱了？” “你爸啊，你不知道吗？” “我跟他说了，不是你，是那个小混混！他怎么可能不分青红皂白找你家赔？” “哦，那和解书上的签名和手印，都是假的呗。” “什么和解书？！” 林殊掏出手机，将和解书签名页的照片发给季行深。 季行深点开，手机差点摔地上。 他放大、拖动……来来回回看。 赔偿金额大得吓人，简直就像是碰瓷的讹人。 不怪林家停掉他的奖学金和助学金。 但是、但是…… “肯定是哪里有误会！” 季行深紧紧拽住林殊手腕，好像错的人是她。 真是作孽。 林殊的声音充满遗憾，就像在告别。 “……季行深，你念书那么厉害，为什么在一些事上却跟瞎子一样？” “我以前想不通，总往自己身上找原因，现在想通了，该反省的不是我。” “不管有没有误会，以后都别来烦我，给你的东西你就用着吧，但以后再没有了。” “从此你是你，我是我。” “井水不犯河水，ok？” …… 季行深的手一点点收紧，还在不肯认清现实。 她就像他的一件战利品。 是他用优异的成绩和良好的皮相赢来的，跟贴墙上的奖状差不多。 林殊皱眉。 季行深的声音在颤抖，“你……不喜欢我了么？” 原来他知道啊。 就因为知道，所以利用她的爱对她挥鞭是吧？ 跟驯牛马似的。 季行深这家伙，原来真是铁畜生。 风裹挟雪，细细打进走廊，满地都是麻点似的白，教室玻璃布满水汽，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里头在蒸包子。 外面在冻饺子。 林殊呼出口气，唇边勾着冷漠的笑，一根一根掰开季行深发青的手指。 “何止不喜欢，我希望你不得好死。” …… 世间怨侣何其多。 林殊曾经以为，她只是消磨了爱，并没有达到恨的地步。 但现在话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风轻云淡。 她释怀不了。 她以为他是一点点变成后来那个让人失望的季行深。 生活总是让人面目全非。 她以为，至少曾拥有过年少时沉默笨拙的他。 但其实，季行深没有变过。 一切不过是她一厢情愿。 林殊说季行深那么聪明，却总是在一些显而易见的事上变成瞎子，其实她何尝不是。 她以为喜欢一个人就是要真心付出，不遗余力，但却根本看不清那个人是否值得。 她拜错了佛，许了虚妄的愿。 于是长跪半世。 怎么能不恨？ …… 林殊眼中迸射的恨意，如同岩浆，季行深被烫得缩手。 他愣愣看着她决绝的背影。 预备铃响，依然不清醒。 难以形容的情绪泛滥开来。 发烧时多出来的美好回忆，就像黄粱一梦，破碎满地。 他追进去。 林殊回到座位，安安稳稳坐着。 他走过去，又紧紧握住拳头，折回来，回到属于自己的座位。 …… 黄娉婷看看季行深，又看向前排的林殊，最后望到自己明显下滑的英语成绩，想到老师说的话。 “林殊的作文水平不错，想匀两节早自习给她，带大家看看范文，你看怎么安排好呢？” 怎么安排？ 可以不安排吗？ 这不是在打她这个科代表的脸吗？ 老师偏心她，季行深最近也怪怪的，总是偷看林殊。 还有……上次书店学习会让她垫的钱，到现在季行深也没给。 他不会是忘记了吧？ …… 元旦超惨。 本来就只有一天假，还和周六撞了，相当于没放。 周娅上补习班。 林殊独自去商扬排队买元旦限定的点心，网上预定了，还是排两小时，真是要命。 一盒点心有四个。 做得倒是有点点好看…… 林殊花式拍照炫耀，打算吃两个，剩两个给周娅，结果吃了一口，人就变成霜打的茄子。 不是。 平均十几块一个的点心，比瓶盖大不了多少，怎么能做得这么难吃！ 林殊满脸震惊，快要变成震怒之际，一道讨打的男声传来。 “哟，林殊，吃独食呢？” 是谢不尘。 太好了！ 林殊听到声音立马跟他玩起了躲猫猫，谢不尘往哪走，她就往另一边走，护着点心不给他。 谢不尘气笑了。 “至于吗？你防贼呢？” 林殊转头，还在往嘴里塞，小手依依不舍递过精美的纸盒。 谢不尘心生好奇，尽管在下手的一瞬产生犹豫——点心是蓝黄配色，看起来有点不妙——但是在林殊的护食行为衬托下，他还是拿了一块，塞进嘴。 …… …… …… 谢不尘嚼了，呃，也就一百零八下吧。 终于咽下去。 他按住林殊的头。 林殊眨眼，干巴地咽下去。 谢不尘说道：“林殊，你是天生心眼这么坏，还是后天？” 林殊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先天资质加后天努力，别向我看齐，你没机会的！” 第040章 来，姨姨香一口 林殊撇嘴，“周娅在补课。” 谢不尘说：“那你也补。” “补你的头，我才不要去里面吸二氧化碳，你不知道缺氧环境下，人会昏昏欲睡吗？” “哦。”谢不尘郑重其事道：“谢谢你告诉我。” 神经！ 林殊反问他今天不去店里帮忙吗？ 说到这个，谢不尘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得出来怨气很重。 “表哥约会去了，今天闭店。” “那你怎么还会在这……” “他没告诉我。”谢不尘面无表情道：“我到了打电话给他才知道。” 这是亲表哥。 林殊笑疯了，哈哈哈。 谢不尘没好气看她。 林殊穿着浅咖色的羊毛大衣，里面是打底衫和裙子，打底裤严丝合缝套在雪地靴，一整个怕冷宝宝。 头发没绑。 大概是披着暖和。 耳边别了个夹子，夹子上面是只奶牛猫。 她一笑，猫就活了，商扬里的元旦装饰才跟着亮起来。不久前是圣诞节，角落残留红绿配色的摆件。 他们走到一家糖水店，坐下。 热热的牛奶炖桃胶，她一口接一口，仿佛不怕烫。 “你什么也不吃吗？还是吃点吧，要不然显得我好能吃……” “哦。” 谢不尘拿起油炸芝士年糕棒。 林殊忙拦住，让他吃炸鸡翅，别吃她的年糕棒。 “哦。” 谢不尘一口咬住。 林殊叫一声，挥舞爪子，像猫一样挠空气。 该死的混子哥！ 谢不尘笑出声，追加点单。 林殊按住他的手机，摇摇头，“算了，你从下面掰一半给我，桌上这些还没吃完呢。” 谢不尘用油纸包住，从中间掰断。 中间夹心的芝士拉丝了。 长长一条。 林殊推开碗，伸头去接，就这么一口一口往回抿，顺着芝士咬住谢不尘手里的年糕棒。 四目相对。 林殊叽里咕噜，虽然不知道说什么，但眼神应该是叫谢不尘松手。 谢不尘松手。 人也缩回座位。 林殊叼着年糕，回正身体，咔嚓咔嚓一顿嚼，咽到一半，发现谢不尘安静得有点诡异。 她抬眸。 男生侧靠座椅。 臭着脸。 深蓝色的羽绒服，里面还在挂空挡，就一件薄体恤衫，戴了条项链，很细，中间吊坠是个吐舌头的小狗。 他脸上冷冷的，除了帅，什么也看不出来。 但脖子一片粉红。 锁骨还过敏似的，染着玫红。 还是个渐变人嘞。 林殊心想，谢不尘怎么跟周娅见到林骤一样，除了脸不红，哪里都红。 不会是…… 好家伙，差点让林殊想明白了。 幸好一对恬不知耻的情侣，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就在林殊和谢不尘旁边亲嘴。 林殊小胖斜眼。 正好能看到男的手紧紧搂住女的腰，像第一次偷鸡一样，摸来摸去。 谢不尘啧了一声。 显然跟林殊一样的心情。 四个服务员充当气氛组，在旁边拍视频和鼓掌。 面对林殊和谢不尘的无语，他们仿佛毫无知觉，还热情邀请两人也来参加糖水店的活动—— 店门口亲嘴，免单。 是圣诞节开始的活动，一直持续到1月3日。 正好给他们赶上了。 店门口挂着槲寄生。 按照西方的传统，站在槲寄生下的人不能拒绝接吻，哪怕是汤姆和杰瑞也不例外。 …… 小情侣吃完嘴子，分开。 免单成功后，还很有礼貌地说谢谢，然后给林殊和谢不尘一个鼓励的眼神。 神经啊。 他们只是恰好遇到，恰好在这吃东西，而且还是学生，吃什么嘴子，嘴什么吃子…… 谢不尘微微摇头，表示拒绝。 林殊突发奇想问道：“一定得是亲嘴吗？” “那个……” 店员面面相觑，也许是看两人都长得好，特别想看他们吃一个，于是说道：“亲脸也行。” 林殊站起身，在谢不尘还没反应过来时，够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碰了一下他的侧脸。 …… …… …… 林殊转过头，问道：“这样行吗？” “行吧。” 店员有点为难，但还是答应，不过让林殊再亲一次，刚才太快，没拍到照片，他们需要照片做宣传。 “啊……那算了，我们两个不是那种关系，要是被熟人看到就不好了。” 她摆摆手，一点不尴尬。 谢不尘手肘杵在桌上，手指捂着眼睛，只胸前的项链一闪一闪。 林殊继续吃。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啧。 谢不尘在桌下踢她。 林殊含着勺子看过去，扬起眉毛。 谢不尘凉凉看她。 林殊吐出勺子，低声道：“别扭什么，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了。” …… 嗯？ “什么叫我又不是第一次了？” 谢不尘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凶。 啊，竟然凶她！ 林殊端正态度，也端正言辞，乖巧解释，“就，那个，我不是在ktv啃过你一次吗？” “能一样吗？当时你醉了。” “呃。” 林殊呃来呃去，开始狡辩，“不至于吧，我都没计较，你计较什么，再说你长成这样，不可能还是初吻吧，而且我只是碰了一下脸，味都没有尝到……” 谢不尘垂眸。 “你是渣男吗，林殊？” 这套发言简直绝了。 谢不尘直接怀疑林殊生理性别。 他的眼神，含着愠怒，还有一丝闪躲和羞涩。 林殊的眼神逐渐清澈。 谢不尘撇过头，按住两眼之间的穴位，脖颈的淡粉爬到耳朵。 “对不起……” 林殊说道。 谢不尘懒得理她。 女孩顿了顿，又说道：“要不然我让你亲回来，我也没被亲过。” …… “服了。” 谢不尘挥挥手，不自在地拉扯衣领，始终低着头。 他说女孩子还是有点自觉比较好，不要动不动对异性做出亲密动作，动手就算了，怎么还敢动嘴？ 林殊一个劲说对不起。 她怎么敢讲，在她心中，谢不尘仿佛她同岁的儿子，长得帅，人又仗义，心中的怜爱之情源源不绝。 这能怪她吗？ 不能吧。 绝对不能。 沉默地吃完，沉默地乱逛。 真是尴尬。 林殊接了个电话，是班里的一个男生问作业，她耐心地回答，还讨论了两个题。 没开免提，但谢不尘还是听到对方在问林殊，去不去吃披萨自助，他有优惠券。 林殊带想吃不想吃的。 “我刚吃了糖水和年糕，有点腻，你们去吃吧。” “哦，这样啊，你一个人去吃吗？” “……不是。” “跟男生啊？” “算是。” “怎么还能算是啊，林殊，难道对方是人妖？” …… 林殊笑道：“是男生，但是碰巧遇到的，所以说算是。” “碰巧啊……这么巧的吗？” 电话里的男同学拖长声音，阴阳怪气的。 谢不尘凑到手机旁，清清嗓子，用超绝气泡低音说道：“对啊，就是这么巧，你也挺巧的，同学，问个作业问到去不去吃饭。” 第041章 不要脸的女人先享受 噗。 林殊挂掉电话乱七八糟地笑。 谢不尘问她跟那个谁谁谁叽叽歪歪什么，一听就居心不良，谁家正经人说话拐弯抹角的。 林殊说道：“人家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电话给我，直接挂掉，也太伤人了。” 谢不尘哼了一声。 又开始臭脸。 这小子真的是…… 商扬中庭搭着台子，免费表演节目，好多小孩哥和小孩姐坐下面，等着小丑扭气球。 “我也要。” 林殊举手。 小丑尴尬地看着她，“美女，这个是给儿童的。” 林殊说道：“我也是儿童，就是显老。” 林殊和小丑对峙。 一个扎双马尾的可爱女孩蹒跚过来，抓着谢不尘的手，眨巴大眼睛。 谢不尘弯腰。 小女孩把自己的腊肠狗气球送给他，还狠狠香了他的脸一口。 家长忙过来抱孩子。 看清谢不尘的长相后，一边捏住闺女小手，一边又笑得合不拢嘴。 林殊跟小丑交涉失败，变成小丑，愁眉苦脸走过来。 她盯着谢不尘手里的腊肠狗气球。 再看到旁边笑得合不拢嘴的母女，已然洞悉一切。 谢不尘揩掉脸上的口水，把出卖色相获得的气球递给她。 林殊说道：“又背着我卖身。” 谢不尘说道：“是啊，为了养你我什么都肯做。” …… 好糟糕的对话。 林殊拿着气球，晃来晃去，明明也没玩到什么，但就是挺开心的，可能是元旦的气氛太好了吧。 天冷嗖嗖的，但到处是彩色气球，劲歌热舞不停，大人孩子热热闹闹的，小吃车前围满人。 她沿着广扬地板镶嵌的交谊舞舞步脚印，没头没脑地跟着跳。 路过谢不尘，一把把人拽进来。 这哥运动细胞发达。 林殊需要紧盯着舞步指示才能磕磕绊绊跟上，他略看一眼，就能精准踩到男步。 “换脚。” “往右。” “后退。” 大概到第五遍，林殊熟悉起来，开始拿腔拿调地跳。 谢不尘跟着她走，在林殊扭成麻花时帮忙解开，也就被踩了五六七八次吧。 林殊玩够了。 谢不尘坐在长椅擦鞋。 她笑嘻嘻问到：“脚肿了没？” “还行。” “都说了我自己可以。” “哦。” 谢不尘头也不抬。 林殊撑在长椅，晃荡腿。 瞟到角落有人在看她，谢不尘拉了拉林殊的裙摆。 林殊掖好裙子，说道：“穿了打底裤的，没什么。” “你戒心太低了。” “你戒心高，还让小孩姐吧唧脸。” “能一样吗？” 谢不尘气笑了。 林殊就是不爽。 她碰一下，他叽叽歪歪，这这那那，小孩姐嘬一嘴，他还对人家笑。 “男人就是双标。” 林殊冷哼。 谢不尘被逗乐了，双手插袋，弯着腰笑一会儿，支着腿，说道：“林殊，你不会是嫉妒吧。” …… 嫉妒你个大西瓜。 林殊推他一把，气鼓鼓走开，走两步又回头看，鬼鬼祟祟对上谢不尘的目光，两人都笑出声。 她跑上草坪，围着雕塑绕两圈，指着秃头塌鼻的抽象派雕塑，好心肠道：“谢不尘快看，你老公。” 谢不尘站起身。 一点也不生气。 走到林殊身边，突然停住脚步，勾颈在她耳边说道：“你老公。” …… 两人推搡起来。 先是秦王绕柱。 然后是超绝折返跑。 林殊累得跟条狗似的，保暖内衣都湿了，她哎哟唉哟掐着腰，追在谢不尘后头，叫他慢点。 一阵冷风吹过来。 失去所有手段的林殊靠在空荡荡的白色花架，仰头喘息。 呼出的白色雾气翻涌。 她感觉目眩神迷。 好久没这么跑过了，喉头腥甜，肺感觉要炸掉。 比体育课蛙跳累十倍。 要死要死。 “谢不尘，你别跑啦，我追不上一点……” 谢不尘走回来。 按住她的头。 “菜狗。” 又骂她。 林殊伸手去打，打是打中了，但是没有打掉，她软绵绵握住男生的手臂，往下扒拉。 谢不尘收回手。 变得沉默。 女孩满脸潮红，额头都湿了，本来就红润的嘴巴现在像是樱桃果冻。 她的手软软的，打在身上，一点力度也没有。 身体都这样了。 眼神还是很不服。 比他矮这么多，到底是谁给她的勇气挑战他的？ “林殊。” 谢不尘两步走近，俯看她，一只手撑到女孩耳边的花架，身体前倾，来到跟她差不多的高度。 淡淡的香味。 明显的热意。 男生体温就是高…… 这是壁咚吗？ 好像是。 林殊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擦了把脸，吸吸鼻子，说道：“谢不尘，你有纸吗？” 谢不尘拿出纸巾糊她脸上。 林殊捧住使劲擤。 他有点嫌弃，但没躲开，等林殊把纸巾团在手里，男生淡声道：“擦干净了吗？” “嗯啊。” “那我亲了。” “嗯？” 林殊陡然睁大眼睛，脸上的震惊不像演的，很快震惊变成慌乱。 她往后缩。 像只想回洞里的杰瑞。 谢不尘嗤笑一声，凑得更近，几乎贴在她耳边说：“怎么，没想到我会这么对你么？” 四下无人。 叫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痞里痞气，像个真正的流氓，语气玩味，眼神充满涌动的暗色。 有点危险…… 林殊伸手推搡。 然后又吓得缩手。 谢不尘体温好高，简直像是发烧，明明秋衣都不穿，竟然能热成这样。 林殊也不是完全没经验，意识到不妙，强装镇定，“别搞，我们熟得能穿一条裤衩。” 谢不尘顿住。 阴阳怪气笑一声。 身体弯得更低了，鼻尖蹭到林殊偏过去的脸颊，深深吸了一口她的味道，痴迷地闭上眼睛。 林殊简直要尖叫。 谢不尘根本不像演的！ 看起来好变态！ 她抬起断子绝孙脚。 谢不尘摁住，避免了鸡飞蛋打的局面。 林殊抬手阻挡，他靠得更近，贴着她。 男生哑道：“林殊，转过来。” 林殊还真转过来。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睛亮得惊人。 谢不尘俯身，掌住她羞愤的脸。 “……林殊，你看起来就很好亲。” 林殊缩紧脖子，下意识闭上眼睛。 一瞬，鸡皮疙瘩都起来。 唇上传来压感。 她一抖，含泪睁开眼。 谢不尘的手指捏住了她的嘴皮，像筷子夹住香肠，该死的混子哥唇边还挂着戏谑的笑。 “……现在知道怕了吧，以后不要单独跟男的走太近，越是熟人越容易作案。” “林殊，我要是坏蛋，可不只是亲你这么简单，你知道吗？” 他松开手指，直起身。 林殊气得头发都有静电了，发缝那里竖起几根呆毛，跟炸毛的猫一样。 “谢不尘！” 她连名带姓叫他。 此时的混子哥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演完坏蛋后，懒懒散散的，又变成那个看起来一脸高级厌世感但同时又性张力满满的帅哥模样。 “谢不尘！！” 林殊二次叫他。 “干嘛啦。” 混子哥按住女孩的脑袋。 像是在安抚。 林殊伸手，隔着单薄的体恤衫，抓住他的胸肌…… 空气凝滞。 谢不尘僵住。 林殊手法娴熟地抓来握去。 明显感觉到掌心有硬点。 算了。 不管了。 谁叫他先吓唬她。 她咽下口水，做着色胚的事，却满脸无辜地仰头看他。 或者说，看他此刻的表情。 谢不尘僵硬地捏住林殊的手。 林殊下意识用力。 他压抑地叫了一声，骤然躬身，一点点滑落，然后蹲在地上，动也不动。 ……好家伙。 林殊有点兴奋。 这个角度的谢不尘看起来好乖，好好欺负（禽兽是谁我不说）。 林殊呼吸急促，看了看尚有余温的掌心，尽量不去回味刚才的一切。 她抑制住颤抖，拍拍谢不尘的头，干涩道：“我也教你一点事，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她之所以会放心大胆和他相处，是因为知道谢不尘是怎样的人。 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却把她当菜狗。 是可忍孰不可忍。 ……再说一个男生没事干嘛练胸肌，不就是想给人摸？给谁摸不是摸，她摸一下又不会少二两肉。 谢不尘打开她的手。 林殊说道：“至少有B……” 谢不尘说道：“……滚。” 林殊照做。 扁扁地走到几十米开外，然后又回来。 她说：“我滚回来了。” 谢不尘说道：“再滚。” 林殊绕他走一圈，蹲下，拔着地上所剩无几的枯草，说道：“我又滚回来了。” 谢不尘抱臂觑她。 林殊迎着男生的目光嘿嘿笑。 谢不尘伸手按她脑袋。 林殊说道：“我不知道你这么敏感，下次轻点。” “还有下次是吧？” 谢不尘真想打开她的天灵盖，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废料。 一个女孩子…… 哎。 服了。 林殊真诚发问：“没有下次了吗？” “有你的头。” 谢不尘斩钉截铁，坚贞至此。 林殊满脸失望，低着头嘀嘀咕咕。 她也不知道怎么跟他凑一堆就总是想动手动脚，也是有点理解女妖精们为什么喜欢抓唐僧了。 何况还是有头发和八块腹肌的“唐僧”。 她的心里乱糟糟的。 感觉这个状态不对，就好像自己喜欢谢不尘一样。 可是跟他在一起真的很快乐，不考虑以后的话。 不过谢不尘看起来，好像对她并不感冒。 …… 该死的混子哥。 为什么他不能是个癞蛤蟆？ 那样哪有这么多事。 …… 夜幕降临。 林殊说该回家了。 谢不尘让她坐公交回去。 她哦了一声。 独自走向公交车站。 包里还有两块难吃得要死的元旦限定点心，等上了车，林殊看向窗外才发现，混子哥站在站台不远处。 他揣着手，下意识跟随公交车移动。 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但林殊总感觉他在看她。 越是刻意视而不见，越是在乎。 应该是这样吧。 她杵着下巴看他。 心想，谢不尘虽然嘴巴狠，但行动还是很诚实，瞧，这不是老老实实送她来坐车了么。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至少有B。 上辈子死之前都没摸过这么大的，真的亏死了，还好这辈子不要脸。 第042章 看看胸 外面好冷，树光秃秃的，能听到风呜呜乱叫，玻璃布满雾气，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雪。 鬼知道下不下，就没有准的时候。 林殊躺在床上，放着音乐，看天花板。 回来已经有三个小时。 但她脑海中全是谢不尘，就连擦边男的顶胯舞都看不进去。 他说话的腔调、笑的弧度、还有拿她没办法的可怜模样…… 一幕幕反复播放。 根本找不到暂停键。 可怕，果然没有下海的模子就是最撩人的。 林殊抱着枕头滚过来滚过去，最后决定爬起来写两道题冷静冷静。 …… 距离地面30m的高楼。 无风，不计空气阻力。 将她以20m/s的速度抛出。 问：她将在空中飞多久？落地时的速度是多少？ 林殊看着物理题都飘飘然，何止空气阻力消失了，就连地心引力都失踪。 一遍遍读，但一遍都没有看清条件。 她转动直液笔，嘴角翘得高高的。 手机振动。 是谢不尘发的消息。 嗯？ 他怎么知道她正在想他？ 谢不尘：肿了。 林殊：什么肿了？ 谢不尘：你干的好事不记得了吗？ 林殊：不是吧，这么娇嫩…… 谢不尘：…… 林殊：看看胸。 …… …… …… 谢不尘光着上身，在浴室侧过膀子，扒拉左边胸肌，肉眼可见的一道淤紫。 他对着镜子艰难拍摄。 要让林殊看看她做的好事。 表哥进来了。 瞥一眼，愣住。 “小尘，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 “……年轻人有冲动，有好奇，都是正常的，我在你这个年纪也控制不住自己，但是小尘，要珍惜自己的身体，有些圈子切记不要尝试。” 表哥苦口婆心地念叨。 谢不尘看向镜子，里面胸肌淤青的大男孩，有种难以言说的……他啪地扔掉手机。 见鬼似的冲出去。 气不打一处来。 恰逢其时，林殊的信息催债似的涌进来。 林殊：怎么没动静？ 林殊：让我看看，伤得厉不厉害？ 林殊：尘哥？ 林殊：理我。 谢不尘抿唇，单手握着手机打字，有一丝颤抖。 谢不尘：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谢不尘：林殊，你简直是个色魔。 谢不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 嗯？ 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林殊啧了一声，咬住指甲，责怪谢不尘不懂事，竟然敢识破她纯洁的意图。 真是的。 富裕但是一点也不慷慨。 不是好男人。 她扔掉笔，推开习题册，盯着不再跳出信息的手机屏幕发呆，长吁口气，锁掉。 林殊给自己找了点事做。 她把校刊连载的那篇穿越民国的小说写完了，打开学校官网，抄两篇公告，再节选两段名家作品，和搞笑新闻凑合凑合，排版成刊。 文件先发给语文老师。 老师那边审核通过，她就把电子刊放到公共邮箱下载。 语文老师问她要不要印两份。 林殊说印了也没人看，浪费纸张。 语文老师说喜欢林殊写的故事，有灵气，有人味儿，还有点调皮，也许印出来会有人传看。 反正不用自己花钱。 林殊想着，等周一拿去影印室，做一沓放到教学楼入口的台子，想看的人自己会拿。 …… 睡了睡了。 再不睡就熬夜了。 梦里，林殊回到前世，季行深出差半个月没回家，她一个人在家，不断收到小三发来的炫耀照片。 面目模糊的小三凹着蜜桃臀坐在大床拍照，旁边是LV和巴黎世界的包装盒，还有一捧鲜花。 季行深露出半个背影。 小三：嫂子，哥哥陪我shopping你不会生气吧？ 林殊：那两根排骨留着给你嗦，我已经看不上B杯以下的男人了。 她大放厥词，转过身。 谢不尘鬼一样站身后。 林殊震惊道：“这个世界，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男生抱臂，皮笑肉不笑，“死在你的魔爪下是吧？” …… 林殊惊醒。 挠挠脑袋，把头发抓成鸡窝模样，心道，以后还是别惹谢不尘了。 小气鬼竟然追到她梦里来骂人。 …… 周一。 林殊五点半起床，提前一个小时到学校印校刊，趁着四下无人，放到教学楼入口的桌子。 放完谁也没说，若无其事回教室。 课间看过两次。 中午又来看一次。 二十本册子好像一本也没少……还有一本掉在地上。 林殊捡起来，拍拍灰，放回去。 “就这样吧。” 反正一直都没人看。 之前周娅说有人催更小说，只怕是为了鼓励她，毕竟谁那么闲会看校刊啊？ 过两年，别说刊物了，就连电视都没人看。 糟糕。 有人来了。 林殊一个箭步冲到栅栏后面，缩住肩膀，紧着皮子。 生怕被发现。 来人停在桌前，翻阅校刊。 林殊能听到书页的响声，那人好像略过校内新闻跳到小说连载了…… 她的心提起来。 对方收起校刊，挪动脚步。 林殊实在太好奇了，这可能是她唯一的读者…… 虽然前世当过译者，翻过两本书，也有读者给她发邮件，但是原创小说是第一回写，这应该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读者。 别怕啊。 看看又不会怎样。 女孩数着脚步声，悄悄探出头。 充满期望的眼神看到来人后，嗯，死了。 …… “谢不尘，你在干嘛？” 林殊跳出来，像程咬金一样咬住他。 谢不尘摇晃校刊，“拿本册子。” 林殊说道：“拿去干嘛？” 不会是折纸飞机吧…… 有些男生还跟小学生似的，喜欢折纸飞机瞄准下一层的人，林殊被精准打击过两回，看到有人折纸飞机就来气。 谢不尘说道：“……哦，那倒不是，你是想要纸飞机吗？” 嗯？ 想要个头。 林殊问他拿册子到底是干嘛。 谢不尘抱臂，“除了看还能干嘛？拿去上厕所吗？” 林殊说这些册子是她在管理，看完要还回来，不能折损，也不能在上面画画。 谢不尘挑眉，“知道了，林老师……” 林殊哼哼两声。 谢不尘戏谑的尾音听起来真是讨打。 天气太冷，四下无人。 男生走慢一点，等女孩近了，翻着校刊问道：“册子是你在管？” 林殊耳根子一烫，下意识屏住呼吸。 “……是我排版的，审核是我们班语文老师。” “上面文章哪来的？” “学校官网，公版文库……” “哦。”谢不尘淡声道：“你知道第四页连载的小说是哪找的吗？” “……不知道。” 妈耶，他看到她写的了！ 要不要这么搞？ 这是要玩死她吗？ 就算刀子架脖子上，林殊也不会让谢不尘知道作者“唯深”是谁！ 第043章 穿越民国之霸道军阀夜夜枭宠 虽然文笔一般，有些地方有点奇怪，但是读起来蛮有代入感的。 尤其是女主作为现代市民穿越到民国时代，蹲旱厕手机掉进去那段，描写得细致入微，真实可信。 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清新脱俗的情节，实在印象深刻。 “好了，别再说了。” 林殊想死。 或者弄死他。 谢不尘问道：“全文网上找不到，你能发完整版给我吗？” 林殊说道：“发邮件催更小说的人是你？” “是啊。” 谢不尘略微点头，坦荡得让人有点不舒服。 林殊又说：“看吧，去看吧，这次全放上去了，你能看到结局。” 谢不尘翻翻册子，看到后面写着“全文完”三个字，松了口气似的轻轻扬眉。 林殊逃回教室，大为惊悚。 她跟周娅说起这件事。 周娅意味深长道：“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啊～” 好好好。 平常是她逗周娅。 现在换成周娅逗她了。 真是天道好轮回。 周娅摸到一楼也拿了本，利用课间的时间看完。 林殊问她感想。 周娅支支吾吾。 林殊问她脸红什么，明明平时面对林骤都不脸红，就只是其他地方红而已。 周娅深出口气。 翻到一页，指着一段，偷瞄林殊：“殊殊，你怎么写这个啊。” 林殊扫了一眼，愣住。 不好，大事不妙。 她因为两世为人，阅历增加的缘故，写了一点女主和男主的初试云雨，还有一点女主和男二的假戏真做，以及一堆女主和男二的水深火热…… 虽然在出版领域是完全是能公开的程度，但同时也是完全不能给熟人看的程度。 太多口嗨了。 呃。 怪不得周娅五味杂陈，用一种“孩子长大了”的目光看林殊。 不是。 这跟在熟人面前哗啦脱掉裤衩子有什么区别？ 大意了，真的大意了，完全用翻译外文时那股不知天地为何物的劲头去写了。 语文老师也是的，干嘛不提醒她改改。 她也是的，写作跨度时间有点长，都忘记前面有些用词如此淫荡了。 上着课呢。 林殊目眦尽裂，手指在抽屉翻飞。 林殊：你看完了吗？谢不尘？ 谢不尘：看完了。 林殊：…… 谢不尘：怎么了？ 林殊：你有没有什么觉得不对的地方？ 谢不尘：没有吧。 林殊：哦，那，好看么？ 谢不尘：好看，作者真牛逼，不是一般人。 …… 林殊仿佛溺水的人浮出水面，缓缓舒了一口气，怎说呢，她感觉谢不尘还挺识货的。 刚刚还火急火燎的女孩，此刻杵着下巴，唇边含着浅浅的自得的笑。 飘了。 …… 另一边—— 普（2）班教室。 自习课，大家都在讲话。 谢不尘坐在最后一排，动也不动。 修长的手指按在书页上的段落，轻轻摩挲，耳朵红得滴血，目光挪开又情不自禁回去。 【来人身高大概一米八出头，军靴锃亮，身板笔直，除了那双冷静睿智的眼睛，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伟岸的胸肌了，女子看了都要嫉妒。】 【付雪在传递情报中，出于掩护需要，同男人有过一夜快活，她忘不了枕在他胸膛，那滚烫而富有弹性的迷人触感。】 【她的眼神直勾勾的，毫不避讳，男人却并不看她，只绷紧的裤头透露出，两人确实认识，或者说他的身体还记得她。】 …… 谢不尘感觉胸口发烫。 淤肿的那块，尤其。 他不自在地偏过身体，微微皱眉，眼睛有些雾气，不知道在想什么。 长长叹气。 江心怡数次看他。 注意到谢不尘桌上的小册子，晚自习放学经过一楼台子时，顺手抄起一本。 尽管没有看过连载小说的前面，但是却丝毫不影响阅读。 其中的虎狼之词，让她一个有点社会的人都面红耳赤。 好嚣张的女性凝视。 男人在作者笔下穿了衣服跟没穿似的。 好狂野的作风。 女主和男主有了肌肤之亲，为了任务，竟然也能丝滑睡男二。 好邪门的剧情。 看似纯爱的穿越小说，女主竟然一脚踢开立扬不坚定的原男主，勾引火辣军阀，然后水灵灵把军阀拉入革命阵营。 …… 逆天，真的逆天。 江心怡将小说拍成照片，发到小群，问谁有校刊的前几册。 这么野的小说，网上竟然搜不到全文。 百x你是真没用啊。 群里的人看完图片，直呼卧槽，明明这周就要期末考了，高二学生之间却开始流传几张图片。 “我们班还有校刊前面几册，压在讲台下面垫桌脚，等我去拽出来。” “感觉这个像删减版，原文应该还能更那个一点……” “我们女人就是要看这个才有力气考试。” “……前几册拿到了，照片我传群里。” “感觉前面有点一般啊，女主跟个花痴一样，看到白斩鸡男主就失魂落魄，是不是没见过男人？” “的确，性格有点割裂，不过要是从头到尾读下来，前后的反差冲击也会更强。” “也是哦，看前面，完全没想到女主后面敢绿男主。” …… 诸如此类的讨论，原本只在江心怡的小群，后来各个群都有。 再后来，有人知道校刊是林殊在弄，干脆打电话给她，让她弄两本来。 …… 收到的反响很好，林殊止不住开心。 更令人满意的是，除了周娅，零个人知道她是这个小说的原作者。 嘿嘿。 只要马甲还在，她就能再浪。 林殊趁热打铁，点开小说网站注册，各方面都很顺利，就是在取笔名时犯了难。 原来的笔名“唯深”是对季行深犯花痴的产物，如果带到互联网，将是她永生永世不可磨灭的耻辱。 可新笔名叫什么呢？ 来财？ 听起来像狗。 可乐加冰不加水。 不错。 但是没什么意义。 要不然就AAA建材批发王总，她好几个平台ID都叫这个，性张力满满，读者看了以后装修都会找她。 不行不行。 她还要发布这个中篇小说呢，原本校刊带的笔名就是“唯深”，差太多，万一有人说她抄袭咋办。 “嗯……” 林殊莫名想起前世今生反复出现的画面——少年在黄色的激流中浮沉，渐行渐远。 她是谢不尘救的。 她也救了一个孩子。 他们的生命通过彼此，奇怪地延续。 “就叫……” 林殊在草稿本上写了两个字：唯生。 重来一次，她充满感激。 虽然有点矫情，但人似乎只有在经历一些大起大落后才会知道：生死面前，无大事。 活着就是活着的第一要义。 她轻快地输入笔名，完成注册，然后上传人生当中第一篇原创小说。 上辈子中断的事，这辈子做成了，先不说以后怎么怎么吧，只是这微小的一步，就让林殊心怀感激。 她看着电脑屏幕生成的作品网页。 眼中有些动人的光。 像是泪，又像是，早已失去的生命光彩。 …… 林殊发布成功，将小说链接甩给周娅。 周娅对她的新笔名很满意。 就是—— 周娅：咱就是说，小说非得叫这个名字吗？ 《穿越民国之霸道军阀夜夜枭宠，前夫哥你别纠缠》 林殊：非得。 周娅：…… 林殊：【无糖白面馒头邪笑. jpg】 第044章 林殊总是看到他最不堪的一面 结果还没到学校就开始下雪，考扬里冷嗖嗖的，开了空调也哆嗦。 林殊揣着暖手宝，写一会儿，捂一会儿。 两天考完，她有点流鼻涕。 今天就放假了。 林殊心情大好，坐在双杠上面等周娅，可怜的周娅，又被老师叫走帮忙。 操扬上人影稀疏。 等到天光变黑，已经看不到半个人了，只有保安大爷拎着手电筒到处溜达。 “怎么还不回家？” 大爷停住脚步，不赞同地看着她。 林殊说在等同学。 周娅气喘吁吁跑过来。 保安大爷握着手电筒，亲自押送两人离校。 周娅问林殊考得怎么样。 林殊说还行。 周娅说她大题考砸了。 “数学倒数第二个大题？” “嗯……” “我放到最后面写的，写是写了，但是没时间检查，也不知道结果对不对。” “你好歹写出来了。” 周娅看起来很失落。 本来约好去吃汉堡，周娅没心情，林殊也就不勉强。 林殊想安慰她，一次考砸不代表什么，可是换成以前的她，估计更崩溃…… 期末考还跟月考不一样。 考砸了，整个寒假都要笼罩在失败的阴影里。 再碰上大嘴巴亲戚喜欢问，那可真是地狱。 林殊拍拍周娅的手臂，说道：“我随时都在，你要是想出去玩，打电话，知道吗？” 周娅默了默，问道：“林殊，我要怎么调整心态才能像你一样？” 积极乐观，抗打击能力强，不在乎周围人都在卷，只是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实施。 就像小草发芽，一点点推开压在身上的石头。 比起季行深那种天生的学习牲口，周娅更向往林殊的状态。 林殊抚住好友的脸，“小娅，我以前也想不开，在乎这，在乎那。我们得学会放过自己，当然啦，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只能慢慢调整，一步一步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周娅抱住林殊。 林殊拍拍她的背。 她们在公交车站分开。 经过一天高强度的用脑，林殊有点饿了，反正距离公交到站还有点时间，她打算买点东西吃。 校门口最受欢迎的炸肉饼今天没人排队。 学生都走光了。 她买了两个，烫烫地送进嘴。 又香又脆，肉嫩嫩的。 旁边的街道传来叫嚷声。 像是男生们聚在一起抽烟。 她探头查看，没见到谢不尘，于是又收回脑袋。 寒假了。 谢不尘会干嘛呢？ 肯定会去花臂表哥咖啡店帮忙，应该也会和朋友聚在一起玩，搞不好又会摔跤，把自己弄得青一块紫一块，毕竟是条傻狗。 除此之外呢？ 他过年去哪？ 一个人待着，还是去亲戚家？ 反正不可能去他爸家，以林殊对谢不尘的了解，这小子说起来云淡风轻，心里估计恨死他爸和继母了，搞不好连抚养费都不肯要。 林殊最喜欢过年了。 压岁钱、烟花、还有吃不完的零食…… 但谢不尘应该不喜欢。 春节对于没有家的孩子来说，跟渡劫没两样。 哎。 林殊心情沉重地嚼嚼嚼，听到熟悉的声音，趴到店家的窗台往外看。 旁边的街道说是街道，其实就是一条小路，只能让一辆车通过。 偶尔能看到学生在这边推搡，之前还听说有人在这被堵着抢钱。 街上。 季行深被几个人围在角落。 其中一个人抓着他的衣服领子，其他人则动手推搡。 季行深想跑，又被抓回来。 衣服都扯落了。 听几人说话，好像是问他这次怎么没有传答案，多少人等着，他竟然敢放大家鸽子。 季行深说道：“学校已经知道了，考扬装了信号屏蔽器，手机没信号。” “放屁，我们考扬怎么有信号？” “就是，别以为成绩好，我们就不敢动你，耽搁了大家下学期分班，有你受的。” “别跟他废话！” “整他。” 一个高壮的男生压住季行深肩膀，在他口袋和书包里乱翻，很快找出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高壮男生掂量手机，眼睛一亮。 “我靠，还是部顶配，这得一万了吧，真有钱啊……听说你家还开宾利？” 季行深贴着墙缓缓摇头。 旁边的瘦子用公鸭嗓喊道：“就是开宾利，高一开学报到的时候我亲眼看到的，还有司机呢，穿着西装的司机！” “噢哟，这么牛逼。” “可不是嘛，成绩好，家里又有钱，长得还受女生欢迎，跟我们这些屌丝完全不一样。” “高富帅，手机借我们玩两天呗。” 季行深的脸上出现一丝愤怒，“你们这是抢劫。” “抢劫？”高壮男生一愣，笑起来，“借东西，算什么抢劫？” 季行深直起身。 几人又把他按回去。 季行深说道：“你们敢拿，我现在就报警，到时候看你们怎么办。” 听到报警，几个男生没笑了。 他们说季行深不敢。 季行深高烧三天，通过梦境拥有一些长大后的记忆，心态不算毛头小子。 放在以前，他的确不敢。 家贫的孩子是两个极端，一种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一种不敢惹事，哪怕被打了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有理也不会去伸张。 他是第二种。 可是现在的季行深毕竟有点成人的心智，知道不能惯着面前的几人。 今天退缩。 以后就要一直退缩。 几人看他这样，知道他是真敢，有点害怕，但同时又不甘心，还是想给季行深一点教训。 他们商量着，然后想出一条妙计。 当着季行深的面，高壮男生大摇大摆走到道路出水口的铁格栅，试了试，就这么把手机从缝隙扔下去。 “哈哈哈哈，捡去吧你。” 季行深冲上去挥拳，骂了一句，“小杂种。” 不出所料。 平常基本没有运动习惯的他，立马被高壮男生一把薅住，重重甩开。 他们笑他是细狗，是娘娘腔，除了学习一点用也没有。 要是打仗，第一个死的就是他这种书呆子。 肆意的嘲笑声，即便是隔着一扇窗的林殊都能清晰听见。 男生们离开。 留下季行深一个人，地上全是他包里掉出来的东西。 林殊终于知道季行深成绩那么好，为什么还要帮忙作弊了。 原来是受人威胁。 说起来，季行深似乎没有男性朋友，一直以来，在他身边打转的都是女人。 但凡有个朋友帮忙传信，也不至于落单变成这样。 全班生活习惯最差的脚臭哥都有两个好朋友呢。 林殊默默按下终止键，停止录像，压缩后发给班主任李刚。 季行深跪在脏兮兮的铁格栅旁，俯下身子，掏手机，男生清俊的脸压在包浆的人行道台阶，微微变形。 他狼狈至极。 但背依然是挺直的。 林殊吃完肉饼，离开。 季行深看到女孩的背影，认出来是林殊，唇抿成一条直线，眼中迸出一丝愤怒。 为什么…… 为什么她总是可以看到他最不堪的一面？ 第045章 想当妹夫咯 班主任李刚打来电话，询问具体情况。 …… 林殊握着手机，低声道：“……我知道，不会乱说，也不会传播视频，老师，这帮人的成绩到底是不是作废处理？” 刚子气冲冲道：“肯定！这件事我可以打包票！太不像话了！” 林殊放心了。 她倒不是帮季行深，只是见不得这帮作弊的家伙嚣张。 多少像周娅一样苦学的人期望拿到高分，分到好班，他们倒好，直接走捷径。 林殊又问：“季行深也作废吗？” 刚子愣住。 林殊还没挂电话呢就啧了一声。 刚子说道：“……林殊，他是受人威胁，不是主观想作弊。” 林殊说道：“受人威胁就可以助纣为虐吗，那历史上多少罪人都能洗白了。” 毕竟大家都身不由己，有自己的苦衷。 秦桧不用在岳老爷面前跪着了，干脆站起来吧。 刚子说他会处理。 林殊哦了一声。 刚子乐了，开始贿赂她，“前几天印的校刊很受欢迎啊，都有人问到我这来了，想不想多印两本？” 林殊默了默，“老师，你看过内容吗？” 刚子说他还没来得及看。 林殊说道：“……那您就别操心了。” 虽然她坦坦荡荡，自觉写的东西没什么问题，可是一想到刚子要去看《穿越民国之霸道军阀夜夜枭宠，前夫哥你别纠缠》……林殊就浑身刺挠。 语文老师能欣赏的，刚子未必。 悄悄的刊登，打枪的不要。 否则搞不好刚子一个物理老师要过来给她上思想品德了。 那才是纯折磨。 …… 爷爷奶奶今年春节出国，去找大伯一家，老爸嫌爷奶偏心大哥，赌气不去，等他不赌气，签证来不及了。 林殊有点遗憾。 加拿大的雪肯定比通市大，堂哥本来说教她滑雪的……没用的老爸，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孩一样。 林世恒是家中老二，下面还有个妹妹，三子家庭，老二是最容易被忽视的。 这也是生到林殊，林世恒和王燕就没有再要的原因，老爸自己当老二淋过雨，给她打伞了。 孩子气就孩子气吧。 亲生的爸爸，还能怎么办。 …… 林殊写完寒假作业，没两天，林骤回来了。 笨蛋老哥跑山出车祸，腿折了，没法出去浪，天天像个大爷一样指挥林殊照顾他。 林殊看他气色红润，一点也不像病人，简直怀疑林骤是在装瘸。 也不怪她怀疑。 前世林骤这会儿根本没出车祸。 “旭旭哥哥，我哥的腿真的断了吗？” 老旭和金俊生坐在林骤房间沙发玩游戏。 面对林殊乖巧但幽怨的质问，老旭一拍大腿，掷地有声道：“真的，比真金还真。” “哦。” …… 金俊生只是笑，问林殊怎么不叫谢不尘来跟他们玩。 林殊说道：“你们是朋友吗？” 金俊生说道：“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 林骤躺着玩手机呢，垂死病中惊坐起，抄起枕头朝金俊生砸去。 “你再讲！” 金俊生和老旭哈哈大笑。 真是的。 房间里三个哥哥没有一个像哥哥，就知道拿她开涮。 林殊放下果盘，捞住林骤胳膊摇晃，“哥，我的钱你该还了吧，我想看电影，还想吃自助餐。” “我带你去。” 林骤继续看着手机打字，也不知道跟谁聊，聊的这么开心。 林殊说道：“谁要跟你去，你现在甚至需要拄拐子，好好休息，别给我添麻烦。” “你要跟谁去？” 林骤又问，这回不看手机了，眼睛斜瞅着她。 林殊说道：“我自己。” “骗你哥呢。” “啊！真的没骗你，周娅在补课，没空，我想看那个新上的……” 林骤拨通电话。 林殊眨巴眼睛。 林骤开口了，“喂，周娅，我是林殊的哥哥林骤，她说你没空出来看电影，是这样吗？” 嗯？ 为什么哥哥会有周娅电话？ 这对劲吗？ 林骤点点头，挂了电话，冷笑一声。 林殊说道：“……都跟你说了她在补课。” 林骤说道：“周娅现在就到家里来找你，你们想去哪个电影院？我叫司机送过去，回来也坐家里的车。” …… 林殊微微瞪大眼睛。 林骤艰难撑起身，勒住林殊脖子往怀里摁，然后狠狠揉乱妹妹的头发。 “翅膀硬了，还想骗你哥。” …… 谁骗他了？ 啊啊啊啊啊！ 周娅你这个卖友求荣的家伙！ …… 一小时后，周娅到了。 穿着崭新的修身针织衫，戴一顶毛茸茸的帽子，很可爱，一看就是精心搭配过的。 脸颊红红的两团，不是害羞，是冻的，是上天对她背叛友谊的惩罚！ 林殊瞪她。 周娅不敢看她。 林骤拖着打石膏的腿朝她招手。 周娅快步走过去。 “林殊哥哥……你的腿……” “小娅同学，我的腿不方便，劳烦你带林殊出去看电影，再把她送回来，我会叫司机送你回家的，行吗？” 周娅乖巧点头，担心地看着林骤的腿。 林骤往回收了收脚，按住她的帽子，“外面很冷吧，脸都冻红了，怎么才穿这么点，林殊，给小娅拿件厚衣服。” 林殊已经想好拿哪件了。 但是吧…… 她有点生气。 但是吧…… 始终是心疼大过生气。 她知道周娅为什么穿这么薄，女孩子见喜欢的人，始终是要打扮一下的。 风度和温度，不可兼得。 算了算了。 林殊说道：“周娅比我高，穿我的衣服怕是有点挤，哥，你借她一件。” 林骤看看比妹妹高半个头的周娅，觉得有道理，指挥朋友去拿，老旭正玩得兴起，让他自己跳着去。 金俊生拎起他的外套，“穿我的吧。” 一件深绿色的飞行服。 因为是短款，所以看起来给周娅穿也不显大。 林殊大急，“俊生哥哥，那你穿什么？你可不能冻着，我哥会心疼的。” 金俊生说道：“我想穿你哥的阿玛尼，阿骤，你的Armani借我穿～” “死。” 林骤骂了一声，尝试拖着石膏往衣帽间跳，差点摔了。 老旭听到声音转过头，笑得那叫一个咱们老百姓今儿真高兴。 从小玩到大就是这样的，都不把彼此当人。 金俊生把飞行服团一团，扔过来。 林殊接住了，一咬牙，抄着衣服就要去勒金俊生脖子。 这家伙用粤语说了句什么。 反正不是好话。 周娅忙拉住林殊，说她不冷，不用麻烦。 林殊要去林骤衣帽间，亲自翻。 林骤不给。 林殊阴阳怪气道：“藏充气娃娃在里面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兄妹眼看就要爆发争吵。 周娅忙穿上金俊生的外套，先是朝林骤点头，然后又转向一头长发的金俊生，“谢谢哥哥，我会还给你的。” 金俊生点点头，坐回去。 …… 林殊和周娅离开后，三人聊起来。 金俊生说道：“你妹的朋友喜欢你，阿骤。” 林骤不当回事，“怎么可能？” “别总是把她们当小孩，你啊，兄弟帮你挡一次桃花，怎么谢我？” “给你穿Armani咯，扑街。” 林骤学着金俊生说话的语气，把另一个枕头扔出去砸他。 老旭插嘴：“咱们妹妹越长越好看了，像天使一样。” 金俊生笑得想死，“呐呐呐，想做妹夫了？” 老旭踹他一脚，转过头来，摸了一把寸头，朝着林骤真诚道：“哥，你瞧我中吗？” 林骤摸来摸去，没枕头了，抄起手机砸过去。 “敢当我妹夫，今天就给我死这！” 第046章 AAA建材批发王总正在使用程咬金 两人来到电影院。 看了最新上映的3D电影。 散扬后，周娅问道：“林殊……你是知道我喜欢你哥了么？” 林殊简直要裂开。 她表现得很明显吗？ 好吧，刚才是有点。 林殊点点头，盯着大荧幕上不断滚动的英文字幕，嗯，不敢动。 周娅说道：“其实我知道没希望，谢谢你，看在眼里却没有拆穿。” 话已至此。 林殊微微叹气，问周娅到底喜欢林骤哪一点。 “我哥除了长得好，家里有点小钱外，实在是……” 他那么爱玩。 喜欢的也是爱玩的。 时常旧人换新人。 要说特别喜欢哪一个，好像并没有，要说对不起谁，好像也没有。 做男友，玩玩耍耍挺好的，做伴侣，林殊很难想象他会专一对待。 周娅应当不是只看脸的人。 她能看到学神季行深的吸血鬼本质，也能看到混子哥谢不尘善良的底色。 她比林殊会看人。 林殊好奇这样用心的周娅究竟喜欢林骤哪一点。 影院的灯光亮起来。 周娅问林殊是否记得初二下学期结束后的暑假，她跟家里吵了一架。 林殊点头。 那会儿林殊在参加夏令营，林世恒给报的，简直是魔鬼训练营，天天就练习攀岩，像猴子一样挂在吊桥上晃悠，结束后人种都变了，变成了正宗非洲土著…… 周娅打电话，说跟家里吵架，大晚上一个人在街上走。 林殊赶不回去，急忙给爸妈打电话，请他们去找周娅。 周娅点点头。 说那晚最先找到她的是林骤。 她翻越围栏，坐在桥边。 林骤拽住她的一只手，很凶地把她拉回去。 林殊惊讶地看着周娅。 这件事她不知道！ 周娅和哥哥竟然有秘密经历！ 好吧，怪不得会有对方的电话号码……周娅一个人半夜坐在桥边，不会是想轻生吧？ 林殊什么都没说。 但眼神什么都说了。 周娅忙道：“我只是想静静，坐在路边总是有人来问，公园又太黑了，还有酒鬼……” 周娅说林骤没有骂她，把她拽回去后还讲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她说她没有想不开，只是想暂时离开窒息的家，一个人静静。 林骤陪着她从桥的这边走到那头，走到江边的步道，一直走，走到天亮。 周娅一直说。 林骤一直听。 最后她嗓子都说哑了，林骤请她吃了一顿早餐。 “他喝豆浆加了五勺白砂糖，我到现在还记得。” 周娅的脸上浮现一层动人的光晕。 林殊看得入神。 曾经她看季行深，应该也常常笼罩这样的光晕吧。 可惜再也不会有了。 因为喜欢了一个错误的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爱情的神经现在一牵动，她就会惊醒。 一个清醒的人，怎么可能再次坠入爱河？ 保洁阿姨叫她们抬脚。 两人这才意识到字幕滚完，屏幕熄灭，她们应该走了。 林殊说道：“……就因为这个？” 周娅没好气道：“你知道一个男的半夜听一个小孩吐了五个小时的苦水，还一句抱怨和指责都没有的含金量吗？” “他只比我大四岁，那时候也只是一个高中生，明明跟我没半点关系，却比我父母都肯听我说话！” 周娅气死了。 她不敢相信，林殊竟然这么没品，get不到林骤的好。 林殊说道：“……我哥有时候确实很成熟。” 前世家里公司被收购，他表现得很镇静，从始至终默默配合。 倒是林殊哭得很崩溃。 最后林骤远走他乡，做了一番新事业，只是几乎和她没联系。 以前天天吵，兄妹感情越吵越亲密。 没想到后面疏远时，却是连一次争吵都没有的。 周娅说道：“……那个，别告诉你哥。” 林殊握住好友的手，“我不会的。” …… 林殊回家，带了一个林骤爱吃的巧克力蛋糕。 林骤嘴上说医生让忌嘴，拆包装的手却是一点都不停。 老旭和金俊生吃过晚饭走了，白天和林骤待一起玩游戏也就罢了，晚上才不要三个男的坐一起，跟三个老光棍似的。 林殊旁敲侧击，问林骤对周娅是什么感觉。 林骤顿了顿，说道：“你这个朋友活得很累，应该开心一点，不过她家那个环境，想开心不容易，你们在一起玩，要互相关心，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要好好珍惜。” 哇靠。 哥哥还能说人话。 林殊抱住老哥的脖子，蹭了两下。 林骤问她腻歪什么，要钱没有，一分都没有，他的钱，包括跟她借的，全都拿去改车了。 “啊！” 林殊狠狠勒了一下哥哥。 原来如此！ 前世她接济季行深，跟林骤拿钱，这一世她不再倒贴，把钱借给哥哥收利息，结果阴差阳错害他有钱去改车。 好了吧。 车速越快，车祸越快！ 腿折了。 林殊咬牙切齿道：“林骤，早知道你是拿去改车，我的钱就是烂在银行里也不会给你！” (?′ω`? ) 林殊气得捶床。 林骤拉她衣服。 林殊继续跺脚。 林骤笑道：“过年拿到压岁钱，给你买衣服怎么样？” “只是衣服吗？！” “一套衣服再加一双鞋。” “……这还差不多。” 林殊的声音低下来，皱眉道：“哥哥，玩归玩，不要拿命玩，我只有一个哥哥，要是有两个，我都不带劝你的。” “知道啦。” 林骤问她要不要玩游戏。 林殊打开手机，跟老哥并排坐床上，来了个兄妹双排。 游戏里，两板斧头的程咬金和提着机枪的孙尚香配合默契，令人咋舌。 是个人都以为是情侣，都以为男的是程咬金，女的是孙尚香。 其实…… “哥哥别怂，我来扛，输出啊，跳边上轰他们！” “都来打我啊，我穿了反甲，别追我哥！” “……敢杀我哥，马可波罗，你给我等着，我要你变成双枪老太监！” …… 另一边。 寒假在家，闲得抠脚的谢某人利用器械练完胸，空虚寂寞，一丢丢冷，打开了八百年没上过的游戏。 好友栏里亮着几个人。 打眼就看到【排位赛-AAA建材批发王总正在使用程咬金】。 别太离谱。 她怎么玩程咬金啊。 第047章 谢不尘偷偷想她 看着怂得抠脚的孙尚香和猛得一批的程咬金，陷入沉默。 到底谁才是哥哥，谁才是妹妹？ 之所以一眼就认出孙尚香是林骤，是因为这哥的id： ?盛夏骤雨时.????。 就很符合他给人的印象。 花里胡哨的。 谢不尘给林殊发了条信息：加我一个？ 林殊：什么位置？ 谢不尘：射手。 林殊：有我哥了。 谢不尘：带着这么怂的射手今晚至少掉三颗星。 林殊：不许说我哥坏话！ 谢不尘：哦。 林殊：你给我去打野。 谢不尘：我的打野真的就只会打野。 林殊：…… 谢不尘：辅助？ 林殊：也行。 …… 二十分钟后。 林骤看着队伍里出现的人，指着对方的头像（卷毛比熊），朝妹妹扬了扬下巴，“这个狗……呃，这个用小狗头像的人是谁？” 林殊说道：“谢不尘。” 林骤在队伍频道打字：狗来了。 谢不尘：哥哥晚上好。 林骤：谁是你哥哥？ 谢不尘：叔叔晚上好。 林骤（十分钟后）：……叫骤哥。 林殊照旧是程咬金，林骤照旧是大小姐孙尚香，谢不尘选了辅助，瑶瑶。 邪门的瑶瑶坐打野和射手肩上，正宗的瑶瑶坐在大肉程咬金肩上。 打不动，根本打不动。 一扬比赛下来。 对面只有一句话想说：玛德，纯折磨！ 程咬金零死。 大小姐孙尚香也不过就死了区区十七次而已。 …… 【队伍频道】 林骤：瑶跟我。 谢不尘：林殊，说话。 林殊：哥哥，不许撬我墙角。 林骤：************ 谢不尘：骤哥，说地球话。 林殊：哥哥，说地球话。 …… 那夜，林骤的手机麦克风被骂惨了。 :) …… 爸妈回来前，林家兄妹一直窝在家里打游戏。 朱阿姨变着法做好吃的，尤其是猪蹄，顿顿都有。 吃什么补什么。 林殊说应该给林骤吃猪脑。 林骤说应该给林殊吃猪心。 兄妹在一起，屋里就没有特别安静的时候。 除了谢不尘，游戏队伍里还会随机刷新张炳、赵明辉、劳旭、金俊生……就连“稀有怪”周娅都有。 不过她爸现在出差了，妈妈又在北京照顾老人，所以才有点个人时间。 林世恒和王燕赶在小年夜回来。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饭，给朱阿姨和司机包了红包，便放假了。 还剩六天过年。 就算是腿脚不便的林骤也要干活：留在家里接待拜访的亲朋，帮老爸清理手机内存，看着保洁干活…… 林殊则是到处拿东西，送东西。 哎呀，几盒干鲍鱼，别人送给他们，妈妈又叫她送给姨婆。 回来时姨婆又给了马来带回来的燕窝。 以前跑腿都是哥哥，他能开车，轮到她，只能苦哈哈地坐公车和地铁。 林殊忙得没时间玩游戏。 全家出发去外婆家，路上才有时间打开。 谢不尘一直在线。 还熬夜玩…… 他给她留言，不多，就两条。 一条是“在吗”，另一条也是“在吗”。 鲁迅先生院子里的两棵枣树要表达什么她不敢断言，但是谢不尘的两句“在吗”，明显是孤单。 他平常才不会这么问。 生怕她以为他喜欢她。 真可怜。 好想把他和周娅都抓来外婆这边过年。 林殊敲他：我们去外公外婆那边过年，一直在收拾东西，没看到消息，现在在路上。 谢不尘：你外婆家在哪？远吗？ 林殊：海口村。 谢不尘：碧湖的出水口？ 林殊：对。 碧湖是通市最大的湖，甚至比通市的行政区划面积还大，海口村在湖西岸，距离东岸的通市市区超五十公里。 挺偏的。 林殊：你在哪呢？ 谢不尘：跟你一样。 果然是去外公外婆那……可怜的混子哥。 林殊不断叹气。 林骤好奇地歪过脑袋看妹妹手机。 林殊锁掉，问他礼貌吗？ 林骤哼了一声。 说她人小鬼大，才几岁，手机就见不得人了，也没比他乖多少。 老爸开车，音乐放得很大，正是《求佛》。 父女俩的音乐审美是一致的。 王燕要听广播。 林骤拿出手机，放他的苏打绿…… 这可真是，晋西北都乱成一锅粥了。 林殊打开窗户透气，冷风灌进来，把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天呐。 空气里全是炮仗的火药味。 真的要过年了。 …… 到了外公外婆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大表哥家的女儿在林骤的石膏上画画，被大表嫂揍了，坐在地上哇哇哭。 狗子太热情，把林殊的羊毛袜抓破了，她感觉漏风那里特别冷。 外婆招呼大舅抓鸡，大舅抓不到，扶着老腰吆喝侄子侄女齐上阵，鸡毛到处飞。 …… 可怕，真的可怕。 这样的日子至少得过到初三。 好在等麻将桌摆上，大人们就消停了，小孩自己玩自己的。 林殊坐在杠屁股的根雕长椅，左腿长了一只猫，右腿长了个胖娃娃。 小表弟刚会走路，他妈忙着备年夜饭，他爸忙着到处跑腿，他就这个人身上坐一会儿，那个人身上坐一会儿。 林殊闻到一股屎臭。 扯着嗓子喊道：“三舅妈，小弟弟拉屎了。” 三舅妈擦着手进来，刚拿出一张尿不湿，又急急忙忙跑走，厨房冒烟了。 林殊犯了难。 四下无人。 因为哥哥叫着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他们去买烟花了，林殊对放炮仗没兴趣，就没去。 天呐，早知道就去了。 老橘猫用尾巴撩拨小表弟。 林殊说道：“砂糖橘，你会换尿不湿吗？” 砂糖橘喵了一声，眯起眼睛。 林殊拍它脑袋，“笨笨笨，身为一只猫，连尿不湿都不会换，要你有什么用！” …… “殊儿，有人来找你——” 外婆悠长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林殊抱着小表弟出去。 干冷的天。 风一阵一阵的刮。 她看到男生晶亮的发，是汗水。 谢不尘穿着深灰色冲锋衣，站在风尘仆仆的山地车旁，手肘夹着头盔，抬头，看她。 后来外婆说林殊当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外婆说她和谢不尘有前世的缘分，老天爷牵着他们两个。 …… “你怎么来啦？” 林殊抱着小表弟走进院子，愣愣看着尚在急喘的男生。 小表弟挥舞手里的尿不湿，说话还不利索，只会简单的词汇，“臭臭……臭臭……” 外婆叫完林殊到隔壁去了，专门给他们说话的空间。 可是…… 要换尿不湿啊！ 林殊抱着小表弟，看了一眼谢不尘，要往隔壁去找人。 谢不尘挂好头盔，伸手接过小表弟，把人放到垫着软垫的藤椅。 男生弯腰熟练地扒开，闻到异味也不像林殊一样会缩出双下巴，换好了，把小表弟举到空中，还差一点就要哭出来的胖娃娃不闹了，冲着他笑起来。 “抱抱……” 林殊忙道：“小弟弟，他不是你爸，你爸去买羊了。” 谢不尘把孩子抱到肩上，轻轻拍两下。 “是抱抱，不是爸爸，你怎么帮你表弟乱认爹？” …… 哦。 嘿嘿。 第048章 男人壮壮的就该到厨房干活 看到谢不尘把儿子哄睡了，满脸惊喜，她小心接过去，摸了摸尿不湿，发现换好了，脸上出现的感激之情，林殊两辈子也是第一次见。 原来一点儿小事也会让一个人如释重负。 当妈妈真不容易。 三舅妈单手搂着儿子，拍拍林殊肩膀，又小声对谢不尘说留下来吃饭，然后轻手轻脚把小表弟抱进屋。 林殊终于敢大声说话。 “……好恐怖，养小孩真难。” 谢不尘说道：“你也是这么养大的。” 林殊哼了一声。 要是哥哥早点结婚生孩子，她也会换的，都怪林骤不争气，干她什么事？ 虽然男生会换尿不湿确实很帅…… 但她绝不会说出口。 “你专程来找我？骑车来？”林殊贱兮兮问道。 几十公里啊。 就是电瓶车都要充两回电。 他就这么用两条腿蹬过来了？ “不是跟你说了，我也在这边吗？” “啊？” 谢不尘说他外婆就在不远处，他甚至都不用问地址，骑车在村里逛一圈，找个人一问就知道林殊在哪。 林殊说道：“这么说，我们还有可能是亲戚？” “那倒不是。” 谢不尘低头，抿了抿干裂的唇。 林殊这才意识到要给他倒水。 两人坐一会儿，也没聊什么。 小表弟的爸爸，林殊的三舅回来了，带回一头羊，招呼家里人出来帮忙。 喊半天，没人。 因为大人在打麻将和做菜，小孩和心理年龄是小孩的全被林骤带出去买炮仗。 林殊换成雪地靴迎出去。 三舅一看她，顿时直起身，双手一摆，疑似失去所有力气，“你来干嘛，搬羊呢，叫你大表哥他们来。” 林殊说道：“他们都去买炮仗了。” 三舅愕然，“知道我去买羊，家里还一个不剩？他们也是人？” 林殊说道：“不是。” 三舅指了指，“那不是还有一个吗？那个……叫什么？” 谢不尘其人就跟周围不在一个图层，看起来不是能使唤的类型，有种多说两句话，他就要给你两拳的混子感。 三舅收回手指，认命拖拽。 羊杀好了，用塑料纸包着。 林殊跳上车，跟着拽。 哎呀。 怎么这么重？ 这个羊非吃不可吗？ 谢不尘过来，隔着塑料纸握住山羊角，嘎嘣一下把羊拽过来，再嘎嘣一下，甩肩上，然后扛进厨房。 留下林殊和三舅在风中当望夫石。 厨房里的女人们爆发出惊呼，一下子活泼起来，声音小鸟似的叽叽喳喳。 外公也在里面烧猪肉，只听他中气十足地夸奖谢不尘，然后问他是哪家的儿子。 虽然不认识，但外公总觉得谢不尘这种壮壮的帅小伙一定是他的血脉。 真是笑死了。 三舅冷若冰霜，问林殊，“这小子谁啊？” “没人帮忙你要生气，有人帮你也要生气，你怎么那么爱生气？你是气球吗？三舅？” 林殊怼完三舅，跟进厨房。 好家伙，谢不尘已经被安排了一堆活。 嫂子和舅妈抱怨丈夫只知道玩，一点事不干，外公抱怨儿子女婿一点不知道心疼老子，让他这把老骨头扛着猪脚来烧。 林殊说道：“他是我同学，你们抓错壮丁了！” 天呐，根本没人管林殊。 谢不尘陀螺似的，到处转，一会儿搬锅，一会儿扛肉，林殊也跟着端盘子剥蒜，然后狠狠骂起了林骤和其他人。 仗着人多，林骤连拐子没用，直接坐两个表哥肩膀出去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忙到下午三点，终于能休息。 谢不尘坐在餐厅吃了一大盆面，上面盖着密不透风的烧肉（外公煮的，他说年轻人就是要按盆吃）。 男生饭饱神虚，眼神朦胧地抚摸明显凸起来的肚皮。 那画面太美，如同珠胎暗结，林殊不敢看。 “……在我家吃晚饭？” “不了，我今天回通市。” 谢不尘伸手拿头盔。 林殊说道：“不是来你外婆家过年么，现在又要回去？你要骑五十公里回去？！” “两个小时的事。” “尘哥，我求求你，要上乡道，有泥头车，很危险！” “我会注意。” 他就这句话。 该死的家伙。 林殊不放心。 恰好三舅还要去通市一趟拿东西，便让谢不尘把单车放到福特车后面，拉他回去。 谢不尘不太想。 林殊死死掐住他的手臂，“你小子最好给我听话，要不然……” 谢不尘看她一眼，从了。 他今天莫名乖巧。 乖得有点不对劲。 林殊送他们出去，回来一个人捧着脸坐在院子，心里凉凉的。 老哥带人买炮仗回来。 一夜院子里都是亮的，响倒不是很响，大多是烟花。 爸妈在跟爷爷奶奶视频，叽里咕噜说好久了，林殊不想过去，入镜了不知道要挨着叫多少人，到时候她也要跟着叽里咕噜一晚上。 三舅回来了。 林殊拉住他，“三舅，人送到了吗？” “到了啊，我办事你放心。” 林殊叹口气。 三舅问她怎么了。 林殊愁苦道：“我这个同学是单亲家庭，母亲没了，做事有时候总感觉是奔着死去的，明明跟我说他外婆也在这，顺路过来找我，结果让他吃晚饭也不吃，非要回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骗我。” 三舅琢磨一会儿，说道：“他应该没说谎。” “怎么说？” “我闻着他身上有股香烛味，怕是从陵园过来的。” 村子不远是陵园，算是比较好的那种，通市很多人都会选择在这里长眠。 三舅说谢不尘应该是来祭奠亲人。 通市的习俗就是过年要上坟。 小子瞧着就比同龄人成熟。 等等。 谢不尘说外婆在这…… 臭小子是连外婆也没有了吗？ 林殊愣住。 白日谢不尘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她的样子，再次浮现在脑海。 她的心窒住。 他为什么总是这样，什么也不说。 …… 春晚一如既往无聊，只配当背景音，压岁钱收了不少，嘴皮子也薄了一圈。 太累了。 几天说的话，快赶上一年说的量。 林殊吃喝一个春节，肚子长了一圈肉肉。 林骤倒是没有圆润，大概是伤腿在大量消耗营养。 林骤带她去买衣服，林殊看中了一件春季新款的皮衣，哥哥笑她的审美像三十岁…… 好吧…… 好吧！ 周娅本来说好过年找她玩的，结果因为除夕通市飞北京的机票便宜，临时被亲妈叫走，在那边又安排了一个名师补习班。 恐怖如斯。 林殊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以前还觉得周娅父母只是关心过度，现在她感觉，他们有点病态…… 第049章 就让我当个摄像头，见证你们的偶像剧〒▽〒 说是初二吉利，宜出行。 服了，怎么还要拿老黄历做借口。 这么多年，林殊和林骤又不是不能理解。 林骤心痒，让老旭和金俊生用轮椅带他去夜店。 林殊交代老哥不能喝酒，医生让忌嘴。 林骤满口答应。 林殊偷偷拉住老旭，其实人家姓劳，叫劳旭，“旭旭哥哥，我最相信你了，你答应我别让我哥喝酒，行吗？” 老旭也很实在，“我让他少喝吧，完全不喝除非绑起来。” “那就少喝，谢谢哥。” 老旭笑得冒傻气，金俊生在后面拍他脑袋。 三人走后，林殊待在家，回复网络读者的评论。 有骂她的，有骂她笔下角色的，也有把她夸成张爱玲转世的…… (??ω??) 是谁爽了她不说。 离奇的是，同样的点，有人很喜欢，有人就不喜欢，为此读者之间还吵起来。 林殊津津有味看完，又生出一个新点子。 主线没有，剧情没有，甚至连主角名字都没想好就开始写。 噼里啪啦一通敲。 女孩咬着奶酪棒，假装成文豪叼烟斗。 别说，还挺像的。 在描写男主外貌时，林殊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谢不尘。 她照着他的样子去描写：大高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胸肌腹肌，白皮，帅得醒目…… 呃，写完再读一遍，明明就是写他，却又完全不像他。 真是奇了怪了。 人如果无法通过皮相描述，那应该用什么来描述呢？ 嗯。 一定是她观察得还不够仔细。 该死的混子哥，成天净让她苦恼。上辈子杀猪，这辈子写文，奶奶个熊出没的。 她打住思绪，直接拨电话骚扰他。 “喂，谢不尘，在哪，接视频。” “……干什么？” “看看脸。” “……” “哥，别挂，这不是性骚扰！” 林殊软磨硬泡，谢不尘才答应视频。 他在一处幽静的住宅区，皮肤有些青，看样子是冻到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待了多久。 背景里有小狗亲热的哼唧。 林殊立马忘记仔细看他脸这回事，转而兴奋道：“你的狗在旁边吗？让我看看！” 谢不尘的喉结滚了一下。 眼睛垂着，表情有些清冷。 林殊又说：“你答应给我看的！” …… 他翻转镜头，对准一处别墅的栅栏，卷毛小狗吐着粉色的舌头趴在栅栏的缝隙里，不停踮脚，哼哼唧唧，想去够谢不尘。 林殊先是一笑，然后笑不出来了。 狗用一根绳子拴着，脖子勒得很紧，看起来脏兮兮的，完全没有谢不尘头像里干净和漂亮，嘴巴的毛都黑了，眼角全是泪痕，肚子瘪瘪的，呼吸间能看到骨头。 林殊立马意识到，狗不是谢不尘在养。 大概是在他爸那边。 养得很不好…… 林殊说道：“它看起来好瘦。” “嗯……牙齿还掉了两颗。” 林殊说道：“年纪大了，营养跟不上的话牙齿是掉得快，谢不尘，你在哪？” 谢不尘突然冷脸，口吻很不客气。 “林殊，你不是救世主，不要总是掺和别人的事。” 他挂了视频。 林殊只听到一声粗重的喘息和栅栏晃动的声音。 他不会冲动吧？ 林殊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 有时候，谢不尘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在悬崖走索，看似安定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求死的心。 他不会因为狗被虐待，翻进去打他爸和继母一顿吧…… 这也太……可能了！ 搞不好要进去，他在想什么？ 林殊不知道谢不尘的位置，也没有花臂表哥的联系方式，幸好辗转联系到张炳。 张炳在老家的乡下过年，还没回来，听了也很急，一急愣是记不清谢不尘原来住址的具体门牌。 “林殊，你等等，我问一下。” “好的，张炳你快点！” 林殊挂掉电话，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去走来，一分钟看八百次手机。 十分钟后。 张炳打来电话。 “问到了，春和墅东区18号。” “……我靠，谢不尘家原来这么有钱？” 林殊震惊。 通市富人区，一个在西河路后面，就是林殊家所在的小区，一个在春和路，那边是公认的风水宝地。 独栋别墅总共就十来栋，能拿到18号这个门牌号，肯定是富人里的富人。 怪不得谢不尘跟她相处，虽然穷穷的，但没有局促的感觉，也不会理所应当接受。 感情这哥原来是真少爷……那他还调侃她是富婆。 臭小子，耍着她玩呢。 “行，我知道了，谢谢你，张炳，春节快乐啊！” 林殊拜完年急忙撂了电话，没听到张炳在听筒里喊：“我跟江心怡问的，她也要去，林殊，你听到没，你听到没，你们别打起来……” 阿炳。 林殊没听到。 (′?ω?)?(._.`) …… 林殊打车杀过去。 外来车辆不让进，外来人员还要登记，幸好有个认识的阿姨住这边，林殊报了对方的名字，保安才让她进去。 她在寒风里一路跑，一路看。 终于在肺要炸了时，找到18号。 “体测的时候都没这么跑过，谢不尘，该死的男人你让我受尽折磨！” 要不是欠你一条命。 林殊心想：老娘至于玩命吗？ …… 林殊停下脚步，掐着隐隐作痛的右下腹，挤掉眼睛里生理性分泌的泪液，看到了让她僵住的一幕。 幽静的别墅栅栏前。 常青藤黑色的影在重重叠叠地晃动。 夜风带来暧昧的气息。 江心怡一身溜光水滑的貂皮大衣，紧紧抱住谢不尘的腰。 男帅，女美。 偶像剧般的配置。 顶流MV般的构图。 而她就是那台负责见证的摄像机，在步道上，尽职尽责地观看和记录。 …… 麻辣了个王子。 林殊没有丝毫迟疑，甚至为了快点，直接以跨栏的姿势冲过绿化带，突突到两人面前。 她想质问两人是什么关系。 又觉得重点错了。 她不是为了“捉奸”来的，而是为了阻止谢不尘冲动犯事。 江心怡看到林殊，明显一愣，片刻，炫耀似的，当着林殊的面抱得更紧，更投入。 头依在谢不尘腰间，拱来拱去。 …… 林殊直接一个汤姆猫挺胸，雄赳赳气昂昂狠狠揪住谢不尘衣领。 …… …… …… 林殊说道：“你给我冷静一点，凡事要考虑后果，不要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谢不尘的眼睛没有丝毫情绪，他没有看江心怡，好像也没看林殊。 男生扯出一抹难以形容的淡笑，“你也拦我？” “不拦你，难道要陪着你一起打人吗？” 林殊吼道：“我打不过！” 谢不尘说道：“谁要打人，我翻进去拿我的狗。” 林殊愣了愣，“万一里面的人发现，起冲突……” 第050章 一起偷狗吧 “他们全家去泰国玩，一走半个月，雪媚娘的水喝光了，只能舔瓷砖上的露水，狗粮也发潮变质，你说我该不该去拿？！” 江心怡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担忧。 “阿尘，有摄像头的，上次你就翻过，你爸说要报警抓你，忘记了吗？！” 谢不尘掰开她的手，“我管他。” 江心怡又扑过去，“你翻不过去的，上面加电网了，你看看你的手，都成什么样了！” 林殊望向谢不尘的手。 尽管他紧紧握成拳，手掌边缘还是看到烧焦的条状痕迹。 这么狠的吗，为了防亲生的儿子，竟然装电网。 还是人吗？ 林殊家庭和睦，但也不是那么天真的。 她见过周娅家窒息的环境，也见过季行深的愚孝，但她真的没见过谢不尘家这样的，爸爸娶小三逼死妈妈，虐待儿子的狗，还针对亲儿子装电网。 他爸能活到领退休工资吗？ …… 林殊松开手，沉下脸。 江心怡吼道：“你干嘛松手，我一个人拽不住他！” 林殊偏头看着安静的别墅，微微皱眉，思索。 谢不尘再次扭开江心怡的手，握住栅栏。 下一秒。 林殊后退两步，顺走谢不尘的手机，两根手指提溜着，瘦削的手臂穿过栅栏，把手机扔进别墅。 …… …… …… 林殊说道：“上面是电网，你别翻了，再电就充满了，我看中间有几个大的空隙，我来翻。就算你爸调取监控报警，也只需要说同学闹着玩把你手机扔进去，我作为始作俑者进去捡一下。” …… …… …… “愣着干嘛？给我让开，待会儿巡逻的保安来了，哎呀，笨手笨脚的。” 林殊捞起袖子，拽开谢不尘，往上爬。 她身材娇小，翻到稍高一点的地方就能钻过大缝隙穿进去，不用碰通电那块，比长手长脚的谢不尘方便多了。 很快。 林殊就站在栅栏内。 江心怡和谢不尘一脸懵逼站在栅栏外。 咱就是说，隔着“铁窗”，双方看对方都像是“进去了”。 林殊拍拍手。 一溜烟跑过去，解开绳子，抱起狗。 走都走了，越想越气，又回去狠狠踹了一脚空荡荡的水碗，对着有红点的摄像头，默默展示超绝白眼。 “来接狗。” 林殊抱着小狗举到上方。 谢不尘站到台子，摸摸狗头，托着小狗，从缝隙里接出去。 林殊捡起手机，递过去。 谢不尘接了，说道：“为什么扔我的手机？” 林殊说道：“我的手机贵。” …… 林殊爬出来，脚刚踩到横着的钢筋。 一双冰冷的大手握住她的腰，把她从栅栏上轻轻摘下来。 就像摘一颗天上的星星。 他的手有点抖。 能听到明显的呼吸声。 不会是哭了吧。 林殊很想看谢不尘哭鼻子，头一扭，美男落泪图没看到，只看到一双让她发颤的眼睛。 他看着她。 眼睛像无声燃烧的冰。 林殊急忙移开视线。 …… 便利店。 林殊用纸杯倒水放地上，然后买了几根烤肠，掰开给狗吃。 这个点，鸡肉串都没了。 烤肠也干巴巴的。 小狗吃得很急，都没有嚼。 水也喝得快，喝完两个满杯才停下。 真是可怜。 店员看到没说什么。 虽然宠物不让进，但那么晚了，三个孩子救了只流浪狗，他也不可能把人轰出去，外面多冷啊。 林殊递了一根烤肠给谢不尘。 然后又递了一根给江心怡。 江心怡看鬼似的看着她。 林殊说道：“吃呗，请你吃，谢谢你大晚上过来帮忙。” 江心怡依然瞪着眼，一言不发。 可能是林殊确实不太像人，至少不像正常人。 林殊啧了一声，把烤肠塞她手里，然后爆发出成年人灵魂的威严，“吃！” 江心怡一愣，鬼使神差咬了一口。 林殊这才放过她。 她看向谢不尘，谢不尘不用吼就乖乖吃了。 这还差不多。 林殊抱起吃饱喝足的小狗，用纸巾擦泪痕。 他们家的人都很喜欢养动物。 爷奶出国探亲都带着他们的沙皮狗，外公外婆那边也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别管有毛没毛都要养来玩玩。 砂糖橘17岁了还没死，足见外公外婆都是德鲁伊。 林殊家里虽然没养，但是不妨碍她喜欢。 “雪媚娘，你是母狗吗？让我看看，哎呀，怎么一只公狗叫这个？” 林殊翻过狗肚皮，对她看到的东西很不满意。 谢不尘拨开狗毛，捏住空荡荡的皮，说道：“是太监。” “……” 好残忍的对话。 对狗来说。 ′_＞` 卷毛小狗挣扎着爬到谢不尘怀里，男生低头抚摸，表情安静又温柔，有种野马被驯服的既视感……搞得林殊摸完狗想摸人。 算了。 这会儿就不闹他了。 林殊拉着江心怡的貂皮大衣问道：“这是真貂吗？” “……真的。” “怪不得看起来油光水滑，暖和吗？” “废话……皮草防风，你不知道吗？” “没穿过……” 林殊眼巴巴地看着江心怡。 江心怡浑身刺挠。 林殊以前总觉得皮草是要四五十岁才穿的，通市毕竟是南方，冬季远远不到穿皮草的温度。 少女时代没考虑过，长大后又觉得是真好看，可能就跟金子一样，到了年纪自动触发喜好。 前世新婚期间看中一件，在商扬试穿，季行深说她穿起来不正经，像那些钓凯子的假名媛。 东西有点贵，要六位数，林殊想想放弃了。 后来查季行深消费记录，他买了这件皮草，她还以为是准备送她的惊喜…… 后来嘛，算了，不想再提。 林殊还在盯江心怡。 江心怡啧了一声，脱掉借她试试，林殊立马不客气地穿上，在便利店的玻璃前转来转去。 她笑眯眯的。 江心怡翻白眼。 林殊把衣服还回去，说道：“是挺暖和的，你在哪买的？” “去东北旅游的时候。” “贵吗？” “两万多。” “卧槽，好划算。” 江心怡打量林殊的穿着，少女品牌，不贵也不便宜，她觉得林殊有点装，想讽刺两句，又奇奇怪怪的说不出口。 真服了。 小狗哼哼唧唧，像是要方便。 谢不尘带出便利店，在街对面的花坛遛狗，不时看她们一眼。 林殊又买了关东煮，叫江心怡吃。 江心怡说道：“这些丸子和豆制品热量爆炸，你也少吃点。” 林殊说道：“现在不吃，以后老了代谢降低，更不能吃。” 江心怡说道：“胖死了。” 林殊说道：“偶尔吃点胖不死的。” 江心怡终究是拿起筷子，要了个餐盒，跟着一起吃了。 两人烫得不停在嘴里用舌头颠勺。 吃得差不多。 江心怡看了一眼外面的谢不尘，压低声音说道：“林殊，不要惯着谢不尘，你不知道他以前的事，他的个性，绝不是大家平时看到的文静，很容易出事的。” “他平时文静吗？” 林殊疑惑道。 …… 江心怡没好气道：“反正你什么也不知道。” 林殊说道：“你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 江心怡深吸口气，噎住，半天，舔舔唇，像是做坏事似的，不停瞅对面花坛遛狗的谢不尘，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她问林殊是否知道他家的事。 语气里有些胆怯，同时又有点挑拨，仿佛谢不尘确实有一段不堪的过去，讲出来，林殊就会嫌弃他。 林殊歪头，“他妈妈的事吗？” “不，是他对他爸还有继母做的事……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也难怪，讲出来你肯定会害怕和他来往。” 谢不尘抱着狗走回来。 江心怡立马低头，不再说话。 谢不尘冷冷瞥她，暗含警告。 林殊若无其事问谢不尘要不要吃。 谢不尘看着林殊只剩汤水的餐盒，挑眉，一脸开心，“吃什么，你们的剩汤吗？” 林殊龇牙露出一个坏笑。 江心怡忙道：“我这还有虾丸和福袋，没吃过……” 男生没看她，冰冷的目光触到林殊的坏笑后融化，变得温暖。 他绕过江心怡，来到林殊旁边，拿起女孩面前只有残汤的餐盒，仰头，一饮而尽。 林殊说道：“不是，尘哥，我开玩笑的！” 里面有她的口水啊啊啊！ …… 第051章 林殊，我喜欢你 谢不尘和花臂表哥住，表哥人挺好，但却是过敏体质，狗毛、猫毛、花粉、柳絮……反正有毛的都不行。 这也是谢不尘之前没带狗走的原因。 人嘛，在完全独立之前，就是没法获得自由的。 林殊把狗带回家，约了宠物医院做检查。 医生说营养不良，屁股那块还有皮肤病，应该是长期住在潮湿地方导致的，得剃掉毛擦药，眼睛发炎，肠子里有个大的异物，可能是吃进去的垃圾，看位置，得开刀。 医生问她哪捡的。 林殊说道：“偷的。” 医生一愣，虽然可怜小狗，但也不赞同林殊的做法。 林殊笑嘻嘻道：“我说笑呢，春和路那边捡的，一直跟着我哼哼唧唧，以前应该也有人养，我没忍住就捡回来了。” 医生问道：“你家里知道吗？” 林殊抿唇。 医生叹气，“费用挺高的，流浪动物能减免一些，但也得花个几千，你得跟家里人商量。” 现在黄金价格低，以后会翻倍涨。 林殊没忍住，压岁钱都拿去买金子了，其实也可以买电车的股票，但是未成年人开户麻烦，成年再说吧。 林殊舍不得她的金子，拍摄雪媚娘的照片，发给哥哥要钱。 林骤没回。 估计还在睡觉。 真是的，关键时候掉链子。 要是发给爸妈，不知道会不会顺利。 妈妈应该还好，可老爸一直想要的是杜宾和英斗，看到这么个又小又老的玩意儿，怕是会失望。 林殊正在犹豫。 她实在舍不得她的金子！ 谢不尘进来，麻利交了费用。 林殊怪道：“你哪来的钱？” “压岁钱。” 谢不尘说道。 林殊不信，她出去走了一圈，没看到谢不尘的山地车，一瞬，眼睛就红了。 她不赞成混子哥去玩危险的特技。 但是瞧着他不声不响把车卖了，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脑海中还跟有病似的浮现他骑车在她身边骚来骚去的画面，眼泪直接涌出来。 林殊拿出纸巾，展开，盖住脸，狠狠抹了一把，若无其事进去。 她说：“你车呢？” 谢不尘说：“没骑。” 林殊说：“卖了？” 男生笑了笑，“卖了。” …… 雪媚娘在接受手术。 林殊沉默地坐在长凳，谢不尘站了站，挨着她坐下。 狭窄的过道里，不时有小动物跑过，院长，一只瞎眼的布偶猫跳上林殊的腿，蹭她，林殊沉默地撸猫。 谢不尘凑过来，摸了两把。 两人的距离有点太近了。 林殊稍微移开身体，谢不尘低头，继续挠小猫下巴，猫咪舒服地呼噜噜，他笑起来，像条傻狗。 林殊撑住男生的肩膀，说道：“太近了，过去点。” “你又不喜欢我，怕什么。” 谢不尘满不在乎。 林殊暴怒，想不到骚话骂回去，只能玩点别的…… 她伸手摸他紧实的大腿，挑眉，唇角挂着迷之油腻的微笑。 谢不尘竟然没有躲开。 仿佛没有知觉似的。 林殊不死心，小手在牛仔裤上来回轻抚，弹奏无声的《乡村爱情》主题曲，谁↑是↓我的新郎～ 谢不尘还是跟个植物人似的。 她不死心。 起了胜负心。 但是再往下摸……嗯……哎，还是算了吧！ 林殊掐住谢不尘的腿肉，油腻的微笑消失，嘴角敛住，眼睛微微睁大，就这么用一张巴掌大的可爱小脸“不好惹”地看着他。 谢不尘拍她的手。 林殊说道：“还惹我吗？” “疼。” 他给了她一个字。 林殊收回手，比河豚还能充气，但是脸颊明显染上红晕。 该死的混子哥。 至于这么说话吗？ 那是男人应该发出的音吗？ 小猫都没有他能夹。 谢不尘感谢林殊愿意收留雪媚娘。 林殊挥挥手，说她家没那么多忌讳，一只小狗而已，小事，小事。 谢不尘微微点头。 林骤的消息来了，直接问林殊要多少钱，狗伤得严重吗？ 林殊给谢不尘看了一眼，洋洋得意道：“瞧吧，平时就我和我哥在家，只要他不反对，我就是养只老虎都行。” 林殊手指翻飞，打字说狗没受伤，就是需要开刀拿个异物。 谢不尘说道：“别跟你哥拿钱。” 林殊想了想，问道：“不想拿回你的车吗？” 谢不尘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车很重要，但还是雪媚娘的健康更重要，我知道你想帮我，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林殊，我也是有自尊的。” 林殊的脸上唰地出现两行泪。 这回没来得及擦掉，就被谢不尘逮个正着。 他抚住她的脸，眸光下落，然后又坚定抬起，里面装满让人心颤的光芒。 他的眼睛，以前有这么光亮吗？ 林殊皱住脸，低下头。 谢不尘抿紧唇。 林殊深吸口气，调整好情绪，扯出一个笑，“哎呀，松开手，这样好暧昧。” “林殊，我好像没法控制地喜欢上你了。” 谢不尘垂着眼睛，手依然抚摸她的脸。 他似乎很紧张。 但是林殊更紧张。 女孩定住。 定了很久。 世界在旋转。 世界在跳舞…… 原来之前的感受不是错觉，她的心确实被一只手捉住。 谢不尘说道：“呼吸。” 林殊这才意识到再不吸气就该缺氧了。 她猛地往后靠。 瞎了一只眼的布偶猫受到惊吓，喵呜一声，从林殊腿上跳下去。 谢不尘默默收回手。 林殊回过神，看着男生的眼睛郑重其事道：“谢不尘，你还小，分不清好感和喜欢的界限，我对你好，不是想追你，真的，我是打从心里欣赏你，感激你。” 谢不尘说道：“我能分清。” 林殊说道：“你刚才说的是，好像喜欢我，‘好像’就是不确定，这算哪门子分得清。” 谢不尘点点头。 林殊松了口气。 男生歪头，笑得格外爽朗。 “林殊，‘好像’可以是不确定，也可以是我为了不让你有负担采用的副词，既然你语文那么好，我就更正一下吧。” 他同样郑重其事地看着她躲闪的眼睛。 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没有模棱两可的余地，简直像是要对全世界宣告。 “林殊，我喜欢你。” …… …… …… 第052章 第一次喜欢的人 慌乱之余这才发现谢不尘的耳朵尖红得滴血，脸上看不出来，但薄白的肌肤之下，分明有层淡淡的红，脖颈之下跟耳朵一样红。 就跟周娅见到林骤的反应一模一样。 啊，她早该察觉的。 林殊的呼吸渐渐平缓。 心跳却越来越清晰。 她想哭。 不是感动。 而是百感交集，悲大过喜。 如果她的灵魂仍是一张白纸的17岁，没有经历过模糊的爱情和无望的婚姻，面对谢不尘的表白或许会很高兴吧，不，应该会高兴得跳起来。 她知道自己对谢不尘并非没有好感。 他没有哪里不好。 天知道，一个人经历过不好的事还要长成一个好人该多难。 何况他们的个性那么合拍。 她只是…… 她只是看到苹果，舌根再无法泛起口水，只想到它日后腐烂的丑陋。 他把真心摆到她面前，那么勇敢和真诚。 她看到的却是季行深婚后的种种嘴脸。 他们还那么小。 日子却那么长。 如果答应了，谢不尘往后又不喜欢她了，该怎么办？ 她知道当缩头乌龟不对。 可是她关于爱情的勇气早已消耗殆尽。 “干嘛一副要哭的表情？” 谢不尘撤开身体，肩膀回落，好笑地看着她。 他的耳朵尖仍旧红得滴血，说话却比平时还要懒散和不上心。 眸光是黯淡的，神情却是上昂的。 看起来，没有一点受伤的迹象。 谢不尘说：“逗你玩呢，还认真了？我怕你喜欢我，那样雪媚娘交到你手里，日后你拿狗威胁我以身相许怎么办？” …… “谁要你以身相许？” 林殊顿了顿，决定做出气死的样子。 谢不尘抱着手，淡笑，“说不好，某人可是前科累累。” “……我只是没摸过肌肉男。”她说。 啊，怎么办？ 为什么脑袋里开始自动播放老薛的《演员》？ 谢不尘挑眉，“我不算肌肉男。” “胡说！你不算谁算？！我们学校那群幺鸡吗？！” 谢不尘躬身笑起来，仿佛真的被逗笑，男生眼角有些泪花。 他伸手狠狠揉她脑袋，把林殊的刘海弄成胎毛形状。 林殊嫌弃地推开。 谢不尘说花臂表哥那种才算。 林殊不住摇头，“幺鸡不行，但是牛蛙也不行啊，你表哥感觉能一拳抡死我。” 谢不尘哼了一声，“你以为我就不行吗？” 林殊反应了一会儿，这回是真没好气瞪他。 他要抡死谁:) 谢不尘斜她。 林殊伸出食指和大拇指，冲着男生，抬手就是三枪，口齿清晰地配音，“biubiubiu——” 谢不尘捂胸，往后躺。 死得很敷衍。 林殊让他重新死。 谢不尘懒洋洋直起身，垂眸，“不想死了。” “再死一下嘛。” “你求我。” “求你！” “还是不死。” “……” 不好。 傻狗长心眼子了。 …… 林殊不想失去谢不尘。 …… 太阳落山，雪媚娘推出来了，麻药的劲还没过，小狗狗吐着粉色的圆舌头，看起来好好玩。 林殊拨弄粉色的小舌头，咔咔拍照。 一想到雪媚娘以后就是她的狗了，这和谢不尘直接当她的狗有什么分别？ 这么一想。 林殊的兴致高了点。 明明在拍狗，却突然说了一句，“谢不尘，以后你可以随时到我家看狗。” 我们的联系，不要就此断掉。 谢不尘弯腰抚摸卷毛小狗，眸光若有若无掠过林殊。 “嗯。” 他轻轻回应。 无声的叹息，无声地消逝。 …… 林殊和谢不尘拿着手机一起在购物软件挑笼子和宠物用品。 雪媚娘醒来。 医生说要留院观察。 恢复好的话，明天就能出院。 林殊得回家，谢不尘决定留下来看着。 狗毕竟年纪大了，有主人在，心理上有依靠。 林殊出去，买了一袋吃的塞给谢不尘。 谢不尘说谢谢。 林殊摆摆手，对上他的眼睛略一停顿又迅速移开。 …… 林殊离开医院，走过回家的公交车站，走过回家的地铁站，走过一个个街道，一栋栋建筑。 所有人的面目都清晰，所有人都像是谢不尘…… 她的身体很热。 但是没有发烧。 林殊知道谢不尘是认真的，她感激他的体贴，让她不用说出残忍的话，终结这段珍贵的友谊。 她劫后余生，又难以名状地失落。 失落什么？ 不知道。 她难道既惧怕得到爱，又怕失去爱吗？ 这跟擅长钓鱼的渣女有什么区别？ 啊啊啊啊！ 林殊莫名其妙跳上台阶，然后又跳下来。 路人奇怪地看着她。 她就这么来来回回地跳，直到脚抽筋，才一瘸一拐坐上公交车，老实回家。 …… 宠物医院。 住院区。 谢不尘站在玻璃推拉门前，抚摸雪媚娘的毛发。 小狗温柔地蹭他的手。 湿漉漉的黑眼睛像葡萄。 这是他从小养到大的狗，名字也是他取的，因为狗子的形状和颜色很像甜品雪媚娘。 他快乐的记忆总是和小狗关联。 难过的时候，想到它也会有所缓解。 曾经它总是在他熬夜写作业时趴在他腿上，比父母陪伴的时间还长。 现在他有一些心事，好像也只能跟它说。 “雪媚娘，我喜欢林殊，但是林殊好像不喜欢我……” “是因为我不够优秀吗？” “还是她依然忘不了季行深……” “可是有时候，我觉得她看我的眼神也算不上清白，甚至还有点猥琐。” “她到底怎么想的？” “女孩子的脑子里究竟装着什么？” “呵……她是不是很好玩，有时候胆子大得吓人，有时候又很胆小。” “她是不是很可爱？脸那么小，眼睛又那么大，笑起来不太注意形象，经常笑得变形，有时候又有点小坏。” “不会有第二个人像她，对么，雪媚娘？” “……也许我还没完全失败，该做出一些改变，拿出行动，让她看到我的决心。” “但她又缺什么呢？” “即便给出所有，我的所有也是一无所有。” “已经没法控制了，脑袋里全是她，有个声音告诉我，一定得是她。” “她可能给我下药了。” “……” “……我是不是有点着急？毕竟我们都还小，就连毕业后去哪都不知道，前途一片未知。” “等我们长大，等我不再一无所有，你说，她是不是也不会等我了？” “毕业之后，我们还会再见吗？” …… 狗哪知道？ 人都不知道的事，拿来为难小狗狗。 雪媚娘被念得犯困，大大地打哈欠，趴在谢不尘手臂，踩两下，睡着了。 …… 谢不尘小心翼翼收回手，关上玻璃门。 还有几只小动物也在住院。 他一格一格看过来。 坐到外面的等候椅。 院长又来了。 听医生说，瞎了一只眼的布偶猫在成为“院长”前，是一只家养小猫，因为生病，被主人扔在医院，医院免费治好后，主人也没来领，就这样住下成为院长。 这是一只温柔的小猫。 谢不尘一坐下，它就跳上来，冲着他喵喵叫。 像是在安慰他—— 没事哒，喵。 ??·??·??*?? ?? 谢不尘抱起“院长”蹭蹭猫脸，笑起来，“嗯嗯，知道，我没有伤心，只是有点难过。” 只是有点吗？ 布偶猫突然喵得很大声。 谢不尘埋在猫猫蓬松有香味的胸毛里，久久没有离开。 好吧。 他很难过。 也许第一次喜欢一个人，都这么难过。 第053章 暴风雨来临前 季行深按住老人肩膀，一字一顿说话，生怕奶奶听不清。 奶奶笑着点头，像小孩一样并拢双手坐好。 …… 爸爸接了个电话，急急忙忙出去了，也没说干什么。 季行深暂停网课，进到厨房。 虽然还在年里，但泛黄的冰箱连剩菜都没有了，他只能拿着几块零钱出门买豆腐和西红柿。 期末遇到熊瑞几个找麻烦，害得他手机进水，动不动就关机，没法正常支付。 季行深买了菜回家做饭。 跟奶奶两个人吃。 隔壁的婶子过来串门，看到大过年的，季行深和奶奶只吃一个素菜，脸色一变，拉着两人到自己家吃饭。 季行深连连摆手，脸都羞红。 婶子说道：“你平时教我家小鸣写作业，过年到我家吃两顿饭也是应该的，孩子他奶奶，跟我走，我家炖鸡，可香了。” 季行深拗不过，搀着奶奶来到隔壁。 街坊邻里都不是什么有钱人，但是大过年的，哪家也少不掉吃的，多两个人也就多双筷子。 饭桌上，叔叔和婶子不停给季行深和奶奶夹菜，就连还在念小学的孩子也给他们夹。 季行深默默吃饭。 奶奶笑呵呵的，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吃肉还很得力。 邻居叔叔说道：“你爸不在家吗？” 季行深点头。 婶子没好气地撇过脸，像是要说什么，但是又被丈夫使眼色按下。 邻居叔叔继续说道：“你现在是关键时期，小深，来不及做饭就到我们家来，没什么好菜，但是管够。” 季行深头更低了。 他看奶奶碗里的鸡肉吃完了，不好意思夹，默默把自己碗里的匀过去。 婶子看到忙拿起勺子，站起身给两人添肉。 “快吃吧，锅里还有。” …… 吃过晚饭，季行深留下来教小鸣写寒假作业。 奶奶在一旁坐着，看本地电视台放的抗日剧。 邻居叔婶在隔壁说话，很小声，可惜老房子隔音不好。 “老季又拿钱出去买彩票了？” “哎，别说了，孩子在外面呢。” “我就看不惯他那个样，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做发财梦，彩票站一千一千地买，听说炒股赔了几十万，借钱都要炒。小深转眼高考了，不说给孩子存点学费，就是留点生活费也好，哪家父母像他这样，白瞎了小深这么好的孩子。” “哎，得了得了，别说了，平时把孩子老人叫过来吃饭，邻居一扬，该管还是得管。” “……我没说不管。” “辛苦你了，媳妇，你心眼是最好的。” …… 季行深假装没听到。 等叔婶出去散步，拉住小鸣问道：“你刚在外面玩，看到我爸往哪走了吗？” “福利彩票站呀。” 小鸣毫不犹豫。 他和他妈从外面回来碰到了季向阳。 季行深摸摸小鸣的头，让他照看一下自己奶奶，说要出去一会儿。 小鸣乖乖点头。 …… 季行深出门左拐，走小路来到福利彩票站，站在拐角处。 今晚是春节休假以来，今年头一次开奖，彩票店聚满人，赶在截止期前购买。 季行深老远就看到季向阳满面红光地站在最前面。 “我这组号码绝对有戏，也是手里紧，要不然非得买个几千块。” “买一千也够狠的，还是老季有实力，我们这些打工的也就买个几块钱玩玩。” “一千算什么，要不是还有老娘和儿子要养……哼，等我儿子读出书来，我想怎么买怎么买！” 周围的人笑起来，恭维他养了个成器的孩子。 季向阳仿佛没看到旁人眼里的鄙夷，只能听到自己洪亮的自吹自擂。 季行深走过去。 季向阳瞟到儿子，立马像老鼠钻洞一样躲到最里头。 季行深站了站，便装不知道，径直往家走。 路边同样等着彩票开奖的人啐道：“这老赌鬼，牛什么，欠老子的三百到现在还没还，一把年纪不知羞，我呸！” 一口浓痰吐在地上。 仿佛吐在季行深脸上，火辣辣的。 …… 夜深了。 奶奶睡了。 季行深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存钱罐，有些发懵，他明明在里面存了几百块，还想着用这笔钱去修手机。 人为的损坏不保修，得花钱。 他问过了维修点，最少三百。 …… 季行深打开通讯录，寻找可以借钱的对象，除了林殊，就只有林殊了。 黄娉婷那边，上次叫她垫的钱还没还，这次再张口，只怕会暴露家境的窘迫。 其他女生，现在张口有点突兀……肯定会问他没有压岁钱么。 林殊知道他的底细，她家条件又好，过年压岁钱最少拿几万。 借他三百，对她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何况，他的手机进水跟她脱不了干系。 当时熊瑞几人堵住他，她明明在扬，却没有发声…… 如果不是林殊袖手旁观，他的手机也不至于被他们扔进排水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季行深编辑信息，发送。 一个红色惊叹号，延迟出现。 她把他删除了？ …… 季行深尝试发短信，结果进水的手机自动关机。 他没办法，只能用奶奶的老年机拨通林殊电话。 短暂的嘟——嘟—— 电话接起。 “……喂，哪位？”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他们很久没说话了。 季行深没来由紧张，抿抿唇，颤声道：“林殊，是我。” “别挂！我是用我奶奶的手机给你打的……” 听到季行深奶奶，林殊没有挂电话。 他们老季家，唯有奶奶像人，在特殊时期，林殊高烧晕厥时，老人家不顾传染风险拄着拐杖进进出出照顾她。 也不知道这么好的人怎么养出这种儿子和孙子。 “你奶奶出事了？” 林殊问道。 季行深支支吾吾，半晌说出想借三百块。 “……拿去做什么？” “……我奶奶需要补身体，她腿脚总是抽筋。” “那应该吃钙片，喝牛奶，找你爸拿钱呗，之前他从我爸妈那里敲了这么大一笔，难道挥霍光了？” “什么叫敲了一笔？” “正常走程序，顶多赔几千，他狮子大张口不是敲诈是什么？” “不诋毁我爸你就不会说话了吗？” “……季行深，是你在跟我借钱，横什么？我又不欠你家，再说那是你奶奶，不是我奶奶，该你爸和你孝顺，关我什么事？” …… “你借不借？” “我没钱，以后别骚扰我，再逼逼赖赖，我把你以前受资助的事全班宣扬。” “林殊你……非得这么对我吗？” “季行深，我不喜欢说人八卦，但不是不会说。挂了，大过年的就借钱，真是晦气。” …… 季行深听着忙音，落寞地垂下握着老年机的手。 为什么林殊变了这么多？ 她以前，不是这么冷血的人…… 门外响起脚步声。 季行深站起来，是一身酒气的季向阳回来了。 第054章 一巴掌打醒父子情 季行深在客厅昏暗的灯光里抬头。 男人拍拍裤腿，嘿咻一声，走进来。 “你张叔家有点事，我过去瞧瞧，儿子，你们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 番茄炒豆腐已经冷了，摆在厨房，用罩子盖着。 季向阳迈步进去，送到微波炉叮了一下，用筷子翻两口吃进嘴，啐道：“这微波炉怕是坏了，只有外面有点热气，里面还是凉的，都是你妈挑的好东西。” 每次用微波炉热东西，季向阳都会念叨这句话。 以前听听也就听听。 今天季行深鬼使神差道：“爸，微波炉用了八年，妈已经走了六年。” 季向阳一愣，喃喃道：“……这么多年了吗？” 梦中长大后，季行深找过生母。 他妈过得并不好，二婚嫁的小摊贩，风吹日晒在外面做生意，皮肤黑得像是变了个人，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怨言。 见到他，女人哭成泪人。 拿出一张银行卡，说是给他攒的学费…… 他没有原谅她那么多年杳无音信。 只是那张哭得斑驳的脸，始终挥之不去，除了林殊，比梦境中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清晰。 …… 季行深说机器用久了会老化，该换了。 季向阳点点头，说他会去拿去修，巷口的瘸子手艺很好，什么破烂都能修好。 季行深又说：“爸，我的手机进水了，问过维修点的人，清理需要三百块。” “哦……” 季向阳到处摸包，从衣服拍到裤子，愣是没掏出一文钱。 季行深推了推放在茶几的存钱罐。 罐子和桌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中年男人嘴唇蠕动，脸涨成猪肝色。 儿子的存钱罐是他动的。 他以为过年手气壮，不论买彩票还是打牌，都会翻本。 季行深说道：“爸，你去彩票站了？” “啊……嗯……路过买几块钱玩玩，平时辛辛苦苦，也就这点爱好了。” “不是买了一千块？” “谁说的！” 季向阳的声音陡然变大，下意识望向隔壁，那架势，像是要跟人拼命。 “我买菜的时候，亲耳听到你说的。” …… …… …… 季向阳摸了一把花白的头发，一屁股坐到沙发，生锈的弹簧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男人抱住头，摸了又摸。 像一只找不到出路的甲虫。 季行深说道：“爸，不要再赌了。” “那怎么能叫赌？彩票是国家开的，万一中了，我们一家就能翻身，你知道xxx吗？他就是中了两百万，带着全家搬走，前些日子看到，脖子上戴着一根小拇指粗的金链子！” 季行深说道：“爸，林家把我踢出资助名单，以后再也不会给钱了。” 男人缓缓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 “你、你跟林殊不是同学吗？他们怎么会做到这种地步？” “她说我们家诈骗，把我拉黑了。” “林殊不是那种孩子……儿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惹她不开心？都跟你说了，不要跟其他不三不四的女同学来往，你怎么就是不听话？” …… “爸，你把我说成什么人了？！” 季行深恼怒道。 季向阳的说辞 搞得像要卖儿子一样。 林家是有钱，但林殊就是个普通人，她哥还是个一无是处的花花公子，万贯家财传到两人身上，只会败掉。 没有他这个女婿争气，他们早就保不住那点空架子。 季行深想过了。 以他的学识和眼光，还有多出的那段记忆，就算没有林家扶持也迟早会翻身。 林殊放弃他，就是放弃潜力股，林家放弃他，就是放弃未来转向新兴行业的大腿。 是他们一家有眼无珠。 季向阳也火了。 平时一向听话的儿子竟然敢跟老子顶嘴。 “去跟林殊道歉！” 男人拍板，沉声道。 季行深说道：“她变了，变得跟那些人一样势利和庸俗，就算道歉，现在的她也不会回心转意。” “你要气死你爹吗？！” 季向阳吼道。 季行深摁住父亲的肩膀，“爸，不用靠林家，只要你别再赌，踏踏实实工作，我们一家人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季向阳脸色难看至极。 季行深的声音透着哀求，“……爸，你信我，我只要上了大学就能挣钱，我能挣很多孝顺你和奶奶……” 不等季行深说完，季向阳一嘴巴扇过来。 “要跟你说多少遍，老子没有赌！” 耳鸣。 剧烈的耳鸣。 除了尖锐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 季行深捂住耳朵，清俊白皙的脸痛苦地皱到一起。 季向阳愣了愣，慌忙扶住儿子瘦弱的肩膀。 爸爸涨红变形的脸挤到眼前，好像在问他怎么了。 他想起妈妈离开时，好像也捂着耳朵。 季行深甩甩头，站起来。 推开父亲，踉跄走进和客厅同样昏暗的卧室。 …… 林家。 林殊给哥哥做了营养但是难吃的经典白人饭，抱起雪媚娘，坐在沙发拨通朱阿姨的电话。 “阿姨，我想问问之前别人送的钙片放哪了。” “嗯……嗯，找到了，是在阁楼柜子里。” “不用，您过完元宵节再回来，我哥有我呢，元宵我们去姨婆家吃饭，你不用操心啦～” “他敢不吃，妹妹亲手做的！他能有什么怨言！” …… 林殊翻出礼盒装的钙片。 看了看标识，确实是老年人专用款。 里面有三瓶，正好一年的量。 是个挺好的牌子。 卖保险的一年能送好几回，有些放过期只能扔掉。 季家父子不是人，林殊对季行深奶奶却是有点惦念的。 东西找好了。 林殊换上衣服，把雪媚娘放到林骤房间，一本正经道：“雪媚娘，看着我哥，让他好好吃饭。” 林骤端着盘子，生无可恋。 一堆难以下咽的草料混着五颜六色的坚果，一块毫无食欲的鸡胸肉，唯一有食欲的水煮蛋还只有半个。 虐待。 纯属虐待。 妹妹还没长大，就开始欺负哥哥。 雪媚娘站起来作揖。 吐出粉色的舌头。 林殊摸摸狗头，给林骤一个“我会回来翻垃圾桶敢扔你就死定了”的眼神。 林骤问她去哪。 林殊说道：“反正不是去见男人。” 林骤打量她的穿着，没管了。 无他，因为妹妹穿得像是要去卖保健品，性缩力这块比洞洞鞋还权威。 …… 老街有块水泥地，装有健身器材。 太阳好的时候，长满老人和小孩，季行深奶奶为数不多的娱乐就是在这里晒太阳。 林殊绕了点路过去。 一眼就看到老人家，一个人坐在墙角的台阶看别人唱歌，乐呵呵拍手。 季行深奶奶一如既往记不住林殊。 林殊一脸推销人员的标准微笑。 “阿婆，我们公司在做活动，免费给社区老人送钙片。您平时抽筋吗？一天吃一颗这个就好了，效果很好的。” 季行深奶奶懵懂地点头。 听到抽筋两个字，才有点惶恐地从林殊手里接过礼盒。 她确实受到抽筋困扰，但家庭条件摆在那，不好麻烦子女。 老人家好像没听明白“免费”的意思，诚惶诚恐地到处摸钱。 林殊说是公益活动，因为她平时做好事，所以才免费送，这个活动不能跟别人讲，钙片也只能她吃，否则活动就要停止。 老人警醒地点头，没找到钱，但还是塞给林殊一个别人给她的煮玉米。 林殊象征性剥两颗吃掉，然后还给奶奶。 她拉着老人的手晃晃，嘱咐她不要再烧煤取暖，这样肺病会好一点。 “我走啦。” 林殊招招手。 老人家小孩似的点头，抱着钙片愣愣看着林殊离开。 第055章 一辆车燃爆兄弟爱 伊丽莎白圈撤掉后变得好活泼，到处嗅闻，尤其喜欢闻鞋柜，一点也不像一只老到掉牙的小狗。 不过有个怪癖，就是不肯睡屋里。 天一黑就要跑外面。 现在天气还挺冷的，林殊担心它感冒，可抱进来小狗就哼哼唧唧挠门，非要出去。 林殊上网查了查，也没找到根因。 最快的办法是问谢不尘。 可是…… 林殊现在有点不敢联系他。 谢不尘好像也是…… 算了，还是问吧。 虽说雪媚娘是她在养，但其实还是谢不尘的小狗，他说过，等到有能力会把狗接走。 那发信息还是打电话呢？ 发信息吧。 林殊深吸口气，逐字斟酌，点击发送。 …… 手机震动。 谢不尘在切菜，看了一眼，发现是林殊的名字，来不及擦手便点开。 林殊：谢不尘，最近可好？小狗雪媚娘夜晚总要睡外面，不肯回屋，请问，这是它固有的习惯，还是来我家才有的习惯？可有解决方法？最近天寒，我很担心它会生病，如有看到，请尽快回复，感谢 …… 手机摆在桌面。 林殊坐在转转椅，抱手托腮，严肃地凝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工藤新一附体。 没多久，消息来了。 她当即点开。 谢不尘：跟我写信呢？ 林殊：……我想尽量详细一点。 谢不尘：下次记得加上“此致敬礼”，否则拒收。 林殊：_(°ω°」∠)_ 谢不尘：它以前没有这个毛病，是不是你家开地暖，室内太热了？ 林殊：室温26℃，应该算正常？ 谢不尘：视频看看？ 林殊：……非得视频吗？ 谢不尘：我穿着衣服，你没穿吗？ …… …… …… 臭小子！ 他不是喜欢她吗？怎么小嘴一点也不客气！ …… 算了。 林殊打开视频，来到室外嘬嘬嘬。 雪媚娘摇晃尾巴，转头朝她咧嘴哈气，但并没有挪动身体过来，而是继续看着门的方向。 “瞧，它有反应，但就是不肯进来。” “雪媚娘……” 谢不尘在视频里喊道。 小狗的耳朵立马竖起来，震惊地转头，看到林殊后又疑惑地歪头，仿佛在说：主人，你在哪？是在天上吗？ 林殊调大音量。 谢不尘继续呼唤。 雪媚娘站起来，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围着手机嗅闻一阵，看到视频里的谢不尘尾巴都要摇断。 林殊趁机抱起小狗，关好门。 路过哥哥房间时，朝视频里的谢不尘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谢不尘和雪媚娘同时乖巧噤声。 好险回到房间。 卷毛小狗不再闹着要出去，只是围着手机转悠，不时亲昵地磨蹭。 谢不尘有些抱歉，“它可能是认生，要听到我的声音才肯进来。” 林殊说道：“可是它白天愿意在家里，很活泼的，还找到了我哥消失的一只拖鞋。” 谢不尘笑了笑，轻轻嗯了一声。 林殊恍然道：“它晚上要出去，会不会是想等你回家？” 男生那边的画面静止。 林殊还以为是卡了，不停切换网络。 谢不尘动了，镜头移到家具，不再对准他的脸，男生嗯了一声，呼吸声有点重。 也是。 如果猜想是真的。 雪媚娘不知道等了谢不尘多少个日夜，从初中毕业开始算，到现在已经快一千天了。 真是好狗。 林殊垂眸，掩住情绪，单手抱起雪媚娘，捏着狗爪爪冲镜头打招呼。 “hello，谢不尘，我是雪媚娘，看看脸，不要用打火机对着我！” 谢不尘拿走打火机。 画面转到他的脸。 他看起来好像更帅了。 林殊定了一会儿，说道：“瘦了。” 谢不尘说道：“最近睡得好，消肿了而已。” “哦……” 那你之前都睡不好吗？ 林殊心想。 但是问出这种问题，关系会显得太近，雪媚娘从以前那个家救出来，他应该是如释重负吧…… “等等，睡得好是几个意思？” 林殊语气突变。 谢不尘笑出声，耳钉闪了闪，配上他那张该死的帅脸，侮辱性极强，“就是睡得好呗，还能有什么意思？” 嗯？ 不是。 他之前告白，她没接受。 他竟然还睡得着？ 倒是她好几天辗转反侧，做梦都是乱乱的，精神那叫一个敏感，刷擦边肌肉男都萎萎的。 这对吗？ 林殊伸出食指，“你小子最好给我睁着两只眼睛睡觉。” “哦。” 谢不尘靠在沙发，坏坏地笑。 雪媚娘听着谢不尘的声音，窝在林殊怀中，安稳地睡着，尾巴卷到脸上盖着，可爱得不行。 林殊换个姿势，躺到床上，问他寒假作业写完没。 “写完啦。” 谢不尘的回答很简洁。 一段尴尬的沉默。 林殊理了理耳边凌乱的头发，撇了下嘴，深吸口气，想挂视频。 谢不尘抢先说道：“林殊，晚安。” “晚安。” 林殊垂眸，睫毛轻轻翕动，心底升起难掩的失落。 哎。 到底失落什么呢？ 她扔开手机，嘎嘣一下躺平，嘎嘣一下侧过身，抱住雪媚娘，花了整整五分钟才睡着。 另一边。 林殊都进入深度睡眠了。 谢不尘还在盯着手机发呆。 花臂表哥开门进来，扔了车钥匙，好笑地看着表弟，“小尘，发什么呆？” “哦……我要做沙拉，接了个电话，菜还没切好。” “吃这么素，减脂呀？” “嗯，感觉过年胖了，下颌线都不清晰。” 花臂表哥呵呵一笑，低头掐了一把肚子上的游泳圈。 论长胖，过年一天喝三顿酒的他都还没发话呢，现在的小孩，哈哈，真是要气死人啦。 “给我也来一份，我也减脂。” “好的，哥。” …… 谢不尘端着两个草料盆出来。 花臂表哥抱臂，垂着头，嘴边是含蓄但稍显油腻的笑。 客厅空荡荡的车架挂着他卖出去的山地车，磨损的配件还更换过了，掉的车漆也补好。 谢不尘看向表哥。 花臂表哥清清嗓子。 “你玩得那么好，一卖车圈子里人都知道，车行老板是我朋友的朋友，挺好的一个人，车弄回来没花两个钱。你平时在我店里帮忙，算兼职费也不止这点。” 谢不尘平时从不张口要钱。 他爸给的抚养费，他不要，母亲这边长辈给的，他也不要。 脾气拗得跟什么一样。 谁来说都不听。 就靠着死去姨妈那点不多的遗产生活。 花臂表哥也不太确定他会不会接受…… “小尘，你去你爸那边拿狗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你啊，怎么还带着女同学去？幸好没出事。小狗现在放哪呢？你接回来，我是过敏，但也没那么严重，吃两颗过敏药适应适应……哎，你干嘛？” 谢不尘一把抱住花臂表哥。 表哥人都麻了，推也推不开。 谢不尘都长得跟他差不多高了，力气也……两年前明明还是个小孩。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两年长个大小伙。 “哎，松手！再抱就是基佬了！” 表哥皱眉拍他。 谢不尘一弯腰，勒住花臂表哥强壮的大腿，一下子给人抱起来，差点没让他哥直接撞击天花板。 …… 第056章 受了委屈想起她 顺便给林殊带回一箱子的机构内部参考资料。 …… 不要带这种伴手礼啊，小娅！ …… 她改了航班，是想回来送林骤吧，可惜周娅的航班还是晚点了，而林骤的航班准时出发。 只差半小时，两人就能在机扬碰面。 捉弄人这一块，还得是老天爷。 林殊把资料箱和周娅的书包放到推车，周娅则推着她的行李箱。 两人并排走。 林殊叽叽喳喳说起过年偷狗的事，周娅大震惊，问谢不尘老爸没有追究他们私闯民宅的责任吗？ 林殊讪笑。 “那个……他爸好像跟我父母认识，还跟我们解释了一下，狗放在外面是有保姆管的，只是那两天保姆忙着过年，没来得及照看。” “算你运气好，你现在胆子怎么那么大啊？” 周娅不住摇头。 林殊嘿嘿笑，完全没有反省，甚至还有点得意。 林家的司机帮忙把行李放上车。 周娅不着急回家，反正家里现在也只有她一个人。 “那个，我去你家看看狗。” “行啊，但是你可不能偷我的狗哦，小娅。” 颠倒黑白这一块，林殊是不世出的天才。 …… 车还没停稳，两个女孩前后跑下车。 雪媚娘听到脚步声立马摇晃尾巴出来，黑溜溜的眼睛，苹果小脸，蓬松的白色卷毛。 完全是梦中情狗。 周娅蹲下来，使劲撸狗头，“我的天，好可爱啊，真的跟谢不尘头像上一模一样！” “我就说吧。” 两人把狗架进去，使出浑身解数打扮。 最后发现头顶绑个粉色蝴蝶结最好看，特别淑女，虽然是只太监狗。 “雪媚娘，看镜头。” 周娅贴着狗比耶。 林殊也搂着两只狗爪，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让周娅拍照。 吃完晚饭，周娅才依依不舍回家，走前嘱咐林殊务必要看她带回来的参考资料，首都的教培还是力量雄厚。 林殊嗯嗯点头。 周娅指了她一下，“你这个点头也太敷衍了，知道托运花了我多少钱吗？” “嗯嗯。” 林殊重新点头。 周娅拿她没办法，坐上车，一直在车窗死亡凝视林殊，直到司机叔叔把车开走。 当晚。 林殊和周娅换了头像。 都是跟甜心小狗的合照。 用的复古滤镜，挺好看的。 班里的人知道她们关系好，群聊说起，调侃是闺蜜情头。 …… 另一边。 某人将八百年没用过的旧款平板找出来，正在用电容笔刷免费题库。 摸鱼时瞧见林殊的新头像，再看看自己的头像，唇角默默上扬。 “雪媚娘，好狗狗。” 混子哥转动电容笔，来回看自己和林殊的头像。 没多久，他看到了列表下排的周娅头像，不转笔了。 …… 行。 三个人的感情有点拥挤。 但还是挤一挤吧。 …… 距离开学只有三天。 重点（1）班的班级群，大家都在讨论买什么文具，报到的时候要不要穿校服。 季行深以前会冒泡。 因为有些团购的草稿纸和文件夹真的挺好用…… 他只要表现出兴趣，林殊就会买两份，送一份给他。 现在没有这个待遇了，哪怕只是一张纸，他也得自己花钱。 他没有钱。 不止没法买文具，甚至也没法修好总是关机的手机。 卖了换个便宜的又舍不得。 他通过之前辅导班老师的牵线搭桥，去给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孩做家教。 房子是套奢华的大平层。 电梯都要保安刷卡。 他进门需要换一次性拖鞋，用了免洗洗手液消毒还不够，女主人叫他再去洗一遍，说外面病菌多。 教的小男孩不配合也不闹腾，他支着下巴，摇晃身体，问季行深补一节课能挣多少。 知道具体数字后，男孩小小年纪，脸上却出现毫不遮掩的可怜和轻蔑。 大学之前，除了林殊，季行深其实没有接触过其他富家子女。 他天然地以为，摆出好学校和优异的成绩单，不说叫人另眼相看，也会获得基本的尊重。 遇到林殊后，他在学校装阔，装了两年，享受了两年羡慕的目光，差点忘记以前的日子是怎样的…… 同龄人之间的贫富鄙视链是隐形的，大家并不会直接做在脸上，但打量的目光和停顿的语气，都曾经刺痛他。 教的这个小孩再次拨动那根本以为修复好的神经。 说起来，林殊家明明很有钱，但是却从来没有对他展示过轻蔑。 她帮助他，甚至没有夹杂同情，最初只有纯粹的欣赏。 ……所以他才会在她面前展现最刻薄和丑陋的一面么？ 人难道总是讨好苛待自己的人，然后又看不起对自己好的人么？ 季行深侧了侧头，按住耳朵往下压，耳鸣消失了，但是心底的噪音却没有。 他赚了七百块。 女主人很满意成果——儿子的寒假作业总算赶在开学前写完。 但是女主人并没有留季行深吃饭，也不允许他使用家里的卫生间。 “不好意思哦，你到下面的公共厕所吧，我家小孩容易发烧，其他人来家里也是不能用卫生间的，不是针对你。” 季行深想起第一次去林殊家。 他没有换鞋。 她想要给他林骤的旧衣，还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说出口。 家里的阿姨瞧见他拎着大包小包的旧衣，没有丝毫鄙夷，还主动帮忙拿，夸他是懂事的好孩子。 …… 季行深拿了钱，离开。 他告诉自己，林殊的天真和乐于助人是有企图的，她试图通过帮助他，来获得他的青睐和崇拜。 她垃圾小说看多了吧。 以为自己是天使吗？ 他没有不对，只是给她上了一课。 季行深修好手机，拿着剩下的四百块，想带奶奶去药店买点钙片。 爸爸总说他会买。 但是…… “孙孙，不用了，钙片我有。” 奶奶宝贝似的抱出拆开的礼盒，里面是很贵的老年人专用钙片。 “奶奶，这是哪来的？” “哦，这个呀，社区发的，一个面善的小姑娘给我的，其他人都没给，她说我做好事，奖给我的。” 老人家给孙子看完钙片，笑眯眯收回去。 她背着手，握着火钳，又出去一边散步一边捡路边的塑料袋和烟头了。 奶奶满脸自豪。 以为是善行获得了奖励。 季行深偏过头，看到玻璃倒影里的自己，狼狈低头。 …… 第057章 脏活累活想起驴 也是服了。 全班本来就不多的走读生，纷纷申请宿舍，为了学习，大家连家都不要了。 周娅老爸出差回来，当晚便来学校找刚子。 也不知道使了什么办法，愣是让已经满员的宿舍多出一个床位，把周娅塞进去。 林殊帮忙搬东西到宿舍。 看着大桌上密密麻麻的书籍，还有不知道谁贴在墙上的硕大倒计时贴纸，两眼一黑又一黑。 “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林殊仰天花板长叹。 周娅说道：“就是坐牢，周末离校还要申请，平时出不去一点，晚自习还要上到十一点……” “癫啦。” 前世周娅也住校，那段时间好像跟舍友闹矛盾，双方都请过家长。 因为关系疏远，林殊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女孩站起来扫视一眼，说道：“小娅，你要是在这里受欺负，一定要跟我说。” “谁敢欺负我？” 周娅没好气道。 周叔叔去买脸盆和衣架了，被子放在一楼，周娅和林殊一人拽一边，爬得很吃力。 宿舍楼没电梯。 爬到二楼，林殊扶着老腰连连摇头，“不行，得找外援。” 周娅坐到编织袋，低头摆手。 “算了，等我爸来吧。” “你爸的腰不是做过手术？这得爬到六楼呢，等我摇两个壮丁。” 周娅双手撑在编织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姨母笑。 林殊背过身，用屁股对着她。 真是的…… 信息发出去。 人几分钟就到了。 谢不尘和赵明辉站在女生寝室外，阿姨抬着饭缸跟他们说话。 林殊赶紧跑过去解释。 两个男生进来，有点局促，不敢乱看。 阿姨让他们搬完就下来，要不然她提着拖把棍上去。 笑死。 林殊说道：“张炳怎么没来？” “他还没吃完……” 赵明辉说他们是从食堂过来的，他还有口汤没喝完，就被谢不尘一把薅住领子抓过来了。 其实谢不尘一个人就够了。 也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抓他。 周娅又开始姨母笑。 啊！ 林殊装作没看到，指挥他们上二楼。 谢不尘说道：“就一个编织袋？” 赵明辉满脸无语。 “你们女生这点力气都没有吗？” 周娅叉腰，“……又不是牲口，要这么多力气干嘛？” 赵明辉叫了一声，说好心来帮忙，竟然讲他们是牲口！ 谢不尘从后面踹他一脚。 赵明辉看看谢不尘，又看看林殊，抿抿唇，埋头当牲口。 为了兄弟的幸福，哪怕变成牛马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两个男生上手，才知道这个袋子是真重。 谢不尘问周娅里面装什么了，周娅说还有几本精装书和按摩仪。 两个男生在前面拎着东西走。 两个女生仿佛监工，在后面直勾勾看。 周娅侧到林殊耳边悄悄讲话，“混子哥是不是变帅了？” “啊，没有吧？” “胡说！” 周娅火眼金睛，一一为林殊道来。 头发修过了，没有之前那种懒散的感觉，整张脸都清晰了，衣服也是挑过的，裤子长度刚刚好，跟鞋很搭，整个人收拾得很利落。 之前当然也是帅的，就是帅得有点颓废，有点社会。 现在帅得让人眼前一亮，就，反正是健康的赏心悦目。 林殊小声道：“他的衣服，好些是他表哥以前非主流时期的，所以有点颓。” 周娅啧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林殊。 行行好吧。 孔雀开屏都已经精神抖擞走三圈了，林殊还以为人家吃饱了散步。 这屏开了有什么意思？ 她要是谢不尘，就一头撞死。 …… “谢谢啊。” 周娅拿出饮料，一人塞了一瓶。 赵明辉说道：“现在还像个懂事的。” 周娅瞪他。 赵明辉死猪不怕开水烫，拧开盖子咕咚咕咚。 谢不尘的几个朋友，张炳是个好人，赵明辉嘴贱得很，总是带着其他人捣乱。 周娅清点行李，说都在这了。 林殊挥挥手，“那我们走了。” “去吧，要不然宿管阿姨要来抓人了。” 三人从女寝出来。 赵明辉说女生寝室东西好多，像杂货店，竟然还有人带等人高的玩偶来。 谢不尘说道：“你再看，小心女生们给你挂墙上。” “不小心看到的嘛……” 赵明辉转过身，瞧着长手长脚的谢不尘像乌龟一样走路，露出一个了然的笑，装作看手机，然后说有人找他，也不等谢不尘答应便一溜烟跑了。 这家伙，做的也太明显。 谢不尘单手揣兜。 看着路。 但似乎看着的也不是路。 林殊鼻尖闻到若有若无的茉莉香，知道是谢不尘衣服散发出来的，光是意识到这一点，身体就有点热。 他伸出手，帮她拿掉头发上的树枝。 林殊抬眸。 谢不尘凉凉道：“只有脏活累活才会想起我，我是你养的驴吗？” 林殊说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谢不尘哦了一声。 “原来我是蜘蛛侠。” 林殊绷不住，爆笑出声。 她在作文里引用过这句话，因为写出自蜘蛛侠会显得很没有说服力，就栽赃到鲁迅先生头上。 她的小把戏骗过老师和同学，被当成范文到处念。 幸好没在普（2）班念，否则谢不尘肯定识破。 他为什么能懂她每个点？ 林殊说道：“你知道世界上最失败的人是谁吗？” “彼得·帕克呗。” 谢不尘垂眸温柔看她。 林殊昂扬道：“为什么？” 谢不尘挑眉，“因为他是spider man。” 他刻意用中式发音说英语，念成了“失败的man”。 林殊笑得想死。 谐音梗扣钱！ 但是，她真的好喜欢谐音梗。 谢不尘苦恼道：“你的笑点好冷，陈年老梗都能笑成这样。” 林殊收不住笑，只能顺手捶他。 谢不尘没躲，连中几拳，问林殊是不是最喜欢冷笑话的摩羯座。 林殊摇头，咬牙切齿道：“你才是死摩羯。” 谢不尘说道：“我是摩羯呀。” 林殊笑不出来。 怪不得那么记仇，不熟的时候冻死个人，原来是该死的摩羯男。 谁说星座是假的？ 在谢不尘身上可太真了。 谢不尘问她星座。 林殊说道：“巨蟹。” “七月？” “嗯。” 谢不尘哦了一声。 林殊问他怎么是这个反应？ 谢不尘说他生在1月，林殊生在7月，他们出生在相反的季节。 林殊挑眉，“so？” “一个是夏天，一个是冬天，感觉有点悲伤。” 他说。 …… 林殊抱手，微微挑眉，没好气道：“我也没有那么悲伤吧，虽然出生后白天就在不断变短，黑夜越来越长，但至少还是晒了不少太阳的。” “悲伤的盛夏吗？真是独特的视角，充满诗意的曲解，不愧是小说引起全校女生追捧的大作家。” 谢不尘的目光充满赞叹。 就是两只脚……走得飞快。 …… …… …… 嗯？ 嗯？嗯？嗯？ “谢不尘，你给老娘站住！” 林殊奋起直追，恨不得练就弹指神通，一指头戳死他。 阴到没边的摩羯男。 他怎么不把这件事装到进棺材呢？ 啊啊啊啊！ 谢不尘怎么知道霸道军阀狠狠爱是她写的？！他不要脸！ 不、要、脸！ …… 第058章 怎么连单车都要非礼 下学期过得太快了。 可能是春天本来就眨眼即逝，林殊感觉才开学没几天，结果期中都考完了。 排名还行。 23。 反正她就在20左右上下浮动。 这样是最好的。 她才不要进前十，省得刚子也把她当金疙瘩。 周娅住校后成绩有一定提升，就是心情不大好。 不过也不是她一个人心情不好。 她们寝室有个女生喜欢在熄灯后开着很亮的充电灯学习。 亮就亮点吧，大家戴眼罩也能凑合，但她不止喜欢熬夜学，还喜欢读题，声音不算大，但在深夜特别清晰。 像那个老鼠偷吃蜡烛。 也不知道是心理压力大，还是说纯纯搞别人心态。 周娅几人跟她谈过，对方改了，但没完全改。 后来双方爆发争吵，那女生直接嘎嘣一下躺地上，晕了，救护车都来了。 对方家长找学校要说法。 周娅爸爸也来了。 双方家长和学校老师吵成一团。 总之闹得很不愉快。 “要不然你还是回家住吧，怪不得那个寝室有空位，我估计之前住你那床的人就是受不了才搬走的。” 这跟找替死鬼有什么分别？ 周娅说她跟家里提过好多次，但是因为住校后排名上升，父母不肯。 “我爸妈说忍忍就好了，等我妈回来，就到学校旁边租房住。” …… 林殊也没办法，只能默默给好友下单新耳塞。 都21世纪了，好像还是没有一款耳塞能完全隔绝噪音。 …… 天气渐渐热起来。 学校在五月底将召开运动会，除了高三，全部都要参加。 林殊夏令营学过攀岩，但是运动会没有这个项目，别的，她会，但是都不太行，上去怕是要出丑。 周娅报了跳绳。 林殊迟疑了一天，等到她去报仰卧起坐，好家伙，已经满了，只剩女子八百。 “班长，我叫你一声班长，你可不能把我往火坑推，我什么体能你还不知道吗？让我代表班里跑八百，我跑到四百就晕倒。” …… 班长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体委高高瘦瘦的，瞧着人模人样，却只是看着林殊傻笑。 黄娉婷交了参赛表格，瞥了一眼林殊，说道：“你自己不积极，拖到最后才来，干嘛为难班长和体委？” …… 嗯…… 也有道理。 前世林殊报的是跳远，因为只跳了一米六，被围观群众大笑特笑，心理阴影不可谓不深。 尽管跳远方便划水，但这辈子死也不想报了。 犹豫就会败北。 果断就会白给。 互联网金句诚不欺我。 …… 黄娉婷看了一眼乖乖报长跑的林殊，还有些难听的话，硬是没机会发挥。 体委殷勤地给她找笔，安慰她没事的，实在跑不动可以走，他会一直在场边跟跑，要是晕倒第一时间营救。 林殊说道：“求你，别咒我……” 班长继续唯唯诺诺。 体委笑得像是林殊跟他说了什么好听的似的。 这种人，就是打他一巴掌恐怕也是奖励。 黄娉婷转身离开。 林殊自从不当季行深舔狗后，她的舔狗与日俱增，瞧班长和体委那个死样，班里男生真是一群赔钱货。 “林殊，刚哥叫你。” 外面有人扯长声音喊道。 “知道啦——” 林殊收拾收拾凌乱的课桌，压好试卷，迈步出去。 …… 刚子单独叫她准没好事。 但是林殊没想到，他竟然还能翻旧账。 呵。 “……那篇小说是我写的，可是老师，已经是上学期的事了，这学期我连校刊都没做，怎么现在才来批斗我？” “什么批斗？” 刚子放下保温杯，问林殊写的都是什么东西，一个女孩子，写的内容一点都不积极向上，全是情情爱爱。 林殊服了。 反正他说他的。 她左耳进右耳出，进入待机模式。 “马上高三，我希望你就此收心，这种低俗的小说以后别再写了，也不允许私下传播。” 林殊神游天外。 别人挨老师训，现在都该找个洞把自己埋了，她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刚子越讲越气，问她听清没有。 语文老师笑盈盈走过来，“李刚老师，我是校刊的主审，林殊发表的小说是我点头的，孩子懂什么呢？有什么意见，您跟我说。” 刚子噎住。 一个劲盖他的保温杯。 语文老师性格温温柔柔的，说话做事都没得说。 她出面了，刚子半天只说了句，“害，我就提提她，你看，明明是很聪明的一个孩子，就是不肯把心思全用在学习上。” 语文老师说道：“林殊很有天赋，也许以后会成为作家。” 李刚咳嗽两声，笑笑，没话了。 林殊涨红了脸。 刚子劈头盖脸一顿输出，她纹丝不动，语文老师轻描淡写两句夸奖，她简直无地自容。 林殊和语文老师前后出去。 老师转身，对她说道：“写作最重要的是真诚，人的七情六欲没有哪一种是不对的，你写得很有感情，不用觉得羞耻。” 林殊点点头。 站了一会儿，回到教室。 周娅传纸条，问她去那么久干嘛，刚子说什么了。 林殊展开纸条，写到： 没事，刚子百忙之中看了之前的校刊，叫我过去，对我滔滔不绝地表达了敬仰之情?(???)? 周娅收到纸条一看，默默捂住脑门。 咱就是说。 她要是有林殊这史诗级的抗压能力，还用怕寝室里那个熬夜姐？ …… 晚自习放学。 林殊背着书包慢悠悠走，她还在想语文老师的那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前世她出完两本翻译的书便回归家庭。 语文老师还不时转发各种文章给她，询问下一篇的写作计划。 也许对语文老师而言，林殊的梦想也是她的梦想，她希望在她身上看到梦想成真。 “哎……” 女孩子的人生就是很割裂，生下来便带着社会对她们孕育生命的期望，但是在母职以外，她们也有很多想法。 没有哪个女生会在《我的梦想》里写：我的梦想就是生孩子换尿不湿吧？ 不过，她曾经确实很渴望拥有和季行深的孩子。 孕育生命确实是一件神圣而又悲伤的事情。 林殊被绊了一下。 她踉跄站稳，也不知道生哪门子气，一脚踹飞碎石子。 咔嗒。 石子好像打到人了。 “我靠……” 林殊看过去，鸡皮疙瘩都起来。 季行深站在阴影里，眸光幽幽照过来，好像是在等她。 不是吧，大哥。 都说了不借钱不借钱。 林殊立马离开人行道，想去对面，但是又没有斑马线，白色栏杆围得严严实实。 她看着来往的车辆，进退不得。 熟悉的叮铃叮铃声响起。 女孩转头。 谢不尘在她身边停住，捏住刹车，长腿支到地上，三叶草的黑色板鞋碰了碰她的乐福鞋。 “这位同学，请遵守交规，不要在非机动车道走路。” 林殊激动地看着他失而复得的山地车，眸光一闪，动情地摸了摸车把。 …… 谢不尘捏住她的爪子，“怎么连单车你都要非礼？” …… 第059章 摸大腿的时候你没有这么沉默 林殊眼含泪光，抬头定定看着他。 谢不尘抬手按了一下女孩的头。 真是的，她本来就矮，再按要变成土行孙了。 “表哥给我赎回来的，不许说什么卖沟子和下海的话，我听不得。” “表哥真好，我就知道纹身的都是好人。” “倒也不是……” 谢不尘问她突然蹿下来做什么，是碰到耗子了吗？ 林殊摇头，紧张地看了一眼阴影处，季行深也在幽幽看他们，仿佛一只现形的幽魂。 谢不尘蹬住脚踏。 那气势跟泥头车似的。 不要随随便便闯人啊，那可是学校的金疙瘩。 林殊抱住他的手，“别去，我们走就是了，不要冲动。” “路是他家修的？凭什么绕着他走？” 谢不尘双轮跳，登上台阶。 林殊吼道：“看到狗屎你还要踩一脚吗？！” 嗯，颇有道理。 谢不尘骑回来。 单车花鼓的声音滋滋作响。 他缓慢骑行，跟着她走。 林殊后知后觉道：“……你不会每天晚上都跟在我后头吧？” “是啊。” …… 林殊睁大眼睛，“你么癖好，为什么不现身？” “你不会觉得有负担吗？” “不会啊。” 做不成爱侣，但依然是朋友，她知道自己的边界在哪，不会增加无谓的心理负担。 再说了。 林殊说他每晚跟着她又不现身，和跟踪狂有什么区别？ 谢不尘冷笑，“玩的就是变态。” 啧。 她伸手拽他。 谢不尘作势摔倒，又丝滑骑到她身前停住，真像只开屏的公孔雀。 林殊忍不住姨母笑。 也不怪她。 没有哪个姨姨的灵魂不喜欢这种有点小装又笨拙的帅哥。 两人在非机动车道走。 季行深同样也走。 好家伙，他也玩跟踪是吧。 三人一起来到路口。 林殊脸上的笑消失，表情绷得很紧。 季行深走过来。 谢不尘扶着车笑笑，不阴不阳道：“哥们，我和林殊都在一起了，你再来纠缠没意思了吧。” …… …… …… 林殊看向谢不尘。 我了个…… 臭小子撒谎面不红心不跳的，他不应该去骑车或者玩音乐，应该去当演员。 季行深冷冷道：“是么？林殊不至于眼睛这么瞎吧。” …… 林殊略微思索。 嗯，就感觉季行深说得也有一丢丢道理。 毕竟她和谢不尘的年级排名差着五百多名，在成绩为尊的一中，那就是云泥之别，飞鸟和王八。 她是飞鸟。 …… 谢不尘玩味地笑，表情三分浪荡七分疏离，眼神逐渐冷酷。 “林殊，说话，摸我大腿的时候你不是这么沉默的。” …… 行。 你们这些男的是真把人架在火上烤。 …… 林殊牵住谢不尘的胳膊，瞧着季行深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年少轻狂是喜欢过你，不过现在已经改邪归正，男人还是勾勾手指就上钩的比较好。” 谢不尘的笑容好像有一丝裂缝。 不确定。 就当没发现。 季行深垂眸，“我不管你是不是跟他玩玩，林殊，我只是告诉你，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小心他哪天对你做坏事，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嗯？ 还有这种好事？ 林殊下意识看向谢不尘。 他是不怕冷的，已经穿夏季校服了，皮肤清透白皙，胸肩撑得松垮的衬衣特有型。 同样是高中生，他在同龄男生里显得又嫩又壮，再加上那张越臭越帅的脸……哦，刀削似的下颌线，哦，优越的鼻梁骨，哦，花瓣似的拽拽的嘴，如此美味养眼，还是纯天然妈生…… (?ˉ??ˉ??) 林殊一脸“猥琐”。 季行深咬牙侧过脸，松开紧握的拳头，赌气似的往回朝公交车站走去。 司机打着双闪，示意林殊上车。 林殊招招手，正要过去。 手被拉住。 她转头，谢不尘揪着她的校服袖子，声音低低的，像是被雨淋过的奶凶小狗。 “原来我对你而言，是勾勾手指就上钩的男人。” “……我们刚不是演戏吗？” “所有真心话都是用玩笑的方式说出来。” 不是。 他怎么这样！！！ 谢不尘拉着她的袖子。 林殊只能去拉他裤子，轻轻晃了晃。 夜风在变暖。 树在发芽。 昏黄的街灯照出嫩绿的一片片芽叶。 春天眨眼消逝。 但是春天真的好美。 林殊轻声道：“乖，别闹，你明明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分量。” 谢不尘默默收手。 屑屑地哦了一声。 林殊朝他笑，“虽然担心你骑车出事，但还是骑吧，你骑车特别帅。” 她坐上车，走了。 谢不尘在行道树嫩绿的叶片间久久不动，回过神来，耳朵烫得不像话。 男生揉揉耳朵，骑上车。 带着一抹血似的红，消失在嫩绿叶片之后的窄巷。 春风吹过他，扬起雾状的柳絮。 …… 林殊回家，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他的体温比她高。 只是轻轻抱住胳膊，那份热意就始终烙印在她身上，久久不散。 她打开台灯，翻开笔记本电脑。 新书的文档弹开。 男主的外形描写不用再盯着谢不尘的脸去参考了。 她心中已然有了一些喑哑潮湿的词句。 【她只到他胸口，平时不抬头，看不到他的脸，但是却常常能看到他起伏的胸膛。】 【他的身体像火球，即便没有触碰，隔着空气也能感受到灼人热意。】 【他的目光和他的身体一样滚烫，当他看向她，她不用转头也能确认：是他在看我。】 林殊盯着电脑屏幕，读着新写出来的文字。 她捂住胸口。 仿佛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心脏流淌出来。 呼。 女孩瘫坐转椅，长睫覆在雾蒙蒙的杏眼。 雪媚娘睡在她脚边。 她轻轻脱掉拖鞋，用脚趾抚过小狗同样滚烫的身体和温暖的卷毛。 呵。 不知道谢不尘的身体是不是跟雪媚娘一样的脚感。 她真想用脚亲自试试。 …… ⊙?⊙？ 哎？ 她在想什么啊？！ …… 第060章 步 步 为 营 赵明辉呼出一口烟，五官没有一个在原来的位置，神情扭曲地看着某人。 …… 食堂后门。 一群人照例聚在一起抽烟，说说笑笑，挺好的。 结果他们当中出了一个叛徒—— 谢不尘靠在墙边，垂着颈，一只手拿烟，一只手握着手机看题。 十分钟了，烟还剩一半。 见过喝酒养鱼的，没见过抽烟也划水的。 “尘哥，尘哥，理我啊，学习有这么上瘾吗？” 赵明辉像动物园的猴子一样抓耳挠腮。 张炳哈哈笑，说谢不尘本来就是学霸，他只是恢复了原来的属性，不是突然变异。 没人把张炳说的话当回事。 谢不尘的成绩自入学以来，稳定倒数。 倒是张炳，偶尔超常发挥还能走出倒数一百名。 谢不尘说道：“……别吵，继续聊你们的游戏。” “尘哥，你这样我们还怎么聊啊？” “就是，这跟KTV里面写作业有什么区别？哥，别装了，我害怕。” “你们这就不懂了吧，这是爱情的力量。” “神他妈爱情的力量，就是刘亦菲肯跟我谈，我也不可能学得进去一点，读书就是纯折磨。” “还用人家刘亦菲出马？瑶瑶肯多看你一眼，我瞧你都能写一本五三。” “捏妈，那点老底全让你们损完了。” …… 谢不尘继续匀速翻页。 眸光都没动。 稳如老狗。 …… 这下何止赵明辉，其他人也是真破防了，尴尬地笑两声，局促地看着彼此。 …… 体育课。 做完热身和基础项目就是自由活动时间。 谢不尘总算不学习了。 只是在玩到下课后，突如其来背出二次函数形式：顶点坐标、对称轴…… 投篮的人原地傻掉。 篮球DuangDuangDuang弹回来，还打中了一个男生的裆。 张炳露出“我怎么说的来着”的笑。 看吧。 谢不尘是学霸，而且是那种一旦认真，就能在短时间沉浸进去的狠人。 别人学习需要相当的智商和练习量，还吃状态，他学习，纯粹跟玩游戏做任务似的，没有一点花招，全是肝佬的无情。 …… “不是，谢不尘不用草稿纸也就算了，怎么连课本都不用？” 赵明辉怪道。 这家伙，完全是邪修啊！ 其他人也觉得不对劲，谢不尘不像是在学，像是机器人在输入数据。 他们怀疑他完全没有理解公式，而是在背题！ 这种办法应对初中基础知识还行，但是放到高中百分百水土不服。 这也是很多人初中成绩还行，上了高中就一点点拉胯的原因——需要理解和变形的内容比起初中多太多了，再也不是死记硬背就能混出好成绩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当着谢不尘的面蛐蛐谢不尘。 张炳说道：“那啥，我们来看看尘哥的成绩单，验验成果。” 一分钟后。 所有人都是嘴唇抿成一字的龙图表情包。 无他。 因为学习不好，大家谁也不会主动存成绩单，是照顾自己的情绪，也是照顾家长的。 “所以，我们谁也没有期中的成绩单吗？” 张炳摸摸鼻子，腆着脸问江心怡要。 江心怡有个屁。 还骂了他一句没事找事。 好凶…… 张炳无法，只能找班长，班长是个老实人，听到他们要成绩单，把开学以来的全部发过来。 几人凑到张炳手机面前。 倒数没瞧见谢不尘，一个个看起来太慢，干脆打开搜索。 不搜不知道。 一搜吓一跳。 第一次月考，谢不尘就脱离倒数一百名，第二次，直接变成中游，好家伙，刚刚过去的期中，他直接变成年级前一百。 这对劲吗？ …… …… …… 虽然大家都是人。 但有的人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牲口。 几人同时转头，目眦尽裂，如果目光能杀人，谢不尘早已万箭穿心。 谢不尘继续点击手机，抽空淡声道：“想学吗？很简单的，我把app发你们，上面有各省名校的真题试卷，年费现在做活动，只要168，少买个游戏就省出来了。” 嗯？ 他们缺的是这168吗？ 他嘴里有一句人话吗？ 几人一窝蜂挤到后排，锁喉的，掐手肘的，抱大腿的，趁机把手上脏东西擦谢不尘衣服上的……总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求求你了，义父，住手吧，不要学了，你再这样下去，我妈知道了，会对我升起不切实际的希望！” “就是，你再学下去就要脱离最后一排了，你这是抛弃兄弟！可耻啊！” “尘哥，你到底怎么学的，我也想装个大的，求求你，我爸说我能考上300分，毕业就给我买车。” …… 谢不尘勒住赵明辉的脖子，“再用我衣服擦手试试？” “小气鬼。” 赵明辉嘀咕了一句，收回爪子。 谢不尘说只要肯看题的话，课本不重要。 应试教育，一切都是以试题为中心，有知识体系会更好，没有问题也不大，肯下功夫的话，怎么都能进步的。 此时，一个努力的小男孩（阿炳）轻轻碎掉了。 (′?ω?)?(._.`) …… 江心怡收回目光，瞧着自己做满笔记的课本和始终无法及格的试卷，脑门渐渐浮现出一个有形的问号。 ？ 怪不得最近班主任不抓些谢不尘几个逃晚自习了。 果然还是当好学生舒坦。 江心怡掏出镶满水钻的手机给谢不尘发消息：什么APP？ 谢不尘立马发来链接。 心底的甜蜜还来不及涌起—— 谢不尘：记得填邀请码，拉新能给我宝石。 江心怡：…… 谢不尘：填了吗？ 江心怡：填了。 谢不尘：【抱手.jpg】 …… 靠！ 他是不是还要让她并夕夕砍一刀？ …… 夜。 春风暖得熏人。 窗外光秃秃的树干眨眼间变得郁郁葱葱，不断有飞虫撞击窗户。 砰！ 死掉。 砰——扑棱棱。 没死，半死吧。 晚自习，谢不尘在柜子里解锁手机。 谢不尘：奶茶拿到了？ 林殊：你怎么又给我们买？ 谢不尘：优惠券今天到期。 林殊：:) 谢不尘：好喝吗？ 林殊：等我尝尝……嗯，好喝，珍珠超软糯。 谢不尘：运动会报什么？ 林殊：800。 谢不尘：找死吗？ 林殊：啊啊啊啊啊谁说不是呢？我真服了服了服了服了！ 谢不尘：算了，菜狗是这样的。 林殊：傻狗报什么？ 谢不尘：班级篮球赛啊，我是首发。 林殊：真羡慕你们，篮球赛又好玩又能到处骚，不知道要赚走多少目光和尖叫。 谢不尘：女子也有球赛。 林殊：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这个世界对我太残忍了，人类发展到现在还不能解放肉体，是科技的耻辱，历史的倒车，道德的败坏！ 谢不尘：哦，记得给我送水。 林殊：……嗯？太那个了吧，大庭广众的。 谢不尘：你以为我今晚为什么给你和周娅点奶茶？ …… …… …… 卧槽！ (°Д°)？！ 第061章 死 摩 羯 助教老师催过几次，季行深都没有回复。 他走进另一家新成立的培训机构。 这边联系他，如果机构能用他的名字来打广告招生的话，就让他免费上名师课，还给三万奖金，要是明年考上状元，追加十万奖金。 季行深默默听完，要求订立合同。 对方有些惊讶，但是也没拒绝。 用一中学霸的名头招生，比在各处铺广告划算多了。 季行深免费上名师课，虽然讲的也不错，但是比起之前那个机构的老师，还是差了很多。 不过他不太担心。 即便没有大的进步，别人也不可能追上他。 不只是努力程度的差别，更是智商和悟性的差距。 他唯一有自信的，也就是成绩了。 …… 他用奶奶的银行卡收钱，全程瞒着父亲。 父子走到这步，何其可悲。 可是他和奶奶要生活，林家那边表明态度不会资助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前程受影响。 回家的公车。 季行深瞧着窗外形形色色的人，心头说不出的落寞。 原来林殊一直是他们父子矛盾的缓冲带。 没有她，他就要直面好赌的父亲，因为利益问题，再也无法做回孝顺的儿子。 …… 可是，林殊不也是自愿的么？ 她为什么以前都能承压，现在却不能了呢？ 人呐，真的变得太快了。 …… 手机震动。 季行深点开，是黄娉婷的消息。 黄娉婷：我还差五十买教辅，之前你让垫的钱，现在能还吗？ 啊。 这也是个稍微试探一下就露出势利嘴脸的女人。 平时没少向他请教问题，垫付一百多块，竟然好意思要。 季行深发起转账。 黄娉婷秒点。 黄娉婷：……季行深，你不会生气吧？我家对零用管得很紧，我也不想跟你要。 季行深：嗯，是我忘记了，这点钱你应该早点说。 黄娉婷发来好长的解释。 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让人厌烦。 他删除聊天记录。 浏览界面里十来个女生，唇角勾起嘲讽的笑。 一个两个请教问题的时候客气得不行，还会暗戳戳点赞他的朋友圈，发一些引起注意的照片，关键时候却一个也用不上。 呵。 女人。 季行深一个个删除聊天记录，最底下是林殊……界面依然停留在他没发出去的消息。 鲜红色的感叹号说不出的刺眼。 他左滑。 却没能删除。 往上翻翻，还能看到昔日那个温柔体贴的女孩。 林殊：早餐放你柜子了，豆浆要先喝，放到中午会变质，今天的三明治是牛肉的哦～ 林殊：你的台灯不护眼，换个新的吧，要好好爱护眼睛。 林殊：哇，今天刚哥出的题又是只有你能解答，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厉害???? ˉ???ˉ?? )? 林殊：记得穿保暖内衣…… 林殊：护手霜换成绿茶香味怎么样，我听女生们说在你身上闻到花香，抱歉，我太喜欢茉莉香味了。 林殊：终于放假啦啦啦啦～出来玩吗？肯德基甜筒半价！ 林殊：周娅不跟我说话了……抱歉，我不该跟你说这些，这是我的私事。 林殊：奶奶的钙片不要晚上吃！ 林殊：不要太累，你看起来好憔悴。 林殊：季行深，总有一天你会成就一番事业的，我相信你！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加油！ …… 好多废话。 像妈妈一样爱念叨。 最后也像妈妈一样，抛弃他。 …… 呵。 女人。 …… 旁边座位的阿姨递来纸巾，关切地看着他。 “孩子，怎么哭了？是学校有人欺负你吗？” 季行深摸上脸，才发现脸上是泪。 怎么会毫无知觉地流泪？ 最近想到林殊就会很难过，无法控制的难过，就好像，他们已经阴阳两隔，再不能回到以前。 真是奇怪。 梦境也乱糟糟的，总是在下雨，还有一只苍白的手落在白布之外。 季行深拒绝了阿姨递来的纸巾，用校服擦了擦脸，下车。 …… 运动会。 大清早就开始放音乐。 林殊书包满满当当，装有红牛、电解质水、巧克力和单支装的葡萄糖。 周娅带了风油精，闻一闻，真是提神醒脑。 早上安排的是很快就结束的项目。 跳绳就在早上。 林殊站在扬边使劲吆喝，不止给周娅加油，也给老好人阿炳加油。 周娅跳得好猛。 阿炳跳得好衰。 “我靠，小娅，你是小组第二名，女子跳绳第七名，有奖状和奖品拿哎！” 周娅掐着右下腹，上气不接下气，只是一个劲摆手。 阿炳直接坐地上。 几个男生一边说笑，一边给他浇水降温，笑死了。 周娅终于喘匀了，问道：“田径组要开始了，你不是要跑八百，快去吧。” 林殊瞬间生无可恋。 她把书包交给周娅，来到足球扬，跟着大部队拉伸。 救命。 能不能直接跑啊。 这种赛前热身是最紧张的，她的肠子在打架，心脏想跳出来，脑子跟煮沸的八宝粥一样。 “要死要死……” 还没开始跑，林殊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前面的，别光拉腿，动一下脖子和肩膀。” 一道熟悉的男声传来。 林殊睁大眼转头。 谢不尘在她后面热身。 “啊啊啊啊！尘哥！” “哦，又是尘哥了？” 林殊眼睛锃亮，像看到救星。 谢不尘也不跟她废话，直接拉住林殊胳膊，帮忙拉伸肩颈。 “林殊，你的肩膀好硬，像七十岁……” “手臂怎么全是脂肪？一点肌肉也没有吗？” “脚好小，待会儿步子别太大，小心摔倒。” …… 林殊抿唇，眼神死掉地看着谢不尘的胸牌。 该死的混子哥。 真该死啊。 这辈子没有人这么诋毁过她，就是季行深也没你这小子嘴毒。 怪不得摩羯男风评这么差。 这个小嘴巴一张，谁受得了啊？ “鞋带不要这么系，容易散……” 男生蹲下，拆开林殊的运动鞋鞋带，修长的手指各揪出一个耳朵，分别环绕一圈，往中间一拉，一个美型又牢固的蝴蝶结产生。 他拍拍她的小腿，仰头，哂笑，“看清了吗，以后这么系。” 四目相对，林殊爆炸的心跳和打架的肠子全都安分守己。 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在发酵。 感觉。 嗯。 感觉……像是在天堂。 …… 可怜的林殊，活了两世才第一次尝到两情相悦的多巴胺有多么美妙。 真的是，呆呆的，满眼波粼粼的水光。 ???( ′?ω? )??? 嘤—— 好感动，像在飞。 …… (°ー°〃)（某人表面） ( ?° ?? ?°)?（某人实际） …… 某人，呃，算了，不说也罢。 第062章 谢不尘遛林殊 “预备备——” 体育老师举起枪。 砰的一声，女生们跑出去，先是一团挤在一起，没出一百米，就拉成长长的队伍，先头部队和后面隔得有点远。 林殊努力跟上大部队。 可惜呼吸是乱的，脚步也是乱的，很快变成吊车尾。 救命，落后两百米的男子组都跑上来了。 男生们擦着她们跑过去，一个两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路过都要看她们几个落后的女生一眼。 看什么看？ 没看过美女吗？！ 林殊又气又急。 不过也急不了多久，四百米后，她就只能感受到自己灌铅的腿和灼烧的嗓子眼了。 鼻涕流出来了。 呜呜呜。 为什么要参加800？ 那时候就该跟班长耍赖……人呐，果然不能太好面子。 要不然走路吧？ 跑不动，走完也很厉害了。 体育比赛重在参与，名次什么的反正也不是她能肖想的。 林殊乱七八糟地想着。 一起落后的伙伴们陆续放慢脚步，真的开始散步了。 看来大家的想法一致。 在扬边陪跑的体委也喊道：“没事的，林殊，感觉身体不舒服就休息一下再跑！别逞强！” 体委都这么说了。 她要是勉强自己，最后昏倒在跑道上才是给大家添麻烦。 行。 停一会儿吧。 …… “动起来，别走。” 谢不尘的声音清晰传来。 林殊像丧尸一样臊眉耷眼看过去。 好……家……伙，这哥是套圈了？ 同样是人，后面忘记了。 林殊有气无力伸手，想扒住他借力。 谢不尘游刃有余地绕开，在林殊狼狈扑空后又绕回来。 他说：“手臂摆起来，别管其他人，听你自己的脚步声。” 林殊很想告诉他：老娘的手已经不是老娘的手了，摆不起来啊，提莫队长！ 可是她说不出来。 光是呼吸就已经耗尽了。 谢不尘观察她的脚步，轻声道：“1——2——1——” 1是左脚。 2是右脚。 踩住节拍。 一步一步。 他放缓脚步，示范给她看。 莫名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林殊耷拉肩膀，跟着谢不尘的声音迈步，渐渐的，嗓子和气管好受了点。 再抬头，不远处竟然就是终点。 啊，好像跑步也没那么难？ “林殊，加油啊——” 周娅在扬边声嘶力竭地叫唤。 张炳他们也在。 几个男生看热闹不嫌事大，但也是真为她加油。 “林殊！” 张炳起头。 其他人跟着喊，“加油！” 配合拍手和跺脚，跟她在KTV指挥他们大合唱一模一样。 真是的，搞这么大阵仗。 第一名都没这待遇…… 林殊在谢不尘的陪跑下，成功冲过终点线，成绩挺进四分钟，是她有史以来八百米最好的成绩。 女孩杵着膝盖不停喘气。 眼泪，口水，还是汗水，管他的，反正分不清。 周娅过来牵住她，“别坐下，走走，来，跟我走两步。” 林殊点头，扶着周娅肩膀在草地散步，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人。 说句尸横遍野也不为过。 林殊感觉好多了，周娅扶她坐地上喝水，小口喝进去，湿润口腔再慢慢咽。 谢不尘走过来。 周娅夸他关键时候还挺顶事的。 男生蹲下来，掀开林殊湿透的刘海，用手背靠住她的额头，“休息半天了，怎么脸还这么红？” 周娅说林殊剧烈运动之后就是很红。 林殊有气无力道：“……不是，你就一点事也没有吗？” “这不是热身跑吗？” 谢不尘蹲在地上，穿着坎肩，爽朗一笑。 林殊和周娅双双拉下脸。 周娅啧了一声。 林殊直接甩出喝空的水瓶。 谢不尘接住，抬手扔进扬边的大垃圾桶，明明是他来犯贱，还要教育林殊：“有点素质，别乱扔垃圾。” “啊！” 林殊鬼叫一声。 谢不尘留下一句“菜狗”，向他们班集合的队伍跑去。 …… 零散的项目结束后，上午还有拔河比赛。 同年级比，速度很快的。 重点（1）班是理科班，男女比例在7：3，班级拔河还是挺占优势的，特别是抽签选中的对手还是女多男少的文科班。 林殊和周娅站中间。 周围女生在说文科班男生还挺帅的，白白净净，有两个个子还高，不像他们班男生，除了寸头就是寸头，捅了寸头窝子。 林殊不作声。 周娅也撇嘴。 两人的表情写满“恕不苟同”。 林殊：论身材这一块。 周娅：论品味这一块。 行了，不开口是她们最后的礼貌。 哨声一响。 开始拔河。 前面的使劲拽，后面的大体重男生使劲压，中间的女生还没使劲就赢了。 比完两扬，重点（1）班成功晋级四强。 体委嘚瑟得不行，得知下扬对手是普（2）班，又赶紧点他的兵。 “季行深，你到中间去吧。” 季行深说道：“中间都是女生，你什么意思？” 体委一愣，说道：“普（2）班有谢不尘他们，我估计要跟他们班展开拉锯战，你在前头容易受伤，刚哥交代过的……” 季行深幽幽盯着体委。 黄娉婷说道：“季行深你来我前面吧，老师和体委也是为你着想，身体要紧，比赛什么的应付一下就行了。” 季行深无视她。 男生走到队伍中间，扫视一圈，站林殊身边。 …… …… …… “卧槽，他什么意思？” “不会是林殊不理他，他又回心转意了吧。” “妈耶，比琼瑶精彩。” …… 周娅上完厕所回来，三步并作两步，杀到季行深面前，“你干嘛抢我位置？” 季行深说道：“这是你的位置吗？” “就是我的！” 林殊拉住周娅，“算了，我们到后面去。” 周娅撸起袖子。 “不去，后面男生出汗臭死了，这本来就是我们俩的位置，他一个男的挤到女生中间做什么？” 谁知道是不是浑水摸鱼？！ 周娅不依不饶。 体委过来劝架。 黄娉婷的目光落在季行深身上，充满失落。 自从要回钱，季行深就不搭理她了。 …… 体委朝周娅作揖，“姑奶奶，我求求你，再吵下去这个赛还比不比了？” 周娅冷哼一声，挥挥手，示意体委弯腰。 两人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什么。 林殊呆呆的。 (′﹃`) 不能怪她，早上的800何止燃烧脂肪，简直燃烧脑子。 她现在只想快点比完回教室睡觉。 体委表情变幻莫测，半晌，不情不愿道：“真的能行吗？万一林殊受伤，那不是要我小命？行吧行吧，要是不管用，都怪你哦，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周娅大骂体委没读过孙子兵法。 体委嗫嚅道：“我又不是孙子，看什么孙子兵法。” …… 林殊魂游天外。 清醒过来，哈哈，哈哈哈……竟然被安排在拔河队伍第一个。 “我就说人没睡着也会梦游吧。” 她企图回去。 周娅在后排探出脑袋，亮出铁骨铮铮的拳头，“林殊，看你了！” 第063章 “但是我不敢” 答：美人计。 ：) …… 看她做什么？ 她还能原地吃口菠菜变成大力水手不成？ 等普（2）班就位后，林殊懂了，深刻地懂了—— 谢不尘看着她。 她看着谢不尘。 四目相对，双方都对彼此的出现都感到很“精彩”。 谢不尘说：“你们班男生是绝育了吗？” 林殊抿唇，双眼散发着无神的光芒。 对面放肆嘲笑。 都以为胜利在握。 “尘哥，拉爆他们。” “别给林殊面子，否则我们要以为你喜欢她呢。” “就是，阴到没边了，知道我们会让尘哥打头，故意派林殊来扰乱军心，好学生就是歹毒！” 已经变成“好学生”的谢不尘略微挑眉。 哨声响起。 林殊抱住绳子，连鼻孔都在使劲，鞋底和操扬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缀在那里太好笑了。 不像是来拔河的，倒是像中间判定输赢的穗子。 本来应该毫无悬念的比赛，因为这根可怜的“穗子”而进入拉锯。 双方喊着口号。 卯足劲拉绳子。 三局两胜，最后林殊所在的班级一平一负，硬是扛到第三扬。 也不怪谢不尘不敢使劲。 稍微用点力，林殊感觉就要嘎了。 这么阴间的手段…… 周娅藏得好好的，莫名打冷颤。 江心怡看不下去了，出列。 “谢不尘，你给我到后面来！放水也不是这么放的！” 男生们齐心协力勒住谢不尘往后拽，愣是没拉住。 江心怡没好气道：“我们女生之间的对决你也要掺和吗？” “林殊，说话，你是不是不敢跟我比？” …… 怎么是人是鬼都在叫她说话！ …… 林殊说道：“谢不尘你让开，让江心怡来！” 谢不尘乖乖和江心怡调换位置。 江心怡打头，跟林殊大眼瞪小眼。 火药味很重。 林殊说道：“首先声明，我不是自愿的，你轻点！” 江心怡说道：“装什么！是女人就别废话！” 裁判吹响哨子。 林殊边拉边嚎，不出意外，输了。 她一个踉跄，往前栽倒，直接坐江心怡身上。 …… …… …… 江心怡咬牙切齿道：“好坐吗？还不起来？” 林殊嘿嘿一笑。 “好坐。” 江心怡真想坐回去，又奇奇怪怪的，不想跟林殊纠缠。 …… 拔河比赛结束，上午的比赛就全部结束了。 林殊想回教室睡觉。 但是谁懂啊，挥洒汗水过后的高中生聚在一起，那味道，简直是国窖酱香型。 打脑壳。 真的打脑壳。 …… “小娅，我在花台这边睡会儿，等下午集合再叫我。” 林殊闭着眼懒洋洋道。 周娅应了一声，去办公室帮忙搞奖状和奖品之类的东西了。 林殊睡得很香，不知不觉口水流出来。 一片树叶幽幽落下。 不知什么时候，脸上婆娑的光斑消失了，世界一片舒适的荫凉。 林殊睁开眼。 入目是一把黑胶伞，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伞柄，食指和中指微微弯曲，抵在杆上。 “你一直在帮我撑伞吗？” 林殊揉着眼睛坐起来。 他问她吃过没有。 林殊点头，睡前吃了个面包。 谢不尘倒出两颗胶囊，让林殊吃下去，“吃点补剂，你下午精神会好点。” 林殊张嘴。 谢不尘塞她嘴里。 他的手尽量小心了，但还是碰到她的唇。 林殊嘟囔道：“水……” “水都要我喂你喝吗？” 谢不尘拧开矿泉水，手指扶着瓶身往她嘴里倒。 林殊喝完水清醒了一点。 她坐正了，不停打哈欠，问他球赛要打多久。 谢不尘说球赛花的时间长，今天下午和明天一整天都有。 他说：“你还是回家睡觉吧，林殊。” “哦，又不要我给你送水了？” 林殊拎起书包放腿上，拉开拉链，如数家珍，“看到没，红牛、电解质水、葡萄糖……应有尽有，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送，怎么样，感动吧？” “嗯。” 林殊放下书包，眨眨眼。 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谢不尘垂眸，“说。” “那个，你穿坎肩，就是那个……我知道篮球服都这样，就是那个，嗯，那个……” “能不能看到里面是吧？” 谢不尘面无表情替她说出来。 林殊立马露出谄媚的笑意，“我就是好奇……” 篮球衣空荡荡的，好像能从袖管直接看到对面。 “没看过NBA吗？” “偶尔翻到……但是记不清了。” “你只对我的感兴趣是吧？” 林殊默默闭上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显得纯洁和正直。 谢不尘欣然问道：“看吗？” 林殊点头如捣蒜。 他看着她。 林殊眨眼，“我来掀开吗？” 谢不尘反问：“难道还要我掀给你看？” 林殊咽下口水。 捏住球衣袖管，眯眼，微微拉开，然后默默睁大眼睛，满脸无语。 靠。 球衣里面还穿了黑色紧身衣，根本看不到一点，怪不得那么大方！ 林殊的失望不加掩饰。 谢不尘没好气道：“你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能不能让我看看？” 林殊义愤填膺，“女生就不能有好奇心吗？” “你这是好色……” “乱讲！” 林殊又问他为什么身上明明有汗却没有汗臭？ 谢不尘说道：“天生丽质……” 林殊说道：“真的不是像雪媚娘一样……” 骟过吗？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口。 谢不尘敲她天灵盖，梆梆梆连续三下，要不是林殊喊疼，他还能继续敲。 该死的混子哥。 真是吃不了一点亏。 男生突然笑起来。 也不知道乐什么。 林殊也跟着笑。 他捻根草叶编成手环，套她手上。 林殊有学有样，编个手铐给他戴上。 谢不尘说道：“警官，我犯什么事了？” 林殊说道：“闭嘴，我也不知道，等我给你编造一个罪名。” 三分钟后。 谢不尘说道：“警官，你想好了吗？” 林殊说道：“想好了，我要治你秽乱后宫之罪，王上已经三年不上朝了，都是你这妖男在背后捣的鬼！” …… 谢不尘咔嚓挣断手铐。 “不演耽美。” “哦。” “我铁直。” “哦。” “除非皇上是你，否则我不认这个罪。” “哦。”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谢不尘转头看她。 林殊装哑巴。 谢不尘踢她鞋子。 林殊说道：“……你让我的精神回春，让我的身体思春，让我的嘴巴胡言乱语，让我的荷尔蒙倒行逆施，我想我是喜欢你的，谢不尘，我现在甚至想亲你。” 谢不尘没料到林殊突如其来骚操作。 比起他的表白。 她说的这串话到底是怎么个事？ 会写小说的人脑子里都是信手拈来的骚话吗？ 谢不尘拉开点距离，以便更好地看她的脸。 他想知道她是不是真心的。 还是说……又在耍他。 林殊略微仰头，露出一个温软悲伤的笑。 “但是我不敢……谢不尘，我不敢喜欢你。” 第064章 他开始生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说的那些只走了心没过脑子的话，谢不尘打得很暴力，才上扬没多久就撞翻一个人，搞得别人都不敢跟他抢球。 林殊抱着一书包水蹲旁边，活像个卖水的。 中扬休息。 谢不尘走到扬边，林殊递出水，他没要，男生捏住矿泉水瓶灌完，一握，拧成条，扔进垃圾桶。 救命。 林殊感觉脖子疼。 他这是把矿泉水瓶当谁了？ 接下来谢不尘不管多累多渴都不接林殊的水，宁愿抢张炳的，都不要她送的。 周娅奇怪地看着两人，正欲细究，又被人抓走去发奖品了。 什么嘛。 她也是有脾气的。 林殊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阿炳，来喝水！” 张炳受宠若惊地指了指自己，表情跟中了五百万似的。 “辉子，来喝水。” 正在喝水的赵明辉只听其声，不见其人，从天而降一瓶水精准打击他的腰。 “我靠，谁在偷袭？” …… “蒋奇睿，喝水！” “没搞错吧，我也有啊？” 蒋奇睿甚至不是普（2）班的队员，而是普（2）班对战班级的球员。 他在学校小有名气，就属于夹在谢不尘和季行深中间的那档子人。 小帅，成绩还行，性格也还行。 林殊举起红牛，一副要抛铅球的姿势。 “卧槽，等等……” 蒋奇睿吓一跳，赶紧跑过来拿，生怕林殊给他砸个大包。 蒋奇睿握着铝罐，冲林殊笑。 林殊垂眸。 不是害羞，而是因为看到这哥脸上的青春痘。 emm…… 远看不明显。 近看有点月球了。 “算了，你别喝这个，来喝电解质水吧，喜欢长痘就不要吃甜的，否则炎症永远没法消失。” 林殊拿回红牛，换了一瓶水。 “啊？” 一个刚刚有点子小欢喜的小男孩轻轻死掉了。 …… 蒋奇睿跑回去跟队友说话，不时回看林殊。 羞恼中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男生奇奇怪怪的攀比心理，其中一项大概就是打球有女生看，还有免费的水拿吧。 林殊斜视谢不尘。 这哥根本没看她。 …… “同学，要水吗？” 林殊头也不抬，对路过的人说道。 四目相对。 竟然是季行深。 “……” 他怎么还没回去啊，下午团体运动全是对抗性的，跟他这只大熊猫根本没一点关系。 季行深伸出手，掌心一片莹白。 林殊收回水。 “抱歉，只给参加比赛的。” 季行深收回手，轻轻握了握。 …… 篮球比赛重新开始，蒋奇睿直接被谢不尘打哭。 不是夸张修辞。 是真的…… 饮料发完了，林殊收拾书包路过，还听见蒋奇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朝裁判告嘴。 “老师，你要为我做主，谢不尘就是故意的，仗着个子高，力气还大，专门盯着我盖帽，硬是不准我抢球，我也是人啊，我是被逼无奈才推他的，自己还摔了，你怎么可以判我恶意犯规？” 裁判面露犹豫。 毕竟他也没见过一个大小伙哭成这样。 谢不尘抱着球，冷笑，“技不如人，告嘴倒是水平高，这是比赛，不是丢手绢。” …… 蒋奇睿一塌糊涂的脸旁是谢不尘一张臭到极致帅得惊人的脸。 他瞟向林殊。 林殊也瞟他。 他撇过头。 林殊也低头。 …… “不是要看谢不尘比赛吗？你怎么就回去了？” 周娅瞧着林殊离开球扬，有些奇怪。 林殊嗫嚅道：“嗯……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周娅没问什么，拍拍她的肩膀，让林殊回去好好休息。 至于她，她还有好多事要做，唯一的奔头也就是学生会的人说结束后会请吃饭。 谁知道呢？ 告别周娅，林殊独自回家。 越想越气。 越气越难过。 她不懂自己下午为什么要说那些话，继续装傻不就好了吗？现在朋友也没得做。 谢不尘也是的，她都那么坦诚了，他为什么还要生气？ 温柔的时候像春天。 冷酷的时候像冬天！ 她背了一天的水，有多累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就只会甩脸子。 长得帅了不起吗？ 她又不是那么好色的人。 他混蛋！ “给我输球！给我输球！一定要输啊，要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林殊骂骂咧咧回家。 洗了澡，弄乱雪媚娘的发型，抱着狗倒头就睡。 梦里在跟人打架。 两个人打她一个人。 她哇哇哭。 谢不尘路过还说：“打得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朱阿姨叫林殊起床吃晚饭。 林殊爬起来，吃了，激动的情绪变得平缓。 果然血糖上升了。 脾气就下降了。 她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哐哐码字—— 上一章还在跟女主眼神拉丝的男主，下一秒车祸身亡，拼都拼不齐。 她满意地一遍遍重读。 完全没有发刀的悲伤，只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我真扭曲。” 林殊默默说了一句，复制章节发布。 电脑还没来得及关，被刀子刺得遍体鳞伤的读者就发来诚挚的问候。 【作者是生活不如意来报社吗？】 【哪有直接把男主写死的，给我写活，别逼我用c语言！再说一遍！别逼我用c语言！】 【六百六十六:)】 【作者你是人我吃……】 …… 林殊默默看完，关闭电脑，拆开一根八六年的奶酪棒，寂寞如雪地叼在嘴里。 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 第二天运动会闭幕式。 一长串拿到奖牌和奖状的学生站在礼台，喇叭叽里咕噜播报班级和名字，校长背着手站在旁边，不时笑笑，说两句鼓励的话。 该死的谢不尘，竟然没有被林殊咒到。 他们班拿了拔河和篮球赛的第一名，就连女子组都在江心怡的带领下拿了排球赛的第二名。 ……周娅的跳绳也有奖状。 世界上强壮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多她一个？ 所有人都有，就她没有。 这对吗！ …… 算了。 得服老。 …… 闭幕有表演。 江心怡带着三个女生跳爵士舞，炸翻全扬。 那头发甩的，犹如海飞丝加清扬，那叫一个飞扬。 林殊拍了视频上传抖子。 真心羡慕这些肢体协调的女生，看起来根本不会痛经。 “林殊，到你们班啦，快去排队。” 负责安排节目的老师推她一把。 林殊收起手机，拿起她的小提琴，往琴弦抹点松香，硬着头皮上去。 他们班搞了个大合唱。 林殊负责拉琴。 本来应该让另一个女生弹钢琴的，但是学校临时通知钢琴搬不过来…… 命犯壮丁，这叫。 曲目没练熟，本来想昨天加班练一下，但昨天都快气死了。 好在大家都听不出来。 ??? 第065章 她阴暗爬行 林殊里面穿了裙子。 她脱了校服，发现腰间的纱布在灯光照射下是透的，能看到内裤，想了想，索性把校服系在腰间，就这么不伦不类站上去。 下面有男生喊道：“把校服脱了呀！” 很快传来一个女生的喊声：“关你屁事呀，要脱你自己脱！” 人群哄笑。 林殊心情松快了一点，点点话筒，确定开着，开始演奏。 说实话，也就还行。 中间拉错了一段，她若无其事拉回来。 教小提琴的老师听到了会把她逐出师门的程度，但是大家反馈还不错。 热烈的掌声响起，林殊有点不好意思。 前世也是钢琴搬不过来，老师临时让她拉琴，林殊死活不愿意，总觉得没练过就上去会出丑。 但其实人生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你准备。 不用完美。 只要敢上去…… …… 啊，总算渡劫成功。 林殊背着琴盒站到后台，后背湿透了，周娅摸摸她的头。 “能站上去就已经打败百分之九十的人了，乖，你超厉害的。” 呜呜呜。 林殊抱住周娅，两人一屁股坐椅子上。 完成表演，班里的同学叽叽喳喳说话，都很开心，就是东西丢得乱七八糟，要找半天。 “我手机呢，有人看到吗？” “谁的校服啊，袖子写了一句英文……” 前台传来一片惊呼声。 后台的人不约而同挤到出入口看热闹。 林殊和周娅也去了。 她们这个位置只能看到演出者的侧身—— 一束光倾泻。 是张炳在打手电筒。 五彩的泡泡悠悠飘动。 是赵明辉带人拿着玩具泡泡枪做的。 谢不尘穿了黑色无袖背心和阔版牛仔裤坐在高脚椅。 腰间系着校服。 跟不伦不类的林殊一样。 他抱着一把木吉他，一只脚踩着椅子，一只脚轻松地放地下。 他唱的是改编版的《说散就散》。 这歌后面重新演绎的版本，还做了电影《前任3》的主题曲。 …… 林殊知道他在内涵什么，但眼睛就是没法从男生身上挪开。 他白得发光，神情专注。 声音低沉而不失磁性，沙哑的地方恰到好处，有金属的质感，也有少年的意气。 整个人坐在那里，完全不用任何肢体动作就能天然吸引眼球。 这个林殊知道。 叫星味。 林殊在慈善晚会上见过不少明星，有的人就是这样，真的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吸引目光。 吉他弹得蛮好的，不知道练了多久…… 原来谢不尘说想要以音乐为生，不是随口说说。 前世他要是没有死，也许世上会多一个闪闪发光的歌手。 他用自己的命毫不犹豫换她的命。 而她的生命……完全是黯淡无光的。 …… 谢不尘弹弹唱唱，明明是对着一只收音极差的破话筒，却还是成功抓住大家的耳朵。 四散的人聚拢。 目光向他而来。 林殊喉咙发紧。 谢不尘好像看到她了。 可是等她低头再抬头，又并没有捉住他的目光。 “……说不上爱，别说谎，就一点喜欢……” “……说不上恨，别纠缠，别装作感叹……” …… 演出结束。 周娅不住摇头，称赞混子哥已经大成，那脸，那身材，再加上勾魂的才艺，去哪个扬子都得是台柱子。 不用担心以后他因为学习不好吃不上饭，搞不好他会是吃得最好的那个。 林殊没吭声。 周娅拉住她的手，低声道：“殊殊，你们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 “连我都要瞒着？” 林殊说起昨天的事。 周娅问道：“你是为什么不敢接受他呢？” 林殊说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她不想看到完美的东西变质腐烂。 周娅说道：“未来会怎样都无所谓啊，未来总会来的，而现在一旦变成过去，就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小娅，我就是做不到……” 林殊哭起来。 她是一块被泪水浸透的海绵，一拧就全是泪，一拧就只剩下千疮百孔的洞。 只有让泪待在空隙里，才是完整的。 周娅掏出纸巾给她擦脸，“没事，慢慢来。” 周娅也好。 哥哥也好。 感觉所有人都比她想象的成熟。 就连谢不尘也比她能干。 他们好厉害啊。 衬得她像只缩头王八。 可是尽管心里明白，但是究竟要怎样才能迈出那一步，再次全身心去爱一个人，把自己投入烈火之中？ …… 闭幕式的演出视频传到学校官方号，当夜还只是本校学生观看，找自己，也找朋友，然后截一些沙雕表情包在群里不停刷。 有人摔跤，暴露了底裤颜色。 有人喝水太猛，呛得鼻涕眼泪一起流。 也有一些美图。 比如林殊……她在篮球扬乐善好施的照片传得到处都是，因为和谢不尘走得近而稍稍走低的人气又莫名奇妙高涨。 【真是人美心善，六块的外星人说送就送，我狗命就是林殊救的！】 【她应该是去看篮球赛的，还有心给我们这些哥布林送水，谁懂啊，家人们，哭了啊……】 …… 当然也有人说林殊故意出风头。 不过林殊不care。 赞美也好，诋毁也好，刷屏的速度太快，她有点散光，看不清。 好吧。 其实是她没看手机，开着平板在翻闭幕式汇演视频的评论区。 【羡慕一中妹子，吃得真好。】 【谁有弹吉他那个帅哥的联系方式，我愿出五十！】 【他叫谢不尘，高二普（2）班的，学校是出了名的混子，老师都惹不起，你们长点心吧，别什么都吃……】 【混子好啊，长得帅还成绩好的人家也看不上我。】 【得了，这种人没有空窗期的，别做梦！】 …… AAA建材批发王总：理智发言，不要当酸鸡，别以为给男生造黄谣就不是黄谣了。 【你谁啊，他睡过多少人你知道吗？】 AAA建材批发王总：我知道啊，0个，他有情感洁癖你不知道吗？你男的吧。 【哇，看来你是知道内情的，姐妹，那你说说，这帅哥有没有女朋友？】 说有，那是造谣。 说没有，搞不好真有人疯狂倒追谢不尘…… 林殊陷入两难。 在屏幕前阴暗扭动。 …… 一条新消息跳出来。 林殊点进去。 她盖的澄清楼里，有人替她回复了。 【他有，只是他女朋友不承认他有。】 …… …… …… 嗯？ 第066章 中华鳖精 这个口吻…… 林殊点击发言人的头像，进入个人空间，看不到任何信息，个人简介、收藏内容……全部是空的。 哦。 怎么那么像某人的社交账号呢？ 消息还在跳，但是林殊已经无心查看。 她抱住雪媚娘，站起来，这里搞一下，那里搞一下，最后躺到床上，蜷缩成虾米。 小狗趴在她胸口，两只后腿搭在她脸上。 林殊拍拍狗背，心想，反正雪媚娘在她手上，谢不尘总归不可能一辈子不和她说话，现在不能着急，静观其变比较好。 林殊爬起来，截图那句话。 果不其然，等到她洗漱完毕准备睡觉时，回复删除了。 啧啧。 “雪媚娘啊，你跟着他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我心疼你嘞，小狗狗。” 超级别扭怪。 十二生肖属王八的。 正宗中华鳖精。 好好好。 知道痛苦的不只是她，还有他，林殊就能放心睡觉了。 …… 某小区，某间深夜仍旧亮灯的房。 男生一边滚泡沫轴放松肌肉，一边刷题，新消息不断跳出来，都在问他谢不尘的女友是谁。 什么不相干的人都有，偏偏没有王总。 王总是睡了吗？ 还是没看到他的回复？ 呵。 王总真忙啊。 男生坐起身，找到自己的回复，点击删除。 谁懂？ 打窝想钓翘嘴，结果来了一群清道夫。 算了，这鱼不钓也罢。 …… 天气越来越热。 晨跑结束，浑身都是汗，回教室闻着那股味，有种灵魂都腌入味的感觉。 刚子搞了两台风扇在后面吹。 今年天气异常，高温早早突破三十五度。 学校空调老化了，维修过后依然没什么用，大家本来就疲倦，高温一蒸，好些人看起来又老又小的，喊一声叔叔都不为过。 林殊捏着小风扇吹额头。 汗水滴在试卷。 女孩发出一声叹息。 周娅也没好到哪去，额头敷着退烧用的蓝色敷贴，脸红得像是喝大了的酒鬼。 班会。 刚子没事人似的，精神抖擞进来。 每根直立的头发都昂扬着喜悦。 “你们是初生的太阳，怎么一个两个跟老帮菜似的，都醒醒，我给大家带来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大家喊完老师好，稀稀拉拉坐回去。 刚子开始宣布他的好消息。 原定高三才确定的分班事宜，现在提前一个月进行，初始名单出来了，学校还在核对，快的话周五前能看到。 分班后，他们可以搬到高三所在的教学楼。 那边条件最好，空调绝对给力。 只需要等六月，高三的挪窝就行。 …… 半死不活的老帮菜们瞬间像洒了保鲜水似的，一个个舒展开来。 讨论声爆发。 大家都在预测新名单。 按照往届经验，理科火箭班有两个，一个班大概35个人，两个班就是70人，也就是说常年保持在年级前一百的人都有希望。 他们班成绩好的多，现在班里58个人，乐观的话，能有一半的人进火箭班。 一时之间，大家掏出自己步入高二后的成绩单开始计算，据说期中和期末占的权重要大点。 “哎，也不知道学校的具体标准。” “那些作弊的成绩要剔除吗？” “要是不剔除，反正我妈说了，她会给教育局打电话举报。” “但学校不是一直没有公布名单吗？” …… 林殊看了一眼季行深的方向。 季行深埋着头，并不参与讨论。 他看起来清瘦许多，眼底有明显的淤青，眼神略显呆滞，但耳朵应该挺好使的，否则眼珠也不会随着周围的讨论声轻微转动。 林殊撇嘴。 心里默默给刚子记上一笔。 林殊对上火箭班没有执念，老师还是那几个老师，不过是学习强度和难度加上去了，而且普通班也不是没有黑马。 人不能因为一次定级就否认自己。 也不能因为进入好班就认为高枕无忧了。 “小娅，你要不要喝点藿香正气水？” 林殊担心地看着周娅。 周娅不能用小风扇，可怜的小娅最近还感冒了，一用小风扇对着脸吹就打喷嚏。 周娅摇头，说她喝过了，没什么用。 这玩意儿巨难喝，每次都害她yue出来。 林殊建议她去医院查一下，对症下药，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请个两天假没什么的。 周娅耷拉眼皮，点点头。 她的黑眼圈比季行深还重。 有种被黑山老妖吸了精气的既视感。 林殊压低声音，问她是不是宿舍那个熬夜姐又在搞事。 周娅叹了口气，摆摆手，“没事，我叔去北京交班了，我妈下周就回来，房子找好了，到时候搬出去。” “嗯。” 林殊帮她拉正退烧贴，摸了摸好友的头。 …… 周五，分班表贴出来了。 在一楼的布告栏。 林殊挤不进去，抓住阿炳，拜托他到前面拍照，阿炳个子矮点，挤进去又被挤出来，一怒之下摇来了绝对能挤进去的人。 一个多月没说话。 谢不尘和林殊大眼瞪小眼。 阿炳抹了一把满是汗水的额头，喘息道：“尘哥，你进去全拍了呗，我们班都指着你来分享照片。学校也是的，直接发电子文档不就行了，还限定公布时间，过了今天就要撤掉，跟做贼似的……” 阿炳嘟嘟囔囔。 全然没发现谢不尘和林殊都没有听他说话。 林殊冷着脸打量谢不尘的眉眼口鼻。 真该死啊。 又变帅了。 这么热的天怎么没把他的鱼尾纹和泪沟热出来？ 难道说热爱运动的人真的不会垮脸？ 可是她夏令营学完攀岩，明明变得又黑又老，导致她后来如非必要绝不参加户外运动…… 这不公平！ “……哼。” 某人冷笑一声，走过林殊，按按阿炳焦灼的脑袋，长臂一伸，握住公告栏的栏杆，一使劲，成功进入密不透风的人群。 …… …… …… 阿炳猛拍脑袋，“对哦，抓住栏杆借力嘛！” 林殊说道：“你抓不到。” 阿炳哦了一声，生无可恋道：“173的命也是命。” 林殊说道：“反正我159已经认命。” 有些东西如果生下来没有，这辈子都不会有的，林殊是个很现实的人（点烟）。 第067章 他有了新欢 照片拍到了。 谢不尘发给阿炳。 林殊问阿炳要，阿炳有点呆，奇怪地看着林殊，天真道：“尘哥没发给你吗？” 林殊猫猫眯眼。 阿炳正要选中发送，感受到某人刀锋般锐利的目光，一哆嗦，嘟囔着这个月流量用完了，让林殊找谢不尘。 “尘哥流量多，让他传。” 林殊说道：“我给你充话费！” 阿炳一听哪敢高兴啊，人未动，腿先跑，一口气爬上楼，根本不敢回头。 真是的。 干嘛拿他当夹心饼干。 他也是人啊。 …… 谢不尘站着没动。 像一堵墙，散发着灼人的热意和好闻的味道。 林殊屏住呼吸，愣是没让充满火辣荷尔蒙的味道流窜进鼻腔。 女人关键时候就是要硬气。 虽然是她不对，不该说似渣非渣的渣滓话，搞别人心态，但谢不尘就完全没有错吗？ 肯定有的，只是她还没想到。 林殊愣是没有张口问他要，学着谢不尘的样子往里挤，很快，不知道是谁肘击她，林殊抱着手臂龇牙咧嘴出来。 她还是不肯服输。 头铁地往里二次冲撞。 谢不尘按住她的肩膀，“行了，你不是勇敢牛牛。” “你说我不是，我就不是吗？” 林殊没好气瞪他。 谢不尘轻轻挑眉，臭脸里扬起一丝让人恼怒的愉悦，他又皮笑肉不笑地笑，眸光散漫又灼人。 林殊踢他鞋。 谢不尘踢回去。 林殊再踢。 谢不尘说道：“行了，发给你，不用你充话费，不要再去挤了。” 林殊不再动脚。 谢不尘嗤笑，声音坏得没边了，“小孩似的。” 林殊说道：“你是大孩，你是葫芦娃能救爷爷。” 啧。 谢不尘点击手机，选中照片发送，走前又踢了一脚林殊的鞋，报完仇，走得飞快。 林殊满脸通红，瞧着鞋尖的一点灰痕，窝窝囊囊回教室。 她先把照片发给周娅，然后自己放大看。 同桌瞧见她拍到照了，惊呼一声“神速”，立马吆五喝六叫人来一起看。 林殊周围全是人。 她点开火箭（1）班名单，不出意外，在第一名看到季行深，女孩默默翻个白眼，在中段第19看到自己。 主要是周娅有点悬。 上学期周娅在四五十名徘徊，下学期来到三十多名，刚好卡在火箭班一个班35个人这个位置。 林殊往下滑。 旁边人叫她慢点。 林殊说她已经把照片传到班级群了，大家可以自行下载。 但这些家伙还是不听，就要聚在一起看，真服了。 终于滑到后段。 有人欢喜有人忧。 林殊的心提到嗓子眼，下意识看向周娅，周娅没动静，林殊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滑到最后一名也没瞧见周娅的名字。 “……不是吧。” 前世分班，林殊在火箭（2）班，周娅也是。 尽管林殊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慌乱——周娅的成绩明明比前世进步大，为什么还是去了（2）班？ 林殊站起身。 手机放在桌上，由着同学们继续围观。 她走到周娅身边。 女孩趴在桌上，对着林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小娅……” “哎，我料到的。” 周娅说她考得比较好的都是月考，而期中、期末和联考的成绩权重才大。 “我已经尽力了，能到（2）班也挺好，只是以后不能跟你在一个班。” “……” 林殊喉咙发紧，顿了顿，干涩道：“两个班在一层楼，距离也不远。” “嗯。” 周娅说她想睡一会儿。 林殊默默看一会儿，回到位置。 好奇怪。 明明还是像往常一样在说话，但林殊总感觉自己和小娅之间似乎隔着无形的屏障。 她想安慰她。 但是林殊知道，现在最不该去打扰周娅的就是她。 周娅付出的努力是林殊的数倍，如果天道果真酬勤，结果不该是这样…… 周娅睡觉。 林殊也趴到桌上睡觉。 同学拿着她的手机不断“卧槽”，吵得要死，林殊问他们怎么还没看完，都要上课了。 同桌掐她手臂，把林殊弄得差点鬼叫。 “干嘛啦，小雨。” “谢不尘啊，在火箭（1）班！” 嗯？ 林殊展露出迷惑且为难的表情。 跟被人敲铁盆叫起来的马喽一样。 同桌抢过手机，放大给她看，第33名是谢不尘。 “卧槽！” 轮到林殊卧槽了。 刚才光顾着看周娅，完全没注意到。 有人阴阳怪气地笑，“走后门了呗，明星带资进组，他是带资进班。” “不是吧，火箭班还是挺公平的。” “别扯，要是有走后门的也是安排去（2）班，（1）班可是学校的招牌，老师和学校又不傻。” “那你说谢不尘那种人怎么进的（1）班？我不信里面没有猫腻。” …… “别吵！” 林殊拉出开学以来的成绩单，查找谢不尘的名字。 所有人屏息凝视。 林殊拉出草稿纸分列记录再计算…… 好家伙，从倒数到中游再到前排，每次都是超级大进步，最近一次和月考挨在一起的全市摸底联考，他甚至进了年级前三十。 …… …… …… 好家伙。 别人进火箭班是靠日积月累的艰苦奋斗。 他是真的坐火箭。 而且还跟鬼子进村似的，一点不张扬。 …… …… …… “不对不对，算综合成绩也顶多去（2）班啊，还是走后门了！” “等等。” 林殊拉出摸底考的全市排名。 谢不尘的单科成绩，有两门都是全市第一，一门数学，一门化学，只有物理的第一名是季行深。 “卧槽！！！” 所有人集体九十度鞠躬，盯着手机页面的成绩，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摸底考因为和月考挨着，而且是市里几个学校偷偷摸摸搞的，讨论度很低，都是讲一下试卷就过了。 没想到偷偷爆冷。 怪不得季行深最近很沉默，总是一个人坐着。 怪不得刚子叫他去办公室开小灶的次数变多。 怪不得普通班的人莫名气焰高涨，一个两个突然紧着皮子认真学习了，晚自习放学后都还要坐半小时，等熄灯才走。 比学神更能激励人心的，永远是吊车尾逆袭的故事。 林殊喃喃道：“怪不得……” 同桌小雨问她怪不得什么。 林殊深吸口气，摇摇头。 啊啊啊啊！ 林殊在心里发出土拨鼠的尖叫。 怪不得谢不尘一个多月都没有理她，要知道活了两世的她，那么冷静和独立，都好几次忍不住想找他。 男人能忍住不骚扰“前任”，向来只有一个理由。 谢不尘有了新欢。 他，爱上了学习。 (;′??Д??`) 第068章 媚眼抛给瞎子看 这合理吗？ 林殊整天都在想这个问题。 就算谢不尘中考成绩名列前茅，但高中一年半都没学，光是这个学期开始努力，就能碾压那么多人么？ 那他们苦读那么多年算什么？ 算爱好吗？ “普（2）班那个进火箭班的不会是作弊吧……” 一句话飘进林殊耳朵，她转过头没找到人。 靠。 说个屁。 谢不尘绝不会作弊。 不过，也不怪大家猜疑，实在是……就连林殊自认对他还算了解，也没料到能突然来这么一出。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不该叫谢不尘，应该叫谢一鸣。 “……真是的，烦死了，以后我面对他还剩什么优越感。” 林殊嘟嘟囔囔。 没有一点即将和crush分在一个班的喜悦，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暗嫉妒。 可能是长期被季行深这样的绩优人士打压吧，比起崇拜，她更偏向于产生危机感。 林殊不时看向周娅。 周娅还是不舒服，只要下课就趴在座位睡觉。 班里的氛围也很太极八卦。 一半阴，一半阳。 一半不阴不阳。 分到火箭（1）班的嘴上虽然不说，但明显走路都在踮脚，神采那叫一个飞扬。 分到火箭（2）班的比较正常，该怎么还是怎么，喜悦和失落都不多。 两个班都没进去可以说是愁云惨淡，重点（1）班是高一结束后分出来的，定位是理科重点班，当初能进这个班的都是高一的佼佼者，现在掉出前排，滋味可想而知。 下午第二节自习课，有人突然哭出声。 再然后，又有两三个人跟着哭。 有人低声安慰。 也有人说哭什么哭，有力气多写两道题。 …… 林殊看向周娅。 周娅朝她露出一个笑。 她看起来比早上好一点，也许是午后气温开始下降了吧。 哎。 林殊舒了口气。 盼望早点搬到高三的教学楼，再这么热下去，精神不崩溃，肉体也脱水了。 晚自习。 刚子来给大家做心理按摩。 他说这次分班不是最终名单，还有期末考呢，只是为大家进入高三提前打个预防针。 “认真学，期末考后还有机会，特别是在两个火箭班中间排名的同学。” 刚子扫过包括周娅在内的几人。 不得不说，他是会画饼的。 中间排名的人变数比较大，争一把，鱼跃龙门，退一步，就差点意思。 激励他们那可是找准了死水里的活水，他们一卷，带动所有人都要往死里卷。 瞧吧。 刚子话一说完，分到火箭（1）班的乐不起来，分到（2）班的也不悠哉了。 至于被筛选出去的，刚子什么也没说。 感觉像是完全放弃他们了。 林殊觉得李刚这方面挺无情的，毕竟师生一场，说两句好话又不会要他的命。 林殊又想，也许正是刚子这种堪比元首的做法，才会成为金牌班主任吧。 他带过三届毕业了，手底下出去的清北生是所有班主任当中最多的。 刚子很厉害。 只是—— “真的没意思……” 拿成绩来标榜人、评价人、决定人，甚至都不是把人当动物来看待了，而是纯粹是把人当机器。 动物你还要管它是否身心健康呢。 高中尚且如此社达，也不怪后来的科技发展拐入邪道——新技术不是为了让人更好地生活，而是替代和淘汰人，人唯一的价值仿佛只剩下消费。 林殊托腮。 她的这些同学，哪个不是家里含辛茹苦培养出来的？走到今天，谁又是个笨蛋了？ 一个个冰冷的分数后面，难道不是一个个鲜活独特的生命？ 只追求成绩，真的没意思。 …… 晚自习放学。 林殊特意等周娅。 说实话，面对断联一个多月的谢不尘，林殊都没这么忐忑。 “小娅……” 林殊试探性叫她。 周娅背着书包，有点好笑道：“你干嘛这个表情？我不是那种一次失利就沮丧的人，而且我早算过综合排名了，对今天的分班情况早有预料。” 林殊拉住她的手，晃了晃。 周娅嫌她肉麻。 两人路过普（2）班。 周娅突发恶疾，开始吐槽，“……混子哥还是人吗？他平时不都在抽烟和玩？怎么做到的？把脑子分我一点行不行？！” 人比人，气死人！ 周娅恶龙咆哮。 完全不顾周围人的目光。 林殊默默守在一旁，神情淡定。 周娅说的都是她想说的。 周娅发泄完，贼眉鼠眼往里面看，“谢不尘不在吧？” 林殊点头，“不在。” 周娅捞起袖子，大叫：“牲口啊，做个人吧！” 林殊捞起袖子，紧随其后，“让你学习，没让学这么好，谢不尘，你个大牲口！” 普（2）班还没走的人无语地看着两个女生。 两人发泄完神清气爽下楼。 谢不尘和张炳几个人站在一楼，神情诡异地对她们行注目礼。 …… 周娅屏息。 林殊掐了一把好友的手，低声道：“没事，他没听到。” 谢不尘说道：“我听到了。” 张炳摸摸鼻子，“我们都听到了。” …… …… …… 周娅脸涨得通红。 她没想到小小的发泄一下，竟然会撞见当事人。 本来就抑郁的心情现在更抑郁了。 林殊也没好到哪去。 她脑内爆炸了一会儿，斩钉截铁道：“你们没听到。” 赵明辉夹着烟，啯了啯腮帮，“不是，你们吼那么大声，我们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没……” 谢不尘说道：“我们没听到，阿炳，你听到了吗？” 张炳连连摆手，丝滑道：“没听到没听到，风大得很，你们这么晚才下楼啊，路上小心点哦。” 赵明辉呆滞两秒，刚想说话就被张炳肘击。 其他人哈哈笑起来。 并没有恶意。 谢不尘本来就是牲口，他们都喊多久了。 周娅硬着头皮走出去，小声问道：“林殊，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嫉妒心很强？” 林殊说道：“得了吧，论嫉妒心还是我强，看他进步那么大，我攥紧拳头，牙都咬碎了。” 噗。 周娅笑出声。 林殊瞧着她的脸，温声道：“小娅，等换了教室，凉爽了，我们一起加油。” 周娅拉拉她的手，片刻，压低声音道：“谢不尘是不是为你才努力学习啊？” 嗯？ 林殊的表情很是震惊。 周娅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林殊在某些方面会屏蔽自己的感知，好处是努力向目标奋斗时可以心无旁骛，坏处嘛，就是对人尽皆知的讯息完全无视。 谢不尘颓了那么久，突然奋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为谁。 周娅敲她天灵盖。 “讲真的，我都有点同情谢不尘了，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这难道是林家人的遗传天赋？ 第069章 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林殊有点失眠。 她判断是皮质醇捣鬼，于是爬起来啃了一个蓝莓奶酪贝果，果然吃完没多久就睡着了。 看吧，他对她的影响，不过是一个面包就能抵消的。 哼。 有什么好拽的。 距离高考没几天了。 学校组织给高三加油，大家凑凑班费，网购了荧光棒，预备在高三教学楼下面排成两列，提前给他们“送行”。 周娅支棱起来，跟班长设计送考横幅。 号召全班每人写一句，然后票选。 林殊随便写写交上去。 上个厕所的功夫，她的标语就入选了…… 妈妈。 早知道就不搞抽象了。 现在大家还不流行搞抽象标语，都是老老实实的励志金句和古诗词，在一堆凌云志和以梦为马当中，她的网文标题脱颖而出。 《重生高考前，我靠努力学习震撼全球》 …… …… …… 打印店。 林殊和周娅排队等待横幅印刷。 其他班的人也在。 没有一个人看到他们班的横幅不笑的，林殊没办法，只能卷得严严实实抱在怀里。 周娅说：“大大方方的，有什么见不得人，你在网上连载的小说名比这个野多了，你羞愧过吗？” 林殊说道：“又不是你去拉……” 周娅笑得想死。 可规定就是谁的标语入选，谁去拉呀。 “别丧着块脸，等晚上我戴个口罩跟你一起拉。” 周娅大发慈悲道。 林殊窝窝囊囊往外走。 谢不尘和他们班班长走进来，正好挡住她和周娅的路。 林殊说道：“借过。” 谢不尘说道：“你们班印好了？” 林殊说不关他的事，别什么都打听。 谢不尘说道：“听人说，有人用网文小说名字印横幅，你有什么头绪吗，林殊？” …… 周娅紧绷着脸。 林殊也紧绷着脸。 两个女生像是刚刚从三星堆出土。 谢不尘嗤笑一声，跟他们班班长挤进去。 林殊趁机肘击。 谢不尘握住偷袭的小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摸谁呢？” 啊啊啊！ 死男人。 林殊面无表情收回手，“摸狗。” …… 晚自习最后一堂课不上了，刚子带他们整齐列队，来到高三教学楼外。 其他班陆陆续续到了。 大家点亮荧光棒，展开横幅。 刚子问：“我们班横幅呢？” 林殊面无表情上前，在周娅的协助下，展开。 唯唯诺诺的班长第一个笑。 林殊就知道这家伙蔫坏，肯定是他带头选的。 刚子没忍住，背过身笑一会儿，摆摆手，说道：“……很有创意啊，是谁的主意？” 林殊低着头。 周娅也不做声。 黄娉婷说道：“报告老师，谁想的横幅谁来拉。” “哦……是林殊和周娅啊。” 周娅百口莫辩。 林殊举手，“不关周娅的事，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刚子花枝乱颤地笑。 似乎心情很好，并没有说她瞎搞，只是端详横幅，顶着有点发福的肚子，摩挲下巴。 林殊的横幅果然吸睛。 跟减速带似的。 每个路过的高三生都要多看两眼，导致林殊需要不停喊“高考加油”，嗓子都干冒烟了。 拍照的更不用说…… 林殊回家后根本不敢打开群聊，不用想也知道，她和周娅举着横幅的各种照片肯定满天飞。 要不然，还是看一眼吧。 黑红也是红。 林殊点开群聊，然后又光速关闭。 她安详地躺在床上，心想，以后再也不搞抽象了，否则次数多了，大家肯定会以为她是傻子。 叮—— 有消息。 林殊拿起手机，看到名字的那一瞬，仰卧起坐。 谢不尘：重生高考前，我靠努力学习震撼全球？ 林殊：有指教？ 谢不尘：这个有小说吗？ 林殊：？？？ 谢不尘：没有么…… 林殊：你在失望什么！怎么可能有，这是我瞎编的书名！求求了，我真的没时间陪你们闹了！ 谢不尘：哦。 林殊：晚安。 谢不尘：好不容易找到话题，鼓起勇气敲你，你就这么对我，早知道不主动了，好难过，要哭了(′?? ? ??`) 林殊愣住。 凑近脑袋细看。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谢不尘：晚安。 晚安你个巴卡玛卡。 林殊倒回去看，谢不尘发的上一条消息已经撤回，天杀的，她还没看完！ 林殊：谢不尘，你玩不玩得起？ 谢不尘：【邪恶鼻嘎猫元首笑.jpg】 林殊：【千玺弟弟闭眼开炮吧.jpg】 …… 诡计多端的混子哥。 就说学习好的人玩弄人都是一套一套的，该死啊，真该死！ 林殊脑袋里自动播放孙燕姿的《我怀念的》。 怎么办，她已经开始怀念不学无术的他。 这他喵咋整？ 下周就要一个教室上课，她绝对会被他玩死！ 而且！周娅还不在！ 她孤立无援ヽ(｀д′)ノ …… 尽管林殊一百个不情愿，但是时间还是不以她意志为转移地流逝。 转眼就到给高考布置考场的时候。 男生们吭哧吭哧搬走多余的桌椅。 女生们做清洁。 周娅在水洗黑板，一边洗一边骂。 高三用的新教学楼都是电子黑板了，高一的年前也改了，就高二，不上不下还在用最传统的粉笔黑板，一吃一嘴灰。 林殊拿着铲子和清洗剂，清理桌椅的污垢，尽可能擦除笔迹。 黄娉婷在擦窗户。 …… 没有一个闲人。 所有人做得腰酸背痛，结束后看着焕然一新的教室，总感觉被学校做局——他们是不是趁着高考布置考场，让学生做免费大扫除啊？ “体委他们走了没？” “刚走。” “还有一桶脏水，好重。” “分两桶吧。” 林殊和周娅到处找空桶。 黄娉婷试了一下，差点晃出来。 林殊忙道：“别动，地上刚拖干净。” 没有空桶。 周娅“深情”凝望林殊。 林殊一激灵，忙道：“他们班也在布置考场，哪有空帮我们，估计体委他们还没出学校，等我打个电话……” 林殊电话还没拨出去。 季行深拿着一堆白纸和胶布进来，准备遮挡教室墙壁张贴的字词。 周娅有些嫌弃，但还是说道：“季行深，这个桶有点重，我们提容易泼出去，你能帮忙吗？” 季行深不吭声。 周娅啧了一声。 她不喜欢季行深这个人，就是因为他很多时候阴阴的，只要是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他是一点都不做的。 相处起来纯折磨。 季行深看向林殊，仿佛要她开口。 林殊背过身。 当他不存在。 黄娉婷说道：“季行深，你能帮忙么……只需要挪到走廊，别弄脏教室，我们会想办法提到一楼。” 季行深还是没有答应。 他像是有什么官瘾似的，慢悠悠走到讲台，用剪刀裁开大张的白纸，一张张摆到旁边。 周娅直接翻白眼。 林殊一咬牙，化身大力水手，硬拉四十斤的水桶，嗯，没拉动，只挪出了几厘米。 什么人买的这个大桶…… 她擦擦汗，撸起袖子。 谢不尘三步并作两步进来，背着书包，裤腿卷到膝盖，手袖撸到膀子，看得出来刚刚干完他们班的活。 男生拎起水桶，顺便拎起林殊他们班的垃圾桶，二话不说往外走。 周娅一乐，直接叉腰开大。 “好，男人就是要关键时候能派上用场，否则跟太监有什么区别！” 第070章 钻进他的阳谋 季行深斜楞周娅。 黄娉婷怕脏水洒出来又要重新拖，看了一眼季行深，着急忙慌跟出去。 谢不尘比林殊高许多。 他一个人拎两样重物，很稳，没有一点洒出来的迹象。 男生手臂鼓出好看的筋，脖颈修长，连接下颌的曲线流畅清晰，耳钉一闪一闪，跟林殊说话时眼睛里有星星，一直笑着。 林殊想帮忙提垃圾桶。 谢不尘让了一下，也没坚持，温柔地把垃圾桶递给她。 林殊双手拽着垃圾桶，往前蹭着走。 谢不尘单手拎着红色水桶，放慢步伐配合她。 两人说着话消失在拐角。 走廊没有垃圾或者脏水洒出来。 地板清扫过后亮堂堂的，像是新的一样。 黄娉婷站了站，回到教室。 季行深俯身整理纸张，头也不抬道：“黄娉婷，帮忙撕开双面胶，待会儿我站上去，递一下。” 黄娉婷说道：“谢不尘不是我们班的，都帮忙打扫卫生了……” 季行深问道：“你帮不帮？” 黄娉婷一愣，还是拿起双面胶，裁成合适的长短，递给季行深。 周娅绕着各处拍照。 打算待会儿发朋友圈，随机@几个高三的，问他们感不感动。 又过几分钟，班长和刚子回来了，看一圈，说清理成这样可以了，接下来就等考试中心的人来。 “你们走吧，今天都累坏了吧。” 刚子满脸欣慰。 别的班都要老师看着搞，不像他这么省心。 林殊和谢不尘一起回来。 刚子的笑容僵住。 班长看起来唯唯诺诺，实则眼睛滴溜溜地转，八卦得很。 黄娉婷看着季行深。 季行深没看林殊，只是目不转睛盯着谢不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喜欢他呢。 周娅抓起林殊的包，确定没有遗漏的东西，说了句“那我们先走”就把林殊和谢不尘拉出来。 周娅长舒口气。 林殊背好书包，有点沉默。 谢不尘说道：“躲什么？” 林殊重复道：“是啊，躲什么？” 搞得像被捉奸。 周娅说道：“刚子脸色都变了，还不躲，是想听他的大悲咒吗？” 谢不尘说道：“火箭（1）班班主任是李刚老师对吧？” 林殊点头。 周娅脸上有点挂不住。 这家伙，干嘛这时候提分班的事。 刚子背着手迈步追出来，神情严肃地扫视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谢不尘。 活像看偷鸡的黄鼠狼。 谢不尘停住脚步，微微躬身，“李老师好，哦，不对，下周该叫您班主任老师了，班主任老师好。” …… 刚子的脸寡绿。 周娅的脸铁青。 季行深的脸发黑。 黄娉婷和班长到处看别人是什么脸色，头转得像陀螺。 林殊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一个劲神游天外。 我本不是人，而是世外的仙儿～ …… 三人终于离开恐怖教室，来到操场。 太阳西沉。 火烧云连成片，看起来像是太上老君打翻的炼丹炉。 周娅说道：“谢不尘，你把我当人吗？你和林殊在（1）班，就我在（2）班，你考虑过我的心情吗？” 林殊一直照顾她的心情不提。 他倒好。 上来就贴脸开大。 亏她还夸他！ “那你也来（1）班不就好了。” 谢不尘满不在乎道。 周娅直接怒发冲冠，“大哥，是我不想吗？” 谢不尘面露惊讶，“难道是不能吗？” …… 周娅有控制不住即将暴走的迹象。 连日的憋闷好像现在才真正爆发出来。 她霸王龙一样跺脚走路，气得要死。 谢不尘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懒散模样，完全没有考虑周娅的心情，也没考虑夹心饼干林殊的心情。 哎，就…… 哎…… 周娅骂他何不食肉糜，饱汉不知饿汉饥。 谢不尘说他有办学习会。 空气突然安静。 发呆的林殊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鸡皮疙瘩从后脚跟直接爬到脊梁骨。 好熟悉的感觉哦。 林殊一把拉住周娅的手。 奈何周娅已经开口，“那，加一个，尘哥？” 谢不尘嘴角噙着得逞的淡笑，宽慰地看着上道的周娅，然后欣然应允。 “都叫尘哥了，那我不得不加你一个，对吧，林殊？” 啊啊啊啊。 你们两个学习，关我林殊什么事？ 果不其然。 因为参加学习会的都是男生，还有个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江心怡，周娅拜托林殊周日跟她一起去。 “老实说，殊殊，我有潮人恐惧症，他们一群人一个比一个花哨，我是真的不敢加进去。” 周娅拖住林殊的手。 活像雪媚娘抱住林殊的腿。 林殊说道：“我哥也是潮人，你怎么不恐他？” “那不一样，那是你哥，他不会用鄙视的眼神打量我，也不会动不动发出意义不明的笑。” “张炳他们也不会！” 林殊据理力争。 周娅死缠烂打。 双方僵持不下。 最后周娅放出大杀招，“殊殊，你难道是不想让我用最后的机会争取进（1）班么？是怕我破坏你和谢不尘独处的机会？” …… “我们那么多年的友谊，你却当我是电灯泡？” …… “我好难过，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女人——” …… 呀咩咯。 红豆泥，呀咩咯。 林殊被逼得在心里讲日本话。 该死的谢不尘，竟然把她当日本人整。 林殊问道：“以前季行深办学习会，你怎么不去，他成绩比谢不尘好。” 说到这个周娅就来气。 她不是没参加过。 当时还特意清空手机内存，打算过去录视频反复学习。 周娅说道：“你没发现季行深只对特定的几个人认真讲题吗？其他人去问，他都是讲一下答案或者用到的公式，我问问题他都不搭理。” “啊？” 林殊面露惊讶。 周娅撇嘴，表情很是不爽，“捧他的人，还有家里当官的、有钱的，他才搭理。” 林殊仔细回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上次书店学习会参加的人，其中一半都不是那种特别好学的人，但是嘴巴特别会说，总是叫季行深季神，还捧着叫他买单…… 可怜的周娅，因为没有叫过季神，出生在普通工薪家庭，并且坚持不断让林殊远离季行深而遭到此男阴暗的排挤。 实在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林殊深呼口气。 扯出一个接受命运毒打的笑，“好，我也去。” 周娅开心地抱住她。 …… 当夜。 林殊辗转反侧，一想到周日要睁着眼睛踏进谢不尘的天罗地网，整个人就有一种淡淡的死感。 她怎么会斗不过他？ 他不过是一个有点早熟的孩子！ 林殊翻出手机。 决定给孩子一点颜色。 第071章 笑着，活下去 林殊：死男人，骗我闺蜜，拐我上贼船，别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老娘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你撤回了一条信息】 林殊：你变了，你真的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不择手段的男人，还我天真无邪的尘尘！ 【你撤回了一条信息】 林殊：你吃泡面没有叉子！上厕所没有纸！点外卖没有膨胀券！双11买东西比平时贵！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 嗯？ 怎么回事？ 不应该啊。 这个点他应该没有睡，三条信息了，再怎么也该有反应，之前都是秒回的。 林殊眨眨眼，因为太好奇了，决定试探到底。 林殊：怎么不理人，难道在看片？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 林殊：我喜欢你，阿尘～ 谢不尘：没看片，我也喜欢你，殊殊～ …… …… ……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 …… …… 林殊：死！ 谢不尘发来一张图片。 是刚才的聊天截图—— 林殊：我喜欢你，阿尘～ …… 笑着。 活下去。 殊殊。 没有别的办法了。 (′-ι_-｀) …… 玩又玩不过。 周日还要去参加学习会。 真是身心双重暴击，只能调戏一下老哥哥们解闷了。 林殊点开周娅朋友圈，保存她向高三考生邀功的照片，发到自己朋友圈，同时＠林骤、劳旭和金俊生。 林殊：谁懂，累死累活只为了让哥哥们好好考试。 金俊生：……高中毕业三年了。 劳旭：我没参加高考。 林骤：谢谢妹妹，哥哥铭记在心，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我一定金榜题名，不负所望！ 金俊生回复林骤：哪抄的文案，借我抄一下。 劳旭回复林骤：你才18？ …… 笑死了。 林殊抱着手机看林骤和两个发小斗嘴，顺便在旁边煽风点火，生怕他们吵不起来。 朋友圈好多人都在发高考相关的内容。 林殊扫一圈，莫名有点紧张，重生再考一次，她要是换了学校和专业，不知道会走上怎样的道路。 如果说之前的轨迹是既定的，那高考之后重新选过的人生就是全新的。 当然大的社会事件还是不会改变。 改变的只有她，以及和她相关的人。 这么一想，有点惆怅。 谢不尘的脸又开始浮现在脑海……高考结束后他会去哪里？会去追逐梦想，还是变成一个正常工作然后结婚生子的人？ 好难想象。 明明一开始只是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就够了，现在却开始操心他的人生。 哎，还是省点心吧。 以他的聪明程度，应该是他来操心她的人生才对！ 就是这样！ 睡觉。 …… 周日。 林殊出门扫个小黄车，沿着西河路一直骑，过三个红绿灯来到谢不尘家，其实是花臂表哥的家。 小区是高层住宅，出入需要刷卡。 她在大门口等着，没多久周娅来了，她爸开车送过来的。 “叔叔好。” 林殊走到窗边打招呼。 周娅爸爸看到林殊明显安心许多，夸林殊成绩进步大，让她多带带周娅。 林殊不停点头。 趁叔叔还没看到纹理烫的张炳和鲻鱼头的赵明辉，林殊和周娅合力把人送走。 …… 林殊问周娅怎么让她爸来送。 周娅说拦不住，幸好其他人都迟到，否则真是有嘴说不清。 除了她们两个。 其他参加学习会的人在一起，更像是聚众抽烟或者逃课打游戏的。 你瞧嘛。 张炳还好，就是个精致boy。 瘦高个的赵明辉穿着骷髅体恤衫走过来，还没进门，保安就开始密切关注。 江心怡穿着简单的印花T和牛仔热裤，没有背书包，挎着个lv印花的包，还戴墨镜，仿佛出街的女明星。 行。 不止周娅有压力。 林殊也开始进高压锅了。 …… 张炳吐槽赵明辉和江心怡穿得不像学生。 赵明辉拉拉衣服，说他已经很低调了，再低调只能裸奔。 “豆子和小锦他们看比赛去了，不来。” “今天只是半决赛，有必要吗？” “他们又不像你一样有上进心。” 赵明辉笑着搂住阿炳的肩，挤眉弄眼。 阿炳能说什么，他确实有上进心，只是怎么学都学得不像样，干脆摆了。 两个男生见面就跟磁铁的正负极一样吸在一起，搞得江心怡有点尴尬。 她走到林殊和周娅面前。 林殊说道：“你的包……” 江心怡侧身，啧了一声，“怎么，看出来了？” “嗯。” 江心怡说她妈去旅游买的，回来发现假得太明显，就下放给她。 江心怡上下打量周娅。 周娅绷着脸。 林殊说道：“周娅，这是江心怡，江心怡，这是周娅。” 江心怡哦了一声。 周娅也哦了一声。 林殊没有办法，哦了两声。 救命。 谢不尘，你怎么还不出现？！ …… 阿炳跟赵明辉唠得热火朝天，男孩子讲起游戏就一点边界感也没了，半天，阿炳才想起来带大家进去。 搞半天，谢不尘把门禁卡交给他了。 左手边第三栋。 电梯上17楼。 一梯一户。 门口放着两棵橘子树，林殊碰了一下，才发现上面挂的是假橘子。 行。 连树都要诈骗她。 门打开。 谢不尘穿着拖鞋出来。 他的脚趾……有点长，怎么长得跟手似的，在家穿的很简单，运动背心和裤衩子，没戴耳钉，头发像是刚吹干，茸茸的。 “不用脱鞋，进来吧，家里只有我，我表哥去咖啡店了，晚上打烊才回来。” “随便坐，水果和零食放桌上了。” “空调冷吗？” 男生觉得刚刚好的温度，通常来说，女生都觉得有点冷。 林殊不知道眼睛往哪放。 生怕看到谢不尘的私人物品，但是又按捺不住窥探的欲望。 墙上的画是什么？ 又像水彩又像素描，一个肌肉大光头吗？ 好多健身器材。 单车怎么挂墙上？ 天呐，就这个客厅，怪不得花臂表哥找不到女朋友，也许找男朋友快一点…… “林殊，谢不尘问你喝什么？” 周娅拽了一下她。 林殊收回目光，撞进谢不尘含笑的眼睛，噌一下，脸就红了。 “矿泉水。” 她说完还打了个很响的嗝。 …… 毁灭吧，赶紧的。 第072章 他眼里又有了光 谢不尘搬出咖啡店使用的荧光黑板，上面已经写了今天要完成的学习任务，要不是文字太陌生，林殊简直以为是什么新出的菜单。 该死的家伙。 竟然还像模像样印了资料。 总共五个数学大题。 先写，然后他再挨个讲。 林殊算是见识到人类的差异性，重点（1）班的人写题，基本上是一口气写到底。 阿炳、赵明辉和江心怡，那真是一个有一个的精彩。 阿炳很用功，但是写着写着就会忘记题目，反复回去看，几张纸给他翻出一本书的效果。 赵明辉写一会儿就要摸鱼，手机被没收了，还要崴椅子，像是有多动症。 江心怡写题喜欢抠指甲，抠得哒哒响，关键她抠的是美甲上的钻，林殊真担心指甲崩了。 周娅被三人的小动静吵得没法专心。 写着写着，爆吼一句，“安静！！！” 三人看她一眼，收敛几分钟，然后打回原形。 林殊想笑又不敢笑。 嘴皮一直绷得紧紧的。 咚。 谢不尘敲她头，“专心写，不要摸鱼。” 林殊揉揉脑袋，小声道：“还真摆上老师的的架子了。” 这回轮到周娅正义执行。 “林殊，你乖乖写吧，谢不尘也是为我们好，有这些时间，他自己偷着学不好吗？何必盯我们呢？” …… 林殊之前是想笑不敢笑。 现在是笑不出来了。 她从初中玩到高中的朋友，她忠诚热心的闺蜜，给钱也不会叛变的人，现在被半路杀出的谢不尘彻底收买。 林殊用嘴型说了个“死”字。 谢不尘摇晃手机，屏保竟然是那晚的聊天截图—— 【林殊：我喜欢你，阿尘～】 噩梦重现。 林殊当场表演一个目眦尽裂。 周娅疑惑转头。 林殊按住闺蜜的头，扒拉回去，若无其事道：“快写，别摸鱼！尘哥也是为我们好，大家都紧着点皮子！” 赵明辉抬头。 被阿炳按回来。 赵明辉挣扎。 阿炳拍了他一下。 江心怡抬头，瞧见谢不尘抱臂站在林殊身后，他看她的目光，是江心怡曾经见过又消失的。 那年，男孩脱掉保护头盔，满身热汗站在青少年组山地车领奖台，当他抱起硕大的奖杯时也曾这么笑。 专注、自信又勇敢无畏。 整个人散发刺眼的光芒。 他曾对她说，想成为职业山地车手。 后来家庭骤变，再没有支持他追梦的经济条件，昂贵的专业设备、顶尖的教练、俱乐部的费用、全国参赛乃至全球参赛的费用……每往上一步都是钱。 职业车手的培养需要大笔的金钱，更需要家庭成员的支持，尤其是青少年。 纵然有天赋又怎么样。 世界上有天赋的人太多了。 她看着他一点点坠落。 失去妈妈。 失去梦想。 从最光处，跌到老师同学都绕着走的境地。 她知道他不能宣告的暴戾行径，暗自同情，但心底，在年少时便开启的爱慕之后似乎也藏着一丝难以启齿的恐惧。 打架斗殴的男生，江心怡见得多了。 但她知道谢不尘骨子里的狠，绝不是叛逆那么简单。 她无法忘记医院里他染血站在急诊室外的样子。 他看起来冷静得吓人…… 倒是她吓得腿软，话都说不出一句。 江心怡以为，谢不尘再也不会变回从前眼睛发亮的少年。 但是眼前温柔炽热的男生，难道没有从前少年的影子吗？ …… 江心怡怔怔看着谢不尘。 像看一段时光倒转，一节枯木重生。 谢不尘察觉到她的目光，视线离开林殊，投向她，微微叹气，“心怡，快写。” 江心怡笑了笑，点头。 他不喜欢她。 但她好像也没那么讨厌横插一脚的林殊了。 …… 五个题做完，谢不尘并不公布答案，而是让他们互相讨论，然后挨着一个个“教”。 他不讲题。 而是让别人给他讲。 然后他再反问。 一问一答之间，讲题的人会像是突然点亮灯泡似的，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 有的是知识点理解错误，有的是公式背不熟，还有的是明明学进去了，但就是理解题目有偏差。 没学到什么高级的思维和解题思路。 只是一天结束，大家隐隐发现自己的问题出在哪…… 不得不说，他是有点本事的。 而且还不藏私。 临走，谢不尘还发了一份变形的题，让他们回去写，再按照今天的方法，自己理一遍，查缺补漏。 他说—— 对阿炳三人来讲，当务之急是补齐基础知识，拿到及格分，对林殊和周娅来说，解放大脑，加快解题速度是冲高分的关键。 考试说白了就是在规定时间内拿高分。 简单的题快速做，难题有时间做，不会的题有思路做，哪怕答案错了，步骤分也拿到了。 周娅“感激涕零”，直接叫“谢老师”。 林殊多加了两个字。 “谢谢谢老师。” …… 小区门口，其他人都陆续坐车离开，只有林殊还在找她白天停放的小黄车。 谢不尘好笑道：“肯定被人刷走了，你坐车吧。” “我不信，再找找，坐车回去太绕了。” “叫司机来接？” “那么近的距离怎么好意思，这会儿正是饭点，司机叔叔也要好好吃饭，你别不把打工人当人。” “那我送你。”谢不尘拉拉衬衣，口吻莫名轻，“反正两公里，走走就到了。” “是2.8公里……” 林殊用高德导航的声音纠正。 谢不尘双手插袋，微微偏头，看着她淡笑。 不好。 感觉他在摇肚子里的坏水。 林殊吓得打了个喷嚏。 谢不尘嗤笑一声，脱掉衬衣，披在女孩肩头，阴阳怪气道：“都问你们是不是空调太冷了，一个都不出声，现在好了。” 林殊赌气扯掉衬衣，从牙齿缝唆了两口冷气，又觉得还是穿上比较好，于是在谢不尘的眼皮子底下抖落抖落，再次穿上。 …… 他躬身哈哈笑。 一点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和她的面子。 林殊说道：“那个，你把截图删掉好不好？” “凭实力截的，为什么删？” 谢不尘探究地看她，脸上还有残留的笑意，鼻翼和眼尾的痣平添一分冷意，明明笑着，却很不好商量的样子。 林殊小声道：“我开玩笑的。” “我知道啊。”谢不尘直起腰，没有丝毫情绪起伏，“你之前说喜欢我，也是诈骗来着，羊来一次就够了，我怎么可能继续上当。” “谁诈骗了！” 林殊炸毛。 她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太上老君来了也得说一句足金999。 第073章 你明明就喜欢我 “哪有人会说，我喜欢你，但是我不敢，开什么玩笑，把哥们当鱼钓呢？” 他故意学她当时的语调。 天呐，演得入木三分，简直像是没日没夜复盘。 林殊定定看着他。 谢不尘站直，肩膀下压，叹了口气，撇过头，故意不让她看到他的表情。 “别开这种玩笑了，林殊，你根本不知道我怎么熬过来的。” 一个多月不联系，但是在学校又总能看到。 她简直像是挂在天空的鱼饵。 而他就是一条明知是陷阱还想去咬的鱼。 怪可怜的。 林殊吸口气，嗫嚅道：“你又知道我怎么熬过来的了。” 呵。 谢不尘说道：“每天十一点前雷打不动睡着，早操前五分钟准时到学校，吃饭一顿不落，还天天光顾小卖部。” …… 呃。 那倒也确实。 可是学习本来就消耗体力，吃得多是人之常情。 林殊踢开脚边的石头，“心里的煎熬也是煎熬。” “啧。” 谢不尘气笑了。 这辈子见识到她，算是没白走一趟人世。 两人沿着西河路走。 路旁河道的水浅浅的，雨季还没到来，这会儿正是干的时候。 柳树油绿油绿，风骚地摇摆。 林殊打破僵局，问谢不尘是不是偷偷嗑了药，才进步这么快。 谢不尘说一天专心学12个小时就够了，又不是多难的东西。 林殊直翻白眼。 谢不尘按她脑袋，不允许她做怪表情。 林殊踉跄一下，指着他，“你以后不能再挟周娅以令林殊了！” 谢不尘点头，“我就知道，在你心中，我不如周娅。” “……别搞。” “那我们以后开学习会不叫周娅？” “你敢！” 林殊追上来掐他。 谢不尘被掐了两下，弯腰，在夕阳的余晖里掐住林殊的脸颊，小声小气道：“林殊，我到底要变成什么样子，你才敢喜欢我？” 晚霞落在他的眼，一片鲜艳的橘。 鼻梁有些细汗。 他的脸好近，指腹是灼热的。 …… 林殊顿住。 谢不尘唇角闪现落寞的笑，像流星一样稍纵即逝。 她的心扯了一下，生疼。 不是的。 “不是的，你哪里都好，我不是嫌弃你，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你这个笨蛋……” “那是因为什么？” 谢不尘完全不相信林殊的诡辩，自顾自说道：“你把要求提出来，我尽量去做，不要不好意思。” 什么甲方乙方对谈？！ 林殊简直要疯。 谢不尘抽回手，林殊一把薅住他的衣服，“你不是说过现在不想谈？因为、因为大家都还是一无所有的年纪，谈了也没法负责。” 谢不尘点头。 他看着她用力到泛白的指，低声道：“不是说了，已经控制不住了吗？” “什么控制不住，你控制一下！” “做不到。” 他冷着脸，冷着声，唯独没有冷着心，“一想到只剩一年就会各奔东西，再也没联系，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林殊，你没有失去过重要的人，不知道拨打一个再也不会接通的电话是什么感受。另外，我觉得你也不喜欢我，喜欢怎么可能忍得住，我就忍不了一点。” 妈妈。 上辈子就是恋爱谈少了，现在才会面红耳赤，脑袋短路，不知道怎么反驳他。 林殊急得像热锅上的吉吉国王。 既想跳脚，又想抓耳挠腮，嘴里还发出呼呼的声音。 谢不尘说道：“再扯露点了。” 林殊猛地抬头，这才发现她用力之大，直接让谢不尘的圆领背心变成V领，白白的，壮壮的，差点就露了。 …… 林殊松了点劲，但是没有松手。 “你也不知道交出真心又被践踏的感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不要说得那么轻巧。” 路过骑电驴的姐姐突然插嘴，“就是，你们男的懂个鸡毛，吃完抹嘴就走的家伙！” 谢不尘转头。 小姐姐骑着电驴溜了。 林殊理直气壮道：“就是就是，我要说的就是这个，你要是变心，我还没变心，我岂不是要变成诗经了！” “什么诗经……”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怎么突然背诗？” “不服你也背。” “背就背。”谢不尘张嘴就来，“明明明月是前身，回头成一笑，清冷几千春。” …… 林殊没听过这句。 一下子哑口无言。 谢不尘说道：“你以前认识的人又不是我，谁欺负你，你报回去，我又没有欺负你，凭什么别人作恶我来承担后果？不喜欢就说不喜欢，没必要讲些模棱两可的垃圾话，我又不是承担不了。” “你个……” 林殊鼓起胸脯，像只斗鸡。 服了。 谢不尘原来是这种性格吗？ 好难斗，真的好难斗，到底是谁在喜欢野马，快被踹死了。 林殊气得龇牙咧嘴。 谢不尘说道：“呼吸太快了，慢点。” “我的确有一段过去不能跟你分享，难道你就没有吗？嗯？！说话！” 谢不尘闭麦。 闭得很彻底。 林殊掐着腰，像只青蛙一样围着他呱呱呱，“说话！说话！说话！” 之前在便利店，江心怡差点就跟她说了。 谢不尘硬是回来搅局。 别以为她不懂。 半斤八两的，还想激她就范？ 没门！ …… 谢不尘闷头往前走，林殊闷头在后面走，刚刚还热烈背诗的两人现在像是七年之痒的夫妻，多说一句，都嫌累。 林殊心想，她终于吵赢了。 颇有些沾沾自得。 谢不尘停住脚步，转头，林殊躲闪不及差点撞上。 他说：“走里边，外边有车。” 她说：“我要说不喜欢你，你就会放弃吗？” 谢不尘冷笑一声，“我有这么好骗吗？” 嗯？ 林殊歪头。 谢不尘把她拽到里边走路，声音平平无奇，却让人拳头都硬了，“林殊，你明明就喜欢我。” …… …… …… 啊。 佛祖，您在吗？ 求求了，收了谢不尘吧—— 放这种妖精在世间横行，您晚上睡得着吗？ …… …… …… 第074章 叫宝宝还宝宝 林殊回家，就像是聊斋里被妖精吸干精气的书生，进了门，鞋子都来不及脱，便生无可恋地靠在玄关。 朱阿姨在看电视。 本地台在播高考相关的新闻，又有人没带准考证啦，谁家父母捧着鲜花去接啦…… 林殊用尽所有力气，爬过去靠在阿姨的肩膀，“我想喝绿豆冰……呜呜呜……”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手怎么又凉冰冰的？” 朱阿姨搂住她，摸完额头摸手。 得知林殊从同学家步行2.8公里回家，心疼坏了，“三公里的路，怎么不叫老陈去接？” 看，这才是正确的四舍五入！ 林殊扔掉帆布包，呜呜哇哇在沙发上当蛆，扭来扭去。 朱阿姨赶紧去盛汤。 林殊蛄蛹得不是很爽，这才发现把谢不尘的衬衣穿回来了，她愤愤脱下来，砸到沙发，然后又贼眉鼠眼到处看。 四下无人，林殊又捡起来闻了闻。 哎。 就…… 还挺香。 …… 林殊喝了绿豆冰，寒热交替的症状下去点了，陪着朱阿姨看会儿新闻，回房间。 一想到明天就要去学校，跟谢不尘待在一个教室，林殊想死的心都有了。 对了。 当务之急，是让他赶紧换手机屏保。 那张截图简直是把她放在火上烤！ 林殊打开电脑，找出之前的评论截图，甩给谢不尘。 【pili_8064365：他有，只是他女朋友不承认他有】 谢不尘：干嘛？ 林殊：我也有你的把柄！ 谢不尘：还以为你要跟我用情侣款屏保呢。 …… 林殊：哥，我真的不能陪你闹了，截图删不删随你，但是千万别用来当屏保，我还要在班里做人。 谢不尘：叫声宝宝来听听。 林殊：要不我叫你声爸？ 谢不尘：玩这么野？ 林殊：……我死给你看，成吗？ 谢不尘：叫。 林殊：宝宝。 谢不尘：嗯:) …… 谢不尘在手机那头是怎样“邪笑”的，林殊不知道，反正林殊打完那两个字，一直捂着脸。 有种欠了高利贷，越滚越多的绝望。 就—— 羞耻心她是没有的，但这个play，真的好羞耻。 …… 啊啊啊，不想去学校。 要不然当家里蹲吧。 雪媚娘跳上林殊的腿，哼哼唧唧，要抱抱。 真是的，主人黏她，狗也黏她，她又不是棒棒糖，谁都要来舔一口。 林殊抱起小狗滚了滚，颓丧的心情立马振作。 “对哦！” 怎么总是忘记她有人质？ 林殊用扇子搁在雪媚娘胸前，拍照给谢不尘。 林殊：别忘了，你的狗在我手上，以后再敢拿截图威胁人，我可就不客气了。 谢不尘：你要怎样？ 林殊：删除截图！ 谢不尘：好，你别动它，狗是无辜的。 林殊：哼哼。 谢不尘：删掉了。 林殊：这就完了吗？你刚才还让我叫宝宝了！ 谢不尘：……那我还给你。 林殊：？ 谢不尘：宝宝，别杀我的狗，求你了。 …… 林殊默默放下手机和扇子，差点哭出声。 斗不过。 真的斗不过一点。 早知熟了会变成这样，就不跟他玩了。 “雪媚娘，你的主人不是东西啊……” 林殊一把抱住卷毛小狗，小狗吐出粉色的舌头略略略地舔她。 …… 周一。 嗯，周一总要到的。 高三的毕业了，学校有点空，操场都不挤了，晨跑的队伍拖得很长。 刚子拿着他的小本本，斗志昂扬地点他的兵。 李刚接了个电话，表情变了变，手指在空中点点点。 “……季行深，你把人带过去，教室保洁已经打扫过了，大家自己挑位置，等第四节课我来做调整。” “好的，李老师。” 李刚走得急，好像是去开会。 很少见他这么着急。 季行深出列，拿着名册点名，缺了三个人，一个是谢不尘，另外两个人……他也认识。 大家原地等两分钟，还是没见人影，便催促他先带路去教室。 “好吧。” 林殊走在最末，前世她没在火箭（1）班，现在有点不适应。 35个人，实到32人。 其中女生只有7个人。 原来班里女生就不多，来到火箭（1）班更是恐怖，都成濒危动物了。 7个女生中，林殊只认识黄娉婷。 啊，小娅，你一定要抓住期末的机会考逆袭到（1）班，否则我该怎么办？ 林殊在心里哀嚎。 男生清一色寸头，像是一个托尼推出来的，个子普遍不高，一米七左右的最多，显得季行深都高了。 五个女生在说话，她们似乎互相认识，也有可能是刚刚早操搭上话了。 天杀的。 早知道不贪最后一口烤肠，早点进来晨跑就好了。 “班长，你到这个班还是班长吗？” 林殊硬着头皮和原来的班长搭话。 班长推了推眼镜，说道：“……不知道，看老师安排了，林殊，你别跟我说话，显得我们好像很熟一样。” 嗯？ 也许是林殊的表情太受打击，班长小声补了一句，“我不是针对你，只是……” 季行深看过来，面无表情地盯着两人。 班长挑了挑眉，给了林殊一个“你懂了吧”的眼神。 林殊一句“卧槽”起手，恨不得买双拖鞋冻冰箱，抽季行深大耳刮子。 “班长，我跟季行深没有关系。” “哎，你们的事我也不懂，反正我只想安安静静学习，不想搅进是非。” 班长不想成为别人play的一环。 这个家伙看起来唯唯诺诺，实则心里门清，无情得很。 林殊只得老老实实退回来。 她郁闷地跟着队伍走，上了一年的课了，今天终于有坐牢的感觉。 黄娉婷也没好到哪去。 她不跟林殊说话，也加不进另外五个女生的谈话，她尝试跟季行深套近乎，哇，季行深真是翻如脸。 林殊都有点同情她了…… 算了。 还是同情同情自己吧。 “林殊……” 一道微喘的磁性男声从身后传来。 喘这么好听…… 队伍里的男生有半数转头。 七个女生没有一个不转的。 谁懂这一刻看到谢不尘的救赎感？ 第075章 模子嗲哥的报复 林殊直接跑上前，揪住他的校服上衣，问怎么才来。 “睡过头了……” 男生看起来确实睡过头了。 眼神还有些迷离，头发有一撮翘起，耳钉也只戴了一只，校服Polo衫的三颗纽子扣劈叉了。 谢不尘身高187（他自己说的），应该没有谎报，在他们班的时候还不突出，现在来火箭（1）班就跟旱地拔葱似的，突出得离谱。 再加上那张脸。 还有那一身完全称不上好学生的散漫气质…… 男生们大都有些悻悻，下意识加快脚步，想要拉开和谢不尘的距离。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少部分看起来对他有点兴趣。 女生们则直接演不演了，眼神直勾勾黏在他身上，撕不开一点。 谢不尘其人放在普通班，大家也就多看一眼，但放在火箭（1）班，就跟镶金了似的。 林殊直摇头。 “你们在吵什么，快走。” 季行深在前面喊道。 队伍还是不整齐。 男生在前面走。 女生全体落后…… 谢不尘放慢脚步挨着林殊走，林殊没躲开。 毕竟现在他们就是学习搭子了，要是连谢不尘都失去，林殊简直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熬。 “你竟然还会睡过头？” 谢不尘会早退，但是基本不迟到，林殊有些奇怪。 “嗯，生物钟是六个半小时，昨晚失眠了，就多睡了一会儿。” “偷鸡去了？” “没，就是想到要来火箭（1）班，开心坏了。” 他嘴上这么说，眼神却分明在说：殊殊，我们一个班，我开心死了～ …… 天呐。 该死的混子哥！ 他是怎么做到用眼神就能骚扰她的！ 林殊肘击他。 谢不尘虚晃一招，去拍林殊脑袋，林殊赶紧抱头，没曾想，男生竟然中途改了主意，帮她翻出折叠的衣领。 他的手指，好热。 林殊脸有点红。 谢不尘轻轻一笑，有点……拿捏。 林殊闷道：“你的扣子扣错了。” “哦……” 他抬手整理，目光低垂，手指头解开扣子又重新扣上，风筝骨似的锁骨出现又消失，莫名让人移不开眼。 林殊又道：“头发也翘起来了。” 谢不尘抓抓脑袋。 林殊说道：“右边，再右边……” “好了吗？” 谢不尘顶着翘起的那撮毛，天真地询问，林殊揪住他的衣领，把人往下一拽，按住翘毛，埋到其他头发里。 “谢谢宝宝。” 谢不尘冲她笑，眼睛弯弯的，有亮光，鼻梁上有点汗。 他后两个字咬得很轻，只有林殊能听到。 林殊捂住脸，根本不敢看前面几个女生的反应，压低声音道：“尘哥，算我求你了，就算我有罪，你也不必化身模子哥惩罚我，正常一点，拜托了！” 这是学校。 不是台子。 “哦。” 谢不尘收起笑，踢了一下她的鞋，“以后还拿狗威胁我吗？” “雪媚娘自愿的……” “殊殊，吃过早饭没有呀？” 谢不尘的声音极致温柔，林殊姨姨的灵魂一颤，学生的理智就开始咆哮。 他要整死她！ 林殊默默伸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我再也不敢了。” “这还差不多。” 谢不尘变如脸，放弃调戏可怜的林殊，冷着一张生人勿近的帅脸阔步走路。 他一步顶她三步。 林殊需要加快速度才能撵上他，高三的教学楼离操场又远，真是跑死她了。 “累死了，老娘不追了……” 林殊掐着腰又落到后头。 一个女生跟林殊搭话，“那个男生跟你认识啊？” 林殊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另一个女生猴急道：“他原先是哪个重点班的？好帅啊啊啊，人怎么可以帅成这样？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五个女生七嘴八舌。 林殊说道：“他是普通班进来的，叫谢不尘。” “我靠，普通班？” “哦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之前大家议论的，那个用一个学期就弯道超车的黑马哥！” “谢不尘，这个名字好耳熟……” “当然耳熟啦，之前抢劫同学全校通报的就是他，有一帮小弟，是我们学校的混混头子。” “停！”林殊赶忙纠正，“学校澄清过了，是别人诬陷，他没有抢过钱！” “啊，是吗？” “是啊！！！”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林殊简直要把喉咙喊破，“不是看起来坏就一定是坏人，大家都是同学，你们以后可不能这么说他！” “嗯，是不能说……听人讲他脾气很爆，会打人……” 林殊急得蹦了一下，“我脾气更爆，疯起来直接咬人！” “哈哈哈……” “你好好玩啊，反应这么大，不会跟他是情侣吧？” “那倒没有。” 林殊坚决否认。 五个女生盯着她看，林殊也是没出息，脸红得像是猴子屁股。 这五个人是其他重点班来的，对谢不尘不了解，但是对林殊和季行深之间的瓜葛却很了解。 她们一开始不想和林殊扯上关系。 林殊夸张的舔狗名声实在是让人怀疑她的智商。 不过现在聊了两句，感觉也没传的那么不堪，个性挺好的，不端着，长得漂亮，还有点正义过头的倾向。 借着讨论谢不尘，林殊自然而然跟她们搭上话，还没进教室就约着坐到一起。 …… 黄娉婷目不转睛看着班里女生热热闹闹地说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想上去聊两句，又觉得时机不对，况且林殊还在里头。 再等等吧。 黄娉婷一个人走进教室，捡了个靠近黑板的座位，周围都是不怎么熟的同学。 教室很大。 三十五张桌椅分开摆，也只占一半。 空调是立式，效果很好，甚至有点冷了。 到处都是新的，就连窗帘都是加厚遮光的。 简直像是一下子从年代剧来到现代剧。 (??ω?? ?) 这种好日子，终于过上了。 林殊坐第二排中间，前后都是女生。 谢不尘在最后一排，也就是第五排中间。 他脚长，不在最后一排伸展不开。 林殊整理课本，谋划着明天用行李箱把书都搬过来。 “呃……那个季同学，这是我的位置，我书都放好了。” 一个偏黑的男生有些结巴地提醒，拍了拍桌上的数学课本。 季行深说道：“那你换一下。” “可，可这是我先来的……” 两人起争执的座位在林殊右边，林殊左边是个实心小胖哥。 小胖哥看穿了季行深的意图，没好气道：“大家都是自觉按身高来排的，你应该去第四排，干嘛来跟我们挤？” “就是，他不会是想坐林殊旁边吧，美得他……” 其他班消息落后，还停留在林殊跪舔季行深的版本。 重点（1）班的人对真实情况比较了解，有些人觉得季行深总是骚扰林殊，便会讽刺两句。 黄娉婷站起来，企图阻止两人起冲突，结果被季行深瞪了一眼。 林殊莫名其妙卷入麻烦。 想张嘴又觉得不关她的事，不张嘴吧，又感觉所有人都在看她。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没钱，看季行深啊，刚分班就跟同学闹，这种人比较精彩。” …… 她的嘴，被传染了。 第076章 青春之神独照林殊 面对林殊的阴阳，季行深道：“我想坐前面一点，老师让自由选座，没说按身高排，而且你只放了一本书，这样占座不合适吧，我可是在椅子放了书包的。” …… 是有点不合适。 但是……黑皮结巴哥在先。 大家不再出声，只是默默看着季行深和人对峙。 肤色偏黑的男生面红耳赤，呼吸急促。 滋—— 后面传来刺耳的响声。 所有人都看过去。 谢不尘用脚蹬开桌子，拍了拍旁边的椅子，笑得混不吝。 “来，学神，跟我当同桌，摸底考你物理单科第一，我好敬仰，恰好我化学和数学是第一，也可以教你一点，虽然我比较吃亏，但我不怕吃亏，来吧，跟我双宿双栖。” 噗。 有人笑出声，赶忙捂嘴。 季行深冷冷看着他。 谢不尘直起身，“怎么，不想跟我当同桌？” “林殊，那你来。” 谢不尘伸手搭在旁边椅子上，懒散道：“你英语和语文那么好，正好帮忙补补我的短板，学神嫌弃我，你可不能嫌弃我，来，跟我双宿双栖。” “wow——” 有几个性格外向的直接拍案而起。 有人带头起哄，就有人跟着使劲起哄。 “双宿双栖！双宿双栖！” 教室里回荡着男生们沙哑的喊声。 一个个说到那种事就发了疯，忘了情，不知天地为何物。 林殊瞪着谢不尘。 谢不尘委屈道：“好好好，连你也嫌弃我，我还以为你跟其他人不一样……” 真服了。 林殊拉开椅子，拎起书包，朝谢不尘旁边的空位走去。 刚刚还装死的季行深先她一步，坐到第四排的空位，跟林殊隔着一个人，正正在第五排的谢不尘前头。 就像一颗钉子，插在两人之间。 啧。 林殊折身回去。 谢不尘嗤笑一声。 肤色偏黑的男生镇静下来，在铃声响起前，跑到后排朝谢不尘说谢谢。 谢不尘挥挥手，“别怕，有我在这个班，没有人能欺负别人，学神不行，校霸……我们班应该没有那种人吧？” 一直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众人不约而同在心底说到：你就是校霸啊:) 虽然是好的那种校霸。 但还是太哈人了。 …… 因为刚刚分班，今天的课都很轻松，老师进行自我介绍，然后给大家讲课程安排。 第四节课，刚子过来调整座位。 他想要把自己带出来的学生往前面调，又碍于众目睽睽，不好偏心，就在那磨磨蹭蹭的问季行深不是视疲劳严重，暗示他到第一排来。 第一排宽松，完全可以加套桌椅。 刚子以前也偏心他。 新班里的人虽然嘴上没说，但一个个表情都很…… 往常最会听音的季行深愣是不接茬。 就要挡在谢不尘和林殊中间。 这间教室也是太精彩了。 晚自习课间休息，林殊拿出手机给周娅发消息，询问她那边的情况。 那边排座位更是演都不演了，说是按分班表格来排，其实就是按成绩。 林殊说了白天的事，对谢不尘邀请季行深双宿双栖这件事，耿耿于怀。 周娅知道后打了一连串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殊说她幸灾乐祸。 周娅：弥补了我们上学以来班上没有校霸的遗憾，开不开心？ 林殊：那真是开心得要死。 周娅：谢不尘也太好玩了，真恨我不在现场。 林殊：下学期来我们班，直接一线看戏！ 周娅：在学了在学了。 …… 精彩的生活每日上演。 季行深发试卷，漏发谢不尘，黑皮结巴哥顿感报恩的机会来了，掏出他自带的便携打印机，当场给谢不尘打了一份彩色试卷。 众人一一传阅后递到后排。 谢不尘像挥舞旗帜一样，在空中慢慢晃悠了两下。 季行深背对他坐着，即便看不到，也能听到纸张哗哗响。 脸色十分精彩。 重生的彩色试卷。 此乃名场面之一。 班里有人的手机消失了，在生物老师的主持下，挨个搜索，最后在谢不尘座位旁边的柜子找到。 后排有两个空位，缺席的两个学生一直没来，据说还在本来的班级上课。 手机的主人是林殊左边的小胖哥。 小胖哥三步并作两步，从老师手里拿到手机后，勾住谢不尘肩膀，“我靠，刚刚下课我来找你玩，顺手扔旁边了，不好意思啊，记性太差，麻烦老师和大家了。” 生物老师没收小胖哥手机，让他家长来领。 小胖哥欣然接受，并狼顾鹰视，回头没好气瞥了季行深一眼。 小胖哥の蔑视。 此为名场面之二。 一周仅一次的体育课，做完热身运动后，大家各自玩游戏，女生们打羽毛球，两两组队，即便是黄娉婷也找到队伍跟着玩了两场。 男生们打篮球。 季行深跟三个人占了全场，没人加他们。 谢不尘跟人挤在半场，挤不进去的男生在场边站着聊天也不给季行深眼神。 篮球场冰火两重天。 此乃名场面之三。 林殊前世总是心疼季行深形单影只，觉得男生们因为他成绩好长得帅就排挤他，丝毫没有察觉到作为社会性生物，季行深有什么缺陷。 现在林殊看懂了。 他开不起玩笑，为了自己的利益就不会管其他人死活，特别的精致利己。 这种人固然能在特定评价体系里成为佼佼者，但放到社会上，如果没有过硬的背景，一旦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气，就没人愿意带他玩。 有心者甚至能一指头摁死他。 林世恒前期为了季行深创办的公司跑断腿，王燕动用人脉解决法律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们全家都在给他打点铺路。 他却好像只能看到自己的盖世功劳。 林殊很想看看，这一世没有她家的帮衬，季行深还能不能达到前世的成就。 “不过也不说好，一个林殊死心，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林殊愿意献祭，他只要愿意装，挑选的余地很大呢……” 林殊抱腿坐在花坛，阴暗地窃窃私语。 “到你了，林殊，快上！” 筱梅叫她。 黄娉婷走过来，递给林殊拍子，低声道：“谢谢你们，加了我一个……” 体育课落单可太尴尬了。 班里女生又是奇数，本来就配不平。 林殊无所谓地耸肩。 捡起地上的羽毛球。 男生们的篮球不长眼滚过来，恰好落在黄娉婷脚边。 黄娉婷正想帮忙捡。 小胖哥在球场上挺着油肚喊话，“林殊，林殊，帮忙捡下一球！” “你们没有手吗，自己来捡啦！” 林殊发射羽毛球，完全不管。 小胖哥吃瘪也不生气，摸着脑袋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反正就是满脸高兴。 谢不尘跑过来拿球，随手拍了一下林殊的马尾辫，林殊没反应，只是在谢不尘跑走时，抬脚作势踢了一下。 黄娉婷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天气热得厉害。 季行深清朗的背影都有些扭曲变形。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心底的失落，就好像春天光临了班里所有同学，尤其偏爱林殊和她周围的人，却独独落下她和季行深。 明明在之前的班里，这种感觉还不明显。 第077章 逐渐腐烂的少年学神 又被排挤了。 虽然以前也常常被同学排挤，但是念高中后还是第一次。 这一次，以往那些自我安慰的理由通通失效。 季行深以为优秀注定孤独，因为世人总爱嫉妒天才。 可是谢不尘成绩也不差，个子还比他优越，却受到了全班大部分人的喜欢。 男生维护他，乐意跟他玩，却不愿意跟他季行深多说一句话。 就连女生也不怎么理他。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季行深在幽暗的房间写作业，客厅传来父亲哎哟哎哟的呻吟，奶奶焦急地拍他房门。 “小深，小深，向阳犯病了，得去医院。” 季行深戴上耳机，还是无法屏蔽外界的声音。 他打开门出来，问季向阳要多少钱。 季向阳说道：“怎么也得五千吧，孩子，你不知道进一趟医院有多烧钱，你不是跟培训机构签了合同吗？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说过多少次，他们要等我高考成绩出来才给钱！你不要再闹了，爸！” “我儿子成绩那么好，多少人争着巴结，他们竟然没给钱？别跟爸爸开玩笑了，你还有钱买菜，领你奶奶去去复查，肯定拿到钱了。” 季向阳看他一眼，扶着额头坐起来，“儿子哎，你爸的头都要疼死了，我可只有你一个儿子，这些年为了你，多少人给我说媒都没答应，现在你可不能不管我。” 季行深扔下一百，说只有这些。 季向阳脸色骤变，骂骂咧咧。 男人责怪季行深没用，惹毛了林家大小姐，要是没闹翻，他们一家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季行深说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她讨厌我也有你的一份功劳，你要是不敲诈她父母，她也不至于喜欢上另一个小混混。” 季向阳满脸惊讶。 “林殊喜欢上别人了？” 见儿子不出声。 男人猛拍大腿，像是丢了一张价值千万的彩票，对着季行深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儿子哎，你糊涂啊，读书好有什么用，不找个有钱人家的女儿，一辈子也就是个臭打工的，好好的千金大小姐就让你放跑了！” 男人此刻的悲伤不像作假。 季行深先是脑子一空，而后肺腑窜出一股无名火，“没有她，我照样能成功，别把你儿子想成窝囊废！” 季向阳脸上的悲戚散去，脸一黑，呵斥道：“那你拿五千出来！不，拿五万给我！今天股票筑底，正是吸筹的好时候，过两天，不，明天就会涨停……” 季行深握紧拳头，浑身发抖。 “你果然还是在赌……” “这是投资，投资，你知道什么投资吗？我没有赌！” 季向阳站起来，再次抬手。 啪。 季行深嘴角流出一股血，耳鸣比上次还要剧烈，他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缓缓擦掉嘴角的血。 季向阳再次“幡然醒悟”，再次跟他道歉。 奶奶围着两人团团转，担心得流泪。 季行深回到房间。 还剩两张试卷没写，但是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打开手机，查找资料，却看到班级群里大家聊得热火朝天。 【林殊跟谢不尘肯定谈了，他们两个太好磕了，名次也相近，搞不好要考一所学校。】 【我看也是，林殊划破手，谢不尘嗖一下就到她身边，我服了，他是从季行深桌子上跨过去的，还踩了我椅子一脚。】 【你们说老师管不管？】 【李刚惹不起谢不尘，哈哈哈，谢不尘之前带造谣的人到办公室跟老师对峙，据说差点动手，那老师都快吓死了……】 【我觉得刚哥没有那么怂，他主要是惹不起林殊。】 【怎么可能！】 【乱讲，林殊最好了，善良又活泼，哪里会让人害怕？】 【哇，你们是没见过林殊生气，我觉得，林殊发飙的时候，刚子都要退让三分。】 【乱讲！乱讲！】 【哎，你是不是谢不尘小号，一说林殊不好你就跳脚？】 【胡说八道，绝不可能。】 【那你敢不敢说一句，谢不尘讨厌林殊？】 …… …… …… 【我就说是谢不尘小号，笑死人了。】 【他别太离谱……】 【快点刷屏，快点刷屏】 【别让林殊看见，否则就要给谢不尘助攻了！】 【等等，你们不是说他们谈了吗？遮掩什么啊？】 【一边去，那不是开玩笑吗？明摆着是谢不尘单相思，为了接近林殊发疯学习，混进我们班。林殊那么好的姑娘与其瞧上他，哼哼，不如瞧上我。】 【卧槽，给你美的，你到我后面去。】 【你到我后面去！】 【……你们男生的友谊好塑料，不过确实不能让谢不尘得逞，他开小号，绝不能让他好过！】 所有人开始发表情包。 五分钟后—— 【握紧狗嘴.jpg】x999 …… 季行深嘴角还有血迹擦掉后残留的一抹红。 他打开一直保留的聊天记录。 在那里永远有一个不会变心的林殊。 过去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他应该是不喜欢她的。 他不喜欢比自己“过得好”的人，本来林殊要和他一样是贫困生，他可能还会动心…… 季行深不知道心里的苦涩是为什么。 他归咎于愤怒。 谢不尘夺走了本来属于他的东西。 绝不能让这个小混混得逞。 他关掉聊天记录，打开班级群聊—— 季行深：想知道他为什么能用一个学期逆袭进入火箭（1）班，是吧？ 季行深：告诉你们，他作弊！ 季行深：他威胁我帮他们作弊，所以才有差生逆袭的神话，普通班都是些什么玩意，都他妈醒醒，认清他是什么人！ …… 群里一片寂静。 有人开始说： 【怪不得……】 【原来如此……】 【我就说……】 …… 可悲的季行深。 极端的自卑和自负摧毁了他属于正常人的情感。 他打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哪怕自己的声誉受损，过往的成绩作废，也要拉谢不尘一起下地狱。 手机振动。 是李刚老师打来电话。 沟通完一些学校的事后，季行深主动向班主任“坦白”。 “……我想了很久，要不要和您说，其实之前的群体作弊事件，我有参与，向他们提供答案，但老师，我是被胁迫的……” “一切都是谢不尘逼我的。” 屋内的灯越发昏暗。 外面是胡言乱语的父亲和年迈忧心的奶奶。 里面是逐渐腐烂的他。 第078章 他曾把自己藏得很深 照旧是学习会，众人在谢不尘家碰头。 也许是花臂表哥听到了林殊的心声，竟然把健身器械挪走，摆了两盆一看就是刚刚从花鸟市扬买回来的发财树。 电视柜上摆的招财猫自不用说。 门口的橘子树好像也是招财的…… 谢不尘表哥到底是多想发财，至今是个谜。 也许咖啡店真的很难赚钱吧。 …… “哇，林殊你竟然带了全家桶！” 林殊放下白头发老爷爷的鸡，邪魅一笑，“怎么样，够意思吧。” 阿炳和赵明辉吐槽谢不尘每次准备的零食都是女生爱吃的，谢不尘完全不改，林殊却听到了心里头。 甜点、咖啡每次过来都吃到饱。 她也该回馈一点了。 天气太热，司机送她过来的，绕去快餐店还省了配送费，嘿嘿。 阿炳还有点矜持。 赵明辉直接上手。 谢不尘端着削好的水果出来，拍了一下赵明辉的头，跟家长训小孩似的，“说谢谢了吗？” 赵明辉一顿，朝林殊尬笑。 “这两个人了还用谢吗，下次我请，最近买皮肤花得太厉害了。” “那肯定没下次了，暑假期间全是皮肤活动，你就买吧，一点节制也没有。”阿炳忍不住吐槽。 江心怡说炸鸡热量太高，建议大家都来嚼她的清口糖，零糖零卡。 林殊接了句嘴，“零快乐。” 江心怡瞪她。 林殊装作没看见，招呼从洗手间出来的周娅吃东西。 周娅爱吃烤翅，林殊故意多买了一点。 周娅吃了两嘴便放下，动笔写今天发的题。 林殊撑着腮帮看她。 江心怡说她看周娅的目光，就像妈妈看孩子，说不出来的慈祥。 林殊小声道：“小娅可努力了，进步大家都能看到，我只是担心她太累……” 周娅抬头，“不累啊，我精神可好了，现在状态不是一般好。” 的确。 她现在很能沉得下心。 赵明辉嚼食物的声音那么大，她都能自动屏蔽，是真的神功大成了，明明之前对噪音完全是不能忍一点。 好好好，继谢不尘后，周娅也彻底爱上学习。 只剩下林殊一个孤家寡人，学是学的，但是很难爱上。 谢不尘坐下，捡起一块翅根。 天呐，误会赵明辉了，谢不尘也是个可怕的食肉动物，两人进食的速度简直不相上下，那叫一个吃得真香。 果然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赵明辉没抢到最后一块辣翅，气急败坏道：“尘哥，你倒是会说我，你跟林殊说谢谢了吗？” 谢不尘一顿，眼神变得清澈。 他捏着赵明辉想要的辣翅，望向林殊，嘴角还有点残渣。 就像没吃够的小狗，突然被人抢走饭盆。 唔。 可爱可爱。 林殊心中一动，小手一挥，尽显豪情，“吃吃吃，不够再点，谢什么谢啊，我们来你家吃得还少吗，都吃掉我最高兴。” 好了。 不止江心怡无语看她。 周娅也默默说道：“林殊，你好像我二姑妈……” 巧了不是。 谢不尘刚开始也觉得林殊像他小姨妈。 …… 行。 林殊暗暗咬牙。 她的灵魂本来就是姨姨了，一个两个，是要怎样！ 十年后，谁还不是叔叔阿姨了！ ヽ(`⌒′?)ノ …… 学习会进行得很顺利。 谢不尘点名夸奖周娅，说她进步飞速。 点名批评赵明辉和林殊，赵明辉被批很正常，他明明可以学进去，就是喜欢摸鱼。 林殊被批很不正常。 她怀疑自己被做局了。 “我明明也有进步！” “你在试卷上画画……” “谁让那张几何图很像人脸，我等你过来讲题，无聊啊！” “你看，还顶嘴。” 谢不尘摆出老师的架势。 林殊握拳，怒目起身。 谢不尘把她按回去，林殊再起，他再按，什么人形打地鼠，最后两人如入无人之境地哈哈笑起来。 江心怡直接撇过头。 为了学习，她实在是忍受太多。 阿炳抱着赵明辉嘀嘀咕咕。 周娅抠开塑料板上的锡箔纸，往嘴里扔了一颗药，继续写谢不尘发给大家回去写的试卷。 她得争分夺秒学习，一定要在期末考拿个好名次，进到火箭（1）班。 鲁迅说得好。 不进步就去死（迅哥儿没说过）。 …… 周一。 谢不尘来到学校，除了小胖哥和黑皮结巴哥，其他人看到他，神情都有点古怪。 去厕所，也感受到有人在对他指指点点。 6。 季行深在群里说的鬼话真有人信啊，他明明摆出证据了。 说他作弊，那他怎么能写出季行深做错的题？ 谢不尘虽然有点烦，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到这个班，只是想离林殊近一点。 至于那些连基本辨认能力都没有的人，他没有义务支教。 …… 早操结束后，谢不尘混到食堂后门抽烟，顺便进行力量锻炼（搬食材）。 回教室，预备铃已经打过了。 说他作弊的消息似乎已经传开。 高三的教学楼是封闭式的天井，每层都是“回”字形连接。 回教室的路上，有人朝他喊话—— “作弊进的火箭班，你要脸吗？！” 一支笔扔过来。 上面缠着胶带纸，写着三个字：作弊狗。 谢不尘捡起来，问是谁的笔掉了。 没人回答。 所有人都冷冷看着他。 一双双眼睛，像一把把匕首。 高三教学楼指定风水不好，一个个进来后就从林黛玉变成林冲。 他早已习惯，嗤笑一声，将笔上的胶带撕掉，然后装进校裤口袋。 正好笔芯用完，既然有人送，他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谢不尘若无其事逛进教室。 他的心情毫无波澜。 在此之前，他经历过更多。 是他第一时间发现母亲的尸体，他还记得眼泪是滚烫的，落到腮边就凉了，最开始是咸的，后来咽下去淡得像水。 围观的人充满同情地看着他。 好心人拿来被单，想盖住尸体，他说了声谢谢，他们惊讶地看着他。 在救护车和警车到达时，他已经拿到趁手的工具，来到父亲和继母的爱巢。 他知道那不对。 他又没有疯。 后来舅舅们赶到，夺走他的刀，他们痛心地看着他，眼中还有一丝畏惧，是的，他还能平静地辨别他人的情感。 江心怡也怕他。 除了外婆上前搂住他，好像所有人都怕他。 他真的没疯。 但是没人听他讲。 他的个性天生如此，越是紧张，越是冷静，能沉着面对危险的境地，带他的教练曾说，这是天赋，很多极限运动选手都是如此。 但在其他人，包括母亲那边的亲人看来，这就是疯癫。 他不怪他们。 他知道一个人如果不能依照社会规训来生活就会被排斥。 无所谓，他能把天赋藏起来，藏得滴水不漏。 只要别再有在乎的人就行，他不会再犯的。 …… 这本该是平静的一天。 本该是—— 第079章 可她早已走出囹圄 进入七月后，天气跟蒸桑拿似的，还是早上呢，但是在外面待一会儿就浑身黏腻。 “热死了，学校怎么还不放假……” “放了啊，高一都放了。” “所以我们还要上多久……” “我妈跟徐老师是同学，牌桌上问了，学校好像只打算给我们放十几天。” “嗯？！” “卧槽，那岂不是要上到八月份？人干事？” …… 得到消息的几人像是染病伏倒的小麦苗，整整齐齐瘫在座位。 真不是大家不愿意学。 实在是…… 林殊拔开盖子，往太阳穴涂泰国的薄荷水，这个味道没有风油精冲，在教室用也没人骂。 关于暑假只放十几天这件事，她早就知道。 前世就这是这样，最后多放了两天，还是因为天气实在太热，学校怕出事。 筱梅转过头来，扒拉林殊。 林殊还以为她要咖啡糖，打开盒子递过去。 筱梅拿了一颗，小声道：“林殊，季行深在群里说的都是真的吗？” “什么？” “你没看群聊吗？” “你们消息太多了，刷不过来啊。” “就是……” 筱梅有点难以启齿。 林殊和谢不尘走得近，直接说不太好。 筱梅往教室门口瞥一眼，确定老师没进来，掏出手机翻找聊天记录，转过屏幕，给林殊看。 季行深指控谢不尘作弊。 谢不尘还上大号跟他争辩了两句。 林殊说道：“他疯了吧。” 筱梅一愣，问道：“谁疯了？” “还能有谁，季行深呗，疯得真够厉害。” 筱梅凑近，好奇道：“那么说，谢不尘没有作弊咯？” “他都拿出实拍的试卷自证了，这还需要争辩吗？同一个题，他们的解题方法都不一样！” “可是季行深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说谎的人，他这么做，总有理由吧……会不会是他本来可以拿化学和数学的第一，但是受胁迫，只能故意做错题丢点分，让谢不尘去拿？” …… 林殊默不作声。 她不是怪筱梅，只是感叹，季行深竟然愿意赌上自己的名声去拉谢不尘下水。 她知道他本性如此，一直都知道。 但一而再再而三地验证，林殊感受到一阵无以名状的悲哀。 那样清朗疏离的皮囊，那样聪颖睿智的大脑，做点什么不好，怎么偏偏配一副令人作呕的心肠？ 筱梅自讨没趣，悻悻转过身。 林殊轻声问道：“刚子知道了吗？” 筱梅低声答道：“应该知道吧，听说有人已经去问了，其他班的也知道了……” “原来刚子知道啊。” 林殊喃喃道。 早操前的两节课是物理，刚子来上课却什么也没说。 怪不得今早一来就感觉教室氛围怪怪的，原来如此。 …… 林殊转头，看向季行深的座位。 他正好也抬头。 四目相对。 那双清冷的眼睛什么也看不出。 没有得意，没有羞愧，什么也没有。 真是天生的撒谎精。 季行深率先垂下眸光。 他并不知道，林殊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他眼里的红血丝、眼角的干纹、嘴唇上的血痂，还有掩藏在冷漠表情之后的难过。 她已经不关心他了。 他却以为，自己终于引起她的注意，可以做一些“我见犹怜”的姿态。 等谢不尘离开火箭（1）班，一切又会慢慢回到最初的模样吧。 男人和女人的差距永远如此。 季行深以为永远回得去。 林殊却早已走出囹圄。 林殊站起来，来到季行深座位旁边，问道：“撒谎好玩吗？” “……” “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林殊嗤笑。 她为人和气，不论跟谁都处得来，即便是不太对付的黄娉婷，现在也能讲上两句话。 在新班大多数同学眼中，林殊都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两人的动静很快引起其他人注意。 教室安静得只剩彼此的呼吸声。 季行深握紧笔，眸光动了动，姿态依旧超然，“林殊，你要因为谢不尘做的好事向我兴师问罪吗？” “他没有，作弊的是你。” “确实是他威胁我做的啊。” “到底是谁威胁你的，要我说出口吗？” 熊瑞几人在小巷堵季行深时，林殊也在扬，季行深明明看到她了，却还是敢当着她的面撒谎！ 林殊恨他不把自己当回事。 季行深想的却是，当时的林殊没有出手帮忙。 现在倒是想起这茬来了。 就算她亲眼看到又怎样？ 空口无凭。 季行深冷笑一声，声音凉薄，“为了帮谢不尘，你要诬赖无辜的同学是不是？” “为了挤走谢不尘，你连欺负自己的人是谁都敢撒谎。季行深啊季行深，难怪你一生没有朋友，没有勇气反抗作恶的人，却有心诬陷无辜的人，他们当时怎么没有把你打死？” 季行深噌地站起来。 林殊后退一步，又挺直胸膛。 小胖哥见状不对，摸上前，给周围的人使眼色。 黄娉婷赶过来劝季行深。 筱梅来拉林殊。 小胖哥嬉皮笑脸挡在两人中间，说都是同学，有误会好好说话，顺便提醒季行深不要冲动。 林殊愤怒道：“怎么，你还想打我吗？” 前世的遭遇涌上心头。 季行深让她去打胎，她默默去了，手术并不顺利，她需要住院观察，哥哥得知后从外地赶来，在病房里跟季行深吵起来。 两人动手。 林殊怕闹出事，死死拉住林骤。 季行深却趁机挥拳，慌乱间，林殊劝架被他打了一下，眼角立马肿起来。 林骤满脸失望，问她，就这种人，是不是还要守着他过日子。 林殊哑然。 那一瞬确实生出离婚的念头，可是看到季行深愧疚的脸，她又说不出狠话。 …… 林殊说道：“也行，你要是不澄清谢不尘的事，大不了，我就把你最不堪的一面抖出来，要论卑鄙，我又不是不会！” 林殊知道贫穷的家境是季行深自卑的源头。 她不屑做揭人老底的事，生在怎样的家庭并不是攻击一个人靶子。 重生以来，她从未动过揭穿季行深高富帅人设的念头…… 但现在他不仁，她只有不义。 林殊的话刺痛了季行深。 他恨她以前对他掏心掏肺，现在竟然也能对另一个人倾尽所有。 季行深狞笑着说了一句“好啊”，随后越过小胖哥，红着眼，伸手去抓林殊。 第080章 不想尊重了，只想狠狠纠缠 筱梅尖叫着拉林殊后退。 黄娉婷跳起来按季行深的手。 小胖哥踉跄一下，折头回来，跟同学合力抱住季行深。 “别动！” “季行深你别动！” “卧槽，快叫老师！” 林殊避让太猛，狠狠撞在桌角。 腰部传来锥心的痛，被季行深抓到的脖子也显出三条长长的红色指印。 他竟然掐她脖子。 狗东西。 女孩头发散乱，弯着身子，龇牙休息两秒，三两下绑起长发，一个爆冲，绕过黄娉婷，揪住季行深的衣领子，上去就是一巴掌。 啪！ 这下全班都疯魔了。 女生过来抓林殊。 男生围成人墙，不让红了眼的季行深动弹。 林殊气得发疯，抓起东西不断往季行深那边扔。 “季行深我告诉你，老娘再也不会忍受你了！再敢污蔑谢不尘，阻挠他的前程，我一定打死你！” 林殊喊得破音。 像护犊的母鸡发了疯。 女生们差点拉不住，林殊个子小小，力气竟然能那么大，还有那石破天惊的嗓门，吼得她们耳膜都疼。 李刚来了。 面色铁青地来了。 火箭（2）班的周娅也来了。 李刚还没想好说什么话。 周娅抄着扫帚冲上去，先说了，“季行深，敢打林殊，我打死你！” 一片此起彼伏的“卧槽”。 大家全部看傻了眼。 林殊是公认的好相处，周娅是公认的性格认真能办事，这对好朋友，平常干过最出格的事大概就是在食堂抢饭…… 没想到，竟然两个都是隐藏款的霸王龙。 刚刚还需要人拉住的林殊，赶忙去抱周娅，“别冲动，我打回去了，我扇了他一巴掌！” 周娅愤愤扔掉扫帚。 气得脸都变形。 完全不管刚子还在旁边看着。 她既恨季行深是个贱人，又恨自己不争气考不进（1）班，没有及时给林殊帮忙，更恨谢不尘，关键时候人竟然不在。 “谢不尘，你死哪去了？！” 周娅怒吼。 众人让出一条路，斜着眼睛。 周娅和林殊转头，看到满脸震撼的谢不尘站在门外。 几缕金色阳光射在男生身上。 充满云破日出的故事感。 宛如耶稣复生时的圣光。 将本来就过于华丽的容貌衬托成神…… 周娅更气了—— “愣着干嘛，摆个屁的pose，林殊是为你出头，不准怂，给我上！” 刚子伸出手，大叫：“周娅！你在说什么！” 林殊挡住周娅。 “老师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 谢不尘到达教室时，林殊正在打季行深嘴巴子。 他搞不清状况。 只听见林殊叫着他的名字，然后英姿飒爽叫嚣着要打死季行深。 她是在维护他么？ 竟然在学校跟季行深动手？ 好帅…… 哦……不对…… 她的脸煞白，眉间有冷汗，脖子上是三个长长的红色手指印。 周娅咆哮过后，谢不尘的目光终于从林殊脸上移开，转向季行深。 “你打她？” 男生的声音略一停顿，往上扬。 清澈的眼眸陡然凝住。 肉眼可见的寒芒闪过。 那张漂亮到尖锐，宛如神祇降临的脸，瞬间染上阴曹地府的悚然。 卧槽…… 小胖哥哑着嗓子大叫：“兄弟姐妹们，转换目标，给我按住谢不尘！别让他过来！” 刚子还没反应过来。 围住季行深的人墙向谢不尘移动。 小胖哥快两百斤的身子，就这么被谢不尘轻轻揽住，像抱孙子一样抱到身后。 小胖哥人都傻了。 长大后，还是第一次有人能抱动他。 不是，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 小胖哥发出开水壶同款叫声，示意大家一级戒备！ 黑皮结巴哥放完水回来，一脸懵地站在走廊，还以为有活动呢，刚凑过来就被小胖哥一通输出，听完感觉要糟。 “尘哥，尘哥，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在学校动手！” 黑皮结巴哥变成黑皮哥。 结巴不了一点。 男生一个箭步抱住谢不尘的腰，说得“声泪俱下”。 李刚的脸色从铁青变成绛红，“谢不尘，你要做什么！” 谢不尘拍拍黑皮哥的背，说道：“松手，太暧昧了。” “不能松啊，我不能看着你葬送前程！我从来没有相信过季行深说的话，你也别听在心里，那些人爱讲什么讲什么，一年后毕业了，谁还叼他是谁……” 黑皮哥絮絮叨叨。 谢不尘笑了笑，说道：“我知道。” “那你……” “我进去看看林殊和周娅。” “哦……哦。” 黑皮哥又变成黑皮结巴哥。 小胖哥还有些战战兢兢，瞧着谢不尘走进去，真就是冲着林殊和周娅去的，才稍稍放心。 周娅说她没事，刚刚就是在讲气话，老师来了就算了……说着狠狠瞪季行深。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谢不尘躬身看林殊的脖子，想碰又不敢碰。 “疼么？” “嗯。” “手呢？” “也疼。” 林殊握紧扇季行深的那只手。 谢不尘拿起她的手，轻轻拉开指头，只见本该粉白的手掌通红一片。 肿了。 学神脸皮都这么硬吗？ 谢不尘的目光胶着在林殊身上。 一言不发。 周围的人，不论老师还是同学，都感受到两人之间异常的氛围。 跟那种见不得光的地下小情侣还不同，有种“韩剧生死恋”的感觉。 …… 李刚让闹事的跟他走。 林殊坚称只有她和季行深，不关其他人的事。 季行深非说几个男生趁机揍他。 拦他的几人一脸无语。 林殊说道：“老师你可以调教室后面的监控，看看大家是怎么劝架的。是他先血口喷人，也是他先动手，要是没人拉着，我就被他一个男的欺负死了。要不然也别去办公室了，我们就在教室投影监控记录，好好对簿公堂，再请隔壁班的老师过来见证奇迹。” 刚子没有及时处理谣言，导致学生起冲突，他是有点理亏的。 不过表面还是很强硬。 说了一些敲打学生的话，然后只带走了林殊和季行深。 谢不尘追出教室。 林殊回眸，微微摇头，示意谢不尘不要掺和。 谢不尘知道林殊自有打算。 可他已经不能尊重她的意志了。 对不起。 我想和你的一切纠缠。 谢不尘说道：“李刚老师，季行深说我逼他作弊，这件事也顺带处理一下吧。” 李刚头疼得要死。 挥挥手示意他跟上。 周娅也要来。 林殊急死，“回去上课，你的当务之急是好好学习！” 周娅咬牙停住。 …… 第081章 刚子，给你一个机会 办公室。 这个点其他老师都去上课了，只有四人。 李刚看完监控，捂住额头，“林殊，你跟他说了什么？季行深怎么会失控？” 林殊说道：“我怎么知道，我只是让他别撒谎。” 李刚沉默片刻，转向季行深，低沉道：“季行深，你是一个男子汉，怎么可以跟女孩子动手？” 季行深垂眸，“她还扇了我一巴掌，您怎么不说？” 李刚一愣，猛地站起来，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扇得好！” 季行深满脸错愕。 他还没从林殊的那一巴掌中清醒过来，现在又挨了最疼爱他的班主任的“一巴掌”。 李刚拿出手机，让他看。 季行深冷着脸点开，正是那天熊瑞几人堵住他威胁的视频。 “这是……” “林殊拍了发给我，我让她不要传播，她信守承诺，一句话都没对外讲。” “你以为是为了谁？” “你帮着作弊的事我们教务组早就知道了，都知道你是被胁迫的，所以只处理了那几个人，没有跟你说。” 季行深恍然。 怪不得作弊进火箭（1）班的两个“熟人”一直没有出现，还在原来的班级。 原来学校什么都知道啊。 “你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什么？！” 李刚还在说教。 “谢不尘的事就不说了，你竟然敢打林殊，人家帮了你，你说说，有什么脸对她动手？！” “我太失望了，季行深，你让我失望了！ 季行深冷冷看着李刚。 对别人来说，面前的男人只能算老师，对他来说，李刚应该算“恩师”。 可即便是“恩师”的话，他也听不进，隐隐还有一丝恼怒。 …… 季行深看向林殊。 林殊躲谢不尘身后，不想被看到一点。 谢不尘说道：“李刚老师，怎么我的事就算了，我不是人吗？” “你不是在群里自证过了？那么清晰的证据，是个人都能看懂，学生间的事，我们老师也不好过度插手。” 李刚一脸不想纠缠的样子。 谢不尘笑了笑。 他是真觉得搞笑。 林殊立马说道：“您要是不偏心季行深，明明白白跟大家讲清楚，也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李刚转向林殊，板着脸道：“年轻人行差踏错在所难免，要给机会。” 林殊同样板着脸，“是啊，我是在给您机会改正。” 刚子噎住。 …… 谢不尘温柔地看着林殊，满眼都是对“天才”的欣赏。 林殊说一味纵容好学生，再好的学生也要变烂，对恶行的纵容就是鼓励，选择沉默就是呐喊助威。 李刚不作声。 身为物理老师，他真的说不过语文老师的得意门生。 林殊沉默片刻，决定自己先改正。 她觉得不该说的事，其实早该说了。 “……季行深之所以动手，不只是因为我指责他撒谎，还因为我要揭穿他的伪装。” 季行深警告道：“林殊！” 林殊堵住。 谢不尘抱臂，往季行深那边走了一步。 林殊呼口气，继续道： “他本来是贫困生，申请了我家成立的春雨助学金，他的名牌衣服、高端手机……全是我给的，就因为我要跟同学说这些，他才想动手揍我，呐呐呐，老师你看他现在还在瞪我，怕是还想打人。” 李刚愕然地瞧着季行深。 仿佛教了两年，却从来没有看清过他一样。 青春期的小孩，虚荣是正常的，但是季行深有点过了……还有暴力倾向。 今天要不是班里学生齐心阻拦，只怕他的教师生涯要狠狠添上一道污笔。 林殊说完，理所当然地躲在谢不尘身后，只露出一双古灵精怪的圆眼睛瞧热闹。 谢不尘看着季行深，“别光瞪眼啊，过来啊。” 季行深咬紧牙关，脸颊颤抖，却没有动弹。 他现在已经冷静下来，决定狡辩。 “……我没有打你，林殊，我只是有点生气，没了轻重。” 林殊直翻白眼。 听不了一点。 要不是刚子看着，她还想上去给他两嘴巴子。 “我和老师在，你肯定只敢生气啦。”谢不尘护着林殊，笑眯眯道：“季行深，这是你第二次跟林殊动手了，回家小心点，别让我逮着你。” …… …… …… 没人讲话。 刚子掏出手绢一个劲擦额头，谢不尘的“英勇事迹”在老师之间颇为流传。 人倒是不坏，就是太刚烈，受不得一点委屈。 看得出来。 要不是林殊在。 别说季行深了，怕是要连他一起揍。 刚子先是震惊林殊和季行深的关系，又震惊谢不尘对林殊的维护。 可怜的男人从没想过，自己一直教重点班，竟然也会遇上如此“精彩”的学生关系。 头疼。 后怕。 头疼。 十分后怕。 等等。 好像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李刚转向林殊，噫了一声，突然变成大嗓门，眼神有些吓人，“春雨助学金……你姓林，你家是不是赞助了一中的那个春雨助学金？” “对啊。”林殊点头，“我家就我一个闺女，上次季行深打我，我爸妈断了他的助学金，这次他又打我……” “停停停，你打回去了，不是吗？这是互殴。” 林殊一眨不眨看着李刚，突然扯出一个无情但不失礼貌的微笑。 不用林殊细说。 她爸妈自有分辨。 李刚其实也明白……他在这里强调毫无用处。 男人长叹口气，汗水浸湿的手绢湿哒哒搭在额头，整个人直直瘫倒在转椅。 只恨林殊和她父母藏得够深，作为赞助方子女入学，竟然也不知会一声。 季行深阴沉地看着班主任。 林殊瞧他那个死样子，就知道季行深肯定在心里给李刚记小本本了。 他就是这么极端。 对自己好的人，但凡有一点不好，他就会记得特别深。 林殊都觉得刚子可怜了。 养宝贝似的宠着季行深，到头来却被学生暗中记恨。 真的惨。 “……老师，你考虑一下说明作弊事件的前因后果吧，这不只是为了还谢不尘清白，也是为了大多数学生能安心。你看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本该是努力学习的时候，大家心中却只有愤怒。” 刚子有气无力看向林殊。 一脸命苦。 林殊倒反天罡，拍拍他的肩膀。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心里不堵了，肯定就不会跟爸妈打电话抱怨，您说呢？” …… …… …… 季行深和谢不尘同时斜眼看着林殊。 林殊确实有一些本事。 能让所有人都无语。 …… 第082章 没有名分禁止搂搂抱抱 话疗完毕的林殊拉着谢不尘出去，才懒得管季行深。 季行深想走。 李刚让他留下。 倒不是林殊的话疗起作用了，而是刚子觉得季行深这棵树长歪了，确实得好好修正。 学习固然重要。 但是学生如果连基本的道德都没有的话，他又算什么教书育人的老师呢？ …… 走廊，空荡荡。 全部教室都在上课。 脚步有回声。 一丝热风从天窗钻进来，撩起黏腻的汗。 这栋教学楼设计得真像监狱，一层还有防坠网，生怕有人跳了。 不知道是谁折的纸飞机缠在网上，沐浴着一片阳光，微微摇动。 谢不尘说道：“谢谢你，林殊，只有你把我当个人，替我出头，为我冲锋。” “行了，你明明就不在乎。” 林殊让他别演了，怪肉麻的。 她说季行深之所以污蔑他，是因为她。 如果谢不尘没有跟林殊成为朋友，今天的事绝不会发生。 毕竟前世就没有这茬。 她既然是因，就得亲手终结恶果。闹开了好，省得季行深不死心，总想骚扰她。 今天之事，唯一的遗憾就是巴掌打少了。 她应该多给他两下。 “哎，你笑什么？” 林殊没好气道。 谢不尘含笑垂眸，脸颊有些红，语音也是潮湿的，“林殊，我可以抱你吗？” “……我刚刚说的你没听清么，不要随便开屏啊，我不是为了你！” “嗯嗯。” 谢不尘乖巧应道。 他说就抱一下。 林殊说一下也不行，高三走廊有监控。 谢不尘说前面有个死角。 林殊说道：“那行吧。” 卧槽，死嘴在说什么啊？什么叫那行吧？ 这是在菜市场买菜吗？ 是这么讨价还价的吗？ …… 算了。 …… 两人走到拐角，不约而同停住。 谢不尘抚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环住腰，略一用力，女孩就靠进男生怀里。 她没有挣扎。 只是有些不知所措。 男生结实的双臂像捕蝇草一样徐徐收紧，并不窒息，只是让人没来由地想哭。 他俯身贴住她的侧颈，深深吸气，手臂收紧后，手腕也在收紧，手指插进她的发，宽大的掌搂住脑袋，带来明显的热意。 拥抱很用力。 却完全没有色情的意味。 两人的正面留有空隙，并不像亲密无间的情侣那样相贴。 林殊的脚跟悬空。 像水里的月亮，被他捞起。 “殊殊，胆小一点吧，不要再那么勇敢了。” 谢不尘的声音像是得了重感冒。 林殊侧过头，看不到正脸，只能瞧见男生隐忍鼓动的下颌。 她鬼使神差往前走了一步，主动搂住他的腰。 她明知不能走太近，却情不自禁。 校服之下，谢不尘的腰原来那么细，跟个子和力量完全不成正比，这种反差，让林殊心中生出一股怜惜。 真是奇怪。 明明是他在心疼她。 她怎么能心疼回去呢？ “嗯。” 林殊用同样重感冒的声音回应。 许久—— 谢不尘松开手，眼眶微红，神情有些古怪，“摸就摸吧，干嘛掐？” 林殊双手紧紧抓着谢不尘的翘屁，无辜地眨巴眼。 “没摸过，一不小心……” 谁能做到搂腰不摸屁股的是这个（大拇指）。 谢不尘宽宏大量道：“那下次小心点。” 林殊哦了一声。 谢不尘说道：“松手。” 林殊依依不舍收回手，手指还回味地捻了捻，表情仿佛在说“真劲道”。 谢不尘终究是没忍住，弯腰捏住林殊的脸，骂道：“小色鬼。” “人之常情。” 林殊嗫嚅道。 还挺会对嘴。 谢不尘嗤笑一声，帮她捋起鬓边垂落的碎发，勾到耳后，又讨嫌地捏了一下红彤彤的耳垂。 林殊抬手打他。 谢不尘捏住她的手，低声道：“你要是答应我，别说屁股了，哪里不能给你摸，没有名分就搂搂抱抱，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林殊？” 林殊愣住。 那么能对嘴的，连班主任都说不过她，此时此刻就跟个二傻子似的。 下课了。 谢不尘先走。 林殊追上去，“你你你倒打一耙，明明是你抱我！” “我没碰你的隐私部位。” “我也只是捏了一下你的屁股，男人的屁股算隐私吗？”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话？” 谢不尘停住脚步，盯着林殊。 林殊抿唇，心虚地移开目光。 他说：“你就是不想负责，只想占我便宜。” …… 教室里的人出来放风了。 林殊怕别人听到，一句话都不敢回，夹着不存在的尾巴，走得飞快。 谢不尘捉住她的衣领，脸臭臭的，声音乖乖的，“别在走廊上跑，小心摔倒。” 林殊慢下脚步，心跳却飞快。 她有些乱。 毕竟也是第一次遇到男的要名分。 …… 两人回到教室，同学们围上来询问。 林殊不想说太多，也不想辜负他人的一片好心，索性推给刚子，“刚子不让说，说他会处理。” 谢不尘又抱着手，用欣赏“天才”的目光看她。 真是的。 总是用这种眼神看她，她会飘的。 林殊给周娅发消息，简单说了下，让她别急，认真上课。 又过一节课，季行深“劳改释放”，没有人去问他，估计是这哥倒打一耙的能力让人心寒吧。 人家也是怕他冲动做错事才拦着，他倒好，竟然说拦着的同学趁机揍他。 某种意义也是“天才”。 林殊脖子上的红肿消了。 涂了薄荷水，消得挺快。 就是起了三行细碎的血痂，应该是毛细血管破了。 谢不尘试图给她贴创口贴，被林殊无情拒绝。 …… 接下来，林殊在教室，谢不尘就在，林殊跟人结伴去厕所，他就去厕所。 完全不让她落单。 烟也不抽了。 实在有人找，就让林殊一起去。 筱梅捂着嘴偷笑，说谢不尘吃一堑长一智，现在变成跟屁虫啦。 林殊被说得脸红，反驳道：“哪是跟屁虫，明明是把我拴在他裤腰带上。” 筱梅夸林殊不愧是范文专业户，打的比喻就是生动形象，以后结婚记得给她发喜糖。 “嗯？” 林殊看着筱梅。 筱梅继续捂嘴笑。 林殊定睛一看，周围好几个都在笑。 天呐，他们好像坐实她和谢不尘就是一对了！ …… 第083章 尤其是那个小黄毛不行 又过两天，刚子终于痛改前非，通报了群体作弊的调查结果。 熊瑞几个主犯被点名，季行深作为“受害者”也榜上有名，着重提了一下谢不尘的进步，相当于给他的清白背书了。 虽然还是有点那啥…… 但刚子能做到这步，也算没白费林殊的苦心教育吧。 学生之间又掀起一阵波澜。 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嘴长别人身上，想管也管不着。 林殊所要的，不过是还谢不尘一个清白，这就够了。 晚自习结束。 林殊截住谢不尘，说今晚不要跟着她了。 谢不尘心领神会，“哥哥回来了？” “嗯……你干嘛叫的那么亲热，那是我哥，你又不是没有哥哥。” 谢不尘哦了一声，让林殊以后也别管他表哥叫哥。 林殊有空会去商场的咖啡店，跟谢不尘表哥很熟了，有时候很久不去，表哥还要问，林殊怎么没来。 行。 林殊勉强答应和谢不尘共用哥哥。 毕竟多叫一声哥，轻则五折，重则免单。 …… 林骤临近毕业，忙着搞毕设写论文，虽然也不懂企业管理专业要搞什么毕设，且他念的是个合办学校，按理说怎么都会毕业的……总之这个暑假林骤忙着天南海北调研，这两天才有时间回来。 林殊坐上哥哥的车。 林骤一个劲看后视镜。 林殊说道：“放心，没有男人。” “没有就好。” 林骤问她什么时候放假。 林殊说再过十天半个月吧。 以前补课，林骤都会心疼，现在她坐牢，他竟然一副“这我就放心了”的表情。 啧。 真的是。 “哥哥，我想去水上乐园玩。” “玩什么玩，好好念书。” “我们就放十来天，要是水上乐园都不能去，我真的要找棵树吊死。” “我没时间，你又不会游泳，有危险怎么办？” “我会游泳了。” 林骤愣了一会儿，转头看林殊，“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前世溺水后，爸妈逼着她学的。 林殊随便扯了个谎。 林骤看她苦哈哈的，面相都要长成小苦瓜了，心一软，立马打电话让朋友拿票。 VIP票一张得几百。 林骤一拿就是一沓。 林殊天天去都行。 嘿嘿，白嫖的票就是开心。 林骤问她还和谢不尘来往吗？ “他考进火箭（1）班了。” “……” “还跟我表白了。” “……” “哥哥，你沉默什么？” 沉默什么？ 林骤巴不得谢不尘就在面前，他一脚油门就能把人送走。 林殊嘿嘿笑着，往前扒拉哥哥衣服，“哥，怎么把头发染黑了，是要相亲吗？” “就这么着急把你哥撵出家门？” 红灯。 林骤腾出手来收拾妹妹。 兄妹闹得不可开交。 林殊嘎嘎乱笑，扭得像只蛆。 林骤说要跑企业调研，染个白毛，没人听他说话。 林殊说道：“你别挑染啊，染个全白的，拄根拐杖，肯定有人听。” “……” 林骤靠边停车，让林殊坐到副驾来。 林殊才不去。 想制裁她，没门。 林骤气了一会儿，问她答应没有。 林殊说道：“没有。” 男生精致的脸在后视镜里瞬间喜气洋洋，嘴角咧得老高，有种打赢白菜保卫战的庄稼汉既视感。 林骤还没高兴太久。 林殊幽幽道：“可是哥哥，我也是喜欢谢不尘的，只是不敢接受他的心意。” 林骤的脸由喜转怒，最后滞住。 其实他想翻白眼的，只是太困了，翻不上去，只能做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林殊捧着下巴，诚心诚意向身为男性的亲哥请教。 “哥，你们男生对待男女关系，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都是一时冲动玩玩吗？所以才能不停换？” 林骤感觉自己被内涵了，但因为内涵自己的是亲妹，所以无法施展技能，只能一个劲沉默。 林殊问道：“你有没有到现在也忘不了的女生？” “有啊。” “谁啊？” “你跟老妈。” …… 林骤说，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永远是家人。 朋友当中，没见过哪对情侣长久的，鸡飞狗跳的倒是一堆。 那个谁谁谁，之前分手还要死要活，闹过自杀，后来还不是交了新的女朋友，你侬我侬，聊起来就说是年轻不懂事。 如果足够清醒，任何人都该知道爱情不过是消遣。 成家之后就另说了。 不论男女，成家后责任应该是大过欲望的。 这方面，林骤觉得他爸妈就做得比较好。 虽然两人常年都不着家，对子女有些疏忽，但是夫妻感情稳定，做事有商有量。 父母和睦，就是给子女最好的礼物。 要是像有的家庭，女方带孩子，男的在外面莺莺燕燕，一堆小老婆和私生子，天天搞东搞西，尔虞我诈，最后不仅会家庭不睦，还会败掉产业。 男人的成功，一半在事业，一半在家庭。 看不清的人走不远。 林骤说道：“你拒绝他，就很像我们林家人，够清醒。当然，哥哥不是让你一个男的都不谈，适度恋爱也会帮助你成长。只是别现在谈，尤其不能跟谢不尘这种黄毛谈，谈点安全的可以，比如……” 林殊心想，她才不清醒呢，全家最死心眼的就是她。 只是吃了亏，学乖罢了。 她等着哥哥“比如”下面的名字，哥哥却像是突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也不怪林骤。 他在给妹妹推荐恋爱人选时犯了难。 虽然季行深挺安全的，两人在一起顶多一起写作业，闹不出什么，但他的爸爸不是个安分的人。 孩子是个好孩子，家庭拖累了。 林骤开始检索自己的朋友。 金俊生不行，他家三代单传，压力大。 老旭也不行，感情史清白是清白，但飙车比他还狠，搞不好走得比他早。 …… (ˉ―ˉ?) …… 到家了。 林骤也没想到能配上妹妹的人。 正是应了那句话，最懂男人性价比的还是男人。 林骤坐着思索半天，越想脑袋越胀，突然想起，要提醒林殊去水上乐园别带谢不尘。 走到房间，看到小妹安安分分坐着复习，又默默退回来。 带就带吧。 天可怜见，都要夜里十二点了，还要学习，放假带个男人玩玩就玩玩呗，只要别夜不归宿就行了。 朱阿姨问林骤要不要吃宵夜。 林骤说下两碗馄饨吧，他给林殊送上去。 …… 第084章 今生缘断无转机 夜深了。 林殊写完作业，下来送空碗。 林骤还开着视频，对面是白天，一堆亚洲面孔当中有两个老外。 林骤好像在旁听。 中英粤夹杂，还有西语，林殊听了两句，应该是金家那边在南美的业务，是要调研这个么…… 呃，笨蛋老哥不是为难自己吗？ 这能听懂吗？ 林殊有翻译的底子，听着都有点叽里咕噜。 嗯…… 看来他是真心想接爸妈的班。 曾经林殊是有点瞧不上老哥的，跟季行深一样，总觉得林骤不靠谱，只会花天酒地。 但其实，人不是一定要成天苦大仇深的才是在做事。 林骤有他的生活节奏，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林殊欣慰地看着哥哥，直到发现这货歪着脑袋，看似认真，其实早听睡着了。 …… …… …… 别太搞笑。 林殊嗤笑一声，拿来毛毯，轻手轻脚搭在哥哥身上。 视频里的干瘦老头发现她了，瞪着眼睛，用粤语说了句话，不是好话，应该是骂林骤不中用的。 林殊用英语解释了两句。 没记错的话，这是金俊生爷爷，以前拜年见过，老爷子在香港发家，普通话比起小辈要差点，英语和粤语沟通起来比较顺畅。 老爷子让林殊把林骤打醒。 语气跟黑社会似的。 林殊笑笑，才舍不得打哥哥，但也没有忤逆长辈，只是不动声色夸了两句金爷爷老当益壮，祝他生意兴隆，随后麻利关掉视频。 “睡吧睡吧，夜猫子都熬不动了，哥，看来你是真的累成狗了。” 林殊走前，蹲下来端详老哥裤衩子下面的小腿。 恢复得不错，缝合的疤痕都淡了。 真是的，长点心吧，以后不要再飙车了。 林殊回房。 林骤耷拉着一只手，侧过身体，睡得像是死了。 …… 另一边。 季行深故意坐另一条线的公交绕远路回家。 结果下车后，还是见到不想见的人。 末班车关门，离开。 公交站台的广告灯箱亮得刺眼，谢不尘从背后走出来，季行深立马往相反方向跑。 谢不尘没有追。 现在车流稀少，但不是没有，他还想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 季行深跑到桥头，大口喘气。 以为甩掉了。 结果又听到一阵清晰的滋滋声，是自行车花鼓的声音！ 他抬头。 谢不尘从不远处长长的台阶骑下来，眨眼的功夫，山地车冲到面前。 后轮抬起，男生雷厉风行压住，衬衣扬起一个鼓包。 他扔了车，掐住季行深的脖子，不由分说往桥下按。 潮热的夏夜。 季行深被冷汗浸湿，紧紧扒住围栏，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身下是波涛暗涌的西河上游。 也就距离他十几米。 他口干舌燥，声音沙哑。 “谢不尘……你敢……” “为什么不敢？”谢不尘皮笑肉不笑，“我本来就是混混，迟早要进去的，而且现在还没成年，在新手保护期呢，你猜我敢不敢？！” 季行深悚然，现在是真的知道怕了。 他怕自己的大好人生，不过是他几年牢狱。 谢不尘压住摇摇欲坠的清瘦男生，又往下探了探，跟不要命的疯子似的。 他盯着他慌乱闪烁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有力气，来跟我斗，再碰林殊……” 他的手掌收紧。 季行深咬牙挣扎。 两人都落在桥外面，摇摇欲坠。 不管季行深如何用力，根本扳不动谢不尘。 这家伙的眼睛深不见底，那种幽暗，绝不是正常人。 季行深嘴唇发白，眼睛发灰，不反抗了。 火候差不多。 谢不尘捞人上去，立马变脸。 刚才还满身戾气的阎王笑了笑，架着季行深的肩膀，亲热地拍拍他冰冷的小脸。 “怎么，当真了，跟你开玩笑呢，瞧瞧你，长得多清秀，怪不得学校女生都喜欢，你家在哪，我送你？男孩子家家一个人回去，多危险。” “不用。” 季行深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鞋。 这双鞋是林殊买给他的。 两年时间，旧了很多。 边缘早已发黄。 经过刚才的剧烈追逐，鞋边裂开了。 谢不尘说道：“带我去你家，别让我说第二遍。” 谢不尘要认他家门，要压得他彻底不敢。 简直是个混混！ 季行深沉默片刻，被推了一把，心中再恨，也只能乖乖带路。 谢不尘推着山地车，跟在他身边。 高楼大厦间的城中村就像美人脸上的一块疮疤，拥堵地挤在一起。 小巷里没有公共路灯，只有各家门前安装的声控灯。 地面凹凸不平。 老人疼痛的呻吟和酒鬼的嘟囔不晓得从哪里传来。 空气里弥漫着难以言说的气味。 季行深家的门又矮又窄，门锁生锈，他掏出钥匙鼓捣好一阵才打开。 谢不尘的神色已褪去令人胆寒的狠。 他环视四周，思忖道：“你没法让林殊回心转意了，季行深，你打她那一下，你们就永远结束了。” “清醒一点，别整天像个魔怔人一样到处碰瓷。” “我要是你就收心，好好学习，带着家人离开这个地方。” …… 谢不尘看了眼门牌号，转身离开，他个子高，需要躬着身躲避低矮的屋檐。 季行深看着男生高大的背影，耳畔回响着他说的话，发颤的心变得安静。 有个声音在叫嚣：别放那小子走，他会抢走林殊！ 林殊有那么重要吗？ 他想反驳，可是冥冥中，却主动捡起板砖。 他盯着谢不尘的后脑勺。 冲了上去。 隔壁邻居家早已坏掉的声控灯无端亮起，刹那间，照透黑暗。 谢不尘看到了他拿着砖头的影子。 轻叱一声。 一手握住袭来的砖头，一手握拳，狠狠揍到季行深肚子。 季行深倒下去，蜷缩成团。 谢不尘跨过他。 “垃圾。” …… 夜很深了。 流浪狗夹着尾巴在刨垃圾堆，顺便舔了舔季行深的脸。 季行深清醒过来，扶着墙站起，面色煞白走进家门。 奶奶等他等得睡着了。 爸爸不知道在哪，应该是去通宵打麻将了。 季行深已经知道，老爸所谓的晚班，就是打麻将。 季向阳一直在赌。 股票、彩票、麻将……不管钱多钱少，都能找到玩处。 他一声不吭进房间，感到一阵绝望。 学习曾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想靠学习出人头地，那样妈妈就会回家，奶奶就能安享晚年。 他最初的动力，就是这么简单。 可惜半道遇到林殊，偏航了。 她善良大方，充满同情心，他以为需要奋斗很久才能改善的物质条件，她轻松满足。 谢不尘的话刺耳，拳头更是要命，但也打醒了季行深。 走掉的女人，根本不值得留恋。 他妈是这样。 林殊也是这样。 当务之急，应该是振作起来，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拿明年的状元。 “有钱了，要什么女人都会有……” 季行深喝杯热水，倒头就睡。 冥冥中，有个声音却说：季行深，你想要的不是钱。 第085章 几回魂梦盼君归 季行深发烧了。 又做到了上次生病住院时的梦。 梦里他娶了林殊，事业有成，把所有看不起自己的人都狠狠踩在脚下。 曾经高高在上的林家人，现在…… 呵呵—— 林骤远走。 林殊父母要看他的脸色。 林殊对他言听计从，乖乖在家孝敬他爸和奶奶。 他从没这么快活，公司走上正轨后便开始花天酒地。 不过大家都这样，名校高材生和土老板坐到一起，对女人的审美也不过是那几样： 年轻，漂亮，身材好，会哄人。 小三小四小五…… 记不清了。 他最疼爱的还是刚毕业的那个小姑娘，她家境贫寒，靠助学贷款念完大学，在公司怯生生的，像只小老鼠，不是顶漂亮，但是季行深觉得自己有责任护着她。 小姑娘怀孕了，要生。 生就生吧。 他又不是养不起。 成功男人谁不是有几个小家。 不知道怎么闹到林殊那里。 林殊也是不懂事，竟然发信息，说要离婚。 他从外地赶回家，以为认个错，哄哄就好，没想到只看到一纸离婚协议书放在桌上。 她是动真格的。 他让保安调监控，追出去，满脑子想的是，真到离婚那一步，应该怎么做财产划分，才不至于让林殊占到自己便宜。 她是有一些功劳。 但是值不了太多。 没有他的聪明才智和远见卓识，林家怎么能赶上AI的风口，从传统制造业跨界到顶尖科技产业？ 下雨了。 这座城市，一到梅雨季总是在下雨。 这场雨有点像通市的雨，暴烈得很，雨滴噼里啪啦砸在柏油路。 他淋得受不了，抱怨她离家出走也不选个好天气，年纪越大越任性，怕不是到了更年期。 也许，是时候要个孩子。 当了妈，带着孩子，林殊以后应该就不会闹离婚了吧。 他盘算得好好的。 怎么认错，怎么让她容忍月份大了的小三，怎么让她也怀一个孩子，拯救这段岌岌可危的婚姻。 他盘算得好好的。 真的。 结果一些嘈杂的声音打扰了他。 他在桥上，循着喊声朝下看，江岸边围了一群人。 警察来了。 救护车也来了。 红蓝两色的灯闪得刺眼。 他心里一凉，膝盖发软，差点坐地上。 下去看了，幸好不是林殊。 是一个小孩溺水了，正在抢救。 医生和警察接力按压，小孩吐出脏水，睁开眼睛，孩子家长呜呜哇哇地搂住，朝救人的老伯伯下跪。 他松了一口气。 打算找到江对岸的酒店就停，大下雨的，林殊应该也去躲雨了，他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老伯伯把家长扶起来，满脸心痛，“不是我救的，我就搭了把手把孩子往上拉，救人的是个年轻女人……她让水冲走啦……” 季行深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他顺着滚滚黄水往远处看，沿岸果然有穿着雨衣的人在搜索。 天色暗下来。 老伯伯拿来救人女子的衣服，想让警方找找线索，联系她的家人。 季行深不敢过去。 他一眼就看出那是林殊的外套，衣服还是刚结婚那会儿出去玩，他给她买的。 一件款式陈旧的防晒衣。 印在胸口的字母早已斑驳…… “林殊——” “林殊——” 季行深发疯似的，跟着滚滚的江水跑，鞋丢了也不去捡。 这双皮鞋是小姑娘给他买的，她不知道他的脚瘦，脚背矮，要买小半码才能紧住。 林殊买的就从来不会脱脚…… 暴雨淋湿男人眼眶。 他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警方的搜索持续了两个星期，尸体始终没有找到。 他花钱雇佣职业捞尸人，又搜了三个月，捞尸人劝他放弃。 有的人会被找到。 有的人注定要永远睡在水里。 这是命。 也许是前世欠的债，也许是今生…… 他听不进去。 林殊是坠过一次江，他吓得不知所措，但她还是被救回来了，还跟他结婚了。 她生在富贵之家，从小顺风顺水，她的命那么好，怎么会说走就走…… 岳父岳母没有出席葬礼。 林骤送来花圈，上面亡者名字写的是季行深…… 他孤零零一个人站在殡仪馆的大堂。 奶奶糊涂了，不管跟她说多少遍，林殊救人出事了。 老人家依旧记不得，过一会儿就要找林殊，说厨房的汤煮好了，让她去喝…… 爸爸对他说，升官发财死老婆，是人生三大喜事。 林殊走了不见得是坏事，以后整个公司就是他们老季家的，想娶几个媳妇都行，别丧着块脸。 他说：“林殊才刚走，爸，你在说什么……” “她走了不好吗？我用点钱，你看她那个嘴脸，一点也没有做媳妇的自觉。” …… 林殊说过几次，他爸会偷偷支公司账上的钱。 季行深从来没有听进去过，现在父亲亲口在她的葬礼承认，季行深哑口无言。 他愣愣地看着季向阳。 季向阳说道：“你不是有个媳妇要生了吗，办完葬礼，把人接进家，万一生的是儿子，还是落在我们家户头的好。” 季行深问道：“你怎么知道……” 季向阳拍拍儿子肩膀，一脸得意，“那么大事，小丫头能不告诉我这个做公公的吗，还是我给她支招，叫她寄产检报告给林殊，否则你这个赘婿不知道要当到猴年马月……” 他打了亲生父亲，在亡妻的葬礼上。 拳头根本不知道痛。 他抱着棺材不松手，里面只有林殊的旧衣。 季向阳骂他装模作样，现在哭给谁看。 奶奶依旧来问他，林殊什么时候回家。 他强忍悲痛说道：“林殊再也不回来了，奶奶，她死了。” 老人家一下子板着脸。 “乱说，我看到她在门口了，身边还有个十七八的小姑娘陪着，两人都没有进来。” “她在哪？！” “门口。” 老人家指了一下。 季行深什么也没看到，他走出去，好像能感受到林殊的气息，但不论怎么叫她的名字，都看不到她的魂。 她不肯见他。 他便再也见不到她…… 林殊死后没多久，奶奶也寿终正寝。 小姑娘给他生了个儿子。 儿子由他爸做主，落户他们家，叫季光宗。 光宗五岁时在酒店沙滩溺死，并没有一个像林殊这样的人舍身相救。 他最疼爱的小姑娘，背着他，养了两个男人。孩子溺死时，三个人正在酒店房间醉生梦死。 他一手创办的公司在林家撤资后，被更大的同类公司兼并，改了名字。 他失去了领导权，但依旧很有钱，也依旧有很多女人和孩子。 好像也就那么回事，他们只想要他的遗嘱，都盼着他死，他也好几次差点死了。 他全球旅游，去过很多地方，再也不是全家住在城中村的穷酸孩子。 只是不论去哪，都看不见林殊。 季向阳去缅甸赌博，欠了高利贷，死在那，是他叫人带他去的。 他散尽家财，求神拜佛，希望能把林殊的魂带上来，说说话，哪怕骂他一句也好。 他后来跟母亲生活在一起，因为只有母亲不会为了钱害他。 他晚年疯疯癫癫，总希望前妻变成厉鬼索自己的命，这样就能见上一面。 他本来什么都有了。 金钱，名声。 以及一个真心待自己的女人。 他以为钱是一切，只要有钱就能为所欲为。 他把真心当做粪土，随意践踏。 但那是假的。 都是假的。 那些钱，不过是纸！ 那些名，根本带不到地下！ …… 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再见她一面。 …… 第086章 带着全班祝她生日快乐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他的额前全是冷汗，脸颊爬满泪水，像是淋了一扬漫长的雨。 白色蚊帐静静罩在床架，一只蚊子停在上面。 他伸手抓了一把，蚊帐扯落，露出上方腐朽的房梁，灰尘在黑暗里舞动。 这是他以前的家。 男生笑了，又哭了。 微光里，鬓边有一根明晃晃的白发。 …… 早晨。 林家。 林殊喝完牛奶，对不停打哈欠的林骤说话。 “哥，不用搞宴会啦，同学都要上课，哪有时间来，过两天还要期末考呢。爸妈也不要赶回来，红包到就行了，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虽然知道哥哥是赶回来给她过生日的，但是林殊真的没时间啊。 本来跟刚子关系就有点僵，现在要是为了生日去请假，刚子只怕要生吃了她。 林骤擦掉眼角困乏的泪水，只让林殊早点回家。 她的同学不来。 他这个哥哥的朋友要来。 正好呢。 狠狠宰那些家伙一笔，省得一天到晚只知道把他的衣服和饰品穿走，根本不知道还，他送了那多东西，他们总得还回来一点。 “那行吧，亲爱的守财奴大哥。” 林殊跳过来，嘿嘿笑着揉乱哥哥的头发。 林骤拍了一下她的手，问长寿面吃光没。 林殊点头如捣蒜。 林骤端过她的碗，看了一眼，满意地放林殊离开。 小妹不爱吃面。 从小吃长寿面都是啃得零零碎碎。 现在吃得干干净净，林骤有些感慨，果然大家总有一天都会长大，再不爱吃的东西都能吃完。 林殊在校车上，跟周娅和谢不尘坐一堆。 三人聊起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以及之后少得可怜的假期。 林殊提议去水上乐园玩。 周娅一万个赞同，就是不赞同男生跟着去。 去水上乐园要穿泳衣，在男生面前总感觉有点奇怪。 谢不尘冷笑，“我不去，你们在水上乐园就碰不到其他男人了吗？” 周娅说不一样，那些都是陌生人。 谢不尘说，进去之后，他也可以装作不认识她们。 “我们也可以是陌生人。” 谢不尘提出逆天解决方案。 周娅满头问号。 林殊拍拍好友的肩膀，露出佛的微笑，“行了，小娅，你说不过他的。” 安静一会儿，谢不尘从座位缝隙里伸出手，拉住林殊校服，晃了晃，“林殊，我不可以去么？” 周娅满脸无语。 她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倒好，还茶上了。 男人真的是…… …… 林殊拍了一下谢不尘的手，“别拉拉扯扯不像话，我哥给了很多票，本来就是让我领同学一起去玩的。” 谢不尘哦了一声。 “我们只是同学吗？” 林殊哪敢接话。 校车后排的人都竖着耳朵听呢，这小子，真是动不动把她架在火上烤。 …… 季行深没来上课。 听说是生病了。 黄娉婷召集同学晚上去探望，除了原先的班长，应者寥寥。 黄娉婷不时看向林殊，欲言又止。 林殊装得很忙，糊弄过去。 拜托，她今天生日，晚上还要回家跟哥哥敲他朋友的竹杠，哪有空管闲事，何况是季行深的闲事…… 不说一句“病得好”，都因为她有素质。 终于挨到晚自习。 英语老师上完半节课走了，说家里有事，刚子过来发了张试卷，让他们自习。 林殊花了二十分钟写完，在柜子里用手机跟哥哥发信息。 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变化。 先是前后两个女生离开教室，说去上厕所，然后林殊周围的桌椅，悄无声息被人拖开。 下课铃响了。 外面有人喊：“林殊，有人找。” 林殊应了一声出去。 是周娅。 她问周娅有什么事不能手机上说，怎么专门跑教室来找？ 周娅说是天大的事。 挤眉弄眼的。 林殊邪笑一声，“让我猜猜，是不是给我准备礼物了？” 周娅脸一红，开始结巴，“你……你怎么知道？” 她当然知道了。 周娅每年都会准备生日礼物，哪怕是暑假不在通市，也会邮寄到林殊家里。 这么好猜的，竟然还害羞。 周娅磨磨蹭蹭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让林殊回教室再拆。 林殊收下，拨了拨上面卷曲的彩带。 周娅脸红。 她也脸红。 好像只有学生时代会郑重其事赠送朋友生日礼物，长大后，过是过的，收到的东西也越来越贵，但好像再也没有这种激动的心情。 林殊点点头。 周娅抱怨道：“谢不尘没给你送吗？” “……我没给他说过生日的具体日期，我也不知道他的。” 林殊撒了谎。 她知道谢不尘的生日。 还是骚扰阿炳得到的，就在去年拿回雪媚娘那会儿。 谢不尘的生日正是他连发两个“在吗”，跑去海口镇的陵园上坟的那天。 他妈在那，他外婆也在。 临近过年，朋友都忙。 他一个人过生日，也不知道怎么排解，可能就跑去上坟了…… 幸好那天林殊联系到他，最后谢不尘跑到林殊外婆家，吃了一大盆面。 一根面是长寿面。 一盆面将是长生不死面。 谢不尘，等着长生不死吧。 …… 总之，林殊是知道谢不尘生日的，至于他知不知道她的，嗯，不重要。 周娅拍拍她的头，笑得一脸神秘。 林殊凑近，小声道：“我哥回来给我过生日了。” 周娅完全不意外，隐隐还有些得意。 在她的认知里，林骤就是这样一个关键时候靠得住的真正男子汉。 林殊真服了。 周娅对林骤的崇拜，就跟梁静茹歌里唱的似的。 小娅啊，滤镜真的别太厚了。 …… 林殊拿着礼物回教室。 奇怪。 怎么熄灯了。 难道是停电？ 林殊走到门口，摸索墙壁上的开关，刚要摁下，一只温热的大手攥住了她的手。 嗯？ 撞鬼了？ 林殊不信邪，换一只手去摁。 大手的主人咳嗽两声，说道：“林殊来了。” “卧槽，这么快，打火机打火机……我打火机呢？” 是小胖哥的声音。 “那个……那个，你们不、不要乱动，捂着点风。” 是黑皮哥，他又结巴了。 还有筱梅和其他人的声音。 林殊不明所以。 过几秒，人影散开，黑暗里，林殊的桌上摆着一个漂亮的生日蛋糕，点着蜡烛。 同学们合唱生日快乐歌。 不太齐，还有人在憋笑。 林殊呆呆的。 就像蜡笔小新里的阿呆（没有鼻涕版）。 第087章 送出金子祝她生日快乐 大家开始鼓掌。 林殊还是没动。 攥住她的那只大手松开，从后面推了林殊一把。 林殊来到生日蛋糕前，回过味后，嘴角扬得老高，大大方方接受同学的祝福，怼到蜡烛前面许愿。 她希望世界和平。 但那不是一个小蛋糕可以承受的。 她希望朋友和家人平安幸福。 但大家现在就是平安幸福的呀。 她希望…… 林殊许完愿，睁开眼，适应黑暗后的眼睛看到了站在电灯开关处的谢不尘。 男生斜靠着墙，抱手看她，神色温柔。 林殊的心满得不能再满。 目光对上。 谢不尘笑了笑，手指点了点，目光一压，让她快吹蜡烛。 林殊俯身一口气吹灭。 灯亮了。 大家齐齐吼了一声，围过来分蛋糕。 林殊留了两块，一块放学后送给住校的周娅，让她带回去吃，一块留着自己吃。 放学的路上。 林殊端着蛋糕，喜滋滋的。 谢不尘让她喂他一口。 女孩没好气道：“我过生日，不应该是你喂我吗？” …… 死嘴，你在说什么？ …… 林殊仰天无语，谢不尘拿过叉子戳了一块，让林殊张嘴。 林殊张开。 叉子怼嘴里。 谢不尘又无缝衔接戳下一块。 “张嘴。” 林殊啊了一声，生无可恋道：“怎么跟鸟妈妈喂食一样，一点也不浪漫！” “浪漫，那是留给我女朋友的，你谁啊？” …… 行。 是她冒昧了。 林殊抢过叉子，自己喂自己。 谢不尘失落道：“我从前天就开始订蛋糕，联络同学，动员周娅，期间遭了多少白眼，挨了多少骂，只为了帮你庆祝生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结果连一块蛋糕都没有吃上……” 林殊戳着蛋糕的小手在空中停住。 行。 赏。 她学着他刚才的鸟妈妈语气，无情说道：“张嘴。” 谢不尘弯腰，张开嘴，还啊了一声。 林殊无情……呀啊，完全无情不起来。 好长的睫毛。 好挺的鼻子。 好白的皮肤。 好会长的两颗小痣。 好漂亮的一张花瓣嘴。 谢不尘盯着蛋糕，满脑子都是林殊喂的蛋糕。 林殊盯着谢不尘的嘴，满脑子都是这个嘴吃着肯定很过瘾。 …… 人老了，眼珠子看什么都会变黄吗？ 原来人老珠黄是这个意思…… 算了。 林殊闭眼，送到谢不尘嘴里，结果送到谢不尘鼻子上。 他敲她脑袋。 梆！ 林殊皱脸睁眼。 花猫谢不尘没好气看着她。 “你往哪喂？” “太耀眼了，我得闭着眼睛才不会被蛊惑。” “什么耀眼？” “你的脸。” …… 不出预料，又是梆的一下。 林殊说事不过三，不可以再敲天灵盖了，否则满脑子都是梆梆梆的声音。 谢不尘说道：“你能不能别那么好色，关注一下我的内在？” 林殊喃喃道：“内在……” 她的眼睛，圆圆的，说不出的清纯可爱，目光就这么一丝不挂地从他的脸，挪到他的裤裆。 谢不尘捂住林殊眼睛。 “不是那个内在。” 林殊说道：“……遮遮掩掩的，咱就不能老实交代吗，来，说说看，有18吗？” …… …… …… “不知道。” 谢不尘说谁特么闲着没事用尺子量，还到处说。 林殊满脸失落。 …… 谢不尘忍不住询问林殊平时都在看什么，怎么会小小年纪如此不羁。 林殊坦荡道：“擦边啊，你不看吗？” 也许是夜太热。 也许是熟到一定程度，百无禁忌。 反正两人掏出手机，相互交换，然后打开了彼此的抖子。 谢不尘满眼都是顶胯和扭腰的骚男人。 林殊满眼都是指弹吉他和山地车竞速。 双方都对自己看到的东西表示震惊。 林殊说道：“天天看这些，不孤寡吗？你没有关注两个漂亮小姐姐吗？” 谢不尘说道：“老了，我要卖保健品给你。”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他们如此不同，兴趣爱好没有一丁点儿相似！ 这都能彼此喜欢，只能说是世界之大，年轻人不要太年轻。 林骤的车在前面。 林殊和谢不尘躲在转角，你一口我一口，分了蛋糕。 林殊一抹嘴，说道：“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不尘，我真的很开心。” 谢不尘说道：“不客气，水上乐园记得捎上我。” 林殊瞪他。 好好好，在这等着她。 谢不尘说：“殊殊，你脸上有东西。” 林殊眼神瞬间清澈，问在哪。 谢不尘伸手，抹了他鼻子上的奶油，揩她脸上。 “在这里。” …… 啊！ 谢不尘你坏得没边了！ …… 男生扶起山地车，飞檐走壁地离开，笑得开心极了。 林殊气成汤姆猫，除了龇牙就只能踱步走。 车上。 林骤问林殊怎么气鼓鼓的。 林殊说她天生爱生气。 兄妹来到一处清吧，里面放着舒缓的音乐，应该是包扬了，除了林骤他们这边，没有其他人。 三层的浮夸翻糖蛋糕。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结婚呢。 一堆人围在一起。 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 林殊只负责当寿星公。 哥哥自会帮她收礼物。 救命。 金俊生送了她一只包，超贵，大几万，林骤还问他说好的爱马马在哪。 两人纠缠在一起。 林骤活像放高利贷的去收债，还威胁金俊生，不把东西拿出来，今晚就让他再也做不成忧郁长发男。 哥哥！ 形象！ 你是花美男，不是乌鸦哥！ 前世林骤说要帮她办生日派对，林殊没有一次跟去的，每次都是哥哥带着一堆东西回来。 林殊不喜欢那些“勒索”来的礼物，贵是贵，但不合学生用，全都摆着。 但是现在—— 嗯，不得不说，真香。 这个包，等她上大学就能背上了，完美！ “旭旭哥哥。” 林殊起身，微微点头。 老旭挥挥手，让她坐下，然后鬼鬼祟祟从裤袋拿出一个礼盒。 林殊打开一看，双眼放光，沉甸甸的小金猪，实心的！ 天呐，金子！ 哈哈哈哈。 林殊不敢开心得太明显，但还是太开心了，使劲抱了老旭一下。 把寸头男生脸都干红了。 “别跟你哥说，他不允许送丑东西给你，你的生肖是猪，我应该没记错吧？” “太对了！” 其实就算送错也没关系，金子就是金子，每一克金子都是完美的！ 瞧着林殊喜欢，老旭猛抹后脑勺，咧着个嘴，开心坏了。 金俊生又在斜视他。 什么嘛。 老旭心想，他只是买点小东西哄妹妹开心，又没有干坏事。 第088章 唔西迪西，你在内耗什么？ 一顶简约优雅的头冠，他亲自给林殊戴上，并许诺等到下一次生日，会送更漂亮的给她。 林殊穿着妈妈特意买的生日小礼服，拉起淡紫色的朦胧裙摆，看着玻璃里的自己，满意地转了两圈。 哥哥的审美，只要不往花里胡哨的方向走，是真的可以。 夜里十二点。 大家挤在一起拍合照。 林殊戴着钻石头冠，挤在哥哥身下，端着饮料，笑着比yeah。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一看就是爱里长大的小孩。 身前的桌子除了蛋糕，还有各式各样昂贵精致的礼物。粉紫两色的气球充盈地浮在半空，垂下卷曲的长丝带。 林殊珍藏了照片，但没有发朋友圈。 林骤发了。 难得的所有人可见，并配文：祝我们家的小公主生日快乐，希望她永远幸福。 十二点整，谢不尘发来视频链接。 林殊回家后才看到。 点进去，链接已经不在。 林殊：你发什么了？ 谢不尘：搞笑小猫。 林殊：链接没了。 谢不尘：被发布者删了吧。 林殊：好累好累，刚刚到家，困死了，我哥非要拉着我去收债。 谢不尘：嗯。 林殊：雪媚娘在舔我的脚，好痒啊，哈哈哈哈，它能不能吃蛋糕？ 谢不尘：一点点可以。 林殊：那我喂它一口。 谢不尘：嗯。 林殊：它吃得好香，吧唧吧唧舔嘴，哎，不能跟你聊了，我爸妈视频打进来了。 谢不尘：晚安，林殊。 林殊：安～ …… 林殊接通视频，跟爸妈说今天发生的事。 学校的同学，哥哥和他的朋友，大家都对她很好。 “妈妈，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你的母难日，女儿不能陪在你身边，你要吃点好的，好好照顾自己，爸爸也是。” 王燕本来就有点过意不去，听到林殊这番话，眼睛直接红了。 林世恒抱着妻子拍拍后背，说女儿长大了。 林殊说道：“长到一百岁也是你们的女儿。” 林世恒笑起来，“那倒是。” 林殊展示自己收到的生日礼物。 妈妈说还是劳旭有心，知道照着生肖送。 林世恒问林殊除了红包，还有什么想要的。 林殊嘿嘿一笑，神情认真，“我想要的全都有了，已经够了。” 不能再奢求更多了。 说是这么说，爸妈给的红包她还是秒点。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跟妈妈说的话起了效，红包比前世大好多。 唔。 就算是一心为她和哥哥着想的父母，原来也是想听孩子甜言蜜语的。 看来以后得多讲。 林殊美滋滋将红包转到支付软件，看着昨天的利息，发出守财奴的满足叹息。 等她成年了，立马开户，茅台还能涨十年，涨幅大约是七倍，比买房都挣钱。 林殊沉浸了一会儿暴富的美梦，虽然很晚了，但还是将周娅送的生日礼物（狗衣服）穿到雪媚娘身上，咔咔拍照。 这个海军服也太搞笑了。 …… 某小区，某扇窗户，夜深了依旧亮着。 有人又在熬大夜。 电脑画面停留在弹幕网站的后台，谢不尘看着删除的投稿视频，心里很不是滋味。 妈妈留下的钱，他按照规划存了定期，计划用到大学毕业。 他爸给的抚养费在另一张卡。谢不尘想到就膈应，恨不得砸到男人头上，用不了一点。 他知道自己负担不起太多，送些小东西不如写一支歌有意义。 他写了歌偷偷录成视频，想作为礼物送给林殊。 一支小甜歌。 开头就是一段肉麻又抽象的话，但写的时候完全不觉得有问题…… “你的眼睛是一闪一闪的星星，我看一眼，就欢喜，再看一眼，又昏迷，你让我欢喜让我昏迷，你让我白天晚上都想摘星星……” 神经病啊。 好吧。 截止凌晨十二点，他都不觉得有问题，还像只开屏的孔雀，自信满满发出去。 直到看见林骤的朋友圈，谢不尘才幡然醒悟。 她是林家的小公主。 只要想高调，就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他们的世界截然不同。 过去富裕的生活在一定程度上麻痹了谢不尘的认知。 但其实他们已经身处两个完全不同的阶层。 哪怕现在两情相悦，日后也难免要面对家庭的压力。 他可以不顾一切。 可是这样对林殊真的好吗？ 在大家都在象牙塔，都是一张白纸的时候，用爱情去窃取一个富家女的心，让她抛弃门当户对的人，来将就他这个普通人……她这一辈子得受多少委屈？ 这种做法，跟水鬼有什么区别？ 号称“控制不住感情”的谢不尘，被林骤的一张照片狠狠拉回现实。 他知道林骤在暗示什么。 脑子好用的人，在接收负面信息的时候也是一顶一的高手。 林骤在警告试图靠近自己妹妹的“臭虫”。 谢不尘删除了弹唱视频。 他自卑了。 他彻底清醒了。 他打开小说网站，找到收藏的作者【唯生】，看着被作者写死的男主，悲从中来。 这个男主有七分像他。 也许这就是他们的结局。 大半夜的，某人直接失眠。 一个小时的功夫，又写了一首歌。 悲歌。 “我在你的笔下死了，读者都让你把我复活，可是你不听你不听你不听，你是天上的星星，我是地上的土拨鼠，只敢在夜里爬出洞看你，我的眼里只有你，可是你周围全是星星……” 可能是太痛了，也可能是太疯了。 也可能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个巨大的癫公。 总之—— 甜甜的小情歌上传两天了，数据一般般，全是看上他这个人，私信问帅哥处不处的。 癫癫的舔狗之歌过审两分钟，点赞直接破千，依旧有人私信问他处不处，还有高价买他穿过的袜子的，但是更多的弹幕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算了。 这些只会哈哈哈的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谢不尘睁着眼睛到天亮。 内耗到极致，已经在脑海中和林殊演了一万个版本的贫穷男和富家女。 红血丝爬满眼睛。 他点进林殊的社交账号，想删除，一了百了。 …… 左滑。 算了。 滑回去。 他舍不得。 留着账号看看她的朋友圈也好。 毕业后，这可能就是他们仅剩的联系。 万一呢，万一他日后走狗屎运，变成亿万富翁，说不定能龙王归来，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谢不尘在这脑内排演《了不起的盖茨比》和《龙王归来》，差点用美国的舔狗爱情故事和中国的无脑爽文给自己虐哭了，结果—— 林殊最新的朋友圈，一张穿着漂亮新衣的娇羞雪媚娘，两张生日蛋糕。 【好爱这个世界(??? ??)??·希望世界也能爱我的家人、朋友和小狗～】 林殊@了一大串人，谢不尘的名字挨着她哥，在第一排。 …… …… …… 天亮了。 人睡了。 他觉得问题不大，好好努力当极品赘婿，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第089章 玛卡巴卡，控制不住了吧？ 林家餐厅。 林骤问道：“为什么谢不尘在我后面？” 林殊反应了一会儿，意识到老哥说的是朋友圈@顺序。 林殊说道：“他昨晚组织全班给我过生日哎，前排感谢也是应该的。” 林骤说道：“他送什么好东西了，你这么偏心？” 林殊喝完粥，叹了口气，“哥哥，你不要总是用物质去衡量人，难道我会因为俊生哥哥送的包贵就把他当我亲哥吗？” 难道她会因为老旭送的金猪非常合意，就在心里吐槽老哥送的头冠没有升值空间吗？ nonono～ 她不是那样的人。 林骤伸手跨过餐桌，捏林殊的脸。 林殊努力伸直短手，捏回去。 朱阿姨又气又笑，“平时不见面嘛，想得很，真见面了怎么还掐起来了？听阿姨的，快松手。” …… 季行深来上课了。 像是变了一个人。 以前那股傲气消失了，眼睛里的冷漠照旧，只是多了点看不透的东西。 这不是林殊总结的。 是黄娉婷。 她去探望生病的季行深回来，就总念叨他变了。 林殊根本不关心。 马上期末考，终于要放假了，她现在只想高歌一曲《解脱》。 “爱是不夜城，回忆像星辰……” 林殊哼着哼着忘记后面的歌词。 都怪老爸，每次开车放歌都只唱高潮，害她也记不住前面唱的内容。 谢不尘值日，课间拎着笤帚过来叫林殊抬脚，林殊故意抬腿压到笤帚的杆子。 女孩不停耸动眉毛。 做怪表情逗他。 谢不尘嗤笑，唱了林殊忘记的词，“变了心的人，越想越伤人～” 筱梅闻着味转过头来。 好好的一个姑娘。 又捂着嘴偷笑。 林殊收回脚。 谢不尘扫掉灰尘，竟然没有对她动手动脚，就这么像个陌生人一样甩手离开，只留一个帅气的背影给林殊回味。 他在装什么啊？ 哼，男人。 欲擒故纵！ 别以为她不知道。 林殊心里想着不理他，结果有空就在偷看。 谢不尘捏了小纸球扔给她。 每张纸里都只有一两个冷漠的字，连起来是：看什么看，再看放学…… 嗯？ 最后一个纸球掉地上了。 林殊伸脚去够。 一只清瘦的手捡起纸球，递给她。 林殊一激灵，对上季行深的目光。 他的眼睛是不一样了，头上还长了两根白发。 林殊瞪着眼。 以为季行深要捣鬼。 结果对方见她不接，竟然轻轻扔到林殊座位旁边。 嗯？ 林殊捡起，抬头，发现谢不尘的脚都已经蹬到季行深椅子了，一副季行深要是敢没收纸球，谢不尘就要踹他椅子的预备备模样。 别太搞笑。 林殊展开纸球。 话连上了：看什么看，再看放学等我。 哼。 拽什么。 等就等。 放学了。 周娅火急火燎赶回宿舍复习，一副要通宵的模样。 林殊也没劝，毕竟能不能进（1）班，就看这次期末考了。 谢不尘说要带林殊去一个地方。 两人隔着一臂的距离，离开学校，穿过窄巷，来到满是柳树的河堤。 夏天的柳树不如春天温柔。 不过够密，遮荫可以。 树下的长椅放着一个琴盒，看来是早有准备，也不怕被偷。 谢不尘打开，取出吉他。 夕阳洒在男生身上。 他的脸红得不正常。 林殊想调侃两句，但是看他那么认真，又觉得不厚道，于是硬生生把满腹骚话摁下。 “你要唱歌给我听吗？” 林殊问。 谢不尘点头，默了一会儿，坦诚道：“其实你生日那天我发的链接，不是搞笑小猫，是录的歌。” 林殊并不意外，只是温柔地看着他，嗯了一声。 谢不尘说道：“对不起，生日礼物这么晚才给你。” “没关系。” 林殊挨着谢不尘坐下。 他深吸口气，还有话想说，但是又犹豫。 男生的喉结在夕阳下频繁滚动。 最终他还是没说。 谢不尘低头，手指拨动吉他弦，眸光从始至终没有看她。 简单的和弦。 迷人的嗓音。 就连换气时略显狼狈的停顿，都青涩得恰到好处。 他说她是星星。 让他欢喜，让他昏迷。 他问什么时候才能摘下她，口吻那么轻。 她时而看着摆弄吉他的漂亮大手，时而看着谢不尘认真的侧脸。 逐渐沦陷。 歌唱完了。 谢不尘抓了一下头发，然后又拽了一把校服下摆。 太阳完全下落。 没有火烧云。 是一片漂亮的蔷薇粉，晕染半个天幕。 蝉鸣声嘶力竭。 河对岸的霓虹灯亮起来，行人三三两两散步。 汽车的喇叭声很远很远。 谢不尘鼓起勇气向林殊讲述，之前没敢讲述的往事。 母亲坠楼后。 他持刀伤害了生父和那个女人。 之所以停手，是因为听到婴儿的哭声。 “我没有气昏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冷血恶魔。” “我怕你知道后，再也不会心无芥蒂地跟我当朋友。” “我害怕失去你，林殊。” …… “至少保留彼此的好友吧。” 谢不尘的声音低下去，河流的哗哗声压住最后一点喑哑的颤音。 他不知道想了多久才跟她坦白。 真是个笨蛋。 林殊主动握住谢不尘的手。 她什么也没有说。 谢不尘身体一颤，也保持缄默。 许久。 确定她不是出于安慰，而是有别的含义—— 僵住的男生翻转手掌，扣住女孩的手，一根指绕住另一根指，抑制不住地发颤。 他们甚至没有彼此对视。 因为双方都清楚。 多看一眼，心脏就会爆炸。 林殊默默听着蝉鸣，也听着男生雷鸣似的心跳。 真的好吵啊。 有那么激动么？ 谢不尘说道：“林殊，我喜欢你。” 你的勇敢和善良让我着迷。 林殊说道：“我知道，我也喜欢你，谢不尘。” 你的勇敢和真诚让我着迷。 已经控制不住了。 林殊抄袭了谢不尘。 原来“已经控制不住”是这种感受，不只是心脏的悸动，而是每个细胞，每条神经，都在向他生长。 跟迷恋季行深时的感觉不一样。 那时，更像是拜神。 与其说喜欢他，不如说喜欢的是她心中擅自幻想的一个“完人”。 而现在…… 她的双眼明亮，心如明镜。 她握住他颤抖的手，知道身边的男生是怎样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很勇敢，也有冷酷和残忍的一面，他的恨不比爱浅，理性和感性坐在跷跷板的两头。 他的脸和身材是完美的，令人满意的。 但灵魂不是。 林殊看得清清楚楚，她喜欢谢不尘的皮囊，也喜欢皮囊之下并不完美的灵魂。 已经控制不住了。 林殊想，控制不住就控制不住吧，以后的事留给以后，管他的呢。 第090章 谈朋友，摩羯是这个 灯光倒映在河面。 像梵高的画。 他们还坐在那条柳树下的长椅，依旧牵着手。 谢不尘询问林殊对未来的规划，从学业到事业，活像个卖保险的查户口，聊着聊着又会话锋突转，问她豆腐脑是吃咸口还是甜口，喜欢晴天还是雨天。 他像是一扇封闭多年终于打开的门。 不开则已，一开连以后结婚买什么家具都想好了。 林殊静静听着，温柔地看着他。 现在的谢不尘多像曾经的自己。 一旦认定一个人，恨不得按快进键，一口气走到底。 那么热烈。 那么笨拙。 一不小心，就会身受重伤。 林殊认真地看着他，“谢不尘，我们的未来很重要，但是我希望你永远会是你自己。” 谢不尘看着她。 林殊迎着男生微滞的目光笑了一下。 他的眼眶微微泛红，牵着她的手撒娇似的晃了晃。 谢不尘说林殊偶尔会说一些很成熟的话。 林殊心想，我的灵魂本来就比你年长，小屁孩。 八点。 该回家了。 明天是期末考，再怎么也该回家抱会儿佛脚。 谢不尘牵着林殊的手送到公交站，他要回学校骑山地车。 她坐上公交，他仍旧停在站台，目光追随着她。 林殊心想，真是个笨蛋。 等车开到谢不尘看不到的地方，女孩又抱着书包嘿嘿笑。 一想到以后可以正大光明非礼模子哥，还不用给钱，整个人别提多高兴了。 至于未来。 就像周娅说的，就算什么都不做，未来也会到来，关键是现在要做什么。 她得先抓住他。 不能还没开始就想到结束。 …… 嗯。 …… 林殊捏捏书包挂的玩偶，眸光变得沉静，唇角勾起温暖的笑。 下车后，走路都是垫着脚的。 好像稍微用点力，就能蹦起来。 小区门禁。 清瘦的男生站在路灯下，像一只搁浅的风筝，静静看着女孩轻快的背影，眼中全是枯寂的倒影。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不懂这只手怎么能忍心伤害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亲手掐断两人的情分。 “林殊……” 季行深念她的名字。 枯寂的声音淹没在夏夜的虫鸣中。 …… 复习结束。 林殊按掉提醒睡眠的闹钟，打开软件，满心的期待被泼了一盆冷水—— 谢不尘竟然没给她发信息，这么高冷的吗？ 傍晚的话痨呢？ 林殊：睡了吗？ 谢不尘：洗完躺床上了，就等你的消息睡觉了。 林殊：……大哥，你就不能主动给我发消息吗？ 谢不尘：不会打扰你学习吗？ 林殊：会。 谢不尘：那我做得很对了，你为什么还阴阳怪气？ 林殊：呵呵，摩羯男。 谢不尘：你对我的星座意见很大吗？ 林殊：很大。 谢不尘：娘胎里带的，改不了，你换个要求提。 林殊：呵呵，摩羯男。 谢不尘：好好说话。 林殊：你就这么跟我说话吗？ 谢不尘：宝宝？ 林殊：算了，你还是跟我阴阳怪气吧，我喜欢阴阳怪气，有种谈了跟没谈差不多的感觉。 谢不尘：你今天才跟我说过，让我做自己，你只是说了玩玩吗？ 林殊：…… 谢不尘：【吉娃娃斜眼.jpg】 林殊：【奶牛猫斜眼.jpg】 谢不尘：宝宝，你发的小猫脸上的花纹好像那个…… 林殊：晚安！ 谢不尘：哦。 林殊：晚安～ 谢不尘：这还差不多，晚安～ …… 林殊心想，摩羯风评差是有原因的，你看看谢不尘那个死样子，模子的脸，人机的嘴，螺纹钢的心。 谈吧谈吧。 谁谈得过他啊。 还要她哄他嘞。 林殊在心里骂骂咧咧睡着，第二天醒来一看手机，好家伙，99+的信息。 谢不尘：起床了。 谢不尘：殊殊，今天考试还要穿校服吗？ 谢不尘：冰牛奶好喝。 谢不尘：表哥买的发财树死了，他大清早在那捡枯叶，要哭了，哈哈哈。 谢不尘：你怎么还没起床？早晨起来过一遍知识点去考试有奇效哦。 谢不尘：瞌睡虫。 谢不尘：我出门了，带了两颗巧克力球，等到学校可能会化掉，不准嫌弃哦。 谢不尘：快！起！床！ 谢不尘：到学校了，我已经坐进考扬了，你不会还没醒吧…… 谢不尘：温度升起来了，有点热。 谢不尘：殊殊，太阳照屁股啦。 谢不尘：再看不到你，我就要死了。 谢不尘：死了。 谢不尘：死了。 谢不尘：死了。 …… 救命！ 林殊翻信息都翻了三分钟，早知如此，昨晚就不该抱怨他高冷。 他不知道取中间值吗？ 怎么不是高冷就是话痨？ 真是的。 林殊急急忙忙洗漱穿衣，朱阿姨算着时间不够了，早就帮她打包好早餐，司机叔叔也在车上等着。 林殊叼着三明治爬进去。 谢不尘还在发“死了”，天呐，到底是谁要“死了”啊。 林殊：我还有二十分钟到学校。 谢不尘：哦。 林殊：你话好多！ 谢不尘：哦。 林殊：快点复习吧，别给我发信息了！ 谢不尘：放心，我肯定比你考得好。 林殊：？？？ …… 林殊赶到学校，背着书包跑进考扬，狠狠瞪了谢不尘一眼。 死男人扬了扬他整理的一整张知识点。 看起来就非常适合考前速记。 还剩二十分钟，完全来得及。 林殊收起满身的棱角，狗狗崇崇凑过去。 谢不尘说道：“想要吗？” “嗯！” 林殊使劲点头。 谢不尘颔首，“那你说点好听的。” “尘哥！” 林殊爽朗得像小弟叫大哥。 谢不尘冷冷看她。 女孩邪魅一笑，夹着声音喊道：“阿尘～” 谢不尘脸上不显，耳根却有点红，林殊趁机伸手一扯，写满知识点的纸便到手。 她扬长而去。 谢不尘杵着腮帮子，轻轻看一眼，拨弄桌面的碳素笔。 …… 考试结束。 大家在群里对答案。 周娅考得不错，林殊算了算分，感觉她有希望进前二十，只要语文和英语的作文不拉胯的话。 周娅一开心，在群里给谢不尘发红包。 搞得其他人过意不去，也跟着发红包。 除了赵明辉。 他买皮肤已经买破产，甚至还欠了阿炳两百块。 谢不尘谁的都没要。 只是一个劲催促林殊，真的感恩的话，就带他去水上乐园玩。 林殊发了三个问号。 众人无语。 江心怡直接发了一张小胖翻白眼的图片。 那么多人感谢他，亲亲热热发红包，他偏偏逮着没有发红包甚至都没怎么说话的林殊要奖励。 天可怜见。 男人的爱与不爱，简直是路过的狗看了都摇头╮( ??ω?? )╭ 第090章 你们的play健康吗？ 但是林殊没有直接答应他，真的，不能让这家伙太得意！ …… 期末考的成绩才两天就出来了。 简直神速。 林殊和周娅带着雪媚娘在公园散步，要到排名后，直接站在路中间开看。 林殊先找周娅的名次。 跟预测的差不多，年级第23名！ 周娅使劲抓了一把林殊的手。 两个女生抱起雪媚娘蹦蹦跳跳，这个名次，周娅下学期进火箭（1）班应该是稳了。 “快查查你的呀，林殊！” 周娅催促道。 林殊查找表格，她在年级第17名，稳得像是钉子户。 两人都对自己的排名很满意，抱着雪媚娘来到紫藤花走廊，找个荫凉的位置坐下，开始八卦其他人的名次。 “让我看看阿炳的，他那么努力，应该进步了吧。” 一搜，进步是进步了，就是进步不大。 “江心怡的呢？” 江心怡和阿炳半斤八两，两人的分数都有点微妙，不过照这个趋势努力下去，应该能过本科线。 他们的目标也就是过本科线。 可以了。 “赵明辉呢？怎么半天没看到？” 她们顺着阿炳和江心怡的位置往后看，并没有没看到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沉迷游戏的赵明辉。 周娅有不好的预感。 林殊也不爽地啧了一声。 打开查找，果然—— 该死的赵明辉进步了两百多名，跑到中游偏下的位置去了。 周娅不住摇头。 “又是一个天赋怪，不敢想象阿炳和江心怡知道会有多难受。” 林殊不住摇头，“你知道吗，他考试前一天跟人打游戏到凌晨，早上还迟到了十分钟。” 周娅头摇得像拨浪鼓。 “作孽啊。” 林殊抱着雪媚娘一起摇头。 “作孽啊。” 两人感叹一番，终于想到查看谢不尘的排名，她们早有准备，却万万没想到谢不尘这个牲口直接干到了年级第一。 季行深呢？ “卧槽，他掉到一百多名？” “真的假的？” 两人同时瞪大眼。 震惊过后，周娅和林殊都选择无视。 天知道季行深是状态不好，还是分算错了，反正不关她们的事。 他对林殊动手的那一刻，在两个女孩子心中都已经是死人了。 …… …… …… 林殊瞧着第一名的谢不尘，生无可恋道：“怪不得刚刚总觉得第一名那栏有点奇怪。” 周娅说道：“你男朋友还是人吗？” 林殊愣住。 雪媚娘看到主人愣住，它也愣住。 周娅瞧着愣愣的林殊和愣愣的卷毛小狗，半晌，脸上的调侃变成超绝震惊。 周娅眼睛瞪得像铜铃，一嗓子嚎得花叶都掉下来。 “不是，林殊，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林殊一惊又一惊。 差点直接走了。 天呐，周娅是在诈她？！ 怎么这样！ 完了完了。 周娅果然开始生气，怨林殊竟然没第一时间跟她讲，要不是她火眼金睛，心中明镜高悬，真是要被他们两个人死死蒙在鼓里。 周娅骂骂咧咧。 问林殊是做过地下党吗，那么能藏。 林殊哪敢说话。 雪媚娘也揣着手手，一脸老实地趴在林殊腿上。 小狗听不懂人话。 只是听着周娅不停咆哮谢不尘的名字，瑟瑟发抖。 “老实交代，你们到哪一步了？” 周娅来回踱步，骤然停下发问。 活像特务头子审问人。 林殊窝窝囊囊道：“就牵了一回手……” “啊？！” 周娅怒目而视，满脸失望，“林殊啊林殊，你竟然连我都骗，以你的胆子，怕不是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 天呐！ 林殊指责周娅，竟然污蔑她这么纯洁的一个小女孩。 周娅眯起眼睛。 出于担心，也出于愤怒，要求林殊给她看看相册。 林殊坦荡打开。 相册里除了下载的擦边短视频就是一些题目的照片，并没有谢不尘的私房照。 不过—— 周娅眯起眼睛，“我不信，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林殊眨巴眼，“我们很单纯的。” “哦，是吗？” 周娅点开社交软件，用林殊的号给谢不尘发消息：怎么办，周娅发现我们的关系了，你做的那些事她都知道了。 …… 好家伙。 林殊一阵后怕。 …… 谢不尘秒回。 谢不尘：我只给你考前小抄的事被发现了吗？ …… 好家伙。 林殊两眼一黑。 …… 谢不尘：是我做得不对，不过周娅应该也清楚吧，我怎么可能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呢？ …… 谢不尘：她跟你吵了吗？没事，殊殊，朋友散了可以再找，我永远不会跟你吵。 …… 谢不尘：宝宝，你在哪，我好担心，能来找你么？ …… 谢不尘丝滑连招，茶得无懈可击。 周娅的脸色，跟菜市扬垃圾堆的烂菜叶子不相上下。 她拿着不断蹦出的尘言尘语让林殊看。 林殊简直没眼看。 周娅嘶哑道：“你倒是看啊，林殊！” 林殊锁掉手机，拉住小娅的手安抚道：“他考前二十分钟才给我的，手机已经关机了，我没来得及发你。” “我问的是小抄吗？” 周娅按住林殊的肩膀，一字一顿道：“谢不尘茶得没边了，看似安慰你，实则早盼着这一天了！林殊，你说，在你心中，是我重要还是他重要？” 林殊的汗都流出来。 她抱起雪媚娘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我现在跟谁在一起？” “我啊。” 周娅说道。 林殊叹气，“事实胜于雄辩，孰轻孰重，还用我说吗？” 周娅脸色有些许好转，但还是有点不满。 林殊暗戳戳道：“那在小娅心中，是我重要还是我哥重要？” …… …… …… 周娅僵住。 林殊默默看着好友，轻轻呵了一声。 都喜欢把她架在火上烤是吧？ 她也不是不会烧烤别人！ 周娅复制林殊的话术，讪讪道：“我现在跟谁在一起，这还用说吗？” 林殊抿着唇，一脸的看破不说破。 周娅脸一红，推了她一把。 林殊推回去。 两人推推搡搡，雪媚娘也跟着蹦蹦跳跳，八月的紫藤花早已凋零，些许花朵落在地上，被两人踩过。 稍晚。 谢不尘打来电话，问林殊在哪，怎么聊着聊着就没信了。 林殊深呼口气，“刚刚是周娅在诈你。” …… 谢不尘哦了一声。 说他都骑车出来了，她们在哪玩，带他一个呗。 佩服这哥的心理素质。 简直无敌。 周娅听到林殊手机里谢不尘的声音，凑过去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这是女生之间的聚会！” 谢不尘淡声道：“那我穿女装来？” …… …… …… 周娅说：“开什么玩笑？” 谢不尘说：“林殊，说话。” 林殊说：“那你最好穿水手服来，我喜欢跟JK当朋友。” 周娅看着林殊。 林殊露出掌控一切的迷之微笑。 周娅不安道：“林殊，你现在的表情好像怪叔叔，你们的play真的健康吗……” 害。 健不健康的。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第091章 都怪我上不得台面 林殊看完更新的电视剧，喝完最后一口椰子水，总感觉缺点什么。 她塞了两片薯片。 呃，不是缺这个。 她又塞了一块奶酪糖。 呃，也不是缺这个。 哦，她想起来了。 林殊拿过充满电的手机，划拉屏幕，顺便用脚安抚了一下被塑料袋声音弄醒的雪媚娘。 “快睡快睡，零食小狗狗不能吃，我跟你哥哥说话呢。” 林殊：你女装呢？ 谢不尘：逗你玩呢，我哪有女装，家里甚至找不出第三支牙刷。 林殊：我不歧视女装大佬，你是不是玩不起？ 谢不尘发来一张图片。 他对着镜子的自拍，纯色背心上P了两个加粗加大的宋体字——女装。 好神经。 害得林殊笑了一下。 …… 林殊：你骗我，我伤心了。 谢不尘：那你骗回来。 嗯？ 是这么算的吗？ 林殊：我喜欢你，阿尘～ 谢不尘：我也喜欢你，殊殊～可以开始骗我了，你说什么难听的我都会默默承受。 林殊：嗯？骗过了。 谢不尘：我漏消息了？ 林殊：装傻？ 谢不尘：宝宝，你为什么要冤枉我？ 林殊：……我喜欢真诚的男人，而不是西湖龙井。 谢不尘：哦。 林殊：不许哦。 谢不尘：行。 林殊：不许说一个字！ 谢不尘：ok 林殊：我服了，哥哥，你是来气死我的吧。 谢不尘：(′?ω?)?(._.`)宝宝是不是想我了？我也在想你。 …… …… …… 救命！ 考不过也就算了，怎么连聊天都要输得一败涂地？ 不科学。 她得想办法扳回一局。 林殊：看看。 谢不尘：什么？ 林殊：都行，不挑。 谢不尘发来图片，是他拆得七零八碎的山地车。 …… 不是。 发这个给她干嘛？！ 林殊：你就给我看这个？说好的女友福利呢？ 谢不尘：我在做保养，怎么样，虽然只是简单的机械结构，但是每个小零件都有它的用处，哪里出了点问题，骑的时候就会感受到，你知道人和车之间那种微妙的感应吗，殊殊？ 林殊：…… 谢不尘：就像我在想你的时候，你的消息就恰好传过来。 …… 救命。 林殊看着屏幕上的字，久久无法回神。 她转过身，耳朵压到枕头，这才发现烫得不正常，心跳声也是，大得不对劲。 这算是情话吗？ 应该不算吧……他只是在陈述感受。 林殊不知道怎么回，下意识换到抖子。 夜深了，骚男人们又开始排着队卖弄。 紫色衬衣，垂坠感西裤，暧昧的氛围灯，还有不知道绑在衬衣上干什么的背带把胸肌勒得很大。 带劲的音乐动次打次。 主播的腰像是装了马达。 仿佛是能垦一亩地的牛。 林殊挠挠额头，竟然没有丝毫留恋地换回聊天软件。 明骚哪里敌得过闷骚。 林殊：谢不尘，你整天都在弄车吗？ 谢不尘：嗯，都好了，装回去就行。 林殊：想你。 谢不尘：我们明天见一面吧，不管是学习还是玩，都可以。 林殊：??o·(? ??????????? )?o·?想你想你想你想你！现在就想你！ 该死的混子哥。 好鸡扒磨人。 早知道就留着那层窗户纸了，捅吧，捅破了害得她现在夜不能寐。 怎么还不开学？ 开学就没精力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啊啊啊啊啊！ 她要学习！ 手机震动。 谢不尘发来视频邀请。 林殊点开，耳朵红的，鼻子也有点，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两颗雨水洗过的漂亮黑曜石。 雪媚娘跳上床。 林殊趁机靠住狗头，遮掩害羞的表情。 谢不尘看着她和小狗挨在一起，整个人都融化了，眼神温柔得不像话，蒙着一层迷离的水光。 “殊殊，今天都干什么了？” “吃东西、睡觉、吃东西、看综艺和电视剧、吃东西……” “真是个佩琪。” “你没吃吗？” “吃了。” “GG Bond是你吗？” “是我，佩琪。” 两人同年生，都属猪，这么叫完全没有问题，太贴切了。 林殊龇着个牙，使劲乐。 谢不尘的脸靠得很近，屑屑地看着她的笑脸，屑屑地说：“哟，又开心了。” 林殊哼一声，撇过脸。 谢不尘嗤笑一声，嘬嘬嘬，逗雪媚娘。 雪媚娘摇着尾巴不停舔屏幕，林殊说人狗舌吻真是不堪入目。 “那换你来。” 混子哥如是说。 林殊没好气道：“来就来。” 她抓起一个烈焰红唇蟑螂玩偶，狠狠怼到镜头。 手机里传来一声惊恐的“卧槽”。 林殊一乐，赶忙拿开玩偶，表情贱兮兮的，预备嘲笑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害怕蟑螂。 她凑近了。 谢不尘趁机靠近。 屏幕发出轻微碰撞的声音，是嘴唇。 他的脸稍纵即逝，只剩修长雪白的脖颈和明晰的锁骨在屏幕。 锁骨链一闪一闪。 男生的脖子从雪白变成粉红。 林殊愣住。 手机听筒传来略显狼狈的呼吸声。 他故作轻松，没点正形，“什么人啊，怎么在枕头旁边放蟑螂。” 林殊说：“你不要脸，偷亲我。” 沉默许久。 谢不尘说：“那你亲回来。” …… …… …… 啊啊啊—— 妈妈，这个家伙的直球把她踢得鼻青脸肿。 林殊气得捶枕头，雪媚娘还以为在玩呢，欢快地汪汪叫。 砰砰砰。 林骤来敲门。 “林殊，你大半夜不睡在干嘛？” 林殊回道：“打蟑螂！” 预备进来的老哥默默关上门，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愿，甚至都没问妹妹一个人是否能搞定，溜得飞快。 谢不尘在视频里幽幽看她。 林殊讪讪道：“暂时还是地下恋。” 谢不尘说道：“不怪你，都怪我上不得台面。” 哐当。 谢不尘放下修车工具，站起身。 强壮有汗的手臂抬起来，擦了下脸，眉目疏冷，背对林殊，双手交叉脱掉背心。 他摘掉脖子上的锁骨链，扔到茶几上的盒子，就这么用他性感宽阔的背勾引林殊，脊柱沟清晰可见，还有点亮晶晶的汗，腰跟蚂蚁似的，屁股又翘，比开了特效的擦边男绝多了。 什么极品修车工play…… 林殊下意识咽口水。 谢不尘甩了条毛巾到肩上，冷冷回头看一眼视频，展示了一下分明的鲨鱼肌和隐约的人鱼线。 长腿一迈，离开画面。 嗯？ 嗯？嗯？嗯？ “你去哪！谢不尘！” 给老娘回来！！！ 第092章 小气也有小气的道理 闷热的天气，洞洞鞋都有三分熟了，林殊却撑着遮阳伞，纹丝不动。 哎呀，怎么还不来啊。 急死人了。 他们约好十点碰面，现在有九点半了，林殊表现得却像是十点半了。 也不怪她。 那晚看过某人的背影后……人之常情。 江心怡不来。 她暑假有模特工作，林殊真的火眼金睛，第一次打照面就觉得她劲劲的，像模特，结果人家真的是平面模特。 阿炳不来。 好阿炳，说是补课去了，其实林殊心里明白，他只是不想当电灯泡。 其实来也完全没有关系，因为周娅也要来，多个人小娅也不容易尴尬。 周娅提前十分钟到。 两人对对方的穿着都感觉很搞笑。 周娅里面穿的还是儿童泳衣，上面有卡通图案和裙边。 林殊穿的是新买的，详情页上的波点看着高级又可爱，但穿到身上，妈妈呀，跟七星瓢虫似的。 “很奇怪吗？” 林殊看着泳衣上的波点，有点不自信。 “还好吧，挺修饰身材的，也不容易走光，哎，林殊你涂过防晒霜没有？” 周娅没带伞，这会儿大腿已经晒得有点疼了。 林殊拿出超大喷瓶，对着好友一顿输出。 周娅说她感觉自己像只蟑螂，快被喷死了。 说到蟑螂，林殊就想笑。 她刚笑出几声巫婆音，谢不尘带着扭扭捏捏的赵明辉出现。 “辉子，不是说不来吗？” 林殊问道。 赵明辉挠挠屁股，扯扯衣服。 谢不尘说赵明辉口是心非，他想来，就是没钱买门票，知道是林殊请客后又堵在他家门口，死皮赖脸要来。 “义父，你少说两句，我不要面子的吗？” “义母，求你带我一个吧，孩子十八岁了还没进过水上乐园。” …… 林殊说道：“别搞，正常一点。” 谢不尘说道：“跪下，好好求求你母亲。” 赵明辉双手合十，膝盖一弯就是跪。 林殊和周娅吓一跳。 谢不尘眼疾手快捞起他的胳膊，把人架住，拍了下脑袋。 赵明辉摸头，委屈地看着谢不尘。 林殊说道：“你带泳裤了么？” 赵明辉嘿嘿一笑，说穿里面了，谢不尘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笑死了。 赵明辉的眼神越打越清澈。 林殊拿出票，四人不用排队，直接从vip通道进去，大家各自去换衣服。 其实林殊和周娅都不用换。 她们以前初中经常来，都是把泳衣穿在里面，外面套个薄外套和宽松短裤就来了，省得在更衣室手忙脚乱的，还要给柜子交押金。 两人找个遮阳伞，把外衣脱了，然后互相帮忙涂后背的防晒。 林殊咬着皮筋，绑了个很紧的丸子头，青筋都出来。 周娅是短发，戴了个泳帽。 也是勒得脑袋尖尖。 她们打闹一会儿，谢不尘和赵明辉从男更衣室出来了。 ……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有时候真的比人和狗之间的差别还大。 周娅高挑，林殊纤细，两个女孩子都白白软软，漂漂亮亮的，但一眼看过去，就感觉年纪还小，有种跟着父母出来玩的小妹妹既视感。 两个男生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 赵明辉很瘦，但是骨骼大，穿着到大腿的紧身泳裤，有点勾腰，整个一混子气的成年人。 谢不尘骨骼也大，但是有肉，同样的长到大腿的泳裤穿身上，莫名勒得很勾引…… 赵明辉黑一点。 谢不尘白得发光，跟着花臂表哥那个健身狂一起同吃同住，小小年纪就拥有了傲人的身材。 大腿壮实也就算了，胸肌也有够富裕的，感觉能亲自哺育孩子。 也许是投来的目光太多，他穿了件防晒衣，遮住两点，只留下隐约的腹肌和人鱼线。 两人都戴着墨镜。 看起来很不好惹。 走在路上，男女都要多看两眼，还有人直接笑着冲谢不尘吹口哨。 这哥也是能装，全妆的漂亮小姐姐，他看都不看，倒是一个劲盯着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金毛寻回犬看。 周娅抱手，不停踩脚。 林殊懂她，带这两个“保镖”出来玩，她们今天注定不会平静。 谢不尘和赵明辉走过来。 负责维持秩序的保安同步挪过来，就好像防着两人诱拐小女孩一样。 赵明辉摘掉墨镜，冲着保安大叔说道：“叔，我们是同学，一起来的！” 保安看他眉眼是有点小孩子气，略微放松警惕，瞧了眼谢不尘，又转头问两个小姑娘，“你们认识那个肌肉男吗？” 林殊说道：“叔叔，他是我男朋友。” …… …… …… 林殊个子不高，长得又是清纯挂的，圆眼说不出的灵动，本就俏丽的长相搭配可爱的波点泳衣，可以说是所有男人心中标准的女儿长相。 保安大叔如遭雷劈。 看看林殊，又看看谢不尘。 有种凄风苦雨的感觉。 …… 赵明辉一愣，使劲勾住谢不尘脖子，龇牙咧嘴不知道在哼唧什么。 周娅同情地看着赵明辉。 行吧。 还有人比她更晚知道，她就放心了。 赵明辉阴阳怪气个不停。 谢不尘只是一味扬起嘴角，不知道在爽什么。 林殊瞄他腹肌的时候，他还会配合地吸气，凹出明显的形状。 行。 轮到林殊一味扬起嘴角，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好事了。 周娅瞥到两人暗戳戳的互动，也跟着看了两眼谢不尘的腹肌，说实话，是挺好看的，放以前，周娅肯定爱看。 可是现在。 一想到谢不尘用这几块肉把林殊骗到手，她就莫名气愤。 有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悲痛。 叮咚。 恭喜小娅加入阵营-庄稼汉:) 上一个庄稼汉目前还蒙在鼓里。 …… 好诱人的形状。 林殊没忍住，伸手轻轻戳了一下谢不尘的肚子。 他不动声色拿掉她的手，像拍走一只讨嫌的飞虫。 等真的有“飞虫”过来——旁人朝他投来“挤眉弄眼”的目光时，这个小气的家伙直接把衣服拉链一拉，双手一揣，摆出经典的poker face。 啧啧啧。 又来劲了。 林殊吐槽道：“拉什么拉，大大方方的，哪个男人像你这么扭捏，你看大家谁不是光着膀子？” 谢不尘说道：“那能一样吗？” 林殊说道：“那怎么不一样了？” 谢不尘说道：“我是处男，很贵。” …… …… …… 赵明辉一口水没咽下去全部喷出来。 周娅直接按住额头，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只有林殊，略微思索，感觉有理，频频点头。 “那确实不一样。” 比他帅的，应该不是处了，没他帅的，也没必要遮掩。 中肯的，正确的，一针见血的，不愧是年级第一＼(`Δ’)／ …… 真想掐死你们这对小情侣。 第093章 就像筷子夹寿司 跟着小朋友们溜两圈，大家都觉得还能挑战更猛的，于是直奔九曲十八弯的超长水滑道。 一个甜甜圈似的大泳圈。 一口气能坐四个人。 还有个听起来就很和和美美的名字——全家总动员。 入口平平无奇。 工作人员长得也和蔼可亲。 四人坐上去，绑好安全措施，还有余力跟对面的人聊天呢，等泳圈顺着水往下滑，脱离入口，在地心引力的指引下一泻千里后，聊天声变成惊声尖叫。 这个项目不该叫全家总动员，应该叫，全家一起送走。 周娅哭着下来的，她说印象中没有这么恐怖啊。 林殊笑眯眯的，“以前你坐完，也说了这句话。” …… 谢不尘完全没事，微湿衣角。 林殊也是，眼中还有些残留的兴奋。 赵明辉看似没事，下来没走两步，扶着树开始干呕，呕完腿都是软的，生无可恋地坐在长椅。 林殊指着不远处花里胡哨的大喇叭滑梯，说道：“那个是新的！去玩那个！” 周娅说道：“那个出来是泳池，你不会游泳，会呛水的！” 林殊邪魅一笑，“我已经学会了，还能在水上漂呢。”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啊？” 周娅满脸担心，以为林殊想跟谢不尘单独去玩，不惜编造谎言。 林殊啧了一声。 噗通跳进旁边的泳池，然后像变态发育不完全的青蛙一样收缩四肢。 美感欠缺，但实用性拉满。 林殊浮出水面，抹了把脸，很是自信，“怎么样！” 周娅要笑不笑的。 “那你们去吧，小心点哦。” …… 林殊和谢不尘离开。 周娅看着两人的背影碎碎念，“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暗戳戳挤眉弄眼，真变成两个人了，中间隔得比陌生人还宽，他们是不是有点大饼……” 赵明辉没说话。 周娅转头一看，好家伙，人像是走了有一会儿了。 “大哥，你有这么脆弱吗？” 赵明辉投来虚弱的目光，“啊，好恐怖啊。” “是有点恐怖，但你是男生哎！” “……男生，也是，人。” 周娅无语。 她看着九曲十八弯的水滑梯，发了会儿呆，抬手揉眼睛，怎么才来就感觉困困的。 噫。 周娅嗫嚅道：“林殊他们去哪了？” 轮到赵明辉无语，“他们去玩大喇叭了啊，就前面那个黄的。” “哦……”周娅点点头，“你怎么不去？” “……” 赵明辉奇怪地看着周娅，摸摸鼻子，促狭道：“书呆子，你是金鱼吗，只有七秒记忆？” 周娅板着脸，“你还是王八呢！只会缩头！” 赵明辉双手撑着长椅，躬身嘿嘿笑。 男生好像都是这个死出，越骂越爽。 …… 谢不尘伸手，拉了一把林殊。 “小心。” 一群人有说有笑走过来，差点就撞上呆头呆脑的小呆瓜。 林殊踉跄一下，站稳，脸红得很明显。 谢不尘低头，看着她炸毛的丸子头，沉吟片刻，终究是没忍住，捋了一把迎风飘扬的呲毛。 …… 林殊捂住脑袋，凶道：“你摸狗呢？” 谢不尘哼了一声。 她问他哼哼什么，是要出笼了吗？ 谢不尘本来还能绷，听到“出笼”两个字直接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这傻狗。 他按她脑袋，没好气道：“你怎么会蹦出养猪倌的话？” 废话呢。 年纪大了，就是会什么都知道啊。 人老成精没听说过吗？ 林殊在心里窝窝囊囊地骂骂咧咧，发觉谢不尘还在笑着看自己，脸越来越红，眼神越来越往下，根本不敢看他。 也不怪她。 人都是这样的。 还是朋友的时候，动手动脚还动嘴，全是调戏的欲望，等友情真的变质，天大的胆子也会收缩。 有人的时候还好。 用手机打视频聊天的时候也还好。 只剩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最不好，她不知道该怎么整彼此的距离。 也许该牵手？ 像其他情侣一样当腻腻歪歪的连体婴儿。 可他们还是小孩啊，拉拉扯扯的，穿的还是泳衣，像什么样子嘛…… 谢不尘说道：“抬头。” 林殊抬起来，但还是没有看他，穿着洞洞鞋的小脚在地上不安分地来回摆动。 谢不尘按了一下林殊的额头。 林殊龇牙。 他伸手帮她撇开散落的碎发，说道：“到我们了，人家工作人员看着呢，你还玩不玩？” “玩！” 林殊小跑过去，洞洞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转头发现谢不尘慢吞吞的，又跑回来拽他。 “你快点，磨蹭什么！” 谢不尘懒洋洋的。 非要她拽着才肯走两步。 这个大喇叭一次最多坐两个人，是那种皮划艇一样的充气垫，前后各坐一个，后面的人需要把脚放到前面的人手边。 林殊想坐后面。 她不想抱着谢不尘的脚丫子。 女孩率先坐上去，工作人员把她拽起来，按到前面的位置，“小孩坐前面。” 嗯？ 林殊试图讲道理。 谢不尘坐下来。 一瞬，她明白了。 体重大的在后面，重心不容易飘，她确实只能认命地抱谢不尘的脚丫子了。 …… =_= …… 他的体温好高，只是手臂挨着腿，就能感受到澎湃的热意。 裆好像压着她的背了。 救命。 她的泳衣后腰是镂空的啊。 那个东西不会是…… 啊啊啊！ 林殊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细节，扶手抓得不是很稳，谢不尘够过来，按住她的手，俯身在耳边说道：“专心点，小心待会儿飞出去。” “哦……” 她赶紧抓牢。 谢不尘又说：“别怕，真飞了，我用脚夹着你。” …… 像筷子夹寿司那样吗？ 那很美味了。 林殊迎着上方喷下来降温的水雾，视死如归道：“别夹，让我飞。” …… 气垫绕着圈滑进大喇叭的入口。 周围不知道是谁在鬼叫。 林殊用尽所有力气抓牢，但离心力是客观规律，她忤逆不了，身体晃来晃去，她吃了一口飞溅的水，吓得叫了一声，谢不尘的腿瞬间夹紧。 …… 妈妈啊。 这大腿。 差点把她夹断了。 第094章 长得矮不用怕，自有坐骑为我护航 林殊戴上痛苦面具。 终于，气垫滑到泳池，她因为惯性往后仰，怕碰到他的裆，于是使劲往前压，结果就是谢不尘夹着她也不肯松腿。 两个人往前扑，狼狈翻船，落进泳池。 林殊赶紧闭气。 浮出水面后，没找到谢不尘。 她吓得立马钻回去。 男生浮在淡蓝色的水中，一动不动，林殊心都碎了，抱住他使劲往上提。 好家伙，一米二的水池差点淹死一米八七的大小伙。 把人捞出来后，林殊骤然想到这坏胚会游泳，前世还在激流中救人，当即一个嘴巴子呼到谢不尘面门。 啪叽。 谢不尘皱眉睁眼，“干嘛打我？” “装什么，你明明会游泳！” “我闭气玩呢，你非要把我捞上来，还有道理了。” “你！” 林殊握拳使劲捶他。 谢不尘被乱拳砸得没法装了，站起来，握住林殊的手，“差不多得了，再打生气了。” “就打！就打！” 林殊气得要死。 开玩笑也要看扬合。 这是可以开的玩笑吗？ 混蛋！ 谢不尘发现林殊情绪不对，掐住女孩的胳肢窝，把人从水里拎到岸边坐着。 她的呼吸好急，手被握住了，就用脚踢，踢也踢不到他，就在那扑腾水了。 怪可爱的。 “殊殊？” 谢不尘弯腰担心地看着她。 林殊神情一痛，瘪着嘴，伸手抱住男生的脖子。 “谢不尘，不要开这种玩笑，你要活得好好的，行吗？” “……嗯。” 谢不尘乖乖屈膝，老老实实让她抱着。 明明一大只，看起来完全是大人了，却在被女孩抱着时露出孩子才有的表情。 被在乎的感觉好明显。 她的手。 她的呼吸。 还有极速起伏的胸膛。 全都显示着她有多在乎。 谢不尘情不自禁搂住她，触到林殊后腰裸露的肌肤，又触电似的抽回手，只敢虚扶着，她却好像溺水的人终于得到喘息，一点防备心也没有，更用力地抱紧他。 谢不尘的手终于敢放到女孩腰间，搂住她往怀里压。 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身体，防晒霜的味道混杂着热带水果的甜香，说不清是女孩子的体香还是洗护用品的香味。 谢不尘克制地嗅闻，又忍不住深吸。 她的气味充盈肺腑的那一刻。 他的手臂变得更紧。 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些话情不自禁说出来。 “殊殊，我好喜欢你呀。” 你让我的心沉甸甸的。 林殊不吭声，只是一个劲抱着他，呼吸潮热，哼唧都带着浓重的鼻音。 …… 好奇怪，一年前明明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她一直在那，跟他一个学校，以前好像也有些交集，只是不认识，也不想认识。 却好像一年前她才真正在那。 真的好奇怪。 …… 林殊情绪平复后，松开手。 谢不尘也缓缓松开。 她不敢看他，只是一个劲埋着头吸鼻子。 谢不尘感觉有些好笑。 女孩子的心情真的跟天气一样善变，一会儿晴，一会儿阴，安稳不了一点。 “还玩吗？”谢不尘问。 “不玩了，再也不玩了。” 她赌气似的爬起来，根本不管他，扣紧她的洞洞鞋大步流星离开。 谢不尘爬上去。 防晒衣浸湿，紧紧贴在身上。 他一动，穿了比没穿还刺激，旁边躺着休息的大姨使劲拍大腿，拉扯一起来玩的朋友看。 谢不尘拉拉衣服，有点不好意思。 跑走的林殊又吧唧吧唧回来。 一把薅住他的手，没好气道：“男孩子家家，不要一个人走动，好好跟紧我。” 谢不尘嗤笑一声，按她脑袋。 “好～” 赵明辉和周娅借了充气垫，在人造浪的池子里，周娅困了，躺着睡觉，多大的浪都打不醒。 赵明辉举着一把水枪，跟池子里的小孩哥打得不可开交。 林殊和谢不尘跳进去。 赵明辉朝着林殊就是biubiu两下。 谢不尘差点给他枪折了。 “别别别，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这把枪是人家小朋友借我的。” 赵明辉举着枪投降。 谢不尘勒住男生的脖子。 两人啊来啊去的，玩得不知道天地为何物。 林殊游到垫子旁边，查看周娅的情况。周娅睁开眼，嘟囔道：“好困……” “你昨晚几点睡啊？” “十一点……” “肯定是之前学狠了，松懈下来，堆积的疲劳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林殊摸了摸周娅的额头，没发烧。 不过一直睡在太阳底下，搞不好要中暑，林殊牵着她游到岸边，租了个伞和沙滩椅，跟老板要条毯子，让周娅好好睡一会儿。 周娅躺在椅子上，搭着毯子，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伸手捏了一把林殊的屁股。 …… 林殊拍掉她的手，又气又笑。 “干嘛？” “殊殊，你屁股好翘。” “遗传的，我爸屁股就很翘。” 她四肢纤细，腰也细，有点肉全长屁股和大腿了。 以前减肥，再怎么控制，这两处的围度都下不去。 林殊不知道哪听的，季行深喜欢腿细的，一个劲折腾自己。 可是人哪能和遗传对抗啊？ 她现在不节食了，率先长肉的也是屁股和大腿。 算了。 据说这种身材的人，健康。 周娅嘿嘿笑，也不知道笑什么，像个小傻子。 “饮料放旁边了，你注意补水，手机藏着点，小心有贼。” “嗯。” “睡吧睡吧，看看你，眼睛都睁不开了，真是可怜。” “……嗯。” 林殊陪周娅坐一会儿，晒得有点热了，龇牙咧嘴跳进泳池。 好家伙，午后升温了，泳池都变温泉。 谢不尘和赵明辉真是社交悍匪，竟然跟一群人混熟，在水里玩起了拍气球。 林殊需要踮脚才能呼到气。 根本玩不了一点，但是又想玩得不行。 只能呜呜哇哇，在水中无能狂怒。 赵明辉无情嘲笑，说她还没有小学生长得高，这么多年饭白吃了。 梆。 某人的头被敲了一下。 老实了。 谢不尘钻到水里，捉住林殊的腿，女孩惊叫一声，下一秒，拔地而起。 她紧张得不敢动。 谢不尘握住她的脚，拍了拍，说道：“看球！” 林殊伸手拦截，终于打到了！ 她兴奋地叫起来，伸手不停拍他脑袋，像拍西瓜。 这瓜熟不熟？ 那可太熟了！ 谢不尘啧了一声，有点不爽，但因为打自己的是林殊，所以也就只能有点不爽。 赵明辉跳起来拍。 谢不尘抱着林殊去够，不得不说，两个人的组合就是狠，一打一个准。 旁边的人有学有样，也举起女友去打，最后男人们通通变成坐骑，一个个咬着牙，不知道在较什么劲。 人造浪的一隅，充满欢声笑语。 当然这份快乐波及不到赵明辉，因为众所周知，光棍来乐园，笑容就是会被情侣夺走…… 啧啧。 第095章 你的手一看就很爽 四个人坐在回城的大巴里，嘲笑彼此的晒痕。 赵明辉本来就不白，还不涂防晒，晒一天，直接成了黑哥，一笑，就只看到那排大白牙。 下午周娅精神好了点，帮忙拍摄不少照片，两个女生都没挑拣上，谢不尘先挑上了。 四人有一张合照。 请路人拍的。 乍一看没问题，所有人都睁着眼看镜头，可是细看背景，有个小朋友叉着腰光屁股站后面，神情还很得意…… 笑死了。 林殊指给周娅看。 周娅发现新细节——谢不尘的衣服系在林殊腰间，他身上穿的是赵明辉的衣服。 赵明辉黑成这样的原因，彻底找到。 赵明辉够过脑袋，说周娅睡觉时，他们三个在餐车等冰淇淋，几个初中生模样的男孩儿一直在瞄，他们两个男的有什么好看的，肯定是冲着林殊来的。 那，谢不尘脱给林殊，他就只好把自己的脱给谢不尘。 他这一身排骨，遮遮掩掩也没意思。 林殊啧了一声。 “你们想多了吧，人家可能只是想找我们一起玩。” 赵明辉直摇头。 周娅也数落林殊没点谱儿，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杀伤力。 林殊一个人说不过两个人，眼巴巴望向谢不尘。 谢不尘说道：“看我干什么，我初中的时候才不想跟女生玩，看都懒得看一眼，哪知道那帮小子在看什么，想什么。” …… 行。 看似理中客，其实已经落井下石。 赵明辉抱着胳膊阴笑。 周娅也是。 林殊偷偷踢了一脚谢不尘，谢不尘看她一眼，懒洋洋窝在座椅。 四人回城，商量着去吃烧烤。 赵明辉说他家在新城有个烧烤店，离地铁站还近，一直说请客请客，但零花实在是没了，不如今天就到他家对付一顿吧。 林殊和周娅都以为是家庭经营的小店，不肯去，怕给赵明辉父母增加负担。 毕竟这哥平时穷了抠搜的，有时候买瓶水，都要跟阿炳和谢不尘拿钱。 熬不住他实在热情。 林殊和周娅硬着头皮去了。 行。 原来是通市本地最大的烧烤连锁店，不，应该叫烧烤城，外面的招牌金碧辉煌，打眼还以为是会所呢。 林殊和周娅双双失去说话的力气。 靠北，平时让这个有钱人狠狠耍了。 赵明辉给父母打了个电话。 四人进到顶楼的包间，还有个小露台，露台有烧烤架，乐意的话，还能自己烤。 林殊吃得很开心。 无他。 因为全程不用自己动手，谢不尘打的蘸水也太好吃了。 男人还是得找这种。 周娅也很开心，她甚至喝了两杯服务员端上来的招牌果酒，脸红彤彤的，说话声音都大了不少。 包间还能唱k。 赵明辉和林殊唱得各有各的难听，周娅好听一点，但谢不尘拿起话筒后，周娅就变成有点难听了。 他真的会唱。 不只同龄人觉得好听。 唱着唱着，隔壁的大叔来问，点首歌来他们包间唱要多少钱。 笑死了。 谢不尘还真就到隔壁唱了两首歌，赚了五百块钱回来。 “怎么还给了你一包烟啊？” 赵明辉抢过烟，两眼放光。 零花用光后，他一直蹭别人的抽，不过瘾啊。 说话的功夫，黑成炭的男生抽出烟，到处摸打火机。 谢不尘直接把人发配到阳台，“你要让两个女生抽二手烟吗？出去。” “嘿嘿……” 赵明辉夹着尾巴出去，想到什么，转头问道：“尘哥，不来一根？” 谢不尘让他自己去抽。 赵明辉砸吧嘴，没好气看向林殊，“哟～哟～还是我嫂子魅力大。” …… 一句话直接把林殊干红温。 周娅低着头，又忍不住瞟林殊，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挤眉弄眼的。 谢不尘没事人一样，继续吃肉，他真的好能吃，林殊说他搞不好还能长高。 谢不尘夹菜给她。 “还是你长吧。” 林殊点点头，“还是我长吧。” 周娅差点被两人的对话笑死。 要到八点了。 周娅接了个电话，说门禁时间到，家里催了，她得走，女孩穿好衣服背上包，抱了一下林殊，然后飞也似的冲出去。 还好地铁站就在旁边，应该来得及。 饭饱神虚。 林殊摸着鼓鼓的肚皮，眼神呆滞地看谢不尘坐旁边剥水煮毛豆。 他的手指又长又白，骨节分明但是并不突兀，手背很瘦，有筋，动起来，让人移不开眼。 林殊张嘴，啊了一声。 谢不尘挤出毛豆，扔她嘴里。 林殊又啊。 他又喂。 真的好像鸟妈妈和鸟宝宝。 她突然嘿嘿笑，不知道想到什么好事，谢不尘拿起纸巾，帮林殊擦掉嘴边的食物残渣。 “笑什么呢？” 他捏她鼻子。 林殊小声道：“就是感觉你的手好爽。” …… 谢不尘愣了一会儿，扔掉毛豆，侧过头，深吸口气。 有种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既视感。 “少看点少儿不宜的电影吧。” 林殊挑眉，“你没看过，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 谢不尘瞥她一眼，神情冷下来。 林殊得意洋洋，料他也只能到此为止，没想到—— 谢不尘伸出手，展现漂亮的中指和无名指，“你想试试吗？” 轮到林殊笑不出来。 他气定神闲地看着她，在她逐渐慌乱的眼神中，伸出那只看起来就很爽的手，使劲捏了一把林殊可恶的小脸。 “爽么，宝宝？” 啊，嘶。 林殊倒吸口气，含着口水，歪着嘴，求饶道：“尘哥，松手，再捏口水掉出来了。” “爽么？” 谢不尘不依不饶。 林殊僵持片刻，只能吸吸鼻子，认命道：“爽。” 得到满意的答复，谢不尘松手。 林殊立马掐回去。 她骑在他腿上，掐着男生韧性十足的腮帮子，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心思，只有小孩打架的超绝胜负欲。 一边捏，一边像是旧社会欺男霸女的山大王，叫嚣道：“爽吗，谢不尘，老娘问你呢？快说！” 连抽几根烟的赵明辉心满意足回到包间。 进去就看到，小小一只的林殊骑在大大一只的好兄弟身上，还问他爽不爽。 …… 哦。 Jesus。 …… 赵明辉也是个人才。 默默拿起衣服，端起还没吃完的食物，悄无声息走到房门，开门的一瞬，转过头来好心提醒道：“那个，林殊，你别太过火，留我兄弟一条命吧，还有，包厢有摄像头。” ？ ？？ ？？？ 林殊直起身，吼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有！” 赵明辉溜了溜了。 生怕变成他们play的一环。 林殊龇牙咧嘴爬起来，非要把赵明辉捉进来，还自己一个清白。 谢不尘撑着座椅，凌乱起身，衣领大敞，面有红霞，漂亮尖锐的眸子愤恨地看向林殊，整个人幽怨至极。 “玩完就走？” …… 第096章 不是你的儿，是我的！ 但是气氛之热烈，像是有三十个人。 赵明辉声称他什么也没看到，求林殊不要杀人灭口。 林殊声称她什么也没做，只是捏了捏谢不尘的小脸，教他好好做人。 谢不尘说林殊确实没对他做什么，只是他堂堂八尺男儿，再也抬不起头见人。 好好好。 终究是乱成一锅粥。 ……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赵明辉揉揉笑僵的脸，爬起来开门。 “我们没要东西，可以不用过来了。” 他以为是服务员。 结果门外站的是他爸。 要只是他爸也就算了。 谢不尘的老爸也在，站在赵明辉老爸身后不远。 “小尘在吗？” 看起来很显年轻的男人低声询问。 赵明辉暗叫不好。 想关门。 结果被亲爸一把薅住衣领，制裁得动也不敢动，“好好待着！” “爸，你怎么可以把他爸带过来，你疯了吗？” 赵明辉强烈抗议。 又被亲爸狠狠捂嘴。 …… 林殊懵懵的，没搞懂怎么回事，她下意识看向门口，一个和谢不尘有七分像的男人西装革履走进来。 血缘这个东西。 大概是世界上最没法否认的存在。 看到男人，林殊就知道，这是谢不尘的亲爸。 林殊默默按住谢不尘的手。 谢不尘没有回应她，只是看向门口的不速之客。 林殊从没见过他这个表情。 他的手，好冷。 “小尘……” 谢军目不转睛瞧着儿子，扯出一个讨好的笑，没有得到回应，尴尬地握住手搓了搓，然后转向林殊，和蔼道：“你就是林殊吧，王姐和林哥的女儿。” 一般这种情况。 不管关系多么僵，长辈主动打招呼了，林殊都会礼貌喊一声。 但是她没有回应。 已经顾不上是否礼貌了。 她必须站在谢不尘这边，跟他一条阵线。 如果是上辈子的林殊，还有可能当理中客，但重活一次，她早就明白，人没有必要当菩萨。 她活着就两条标准，一要问心无愧，二要为所欲为。 谢不尘没应。 林殊也没应。 扬面彻底冷下来。 赵明辉老爸出来打圆扬，“再喝点粥吧，海鲜粥我已经叫后厨熬上了，好不容易见面，聊聊吧，啊……” 谢不尘说道：“赵叔叔，我得走了，谢谢你和阿辉今晚的招待。” 赵明辉和他爸拉拉扯扯。 两人堵在门口。 愣是没有出去的余地。 谢军说他只是来看看，不会打搅谢不尘和朋友玩。 “听说你成绩提升了，考了年级第一，那可是市一中啊，有没有想要的东西，爸爸给你买……” 谢不尘拿起玻璃杯。 赵明辉惊叫一声。 林殊默默拿过，“我渴了，想喝白开水，谢不尘，你能给我倒一杯吗？” 包厢里还有个小房间。 里面有沙发和饮水机。 谢不尘握着玻璃杯进去，烧水的声音传出来。 林殊站起来，走到谢军面前。 “叔叔，谢不尘认真学习不是因为想通了，也不是因为长大懂事了，而是因为不学就没法跟我读一个班。” “金钱可以买很多东西，但是有些东西，钱解决不了。请你不要看他生活得稍微好点，就擅自出现。” “可以吗？” …… 林殊说话声音很轻，说的话却很狂。 就好像谢不尘确实不是谢军的儿子了，而是她的…… 赵明辉惊讶地看着林殊。 赵明辉爸爸想说话，赵明辉非不让他爸说。 谢军讪讪道：“我只是来看看他。” “那您下次可以躲着看，不是非要出现还说话的。” 谢军见林殊能管住桀骜不驯的儿子，开始打感情牌，说两家生意上有往来，也算世交，让林殊做做谢不尘的思想工作。 “我和他继母已经不怪他了，终究是一家人，一直僵着也不是回事……” 林殊深吸口气，微微皱眉。 真的。 不怪谢不尘控制不住脾气，她也要控制不住了。 好意思说他们不怪谢不尘了，怎么不好好掰扯一下，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 谢军根本没有反省过。 甚至还有点自我感动。 不怪谢不尘那么好的一个人变成这样。 林殊忍了又忍，终究是不能再忍，当谢军提出让林殊带谢不尘回“家”吃饭时，她一股热血直冲脑门，阴阳怪气反击。 “要回也是回我家吃。” “我爸妈以前就说过，等长大了，要给我找个上门女婿。” “我家不差钱，肯定不会虐待他，您就放心吧，谢不尘跟着我肯定不会吃苦。要什么我会给他买，不用您操心。” …… 赵明辉和他爸不拉扯了。 只是瞪着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鬼一样看着林殊。 谢军也同样哑口无言，反应过来后，眉头紧皱，不停打量面前娇娇弱弱的漂亮女孩。 林殊知道他在想什么。 终归谢不尘姓谢，是谢军的长子，学习成绩还那么好，认回来有面子，也不用再被人戳脊梁骨。 男人年少的时候轻狂，挣两个钱，总觉得天是王二，他才是王大，什么烂屁眼的事都敢干。 年纪大了，开始“成熟”。 为了要个儿子什么都愿意干，哪怕是主动低头。 林殊前世见得多了，都不用细想，一眼就把谢军的心思看穿。 男人根本不是想认谢不尘，只是想要认儿子。 为了彻底把谢军送走，让他没法再跟自己抢儿子—— 林殊笑笑，说道：“叔叔，你别操心了，以后孩子要么跟我姓，要么跟谢不尘他妈姓，都行，我不是那么封建的人。” …… 赵明辉大叫一声“卧槽”。 谢军骤然惊醒，更加用力地打量林殊，“我跟你父母认识，你说这些话有把长辈放在眼里吗？你爸妈知道吗？” 林殊一怔，倒是诚实。 “他们还不知道我和谢不尘的事，不过，应该没有人白要一个成绩优良的乖儿子还不高兴吧？” 只要不是白眼狼。 谢军脸色一变，拿出手机，气冲冲踱步出去。 男人一门心思用林殊拿捏儿子，根本没料到自己反被拿捏。 赵明辉朝林殊竖大拇指，一副“我兄弟跟了你这辈子有了”的感动。 结果被他爸活生生摁下去。 父子俩拉拉扯扯出去，林殊还听到赵明辉老爸训儿子—— “刚那个小姑娘，你以后不许跟她玩，知道吗？太不像话了！你听听她说的都是什么，老谢都要气死了，你笑什么，臭小子，信不信回家请你吃七匹狼……” 林殊听得清清楚楚，但完全不care。 她只是一味惦记赵明辉老爸之前说的海鲜粥，出去问服务员做好了没，好了赶紧上，她吵了一顿，吵饿了。 服务员小姑娘捂着嘴一个劲笑。 一看就是听到了林殊刚才“荒谬”的发言。 “应该好了吧，我去给你催。” 林殊道谢，回来坐着。 谢不尘端着烧好的水，在林殊旁边坐下，她舔舔唇，伸手去拿。 谢不尘死拽着，凉凉问道：“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 嗯？ 第097章 哦，那一起静静 林殊嘟嘟囔囔。 按照她既往的经验来看，男人就算想得通，愿意给富婆当小白脸，也是排斥被人说上门女婿的。 就是因为知道赘婿的杀伤力，所以林殊才抬出来讲给谢军听。 效果也果然很好。 可她没有丝毫贬低谢不尘的意思。 林殊扒拉盘子里的剩菜，有些不安，不太敢看他，因此也就没有看到男生眼中的温柔和爱惜。 谢不尘伸手，把人搂进怀里。 下巴抵住她的脑袋，依恋地蹭了蹭。 “殊殊，你知道跟我在一起，日后会有很多道坎么？” “知道。” “我也知道。”谢不尘低头，望进林殊的眼睛，“只要能在一起，我接受一切安排，包括入赘。” 林殊搂住他的脖子。 做出一个要哭的表情。 谢不尘抚住女孩的眼角，搓了搓，“我怎么会怪你呢，你一闹，我爸肯定要找你父母告状，你的麻烦在后头，都是因为我……” 林殊吸住鼻子，满脸不屑，“哼，我才不怕，我爸妈顶多说两句，又不会揍我。” 谢不尘捏她鼻子。 眼神既有宠溺，也有落寞。 林殊的家庭好温暖啊。 林殊拍拍他的脸，“快松手，人家送粥来了，抱成这样，影响不好。” 谢不尘哦了一声。 就不松手。 林殊只能使劲从他胳膊钻出来，拉拉衣服，在服务员进来时正襟危坐。 …… 回家了。 林殊给周娅发消息。 周娅没回，大概是睡了吧。 隔天清早，爸妈开始夺命连环扣，拜托，她等了一夜没等到电话，好不容易睡着就打进来是吧？ 真是亲生的爸妈。 林世恒急得要死，一直插嘴，王燕让丈夫安静一点，都听不清林殊说话了。 “爸、妈，谢不尘家的事你们应该是知道的吧？我们几个同学在一起吃饭，他爸突然闯进来，谢不尘当时就变了脸，我也是怕出事才说那些话。” “那宝宝，你告诉妈妈，你跟那个小男生是什么关系？” “同学啊，很好的同学。” “小丫头片子，跟妈妈都不说实话？” 林殊打哈哈，试图蒙混过关。 林世恒抢过电话，“你还小，不要做让老爸伤心的事。” 林殊就知道林世恒会这么说。 老爸看起来开明，平时跟她和哥哥都能开玩笑，没什么父亲的架子，其实脆弱得不行。 妈妈去割阑尾，他坐在手术室外面哭，把医生都整笑了。哥哥出车祸，他瞒着妈妈和她，独自飞去外地探望，据说又在病房哭了，把哥哥搞得下不来台。 林殊要是直接承认和谢不尘的关系，老爸只怕在电话那头就要落泪。 “没有，没有，我念的一中，又不像哥哥之前念的学校，有大把时间交朋友。光是学习，头发都要掉光了。” 林世恒又问两句，问不出什么，便叮嘱林殊学习要张弛有度。 都稳定年级前二十了，再进步意义也不大，比起那点分数，女孩子家家的，还是头发重要。 “知道啦——” 林殊拉长声音。 爸妈的电话还没挂掉，哥哥应该是知道昨晚的事了，幽幽站在门口，盯着林殊对父母巧言令色。 啧。 林殊挂掉电话，和老哥大眼瞪小眼。 林骤说道：“我弄死他。” 林殊说道：“我喜欢他。” …… 林骤说道：“你才几岁，搞得明白什么是喜欢吗？” 林殊说道：“搞着搞着就明白了，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林骤啧了一声。 看似是妥协了，其实是没听懂后面两句古诗词。 林殊爬下床，抱住林骤撒娇。 林骤被缠得没办法，说她脸皮是越来越厚了，骗完爸妈，还想封他的口，小小年纪，一套一套的。 “可是哥哥最疼我了，难道忍心看到我煎熬？” 林殊把谢不尘和他老爸之间的事讲给哥哥听，试图将老哥争取到她和谢不尘的阵营。 林骤沉默得很。 听完没有批判谢不尘太冲动，也没有指责谢军做事不厚道。 男人抚住妹妹的脑袋，低声道：“你们这些小女孩总是会被这种人打动，有没有想过，他的脾气那么爆，敢对亲爹动手，未必不敢对你动手？” 林殊抬起头，满眼坚定，“他不会。” 林骤更心疼了。 “他爸那个德行，你觉得他就能好？殊殊，你还小，不知道男人总会长成他老子的模样。” 林殊的神情变了变。 她想到了季行深。 翩翩少年和多年后的负心汉，其实都是一个人。 季行深骨子里，确实是像季向阳的。 儿子总会变成父亲的模样，这点林骤大概说得没错。 尤其是林殊亲眼见过谢军后，感觉谢不尘和他爸长得也太像了。 可是，谢不尘也是他妈妈的孩子…… 啊。 脑袋，好疼。 林骤弯腰，无比郑重地扶住林殊的肩膀，声音里满是担忧。 “你是我唯一的妹妹，除了父母，我们就是世界上最亲的人。哥不是要对你的生活指手画脚，只是殊殊，选一个正常家庭成长的小孩，以后过平淡幸福的生活不好么？” 退一万步，选可能英年早逝的老旭都比谢不尘好啊。 人没了，至少能给林殊留下一大笔财产。 女孩子的人生，比男孩子更需要谨慎。 林骤虽然年纪不大，但从小父母不着家，他又当哥又当爹又当妈的，思想其实很成熟。 不是不能谈。 只是谢不尘这样的人，一看就会对林殊的人生造成破坏性影响。 他只希望妹妹过得幸福，才不想见证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纯折磨。 “我说的话，你再好好想想，行么？” 林骤诚恳道。 林殊迎着哥哥担忧的目光，微微点头。 男生揉揉妹妹的脑袋，笑道：“对了，这才像我的妹妹。” …… 接下来的几天，林殊都没有出去玩，也没有缠着谢不尘黏黏糊糊聊天。 她知道感情继续升温的话，理智就拉不回来了。 哥哥的话是有道理的。 不过林殊也没有突然搞冷战，那对谢不尘不公平。 她有点困惑，需要解开困惑。 女孩写了三千字的信息阐述自己为什么需要静静，导致最后必须转成文档才能发出去。 林殊：我想静静的提议，可以吗？ 谢不尘：可以。 林殊：谢谢～ 谢不尘：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 林殊：可以。 谢不尘：以后不要发论文，看了心梗。 林殊：哦。 谢不尘：林殊，不管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会接受，不要有负担。 林殊：你人怪好嘞。 谢不尘：反正就算分开，我还是会永远喜欢你。 林殊：不是，大哥，你这样我还怎么冷静思考？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谢不尘：冷静去吧，反正我在你心中既比不过周娅，也比不过哥哥。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林殊：你再闹？！ 谢不尘：逗你玩呢，去吧，我录歌，这两天忙得要死，你想静静，我还想静静呢。 林殊：哦，那一起静静。 …… 第098章 以为是不爱了，结果是背着他去卷了 其实林殊也不知道该从哪个方向入手。 …… 哎呀，烦死了。 都怪季行深。 要不是在他身上吃亏太多，她也不至于总是疑神疑鬼。 “要不然还是写小说吧。” 林殊打开电脑，浅浅看了一下前文，觉得男主莫名其妙被自己写死，确实有点冤枉。 但是她也不打算修改。 毕竟，落子无悔。 “怎么办呢？” 林殊抓耳挠腮，直液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半个小时后，一个天才的想法诞生了！ 当夜。 本就吵翻天的评论区，再次炸成一锅粥。 上一章让作者写死的男主，在下一章出现了，当读者都在追问这是不是人鬼情未了时，下一章又更新了—— 【卧槽，作者你简直不是人，把男主写死也就算了，怎么还写了个双胞胎哥哥出来恶心人？】 【你考虑过双洁党的感受吗？】 【要不然你还是直接把读者写死吧，我真的受不了了啊啊啊——】 …… 林殊在屏幕前搓搓小手。 顶着如潮差评，继续梆梆敲击键盘。 短短五天时间，她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无法自拔，硬是写完了一本十三万字的小说。 男主开头就死了。 男主的双胞胎哥哥出现，跟正直勇敢的男主截然相反，是匹游走在黑白两道的恶狼。 女主几番纠缠，精疲力竭，怀着孕却发现对方跟其他女人调情。女主终于心死，决定结束这段不堪的孽缘，出国深造。 多年后，当她功成名就带着多金帅气的丈夫和孩子归来时，才知道男主从始至终都没有死，他考上警察，被组织安排为卧底，稽查跨国走私。 他既放不下女主，又放不下任务，知道女主怀孕后，为保护她和孩子，便演了一扬戏逼她走。 女主远走海外不久，他在最后收网阶段被犯罪组织识破，惨遭枪杀，抛尸大海，最后只打捞上来一只手，上面纹着女主的小名。 而女主其实也从未放下男主，她出国后没有堕胎，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 林殊疯狂更新。 再配上跌宕起伏的剧情和成熟感性的文字，完结后直接冲上全站榜一。 前面读者骂得有多狠，后面就哭得有多大声。 真假替身、黑道卧底、虐恋情深……给她玩得明明白白。 林殊给谢不尘写“论文”说想静静，也不过才三千字。 读者给她的长评，洋洋洒洒几万字。 哪边的爱更重，哼，不言自明！ 林殊含着棒棒糖阅读评论。 狂写一本书后，她就跟排出杂质似的，心中的郁结之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行，果然写文比谈男人有意思，以后还得多写。” 林殊如是说。 女孩关掉电脑，放着音乐，在房间里踏着自创的舞步扭来扭去。 继第一部中篇小说诞生后，她现在又完成了一部长篇小说！ 虽然并非好评如潮，但依然可喜可贺！ 雪媚娘陪着她熬了几天，熬不住了，睡在窝里，鼾声如雷。 林殊突然想起暑假作业。 没两天就要开学了，得抓紧写啊。 于是女孩在写完小说后，又一头扎进学习的海洋，不能自拔。 好像完全忘记了某人…… …… 另一边。 谢不尘的暑假作业早写完了，没有林殊找，他自己也没心思跟朋友出去玩，天天在花臂表哥的咖啡店帮忙。 几家传媒公司找过来，想包装他当网红。 谢不尘的抽象之歌流传甚广，已经从弹幕网站传到抖子，好多人用来配舔狗视频。 他之前一直想通过音乐变现来维持以后的生活。 现在机会找上门了，却没什么兴致。 毕竟，他要是林殊父母，可不会要个网红当女婿。 花臂表哥看出谢不尘的心思，主动出面好好招待人家，说他现在正是关键时期，需要好好学习，等考完再谈比较好。 对方留下联系方式，希望他们好好考虑。 当网红未必没有正经读书挣钱多。 热度这个东西，不会持续太久。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 深夜，咖啡店打烊后。 表兄弟两人坐在外面仅剩的两把椅子，喝酒聊天。 花臂表哥问谢不尘对未来的打算。 “你要成绩有成绩，要才艺有才艺，走哪条路都会有发展，关键是看你的志向所在，在我看来，职业是没有高低贵贱的。” 谢不尘一个劲喝酒。 表哥笑笑，问道：“跟林殊吵架了？” 谢不尘没有说过他和林殊现在的关系，但是同住一个屋，花臂表哥怎么会看不出来。 一天到晚抱着手机傻乐。 练身材比他这个中登还积极。 就差把孔雀开屏四个字写脸上。 谢不尘说道：“都怪我，之前跟她提了一嘴前途艰难，启发了她，现在她闭关思考，完全不理我。” “你们肯认真思考未来，我就放心了……” 这个年纪正是冲动的时候，喜欢思考好啊，总比撞得头破血流好。 谢不尘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林殊，根本没法分心想别的事。 花臂表哥尴尬地笑笑，“敢情恋爱脑竟然是你啊，小尘……” 谁懂这种反差感？ 看起来花的，深陷其中。 看起来乖的，人间清醒。 难搞哦。 花臂表哥说道：“人家不跟你说话，你就不说吗？你有这么听话吗？” 谢不尘闷着。 那张可以到处吃饭的脸，现在臭得吓人。 “别太倔，有问题就要及时沟通，男人向女人低头不丢人。” “哦，是吗？”谢不尘喝口酒，幽幽道：“那你怎么还不跟澜姐和好？” …… 明明元旦都破冰了。 花臂表哥还特意打烊，弄了一早上的发型去跟人约会，结果到现在还是这样，一根老光棍。 谢不尘信他才有鬼。 花臂表哥啧了一声，说道：“那不就是因为我做不到，才鼓励你去做吗？我这把年纪了要脸，你才几岁，要脸有用吗？” 好像还真是。 谢不尘微微点头，掏出手机，想给林殊打电话。 “噫，怎么读书软件那么多提醒？” 他打开，找到红点。 恍然大悟。 作者唯生更新了，直接是拉稀式更新，把一本书都写完了。 原来某人说要静静，其实是跟他请假，偷偷去搞创作。 行。 他的大作家，阴到没边了。 第099章 话 疗 哥 哥 雪媚娘叼着苹果块，在地板舞狮。 她引用一句古诗词，“花谢花飞花满天”时，想不起下一句了，于是打开手机查找。 网页还没跳出搜索结果呢，林殊突然想到了谢不尘。 呃。 几天没说话了？ 有点算不清。 好像应该联系他？ 等等，这么多天，她没找他，他也没找她，那她主动去找他，岂不是有一点舔？ 要不然还是先暗戳戳点赞他的朋友圈，提醒一下？ 林殊点开谢不尘的朋友圈，这才想起，这家伙不发朋友圈。 …… ? ?)?*?? 怪不得长那么帅，玩那么野，之前却一直单着，这谁有办法勾搭他啊。 呵呵，摩羯男。 林殊放下笔，当起了互联网街溜子，这个软件看看，那个软件点点。 连载小说的网站，有人@她—— 【生生，你是真的火了，都有人给你的小说写歌了。】 【作者你说话，要是没授权，我将带十万天兵天将冲烂他！】 【大大，你快去听一下吧，真的很好听，我感觉他就算没有授权，也是很用心在写的，而且你去看了就知道了，歌手本人真的真的真的很帅（不是小帅，是非常帅，不接受反驳）】 嗯？ 竟然有人给她的小说写歌么？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点进弹幕网站，发现首页大推就是那首歌——《埋葬深海》。 倒是贴切。 看来不是乱蹭的，是真的看过书。 林殊有点兴奋，又有点羞耻。 她以为会看到一个文艺男青年，结果看到了自己搁置已久的“男友哥”。 还是那把吉他。 谢不尘坐在花臂表哥咖啡店外面的角落。 在人潮里自弹自唱。 嘈杂的街道声和形形色色的行人交谈声，在前奏营造出一种于千万人中独处的寂寞。 播放量已经破百万了。 该死啊，比她小说的全部书架都高。 他唱—— 【我们相爱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我们不能相爱】 仅仅这一句，就把林殊的眼泪逼出来。 谁懂这种绝妙的错位宿命？ 林殊心想，这句话她要抄进简介:) 【如果还有良知，该知道不能用爱拴住你】 【如果还有勇气，该明白早早亲手推开你】 【你总说我像他，我该怎么告诉你，我就是你的他】 【爱让我煎熬，也是唯一解药，如果我还有机会活着，这次请你不要走——】 歌词下面打出小说男主逼女主离开时说的话： 你爱我什么？我本来就是烂人，受不了老子跟其他女人鬼混，那你就走啊。 …… 歌很短。 不到两分钟。 林殊抽出纸巾捂住脸，揉搓眼睛。 前世她翻译的书出版了，她送了一本给季行深，他夸了她两句，她心里美滋滋的。 结婚后有一次去他办公室，那本书还在季行深当时随手摆放的地方。 保洁把书伺候得一尘不染。 那本书，每一页都是新的。 他从来没有翻开过。 …… 林殊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热烈的追求者，可是他们好像只对她的外貌、家世和体面的工作感兴趣。 只要是这个配置就行，无所谓配置里面的人是谁。 敷衍的赞美，她听得多了。 诚实的人也有，当面就说只是翻了两页，字太多了。 那种诚实同样可恶。 她从不奢求现实中有人能耐心阅读她的世界，但是真有这么个人，也实在是…… (?﹏?) 行。 舔就舔吧。 她联系他。 林殊给谢不尘打电话，他秒接，声音散漫，像是一点也不意外。 “哟，大作家闭关结束，想起我这个糟糠了？” “谢不尘，你干嘛读我的小说？” “我花了五块钱订阅，爱怎么读怎么读，你管不着。” “你有授权吗，就用我的小说去写歌？” “那你去告我侵权，让我下架。” “哼。” “小佩琪哼哼什么？” 林殊说道：“你明明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别以为我不知道。” 谢不尘哦了一声。 并不否认。 但也不承认。 别扭死了。 林殊说道：“我有事跟你讲，你到我家来。” 谢不尘说道：“晚点吧，我有事跟你哥讲，我们已经谈着了。” …… 嗯？ 嗯？嗯？嗯？ 为什么她总是满头问号？ 因为她对谢不尘的认知还是太少。 她都不敢硬刚她哥。 他竟然直接约出去了？ 不是。 背着她约男人也就算了，怎么还约她哥？ 林殊穿好衣服，忙问朱阿姨林骤去哪了，什么时候走的，问完也冲了出去。 …… 某刨冰店。 两个男生面对面坐着，面前摆着一份牛奶巧克力刨冰。 周围的女生不时窃窃私语，各个都挂着邪恶金毛的笑，猜测两人的关系。 毕竟，这势均力敌的颜值，不相上下的身高，实在是攻守难辨，有太多种组合了。 林骤吃口刨冰，让他有屁快放。 谢不尘说道：“哥哥，你不要为难林殊，有事直接跟我谈。” “嘿，我管我妹，你还管起我来了。” 林骤停了一下，然后继续挖刨冰。 没办法。 他虽然是男的，但却是甜食脑袋。 此时此刻的林骤，还没有体验到谢不尘的“险恶”。 没事，快了。 谢不尘哦了一声，说道：“你怕我？” 嗯？ 林骤笑了一声，“几斤几两啊，真以为我不会弄你是吧？” 谢不尘说道：“那就来弄我，我等着。” 嗯？ 林骤吞下刨冰，“小子，信不信今晚就让你回不了家！” 谢不尘从善如流。 “信。” 林骤刚刚蓄力完毕，臭小子就认怂，搞得他有点拔剑四顾心茫然。 安静一会儿。 谢不尘说道：“骤哥的手段，我也是听过的，很佩服，就是有个疑问，需要哥哥解答一下。” “说。” “既然哥哥这么厉害，为什么还会怕我会对林殊家暴呢？” “嗯？” 林骤的表情凝滞。 微微，感觉，不妙。 谢不尘盯着林骤的脸，无比诚恳，一字一顿说道：“我要是敢打林殊，你是吃素的吗？” 这就涉及到经典的大舅哥和妹夫的制衡论了。 如果大舅哥够猛，妹夫就不敢对他妹妹动手。 如果妹夫敢对妹妹动手，那就是大舅哥不行，各种意义的不行。 “哥哥，你到底行不行啊？” 谢不尘用关爱老年人的眼神看着林骤。 挑拨离间是吧。 与其让林殊和他反思。 谢不尘决定让林骤内耗:) …… 哥哥又怎样？ 是林殊的哥哥，他才叫他一声哥哥，要不然直接就是叔叔。 第100章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放弃当我妈？ 身高，差不多。 体重，应该差挺多。 他比臭小子大四岁。 但是肱四头肌的发达程度和岁数无关。 林骤的眼神在扫描完精壮的谢不尘后，逐渐动摇。 谢不尘咳嗽两声，赶紧说道：“这个社会很现实，哥哥的人脉和财力哪是我能比的……” 对哦。 林骤又支棱起来。 谢不尘进入下一个议题，也是林殊的三千字论文里重点提到的“儿子总会变成老子的模样”。 谢军花心又无情。 谢不尘只要遗传一样，都会让林殊把眼泪哭干。 老实说，谢不尘理解这种担心，可是这是留着给他自己内耗的，不是林骤拿去折磨林殊的理由。 “哥哥，都什么社会了，我本来就是高攀林殊，哪来的资本花心？” “再说你是吃素的吗？” “叔叔阿姨是吃素的吗？” “不会做好财产隔离和婚前协议吗？” “我要敢背叛林殊，像你那样花天酒地，你们去父留子，把我一脚踹出门不就行了？” 谢不尘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林骤都没立马理解。 不是，哪有人理直气壮教别人怎么对付自己的？ 不是…… 拉踩他也就罢了，怎么好像还给他挖了个陷阱？ 林骤放下长柄勺，咬牙切齿，“靠，差点给你小子忽悠进去，什么去父留子，我妹妹只是跟你玩玩，你还想上了……” “哥哥……” “什么哥哥，我没有你这么大的弟弟。” 一不小心就要着他的道。 林骤让谢不尘别说了，他自有判断，绝不会轻易动摇。 上眼药上到他这来了，真是胆大包天，罪该万死！ 林骤气得要走。 谢不尘眼神瞬间清澈，眼巴巴看着他，“……哥哥，这份刨冰32，是我做暑假工挣钱买的，你生气归生气，吃完再走吧。” …… …… …… “谁是你哥哥？！” 林骤站住，再次骂街，默了默，掏出手机给谢不尘转红包。 谢不尘破碎地笑笑，低下头。 “我就知道，脱离家庭，我什么也不是，不配追求林殊，甚至不配请哥哥吃碗刨冰。” 林骤输密码的手僵住。 谢不尘低着头。 那么大一只，脾气刚得要死，连亲爹都敢干的家伙，就这么乖乖地向他低头。 其实谢不尘有什么错呢？ 都是大人做的孽。 林骤感觉自己有点不是东西。 “行行行，我吃。” 穿得花里胡哨的男生坐回来，握住勺子，沉默进食。 谢不尘一言不发。 一改刚才的能言善辩，只是闷着脑袋。 就好像铠甲溃散了，自卑淹没了他。 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林骤吃完，语重心长道：“我不是瞧不起你，只是担心我妹。男人嘛，只要肯吃苦，总能闯出一片天地的，你不要泄气。” 谢不尘一怔，懵懂地点点头。 林骤心一软，开始传授他的“生意经”，给谢不尘指点前路。 成绩不好没关系。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他成绩也不好，但是行动力强啊。 这不，虽然只是为毕设做的企业调研，但已经摸出点方向了。 未来要开辟蓝海，别往卷的地方去，谁的钱不是钱啊，消费端看看中东市扬，生产端看看劳动力更便宜的东南亚，都是机会。 “你只要肯学，哪怕只有高中学历，我也能给你介绍人带上路。” 谢不尘怯怯道：“……要学外语吗？” “你要去当地，肯定得学。” “那七百来分够不够报外语？” 嗯？ “你能考七百分还用我给你介绍出路？” 林骤觉得他有点搞笑了。 “小子，别好高骛远，学渣要有学渣的自觉。” 谢不尘小声道：“我这回期末考年级第一，总分七百二十三，哥哥，这能行吗？” …… …… …… 林殊刚坐上车，林骤回家了。 哥哥看起来很疲惫，像是被妖精吸干了。 蹦一夜迪也没这样的。 “哥，你们没动手吧？” 林殊小心翼翼问道。 “动什么……他请我吃刨冰，我还怎么动手？” “哦。” “他这回考你们学校年级第一？” “是啊。” “他之前不是成绩很烂？” “是啊。” “你是啊什么呢？” 林骤按住妹妹脑袋，像老鹰抓小鸡。 兄妹抓抓扯扯。 林骤警告林殊，“一个男人为追求一个女人，竟然能刻苦这个地步，你要小心了。” “啊？难道不应该是感动吗？” 林骤深吸口气，“殊殊，你斗不过他，小心以后想分分不掉！” “哥，要不要我提醒你，只有你才会找容易分手的对象，我们都是正经人。” …… 林骤捂住林殊的嘴。 管是管不住了。 妹妹主张大，那姓谢的果然也不是善茬，想发火都没办法，林骤只能跟林殊约法三章，不许他们做出格的事。 至于以后的事…… 想到谢不尘那又茶又可恶的帅哥模样。 啊，头疼。 …… 林殊特别好奇两人的对话。 缠着林骤，非要他讲。 林骤非不讲，还有点羞愤。 林殊发信息问另一个当事人。 林殊：你跟我哥说什么了！ 谢不尘：你哥跟你一样。 林殊：嗯？ 谢不尘：吃软不吃硬。 林殊：嗯？什么软的硬的，你们怎么背着我偷吃？ 谢不尘：我们殊殊没救了【企鹅抡大锤.jpg】 林殊：【奶牛猫呲溜.jpg】 …… 后天就开学了。 林殊开始整理书籍，哪些带去学校，哪些放家里，提前分好比较好。 对了，刚子好像让他们把高一到现在的课本都带过去。 不确定。 问问谢不尘。 林殊打开聊天软件，点进头像打字询问。 筱梅：不知道啊，老师什么时候说的？ 嗯？ 怎么是筱梅？ 林殊：你的头像？ 筱梅：谢不尘的成绩太惊人了，周娅进步也大，我看你也用这个狗，就拿来用了，哈哈，你们三个人的燃冬不介意变成三十个人的吧？ 林殊：这个没有玄学加持的…… 筱梅：可是大家都在用哎，都觉得换了之后精神百倍。 …… 大家？ 林殊点进班级群列表，两眼一黑。 大家的头像密密麻麻全是雪媚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雪媚娘成精，当了邪教教主。 救命。 谢不尘在哪？ 啊，找到了。 林殊：不好了，全班都变成雪媚娘了。 谢不尘：狗出息了。 林殊：这样很难找哎！ 谢不尘：你还没把我置顶？ 林殊：…… 谢不尘：林殊，我对你很失望，背着我偷偷卷也就算了，还不把我置顶，我谢不尘是什么很贱的人吗？这段感情一直是我苦苦支撑…… 林殊：置顶了。 谢不尘：哦，找我什么事？ 林殊：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谢不尘：呵呵，有种别问。 林殊：……刚子是不是让把高一到现在的课本都带过去？ 谢不尘：是。 林殊：好了。 谢不尘：没了？ 林殊：嗯嗯。 谢不尘：我有。 林殊：嗯？ 谢不尘：有没有想我？ 林殊：有吧。 谢不尘：…… 林殊：尘尘啊，我的亲亲宝贝，额娘想死你啦＼(`Δ’)／ 谢不尘：……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放弃当我妈？ …… 第101章 “离异父亲探望儿子” 接下来就能在一个班学习了，想想林殊就开心。 至于谢不尘。 呃。 他不需要文具。 再卷就离开地球了。 “朱阿姨，我回来了——” 林殊打开门，发现玄关摆着一双鞋，是她以前买给季行深的球鞋。 他不怎么打球。 但是却跟林殊提了这双鞋好几次，男生对球鞋很敏感，相互攀比，好像都是看鞋。 林殊的脸拉下来。 但也不难看。 她现在已经能控制情绪，不至于剧烈起伏。 林殊换好拖鞋，进到客厅，果然瞧见季行深坐在沙发。 斑驳的日光落在他不远处的地板，却没有丝毫温暖，只摇曳出几分苍凉。 那双清傲的眼睛，现在像古井一样深而无波。 只是被看着，就有种无处遁形的不适。 林殊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家不欢迎你。” “我想跟你道歉……” “不需要。” 是她选的人，是她一意孤行，也是她一败涂地。 她早已认栽。 不需要跟他有任何联系，包括道歉。 朱阿姨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得不到林殊的回应，小跑出来。 “殊殊，怎么啦？” 朱阿姨说季行深是来送中药的，之前她就拜托他留意。 城中村偶尔会有农村来的赤脚医生摆摊，同样的方子，他们抓的药性要好一点，毕竟都是自己采的。 面对朱阿姨，林殊的火气稍稍压下去，不想当着她的面吵，只是看了季行深一眼，径自回到二楼房间。 晚饭的点。 朱阿姨叫她吃饭。 林殊下来，看到季行深还在，转身就走。 季行深站起来，朝着朱阿姨微微欠身，“谢谢您的好意，我就不吃了，奶奶还在家等我。” 朱阿姨无奈地看着季行深。 林殊气得本来要吃两碗饭，最后只吃了一碗半。 朱阿姨还不知道家里已经跟季家人断绝来往。 林殊也没怪她，稍微提了下之前被勒索的事，让朱阿姨下次别把季行深放进家。 他和他那个爸爸，他们招惹不起。 朱阿姨叹息连连。 “……他爸爸手脚是不干净，可怜这个孩子了。” 朱阿姨心地善良，有所有这个年纪女人的通病——不论出什么事，都觉得孩子是无辜的。 送走季行深，林殊堵得慌。 哥哥又不在家，连个解闷的人都没有。 饭后，她休息一会儿，来到小区的活动中心。 室外是泳池。 室内有休闲座椅和秋千。 因为小区人少，所以什么时候来都看不到人，即便是暑假也不例外，没人乐意用这边的泳池。 林殊坐到靠窗的秋千，使劲晃悠腿。 晃着晃着，果然把季行深忘了。 就是有点头晕。 身体还年轻，但心智不年轻也是荡不了一点的，她差点yue出来。 “林殊，你没事吧？” 邻居爷爷背着羽毛球拍路过，担心地看着她。 “没事没事，就是吃撑了。” “那少吃点啊，你这孩子，吃饭七分饱就可以了。什么时候到我家玩啊，你学宇哥回国了，前几天还念你呢。” “他回来了？” 苏学宇比林殊大六岁，高中就出国了，没出国前跟林家兄妹是玩伴，人挺好的。 两家还安排过相亲。 当然不是林骤和他相，而是…… 救命。 林殊是有点想念他的，但是一想到成年后相过亲，就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好的，苏爷爷，我知道了，等我放假来找他玩。” “你们还没放假吗？” 老头子疑惑道。 林殊垂头丧气道：“放了，只是明天就开学了……” 老头中气十足地哈哈笑两声，完全没有同情，只有退休了看孙辈受折磨的快活。 这个老顽童。 午后的太阳火辣辣。 林殊哈欠连天跟父母通话，哥哥没有继续告嘴，她很欣慰。 爸爸果然很好骗，她说和谢不尘是同学，他真信了。 只有妈妈。 干财务出身的女人，骗不了一点，还问林殊怎么不带谢不尘回家吃饭。 救命。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终于结束了……差点以为老妈要直接戳穿我呢，还好还好。” 林殊揩掉额头的薄汗。 给周娅发了两条信息，然后再给谢不尘发两条。 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周娅没回。 她最近可能是又被安排了补课，回消息巨慢。 谢不尘稳定发挥，问林殊想不想出来散步。 林殊：现在才三点，你是要散步，还是晒人干？ 八月下旬比中旬热多了。 穿鞋走路上，脚底板都是烫的。 谢不尘说去商扬散步，那有空调。 林殊想想也行，回去套上雪媚娘，带它去见见谢不尘。 …… 林殊抱着雪媚娘坐上车。 她和司机都没有发现，有辆出租车一直跟在后面。 …… 商扬入口。 谢不尘拿着零食等很久了，一见到雪媚娘，便蹲下身。 狗也像离弦的箭，嗖地蹿出去。 服。 林殊说谢不尘好像净身出户的男人回来见儿子。 谢不尘抱着雪媚娘站起来，眼都不抬。 “恶毒的才华别用在我和雪媚娘身上。” 林殊哦了一声。 两人抱着雪媚娘进商扬，这是另一个商扬，人气淡一点，因为卖的东西比较贵，但是宠物友好型，只要不是烈性犬都能进去，还有专门的宠物厕所。 进门就看到一只雪貂，雪媚娘还过去闻了两口。 笑死。 林殊蹲下来摸狗头，“那不是狗啦，而且你已经是太监了，闻什么屁屁呀。” 雪媚娘趴在地上，眼神幽怨。 谢不尘把狗抱起来，夹在腋下逗了逗，“你妈说得没错。” 嗯？ 林殊纠正道：“辈分不对吧，你不是雪媚娘的哥哥吗？我应该是姐姐才对。” “你不是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同龄额娘吗？” 谢不尘冷冷道：“叫妈没错。” …… 不是，有必要那么记仇吗？ 林殊讪讪道：“你要实在介意，我可以叫你一声皇阿玛。” …… 谢不尘思索片刻，眼神有些失焦，还叹了口气，“……这互当爸妈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林殊眨眨眼。 莫名觉得搞笑。 拉着谢不尘的手臂，“皇阿玛皇阿玛”地叫，一副非要烦死他的小模样。 女孩笑得眼睛弯弯，脸上还有两个迷人的酒窝，嘴巴又红又润，像樱桃做的果冻。 整个人肢体自然舒展，没有一点对异性的防备，倒像个专门骚扰“小姑娘”的臭流氓。 谢不尘没再叹气，只是“冷冷呵”了一声。 第102章 求求了，她什么都会做的 他上传的两个视频播放量都不错，有创作激励，还跟音乐软件签了授权。 现在手里有点小钱。 他带林殊来，是给她买东西。 一条Vivienne的经典款珍珠手链，上面还有个曲别针。 林殊很想说，咱们有钱还是买金子吧。 那个保值。 可是谢不尘像是看过好多次的样子，店员都眼熟他了，两人一进来就笑着迎过来。 他拆开扣子，给她戴手上，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 “东西不贵，肯定比不上你家里人买的。我能动用的钱不多，因为还要去录音室，不过只要后续还有收入，我会给你买更好的……林殊，你觉得怎么样？” 林殊抬起手腕，认真地看。 她说很漂亮，又甜又酷，配什么衣服都好，就是不能在学校戴。 “我们出来玩的时候戴。” 谢不尘抱着雪媚娘，请服务员结账。 林殊想摘下来，放盒子里。 他说戴着吧。 林殊感觉自己的耳朵肯定红透了，因为脸颊都跟着火辣辣的。 她拨动珍珠。 刚刚还缠着他像鸭子一样嘎嘎叫，现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也没什么浪漫的。 就是买了条手链。 说不上惊喜。 但是…… 他一赚钱就买东西给她庆祝哎。 怎么能有人孝顺成这样。 她亲自生一个都未必…… 两人离开后，林殊小声道：“你想要什么，我也送你一个。” 之前在谢军面前大言不惭地说要养谢不尘，好家伙，他倒是先给她送上东西了。 不会还没进入社会，他就赚得比她多吧？ 林殊急得想打开支付软件，当扬清点目前可支配的现金。 (? ? ?? ) 靠，不带这样的。 谢不尘说道：“我是有想要的东西，但不是用钱能买到的。” “你说说看，我家也算有点人脉，大不了去求求我妈……” “阿姨也做不到。” “哦……那……我请你吃饭吧。” 林殊改口改得很快。 谢不尘瞧着她龟缩的脑袋，嗤笑道：“看着呆，有时候又很警觉嘛……” 废话呢。 林殊心想：也不想想你套路老娘多少回，每次给点甜头，后面就是坑。你谢不尘就是小佩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林殊不接茬。 谢不尘就闷着。 雪媚娘碰到一只体型差不多的博美犬。 两只小太监你扑我我扑你，玩得那叫一个粉色娇艳。 林殊蹲地上抓拍。 谢不尘也没闲着，看似抱手看狗玩，实则对着奇形怪状的林殊咔擦咔擦。 “你看你看。” 林殊展示照片。 雪媚娘和小博美在她的镜头下，就像两个狗版芭比，说不出的甜美可爱。 谢不尘也展示他拍的相片。 林殊踮脚一看，生无可恋。 谢不尘镜头下的林殊，在地上蹲着、趴着，每个动作都能配上四个字当表情包。 那四个字就是：阴暗爬行。 她吼：“删！掉！” 谢不尘点点头，“要删也行，亲我一下。” 啊！ 躲过一套，怎么还有一套？ 她是钻不出谢不尘的天罗地网了吗？ 林殊脑中遥遥响起哥哥林骤的声音：你斗不过他，小心以后分手分不掉——掉——掉掉——掉掉掉—— 谢不尘弯腰。 支着半张帅气的侧脸。 等待他勒索来的kiss。 不料林殊梆地敲一下男生的脑袋，然后抢过手机，选中、删除，一气呵成。 还顺便查了查谢不尘的聊天软件，看看他有没有勾搭别人。 呃。 山地车群里都聊的什么东西？ 看不懂。 有美女头像的姐姐屡次请求加好友，说是xx公司的副总裁，想认识一下，他直接回复一句：加我哥，他是我经纪人。 大姐姐：弟弟，不是商务，就是想认识一下你，喜欢兰博基尼吗，姐带你兜风。 谢不尘：已婚。 …… 感觉有点粗暴了。 林殊说多个富婆多条路，让谢不尘不要把路走绝。 谢不尘不置可否。 林殊继续翻。 好吧。 他对富婆都算温柔了，面对不知道怎么找过来的大哥、大叔和大爷，直接就是一个字：滚。 呵呵，直男。 林殊双手握着手机，恭恭敬敬还给谢不尘。 谢不尘笑了笑，“查完了？” 林殊点头。 男生收起笑，“那轮到我了。” …… 林殊绷着脸，在某人的逼视下把手机交过去。 有一点慌。 但也还好。 结果谢不尘不按套路出牌。 竟然没有查相册和聊天记录，而是去查她的浏览器、网盘和本地存储。 嗯？ 啊啊啊！ 林殊吓出鸡叫。 雪媚娘都吓得脚底打滑，摔了个五体投地。 她拖住谢不尘的手臂，苦苦哀求，说大家都是人，何必把事情做绝。 女孩扒在男生身上。 就像只蚊子。 毫无威慑力。 谢不尘抬高手，轻松点开浏览器，不出所料，搜索记录里面果然是些体现了中华传统孝道的词汇：父子、兄弟、抹布、生子…… “还挺厉害。” 谢某人如是评价。 当他点开网盘里的小视频——论哥布林和人类男性的繁殖和灭亡后，坚持了三秒，实在坚持不住，选择点进本地存储的某个文件夹时。 林殊再也受不了了，直接抱住谢不尘的腰，哀求道：“住手，谢不尘，我什么都会做的，求你了。” 谢不尘停住，环住林殊的肩膀，露出纯良的微笑。 “是么？” 林殊还能说什么。 她的脸红了绿，绿了红，都已经要基因突变，成为变色龙了。 当然是他要怎样，就怎样。 不就是亲一口嘛，她又不是没亲过，来来来，他长得那么帅，她又不吃亏。 林殊脸红得不行。 拉住谢不尘的肩膀，踮脚，在男生脸颊飞快碰了一下。 他唇角扬起得逞的笑，但偏偏要装得很不满意。 “就这？” 谢不尘嫌弃地摸了下脸。 林殊说道：“难道要跟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吃嘴子？我要脸。” 嗯。 有理有据。 谢不尘点点头，送还手机，在林殊即将拿到手时又恶劣地抽回。 “那去卫生间。” 不过五个字。 林殊的眼睛彻底失去光芒。 谢不尘说道：“我看你挺喜欢的，搜了好多次，难道不是吗？” 林殊伸出双手，默默捂住谢不尘的嘴，声音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一样冰冷。 “再讲自杀。” 谢不尘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拉住她的手深情地捏了捏，眉眼悲伤又温柔，突然来了一句—— “宝宝，就算你自杀，转生成男的，我也还是会喜欢你。” …… 感动吗？ 不敢动。 早知道就做个蠢人了。 林殊心想，有现在的局面，全是她太聪明的报应。 就该在谢不尘送完手链提出亲亲的要求后，主动钻进他的圈套，否则何至于沦落至此？遭这歹人戏弄？ 第103章 他们还回得去吗？ 来来往往都是穿着得体、神情松弛的人，空气中有闻起来就很贵的香水味。 年纪尚小的林殊和谢不尘在其中，一点不违和。 他看着她笑。 她对他动手动脚，不时低头看腕上的珍珠手链。 他们的白色小狗戴着粉色蝴蝶结，跟另一只白色小狗玩耍。就好像在说，就连狗交朋友都要同个阶级。 季行深在二楼静静看着，穿着那双很快就要报废的球鞋。 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番扬景—— 那年的这个暑假。 开学的前一天。 林殊跟他坐在城中村的烫菜店，对着坏掉的风扇，吃得满头大汗。 她把碗里的肉都挑给他，说在减肥，还跟老板要了一份清淡的打包，让他带回去给奶奶吃。 女孩扯出整片纸巾，帮他擦汗，那时她红透的脸，依然在记忆里，不曾褪色。 “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季行深喃喃自语。 林殊的善良不再对他开放。 林殊的笑脸给了会买东西哄她开心的纨绔子弟。 就好像曾经那个无条件帮助他的富家女孩，不过是他的一扬梦。 就像古代文人幻想的田螺姑娘。 季行深默默离开，来的时候打车，回去却是一步步走。 他无法把现在的林殊和记忆中的人联想起来。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错乱，记错了一些事。 亦或者，阴差阳错来到了再也见不到昔日亡妻的平行时空。 天空微阴。 半小时后飘起了粘稠的雨。 少年走在雨中，像是一缕无法归家的亡魂。 万家灯火渐次亮起。 他也来到自己家破败的小院。 周围邻居，即便是干苦力的也建上了砖房，只有他们家还是砖混木的老屋。 父亲……应当是不在的。 刚发完工资，季向阳天天都是“夜班”。 即便是平行时空，老天收走了他的爱妻，也没有给他一个正常的父亲。 幸好还有奶奶。 季行深推门而入，奶奶守着熬好的稀饭，不断用扇子驱赶蚊虫，瞧见他，歪着脑袋笑出一脸皱纹。 “孙孙回来啦——” 季行深应了一声，问她有没有按时吃药，钙片和治病的药要隔半个小时吃。 老人家恍然。 拄着拐杖起身。 季行深连忙上前，打开柜子，依着记忆翻找。 治病的药都在小盒子里。 钙片，奶奶说是社区工作人员送的，季行深原先知道后只感觉不适，以为自己家被列成了贫困户特别照顾，现在拿到手才发现异样。 他慢慢翻转包装，看到了熟悉的烫金标识。 这是保险买到一定金额，和保险公司合作的医疗公司专供给vip客户的钙片。 不会是社区送的温暖。 只能是林殊给的。 季行深拿着药走到奶奶跟前，坐在小板凳，紧紧握住老人的手，“奶奶，你还记得送钙片的人长什么样吗？” 老人家怔怔的。 她总是记不住人。 季行深说道：“是不是圆眼睛，扎马尾辫，比你高一点？” 奶奶还是迷茫地看着他。 季行深说道：“像不像以前经常来我们家的小姑娘？总给你买糕点的那个？” 老人家涣散的目光渐渐聚拢，朝着季行深点头。 季行深倒来温开水，看着奶奶服下药，然后就这么趴在她的膝上，久久无法起身。 不是平行时空。 他的亡妻还在。 只是林殊放弃他了，转向另一个怀抱。 …… 为什么要理所当然地索取？ 她从来不欠他。 她只是喜欢他，却成为他倾倒负能量的出口。 为什么要恼羞成怒对她动手？ 他本来就不是富家少爷，那身皇帝的新衣，一戳即破，那些嘲弄的目光，即便费尽心力讨好，也不会真的拿他当朋友。 为什么人年少的时候，只会被自卑包围，伤害对自己最好的人？ 又为什么只会在失去后才追悔莫及？ 少年鬓边的白发在昏黄的灯光下一闪一闪，奶奶慈祥地轻拍他后背，摇着扇子，问季行深是不是在学校受委屈了。 眼泪如潮水倾泻。 一发不可收拾。 他明明正当青春，像个垂垂老矣的人，直不起身。 “奶奶，我跟林殊吵架了，她还会原谅我吗？” “我们还回得去吗？” …… 雨绵绵地下。 夏天过去，就是秋天了。 会一天凉过一天吧。 树叶已经不如初夏时湛亮。 四季会轮转，生命会往复，但是每一片掉落的树叶都是回不去原来那棵树的。 …… 林家。 林殊给周娅发活页夹的照片，说特意给她买的，明天会带去学校。 周娅终于秒回：别带，我明天请假，不去上课。 林殊：怎么了吗？ 周娅：在医院吊水。 林殊：啊？ 周娅：最近总是犯困，还心慌，去医院查了，说是缺铁、镁、钾，还有维生素D……打了屁股针，现在吊营养针，明天还要吊。 林殊：你没有好好吃饭吗？ 周娅：天气热，确实吃得有点少。 林殊：现在感觉怎么样？ 周娅：好点了。 …… 前世这段时间两人闹掰，周娅又去了（2）班，林殊和她没什么交集，不知道周娅的健康竟然会出问题。 林殊一阵后怕。 为好友，也为她自己。 她以前节食，只是让大姨妈不规律，没出现其他症状，真是老天保佑。 高中本来就辛苦，真的该吃就吃，别在乎那二两肉。 林殊：你在哪个医院，我来看你。 周娅：明天都报到了，算了吧。你帮我占个好位置，对了，还有书，别领到那种刮坏的，给我放柜子里。 林殊：真的没事吗？ 周娅：笑死，你要来也行，开两针打屁股吧，医生说大部分人都缺维生素D，尤其是整天闷在室内的高中生。 林殊：泻药！ 林殊最怕打针了，何况还是屁股针！ 那玩意儿就不是人类能承受的。 林殊不放心，上网查了下资料，发现现在社会因为营养不良倒下的人还真不少，吓得她当即爬下楼喝了一杯牛奶。 嗝—— “哥，你要走啦？” 林殊看到一楼放着两个行李箱，朝林骤问道。 林骤躺在单人沙发，像是没有骨头，扭出常人难以企及的姿势。 “明天的机票，怎么，你要送我？” “我倒是想，可惜明天报到。” 林骤啧了一声，让林殊也给他倒一杯牛奶，林殊乖乖端过来，发现老哥竟然在看健身视频…… 不是。 男人是迟早都会走上健身这条不归路吗？ 前世也没见林骤健身啊？ 老哥喜欢打网球和游泳，明明对满身腱子肉的人不屑一顾。 林殊阴暗道：“怎么，又换女朋友了？这个喜欢猛男？” 林骤坐起来，瞪了妹妹一眼，神情比林殊还阴暗，嘴里骂了两句，不知道骂谁。 第104章 周娅生病 一点也没有高一和高二时的雀跃，大家全是奔丧来的，一个脸色比一个灰暗。 男生要么像缩水的马铃薯，要么就像刷了猪油的月球表面。 女生也没好到哪去，明明青春年少，却清一色黑眼圈加印堂发黑，包上白毛巾，立马就能去年代剧演两集闹饥荒的农民。 林殊还是老座位。 帮周娅占了个靠前的位置。 她抽屉里有两颗夹心巧克力，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放的。 林殊收起来，朝后看了一眼。 谢不尘趴在桌上睡觉，感应到她的目光，抬起脑袋，微微挑眉。 啧啧。 林殊若无其事转身，然后笑出一排大白牙。 小胖哥和黑皮哥隔着她说话。 林殊被迫旁听男生的私房话。 他们也打游戏，还去漫展了，说到动漫，林殊就一知半解了，但看两人激动的模样，恐怕是资深二次元。 筱梅问周娅怎么还没来，都打铃了。 筱梅也是学生会的，对周娅很熟悉。 林殊说道：“她今天请假，在调养，我帮她占过位置了。” 筱梅哦了一声，转都转过去了，又转回来，低声道：“你知道她吃的那个药吗？我妈托人买回来，也让我吃，会不会有副作用啊？” “什么药？” 林殊一脸惊讶。 筱梅也一脸惊讶，“你不知道吗？” 筱梅说有好几种，周娅爸爸买的好像是进口的，吃了能提升专注力，家长管这个叫聪明药。 周娅期末超常发挥，比花大价钱去补习班的效果还好，筱梅妈妈也心动了，托人买回来，但是她还在犹豫吃不吃。 “聪明药？” 林殊首先想到的是补剂。 再一想，又觉得可能是没什么用的淀粉丸子，毕竟卖给老年人和卖给学生都是卖，家长病急乱投医，就容易上当。 可是当筱梅拿出照片时，她彻底惊了。 包装全是密密麻麻的英文，林殊一眼就看出是精神药物。 筱梅说她妈买不到这个，周娅爸爸经常出差，才有渠道买。 林殊握住筱梅的手，“不能吃，这个有成瘾性，还可能诱发抑郁症！” 筱梅吓得呆住。 小胖哥和黑皮哥疑惑地看过来。 林殊给周娅发消息，问她是不是吃这个药了，周娅没回。 上课铃声响起。 刚子进来讲话。 林殊一句也听不进去。 下课铃还没响便开始收拾书包，想现在就到周娅身边去…… 怪不得上一世，两人再没联络。 林殊打的电话、发的信息，全都石沉大海，周娅……周娅可能掉进了黑暗的深渊，就算想，也没法回应她了。 林殊猛地站起来。 李刚吓一跳，问她有什么问题。 林殊说道：“老师，我要请假。” “出什么事了？” 刚子瞧她脸色不对劲，低声询问。 林殊说想去探望周娅。 李刚是知道情况的，周娅家长跟他请过病假了。 男人笑了笑，为她们的友谊，也为林殊冲动的举动，“放学去吧，她在输液，你去了又帮不上忙。” 林殊无奈坐下去。 课间，谢不尘走过来，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林殊把筱梅的话，还有她的猜测告诉他。 谢不尘沉默几秒，思索道：“她回你消息了吗？” “还没有……” “你知道在哪个医院，哪间病房吗？” “不知道。” 林殊羞愧地低下头。 她不仅没有察觉周娅的异常，现在连她在哪间医院都不知道。 谢不尘说道：“你先问地址，别的就不要说了。我会陪你去的，现在先冷静下来，好么？” “冷静不了一点。” 林殊恨恨抓了一把自己的手臂。 谢不尘奇怪地看着她，“林殊，你为什么那么紧张？就好像周娅已经出事一样？” 林殊埋着脑袋。 她不知道怎么跟谢不尘说，半天，沙哑道：“周娅以前离家出走过，一个人跑到江边散心，是我哥找到的。” …… 不用更多的信息，谢不尘立马理解了林殊的担忧。 他说周娅在医院，家人看着，跟那次的情况还不一样。 “周娅是个坚强的女孩，你也要坚强一点，你如果表现得很紧张，周娅也会受影响。” 谢不尘的毒舌属性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言两语，将急躁的林殊安抚下来。 她抬头看他。 呼吸还是有点急促。 谢不尘笃定地看着她，那双时而犀利时而晦暗的眼睛原来也可以如此温润安定。 林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原来你会说人话，还说得那么好。” 这就是传说中的拟人吗？ 谢不尘啧了一声，想敲林殊的头，但是班里人都看着，他伸出去，然后又有点不爽地收回来。 季行深埋头写题。 没人跟他讲话。 他也不打算跟谁讲。 成绩落到一百名后，就连老师对他的关注都少了。 男生沉默地将余光投向林殊和谢不尘，只是轻轻一瞥，就有种心脏被拉扯的痛。 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做事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埋头苦学，先把成绩拉回去，然后再想办法取得林殊的谅解，挽回她的心。 至于谢不尘…… 季行深总觉得在哪听过他的名字。 前世这个男孩没有在火箭（1）班，不是他和林殊的同学。 …… 周娅没回消息。 周娅妈妈回了。 林殊和谢不尘知道地址后，傍晚放学打车过去。 周娅已经拔了针，在吃饭。 林殊看到脸色苍白的好友，哇地一下撇下谢不尘，小跑过去。 周娅一愣，问道：“你是谁？” 林殊震惊地看着她，然后又望向周娅妈妈。 女人低着头，声音有难掩的哭腔，“周娅的记忆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你别见怪啊，林殊。” 林殊拉住周娅的手，摸自己的脸。 “小娅，我是林殊，我们初中就是同学……你记不得我了吗？那你还记得我哥吗？” “你哥是……” “林骤。” 林殊说出哥哥的名字，周娅的神情终于不再只有迷惑。 她的眼中泛出一些闪烁的亮光，像是想到什么，许久，眼神焕然一新，惊讶地看着林殊和她身后的谢不尘。 “你们怎么来了，今天不用上课吗？” 周娅想起来了。 林殊更难受了。 眼泪唰一下流出来。 谢不尘不动声色按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笑道：“让周娅吃饭吧，要不然凉了，我们也该出去吃点东西了。” 周娅忙道：“你们没吃饭就来啊？妈，你带林殊和谢不尘去医院食堂，林殊容易低血糖，别饿着她。” 周娅妈妈哎了一声。 林殊低头，快速揩掉眼泪，朝周娅笑了笑，然后跟周娅妈妈和谢不尘轻手轻脚离开病房。 周娅用筷子拨了拨饭盒里的菜，奇怪地看着他们。 第105章 谢不尘，说话！ 那段时间周娅妈妈还没回来。 周娅住校。 跟一个喜欢搞出动静的室友不对付，总是无法集中精神。 吃了药后，周娅说注意力更集中了，学一整天都不会累，又赶上分班差点火候，周娅妈妈就想着用一段时间。 “没想到考试结束后，她总是说困，在家吃着饭都能睡着……” 周娅妈妈止不住哽咽。 他们找医生看了，医生说服用时间不长，给周娅用点营养神经的药试试，嗜睡和间歇失忆的成因是多方面的。 现在高中生压力大也是一方面。 “她爸又不在家，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林殊啊，小娅跟你最要好，你在学校多照看着点儿……” 周娅妈妈拉住林殊的手。 林殊只能点头，说她一定尽力。 谢不尘突然插嘴，“周娅的情况，阿姨还要让她返校吗？” 林殊看了一眼谢不尘。 明知道他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更扎心，还是放任。 谢不尘说道：“间歇失忆，只是影响学习，嗜睡可是会导致随时随地的人身危险，她要是摔了怎么办？周娅是你的女儿，不是机器。” “你、你是谁？” 周娅妈妈眉头紧皱，这才正眼看他。 谢不尘个子高，虽然进了火箭班，但穿衣打扮还是混子造型，按照家长的思想，这小孩年纪轻轻戴个耳钉，没救了。 没了拟人面具的加持，这哥小嘴完全是淬毒状态。 只要看不惯。 管你是不是长辈，说怼就怼。 大人也拿他没办法，你说要是还小，七匹狼伺候就行，可他这个体格，还在新手保护期，警察叔叔看到都摇头。 谢不尘说道：“我是她们同学。” 周娅妈妈满脸怀疑，“一中还有这样的学生？” 林殊点点头，“阿姨，他是我们班的，上次期末考年级第一。” “啊？” 周娅妈妈的疑惑更大了，整个人不可置信地转向林殊，仿佛在说：连你也来戏弄我？ 林殊叹口气。 决定加大药量。 她指了指谢不尘，然后指自己，说道：“其实，他是我男朋友。” 周娅妈妈整个愣住，话都说不出来。 谢不尘喉结滚动，挺了挺胸膛。 林殊淡声道：“他帮我、小娅，还有其他人补习，大家都进步了。他从来不上补习班，就连课都不怎么听。” 谢不尘补充道：“有些还是听的。” 林殊拉住周娅妈妈的手，握了握。 “阿姨，学习不是闷头学就行的，就让小娅好好养病吧。” “她是个认真的人，你们也是认真的父母，你们给自己的压力都太大了。” “小娅要好好休息，你和叔叔也是，你看叔叔还在出差，多辛苦，你呢，刚从首都看护病人回来，都瘦了。” 林殊三言两语，直接将周娅妈妈哄得抱着她哭，甚至“原谅”了林殊有男朋友这件事。 医院走廊人来人往。 女孩轻抚中年女人的后背，温声安慰，简直像个小大人。 中饭当然是没吃成。 周娅妈妈打包了饭菜，让他们带回学校吃。 回去的路上，林殊靠在出租车窗户，不停叹气。 谢不尘在后视镜司机看不到的死角，轻轻握住她的两根手指，晃了晃，口吻里全是服气—— “林殊，是不是谁到你手里都会被哄成胚胎？” 如果当年他也有林殊的共情能力和语言艺术，多劝劝妈妈，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 儿子总不如女儿心细…… 林殊说道：“也不是，我哄你就不行，有的人就是油盐不进。” 谢不尘看向窗外，啧了一声。 …… 接下来周娅妈妈果然听劝，没有让周娅立即返校。 刚子稍微提了两句周娅的情况，轻轻带过，继续带着大家卷生卷死。 以前他最爱叫季行深回答问题。 现在季行深陨落，换成了黑皮结巴哥。 之所以没有换成谢不尘，全因为这哥不配合，解题思路讲不了一点，张口就是答案，人机感非常重，非常让老师挫败。 …… 周娅在医院待得无聊。 总让林殊给她讲学校发生的事。 嗜睡的症状缓解很多，依然犯困，但至少不会倒头就睡。 林殊有空就带人过去探望，医生说多聊天有助于大脑功能康复。 阿炳真是个好人。 他和周娅也不算熟，每次探病都会拎零食，还搜罗了一些益智玩具送给周娅解闷。 周娅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严重的问题，但是她从来不提，怕把氛围搞得太沉重。 “哇，牛肉粒，我最喜欢吃的牌子哎！” 阿炳送给周娅的零食，赵明辉不请自来打开塑料袋，一顿恶犬觅食，还专挑贵的吃。 “抠不死你。” 谢不尘打了他一下。 赵明辉不为所动，撕开包装，大快朵颐。 周娅看得笑出声，问他怎么那么饿，跟没吃饭似的。 赵明辉嚼嚼嚼，唾沫都飞出来。 “最近天气凉爽，我骑车到山里玩，刚看完日出，饭都来不及吃就来医院了。” 阿炳眼睛一亮，“山区开放了？” “封山期早过了，我看还有人去烧烤呢，啧啧，大鸡翅，馋死我了。” 男生就是这样。 一旦讨论到感兴趣的话题，就会不知天地为何物。 整个病房都是他们在说，本该提醒两人注意的谢不尘竟然也参与进去。 呵呵。 男的。 林殊默默翻个白眼，翻出复印的课堂笔记，交给周娅。 往常对笔记如饥似渴的周娅一反常态，突然说道：“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看过完整的日出。” 赵明辉嘴快得要死。 阿炳和谢不尘都没料到他竟然这么不过脑子。 “这有什么，想看带你去呗。” 赵明辉大手一挥，豪情万丈。 “大哥！”林殊真的想捶死他，“看日出要晚上爬山，你疯啦？” 林殊爬过。 还记得那种荒野求生的快感，吓得她直接返祖，一晚上都在唱“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何况周娅的情况外出都有点麻烦，夜爬，呃……周娅疯不疯不知道，她妈妈肯定会疯掉。 周娅小心翼翼看着大家，“不行吗？” 阿炳捶了一下赵明辉的狗头。 谢不尘踹了一脚赵明辉的狗屁。 赵明辉唉哟唉哟。 周娅看向林殊，有种孩童犯错后的无助。 林殊深吸口气，“谢不尘，说话。” 谢不尘叹口气，知道是兄弟赵明辉闯的祸，自己不得不扛，于是说道：“先看天气预报，好的话，今晚带你们上山。” 嗯？ 林殊愣住。 周娅猛地坐起来，啊啊叫着，抱住林殊。 林殊只感觉头皮发麻。 江心怡嚼着木糖醇进来，高跟鞋咔嗒咔嗒，略微挑眉。 “好热闹，这还是病房吗？” 幸好同间房的病人是嗜睡症，现在睡得昏天暗地，否则高低投诉这群小崽子。 第106章 拴着周娅爬山 林殊挠了挠头。 呆呆的。 谢不尘展现超绝行动力，安排阿炳和狗辉去干活，还给花臂表哥打了个电话，他甚至没有询问林殊和周娅想爬哪座山，就把一切安排好了。 林殊尝试阻止，“护士会查房吧，别给人添麻烦。” 江心怡家就有医院工作的人。 她说周娅又没什么大病，该挂的也挂完了，跟医生说一声，赶在明早查房回来就行。 周娅苍蝇搓手。 江心怡问她跟家里说过没。 周娅一愣，摇头。 江心怡啧了一声，“说还是要说的，要不然出事，我们几个带你出去玩的人就完蛋了，得负连带责任。” 周娅默了默，扯出一个笑，“要不还是算了吧。” 林殊同样啧了一声。 “书念得不怎么样，话倒是一套一套的。” 江心怡瞪了一眼林殊，没好气道：“我家不是医生就是警察，从小听过的倒霉事太多了……” 谢不尘说道：“心怡，你可以不参加。” 江心怡愣住，表情有点僵。 林殊含着彩虹糖，拽了一下，嚼两口。 “话是有点难听，但我们的法律顾问说得也没错，这样，我会跟周娅妈妈说，阿姨现在最听我的话了。” 周娅拉住林殊，“我妈现在情绪紧张，不一定会听你的，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 林殊捏住周娅的脸，露出狡黠的微笑，“山人自有妙计，ok？” 周娅神情骤松，嘴一瘪，皱着脸抱住林殊，光看表情，都分不清她到底是在感动还是在生气。 林殊哄小孩似的搂住，不停拍背。 活像妈妈哄女儿。 江心怡露出嫌弃的表情，转头却看到谢不尘满眼都是沉醉和欣赏。 真服了。 所以“妈系”甜妹就是男女通杀，是吗？ 拽姐就只能孤独一生，然后去当模特，是吗？ …… 傍晚，周娅妈妈下班急匆匆过来，看到林殊又带人来探望女儿，很是感激，非要让他们一起喝她煮的鸡汤。 江心怡只喝汤，不要肉。 林殊和周娅一半汤一半肉。 谢不尘被当成了垃圾桶，谁不想吃的肉块、内脏，都扔他碗里。 虽然变成了“垃圾桶”，但他吃得很开心，一块都没有浪费。 一直对他有偏见的周娅妈妈终于把谢不尘看顺眼了，问他是不是在家没好好吃饭，正在长身体，可以让家里大人多买鸡来炖。 谢不尘点点头，把碗里最后一口汤喝干净。 周娅咳嗽两声，制止母亲继续发问。 林殊跟她说过，谢不尘不是父母离婚，而是没了妈妈，还跟父亲决裂了。 虽然她的病情不容乐观，但是跟谢不尘比起来，那……还是谢不尘比较惨，就不要刺激他了。 …… 喝完鸡汤，几人回家。 洗洗睡了，然后又在凌晨三点来医院门口集合。 周娅换成常服出来。 “医生不建议我回家，但是也没说不让，这应该就是能走吧？” 她看起来好兴奋，说话速度都变快了。 三个男生精神抖擞。 江心怡也还行。 林殊哈欠连天，头发都没梳，呲着两根毛，问谢不尘怎么去爬山，他们六个人，至少得两辆出租。 这个点，公共交通都停运了。 谢不尘拍拍山地车座。 林殊不知道什么意思…… “你没站过后轮吗？” “不好意思，真没有。” “今晚就有了。” “我可以刷辆小黄，自己骑吗？” “可以，只是出了二环，就得坐11路公交了。” 林殊打开软件，啧了一声。 爬山的地方在郊区，超出了共享单车的骑行范围。 三个男生都骑了山地车来，正好载三个女生，三个女生就算有怨言，也没有办法。 他们骑得很慢，怕她们摔了。 可林殊就是很后悔。 后悔没有叫家里司机，早知道男生要骑车，那她们三个就坐车去，多好。 凌晨的街道，没有车，也没有人，只有环卫工还在工作。 路灯黄黄的。 初秋的空气凉凉的。 说话的声音在街道肆意回荡。 好爽…… 林殊本来有点害怕，站着站着，习惯了，感受着耳畔的清风，还像只尖叫鸡，使劲“啊”了一声。 这一声可不得了。 会传染。 江心怡紧随其后叫了一声。 周娅还在犹豫。 很快，就容不得她考虑是否应该了，因为三个男生哦哦啊啊叫得此起彼伏，真是两岸猿声啼不住。 他们叫完哈哈笑起来。 笑声像是一只只鸽子飞出去。 一瞬。 天变得开阔。 再也不是一个巨大的罩子了。 周娅鼓起勇气“啊”了一声，感觉郁结之气吐出大半，说不出的畅快。 她正预备叫第二声，路边的窗户打开，大爷伸出马桶搋子，使劲摇晃，“叫什么叫！别人还要不要睡觉？！” 周娅噤声。 轮到林殊爆笑了，“刚才是体育馆，他们才敢那么叫，现在到居民区了啊，小娅。” 大家笑成一群鸭子。 周娅面红耳赤，“你们也不提醒我……” …… 三辆单车渐行渐远，终于在半小时后抵达山脚。 赵明辉吐槽这是他骑得最慢的一次，江心怡直接揍他，“我才48公斤，你说什么呢？” “姐姐，不是说你重，我是……哎，我是说只能龟速骑，怕你摔了。” “这还差不多。” 阿炳喝了两口水，提醒大家赶紧爬，日出五点半，留给大家登山的时间不多了。 三人把单车放地上，锁到护栏。 沿着步道，开始了极限拉练。 阿炳打头探路。 谢不尘走中间，手里拿着根绳子，绳子上绑着背带，背带穿在周娅身上。 …… 周娅生无可恋道：“非得这样吗？这不是拴狗的绳子？” 谢不尘头也不回，“我只有这个。” 林殊想笑又不敢笑，忍得好难受。 江心怡还在后面插刀，“狗绳好啊，要不我回家拿副手铐给你。” 赵明辉哈哈大笑，“太刑了姐，就送周娅一副银手镯吧，国家还管饭，哈哈哈哈——” 周娅回头，狠狠瞪两人。 林殊赶紧跟上，就是眼神因为演得太过火，有点像哈士奇。 谢不尘像是聋了。 根本没参与。 只肩膀在抖。 这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107章 满山都是自己人 六人紧赶慢赶爬到山顶。 距离日出还有四十分钟。 林殊腿都软了。 水也喝光了。 隐约看到火光，狠狠抓了一下“遛”周娅的谢不尘，“快看，那是鬼火吗？” …… “那是我表哥。” “哦……” 林殊长舒口气。 谢不尘把绳子交给阿炳，走过去，周娅趁机解开扣子，这个狗，她不当了！ 花臂表哥扬起手跟大家打招呼。 林殊跳起来热情回应。 周娅不是很熟，只点点头。 江心怡、张炳和赵明辉老实得不像样子，一边弯腰一边问好，往前蛄蛹两步，隔着点距离，不敢造次。 “景哥。” “景哥。” “景哥。” 林殊光用代号了，还不知道花臂表哥名字，于是伸手拐了一下阿炳。 “谢不尘表哥叫什么名字，你们怎么那么怂？” “姚修景，女兆姚，修车的修，风景的景。”阿炳一板一眼介绍完，压低声音说道：“他是特种兵退役，以前执行维和任务，杀过海盗，前些年开酒吧的，后来才转成咖啡店……” 林殊整个呆住，脑门仿佛有个缓冲标识。 周娅也是同款表情。 两人对视一眼，满脸“不信”地看着张炳。 张炳尴尬笑笑，不敢多说。 几人往前走。 江心怡慢一步，在林殊身后小声道：“当初就是姚修景出面，谢军和那个女人才没有再追究，你别太……” 林殊微怔。 原来还有这一层在里面。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花臂表哥作保，谢不尘已经去少管所了么？” 江心怡诧异地看着林殊。 她的意思是姚修景不好惹，谢不尘爸爸作为通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要退避三舍，他们也得小心点，别太亲热了。 算了。 江心怡叹口气，笑起来。 怪不得谢不尘像中了蛊一样喜欢她，甚至还重新把最讨厌的学习捡起来。 林殊不是不知道世界有黑暗，只是她选择看到发亮的地方。 怎么不算一种天才？ …… 花臂表哥提前开车过来，支好桌椅，生了火，烤了不少吃的，还带来保温箱，里面都是冰镇的饮料。 几个人乖乖道谢，沉默进食。 只有林殊缠着他讲杀海盗的事。 花臂表哥一愣，抬起酒瓶指了一圈，“你们谁说的？” 赵明辉立马躲到阿炳身后。 阿炳抬头看天，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林殊笑得十分纯良，完全没有害怕，只有好奇。 谢不尘按了下她的脑袋，无奈道：“表哥，你别怕吓着她，林殊……就是个深渊，懂得可多了，还是个小说作者，我估计是拿你取材呢。” 林殊斜楞他。 周娅有些拘束，但说到林殊的“成就”，立马兴奋起来，“她写的长篇小说在网上可火了，大表哥，不信你可以查。” 姚修景还真拿出手机，用仅仅一格的信号，搜索林殊的小说。 其他人也围过来。 江心怡直接叫出声，“卧槽，这部是你写的吗？我还给你写了两万三的长评！” 林殊一抖，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心怡。 “是你么，世界上最懂我的读者？” 一瞬间，两人的眼神噼里啪啦接上，仿佛上帝和亚当在米开朗基罗的油画里对戳食指：造物主和他的造物相逢了！ 谢不尘走到中间，遮住江心怡。 林殊仰头，没好气看他。 谢不尘说道：“三万一的长评是我写的。” 林殊哦了一声。 她早就知道了，三万一的长评，字里行间都是犀利的机锋，没有一个脏字，但是毒得要死，评书也就算了，还顺便捉了她十几个错别字，被其他人点赞成置顶。 如此歹毒，就算不是谢不尘写的，也是他的双胞胎兄弟写的。 “怎么，不喜欢吗？” 谢不尘把爬过来的江心怡推回去，冷冷质问。 林殊放空眼神，说道：“喜欢。” 谢不尘勾唇邪笑，“那下次再给你写个五万的。” …… …… …… “你怎么不干脆把我吊死？” 林殊咬牙揉了揉胸口。 有时候孝顺得不行，有时候简直是逆子！ …… 花臂表哥查阅完毕，对林殊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个能吃能喝的小姑娘，竟然还能写。 见她果真不怕。 甚至还要他描述细节。 花臂表哥喝了两口酒，索性敞开了谈。 索马里的海风。 漂浮的小木船。 好吃且便宜的海鲜。 奸诈不要命的歹人。 慷慨激昂处，甚至还脱掉上衣，展示肩膀的枪伤。 林殊也是第一次看真实的枪伤，张大嘴，屏住呼吸，直接上手摸。 谢不尘掐住她的脸，“你最好只是摸枪伤。” 花臂表哥哈哈大笑。 赵明辉和阿炳对视一眼，嘀嘀咕咕。 江心怡不知道从哪摸出一张纸，让林殊给她签名，“签完名字还要写，这是你的第一张签名！” 周娅冷冷道：“林殊的第一张签名给我了，你没机会了。” 江心怡跟周娅吵起来。 江心怡没把周娅当病人。 周娅也没把江心怡当学校知名“小太妹”。 主打一个，谁怂谁完蛋。 林殊摸完花臂表哥的胸肌，脸都红了。 虽然帅气男高青春年少血气方刚，但是退役特种兵熟男，哎，也是风情万种呐…… 谢不尘早就知道她的德性。 林殊摸了一把，他就扣住了她的小手。 谁能想到呢？ 这个姑娘的小脑瓜里全是黄的。 这块营地好不热闹。 在山上喝酒的醉鬼听到女孩子的声音，游手好闲走过来。 还没靠近，就被骑车尾随许久的两人拦住。 这两个人也不是外人。 正是老旭和林骤。 林殊跟朱阿姨说要跟同学爬山看日出，朱阿姨有些担心，没跟她爸妈说，就跟林骤说了。 林骤猜到就是妹妹带生病的周娅出来散心，他怕出事，反正离得也不远，就让老旭骑机车来接。 一路跟上山。 还以为几个小屁孩会玩什么出格的。 结果就在那聊天吃烧烤。 其中还有一个成年人陪着。 比林骤预想的情况好很多，索性就不露面了，在旁边看着就行。 打发完醉鬼。 老旭穿着机车服在地上画圈圈，“我也想喝，阿骤～” “我不想喝吗？”林骤蹲下来，按了下老旭的脑袋，“别去，让周娅看到我不好。” “欧哟，你终于回过味了？”老旭打趣他是少女杀手。 林骤没好气道：“滚，还不是你们说殊殊的朋友喜欢我？如果是真的，不能再让周娅陷更深了。” 老旭挑眉，蹲在地上抱着手，虽然长得凶，但在林骤面前老实巴交的。 他看起来有心事，不时往相反的方向看一眼，那是林殊他们在的地方。 第108章 两个黄毛说黄毛 林骤也拉着老旭到另一个地方看。 两人点了烟。 鸭蛋黄似的红日从地平线缓缓升起，确实让人生出无名的感动。 林骤抖落肩膀，长舒口气。 看到妹妹和她的朋友都好好的，他就放心了。 最开始听到周娅服用精神药物时，他着实吓了一跳，本以为磕了这件事只会是圈子里那群大神才有的事，没想到高中生也有。 老旭夹着烟，摸了把寸头，一脚踢开脚边的石头，像是琢磨了很久，用商量的语气询问道：“林骤……那个，等你妹毕业，我能不能约她出来玩啊？” 林某人刚刚舒出的那口气，重新涌进肺腑，差点把他噎死。 穿着高腰皮夹克的时髦男生瞪着一双桃花眼，“深情”地看着一脸老实的发小。 沉默。 还是沉默。 太阳完全升起来了。 林骤说道：“你踏马来真的？” 老旭摸摸鼻子，拽了一把地上的杂草，低低嗯了一声。 林骤抬脚。 下面就是万丈悬崖。 念在朋友一扬，他可以赐他一个好死。 老旭动也不动，仿佛被踹下去也甘愿。 …… 林骤叹气，收回脚。 老旭是三人中，感情之事开窍最晚的，大概是少年时期都忙着去打架飙车、拉帮结派去了，对异性生不起一点兴趣。 去酒吧玩，别人纯撩妹，他纯喝酒。 谁要是主动撩他，他总是习惯性压眉眯眼，“杀人放火”的气势一下子就上来了，哪个女生受得了？ 哦，有些特殊癖好的确实喜欢他。 但他不喜欢，惹烦了，甩脸就走。 没想到啊，浓眉大眼的，竟然看上了他妹妹。 不过好像也不是无迹可寻？ 老旭对自己亲爹都没有好声气，唯独在面对林殊时，轻言慢语，有时候比他这个亲哥都耐心。 林骤蹲到老旭身旁，拉着脸问：“你不会是那个什么……恋童癖吧？” “……我认识你们兄妹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儿童。” “也对。” “别人觉得我凶，只有她会叫我哥哥，还给我送糖……我一直当她是妹妹，只是没想到妹妹会长大。” 林骤让他别说了，再说他要流泪了。 老旭侧身看了两眼林骤，感觉有点搞笑，龇着牙笑了一下，一张戾气的脸也不争气地皱起来，妈的，要哭了。 他们的妹妹要长大了。 身边全是小黄毛。 一想到那些黄毛会让她流泪，他恨不得和林骤组队砍死他们。 可是他没有立扬。 他只是沾了林骤的光，短暂地当了一会儿她的“旭旭哥哥”。 在亲眼看到谢不尘后，老旭才逐渐意识到，孩童时期的情谊不会维持太久，不管是兄弟情还是兄妹情，很快都会淡去，毕竟大家都要长大，各自成家。 多么伤感。 过去越美好，可期的未来越伤人。 老旭把脸捂在臂弯里待了一会儿，说道：“我至少比外面的黄毛好吧，林骤。” 林骤骂道：“你抽烟喝酒飙车打架，比外面的黄毛好在哪？” 老旭想想也是。 他也是“黄毛”，只不过剪的寸头。 但是…… “你不是也抽烟喝酒飙车打架？好意思说我？你还是海王呢。” 行。 一山还比一山高。 两个都是黄毛。 等外面的黄毛祸害到自家的白菜，这两个黄毛才体验到“老父亲”的痛。 老旭破罐破摔，“你就说，拦不拦我。” 林骤面不改色，“问就是不让。” 老旭一愣，脸色立马阴沉，咬牙切齿道：“你真不是东西，拦不住外面的黄毛，还不让我想办法。” 林骤呵呵笑两声。 …… 日出东方，光芒万丈。 两人抬手，咬着牙，你来我往地扒拉对方脑袋，没多久，莫名其妙达成和解，互相搭着对方肩膀，又变成哥俩好。 …… 不远处。 一对露营的情侣目睹了全过程，发出了人之常情的疑问。 “那两个是gay吧？” “嗯，gay。” …… 日出结束，花臂表哥开车带东西走。 六人原路返回。 在山下的早餐店喝粥。 虽然熬了半个夜，但大家都很精神，包括周娅，期间记忆居然也没有出现断层。 周娅说再做一次检查，就能回家休养。 医生说一定要把小药片戒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返校，同时做好压力管理。 “我现在看到我妈就紧张……她太紧张了，我也跟着紧张。” 周娅叹了口气。 林殊问道：“要不然还是回宿舍？” 周娅摇头，“不能给大家添麻烦，而且那个人实在是没法沟通……” 江心怡挑眉，“有人欺负你？” 周娅说也不能叫欺负吧，就是生活习惯不同。 女生们压低声音，小声说话，间或发出啊啊的惊呼声。 三个男生疯狂啃包子，明明吃过烧烤了，但是肚子还是很饿。 流浪狗夹着尾巴过来。 谢不尘掰开包子，扔了一半过去，这只狗就很善良，没有趁机咬走大的那半。 …… 男生骑车回去。 女生坐车。 把周娅安全送回医院，大家终于有点困意。 “解散！” 阿炳一拍手，眼睛都睁不开了。 五人各回各家。 谢不尘骑车把林殊送到地铁站，问她们三个刚才嘀咕什么。 林殊小手一挥，“女生的事，男生少掺和。” 谢不尘哦了一声，猛地骑下台阶，两脚蹬到路口，停下来，转身冷冷盯着她。 林殊得意地笑起来。 就好像她已经往他脖子拴了无形的狗绳。 …… 谢不尘问她，昨天跟周娅妈妈讲爬山看日出的事了吗？ 林殊啊了一声，满脸懊恼。 “糟糕，忘记了。” 谢不尘幽幽看着她，“是忘记了，还是故意的？” 女孩清纯无辜的小脸陡然染上一股气定神闲的邪气，背着手，跳着走到谢不尘身边，略一挑眉，坦荡道： “故意的。” 要是说了肯定出不来，她当时那么说，只是为了安周娅的心，同时稳住江心怡。 要真出事，她担着就好。 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也没出事啊，还顺便套路了一把江心怡，嘿嘿。 谢不尘看着她先是得意地坏笑，然后直接演都不演了了，嘿嘿笑出声，仿佛邪恶小鼻嘎化成人形，终于，他的忍耐也到达极限，伸手把林殊拽进怀里，狠狠揉她的脑袋。 “这么厉害啊，能跟我说说么？” 第109章 略略略 林殊说对现在的周娅而言，只要不再嗜睡，回学校住宿舍，参加集体生活，比在家（或者学校附近租房）跟父母住合适。 对懂事的子女来说，父母给的压力远比学习本身的压力大。 但周娅宿舍又是那么个情况。 噪音姐其人，老师屡次谈话都治不了，只能想点别的办法。 学校女生都挺怵江心怡的。 “大家没跟她玩过，光觉得她拽，脾气不好，不知道她是个外冷内热的人。知道周娅的情况后，江心怡说她会找噪音姐谈谈。” 林殊笑得很是纯良。 可说的话，却如此…… 谢不尘继续揉她脑袋，“你的真爱果然是周娅，为她用的心思，不是我能高攀一分的……” 林殊踮脚捧住谢不尘的脸，“胡说，我雨露均沾！” 比菜市扬的公平秤还公平。 谢不尘说：“话疗这件事，我也可以。” 林殊斜眼，露出邪恶吉娃娃同款小心眼的表情，“你能进女生宿舍？” 谢不尘哦了一声。 “忘记跟你说，我的水手服到了。” …… …… …… 林殊使劲握住他的脸，一字一顿道：“那更不行了，你非要穿的话，给我看看就行了，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呵。 谢不尘嗤笑一声，握住她的腰，往上举。 林殊自然而然伸脚环住男生的腰。 她还没反应过来，死手又老练地环住谢不尘的脖子，指腹情不自禁摩挲光滑弹手的肌肤，感受男高的滚烫和青涩…… 桀桀桀—— 浑身每个细胞都在桀桀桀。 唯独脑细胞有它自己的想法，默默打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她是在做什么？ 怎么就抱上了？ 这个姿势对劲吗？ 谢不尘含笑贴住女孩的额头，克制地蹭了蹭，深深叹了口气，胸腹陷下去，声音沙哑，三分眷念七分隐忍。 一听就很涩。 “殊殊，好可爱啊……” 拖沓的尾音，意味深长的停顿。 林殊红了脸，手指交错收紧，插入谢不尘发间，害羞又放肆地摸索。 她垂着眼睛，呼吸很轻。 他也垂着眼睛，睫毛轻轻颤抖。 因为抱得很紧，所以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谢不尘的心跳得很快，咚咚咚咚，像是有人在他身体里打鼓。整个人热得堪比发烧，如此躁动的血肉，却在说完她可爱后，就抿着唇，一言不发了。 他脸上的小痣清晰可见。 鼻梁好挺。 林殊没忍住，用鼻子蹭了蹭他的鼻子。 谢不尘一颤，抬眸。 依旧冷冽的眸子暗流涌动，像一口深潭，能把每个凝望的人都拖进去。 林殊低声呢喃，“怎么啦，这么黏？” “下次再一起去看日出吧，就我们两个人，还有日落。” “嗯？想跟我在外面过夜？我还以为你春天到了，要亲我呢。” “……” 谢不尘噎住。 林殊的表情十分玩味，像只恶劣的猫咪，逮住老鼠光玩不吃。 真该死啊。 谢不尘双手交叠，托住林殊屁股，再次往怀里拉，轻轻嗯了一声，“都行，我不挑，先亲再睡，还是睡完再亲，或者边睡边亲，都可以，宝宝～” 行。 轮到林殊噎住。 她移开视线。 又被谢不尘捏住下巴转回来。 四目相对。 林殊瑟瑟发抖，眼神里全是防备，还骂了一句，“色胚！” 谢不尘不乐意了，松开手，把八爪鱼似的林殊从身上赶下来。 林殊哼哼唧唧，说再抱抱。 “抱个屁。” 谢不尘拍掉她贪婪的小手。 一天天的，只准她调戏他。 还不准他调戏回去。 这日子也是够得上入选“东亚性压抑”这个热门话题了。 谢不尘按住林殊脑门。 林殊表演了一会儿无实物双手划水，终于，突破阻碍，狠狠搂住谢不尘的腰，然后又又摸到了朝思暮想的翘臀。 小手狂乱地描摹。 真服了。 把他都摸麻了。 “色胚，松手。” 谢不尘架住她的胳膊，林殊抬头，摆出一副无辜的嘴脸。 “再不松手，舌吻。” “……呃。” 林殊悻悻收回手，咽了下口水。 “晚了。” 谢不尘眼疾手快托住女孩的脸，拔苗助长似的，把人拔起来，俯身向唇压去，她呻吟一声，踮脚主动噘嘴。 救命。 谢不尘还没亲下去就被整笑了。 哈哈哈—— 傻狗笑得弯腰。 林殊像个小丑一样，在风中凌乱。 谢不尘也是的，笑起来完全没有节制，半天了，还在哈哈哈，手肘还杵着车座子，双眼涣散地歇气。 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殊握拳，踏着正步上去，双手同时出击，逮住谢不尘的衣领就往面前拽。 她说：“你笑什么？” “换你也会笑死的。” 谢不尘还没喘匀气，近距离看着林殊羞愤的小脸，才停歇的笑意又起来。 林殊说：“那换我试试，要是没笑死，你就死定了。” 谢不尘哦了一声。 林殊说道：“弯腰。” “再弯，不能比我高，算了，你给我蹲着！” 男生蹲在绿化带台阶。 林殊捧住他的脸，也拔苗助长，还拔了好几下。 “嘶——” 谢不尘问她拔萝卜呢？ 林殊哼出个鼻音，继续发号施令，“现在给我闭眼，然后噘嘴！” 某人眼睛是闭上了的。 嘴巴是噘不了一点的，因为一做这个动作就想笑，身体都在抖。 林殊使劲掐他。 皮糙肉厚的，把她手都掐疼了。 “停停停，不许笑了，再笑分手！” “……” 谢不尘秒变脸，睁开眼，凉凉看着林殊。 林殊一颤，红了脸。 谢不尘其人，就是天生的臭脸帅哥，笑起来有几分傻狗的气息，臭着脸，冷着眼，最起范，反正就是越生气越帅。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谁怕你。”林殊凑到他耳边淫笑，“小帅哥，真俊啊，来跟我舌吻。” 不等谢不尘反应。 林殊在他耳边略略略，略完收起舌头就跑。 …… 第110章 天不生你谢不尘，真是万古如长夜 也是有够搞笑的。 江心怡只是放话，让周娅寝室的噪音姐晚自习课间到后门一聚，对方就开始服软，去是没去的，只是连夜搬出宿舍，回家了。 “她家就在学校旁边，为什么还要住校呢？” 林殊问道。 江心怡和周娅坐在石凳上，桌上摆着一包打开的辣条，还有其他吃空的塑料包装。 周娅说：“她说家里装修，太吵。” 江心怡没好气道：“装修是有规定时间的，十点半才下晚自习，我不信她回家还在装。” 林殊抽出一根辣条，问周娅回来两天感觉怎么样。 辣条再不吃要被江心怡嚯嚯完了。 说好的自律，遇到爱吃的还不是忍不了一点，啧，女人。 周娅沉吟片刻，老实道：“感觉精力差，每天都很困……” “没出现突然睡着的情况吧？” “这倒没有。” “那就行了，春困夏乏秋打盹，冬天冷得起不来，这才是人性！” “噗。” 周娅求她别再把才华发挥到这些地方，简直要笑死人。 江心怡吃辣条嘴皮把嘴皮吃肿了，嘶哈口水，问道：“哎，你不会又想嗑药吧？” 周娅愣住，有点不自在。 江心怡猜着就是。 她可以从家里带点禁毒册子给周娅。 好多人并不是主动沾染，可能就是喝止咳水上瘾，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林殊按住周娅的肩膀，平时挺会哄人的，现在神情严肃得一批。 “那些药都丢掉了吗？” “嗯……” “实在坚持不住，我给你买牛肉干吧，我爸戒烟的时候天天啃。” “……叔叔成功了吗？” “复发了。” 林殊说那是因为香烟唾手可得，而周娅现在不可得，所以一定会成功。 “……很有道理。” 周娅表示赞同。 江心怡不耐烦道：“我成绩倒数两百，也没那么大压力，你们差不多得了，说得我都怀疑自己智商。” 林殊和周娅对视一眼，嘿嘿笑起来。 午休的时间好悠闲。 冰镇饮料挂满水珠。 垃圾食品带来的满足感让人晕乎乎的。 零星的男生顶着烈日打球，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林殊躺在花台，昏昏欲睡。 周娅脱了校服外套盖她身上。 江心怡用手机前置查看下巴冒出的痘痘，自己下手不得力，让周娅帮忙挤。 周娅满脸嫌弃，但是看着饱满反光的痘，终究是没忍住诱惑…… 唉哟。 江心怡惨叫。 周娅说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痘根就出来了。 林殊嘿嘿笑，还乐呢，结果发现自己人中也长了一颗，这个位置更是疼得欲仙欲死，还不如长下巴呢。 (?﹏?) 秋天就是容易上火，到底是谁说的？ 也许，是时候找个人泄火了。 …… 秋末冬初，是最爽也是最短暂的日子。 林殊酷爱带雪媚娘去公园踩落叶，谁懂小狗在树叶里玩耍有多可爱？ 反正她又换头像了。 照片里，雪媚娘叼着一片金黄的叶子，真的，看起来就很招财。 快点毕业，快点成年。 她满肚子躺着赚钱的主意，真的快憋死了。 …… 班会。 刚子说了二十分钟，没话说了，问有没有人想提意见。 季行深举手。 上次月考，他爬进前五十，刚子对他又怜爱起来。 “报告老师，我没有提议，只是想就之前的事，做一下检讨。” 刚子来回转动保温杯。 他实在不知道，事情都过去那么久，季行深为什么要重新提起。 也许这是他的心结。 “你来吧，尽量简短，别占用太多时间。” 季行深走上讲台，目光直视前方，虽然是检讨，但是姿态一点也不卑微。 班里大家表情都不好。 不过季行深讲得倒是情真意切，还给几个当时拦着他不给动手的同学真诚道歉。 他能做到这步，也是不容易。 高中正是好面子的年纪。 原来的班长接收到李刚的目光，带头鼓掌。 一时间，整个教室都充斥着原谅的掌声。 林殊心里万马奔腾，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掌声平息后。 季行深捏着信纸，抿了抿唇，声音有一丝颤抖，“林殊，对不起，我不该向你动手。” 他深深鞠躬。 停了很久都没有直起身。 鬓角的白发格外显眼。 同学们转过头来看着林殊。 林殊恨自己不是瞎子，更恨季行深学什么不好，非学日本人鞠躬。 他之所以道歉，估计是想和班里同学和解，营造良好的学习氛围，悔过……也许有，但绝不是他主动道歉的根本原因。 林殊太了解他了。 …… 李刚殷切地看着林殊。 …… 啊，毁灭吧。 是不是什么事都要和解？ 不和解行吗？ …… 林殊坐在椅子上，迟迟不站起来。 季行深较劲似的，死活不直起腰。 全班人看看季行深又看看林殊，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有人指挥。 真够呛的。 几分钟后，全班最不该站起来的人——谢不尘站起来了。 “报告老师，我也有两句话想说。” 刚子听到谢不尘的声音就头大连连摆手拒绝。 谢不尘知道他头大，管他允不允许，直接无视，直接开麦。 “是男人就抬起头，别用弱者的姿态去逼迫别人。” 季行深依旧弯着腰，古井无波的眼，里面是深不见底的暗，却能在抬头的瞬间，转换成温润的歉意，还有一丝显而易见的卑微。 “我的道歉让林殊为难了么……” 林殊垂着眼睛，好了，她现在还恨自己不是聋子。 筱梅低声道：“奇怪，我怎么闻到了绿茶的香气？” 说到茶艺—— 谢不尘笑了笑，眉眼一派轻松，更是信手拈来，“大家都是同学，搞这么严肃做什么？季行深，起来吧，你看教室氛围多紧张，李老师多担心你，保温杯盖子都拧滑丝了……” 大家的目光转移到李刚身上。 一瞧，都乐了。 刚子手里的保温杯，怎么拧也拧不开，他喜欢盘，爱盘，一琢磨事情就开始盘，好了，现在盘不开了。 刚子小脸一红，双手背到身后，顺势藏起保温杯。 谢不尘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抢过，然后在刚子尴尬又羞恼的狞笑中，咔嚓一声，帮忙拧开。 李刚羞愤欲绝，作势打他。 谢不尘避让，“差点”撞到季行深身上。 季行深也是个狠人，愣是不躲。 有意要被谢不尘冲撞。 不过，比起茶艺—— 有的人实在是信手拈来。 谢不尘稳住身体，笑着道歉：“不好意思，踩你脚了吧。” 男生说着强行把季行深扶正，还狠狠拽了两下衣服，让他想弯也没法弯。 …… 班里爆发出山洪般的笑声。 嘿。 这不比春晚好看？ 小胖哥笑得拍了两下桌子，还伸手扒拉了一下林殊，“卧槽，你瞧刚哥，脸都红了，哈哈哈哈——” 林殊挑眉。 欣慰地看着谢不尘拽着季行深。 好好好。 还得是你。 虽然当着她的面调戏了两个男的，但怎么不是为她解围呢？ 好感动。 天不生你谢不尘，真是万古如长夜。 …… 第111章 24k毒夫 周娅趁着开班会补觉，听到笑声茫然抬头。 她问发生了什么，同学说她睡得不是时候，错过了一场精彩大戏！ 周娅揉揉眼睛。 抬眼就看到李刚老师、谢不尘和季行深，在讲台上打情骂俏。 妈耶。 她作了什么孽，要看这个。 …… 冬天再次到来。 林殊进入教室，摸出柜子里的东西。 “嗯？” 筱梅打着椅背奇怪道：“怎么你今天又吃桂花米糕和巧克力啊，都是甜的，不腻吗？” 最近这段时间，林殊一到学校，一摸柜子，就会凭空获得一块桂花米糕和两颗锡箔纸包住的巧克力。 开始她以为都是谢不尘送的。 后来发现米糕的口味有点熟悉，像是季行深家附近老店的味道…… 林殊以前过去，最喜欢到那家买中式糕点，核桃酥一类的是送给他奶奶，她自己最爱吃的就是每天现做的蒸米糕。 秋天桂花当季，加了桂花的米糕更是香迷糊。 好吃是好吃。 但谢不尘和那家店不顺路。 不会是混子哥买的—— “是有点腻……” 林殊说着收下巧克力，拿起桂花米糕放到失物招领台，她能感受到背后锐利的四道目光。 两道来自谢不尘。 两道来自季行深。 可是转过去，两人都在低头干自己的事。 救命。 季行深到底在发什么疯？ 她以前求他帮忙带，他总说没时间，不顺路，偶尔带一次也是有求于她。 怎么她现在不理他，他反倒是越来越殷勤？ 不会成绩退步，也是因为她吧？ 他什么毛病啊？ 只喜欢不喜欢自己的人，是吗？ 还在谢不尘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陷害她。 你季行深皮糙肉厚不怕死，她林殊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混子哥的滔天怒火。 别搞啦。 会死人哒。 林殊把桂花糕放到失物招领台，头两节课没人动，后两节课消失了。 不知道是哪个小馋猫拿走的，也算是没有浪费粮食吧。 嗯。 就这样吧。 …… 如果两个男的只是送食物还好理解，但是怎么做值日生也要把她架在火上烤？ 林殊埋头扫地，扫得好好的。 谢不尘拎着满满一桶水过来，张口就问从哪边开始拖地，袖子撸到大臂，露出又白又劲道的手臂和翕动的筋…… 救命。 他最近脸越来越帅了，没有一丝傻狗的气息。 林殊感觉自己的死期也越来越近了。 ……期盼能有个好死。 “左边……” 女孩战战兢兢给现任派了任务，“前夫”便鬼似的出现，问林殊扫完没，他要去倒垃圾了。 林殊直接戴上痛苦面具。 “……今天是我值日，季行深你要闲着没事，可以去写作业。” 季行深垂着眼睛，不说话。 单薄的身体挡在垃圾桶前面，动也不动。 清冷的面目和挺拔的身姿，有种少年儒将守城门的既视感。 当然那是别人的观感。 林殊只感觉他像鬼……主打一个阴魂不散。 哐当。 谢不尘扔了拖把，过来问林殊有什么事。 林殊忙道：“没事没事，你继续拖地。” 装死的季行深突然说话，简直把她往死里整。 “林殊，为什么谢不尘可以帮你，而我就要去学习？” 嗯？ 嗯？嗯？嗯？ 是这么个意思没错。 但从季行深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林殊只把谢不尘当便宜好使的长工，而他季行深才是她百般呵护的小少爷。 别搞…… 别搞啊！！！ 林殊内心排山倒海，身体却一动不动，整个人平静祥和，看起来毫无波澜。 这就是属于成年灵魂的镇定。 “呵。” 身后传来冷冷的笑音。 仿佛一支淬毒的冷箭。 林殊瞬间应激，一把揪住谢不尘裸露在外的手臂，哑声道：“别拖了，你也别拖了，快去吃饭、学习、玩游戏……干什么都行，就是别再帮我了！” 区区值日生，她一个人能做！ 一个两个，真的够了。 不要再斗来斗去，他们倒是爽了，班里同学看到她都会发出意味深长的笑！ 季行深让开位置，露出身后的垃圾桶，幽暗的视线若有若无扫过谢不尘。 他含笑的嘴角仿佛在说：长工来干活吧。 谢不尘扫他一眼。 回去拖地。 拖完抱起垃圾桶就走。 林殊伸手拉他。 谢不尘停住脚步，“垃圾桶脏，别碰，快去吃饭。” “谢不尘，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没有那个意思，他曲解我的话，挑拨离间……” “嗯，是有点生气。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你就算只是利用我，我也心甘情愿，看着你一个人清扫教室，别人能袖手旁观，我……做不到。” …… …… …… 季行深一颤，愣在原地。 刚刚吃完饭回来的周娅抿着一字唇，朝谢不尘投去“我服了”的眼神。 这家伙内涵季行深也就算了，怎么还趁机踩了她一脚。 别人是男女通吃。 你谢某人是男女通杀是吧。 哎，真服了。 …… 林殊听完谢不尘的话，更加愧疚，非要跟他一起去倒垃圾。 季行深留在原地，像个小丑。 周娅回到座位，整理书本，默了默，对他说道：“你清醒一点，专注自己吧，林殊不可能回头，不要再做让大家都难堪的事。” 季行深沉默片刻，幽幽道：“你从来都不喜欢我，一直跟林殊说我的坏话。” “……你是人民币吗？谁都要喜欢？” 周娅毫不客气。 季行深突然笑起来，声音清朗又疏离。 朗朗少年，字字恶毒。 “你的抑郁症还没犯吗？你什么时候去死啊，周娅？” 周娅陡然睁大眼睛。 季行深看着她，像看一个死人。 “林殊哥哥永远不会喜欢你，他跟坐台的聊骚也不会搭理你，你的人生永远无法逃脱父母的控制，你不聪明，不吃药根本学不好。你的人生没有一点值得期待的事，早点去死吧，好吗？” …… 第112章 风雨和彩虹都会让我们走向我们 出事了。 林殊和谢不尘回教室。 周娅和季行深打起来了，吃完饭回教室的同学把人分开，正在给班主任打电话。 季行深趴在地上剧烈咳嗽，脸涨成害人的猪肝色。 “小娅！” 林殊跑过去，问发生什么了。 黄娉婷咬牙道：“还能发生什么，周娅有精神病……别以为你们和老师瞒着，我们就不知道了。” 筱梅战战兢兢拉着周娅，有些害怕。 林殊过去接手，差点按不住。 还好谢不尘按住了她的肩膀，两个人才没一起飞出去。 周娅歇斯底里大叫，好像根本听不见周围的人讲话。 “我不聪明，也不漂亮，我喜欢的人不会喜欢我，我的未来没有任何好事，可是那又怎样，我爱怎么活怎么活，轮不到你叫我去死！” “你个下作的东西，狗都不如，你得意什么？哔哔什么？” “学习好了不起啊，我踏马掐死你，看看是谁死我前面！” “都别活了！都别活了！” …… “周娅！” 林殊捧住好友的脸，哀求道：“醒醒！” 周娅疯狂的神情慢慢清明。 察觉到周围恐惧的目光，她难堪地捂住自己的脸。 谢不尘拍拍手，吸引大家的目光，拿起讲台上批过的试卷，组织发放。 大家被吸引过去。 但还是有人在看着周娅。 林殊脱掉外套罩住她，问道：“怎么回事？他欺负你了？” “殊殊，我的人生是不是没有一点希望了啊？” 林殊眼睛通红。 决定离婚时，她也这么想过，女人成家后考虑的东西就多了，再也不能像二十几岁时一样洒脱。 离婚之后，必将一地鸡毛。 婚姻破碎、没有子女、亲人疏远、事业荒废、青春渐逝……哪一项拉出来，都能杀死一个女人。 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一了百了。 最痛苦的时候她当然也想过。 可是…… 她的命是谢不尘的命换的，她不能让爸妈和哥哥再伤心了。 林殊不知道对周娅而言，什么才是活下去的动力，有些东西她自己其实也没彻底想明白，但她还是有些话，想跟她说。 “……你以前告诉我，未来总会来的，要珍惜当下。我也有想告诉你的，小娅，只要活着，痛苦无可避免，生活不会只有好事发生，但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希望还是失望，都是成长的一部分，风雨和彩虹都会让我们变成我们自己……” “雨总会停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周娅披着林殊的校服，紧紧抱住她。 林殊盯着季行深。 季行深也看着她。 电光火石间，林殊感觉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 火箭（1）班再次出事，周娅患有双相的事，终究是被学校知道了。 学校给了两个方案。 一个是退学看病。 一个是转到普通班，和季行深隔开，观察一段时间，要是再犯，只能开除。 …… 周娅情绪稳定后，林殊问她发生了什么。 周娅不肯说，只是在离开火箭（1）班时，握住林殊的手，郑重道：“我感觉季行深疯了，可能会做伤害你的事，你千万不能搭理他，上下学一定要注意安全。” 林殊说她可以跟父母说说，帮周娅转去另一所学校的重点班。 周娅摇头。 “……我的情况能继续上学都不错了，不奢求了。” 张炳、赵明辉、江心怡还有几个普（2）班的人在门口等着。 他们都是谢不尘的朋友，有些也是林殊和周娅的朋友了。 看林殊拉着周娅不放，赵明辉笑道：“没事，让周娅来我们班，我们班全是神经病。她打架绝对不可能输，哥几个都是她的帮凶。” 阿炳踩了一下赵明辉的脚。 江心怡说他们班全是花钱进来的和吊车尾，别看学生不行，老师配置却很好，周娅过来只要肯学肯定可以学好。 张炳说道：“对，你看谢不尘不就是我们班出去的吗，还考过年级第一呢，放心吧，来来来——” 几人主动帮周娅抱书。 周娅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还不至于哭。 回头看见林殊挂着两行泪，她直接没绷住，也挂着两行泪。 …… 教室后排。 谢不尘盯着季行深的后脑勺，踹了一脚他的椅子。 季行深偏头。 “脚痒？” 谢不尘说道：“拳头也痒，你是一点教训也不长么？” 季行深低笑，“明明是周娅打我，到现在脖子还有手印，她却表现得像受害人。你也是有意思，竟然来找我兴师问罪，可笑。” “哦，考年级前五十都费劲，确实可笑。” “……” “学神，怎么不说话了？是不爱说么？” 谢不尘杵着下巴，笑得阳光开朗，“明年的状元，怎么今年就萎了呀？” …… 季行深转头，死死盯着谢不尘。 谢不尘还是笑着，甚至笑得更迷人了。 “季行深，你本来除了成绩就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现在的你，名次还不如林殊，竟然敢纠缠她，天呐，长这么大，也是看到活的癞蛤蟆了。” 季行深依旧死死看着谢不尘，拳头攥出青筋，许久，男生笑笑，“激我？我还没有周娅那么蠢。” “哦，所以你追不到林殊，恼羞成怒就去伤害她的闺蜜，你还是人吗？” 谢不尘猜到就是这样。 虽然周娅不肯说，但他和林殊又不是傻子。 不是说只有身体伤害才是伤害，有时候言语暴力，更加隐蔽且恶心。 “知道你贱，但没想到那么贱。” 对付季行深这种阴沟老鼠，暴力是没有用的，骂他两句，他还能忍，真是难办。 谢不尘翻翻成绩表。 瞧着自己在前十乱窜，偶尔还去前二十的名次，陷入沉思…… 他不喜欢第一。 付出的精力太多，没时间玩，别人的期待也会变多，太沉重。 一旦发挥不好还会被轮番谈话，麻烦死了。 可是现在—— 也许是时候努力了。 毕竟只有提到成绩，季行深才会露出耿耿于怀的表情。 不过，在努力之前，他还有事要做。 谢不尘摸出手机，看了眼刚签的电子合同，眼睛里飘过缭绕的云雾。 也许…… 以后不会再做了。 …… 第113章 彻底爆发也有好处 初雪。 黄娉婷早早来到学校，老远就看到操场上有个人影——是季行深。 他好像受了刺激，开始积极锻炼身体。 白雾从男生嘴里绵绵不断呼出。 他满身是汗，却不肯停下来休息一分钟，仿佛被恶狗追着，只要懈怠就会死亡。 黄娉婷远远看着，默默走进教学楼。 早自习课间，林殊又往失物招领处放米糕。 这是季行深送给她的。 黄娉婷每天早上都能亲眼看到季行深往林殊柜子塞东西。 可是林殊—— 她更喜欢巧克力。 也是，比起越来越寒酸且成绩退步的季行深，幽默多金的谢不尘显然更受青睐。 怕季行深看到被扔的米糕难过，她自从发现后，便会尽快从失物招领处拿走，然后默默吃掉。 林殊长得漂亮，性格也越来越讨喜，男生也好，女生也好，都喜欢跟她玩。 在其他班也有一帮成绩不好但是很仗义的朋友。 黄娉婷不怪季行深放不下。 因为她也同样放不下他…… “为什么不能多看我一眼呢？” 黄娉婷总在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季行深肯把米糕送给她的话……她一定会高兴到落泪吧。 可惜，这似乎永远遥遥无期。 …… 周娅转到普（2）班，精神状态比在火箭（1）班好多了，成绩也是，不仅没下降，还稳中有进。 也许是林殊每天深夜转发的心灵鸡汤，为她注入了正能量。 也有可能是爆发过后，她想开了。 “毕竟痘痘也是要挤出爆炸的效果，才会完全清理干净。” 林殊因为秋天总是冒痘，而发展出一套万物皆可比作青春痘的荒谬理论。 谢不尘给她擦碘伏，沉声道：“你就没有想过，周娅的压力来源除了她家里的老父亲和老母亲，还有你这个好闺蜜？” “嗯？” “以前你们成绩差不多，后来你稳在年级二十名左右，她付出多少努力都没法追赶。” 谢不尘放下棉签，盖棺定论，“父母的期望无法达成，闺蜜的背影也无法追赶，她那么好强，肯定压抑了很久。” …… 不可能！ 前世她成绩没有进步，周娅也悄悄消失了……哦，不对，那时的她沉迷季行深，把自己作践得不像样，周娅一定很难过，没能叫醒她。 林殊后知后觉。 谢不尘往她张大的小嘴里塞了一颗棉花糖。 林殊嚼嚼嚼。 谢不尘又说：“她现在应该挺开心的，爸妈松绑了，你也不在身边，周围全是学渣，只会说六六六和周姐牛逼。” …… …… …… 好有道理。 也好伤人。 林殊呆呆的，谢不尘又塞了一颗棉花糖。 呸。 林殊突然发怒，像豌豆射手一样吐出棉花糖，射到谢不尘身上。 “谗言！就算是真的，你也不许说，别想破坏我们的友谊！” 谢不尘啧了一声。 按她脑袋。 “让我看看，这颗生瓜蛋子里面是不是装反诈APP了？” 林殊打掉他的手。 谢不尘换只手按。 林殊只能捂住脑袋，眨眨眼，不知道怎么想的，怨恨道：“大家都长痘了，你为什么不长？你没有上火吗？还是背着我偷偷泄火了？” …… 谢不尘默默捂住林殊的嘴。 林殊揪住他的手，摸了摸，更恨了。 “就是这只手，是吗？！你们还联合起来对我捂嘴！” …… ?? ? ??? …… ( ′? ??'') …… 寒假眨眼到来。 高三喜提一周假期，刚刚够过年。 今年爸妈哪都不去，也不让林殊去走亲串戚，说就是春节人多车多，小心受伤。 她天天像个大熊猫一样被保护在家中。 然后—— 成功感冒。 “啊，吃过感冒药了，嗓子不疼，就是流鼻涕犯困，天呐，我去年到处跑都没感冒，今年宅家反而变成林黛玉……嗯，周娅，我不去你家吃饭了，是流感，会传染的。” 林殊挂掉电话，捂在毯子里，不停用纸巾包饺子。 爸爸送来姜汤，苦口婆心劝林殊去医院。 “打两针就好了，乖。” “不去，我只是流鼻涕……去了谁知道还会感染多少种其他的感冒病毒。” 王燕觉得女儿说得有道理。 于是驳回了丈夫的提议，请了医生回来给她挂水。 …… 林殊死活不肯，但是被哥哥逮住了，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清白的小手被插入了……针管。 天呐。 好破防。 林殊捂在毯子里，之前是两个手包饺子，现在变成一只手。 另一只手凉凉的，输液都输麻了。 老旭来访。 给她带了春节新品奶茶和零食大礼包。 林殊让他快戴口罩。 老旭哪戴过这个，不过既然是林殊要求的，他只能照做，挂个口罩在脸上。 “旭旭哥哥，你别待太久，小心被传染，我跟你讲这个感冒病毒歹毒得很……” “小感冒，有什么可怕的。” 老旭完全不放在心上。 戳进吸管，把奶茶送过去。 林殊猛猛吸一大口，差点呛到，拍拍胸口，顺好了，阴恻恻道：“据说……男的感染这个会阳痿。” …… …… …… 老旭微微歪头。 林殊以为是鼻子堵塞，没说清楚，于是狠狠撸了一把，扔进垃圾桶，字正腔圆道：“会阳痿！” …… 一楼，阳光房。 林骤跟林世恒坐着喝茶聊天，小泥炉上还烤着红枣花生。 父子俩悠闲极了。 看到老旭下来，忙招呼他吃完晚饭再走，今年在家过年，请了专门的厨师团队，天天都有好吃的，今天吃烤乳猪和泰餐。 老旭坐下。 丧着块脸。 林骤给他倒茶，贱兮兮道：“怎么，热脸贴冷屁股，冻伤心了？” “妹妹怎么会……” 鉴于林世恒在，老旭又憋回去，一口气灌了茶，都不嫌烫的。 别人是外练金钟罩，他是内练钢铁肠。 终于。 王燕把林世恒叫走找东西。 老旭才一抹脑袋，再猛拍大腿，气急败坏道：“那姓谢的都教了妹妹什么，林殊怎么会知道阳痿这个词？” …… 林骤这方面还是很公平的。 “有没有可能是她本来就知道。” “那怎么可能！” “互联网没加盖，她们这些小姑娘懂得可多了。” “可是妹妹不一样！” “我是她亲哥还是你是她亲哥，好歹是快成年的人了，要还是什么都不懂，那才是吓人。” “你再说！” 林骤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你要看过她的抖子，那更是精彩纷呈，跟进了盘丝洞差不多，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骚男人。” 老旭狠狠推他。 林骤笑得都没形状了，林殊裹着羽绒服下来，吸了吸鼻涕，说道：“哥哥，送我去金点广场。” “干嘛？” “谢不尘今天过生日，我去吃饭。” …… 行。 林骤夺走老旭的笑容。 现在轮到林殊夺走他的笑容了。 第114章 孩子怎么能出息成这样？ “这个饭是非吃不可吗？” 林骤的脸色比外面的天气还阴沉。 老旭拉拉衣服，坐直身体。 现在面对林殊，他总有点不自在，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放哪都觉得自己居心叵测，不是东西。 妈的。 金俊生那个长毛要是在，他都不至于这么紧张，长毛就是靠不住，关键时候一定掉链子，每次说祭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电话一打就是不在服务区。 老旭都怀疑他是不是还在国内。 …… 林殊戴着口罩，蔫蔫的，像一棵霜打的小白菜。 “好吧，不去了。” “这么爽快？” 林骤起疑。 林殊瓮声瓮气道：“反正我还在感冒，过去也会传染，吃火锅还要单独弄个清汤，那么多人，大家开开心心的，我这个病号过去只会扫兴……” 林殊演的跟那首歌一样：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两三岁啊没了娘啊～ …… …… …… 林骤斗争经验丰富，决定沉默如鸡，以不变应万变。 老旭蹬了他一脚。 “林殊才放几天假，多可怜，就让她出去玩一次怎么了？去去去，现在就走，你哥说的话不算数，他不开车，我开车送你。” 林殊变如脸，一把薅住老旭的手，“还是旭旭哥哥对我好，你开的不能是跑车吧，那个好吵。” “……我开你家那辆amg。” 老旭朝林骤伸手。 林骤把钥匙扔他身上，提醒道：“她可是要去给谢不尘过生日。” “吃个饭能怎么？” 老旭有点危机感但不多，以为所有人的世界都跟他一样简单粗暴，吃饭就是吃饭。 一群小屁孩在一起吃饭，顶多吃得有点多。 林骤盯着林殊。 林殊没好气道：“本来就是吃饭，小娅也在呢，我还能当着她的面做什么，哥哥，我们家过年最该大扫除的是你的脑子。” 林骤站起来薅她。 林殊尖叫一声，躲到老旭身后。 林骤只是伸手，就被老旭反拧手腕。 ？？？ 林骤瞪着从小玩到大的兄弟。 老旭表情严肃，不赞同地摇头，“不是我说你，过年不准打妹妹。” “就是！” 仗着有靠山，林殊贱兮兮探头嘲讽。 哎呀，真是乱成一锅粥。 林殊坐车来到约定的地点，谢过老旭，拎着袋子下车，走都走了，又被叫回去。 “钱够吗？” 老旭腾起腰，摸钱夹。 林殊连连摆手，“够了，我们大家凑钱订的套餐，自己带饮料，不会超出多少的。” 怕老旭真给。 林殊溜得飞快。 用哥哥的钱心安理得，可是老旭这个哥哥毕竟不是亲生的，还是算了吧。 …… 火锅店好热闹。 到处都是牛油锅底的香气，头发都腌入味了。 林殊和周娅坐一起，旁边留给江心怡的位置被赵明辉这个不长眼的占据。 “你就不能到男生那边坐吗？”周娅没好气道。 “这边对着空调，你们也让我暖和暖和，我宫寒……” “滚，我看你是鸡寒。” 林殊说完捂住嘴。 江心怡也是无语习惯了，竟然只是默默翻个白眼，然后坐到林殊身旁。 林殊小声道：“这是谢不尘的位置。” 江心怡说道：“就是谢不尘让我来坐的，今天人杂，我们待一块，尽量别跟奇怪的人打招呼。” 林殊想了想，乖乖点头。 赵明辉终究是成为女生的一员，坐下了。 这小子穿得很单薄。 要不是知道他的底细，还以为家里揭不开锅，连件羽绒服都没有。 “哎，真服了，我们让开，让你独占出风口。” 三个女生同时露出嫌弃的表情。 赵明辉完全不尴尬。 他这方面也是天赋异禀。 …… 来的人好多。 花臂表哥短暂地出现，然后被一个电话叫走。 蛋糕是双层的，看起来贼拉风，上面还有个栩栩如生的巧克力话筒。 据说是有意和谢不尘签约的公司送的，为表诚意，人家还派了个代表来。 对方说了两句话，看了好几眼林殊和江心怡，最后被谢不尘请走。 包厢内有几捧花，据说是“粉丝”送的。 粉丝还送了奢侈品，谢不尘敬了两杯酒，客气地让人拿走。 他毕竟接受了义务教育，成绩也还不错，没法心安理得接受超出限度的礼物—— 毕竟命运馈赠的每份礼物后面都有价签。 谁知道大哥大姐们要他回报什么？ …… 外人终于全走了，只剩亲近的同学和朋友，气氛才算是活络起来。 大家凑钱吃火锅，就不送礼物了。 算是学生过生日心照不宣的约定。 林殊不怎么吃。 不是不爱吃，纯粹是吃不下，该死的感冒病毒夺走了她的食欲。 周娅胃口不错，看得出来到普（2）班后，确实越过越舒坦了。 谢不尘剥了只虾，放到林殊碗中。 赵明辉闹着他也要，谢不尘才不惯着，还打了一下他的猪蹄，只有阿炳疼他，动手给他剥了一只。 大家笑得不行。 说他们两个跟做了夫妻有什么区别。 阿炳有点挂不住。 然后剥了一碗虾，给在座的所有人每人一只。 …… 救命，更搞笑了。 江心怡直接叫他“张妈妈”。 …… 林殊带了瓶香槟来，刚刚好一人半杯，尝个味道，开心开心。 饭吃了两个小时，然后提前切蛋糕，因为火锅店十点打烊。 林殊终于有点胃口，吃了两块，犯困。 正准备叫哥哥来接她回家，结果全部人簇拥着来到商场中庭。 林殊慢吞吞追在后面，问大家在干嘛。 周娅拉着她的手，“你看就是了。” 中庭正在表演节目。 好多人围着，拿手机拍。 熟悉的节奏响起，舞台中间出现了一个人—— 谢不尘站在中央，跟大家笑着打招呼，眸光朝他们这边偏了一下。 哇靠。 不知道是灯光效果，还是化妆了，整个人帅得不像人类，有种吸血鬼出道的非人美感。 他连唱三首歌。 土拨鼠的舔狗之歌。 为小说写的埋葬深海。 最后一首是给林殊表白的时候唱的。 …… 好多人啊。 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看。 林殊知道春节期间商场一直会组织文艺表演，但没想到现场能挤到这个程度。 他们一群人从楼上下来，挤到前排，差点没变成肉饼。 林殊依靠灵活走位和强壮的队友，成功钻到舞台边缘，拿起手机录像。 这算是谢不尘第一次公开演出吧。 天呐。 他竟然这么顺利就登上舞台了，接的还是商演，连唱三首，看的人那么多，还有人能准确叫出他的名字。 林殊调整相机。 却调整不好自己的情绪。 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第115章 再嗯亲死 她一直在想，前世他救了她，这一世她能用什么去回报那份恩情。 金钱、学业、爱情…… 好像都不太对。 她想给他提供金钱上的帮助，但他不要，钱对他来说够用就行，他有自己的尊严。 他成绩变好了，虽然动机跟她相关，但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学的。他只是需要一个向上攀爬的理由，让自己离开深渊。 她喜欢他，却并不是因为“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而是因为，她就是喜欢他。 不受控制地喜欢他。 他太有主张和能力了，导致她根本没法回报。 可是现在不一样。 林殊感觉自己确实有帮到谢不尘。 前世的谢不尘在这个节点并没有发歌，也没有登台演出。 林殊非常确定，自己拍摄的那段喂狗视频是一切的开端，后来写的小说，不仅给他灵感，还给了他相当的曝光。 她确实有帮到他。 毋庸置疑的。 他们甚至可以算是互相成就！ 看，那个英年早逝的男孩现在在充满掌声和鲜花的舞台，做着他喜欢的事，还能赚钱，这里头有她的一份功劳。 快看啊。 啊啊啊啊—— 太有出息了。 “真是的，干嘛不提前说，我好带专业相机来，现在画面晃成这样，以后怎么在结婚仪式上用……” 嗯？ 结婚？ 死嘴说得贼快。 死脑想得更快。 她直接在脑海中看到了两人结婚，大屏幕放视频的画面了。 我擦。 必须得拍到脸。 就算拍不到整个过程，也必须得拍到脸！ 否则以谢不尘的尿性，肯定会否认，顺便倒打一耙，搞不好还会阴阳怪气地问她——林殊，这是你偷拍的哪个模子啊？ 啊啊啊！ 林殊水壶尖叫。 让本就不断朝她靠近的谢不尘一个瞬移，直接来到女孩面前，还贴心地俯身，把自己的手递给她。 林殊举着手机，一边波比跳，一边不停叫他的名字。 谢不尘正要感动，她不知道从哪抓出一把百元大钞，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拉开他的裤子，往里塞。 还拍了拍他露出的内裤边缘。 笑眯眯的。 …… …… …… 拍到脸了！ okay！ 拍到她打赏的画面了！ okay！ 这个视频绝对能在婚礼放！ okay—— 咚。 某人用话筒敲她脑袋，不重，但是全场都听到了咚的一声。 副屏的直播画面切过来，正对两人。 林殊塞完钱，挨了打，还跳起来摸了一把谢不尘的胸。 男生捂住胸口，捏着话筒，扬长而去。 “我的老天鹅啊，那女的在干嘛，怎么大庭广众非礼别人？” “是不是往小帅哥裤腰里塞钱，就能摸一把啊？” “你们看，那帅哥脸红了，耳朵更红，不停拉裤子，好娇羞啊啊啊……” “逆天，这跟入了洞房有什么区别？” “我也想摸，好嫉妒……” …… …… …… 前排涌进一堆人，大部分女的，男的也不少，手里捏着面值或大或小的钱，朝谢不尘摇晃。 有个大叔急了，没有现金，直接摘下价值不菲的手表摇晃。 真要命。 好好的歌唱演出。 台下变成了大型摇钱舞。 保安哭笑不得，在阻拦和想笑之间，选择了边笑边拦。 下半首歌，谢不尘夹着一裤子的钞票，羞恼地演唱。 因为是林殊打赏的，所以不敢扔地上:) 闪光灯闪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不出意外。 演出结束，诞生了各种视角的名场面。 以及各种离谱留言—— 【为什么只要那个女人的钱，不要我们的，我们的钱不是钱吗？】 【就是，出来当明星就是要雨露均沾，下次也让我塞塞，绝不袭胸！】 【那姐妹真是勇士啊，谢不尘好像还在念高中，她这是骚扰未成年吧……】 【有没有人出来管一下色批啊，太冒昧了！】 …… …… …… 林殊刷了十来个视频，确定没有拍到自己的正脸，于是露出安心的微笑。 周娅简直不知道说她什么。 江心怡说了一句，“所以我就是输给这个色批了，是吗，谢不尘？” 谢不尘换了衣服，脸还红着。 被问急了。 平时多能言善辩的一个人，竟然只说出两个字：“解散！” 这可是阿炳的台词！ 赵明辉刷着视频哈哈大笑，说林殊的动作之娴熟，简直像是成日在夜场叱咤的富姐。 大家说得多了。 林殊有一点点害羞。 她说：“这是打赏，你们没看过戏，都是把钱别演员头上的么，这叫彩头，我外婆可喜欢打赏演员了。” 周娅没好气道：“你别的是头上吗？” 林殊狡辩，“裤头也是头，我不是够不到吗？还不是怪谢不尘长太高。” 江心怡不知道从哪里开骂，眼皮都要翻抽筋了。 三个女生说得如火如荼。 三个男生却一言不发。 谢不尘不安地拉了拉裤子，盯着自己的裆，有种被糟蹋了的感觉。 阿炳拍他肩膀。 就连辉子也通了人性，低声安慰，“算了，这个……头也是彩头，塞钱的人不是林殊么，咱没让外人塞钱，没事的，没事的 没事的……” …… 周娅爸爸来接周娅，顺道把江心怡和阿炳带走，送他们回家。 女儿情况好转，他和妻子是真的感谢陪在周娅身边的人。 赵明辉要去酒吧。 他还有第二趴。 林殊让他别打车了，春节期间而且还是晚上，贵得要死，待会儿蹭来接她的车就行了。 赵明辉刚要咧嘴笑，从了林殊。 谢不尘给他刷了一辆小黄车，勉励道：“骑共享单车去酒吧，该省省该花花。” …… 辉子含泪骑走。 谢不尘说道：“记得到了转我一块五。” “还是人吗？” 赵明辉愤愤呐喊。 “等你还了阿炳的钱，才是人。” 谢不尘冷酷无情。 …… 林殊一惊，“他又跟阿炳借钱了？” “就没还过。” 谢不尘说赵明辉又沉迷了另一个游戏，发了压岁钱都不还，全部充进去。 “……” “牛逼。” 林殊笑了一声，也不知道乐什么。 谢不尘问道：“你哥什么时候到？” “不叫了，既然赵明辉不蹭车，我就坐地铁回去，亲戚来做客，现在还没走，他估计还在陪聊。” “行，我送你。” “哦哦。” “不许哦哦。” “嗯嗯。” “再嗯亲死。” “嗯嗯。” …… 谢不尘按住她的脑袋，“低估你了。” 第116章 万事俱备，该拜天地了 没有等到“嗯嗯的惩罚”，林殊哼了一声，摸出盒子，递过去。 谢不尘一点也不意外。 “做什么？” “生日礼物。”林殊低着头，小声道：“刚刚人多，不方便拿出来。” 说好凑钱吃饭就不买礼物了，她要是突然搞这么一出，简直是对其他人的背刺。 但是她还是想送他。 哎，她这个脾气实在应该改改的，喜欢谁就恨不得掏心掏肺，出钱出力。 那句话说得好，女人给男人花钱倒霉一辈子。 上辈子倒霉成那样，这辈子还想当倒霉熊。 真服了。 林殊摸了摸手腕上的珍珠链子，说道：“你先送我东西了，这是回礼，也是生日礼物，不能拒绝。” “嗯。” 谢不尘乖乖应道。 林殊把盒子塞他手里，哪还有刚才往裤子塞钱的流氓样，简直不要太别扭。 “你打开。” 她颐指气使。 谢不尘揭开盖子，差点被黄死。 一枚金戒指。 猪猪侠款的。 黄澄澄的，看得出来是爷爷奶奶们最喜欢的AU999。 谢不尘笑了一声。 “你脑子里黄黄的也就算了，怎么送的东西也黄黄的。” “黄的好看还保值，你要是一不小心被拐到非洲或者金三角，还能脱了金戒指卖钱换路费，美观又实用。” 谢不尘哦了一声，“谢谢你，真周到。” 他摘下戒指放林殊手里。 林殊皱眉，“说了不准拒绝。” “你帮我戴。” 林殊一愣，嘿嘿笑着，屁颠屁颠给谢不尘戴在左手无名指。 她已经做好被敲天灵盖的准备，可他竟然没有，真是白瞎她绷紧皮子了。 谢不尘看着手上的金戒指，微微皱眉，然后又释然地挑眉。 一分钟八百个微表情。 林殊正偷偷得意呢。 梆！ 脑袋被敲了。 “唉哟。” 她猝不及防捂住头，发现谢不尘这次竟然用了武器。 “偷袭我？！” 谢不尘打完，竟然还把“武器”留她头上！ 哪有这样的，她又不是马戏团的狗熊。 嗯？ 怎么是一个厚厚的信封。 林殊拿下来，摸了摸，在谢不尘没有丝毫破绽的慵懒凝视下打开，直接“哇”了出来。 “好多钱！” “这是今晚演出收到的酬劳。”谢不尘轻描淡写道：“好了，酒席摆了，演出看了，戒指戴了，嫁妆给你了，我们现在只差拜天地了。” 嗯？ 他在叽里咕噜什么啊…… (??ω???‖)? “发什么呆，不想对我负责？” “不是……我只是出来给你过生日。”林殊太惊讶了，以至于鼻涕清水似的掉出来都没来得及擦。 谢不尘用纸巾包住她的鼻子。 她都病成这样了，他还在放连招。 “林殊，欺负我不能大着肚子逼婚是吧？你们女人渣起来都这样吗？啊？” …… …… …… “哥，求求你，别演了，我是个小女孩，不想体验渣男的世界，太可怕了，住手！” 林殊连连摆手。 谢不尘直起腰，让林殊把钱收好，这是他第一次公开演出获得的报酬。 “四舍五入，等于我的第一次给你了，你看着办吧。” 林殊刚直起来的腰又弯了下去。 到底是什么人在热衷于做渣男，她只是感受了一下这个压力，整个人就要碎了。 林殊停住脚步。 谢不尘也停住。 女孩说：“再演自杀。” 男生说：“ok，那我殉情。” …… …… …… 啊啊啊啊！ 林殊尖叫着抱住谢不尘的手，说她今天太开心了才会做傻事。 看到他光芒万丈，她也与有荣焉，实在是情难自禁，情难自持，情非得已！ “我没有丝毫侮辱你的意思，只是想给你打钱！” “哦，那怎么还摸我奶？” …… “汗水黏住了衣服，有点暴露了，我帮你拉开……” 林殊唯唯诺诺，说的谎连自己都不信，偏偏谢不尘信了。 “原来是这样。”他点点头，“是我误会你了。” 男生表情淡淡的，没有一丝愤怒。 声音淡淡的，没有一点不信任。 人也淡淡的，就好像两人不是很熟。 …… 不好，他生气了！ 摩羯男生气，这五个字，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女人能承受的。 要不然。 嗯。 滑跪吧。 “对不起，我说谎了，其实是汗水黏住衣服，凸显了你的胸型，实在是荷尔蒙爆棚，宛如在世男菩萨，我情难自禁，想要接受佛法的照耀，要是冒犯了菩萨，还请赎罪。” …… 谢不尘脸上的面具脱落。 又变成那张熟悉的臭脸。 他扯住她的脸，“越来越离谱了，谁教你这么比喻的？” 佛子文学都这么写……哦，现在还不流行京圈大佬捻佛珠。 呜呜呜。 说假话也不行，说真话也不行。 难哄死了。 说到难哄……算了。 林殊决定把小说妹的脑子洗一洗，换成正常人。 “……我们不是谈了么？摸摸都不行？” 林殊本来不难受的，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活生生把自己弄得哽咽，“还是说你红了，就要立单身人设？没事的，我走。” “一天到晚就想着分手是吧？” 谢不尘给她包好围巾，抚了抚女孩的脸颊，心疼道：“不是不给你摸，是不要大庭广众摸，我立什么单身人设，你没看到我账号简介是已婚吗？现在网络这么普及，拍到你，熟人看到会怎么说？你不知道网络暴力有多恐怖，也不知道有些人会线下找你。” …… 林殊愣了愣，拉住谢不尘衣服，“已经有人网暴你了么？” “啊？” 谢不尘一愣，略微思索，“有吧，不过表哥会帮忙控评，我自己还会线下真人快打。” 嗯。 行。 不愧是他。 …… 林殊想说她也不怕网暴，但是她很快发现自己没有实力线下真人快打。 捏了捏自己的小胳膊，难过得差点哭了。 谢不尘摸摸她的头，吹了口气，“敲你两回了，痛不痛？不要总是头一热就骚扰我，你这样我都不想……” “不想什么？” 林殊拉住他的衣服晃了晃。 谢不尘没说，只是心疼地看着她，“宝宝，不用想方设法帮我做热度，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 第117章 八十岁生日也一起过了 他怎么能那么懂她？ 普通人想靠网络走红，就是要不断制造话题点。 她刚好有点想法，还有点色心，还有点行动力。 林殊眼睛一红，抱住谢不尘，一只手紧紧搂住他的屁股蛋子，另一只手紧紧捏住装满钞票的信封。 钱和男人。 她都抓得紧紧的。 谢不尘抱着她哄一会儿，低声道：“左边的摸过了，要摸右边吗？” 嗯？ 林殊换手，摸右边。 谢不尘没好气捉住她的手，“怎么就知道捏屁股，我说的是胸。” “哦哦，对哦。” 林殊大喜过望。 盯着谢不尘的脸，摸上男生右胸，放松的肌肉是软的，林殊一连捏了好几把，直到谢不尘说时间到，然后红着脸拿开了她的魔爪。 “嗯～” 林殊摇晃身体，欲求不满地哼唧。 谢不尘说差不多得了。 女生纯摸，又不会有生理反应，男生还是得冷却一下，要不然…… 谢不尘拉紧外套，问她往下看什么。 林殊纯真地摇头，然后无邪地拉开谢不尘外衣，带着旺盛的求知欲往下瞄。 梆！ 某位女士今天终于是凑齐了梆梆梆三连敲。 好不容易冷却的谢不尘又又红温了……还有点破防。 光拉衣服还不够。 整个人狼狈地蹲下，黑发上还有些亮片没有卸掉。 寒冷的冬夜里。 他的头发一闪一闪。 脸颊红的，脖子红的，耳朵更是红得滴血，露在外面的手冷得泛青，经常弹吉他的手指能看到老茧。 林殊意识到，风光背后，谢不尘也付出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努力。 一边继续创作，一边兼顾学习，还要留出时间陪她。 也许一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 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怎么又能忍又能拼的…… 林殊挨着谢不尘蹲下。 谢不尘说道：“地铁快停运了。” 林殊说道：“我想陪你到午夜。” 谢不尘笑了笑，“算了，外面好冷，回去吧。” “不冷。” 就算鼻子和手指有点冷，但是心是暖的。 这就够了。 女孩捏着谢不尘上贡的“第一次”，蹲在地上，转头吻住他的唇。 漆黑的马尾垂下来。 谢不尘瞳孔放大。 静谧的冬夜。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飘落。 她的睫毛卧着几片雪，鼻子红红的，他含住她的唇，压低头颅。 雪越下越大。 男生搂住女孩，打开外衣，将她整个人包到怀中。 “殊殊，你的脸好烫，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只是生理反应。” “女生也会有生理反应吗？” “会啊，而且还会随着激素周期波动，我现在刚好是暴躁期。” 他笑得像条傻狗。 什么也不说，就是笑。 十字星形状的银色耳钉一闪一闪。 林殊拉住男生衣领，拉近了，小声道：“你家有感冒药么？我感觉亲那一下会传染你。” “有的。” 他又笑了一下。 林殊说：“听说这个流感病毒会让男的阳痿。” “……什么是阳痿？” 林殊斜眼。 一脸你小子给老娘装什么的小表情。 谢不尘按了一下她的鼻子，笑着呼出一口翻滚的白气，眼角有些发红。 “问题不大，以后找不到媳妇，你刚好对我负责一辈子。” 他摸了摸鼻子，雾黑的眼睛再次泛出晶亮的笑意。 怎么这么惹人爱啊？ 臭小子肯定给她下蛊了。 林殊情不自禁抱住男生脖子，将人拉低，再次吻住他的唇。 这是第二次了。 谢不尘没有那么被动。 当午夜来临，红绿灯的播报器嘚嘚嘚作响。 两人后知后觉分开。 林殊眼神涣散，像是从桑拿房里蒸出来。 就是说—— 这个嘴也太好吃了。 头都晕了。 不枉她惦记那么久。 谢不尘蹭蹭她的头，喉咙发出干涩的颤音，不知道是在讲话，还是纯哼哼。 林殊晕乎乎道：“谢不尘，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希望以后还能帮你过八十岁生日……” 谢不尘捂住她的嘴。 没有人想在十八岁收获八十岁的祝福。 林殊挣脱开，紧紧抱住他。 “我好喜欢你啊，谢不尘。” …… 林殊失联太久。 电话也打不通。 问了周娅，说是已经分开了，之前发信息，林殊说要去坐地铁。 坐个地铁也就二十分钟的事。 现在都两小时了。 过了十二点就是过夜，像什么话。 林骤开车出来找人，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搞了个大喇叭放副驾。 清冷的雪夜，老远就能听到林骤反复播放的录音： 小猪猪，你哥叫你回家—— 小猪猪，你哥叫你回家—— 小猪猪，你哥叫你回家—— 林殊老远听到，打电话给林骤让他把喇叭关了，林骤问她在哪。 林殊说了。 一分钟都没有。 哥哥杀到。 林骤下车，车门关得好大声。 正常人保准吓一跳，但林殊现在是“迷醉”状态，还笑呵呵跟亲哥招手。 林骤过来薅她，“你还知道回家吗？感冒好了吗，就在外面冻着？” “还没好，但是快好了……对了，哥哥，看！” 林殊扬起信封，两眼放光。 林骤都不用打开，光看外面的棱角就知道里面是钱。 他冷冷看着谢不尘。 这小黄毛怎么还会掏钱给妹妹花啊？ 谢不尘说道：“我比殊殊大半岁，这是给她的压岁钱，哥哥，你给了吗？” 嗯？ 林骤有点宕机。 林殊恍然大悟，默默给谢不尘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开始缠着林骤要压岁钱。 林骤被闹得没脾气。 敷衍两句，把林殊送上车，对谢不尘说道：“别以为给点小钱就能哄我妹开心，我们家不差钱。” 谢不尘乖道：“我知道，那是我今晚第一次公开演出获得的报酬，我觉得给林殊比较有纪念意义。” …… 林骤啧了一声，开车离开，下个路口又转回来，打开车窗对谢不尘说道：“上车。” “不用。” “别啰嗦，春节打不到车，下雪了，我送你回家。” 谢不尘惊讶地看着林骤。 林殊打开后排的车窗，笑眯眯道：“快上来，我哥是好人，真的，就是嘴硬。” “闭嘴。” 林骤关上妹妹的车窗，让谢不尘到副驾来，顺手把喇叭往后面扔。 林殊差点被砸到。 伸手去掐哥哥。 谢不尘拍拍雪，坐上车。 冻僵的身体一下子暖和起来，他在后视镜里看林殊，因为心里有鬼，整个人莫名拘谨。 林殊也在看他。 两个人都有点心虚。 第118章 一百多斤的大坏狗 谢不尘说了地址。 林骤导航。 兄妹俩小动作好多，感觉像是小时候睡一个被窝天天打架那种。 林骤突然发难，“怎么过生日还做兼职啊？” “吃饭的地方在那边，顺便。” 林殊说谢不尘的演出很受欢迎，打开视频让林骤看。 林骤看了两眼，没吭声。 他打量谢不尘，发现外面的羽绒服有点旧，应该不怎么保温了，于是默默打开座椅加热。 谢不尘的局促随着座椅温度上升，慢慢化开。 他看了眼林骤，乖道：“谢谢哥。” 林骤点点头，又开始挑林殊的毛病，问她口红怎么擦得跟香肠一样？ 林殊说道：“吃火锅……辣的。” 谢不尘撇头看窗户，抿住唇。 动作之自然看不出一点破绽。 …… 车到小区门口，正巧花臂表哥和一个红头发的女人拉拉扯扯。 女人要走，让花臂表哥松手。 表哥真松了，对方又转过身瞪他。 表哥重新拉住，女人又要走。 …… 原来男女拉扯是真拉扯啊。 林殊像鸵鸟一样伸长脑袋，满脸好奇。 谢不尘请林骤绕到另一个门。 林骤倒车。 雪纷纷扬扬地下。 天空中不时亮起弧光，然后砰地一声炸开，是有人在附近公园玩礼炮。 “谢谢哥哥，春节快乐，林殊，明年再见。” 谢不尘打完招呼，拉车门。 林骤终究是过不去心里的坎，一把薅住谢不尘的衣领，不准走，另一只手去抢妹妹的大信封，让她把钱交出来。 “你小子挣点钱不容易，过年到处是用钱的地方，留着自己花吧。这个小财迷就是貔貅，给多少都不会满足，她的小金库比我跟我爸的私房钱加起来都多。” “污蔑！” 她之前是很多，但被季行深掏空了，现在，总之，非常非常需要钱。 林殊把信封放到屁股下面，稳稳坐着。 “哥，这是谢不尘孝敬我的，你不准抢，这是他的第一次啊，你知道男人的第一次有多么宝贵吗你就抢？” “松手，哥哥！别拉我裤腰！” “再这样，看我回去怎么告妈妈！” 林殊抱着椅座，龇牙咧嘴。 平常也没这么大力气，现在却像条小牛犊。 …… 谢不尘低笑出声。 兄妹俩停住动作，用复制黏贴的不爽目光看他。 谢不尘说道：“原来有兄弟姐妹这么有意思啊，你们打得跟猫和老鼠一样，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真是的，还越笑越大声。 谁让他这么笑的！ 男生拍拍林骤肩膀，“哥哥，你也是男人，男人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多没面子，算了吧。” 谢不尘想按林殊头，但是当着林骤的面不敢，只是似笑非笑盯了她一眼。 林殊默默斜眼。 两人默契的小表情让林骤总感觉有点心慌…… “明年见，谢不尘。” 林殊打开车窗招手。 男生站在雪里，揣兜目送。 “明年见，殊殊。” 他躬身呵出白雾。 …… 春暖花开。 复习进入白热化阶段。 偌大的教室从空一半的状态变成仓库，密密麻麻全是书，有时候上课还得把书挪一下才能看到老师的脸。 坐牢和坐格子间，合并了。 期间有人崩溃。 也有人越卷状态越好。 季行深的成绩提上来了，谢不尘的成绩也提上来了，两个人卷得一骑绝尘，直接离开大气层。 林殊最好的一次703分，其他时候都是700以下，就这还是托了英语和语文一骑绝尘的作文分的福。 而这两个牲口，就没下过710，要知道本省历届状元也不过在这个基础上加减几分。 最开心的就是刚子了。 最恨的也是刚子。 季行深和谢不尘好比一中的诸葛亮和周瑜，合则伤，分开一中就能连拿两年省状元。 为什么要让两个人同届？ 既生瑜何生亮？ 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戏弄班主任。 托了两位牲口的福。 大家的课也是越上越抽象，科任老师默认全班都是季行深和谢不尘的水平，拿出平生所学为难他们。 一到下课。 火箭（1）班就变成英国名菜——仰望星空。 一个个张开嘴，像渴水的鱼一样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学到想吐。 不是夸张的修辞手法，而是写实。 “我的大脑，尸横遍野，全是死去的脑细胞，这简直是一扬惨无人道的大屠杀。” 林殊突然开始发挥她歹毒的才华。 筱梅呃呃两声，想笑，却只发出干瘪的声音。 谢不尘打完球回来，给林殊带了一瓶功能饮料。 林殊无语地看着他。 “怎么还有精力打球啊，是人吗？” “看你对人的定义是什么了。” “emmm……怀念我的学渣尘尘。” 谢不尘嗤笑一声，扶住后颈，把林殊摆正，俯身翻开试卷，给她讲了两道错题。 林殊哪听得进去。 脑袋里全是阵亡的脑细胞。 眼睛只看到一张漂亮的花瓣嘴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在说啥，就是想亲。 察觉到色禽的视线，谢不尘呼吸一窒，摸了摸鼻子。 还会不好意思呢。 更想亲了。 林殊龇牙笑，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两道弯弯的泉水，宛如看到小鱼干的猫咪。 别人好色，油腻。 她好色，有点好笑。 …… “抱歉，借过。” 季行深从谢不尘身后经过，蹭了一下。 谢不尘直起腰，拦住他的视线。 季行深说：“我发试卷，别拦着行吗？” 谢不尘聋得可以，就是不让。 他的体型太有优势，季行深就算积极锻炼身体，也依旧没有造次的空间。 男生默了默，伸手往里塞试卷。 林殊接过，发现季行深的小臂有一块明显的淤青，像是撞到桌角留下的。 看起来就很疼。 她顺着他的手臂看过去。 季行深不动声色拉好衣袖，低头走开。 谢不尘转身，问林殊恋恋不舍看什么，是不是又觉得季行深眉清目秀了。 林殊眨了眨眼，若有所思道：“季行深好像在钓我。” “嗯？” 谢不尘捞起袖子，摆到林殊面前。 不就是手吗？ 他又不是没有。 肌肉饱满匀称，皮肤细腻有光泽，小臂靠近手指的地方凸出两根筋，骨节的形状和皮肉的分量恰到好处。 真是一只好爽的手。 林殊欣然上钩，吸溜一声，张嘴咬住。 …… 林殊松嘴，砸吧砸吧，点评道：“有嚼劲，就是有点咸，一般吧。” 不出预料。 某人按了一下她的头，冷冷道：“真是好心喂了狗。” …… 嗯？ 林殊没好气道：“谁是狗？谢不尘你给我说清楚！” 谢不尘弯腰，在女孩耳边“汪”了一声。 嗯？ 林殊揪住他，睁大眼睛，“原来是你这只一百多斤的坏狗，看我不好好教你做狗的规矩！” 第119章 向少年时代告别 谢不尘看着手臂上的一排牙印，默默在浏览器输入问题。 动物的标记本能？ 有道理。 可她是女的。 看到可爱事物产生的爱意和破坏冲动，会通过轻微伤害对方来平衡…… 可爱事物？ 胡扯。 她都亲他嘴了，怎么还可能把他当儿子养，这互联网也是越来越废了。 信任和依赖…… 某人的嘴角不由自主翘高，题是一个不写的，光在那自由畅想和暗自舒爽了。 谢不尘旁边的学生投来枯寂的目光—— 天知道他是当初是为了什么搬到最后一排来坐，哦，他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偷师谢不尘来着。 可惜两个月了，他发现这哥不是在语文课写数学题，就是在神游天外，然后默默扬起嘴角，也不知道在爽什么。 服了。 如果说季行深是天才，那谢不尘是什么，没喝孟婆汤的爱因斯坦？ 上辈子学过这辈子就不做人了，是吗？ 关键这小子貌似还跟林殊关系匪浅，那可是校花级别的人物，真是又吃又拿，应有尽有了。 “看什么？” 谢不尘用笔敲敲桌子。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长得怪帅的，好像一个网红，不过应该是看错了吧，网红咋可能学这么好，不辍学都不错了。” “我就是。” “啊？” “我就是网红。” 谢不尘又说了一遍。 …… 从此火箭（1）班的最后一排，再也没有人愿意踏足，倒不是谢不尘为人有问题，而是谁也不想在一级战备的状态下跟一个天赋哥沾边。 蹭是蹭不到一点。 全觉得自己的人生废了。 …… 六月，盛夏。 高考如期而至。 林殊倒还好，没什么紧张的，反正考多考少，她都只想读文，然后写写小说，搞搞翻译。 她知道未来是AI的天下，季行深早就给她上过课了——别说作者和翻译了，就是驾驶员、程序员，乃至诈骗犯都可能被AI取代。 也有前景还不错的，但仅限于她死前，谁知道以后如何？ 说到底，人只活一次，与其一门心思钻研自己作为工具的价值，不如去做点喜欢的，将来不如意，至少还有喜欢。 她站在未来看现在，头脑清醒，也尝试给周娅和其他人疏导，告诉他们卷的尽头是一片废墟，但效果有限。 人没有亲身经历过，很难想象未来的科技进步和世道变迁，就比如说，现在房产还在涨，你跟人说十年后要跌一半，谁信啊，就是马克思来说，人家也只会说，马克思懂个屁的资本论。 疏导不了不用强求。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万里长城要爬。 林殊的状态可以说是无比安详。 一天天的，她爸妈都比她着急。 谢不尘有压力，但自己感受不到，等到考前严重失眠，才知道自己压力山大。 谢不尘：林殊，睡了么？ 林殊：睡了。 谢不尘：那现在跟我说话的是？ 林殊：林殊睡了，但你的宝宝还醒着。 谢不尘：(￢_￢) 林殊：怎么，想我？ 谢不尘：……我压力有点大。 林殊：嗯？你在承压什么啊小弟弟？ 谢不尘：不知道，小妹妹。 离谱。 林殊：……你呀，我是因为你成绩好才喜欢的吗？我觉得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成绩有点太好了，你要知道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男人最可爱，双修只会秃头和阳痿。再说了，之前不是已经有学校来要你了么，即便考砸，也有保底，不要说些奇怪的话，惹我生气。 谢不尘：哦。 林殊：你打扮得帅帅气气的，有个大学上就够了。太有出息我害怕，你知道那些有出息的豪门女婿最后都变成什么样了吗？虽然我家也不是豪门，但是这方面还是要注意的。 谢不尘：哦，所以这就是你踹了季行深，勾搭我的原因？因为我年级倒数不学无术？ 林殊：当然不是。 谢不尘：……接下来的话劝你别说。 林殊：我喜欢黄毛！！！（阴暗爬行扭曲尖叫继续爬行放声尖叫邪恶舔地板） 谢不尘：…… 林殊：怎么，答案你不满意？ 谢不尘：…… 林殊：再在我手机里拉羊屎蛋蛋，沙包大的拳头，给你，我滴朋友～ 谢不尘：......4° 林殊：看看屎。 谢不尘：睡了。 林殊：看看再睡，好不好嘛_(:3」∠)_ 没有羊屎蛋。 谢不尘发来自拍—— 男生趴在枕头上，头发洗过，炸毛了，有点像蒲公英，鼓着腮帮子，垂着眼，看起来气鼓鼓的，浑身散发出一股“哄我”的撒娇感。 天呐。 这小子。 谁受得了，真想继续骚扰。 …… 林殊挣扎一番，拍了熟睡的雪媚娘发过去，开始说人话：不管结果如何，小狗和我都爱你，谢不尘，加油～ 他发了句晚安语音。 声音听起来怪臭屁的。 “真好哄。” 林殊打个哈欠，一秒入睡。 翌日。 还好坐的学校大巴，有交警开道，否则两公里外就堵死了。 大巴车分考扬接送。 林殊这辆车只有她自己，她不敢喝太多水，小口小口抿着，湿润口腔。 车缓缓驶入限制通行区域，老远就看到了加油横幅。 红色的布被风吹得鼓鼓而动。 送考的队伍看起来比考生还激动。 噼里啪啦一阵响。 下雨了。 果然高考经典节目虽迟但到。 “啊，凉快多了。” 女孩看着密密的雨，心情也密密地交织起来。 爸妈和老哥说会接她。 周娅说考扬离她家近，中午到她家吃饭，还能争取时间午睡。 谢不尘空空如也的朋友圈终于有了一条消息：就算不幸成为状元，我也永远是你的黄毛。 …… 都说高中苦，但在林殊心中，这份苦充满了蓬勃的可能性。 谁也不知道校园里的小蝌蚪最终会游向何处，变态发育成青蛙还是癞蛤蟆。 以后的世界会怎样，林殊很清楚，但这一个个同学会怎样，她实在是不清楚。 时代是确定的。 但人永远有可能性。 “……两天后，我的少年时代就结束了。” 女孩摸着挂满雨滴的窗户，笑了笑，悠悠向自己告别。 第120章 背着他跟谁结了 高考结束。 成绩还没出来，林世恒和王燕就准备奖励林殊了，问她想去哪玩，想要什么……就连升学宴都订好了，真的离谱。 林殊根本不想动。 躺在家里整整睡了三天，然后开始整理厚厚的书籍。 她倒不至于一页页撕下来烧掉，但是也不想摆在家里，真的，看着就心悸。 天知道她怎么熬过来的。 …… 朱阿姨看着写满笔记的课本，舍不得卖，非要拿去，说给亲戚小孩用。 林殊请司机叔叔帮忙才把几大捆书完美送走。 终于…… 啊啊啊。 哥哥送考结束就走了，毕业后爸妈给他安排了工作——进厂。 说是想接班就得从基层做起，熟悉整套流程以及自家产品，不能偷懒。 一想到哥哥穿得花里胡哨在厂里帮倒忙，林殊就想笑。 爸妈回来了，但是依旧忙得看不见人。 现在外贸好做，大家都是超负荷运转，爸爸苦哈哈的，稍微想歇歇，就会被老妈教训，说挣钱的时候不动弹，难道想等以后行情不好再来努力吗？ 笑死了。 这就是娶财务做老婆的下场。 爷爷奶奶打电话问她，以后怎么打算，想出国的话，现在就要做规划，专业比学校还重要。 大伯也很关心。 “现阶段没有留学的打算……我想从事文学创作。” 他们很诧异。 因为老林家没有一点文艺基因。 爷爷奶奶搞矿业的，大伯移民后也是做资源相关，姑姑从政，姑父也是体制内……小辈当中，林骤这样的“纨绔”不少，林殊学得进去，已经是异数，没想到还要搞文艺创作。 爷爷奶奶对林殊有很多规划，就连大伯对她这个侄女的规划也比她亲生父母多。 没想到她早有打算。 “你爸爸妈妈怎么说？学文太可惜了，殊殊，你的成绩我们是知道的……” “我爸妈随便我，别怕，接班有我哥呢。” 此话一出，对面集体沉默。 也不怪他们，谁看到林骤那个二世祖的样子都会心里打鼓，哎，人是会变的嘛，哥哥虽然看起来不行，实际磨炼一番还是能行的。 再说爸妈至少还能干二十年，足够带他了。 林殊老气横秋的发言实在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探探口风，也就不再说了。 啊啊啊—— 继续睡。 啧。 能睡才怪，姨婆打电话叫她去吃饭。 隔天，又被隔壁邻居叫去吃酒。 行。 他们都知道高考结束，她有时间了，就使劲投喂呗。 …… 谢不尘：林殊，在哪？ 林殊：吃喜酒。 谢不尘：背着我跟谁结了？ 林殊：西河路这个五星级酒店，你来吧，是我家邻居的侄女结婚，不用随礼，过来蹭饭。 谢不尘：来了，宝宝！ 哦。 问在哪的时候就是林殊，让来蹭饭就变成宝宝了。 真现实啊你谢不尘。 林殊坐小孩桌，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其他小孩，苏爷爷说看小孩有红包拿，林殊就来了。 可是，天呐。 没有人告诉她，一桌除了她，全是刚刚能听懂人话的孩子，正是人性和动物性拉扯的年纪。 “别打架，气球那不是都有吗，给。” “你脱他裤子干嘛，不准学蜡笔小新！” “不要把饮料倒出来玩。” “要去厕所啊，等等，我不能进男厕所，马上，马上就有人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谢不尘刚踏进门，就被临时幼师林殊塞了个看起来很急的小男孩，“快，带他去厕所，慢点就出来了。” “什么出来了？” 当然是…… 空气中隐隐有味道。 谢不尘一把抱起，三两步进到卫生间。 “我擦，好险……” 林殊倒杯可乐压压惊，身后传来一道清润的男音，“殊殊妹妹？” “嗯？” 林殊含着可乐转身，看到了幼时的邻家哥哥，苏学宇。 他高中就出国，看起来面相都改变了，神情就很洋人，说话的腔调也是。 前世两人相过亲，彼时的苏学宇29岁，比现在成熟多了，眉宇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现在的苏学宇还没被生活折磨过，整个人洋气又精神，就很亮眼。 “学宇哥，你回来了？” “回来一年了，之前去你家玩，你都不在。” “我们周末也上课……” “终于考完了，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你回来就不走了吗？” 苏学宇坐下，招招手，让林殊也坐下。他是读完硕士回来的，暂时没有走的打算，不过也不排除未来再去读个博士。 林殊听到就头大。 她前世断断续续读到博士，说实话，学到的东西不多。 读书和实际工作的差距真的很大，要不是为了留在高校，她是真的不想读。 念书占据了太多创作的时间。 说到创作，暑假该写书了…… 林殊表情变来变去，目光越飘越远，苏学宇看着好笑，拍拍林殊肩膀，拉回注意力。 “爷爷说你坐这边，我还不信呢，长得那么漂亮，我都不敢认。” …… “宝宝，我回来了。” 谢不尘牵着小男孩回来，幽幽道。 林殊立马回神，朝他咧嘴笑，“辛苦了，来喝点。” 林殊递过可乐。 谢不尘摇头，“最近在减脂，不能喝含糖饮料。” 男生说着掀了一下体恤衫。 体脂下去，腹肌形状更明显，他本来腰就细，露那一下子，立马就有人看到了，朝他投来打量的目光。 林殊不自觉向谢不尘靠近。 苏学宇好奇道：“这是……” 谢不尘朝他点点头，就是不自我介绍。 林殊嘿嘿一笑，有点不好意思，“学宇哥，这是谢不尘，我男朋友。” …… 苏学宇略感惊讶。 因为林殊在他心目中挺乖的，不过也不奇怪吧，国外的青少年更开放。 苏学宇打量谢不尘。 谢不尘也在看他。 两个孩子又打起来。 林殊跑过去劝架。 谢不尘跟过去。 林殊好言相劝，两个孩子听不进去，只知道仰天痛哭，还乱踹，鞋都蹬飞了。 殊撸起袖子，凶道：“再闹我生气了！” 两个孩子瞬间安静。 瞪着眼睛打嗝。 林殊正得意呢，察觉到什么，立马转头。 好好好，果然不是害怕她——谢不尘在她后面冷着脸，混子的气场全开，不用说话，就把小孩吓得服服帖帖。 哎，真是笑死了。 第121章 烈火烹油，夜不能寐 谢不尘把乖的分一堆，不乖的分一堆，让不乖的小孩以毒攻毒，然后带着乖的小孩玩遥控车。 很快不乖的小孩也变乖了，眼巴巴看着遥控车，抠着小手手想跟大家一起玩。 林殊坐旁边吃瓜子，笑呵呵的。 苏学宇问她想去哪玩，林殊说想去凉快的地方，对方立马说了几个避暑胜地。 两人聊得火热。 遥控车撞到苏学宇的鞋，翻车了。 苏学宇捡起车，好笑道：“注意点啊，小朋友。” 谢不尘礼貌至极，“不好意思啊，叔叔，有没有撞疼你？” 嗯？ 苏学宇不过24岁，听到这声叔叔，再看着187cm的谢不尘，表情有一丝裂开。 24岁是可以当叔叔了。 但，不该你谢不尘叫。 气氛变得尴尬。 谢不尘却还嫌不够尴尬，抱起他新收的小弟，指着苏学宇说道：“看，你的车撞到人了，该怎么说？” 小弟从善如流，有样学样，脆生生道：“对不起，叔叔！” …… “苏学浩，我是你堂哥苏学宇！” 苏学宇声音有点大。 小弟弟一愣，呜啊哭出声，搂住谢不尘脖子求安慰，“大哥哥，那个叔叔凶我，呜呜呜呜呜呜，他凶我……” 林殊在心里快笑死了，脸上却只是挂着蜡像般得体的迷之微笑。 听到孩子哭，家长找过来。 苏学宇被自家小叔一顿训。 林殊和谢不尘默默吃饭，然后带着小屁孩们去儿童区玩，终于，酒席来到尾声，家长把自家的崽一个个接走。 而林殊和谢不尘也收到了苏老爷子的红包。 林殊也是脸皮厚，拿到当即打开，甜甜道：“好多呀，谢谢爷爷！” 老头子笑得合不拢嘴，就喜欢林殊这种嘴甜又财迷的小孩。 谢不尘没有收。 苏老爷子插他包里，“你就是小谢吧，个儿真高，长得像我年轻时候，不错不错，真帅。” 老头就比林殊高一点，眼睛小小，笑起来就变成两条缝，说这话也不害臊。 林殊偷笑。 谢不尘接了红包，乖道：“谢谢爷爷。” 两人离开。 林殊抬肘戳他，“怎么样，有钱我是真带你赚，快说，谢谢姐姐。” …… “你比我小。” “……哦。”林殊小声道：“心理年龄不小了。” “那，谢谢阿姨。” 嗯？ 气完苏学宇来气她是吧？ 林殊跳起来摇他肩膀。 谢不尘配合地晃两下，嗤笑一声，“阿姨怎么没劲啊？” 呵呵。 林殊冷冷地笑。 谢不尘牵住她的手，深吸口气，“殊殊，后天就能查成绩了，你想去哪念书？” “你想去哪？” 林殊反问。 谢不尘沉默。 林殊知道他应该也很纠结，谢不尘开始只是赌气，想着把季行深比下去，可成绩真上来以后就身不由己了。 分数高，要是报的不是顶级名校，肯定要被家人和老师轮番话疗。 林殊说道：“早跟你说了，差不多得了，过犹不及没听过吗？” “那个成语是这么用的？” “哎，差不多吧。” 两人聊着天，漫步在夜晚的街道，林殊默默回握他的手，笑眯眯的。 她跟他聊新书的构想，谢不尘听得津津有味。 他说她每次讲起小说，整个人就在发光，写书有这么快乐吗？ 林殊反问道：“你写歌不快乐吗？” “抒发心情，谈不上快乐吧。” “玩山地车呢？” “很刺激。” “……感觉你很难快乐哎，小弟弟，对快乐的定义不要那么高。” “没有吧，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很快乐。” …… 林殊脸有点红，骂他恋爱脑。 谢不尘说道：“恋爱脑也不犯法吧，干嘛用这三个字骂人？” 有点道理。 林殊默默闭麦。 哎。 但还是有点不对。 林殊提醒道：“把快乐寄托在别人身上是很危险的，你还是别太爱了。” 谢不尘真诚发问：“难道你会伤害我？” “呃。” 林殊抱住脑袋，高考结束后好久没动脑了，摩羯男快停止该死的辩论赛吧，她的脑子都要变成浆糊了。 谢不尘勾起嘴角。 就喜欢看她这些小动作。 把林殊送到家门口，男生双手插袋，一脸的风轻云淡，甚至有股谪仙的味道。 偏偏说的话，却是魔鬼的配方。 “殊殊，没关系的，你劈腿我也不会怪你，能跟你相遇就已经是最幸运的事，我对此心怀感激。” 林殊满脸感动。 谢不尘又说：“都是外面的男人勾引你，我知道的，你哪会有错？” …… …… …… 林殊汗都要流下来，赶紧澄清了一下她和苏学宇的关系，谢不尘才收起他无懈可击的谪仙微笑。 好可怕。 真的好可怕。 妈妈呀。 总感觉他在暗示什么…… 林殊回家脑补了一下，冥冥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哪天她要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谢不尘说不定会黑化，直接给她准备一间不见天日的小屋，然后这个那个的。 别看他现在脾气很好，随便闹都行，但是没熟起来之前……这哥完全就是刺头，什么都敢做。 不妙。 哥哥说的话越来越有道理。 林殊头脑风暴一会儿，打开电脑，敲下一行字—— 《失踪十年，霸总疯了，归来把我铐床头》 …… 嘿嘿。 就是这个味。 她噼里啪啦打字，满脸都是睿智且意味深长的笑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 两个小时后。 某小区。 某位帅哥正准备入睡，读书软件发来提醒：你关注的作者【唯生】更新了一部小说。 谢不尘一顿，点开。 标题就让人眼前一黑。 第一章的内容更是让人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她哭得破碎，他却只想把她凿碎。】 【十年了，初初，你已经忘记怎么取悦我了吗？】 【盛总，不要啊，我喜欢的是你哥，不是你，不要一错再错了！】 【我偏要犯错，今晚错，明晚错，夜夜错，错到天荒地老，直到你忘记我哥，只记得本少！】 …… 他的宝宝，不会是深渊转世吧？ 小手到底是怎么打出这些字的？ 行。 谢不尘滑动手机，面无表情看完，留下评论：速更，夜不能寐。 某帅哥翻身上床。 半小时后，再次拿出手机，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脸红得离谱。 谢不尘不敢想象。 网站尺度再大点，林殊会写出何等惊世骇俗之作，反正他看完是真的烈火烹油，夜不能寐了。 第122章 双方见家长 成绩还没正式公布，一些消息就流传出来。 省一是谢不尘。 省二是季行深。 ……虽然是小道消息，但是林殊跟爸妈出去吃饭的时候，桌上正巧有个教育口的领导，对方说还在核分，不过也差不多。 王燕表现得比林殊还开心。 好像省一是他儿子似的。 林世恒有点郁闷，他不是读书的料，亲生儿子也不是，好不容易有个聪明闺女，还没养够，就被成绩更好的臭小子哄走了……谁来评评理？ 念书的时候，林殊还遮遮掩掩，现在一毕业，直接原形毕露。 有时候他还没起床，谢不尘就来找林殊出去遛狗。 臭小子看到他们两口子还会主动打招呼，女儿喜欢也就罢了，老婆也喜欢得不行。 中年男人最苦的两件事算是给林世恒都遇到了。 老婆看上小鲜肉。 女儿被黄毛拐走。 怎一个惨字了得。 …… 林殊从洗手间出来，立马给谢不尘打电话。 “你知道吗……” “我知道。”谢不尘说道：“李老师早上打过电话了。” “刚子怎么消息比我还灵通！你怎么不告诉我！还要我从别人嘴里知道！” “季行深有加分，我没有，他才是省一。” “……” 行。 林殊差点忘记这茬，季行深从高一开始就在争取各种高考加分，谢不尘高三下学期才正式发力，刚子也没办法。 谢不尘语气淡淡的。 林殊却要气死了，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加分加出来的状元算什么状元，啊啊啊啊，岂有此理，他凭什么踩在你头上？” 林殊像喷火的霸王龙一样走来走去。 把进出卫生间的人吓得够呛。 谢不尘在电话那头笑起来。 林殊问他笑什么！ 这是很严肃的事！ 谢不尘说：“……不知道哎，听到你为我打抱不平，就觉得很幸福。” “……笨蛋。” 你的幸福也太容易了点。 …… 林殊的成绩查到了。 全省排名66，足够她挑个心怡的学校，也算是破了老林家的记录。 《关于我的前任是加分状元，我的现任是裸分状元，而我是66名这件事——》 林殊都怀疑，她喜欢谁谁就是状元。 刚子不应该想着让谢不尘或者季行深留级，再为学校争光，而是应该帮她再换一个对象。 …… 开玩笑的。 嘿嘿ヽ(?ω?。)ノ …… 看似什么都不管的爸妈，当即召开家庭会议，不能到的就上视频，硬生生搞出集团董事会的架势。 姑姑在首都，说不管干哪行，都该来首都，这是国家的心脏，是消息最灵敏，资源最丰富的地方，文娱产业尤其。 大伯说去魔都，魔都更国际化，生活也更精彩，女孩子年轻的时候就是要好好见世面，否则一点小恩小惠就收买了(看来她爸没少跟自家大哥倒苦水)。 爷爷奶奶觉得都很有道理。 舅舅们都在本地发展，就会说林殊牛逼，刷新了她妈王燕当年的记录，虎母无犬女。 林骤不知道说什么。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厉害的妹，纨绔的他，七嘴八舌的亲戚，每个都在无形中拉踩他。 林殊乖乖坐在中间。 等大家说累了，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我有事要讲。” “什么？” 林世恒紧张地看着林殊，生怕女儿当场宣布她和谢不尘的关系，他真的会心肌梗塞。 王燕笑眯眯看着，“说吧，小宝。” 林殊拿出一本书，说道：“我写的小说出版了。” …… …… …… 林骤深吸口气，挑眉，伸手一指林殊，对着舅舅们嬉皮笑脸道：“看到没，我妹。” 王燕笑得合不拢嘴，从女儿手里接过书，跟老公翻了翻，赶紧合上。 “现在的小孩终究是玩得野啊。” 林世恒嘀咕道：“都是谢军儿子带坏的，歹竹能出什么好笋，都给我们殊殊灌输了什么。” 王燕揶揄丈夫，“你之前还说小孩之间来往没事的，现在知道急了？你们男人呀，哈哈哈哈……” 林殊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为了让自己的创作之路顺畅一点，只能这样了，说服中式家长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成果甩出来。 虽然，林世恒和王燕并不是典型的专制父母。 但罩不住林殊小心思多呀。 …… 因为对女儿的成绩很满意，王燕和林世恒在本地最上档次的酒楼办了谢师宴。 所有老师都到了。 包括校长。 无他……因为林家创办的春雨助学金真的往一中砸了很多钱，林殊入学后也没说一声，导致有点疏忽了，怪不好意思的。 谢不尘也在。 王燕拉着两个孩子给老师们敬酒。 有人好奇谢不尘跟林家的关系，王燕只是笑笑，说彼此认识，又是一届，孩子还都考得不错，喜上加喜，干脆一起办了。 气氛到了，大人们敞开喝酒。 林殊吃完饭牵着雪媚娘出去透气。 没多久，谢不尘也跟出来。 两人坐在休息区的藤椅，喝着服务员倒的鲜果茶。 林殊有点吃醋，“哟，舍得出来了，叫阿姨的亲切劲儿都快赶上我叫妈了。” 王燕心疼谢不尘，怕怠慢他，一直带在身边，谢不尘也乖乖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止林殊吃醋。 林殊老爸也吃醋。 父女两人在吃醋这方面，可以说是百分百复制黏贴。 谢不尘喝了一点，眼中有些朦胧的光，“放心，阿姨抢不走我的，我的心中只有殊殊～” 嗯？ “你个臭小子！” 林殊作势掐他，雪媚娘抱着她的腿不停哼唧，仿佛在说：别打我哥哥，打我。 林殊气笑了，“行，连狗都护着你，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世界。” 谢不尘剥开白果塞进林殊嘴巴，低声道：“殊殊，能不能跟我去一趟我外公家？” “不是，这样的话，真成双方见家长了。” “不行吗？” “……不是不行，就是觉得有点……” 林殊也说不出来，憋得脸红通通的。 谢不尘撇嘴，“果然是嫌弃我没有当状元，这点奖励都不给。” “你这话说的，难道考试是为了我吗？” “不是为了你，是为了雪媚娘呗。” 第123章 拿她当缓冲带呢 林殊吼道：“哎，你讲点道理！” “我就是在讲道理，上大学得四年，上大专只用三年，不是为了你，我干嘛多交一年学费，多遭一年罪？” “嗯？” 靠北，是这样算的吗？ “直播一开，皮带一松，哥哥姐姐一叫，我会缺钱吗？说话，林殊。” 林殊目不转睛看着他。 不得不说，十八九就是比二十多占优势，他叽里咕噜说些气死人不偿命的下贱话，她却没法生气，甚至还生出一丝愧疚—— 瞧这张标致的花瓣嘴，是打玻尿酸也换不来的饱满和水润，瞧这张冷酷迷人的小脸，胶原蛋白多得能膨出来，皮肤跟鸡蛋白似的，让人想啃一口。瞧这微醺娇嗔的神态，刚刚好是放开了又不会不能用的情况。 啊—— 他在最青春帅气的年纪，为了她发奋学习，放弃多金的大哥大姐，还愿意在大学多消耗一年青春，只为一纸顶尖学府的文凭，这跟秦始皇愿意为她守寡有什么区别？ 多么可歌可泣，感人肺腑。 林殊抱起雪媚娘，扔到谢不尘腿上。 自古面对销魂红颜，唯有一计，可保狗命。 那就是—— 三十六计，走为上。 林殊转身离去，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知道，继续待下去，别说跟谢不尘去他外公家吃饭，就是跟他去床上吃嘴都行。 不好不好。 色字头上一把刀。 谢不尘呆滞两秒，说道：“林殊，回来，要不然把你晚上跟我发的信息挂朋友圈。” …… 林殊抬脚折返，若无其事说：“我坐得有点累，起来走两圈，你刚在说什么？” “跟我回家吃饭。”谢不尘头也不抬，声音压得太低了，感觉下一秒就要说出变态杀人狂的经典台词。 哎呀。 林殊当机立断截住话头，“我去。不就是吃个饭吗？我这两天到处吃饭，去哪吃不是吃，嘿嘿，看你那个表情，跟要吃了我似的。” …… 姚家。 准确地说是谢不尘外公住的地方，坐落在通市郊区的山庄，坐车到了，进入大门还要再走一段。 林殊也是见过些世面的。 一看外面摆的盆盆罐罐，种的名贵花草，养的乌龟小鱼，就知道，谢不尘外公，姚老爷子，是他们那个年代的文艺青年。 谢不尘妈妈好像是钢琴表演家。 对上了。 一家人都有艺术细菌。 林殊绑了丸子头，穿着新中式的薄纱连衣裙，领子做的盘扣，踩一双舒适的布鞋，整个人显得轻盈又曼妙。 她感觉自己穿对了。 和这个环境特别搭。 也是心大。 看到一处幽静通透的园林造景，马上忘记做客的事，拿出手机让谢不尘帮忙拍照。 “你把我外公家当景区了？” “比景区好看，你看这个养鱼的盆，一看就是老的，景区那都是新的，有什么意思？” “……” 林殊拍完对照片一番检阅，很是满意。 男友长得帅，那个也好，都是其次，要是不会拍照，那可真是倒大霉了。 还好谢不尘是会拍的，比她的自拍都好看。 “这边好出片，可惜不能带周娅来……” 周娅上外地复查了，她高考成绩还不错，但保不准会被病史影响录取，正在想办法。 谢不尘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没事的，最艰难的时期周娅都挺过来了。” …… 两人走着。 林殊问道：“你见到季行深没？” “拿成绩单的时候看到过，还有两个机构老师一样的人跟着他。” 林殊沉默。 两人都听到一些传言。 季行深为了钱跟机构签了协议，成绩出来后，拿了不少钱，学校那边也有奖励，但因为他私自配合机构做宣传，影响了学校声誉，所以学校这边不想兑付他的奖金。 三方正在扯皮。 刚子据说很伤心。 哎，不论什么事跟他扯上，都乱七八糟的。 之前成绩出来，季行深还跑来她家，在外面热得大汗淋漓，几乎中暑，吓得林殊当天都不敢出门，打电话让保安来处理。 她跟爸妈说了一声，但因为季行深也没做什么，所有人都拿他没办法，只能多装两个监控，躲着他。 林殊犹豫再三，虽然提了季行深，却没把这件事跟谢不尘说。 谢不尘成年了，毕业了，不仅出了新手保护期，还没有狗链了，两人要是打起来，林殊感觉，反倒是合了季行深的意。 林殊总感觉他在谋划什么。 那双眼睛，深不见底。 …… 晚饭还没吃上，林殊先到书房观摩姚老爷子作画了。 工笔画，林殊品鉴不来，就感觉画得还挺像的。 老爷子也不求她能欣赏，自顾自下笔，见林殊有问必答，礼貌得体，便多跟她说两句。 谢不尘闷声站着，反倒像个外人。 喝了一杯茶。 花臂表哥来了。 之前见过一面的红发姐姐也来了。 晚上没看清，白天一看，真是好明艳的一个美人。 胸口有个纹身，用粉底遮住了，但也许是耽搁太久，进来脱妆了，打眼就能看到，耳洞一整排，但只戴了一个，还有唇洞……看得出来，为了进姚家的门，把自己狠狠收拾了一遍。 反观花臂表哥，纹身大大方方露出来，生怕老头子看不见。 “澜姐。” 谢不尘打招呼。 女人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夸他高考太争气了。 两人很熟的样子。 林殊也跟着叫了一声，“澜姐。” 对方双眼一亮，笑着走过来，“是林殊？” 老头子立马哼了一声。 林殊看看姚老爷子，又看看尴尬的红发女人，再看看满脸不爽的表哥，以及沉默的谢不尘，立马明白——花臂表哥感情不顺，不是人不行，而是家里有阻力。 上了饭桌，林殊再次体验到阻力有多大。 天呐，简直是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姚家人不是行政夹克就是素色的衣服，“正经人”的姿态好足，再加上满屋的古董字画，真绝了，跟民国剧走进现实一样。 林殊这身打扮和乖巧的模样无缝融入大集体。 她庆幸自己没有穿着洞洞鞋和背带裤就来。 另一边。 戴耳钉纹身不好好穿衣服的三人（曲澜最保守的衣服也还是很嚣张），仿佛被孤立了，同辈人坐得也有点远，不怎么跟他们说话。 靠北。 林殊心想，怪不得谢不尘跟着她爸妈那么活泼，仿佛他才是亲生的，但到自己的亲外公家吃饭，却非要她跟着才愿意来。 好家伙，拿她当缓冲带呢。 第124章 分手后你不会捅我两刀吧 林殊差点噎死。 花臂表哥仿佛听不懂其中的贬低，笑了笑，“小尘本来的就聪明，耽搁不了。” 又一个女性长辈发话：“……小尘啊，好不容易走上正路，网红就别做了，你看看你发的那些视频，有的还是挺低俗的，人不能为了钱什么都做，咱们家也不是缺钱的，而且你爸爸那边……” 花臂表哥打断她，“趁年轻都试试没坏处。” 大家七嘴八舌。 话密得像是连环炮。 林殊大致听懂了。 有两个中心思想：一个是劝谢不尘跟谢军和解；一个是让他干点体面的事。 林殊好想站起来说：他谢军给多少，我出双倍，这个儿子我们老林家要了。 谢不尘外公摆了筷子，“姚修景，你是不是拿你表弟赚钱？听说你现在是小尘的经纪人，还带他跑去歌舞厅表演。” 花臂表哥深吸口气，“什么歌舞厅，那叫live house！” 曲澜忙在桌下拉他。 谢不尘说：“表哥忙前忙后，拿的那份属于劳动所得，怎么，外公，你也要来分一杯羹吗？” 姚老爷子抓住筷子，仿佛要扔出去。 林殊心想，原来谢不尘的暴脾气也是遗传作祟，看看他这个外公，这把年纪了气性还那么大。 幸好她外公不这样，只会给她做好吃的，带她去钓鱼。 …… 林殊忙夹了一筷子菜到姚老爷子碗里。 “这个好吃，您尝尝。” …… 似乎终于意识到桌上还有个“像自己人”的外人，不好意思让林殊看笑话，一家人终于安静下来，默默吃菜。 饭后，谢不尘被单独叫住。 他这次回来，似乎是想拿走外婆留给自己的遗物，但老爷子很固执，非要谢不尘答应选他们让他报的学校和专业，才允许拿走。 花臂表哥坐在外面，沉默得一批。 曲澜不安地张望。 林殊嚼着果丹皮，静静听墙角。 “……具体去哪所大学，要跟林殊商量才知道，我不会答应你的。还有我成年了，遗物在法律上也该转交给我，再抓着不放，我报警了。” “你报啊，现在就报！你妈妈当初就是因为谈恋爱走火入魔，毁在你爸身上，你现在也要走她的旧路吗？” “我是我妈的儿子，凭什么不能走她的旧路？而且我带林殊回来给你们看了，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孩，我不仅要走我妈的旧路，还要把它走通！” “你外婆被你们母子气死了，现在你还要气死我！” “妈妈想回来，你不让，是谁气死外婆，把我们母子逼得没有出路，要我提醒你吗？” …… 林殊听得心惊肉跳。 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一层。 姚修景紧盯着门，预备一个不好就冲进去。 曲澜焦急地走来走去。 里面传来砸东西的声音，三人立马站起来。 门幽幽打开。 雕花木扉后，谢不尘捂着流血的额头出来，地上是散落的瓷器碎片，姚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留下一句“无可救药”，拂袖而去。 谢不尘跨出门槛，回头看了一眼外公，眼中分明是报仇后的快意。 林殊愕然，乃至悚然。 谢不尘真的太能记仇了。 也太能报仇了。 对亲爸和继母下狠手，对间接推波助澜的外公也有“狠手”——他故意考出好成绩，故意不按老头子的要求填报志愿，故意要走他妈妈恋爱脑的旧路，只为现在气死老头。 男生拿着暗红的木盒走出来。 额头的鲜血与之对应。 整个人闪耀着近乎妖魔的光辉。 姚修景和曲澜迎上去，查看他的伤势。 谢不尘摇摇头，朝林殊伸出手。 林殊一顿，走过去。 他把盒子塞到她手里。 “这是外婆留给我妈的，我妈没了，现在是你的。” 曲澜让他坐下。 谢不尘只是看着林殊。 花臂表哥把女友拉走。 只剩两人。 林殊说道：“谢不尘，我是你报复你外公的一环吗？” “……我说不是，你信吗？” “换作是你，你信吗？” 她的反问，见血封喉。 谢不尘苦笑一声，悠悠坐到石凳，喘息着，压抑道：“林殊，你有时候聪明到让人害怕，老实说，是不是没喝孟婆汤就投胎转世来了？” …… 男生歇了歇，疼的感觉上来，皱眉骂了一句，目光触到她戒备的样子，脸上出现刺痛的神情。 “……过来。” 林殊就不过。 谢不尘站起身，走过去，一把抱住女孩。 力气之大，林殊感觉自己要碎了。 六月末，天气很热。 只是山庄在郊区，到处都是绿植，所以夜晚才夹着几丝清凉。 谢不尘说忤逆外公是临时起意，他也不知道老头怎么好意思继续插手他的人生。 作为亲人，没有雪中送炭，只有锦上添堵，还要倒打一耙。 好好的吃顿饭，他都那么忍了，老头却非要说些让人不开心的话，仗着老，就能为所欲为吗？ 真是可笑。 “叫你来，其实就两个意思，一是拿到的戒指是给你的，让你有点参与感。二嘛，其实是表哥怕澜姐一个人尴尬。” 姚修景父母因公殉职，从小是谢不尘外婆带大，他和曲澜两情相悦，可惜谢不尘外公就是不点头。 姚修景是个混不吝的，想着直接领证，大不了过年不回家，但是曲澜想得到姚家的认同，还动过主意去洗纹身。 两人分分合合，就是因为姚修景不愿意曲澜为了他做出那么大的改变。 林殊松了一口气，默了默，说道：“……这点我倒是和景哥想法一致，虽然说婚姻往往伴随着妥协，但是也要看是哪方面。你外公连你表哥要纹身都管不住，凭什么管澜姐？又不是杀人放火，搞点小爱好怎么了。” 谢不尘沉默。 说到杀人放火…… 算了，不说了。 省得提醒了林殊。 他现在有家有室，已经不是当初孤身一人的谢不尘:） “宝宝，还生气么？” 谢不尘怯生生说话。 “气倒是不气，就是有点害怕，以后我们要是分手，谢不尘，你会不会捅我两刀啊……” …… “乱讲，我们怎么可能分手？” “可是……” 谢不尘捂住林殊嘴巴，声音听起来礼貌极了，“没有可是，闭嘴。” 林殊应该生气的。 可是——身体被紧紧抱住，小嘴被死死捂住，整个人处在轻微窒息的状态，感受着他灼热的体温和愤怒的脉动，就很轻飘飘～ 噫，好变态啊她。 第125章 两条牛掰手腕 大家都很清楚，以后各有前程，怕是很难再聚。 阿炳喝得烂醉，抱着谢不尘，说以后发达了别忘记他，谢不尘搂着阿炳，说他喝多了。 赵明辉根本不会醉，拿着手机在旁边拍阿炳失态的模样，边拍边笑。 江心怡踹了他一脚。 林殊给周娅打视频，让她看看，这几个人凑在一起多么有节目效果。 …… 花臂表哥好像是被姚老爷子刺激到了，回来加班加点，借用高考成绩帮谢不尘炒作。 再加上一中张贴的喜报作证。 效果好得离谱。 大家好像都吃学霸的人设，而谢不尘的高考成绩，更是学霸中的学霸，他的簇拥者，涵盖年龄段大得惊人，下到小学生，上到老奶奶，得知他是裸分状元，自发对加分状元季行深发起“亲切问候”。 林殊看得头皮发麻。 她当然希望谢不尘红，俗话说得好，出名要趁早，可是另一方面，她也担心流量会吞噬他。 商务激增。 谢不尘忙得不见人。 但只要有空还是会来林家，遛雪媚娘。 七月了。 天气好热。 林殊躲在山里的民宿，进行小说创作。跟谢不尘需要走到人群里不同，写作，需要脱离人群。 你得叩问自己的心。 还得观察别人的心。 就算是《失踪十年，霸总疯了，归来把我拷床头》这种小说，也需要体察角色的心境，观看他们的前尘和后世。 笔电开着。 文档里密密麻麻全是字。 旁边的便签，写着林殊打算报的学校。 吃了一半的刨冰已经化了。 房间里轻轻回荡着谢不尘的歌声。 他们如此相同，又如此不同。 “他想去哪个学校呢？”林殊看着玻璃缸里的小金鱼，喃喃自语。 …… 七月，她的生日。 父母举办了盛大的成人礼，摄像团队都有五个，哪个拍的好用哪个，笑死了，林殊也是享受了一把明星的待遇。 哥哥又送了她一顶头冠。 说这个绝对保值，还能升值，不比黄金差，以后可以给她的女儿。 林殊第一支舞跟爸爸跳。 第二支舞跟哥哥跳。 说实话，老爸穿西装像是包工头，牵着她，像是牵着公文包。 林骤穿西装，那是真的很帅。哥哥进厂后，人结实了一点，神情也褪去酒色之气，多了点班味，看起来像极了霸总走进现实。 老哥的朋友全都来了。 一眼看去，全是男的。 平常奇装异服的，今天都乖乖穿了正装，顺眼多了，就是感觉多说两句话，就要卖她保险。 还好老王家表姊妹多。 林殊跳累了，跟她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吃东西。 “哎，表妹，那个人呢？” “真是我们市现在最火那个学霸网红？他没来吗？让我们看看，真人和视频差多少！” “肯定会有点差别的，现在人均滤镜和美颜。” 林殊看了看时间，抱怨了一句。 该死的谢不尘。 还没成角呢，先跟她耍大牌。 “殊殊，跳舞不？” 老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殊惊喜地看着他，“旭旭哥哥，我哥说你航班延迟，今天回不来了，怎么……” “坐我家的私人飞机咯。” 金俊生端着红酒，散着长发，朝林殊笑笑，夸她今天真漂亮，像迪士尼的公主，然后又朝着老旭挤眉弄眼。 老旭“啧”了一声，伸手推他。 林殊咯咯笑。 又吃了一口寿司，落落大方搭住老旭的手。 苏学宇幽幽看着两人。 林殊使劲吞了寿司，抿抿嘴，招呼道：“等等哦，都不白来……” 刚刚跟苏学宇说吃完跟他跳的。 通市这边女孩子12岁和18岁办的很隆重，要穿漂亮裙子，要跳舞，跟家人亲朋都可以。 老旭动作很笨。 看得出来不会跳，硬要跳。 林殊被踩了几脚，好笑道：“旭旭哥哥，你是来报复我的吧？” “……哎。” 老旭有些沮丧。 林殊松开手，教他不用肢体接触的简单舞步。 进退之间，林殊冲他做了个鬼脸。 老旭笑起来，没那么僵硬。 他专注地看着她。 好像眼中只有她。 林殊感受到一丝异样。 说起来，前世和季行深先领证，后办婚礼，老旭并没有来参加，只是托哥哥给她送了一件结婚礼物。 很贵重。 很漂亮。 是心形的项链。 林殊看着寸头男生紧张的脸，一阵恍惚，一些不太明晰的线索浮出水面，草蛇灰线，伏延两世，闪闪发亮。 女孩戴着头冠，先是笑，然后眼中有些酸涩的泪，朝着老旭说道：“谢谢你，旭旭哥哥。” 她自己经历过漫长的暗恋。 重生后，也终于能体察到别人的苦涩心事。 面对林殊突然起来的感谢，老旭面露疑惑。 看到她眼中有泪，舞也不跳了，忙去找纸巾。 林殊接过按按眼角，疑心妆花了，问道：“我的睫毛膏晕染了没？” “没，都好好的……” 他们怔怔看着彼此。 也许在另一个世界，会是另一个结结局。也许现在就是最好的结局。 …… “殊殊？” 慵懒的声线略显沙哑，有些喘，透露出一丝苦涩。 谢不尘姗姗来迟，撑着膝盖，仰头看两人。 老旭看向他。 谢不尘也看向老旭。 两人都觉得对方丑爆了。 林殊惊讶道：“路上塞车了么，你竟然还知道来？” 谢不尘正想张嘴。 林殊笑眯眯的，根本不给他机会，“旭旭哥哥航班延误都准时来了，你的情况肯定比他严重吧？” 小嘴，淬了毒。 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 …… “殊殊，你好漂亮。” 对上她黑曜石般的眼，谢不尘一怔，笑得没有一丝阴霾。 有种你怎么说我都承受的贤夫气质。 啧。 都说红气养人，这小子真是被滋润过头了，仅仅是一个笑容，就差点把林殊闪瞎。 谢不尘对老旭说道：“抱歉，这位哥哥，我得带林殊出去，作为补偿，待会儿我会亲自跟你跳。” …… 嗯？ 老旭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在他眼皮子底下带走林殊，待会儿这臭小子还要回来跟他跳舞？ 这对吗？ 他想死吗？ 第126章 为了你，一只小猪飞上天 老旭捉住谢不尘的手，收着的牛劲全部使出来，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庄稼汉的审视。 谢不尘同样捏住他的手。 嚯。 好大的劲。 老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重新审视这个小白脸。 两条牛在这不知天地为何物地掰手腕，谁也不放过谁，拉扯得越来越紧。 谢不尘开始还做表情管理，后来演都不演了，“核善”地看着老旭，老旭就没做过表情管理，满脸写着“老子整死你”。 好浓的火药味。 周围的人下意识躲开。 金俊生和林骤噙笑看着，丝毫不担心老旭会输，因为这哥打架从来没有输过，但是局面似乎僵持得有点久…… “老旭使劲啊，撅了那小子。” 有人起哄道。 这帮子人都是林骤的朋友，跟老旭也熟，以为他让着谢不尘呢，搁这使劲拱火。 真服了。 林殊受不了了，吼道：“你们要搂，出去搂，不要在我的面前搂！” 成何体统？ 她不要面子的吗？ …… 大家笑起来。 决斗的气氛没了。 谢不尘率先松手，笑着说道：“好身手，哥平时没少练吧。” 老旭一怔，也跟着松手，扭着眉打量谢不尘，虽然挑剔，但依旧透着欣赏，“你也还行，劲不小，就是嘴欠得很。” 表姐妹们捂着嘴笑成邪恶金毛。 林殊可笑不出来，谢不尘还在里面呢，磕什么磕，不许磕，男的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说真的像小说里写的一样，打一架就会爱上对方？ 神经病啊。 爱什么爱。 碍眼！ 谢不尘来拉林殊。 林殊还有点生气，不给好脸，“等等，别跑啊，我表姐她们想看你，我都答应了。” “得加钱。” “那算了。” 在商言商。 亲兄弟明算账，何况他们只是男女朋友。 林殊捞起裙摆，谢不尘俯身帮忙拎住，这才发现林殊裙底穿的是一双舒适的运动鞋。 他笑了一声。 她振振有词，“反正裙子放下来就看不到了，我不能亏待自己。” “是是是。” 谢不尘问上面怎么还有脚印？ 说到这个，林殊叹了口气。 算了，不揭老旭的短，怎么也得给他留点面子。 苏学宇再次幽怨地看着林殊。 林殊再次露出抱歉的笑，“别等了，学宇哥，先去吃东西吧。” 真是笑死了。 前世相亲比现在还尴尬，两人就坐在一起吃了个饭，问了彼此近况。 很多人都向往青梅竹马的感情，但前提是，青梅和竹马都不知道太多对方的黑历史。 林殊见过苏学宇被他妈揍，哭声大得她家这边都能听到，还得王燕过去劝架，后来才知道是早恋，这小子偷她妈项链送小姑娘。 苏学宇也见过林殊闹着不去医院，被她爸抱着，鞋都踹飞了，满脸都是泪水和鼻涕泡。 熊孩子时期的事太尴尬了。 尤其是这些尴尬的画面，总会在他们相处的时候不由自主浮出。 别看现在都人模狗样的，想当年…… 算了。 根本生不出一点情愫。 “你早说嘛。”苏学宇摇摇头，“我都快饿死了。” 林殊还没说话呢。 谢不尘说了，“快去吃吧，叔，别饿坏了。” …… 本来是谢不尘拉着林殊走，现在变成林殊推着他跑，贴脸开大，一次就够了，真是的，这张嘴到底是谁开的光？ 两人来到外面。 喷泉里的小天使还在孜孜不倦地撒尿。 空气中已经有了桂花的香味。 今年的雨水好像是近三十年最多的，气温也降得快，还在是夏天呢，桂花就冷得开花了。 谢不尘站定。 让林殊闭眼数到十。 林殊却突然忧心忡忡道：“谢不尘，你不要去水边玩哦，现在是汛期，通市又到处都是河，涨得都要漫到马路了。” “闭眼。” “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听？” 谢不尘索性站到林殊身后蒙住她的眼睛。 林殊终于闭嘴。 男生的心跳传过来，呼吸的律动也传过来，他在她耳边报数，光听声音就很兴奋，不知道在憋什么好主意。 “3——2——” 1—— 蒙住眼睛的手松开。 漆黑的天幕绽放烟花。 她的心也跟着咚的一声。 粉色的烟花坠落了，竟然变成一只小猪佩奇，那个鸡爪子一样的手，弹簧一样的卷尾巴，天真无邪到近乎弱智的眼神，活灵活现。 一只粉色的猪，就这么上天了。 林殊捂住嘴。 “天呐，怎么还能这样？” 远远的，传来儿童尖锐的欢呼，不知道是哪的小朋友也看到了，比林殊还兴奋。 谢不尘笑了一声，有点小装，又有点得意。 “殊殊，生日快乐。” 林殊笑着深深耸肩，深呼吸后，趁着眼口鼻还没被酸涩完全堵住，用力抱住谢不尘，差点把人撞出去。 他搂住她，轻抚后脑勺带着绒毛的碎发。 “你的小说写完了吗，宝宝？” “没有，我回来填志愿。” “你想去哪？后天就截止了。” “……你报了么？”林殊抬起头，担心地看着谢不尘。 他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怎么，怕我因为你而选择差一点的学校？你不想跟我念一所大学么？宝宝，我让你感到沉重么？” 谢不尘想得也不少。 把林殊的心理摸得七七八八。 他拿出暗红的木盒，摩挲着，声音很低，“沉重到甚至叫个外人把戒指还给我？” 林殊说道：“什么外人，那是我二舅，还有你也不看看东西有多贵重！我当然承受不了！” 帝王绿的翡翠戒指。 那么大一颗，不知道的还以是慈禧的陪葬品。 林殊有点担心。 请妈妈找珠宝行鉴定，东西是真的，只是工艺有些不同，大概估了一下，千万级别。林殊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她宁愿是个假的，那样拿着没负担。 王燕这方面懂得要多一点，知道姚家很有来历，老人传的东西，肯定不简单，于是又请了古董专家看，对方说是老的，翡翠的价值还是其次的，这个东西比博物馆摆着展出的都贵重，很有来历，嘱咐他们好好保管。 …… 妈妈回来还调侃，这是谢不尘给的聘礼。 林殊想了几天，实在不敢收，于是托民宿的老板，也就是她二舅，专程给谢不尘送回去。 那时候他好像就有点生气了。 但是因为没见面，林殊也揣摩不出来。 谢不尘冷笑一声。 林殊不敢看他。 男生说道：“这戒指传女不传男，你不要，那算是断在我这了。” 嗯？ 什么鬼话？ 这话跟传男不传女一样奇葩，难道东西还会因为持有人的性别而消失吗？ 荒谬！ 第127章 爱你一万年，重拳捶猫头 林殊感觉有点不妙。 正想着—— 谢不尘抬手就扔，不愧是爱打篮球的傻狗，动作之标准，只见一道弧光跨越夜空，优雅掉进喷泉。 叮咚。 林殊瞬间变色，定在那里动也不能动。 一秒后。 她扑过去。 谢不尘按住她的肩膀，“晚了。” “不晚！还能抢救！” “抢救回来我继续扔，扔河里，让你捡不着。” “你还是人吗？那可是你外婆的遗物！” “我的错？” 谢不尘愕然。 林殊加倍愕然，“难道是我的错？！” 谢不尘点头，“你的。” 林殊跳起来掐住他脖子，开始吟唱，“你个败家子，知不知道东西多贵重，多有意义，能传到你手上，跨越了多少时光！” “你懂呗，你又不要。” “啊！” 林殊尖叫，头冠都歪了。 谢不尘帮她扶正，然后变戏法似的在林殊头上一抓，暗红的木盒再次出现，安安稳稳躺在男生洁白的掌心，就像一块朱砂胎记。 林殊生无可恋。 谢不尘满脸愉悦，看得出来，逗她，他真的很快乐。 “这回不要，我真扔了。” 林殊眼疾手快夺走，狠狠瞪他。 男生单手揣兜，躬身笑起来，像条得逞的傻狗，牙齿又白又齐，健康成这样，真让人嫉妒。 林殊问他刚才丢的是什么。 “钢镚呗，顺便许了个愿。” “嗯？”林殊咬牙切齿道：“我过生日，你许愿？” “不行吗？有规定吗？” 好吧，没有。 林殊算是明白了。 这小子只要不顺毛捋，有的是办法让她体验过山车般的快感。 斗不过一点。 …… 关于志愿。 两人报了同一座城市的大学。 算是个折中的办法。 既不分离，也不会阻碍彼此。 林殊如愿进入著名作家任教的大学文学院，她前世就很憧憬这位活着的传奇。 谢不尘报的顶尖学府的顶尖专业，数学不好的报不了，之前都是给神童预备的，换句话来讲，毕业肯定是秃头。 虽然在旁人看来，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但是林殊总是忍不住想，如果没有她的干预，谢不尘是否会走上不同的道路——至少会去音乐学院吧？ 大学四年，就算只是靠脸应该也能过得轻松惬意，跟着一班志同道合的朋友吃喝玩乐，纵情享受。 从世俗的角度看，他的人生实现了质变，从谷底爬起，以后会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可从个人的角度关照，好吧，其实是林殊两世为人的经验——高学历高收入的人不一定快乐，为社会做了贡献的人也不一定快乐。 人活着，快乐是最简单也最难的，拿她来说，前世托了家庭的福，一直不缺钱，可是快乐如意的日子却并不多。 …… 录取结果出来后，林殊爸妈又热热闹闹办了升学宴，吊诡的是，谢军知道后，在谢不尘缺席的情况下，办了更热闹的一场。 不知道怎么买通了本地的电视台，也许是赞助费吧，还让对方来采访自己。 真是搞笑。 林殊看着电视上谢军接受采访的兴奋模样，差点笑出声，特别是这家伙身后还拉着红色横幅：热烈祝贺众合集团公子谢不尘状元及第。 槽点太多。 画面还闪过了一个抱着女儿的年轻女人，笑着的，但是脸色称不上好。 应该就是谢不尘继母。 朱阿姨还说这女的印堂发黑，怕是最近要倒霉。 天呐，更好笑了。 林殊笑得肚子疼。 好想分享给谢不尘，又怕他不舒服。 谁知道学习会的小群里，所有人都在看，一边看一边吐槽。 赵明辉：癫了，谢叔这么一搞，不怕招笑吗？ 张炳：我要有个这么出息的儿子我也想认回来。 张心怡：是你的吗，你就认。 林殊：我家阿姨略懂面相，说刚刚拍到的女人印堂发黑，最近要倒霉。 张心怡：笑死了妈的。 张炳：神算子。 赵明辉：神算子。 …… 周娅：你们在看啥，我看不到，急死我了。 林殊拍成小视频发过去。 周娅看完，听完大家分析，正上头呢，突然警觉。 周娅：谢不尘在不在这个群？ …… …… …… 一时间，大家似乎才想起当事人的感受。 谢不尘：在，你们继续聊，我看着。 赵明辉：嘿嘿，我刚被盗号了。 张炳：我是我哥的弟弟，张町。 江心怡：得了，吓唬谁，你难道没在看？你怎么想的？要看着你爸在那自吹自擂吗？还大谈教育之道，简直了…… 谢不尘：要不然呢？冲到现场捅他？ 江心怡：…… 张炳：…… 赵明辉：…… 行。 这哥拿自己开地狱笑话，让别人根本没法搭话。 不过，他应该也很生气吧。 大家都感觉到了。 不敢再说话。 林殊：这个是录播还是直播呀？ 张炳：录播吧，我家有人在电视台，说现在基本都是录播。 林殊：等着，看我整个活。 地方台收益少，什么广告都接，平常下面经常飘过不孕不育和人流的广告。 林殊拨打电话，问能不能报一条高考祝贺信息。 对面欣然应允。 林殊问能不能立马加上。 对面欣然应允。 祝贺词发过去，林殊心想，电视台是真穷啊，态度比自媒体接广告的好多了。 …… 几分钟后。 蓝底白字的祝贺词，在屏幕下方滚动播放—— 热烈祝贺通一中谢不尘状元及第：家庭变故没打倒他，寄住表哥姚俢景家三年，勤工俭学（花神咖啡吧），日夜奋斗，如今终于不蒸馒头争口气！ …… 噗。 某位看着电视喝闷酒的帅哥，一口苦酒差点喷出来。 群消息刷个不停。 赵明辉：六百六十六。 张炳：解气啊！这下子舒服了！ 江心怡：你的小脑瓜子怎么能转这么快？！ 林殊：承让承让。 周娅：你们在说什么，快让我看看，急死我了！ …… 谢不尘搓搓额头，深呼口气，笑一下，又有点想哭，最后抹抹眼睛，拍下视频，发给姚修景。 姚俢景没想到自己跟着谢不尘一起上电视了，也有点想哭，一琢磨，后知后觉道：“好好好，小林殊还帮我们店打广告了，我要把这段视频投到液晶屏，全天播放！” 试问。 她如何不住在他心里？ 她知道他最想感谢的人，帮助他表达了谢意，还反击了他最不愿面对的人。 她是他踩着七彩祥云的天蓬元帅（不调戏嫦娥版）。 …… 谢不尘：谢了。 林殊：小意思。 谢不尘：爱你一万年。 赵明辉：爱你永不变～ 张炳：阿辉，别插话。 江心怡：…… 林殊：……是本人？ …… 是本人。 但—— 【重拳捶猫头.jpg】 第128章 流浪一百公里 录取通知到达前，林殊专程拜访语文老师，送给她自己出版的第一本书。 虽说不是什么正经文学作品，但总归是第一本出版书。 林殊有点羞涩。 语文老师显得很惊喜。 两人聊了很多。 老师向她请教网络发书的经验，她则请教一些创作中产生的疑惑，以及将来走入大学，该怎么规划比较好。 语文老师的老公是当地文化局的工作人员，对她们聊的内容也很感兴趣。 三个人坐在客厅，相谈甚欢。 师丈建议林殊尝试一些有地方特色的创作，一是这类型的东西少，二是政府有相关鼓励政策。 通市地处交通要道，是经济文化交汇融合之地，同时又是茶乡，拥有较为丰富的地质人文景观…… 语文老师说道：“嗨，你给孩子说这些做什么，最好的写作是从内心发生的，她还没到回忆故乡的年纪。” 哈哈。 林殊和师丈同时笑起来。 确实。 除了小学写作文喜欢歌颂家乡，就只有上了年纪的在写，年轻人哪有那么多感触？ 林殊来的时候拎了几盒东西。 走的时候又拎回几盒。 是语文老师夫妇赠送给她的书籍和茶叶，还有一个小摆件——一只透明的水晶笔，里面有朵花，寓意妙笔生花。 文化着实无用。 但实在有意思，能给生活增添很多乐趣。 就说这个小摆件吧，不值钱，但其中的心意，又哪里是金银财宝能比的呢？ 离开语文老师家，林殊心生感慨。 老师夫妇至今没有要小孩，但是生活得实在惬意，大概是林殊见过最幸福的一对了。 即是夫妻又是知音。 这种缘分，不知道要修多少世。 …… 林殊给谢不尘分享了今天的事和自己的感受。 谢不尘说道：“我还是你忠实的正版读者呢。” “谢谢支持。” 但是江心怡明显更忠实！ 你谢不尘应该配上周杰伦那句歌词——关上你的嘴，唯一的恩惠。 林殊也就想想，说是不敢说的。 否则这哥肯定会有更刁钻的问题等着她_(:3」∠)_ 别问。 问就是已学乖。 …… 录取通知书到了。 谢不尘说要去告诉他妈妈和外婆。 林殊说她也去。 谢不尘说，哪有人陵园都跟着去的，林殊说见死人比活人好，死人不张嘴。 她还在对上次去姚家吃饭的事耿耿于怀。 谢不尘笑着说：“行，不过我骑单车去。” “哥哥，五十公里呢！来回就是一百公里！摩托车都要加一缸油，电瓶车都要充两回电，你纯靠腿，难道是伊利纯牛马？” 谢不尘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 林殊的单口相声，永远听不腻。 他说一般过去，时间不紧的话，会在山下的房子住一晚，第二天才骑回来。 全程两天，也没那么累。 林殊默了默，“也就是说你要在那边过夜？” “对。” “那我……” “有好几个房间，你不放心的话可以住酒店，附近有个度假村。” “哦哦。” “……你在失望什么？” “没。” “林殊，你到底去不去？” 女孩思考片刻，决定放弃。 “五十公里对我来说，还是太恐怖了，我骑自行车最远也就七八公里，毕竟是血肉之躯，你理解一下，而且我没有自行车，你的自行车也没后座，共享小黄也不容许我骑到郊区……” 啰里啰嗦一大堆。 快赶上唐僧了。 真是把人当猴子整。 谢不尘说道：“可以去车行租双人自行车。” …… 林殊沉默。 谢不尘又说：“七八公里歇一会儿，正好吃东西。你知道吗，沿湖那条路很多好吃的，烤鱼、手冲咖啡、油炸小虾饼、凉拌荞麦面、农民卖的应季水果……” 林殊继续沉默。 谢不尘耐着性子游说，“你还会看到成片长在湖里的树，进入树林后，白天也像黑夜一样，只有桥上的灯带指引方向。沿途有大片的薰衣草花田，绣球花花海，风平浪静的时候，能在东岸看到西岸的山，山水画一样朦胧美丽。” “呃……就算你给我念散文，我也……” “这两天不热，正好合适，而且双人车，你骑不动，我一个人也能骑走。” “不是，你不懂，我真的不会死在半路上吗？” 林殊还是很抗拒。 她实在没法理解男生对运动的狂热。 谢不尘淡声道：“不会啊，我第一次骑完一个来回还是小学生，你要是小学生的体能都没有，那当我没说。” 嗯？ 这是谁找的男友？ 哦。 她找的。 她自找的。 大学还没开学，就来给她提前军训了是吧？ 林殊没有答应，说要想想。 她辗转反侧，查了一夜路线，整个人简直要裂开。 本以为谢不尘单程骑自行车五十公里已经很可怕了，结果还有24k真牛马徒步走的，背着帐篷，夜晚直接选块风水宝地，就地安营扎寨。 奶奶个熊出没的。 这群玩户外的真不是东西。 不过风景是真不错。 她好想吃那个看起来就很酥脆的虾饼，据说是湖里捞的野生小虾，是市区绝不可能有的鲜甜。 啊。 拼了！ 挑战一下自己，也算是高中毕业后疯狂一把。 林殊问阿炳他们来不来。 结果阿炳和赵明辉根本不来，说压马路没意思，都是老头老太太在环湖绿道上骑车，纯纯中老年团建。 “中老年团建……” 林殊生无可恋地复述。 “对啊，有腿就行。” 阿炳在电话里真诚道。 这话如果是赵明辉说，林殊信不了一点点，偏偏是最老实的阿炳说的。 行。 那不得不信了。 不管！ 拼了！ 林殊买了一堆吃的放背包，穿着冲锋衣，带着急救包，甚至还搞了把户外手电。 谢不尘来接她。 长叹口气，只要了两张创口贴，还有两瓶功能饮料。 “这就行了吗？” “对，你穿着防晒衣，甚至连防晒霜都不用了。” “哦哦。” “走吧。” “……走……吧。” 林殊艰涩道。 视死如归跟随谢不尘来到绿道入口。 明黄色的双人自行车，前面还有个篮子，缠着塑料假花，谢不尘在前，林殊在后，林殊还没怎么蹬呢，车就动了。 女孩低头，瞧着男生运动时拉丝的强壮腿肉…… “嘿嘿……” 原来这就叫抱大腿啊。 谢不尘头也不回，问她笑什么呢。 林殊收起痴汉笑，嗲声嗲气道：“哥哥，你跟我骑双人单车，你女朋友不会生气吧，哥哥～” “……” 第129章 他都能做到，她等着瞧 谢不尘放慢速度，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梆。 林殊瞬间老实。 风吹过男生的体恤衫，传来阵阵好闻的茉莉香味。 他的背有些许汗湿。 两条里脊……两条背肌的轮廓若隐若现。 风景好。 空气好。 遇到的行人和骑友也好。 林殊龙颜大悦，兴之所至，当即打开手机，播放音乐，跟路上载着音响骑车的酱油色老头有异曲同工之妙。 非要说哪里不同的话。 老头放的是鹿港小镇。 林殊放的是农业重金属——爱情买卖、两只蝴蝶、求佛、伤不起…… 林殊不仅继承了老爸的翘屁，还继承了老爸的歌单。 谢不尘生怕别人看清他们的脸，脚蹬得快冒火星子，就这，他都没有让林殊换歌。 试问哪个人能做到？ “你的四周美女有那么多，但是好像偏偏只看中了我～嗯，怎么停脚了，我都还没开始唱！” “十公里到了，你屁股不疼？” “呃……” 林殊跳下来，感觉是有点痛痛的。 一看时间，竟然过了半小时！ 时间过得好快，感觉才刚骑上去。 她瞪着眼睛缓冲，谢不尘已经走进路边的遮阳伞，跟老板要了吃的。 凉皮、炸虾饼和樱桃醋。 凉皮里的花生酱超级香，面筋也好吃。炸虾饼真的绝了，香甜可口，就是有点戳嘴皮子。樱桃醋里还有整颗的樱桃，醋泡过后，皮是韧性的。 好吃好吃。 全都是原生态的好吃。 林殊埋头苦吃。 吃完喝着饮料看眼前的荷花，生出无限感动。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有点红。 天凉得快，没有热烈盛开的迹象，但是也别有一番味道。 她大咧咧瘫坐。 像个摊坏了的煎饼。 谢不尘拿出手机拍照，林殊瞬间露出笑容，举起剪刀手。 “yeah～” 他伸手捏捏她的脸，“可爱死了。” 林殊笑得更灿烂了。 一路上停了好几次，都是林殊想拍照，她只恨没有带雪媚娘来，原以为出来会吃苦，没想到只要谢不尘肯吃苦就轮不到她吃苦！ 临近中午。 天气才有点热得受不了。 距离目的地，只有最后几公里。 两人在还车点还了双人自行车，一路步行过去，无他，因为这条路太美了。 湖水波光粼粼，水鸟悠然自得，鱼像是没有被钓过的样子，频繁跃出水面，发出噗通的声音。 “好想钓……” 林殊说干就干，折了根水草在水里晃悠，还真引来几条小鱼。 谢不尘静静看着她。 林殊玩够了，开始玩他，捡根枯枝就开始演。 “年轻人，你掉的是木棍、淫棍，嘿嘿……还是金棍？” 谢不尘含笑道：“打狗棍。” “嗯？”林殊反应了一秒，故作深沉，笑呵呵地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敢问阁下可是丐帮帮主？” “没错，我正是丐帮帮主，岳不群。” 谢不尘义正辞严。 噗。 林殊抱住肚子。 差点笑死。 “你搞错对象啦，我服了，哈哈哈哈，岳不群是练辟邪剑谱的太监，丐帮帮主是洪七公！一个糟老头。” 谢不尘哦了一声，问林殊又是哪路河妖在这里作祟。 “你才是河妖，我是河伯！” “河伯是公的。” “我也是公的！” “哦？”他扬起声调，抱着手，“证明一下。” 林殊哼了一声，哼来哼去就是不证明，还一直瞪谢不尘。 谢不尘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这么会哼，原来是河豚啊，失敬失敬。” …… …… …… 豚。 猪也。 河豚。 河里的猪。 倒也……不知道哪里错。 就是太冷了。 这个世界应该禁止摩羯男讲冷笑话！ 林殊大叫一声，抄着棍子揍他，谢不尘在芦苇草旁腾挪闪躲，看她上蹿下跳，就是打不着，很是得意。 林殊气喘吁吁。 两人追打着，不知不觉来到目的地，抬头就能看到陵园整齐的一垛垛花台。 有人在门口的焚烧处烧纸。 香灰的味道飘过来。 炎热的午后瞬间不热了。 谢不尘安静下来，林殊也是，两人买了点东西爬到半山腰。 扫过墓碑，放了贡品。 谢不尘拜了三拜，说他考上大学，接下来四年可能都没法来探望了。 林殊也跟着拜了拜。 嘴里念念有词，希望谢不尘亲人的在天之灵保佑他健康喜乐。 她低头时闻到明显的花香，起身，一朵栀子花掉下来，正好落到身前。 林殊捡起栀子花闻了闻。 确认香味就是来自花朵。 她捏着花，看着谢不尘。 谢不尘坐在荫凉处捻着草淡笑，“她们跟你打招呼呢，宝宝。” 换个女生怕是要吓到了。 但林殊不仅没吓到，还傻乐地笑了一下。 两人坐在墓碑旁边，一直坐到太阳落山。 “走吧。” 管理员招呼他们。 两人离开陵园，来到村里的闸口，这里有一座窄窄的石桥，据说好几百年了，包浆的石块诉说着它的沧桑。 在这里能看到完整的日落。 居民、游客……大家或站或坐，面向夕阳。 咸鸭蛋黄的太阳一点点被地平线吞噬。 天光变得暗淡。 霓虹变得明显。 漆黑的水面反射着霓虹光，悠悠晃动，浪潮拍打石桥，声音一阵阵传来，伴着湖水的腥气，大概是某种藻类的味道。 林殊心生落寞。 谁能看完夕阳不伤感？ 跟日出相反，夕阳让人有种日子过到头的感觉。 还好当初带周娅看的是日出。 …… 林殊静静看着谢不尘的侧脸，在百分之七十的黑暗中问道：“谢不尘，我是不是间接毁掉了你的梦想？” 高等学府，意味着不能摆烂。 他留给音乐的时间肯定不多。 为了得到她和她家人的认可，他势必要去钻营一些本来不必沾染的东西。 他的心气、傲骨，也许全都会碾碎。 她的出现，拯救了他。 也破坏了他。 如果她只是改变了他的死亡轨迹，而不是让他作为他自己活着…… 林殊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感受。 就像是她也“杀”了他一回。 感情中这种事常有。 林殊作为曾经被季行深“杀”的那一个，她能敏感地体会到这种名为爱情的“杀戮”。 她始终忧心忡忡。 怕自己再次害谢不尘“死掉”。 防晒衣的胸包里插着陵园带下来的那朵栀子花。 散出若有若无的暗香。 谢不尘朝湖水扔下石块。 咚。 长久的沉默后，他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林殊，但是人生不是只有一种选择，我想要的东西我都会拿到，大不了付出双倍的精力就好了。” 林殊说道：“可是……” 谢不尘打断她，“你做不到的事，不代表我做不到。我都能做到，你等着瞧。” 男生字字平静，字字铿锵。 黑眸定定，尽显少年心气。 她看着他，像看着一团火，沐浴其中，好像现在才真正重生，青春重返。 第130章 把擦边男的关注都取消，就行 …… 也是。 毕竟别人拼命学三年也不如这哥振作一年。 但是！ “你怎么可以对我凡尔赛？” 林殊掷地有声。 谢不尘冷笑，“你先质疑我怎么不说？” 林殊强词夺理，“那是为你着想！” “66为第一着想？6。” “……” 林殊不说话了。 谢不尘侧过头，又扔了一颗石子，这次扔得很远，咚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林殊扭头就走。 谢不尘拉住她的手，“去哪？” 她吸吸鼻子，说闻到烤鱼的味道了。 谢不尘笑出声，夜那么黑了，他的牙齿更加白，一笑，跟条傻狗似的，伸手捏她鼻子，又爱又恨地拧了拧，“真是猪啊，今天都吃四顿了。” “被你气饿的。” “对不起。”谢不尘低声道：“那个，我刚才不是说你成绩不好……” “嗯？六十六算成绩不好吗？” 林殊满脸震惊，后知后觉地伸出小手，打算狠狠制裁眼前的大学霸，让他知道学渣的厉害。 谢不尘挨了两下，哎哟哎哟叫起来。 林殊问他装什么！ 明明就不痛！ 谢不尘捂住胸口，喘息道：“心——痛——” “要死啦！” 林殊伸手拍他。 他拉住她，捏了捏温软的小手，牵着林殊走过百年石桥，来到夜市的档口，寻找小猪鼻子闻到的烤鱼。 果然很美味。 店家说用水果腌过，肉又嫩又入味，林殊吃得不停吸溜口水，被辣到了。 他们又尝试了本地的鲜啤，包装简陋，但是好喝。 两个人，喝了两个小桶。 谢不尘跟没事人似的。 林殊看似没事，但是一笑，就往外冒傻气，背又不让背，谢不尘只能牵着她的手，防着女孩蹦蹦跳跳摔倒。 青石板的老路。 越走越僻静的小巷。 猫儿喵喵叫着，不知道是在捉老鼠还是呼朋引伴。 谢不尘带着林殊来到度假区门口。 结果平时没什么人的度假区竟然没房间了，据说是有个什么会议在这边召开，全是来开会的人。 没法了。 谢不尘只能带她回老房子。 说是老房子，其实是旅游康养的小别墅，有段时间通市的人都爱在这边买，炒得火热，林殊舅舅也差点买了。 小区里几乎没人。 路灯也昏暗。 林殊走着走着，突然笑出声。 谢不尘问她笑什么，像只偷到蜡烛油的老鼠。 林殊嘿嘿嘿。 笑半天，阴森森吸溜一声，“小弟弟，你今晚可逃不出我的魔爪！” 谢不尘捏她脸。 林殊疼得哎哎哎，再也嘿不出来。 让她得意。 谢不尘打开门，简单收拾一下，换了新的床单被褥，给林殊拿了两件他放在这边换洗的衣服，叫她去洗澡。 她是真喝多了。 捧着男生的衣服就往脸上盖。 深吸过后，满脸餍足，发出悠长的喟叹。 …… 某人放完洗澡水出来，站在门边，动也不动。 知道林殊有点好色。 没想到平时还是收着了。 稍微喝点……简直不忍卒视。 “去洗澡。” 谢不尘喊道。 林殊笑嘻嘻的，过来拉扯他，“一起洗，一起洗。” “乖，别闹，待会儿水冷了，我去给你洗点水果，出来吃了解酒。” 林殊抱住他的腰，开始长篇大论。 地球的水资源是有限的。 淡水资源更是宝贵。 知道我们国家有多少缺水的地方吗？ 知道节约要从自身做起吗？ 一缸水，一个人洗是洗，两个人洗那就是为国尽忠！ “嗯，谢不尘，你不爱地球吗？不爱国家吗？” “我爱你。” “哦，那你……嘿嘿，更应该一起来。” “笨蛋。”谢不尘摸摸她的头，“就是爱你才不能。” …… 林殊挠挠头，挠挠腚。 谢不尘再次催促，她这次不狡辩了，抱着衣服乖乖进去洗澡。 洗出来，穿着宽大的衣服，坐在客厅吃葡萄。 谢不尘去洗了，顺便还把两人的衣服手洗干净，晾起来。 男生用毛巾揉着头发出来，发现林殊抱着果盘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白皙的肚皮露出来，腿上还有两只蚊子，吸得鼓囊囊的。 “靠。” 谢不尘赶走蚊子，抱起林殊，送到房间，点了蚊香。 她睡相好丑。 像只扭曲的青蛙。 学校男生应该很难想象，那样的林殊，会有这样的睡姿吧。 谢不尘坐着看了半小时，越想越好笑，帮她盖好被子，回自己的房间。 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很安稳。 也许是好久没畅快骑车，也许是她在身边，也许是心底的大石终于落下——他终于给了妈妈和外婆一个交代。 谢不尘难得安眠。 梦里也是稳稳的幸福…… 才怪。 从天而降一只猪八戒坐在他胸口，用钉耙指着他，叫他赶紧起来。 大胆猪妖。 “再吵把你宰了灌香肠。” 谢不尘嘟囔一声，睁开眼，止不住叹气。 林殊顶着一头海藻般的乱发，正紧紧揪着他的衣领，满脸惊恐，“谢不尘，你家有鬼！” …… 谢不尘来到林殊房间。 打开窗户。 那张贴在窗户的人脸，把林殊吓个半死的死鬼，是一张塑料奥特曼面具，房子空的时间长，有时候附近小孩会爬进院子来玩。 他拿着面具，看她。 林殊眼睛滴溜溜转，捏捏小手，嗫嚅道：“那我也不敢睡了……外面还有奇怪的声音。” “那是小区里的老太太在放经。” “我怕！” “那你睡我那间，我来这边睡。” “我还是怕！” 哼。 谢不尘扯出一抹笑，抱着手，挑眉看她，黑色的眼睛在黑暗里熠熠生辉，含着挑衅，含着了然，一副他什么都知道的可恶表情。 啧。 林殊索性也不装了，有学有样，抱着小手，抖着小腿，跟他大眼瞪小眼。 谢不尘说道：“意思就是要我陪睡呗。” 林殊说道：“那咋了，尽下地主之谊。” “不陪睡。”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林殊恨铁不成钢，走来走去，走去走来，急得不行，“我都没说不行，你个男的，动不动就不行，到底行不行啊！” “行。” 谢不尘说了一个字，林殊的眼睛瞬间点亮。 这家伙又说：“但是得把你关注的擦边男都取消了。” …… 第131章 上天派来惩罚她的！ 她夹着尾巴回到房间，安详躺下，表情无比平静，就好像皈依了佛门，清净了六根。 一根草，还是一片草。 她还是分得清的。 谢不尘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不懂，那些搔首弄姿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女生难道看不出来他们有多做作吗？ 好好的衣服非要穿成勾栏样式。 不是在喘，就是在哼。 还总是皱眉，一副痛苦又愉悦的表情。 难道是痔疮犯了？ …… 他让她起来，说清楚。 林殊斜楞着杏眼，咬牙道：“做不到，我做不到，你别说了！！！” 谢不尘捏住她的下巴，“我重要还是擦边男重要？说！” 林殊嘟着嘴，都要哭了。 为什么要逼她？ 她只是想给全天下的帅哥一个赞。 男生松开手，叹气。 林殊爬起来抱住他的脖子，低声道：“我只是认生，有点害怕，想你陪着我，结果你却提出这么严苛的条件。谢不尘，我是你的宝宝，你就这么对你的宝宝？你算什么男人？” 谢不尘轻抚林殊后背，认命躺下。 她如愿窝在他怀里，像只踩奶的小猫，找到舒服的位置才安静下来。 整个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嘟嘟囔囔。 哄得差不多，睡着了。 谢不尘轻手轻脚起身离开，刚到门口就听到一声委屈的“呜”。 行。 谢不尘说他只是起来关门。 关好又回来。 林殊抱着失而复得的青春准男大，这次不肯睡了，瞪着眼睛，死死钳着他。 仿佛他是到手的鸭子，会飞。 谢不尘被逗乐了。 真心向她讨教，到底要怎么修炼，才能像林殊一样大大方方地好色。 “……哟，你清高，你一点不好色。” 林殊阴阳怪气道。 谢不尘说他就是能收放自如。 “呸，我才不信呢。”林殊抬手，捏住他的下巴，摆出霸道总裁的架势，“来，嘴一个。” 谢不尘闷笑。 林殊生气地哼哼两声，“娇媚一点，不许这么阳刚！真是扫兴！” “哦。” 他止住笑，压低声音，“这样够娇媚吗，宝宝？” 不娇媚。 谢不尘的声线就嗲不起来。 压低了，有点像超绝气泡音，但是又没有那股子油腻味，因为这小子在憋坏水，声音一听就像是要使坏。 哼。 林殊冷笑一声，斜睨一眼，亲了一口他的嘴。 真是柔软芬芳，像花瓣一样。 还有点凉凉的感觉。 是薄荷味的牙膏吧。 林殊的脑回路也是百转千回，想到牙膏，伸出小手对着手掌喷了口气，闻了闻，发现自己嘴里也是薄荷味。 她眨眨眼，说道：“你家牙膏什么牌子啊，香味好持久……” “笨蛋，那是因为你才睡了两个小时。” “啊？” 林殊呆呆的。 谢不尘低头吻住。 她先是一僵，然后不受控制地脸红，因为这个吻太深入了，神经有点中毒。 枕头因为双倍承重，往下陷。 她有点害怕。 但没有一丝反抗的可能。 察觉到巨大的力量差异，林殊的害怕渐渐转成兴奋。 不知道怎么形容。 既怕失控，又想失控。 她喘得厉害，天呐，好想办了他！ 谢不尘起身，稍作停顿，根本不给她翻身做主人的机会，再次俯身。 林殊挣扎道：“你不是不好色么，怎么亲起来没完没了……” “我没说过。” 谢不尘闷闷地倚住女孩脸颊，亲吻她的耳朵和脖子，每个吻像雨点一样温柔，却又都是炙热的。 勾起无限火花。 她忍不住贴着他的脸颊哼唧。 他说：“我没有不好色，只是问你，怎么才能大大方方好色。” 嘤。 是圈套！ 林殊脸红得像是熟了。 脑子煮开了，咕咚咕咚冒泡。 带着薄茧的手探入衣服。 好会。 她紧闭双眼。 他舔掉她眼角的泪，闷哼。 她叫着谢不尘，然后搂住他的颈。 …… 半夜下起雨。 热意散得干干净净，甚至有点凉。 两人盖一床被子，光脚丫互相缠着，抱得很紧。 林殊委屈道：“你竟然真的一个也没有。” 谢不尘不知道在臭屁什么，“会提前准备的男人才奇怪吧，肯定没安好心。” 林殊生气地咬住男生肩膀，许久才松口，牙印很深，红得厉害。 光咬不解气，还狠狠捶了两下。 该死。 该死。 该死。 侍寝竟然不带伞具。 反了他！ 谢不尘的声音比刚才更喑哑，带着讨好，也带着一丝撒娇，“让我看看，牙咬坏没有？” 林殊龇牙。 像只不太聪明的猫咪。 他红着脸亲她额头，爱怜地摩挲脸颊，细腻的响声传来。 这些分明的指节…… 顽劣至极。 只能说不愧是自学成才的吉他高手。 谢不尘拉住小手，蹭着她发烫的耳朵，“怎么，还想么……” “谢不尘，你个大坏蛋，听到了吗，超级大坏蛋！” 哪有这样的！ 他简直是上天派来惩罚她的！ …… 屋外。 倾盆大雨。 清瘦的少年在雨中，动也不动。 大雨似乎要冲垮他了。 在拿到名校录取通知书后，季行深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专程带着奶奶上门致谢。 林殊父母还算客气地出面招待。 但林殊，始终没有出现。 他忍不住询问，得知她出去玩了，去了碧湖西岸的外婆家。 季行深忍不住追到林殊外婆家。 结果还是没找她。 外婆得知季行深是林殊的同学，便好心告知他，林殊是和同学骑自行车过来玩的，现在应该住在度假区。 他来到度假区，没有在前台的登记名单找到她。 倒是负责看守停车扬的大爷提供了线索。 一对年轻男女过来开房间，没开到，往西去了，那边是康养别墅区，有很多对外出租的民宿，也许是去那住了。 他一路找过来。 雨越下越大。 小区里几十栋房子，季行深知道自己在做无用功，但是只要停下脚步，疯狂的念头就会啃噬他—— 林殊对家里说来外婆家玩。 实际上却是跟着谢不尘单独来。 他们要做什么？ 她难道本质就是人尽可夫的婊子，随便一个男人都可以？ 以往对他的好，也能毫无保留给另一个男人？ 就这么迫不及待把自己交出去？ 他的妻子，现在跟另一个男人做到哪一步了？ …… 第132章 迟来的下跪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让他找到了。 一栋别墅的阳台上，晾着林殊夏天最喜欢穿的潮牌联名体恤和素色防晒衣—— 他站在雨中，麻木又疯狂地看着。 期望只有她一个人。 期望她依然像月光，纯洁无垢。 终于，季行深穿越数十年的时光，再次看到前世辜负的妻子。 林殊趴在谢不尘背上，披头散发搂着对方脖子，亲昵地咬耳朵，露出他从来不曾见过的甜笑。 谢不尘背着她，转头说了一句什么，从盆里拿出小巧的内衣裤，展开晾到阳台。 她笑着。 他应着。 谢不尘上半身没穿衣服，胸口和锁骨有明显的红痕。 而林殊，光着腿。 两世为人的经验，让季行深轻易看穿，他们的亲密关系已经更进一步。 甚至到达夫妻的境地。 究竟是哪里走错了？ 她为什么不能再爱他一遍？ 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季行深，所有的自卑和骄傲早已熬成一锅苦药，她死后的每一天，他都舀一碗出来喝。 明明可以怨侣变爱侣。 明明幸福唾手可得。 明明，明明，只要她肯回头，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们都会到达彼岸。 雨下得让人害怕。 白日也能看到雷电的闪光。 头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周围的道路没有一个行人，但好像又全是人，他的魂魄，四分五裂，到处都是，拥堵不堪。 金钱、权欲。 早已随着岁月流逝，变化成灰。 唯有想要她回来的欲望，日久弥深。 “殊殊……” 暴雨汇成的小溪淹没少年的脚，树枝草叶冲刷而过，他躬身捂头，痛到五官变形，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在痛。 眼泪混着雨水流下来，最后又混着污水流走。 少年鬓边的白丝垂下来。 人怎么能到现在才明白，最想要的东西，其实一开始就已经得到。 …… “雨好大，我们今天还回去吗？” 林殊盘腿坐在沙发，头发梳了好几遍，还是很翘。 “明天吧。”谢不尘找出雨伞，“你在家玩着，我出去买菜。” “嗯？” 林殊没想到谢不尘还会做饭，她都打算点外卖了。 谢不尘穿上鞋，没好气道：“这么大了，还不会做饭才奇怪吧？” “哦，那我还小。” 林殊其实会做。 不好吃也不难吃吧。 但是那句话说得好，在一起的时候谁做饭，就会做一辈子饭。 所以，她不会做。 嘿嘿。 女孩不知道乐什么，猴子似的芜湖一声，从沙发上毛毛虫一样爬起来，穿了外套，屁颠屁颠跟过来。 谢不尘按她头。 手上戴着金猪戒指。 曾经的潮流拽哥现在有了富贵的气息，也许这就是同化吧。 他问：“怎么？” “我也要去。” “雨太大了，你又矮。” “我不去，怎么挑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也是。” 谢不尘撑开伞，锁了门，站了站，等着林殊来牵他的手腕，结果—— 女孩套上雨衣，还给鞋子穿了两个塑料袋，自顾自往前走。 …… 林殊眨眼，“看我干嘛？” 谢不尘也眨眼，“你这么去？” “打伞肯定挨淋，这雨斜着下的。” “哦。” 两人前后走进雨中。 林殊心情格外好，一边走，一边踩水，她说下雨时的空气最好闻，然后深吸一口，顶级过肺，龇着个牙笑。 谢不尘静静听着。 她絮絮叨叨，说以后上了大学，除大一军训的时候要住校，其实可以出来住，不过大一和大二还是住宿舍比较好，否则交不到朋友，大学很多事都是靠舍友网传递。 谢不尘哦了一声，“我们军训8月中旬开始。” 林殊邪魅一笑，“我们据说是10月，怕热死来着。” “那正好，你们训的时候我去探监。” “……” 早知道不聊军训的话题了。 大学军训可以说是成年后最丑的一段时间，往后再看那段时间的照片，她都想毁尸灭迹。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炭化也是青春的一部分吗？ 有点点绝望。 …… 两人雨中漫步。 猝不及防窜出一个人影，直奔林殊而去，林殊吓一跳，肩膀被对方紧紧按住。 她还没看清来人的脸。 谢不尘就伸手掐住对方的脖子，往前一掷，将他和林殊隔开。 林殊麻溜地躲到谢不尘身后。 地上的人…… “季行深，你怎么在这？” 林殊惊讶道。 狼狈倒地的男生抬起头，磕了一嘴的血，凄凉地盯着林殊。苍白的嘴巴一张一合，只有嘶哑的音，没有完整的话。 仿佛刚刚从地狱爬出的鬼。 说不出的诡异和瘆人。 谢不尘举伞蹲下，捞起他的衣领，隔绝掉林殊的目光，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草，又不想活了？” 季行深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撞开谢不尘。 暴雨冲刷脸上的血，只剩淡红的痕迹。 他在雨中跪着，一步、一步，手脚并用爬向林殊，眼神幽深，颤抖着抓住她的腿，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他哭着笑，笑着哭。 神情不断变幻。 仿佛熔岩和海水都从他的心里流出来。 林殊定在原地。 瞳孔微微放大。 “老婆……是我啊……我回来找你了，是我啊……” “老婆你不要我了吗？” “……是我啊，你认不出我了吗？” 季行深像是着了魔，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泣血的控诉，像一个十字木桩，将林殊钉死原地，无法动弹。 难道…… 她低头，对上他的眼。 古井一般的眼，此刻翻出万千波涛。 这一瞬，她的灵魂认出了他，惊得说不出话，而季行深通过她眼中的惊讶，也确认了，面目全非的林殊，正是他早死的妻。 他的泪水夺眶而出。 既哀，又喜。 神情狂乱。 他不管不顾向她下跪，朝她磕头，用他弯曲的脊梁，流血的额头，满是泪花的眼，忏悔前世的所作所为。 “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你不知道，你走之后，那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老婆，老婆，只要你原谅我，我什么都会做的。” “求你了，不要再扔下我一个人。” …… 第133章 某人，加倍吃醋 曾经她梦寐以求的就是季行深幡然醒悟，浪子回头，跟她白头偕老。 现在他跪在她身前，哭着求原谅。 可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爱错一个人。 输掉半生人。 她尝够了自己酿的苦果，早已接受命运的安排，没想到，她释然了，他却回来了，还醒悟了。 多么可悲，多么可笑。 她的心都已经凉了啊。 他却以为，只要一点眼泪和承诺，就能时光倒转，两个人继续相安无事地生活下去。 “别傻了。” 林殊颤抖着说：“我们只是回来了，但是永远回不去了，从此，你的锦绣前程与我无关，我的雨露风霜，也不用你知道。”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桥归桥。 路归路。 前尘无法一笔勾销。 后世只当各自投胎。 再不相干！ 她在雨中，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就像是亲手扯断两人冤孽的红线。 季行深不肯松。 泣不成声。 他看着她漂亮灵动的杏眼，不信这双昔日时时追随他的深情眼，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一点情愫。 林殊闷哼，咬牙甩开。 踏着雨，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就好像从此以后，只走跟他相反的路。 季行深在雨中长跪不起。 手握成拳，用力拄地。 大雨将他的身体淋得模糊不清。 …… 谢不尘撑伞默默跟在林殊身后。 他看不懂林殊和季行深之间的关系，只是觉得，两人之间的故事，似乎拥有远远超过这个年纪的沉重。 林殊暴走一通。 回过身，默默拉住谢不尘的手。 他们来到凉亭躲雨。 雨伞和雨衣挂在栏杆，不停往下滴水。 谢不尘没有问。 林殊自顾自讲起来。 “谢不尘，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不信。” “……不信，我也得讲。” 林殊说她就是讲讲，不用当真。 她拥有前世的记忆，前世的她痴迷季行深，通过蟑螂一样的努力终于抱得帅哥归。 可惜强扭的瓜不仅不甜，还有毒，婚后的季行深事业蒸蒸日上，走了全天下赘婿都会走的路——养小三。 小三怀了孩子逼宫。 她是个不争气的，只会甩离婚书成全他们。 “我那时候想重新来过，没想到直接重开了，哎呀，真是脑袋一热就……” “那我在哪里？” 谢不尘抓到了盲点。 林殊痴痴看着男生的脸，笑着，然后又不敢笑了，别扭道：“非要讲吗？” “你最好讲清楚，否则我会记仇，你最好别让我记仇。” “你永远留在了十八岁，因为救我。” 谢不尘露出错愕的表情，他没有怀疑林殊胡言乱语，只是想不通，自己竟然会年纪轻轻就死了，还是为了救林殊。 “十八岁，那我还是处男咯？还是处男就死了？” 呃。 林殊不敢说话。 “我是暗恋你，才救你的么？” 谢不尘又发出灵魂拷问。 林殊苦笑一声，“我也这么怀疑过。” 谢不尘摇头，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我才不会暗恋。” “……” 确实。 谢不尘知道自己的心意后，就选择第一时间向林殊告白，他的个性，确实不会暗恋，甚至有点不成功便成仁的意味。 前期林殊被攻得没有还手之力。 真是谢谢他了。 谢不尘坐着，双手交叉，思索片刻，恍然大悟。 “怪不得你一开始会主动接近我，又要给钱，又要当妈的，原来是心怀愧疚。” “要不然呢……” 林殊嗫嚅道。 谢不尘说道：“我以为你暗恋我呢。” “……哦。” “很多人暗恋我，多你一个也不奇怪。” “服了，除了江心怡还有谁暗恋你啊？” 林殊简直想撕烂他的嘴。 虽然长得不普通，但是也不要太自信！ 谢不尘掏出手机，展示他今天还没来得及删除的消息。 【小帅哥，看看那里】 【成年了吗？哥送你辆车，咱们认识认识好不，只是当你哥，我就心满意足了】 【哥哥哥哥哥哥，你好帅啊，能不能来我家一趟，我家发大水了～】 …… 神经病。 林殊吼道：“这哪是暗恋，这是性骚扰！” “哦。” 谢不尘悠闲地挑选信息删除。 也是神奇。 他是怎么做到看完这些污言秽语还无动于衷的？ 气氛有点冷。 雨小了。 林殊问他还要不要去超市买菜。 “不。” 谢不尘吐出一个字，干坐着，拿着手机，动也不动。 林殊坐过去，挨着他。 谢不尘挪开。 林殊继续挨着，拉住他的衣服，嗲声嗲气道：“啊～你是不是生气了？说是前世，但就像是一扬梦，全是臆想好吧。” 呵。 某人冷笑。 一想到林殊看季行深的眼神，他就恨不得先杀那个再把这个关起来。 “啊～别生气了～” “还好老子昨天没有把自己交给你。” 谢某人如是说。 口气不是一般的混账。 林殊都听懵了，什么叫，还好他没有把自己交给她，哎，是这么算的吗？ 这对吗？ 谁是男的，谁是女的？ 林殊笑一下，顿住，缓冲完毕，继续笑，然后又顿住，继续缓冲……比2g网都慢。 谢不尘说道：“别挨着我，手机里一堆骚男人，前世还有个情天恨海的前夫哥，我是什么，是你林大小姐无聊时消遣的鸭子吗？” …… “乱讲！” 林殊掷地有声。 声音越大，心越虚。 谢不尘起身就走，衣角都能扇死她。 林殊拉住他的手，抬起头，眼巴巴道：“你是我的英雄，也是我喜欢的人，才不是什么鸭子，我不允许你贬低自己！” 谢不尘挣开。 林殊哼唧一声，“回来！” “回个屁。” 他走进雨中，绕着亭子走一圈，又回来，不可置信道：“你竟然没有来追我。” “是我的，撵不走，不是我的，留不住。” 林殊淡淡道。 他总算知道她偶尔流露出的老油条气质是哪来的了，仗着有丰富的阅历，就把他当狗玩是吧？ 这回，谢不尘是真打算走了。 再也不回来。 狗才回来。 林殊站起来，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的腰，“阿尘……你真的要走么？” “走。” “那你走啊。” 林殊锁紧小手，贴着男生纤细的腰嗲声嗲气说话。 谢不尘去掰她的手。 两人掰一会儿，莫名其妙又抱到一起。 谢不尘搂着她，轻抚秀发，还是冷冷的语气，但是听起来嫉妒得发疯，“你说，是我大还是……” “你大。” “你再说，是我帅还是……” “你帅。” “你再说，这辈子只爱我。” 林殊没有立马回答。 谢不尘把人从胸口扯开，咬牙切齿道：“怎么不说了？” 林殊说道：“别说这辈子你是个帅哥，下辈子你就是条狗，我也爱你。” …… 雨停了。 谢不尘说道：“我也是，殊殊，你就是变成癞蛤蟆，我也爱你。” 行。 他也没放过她。 希望在某一个世界，癞蛤蟆也能和狗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吧。 第133章 没在意过，才怪！ 等林殊收拾完行李，打算去海边度假同时写作时，大家像是约好了，全部报了驾校，猛猛练车。 “周娅，怎么你也……” 看着小麦色肌肤的好友，林殊真的很震惊。 周娅从外地回来后，一直没露面，林殊还以为她需要静养，没想到背着她都晒成了体育生的肤色。 离谱。 周娅满不在乎道：“我这算什么，你没瞧见赵明辉。” 说辉子辉子到。 男生穿着黑色衣服进来，肤色跟衣服颜色几乎没色差了。 周围人都在看他。 赵明辉跟她们打招呼，旁边阿姨说：“这小非洲还会说中文嘞。” 林殊一个劲唆奶茶。 都不敢正眼看他。 怕自己一笑就停不下来。 没多久谢不尘和张炳进来。 张炳也是，跟在工地干过似的，原本多白净的一个人啊。 谢不尘也没能幸免，手臂晒黑一圈，像穿了黑色袖套。 被四个“黑人”包围，林殊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很难受。 “江心怡呢，她没学么？” “没，我们凑齐四个人学车有优惠。她暑假到处面试，好像有个大的服装品牌看中了，想签她做专属模特。” 阿炳说道。 “哇。” 林殊忍不住赞叹。 周娅的录取有点波折，但结果是好的，她心情不错，一直笑嘻嘻的。 也有可能是人晒黑了，心情就容易开朗吧。 知道林殊要去海边玩，四人专程过来“送行”，大家喝着奶茶，叽叽喳喳地聊天。 好像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快活的时候了。 赵明辉问她最近不露面在干嘛，林殊说她在理财，成年了，能自己开户。 “我擦，你怎么都炒股了？” 辉子大为震惊。 毕竟林殊的形象看起来就很不食人间烟火。 林殊纠正道：“不是炒股，是投资。” “那不是一样的吗？” “炒股要天天盯着，频繁买入卖出，一点风吹草动就高度紧张，更像投机，我买了不出意外就不动了。” 赵明辉哦了一声。 不是很懂，但是再问下去，丢脸的是他。 张炳让林殊教教他。 他有点小钱，想变成大钱，然后买辆车大学开着玩。 张炳换到林殊旁边坐下，两人叽叽咕咕，头都快顶一起了。 谢不尘放下奶茶杯，哼了两声，两个财迷无动于衷。 周娅朝谢不尘挑眉，幸灾乐祸的。 谢不尘试图说话引起两人注意。 林殊直接伸手，“你等会儿说，阿炳，这个包赚的，但你要是拿不住，就只能小赚……” …… …… …… 谢不尘还想说话。 赵明辉听到“包赚”，脑袋也顶过去了，没有人能忍受赚钱的诱惑，除了周娅，因为她真的戒过“毒”。 谢不尘起身把三个脑袋分开。 结果阿炳和赵明辉直接一人一下，给谢不尘推开。 兄弟情在金钱面前也得稍息。 赵明辉听得心热，可惜没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阿炳不是很懂，又怕自己把握不住，索性提出把钱给林殊，请她代为投资。 林殊不想帮人弄，但是阿炳又不是外人，她琢磨来琢磨去，终于想到问问谢不尘。 这哥看到林殊瞧自己，立马坐回去，翘着一只脚在膝头。 一副没在意过的模样。 林殊看他不是很感兴趣，顿了顿，决定自己做主，干脆不问了。 …… 周娅全程围观，笑得想死。 谢不尘抱着手，沉着脸，一下午都没讲话，奶茶也不喝了，因为表情越臭脸越帅的特质，导致不停有人看他，还偷偷拍照。 晚饭的点。 三人终于商量完了。 赵明辉好好存钱，日后再说。 阿炳的钱，林殊管一半，剩下的他自己搞。 林殊深知，阿炳如果不自己实践，到最后不管赔还是赚，在没有切身体会的情况下，他都是无法真正理解林殊的。 因为是朋友，不帮说不过去，但是也得注意，别帮成仇人。 四人吃了饭，谢不尘送林殊回家。 一路上，某人都没说话。 林殊心里有事，也没注意。 到她家了。 林殊说完再见，扭头就走。 谢不尘追过来从后面用手肘勒住她的脖子，林殊装模作样吐舌头，发出“呃呃”的怪声音。 谢不尘捏住女孩的下巴晃了晃，咬牙切齿道：“你今天都没理我。” “晒黑了，感觉脏脏的。” “……” 这回谢不尘是真勒了。 林殊龇牙咧嘴，只能转过来抱住他哄。 她轻拍他的后背，“哦哦，宝宝不气了，黑的也可爱，可爱可爱可爱。” “你哄狗呢……” “那不哄？” “继续。” 林殊笑出声。 谢不尘想跟她一起去海边，但是接的商单又必须要做，年纪轻轻就开始打工了，林殊是有点同情他的。 男生摸出一张卡。 “密码是你生日加我生日。” 说完就塞到林殊手里。 林殊奇怪道：“你这是干嘛？好好的为什么给我钱？” “阿炳你都帮，我反而不帮？” “你也要投资呀？跟家里人商量过没有，投资有风险，入市须谨慎……” “得了，我家属就你一个。” …… 行。 林殊被钓成翘嘴，乖乖收下银行卡。 她抱着他哼哼唧唧。 谢不尘看似不爽，实际比谁都爽，谁能懂这种既被哄又被撒娇的感觉。 心里被她塞得满满的。 “几点的飞机啊……” 谢不尘问道。 “后天早上九点。” 林殊说会给他带礼物，乖乖学车，争取她回来就能坐上他开的车。 谢不尘哦了一声。 林殊踮脚，逮着他亲了一下。 谢不尘皱眉，“就一下？” 嗯？ 质疑她的实力？ 林殊勾勾手指，示意谢不尘弯腰。 男生乖乖弯腰。 她薅住他的脑袋，吧唧吧唧连亲几口，也是没涂口红，要不然整张脸都是红印子。 谢不尘脸都被亲歪了，差点站不稳。 终于—— “行了行了，把我当儿子亲呢。” 男生嫌弃地站直身体，擦了擦脸上的口水，默了默，拉住林殊的手，不愿意松开。 林殊晃悠手。 “玩几天就回来了，我会一直想你的。” 谢不尘说道：“到了海边别到处看裸男。” …… 林殊不吭声。 谢不尘揪了一下她的耳朵，林殊嗷嗷叫。 谢不尘骂道：“叫声都跟色狼一样。” (??ω??) “为了你，我变成狼人模样……” 男生捂住女孩的嘴。 捂得死死的。 林殊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糟糕，更像狼叫了。 第134章 那个人阴魂不散 “刚哥让你发的么，我还以为之前吃饭给大家发了一中的文化衫就没了，没想到还有别的纪念品啊。” “好的好的，我明天到沿江公园找你，对……后天我的航班出去玩，只能明天过来拿。” “好的，谢谢你啊，黄娉婷。” 林殊挂掉电话，继续收拾东西，衣服搞定了，电脑却没地方塞。 哎，要不直接拎着上飞机吧，还不用托运。 林殊下楼，碰到老哥灰头土脸回来，笑嘻嘻道：“哟，下班啦。” 林骤手也不洗就过来揉她的头。 “哥，明天送我去沿江公园。” “干嘛，又去见那小子？” 林骤幽幽盯着妹妹。 林殊挑眉，“你猜。” “走路去。” 林骤头也不回地离开。 林殊跟在后头，哼哼唧唧，“是去找我们班同学黄娉婷啦，她说还有些纪念品给我，班主任让发的。” “男的女的？” “……你觉得呢？” 林骤脱掉衣服，大爷似的坐沙发，让林殊过来捶背，还说什么，以后他就享受不到了。 林殊捶是捶了，就是嘴巴不干不净。 “好僵硬啊，哥哥，你真的才22，而不是88？” “别叫，这个穴位疼，是肾不好，你该吃六味地黄丸了。” …… 林骤不堪其扰，只能让林殊走。 林殊就不走，问前两天谢不尘请吃饭，他怎么来都来了，最后又走了，就这么不待见谢不尘吗？ …… “不是针对他。” 林骤不太想讲。 林殊却是知道的。 “哥哥，你是在躲着周娅吗？” “……” “你这样做，小娅会伤心的。” 林骤打断妹妹，“……我不这么做，她以后更伤心，行了，我的事你别操心，一天天的比妈管得还多。管谢不尘还不够吗？控制欲不要太强了，小妹妹。” 林殊没好气打他。 林骤笑一声，打回去。 雪媚娘以为兄妹打架，汪汪叫着跑过来，跳上沙发，冲着林殊叫两声，冲着林骤叫两声，跟个人似的。 林骤抱住狗撸了两把，“哟，你还会劝架呢，小白。” “它叫雪媚娘！” “我爱叫什么叫什么，哪有公狗叫雪媚娘的。” “雪媚娘，我们走，不跟他玩。” 林殊伸开手。 雪媚娘跳过去舔两下林殊，感觉林骤心情不好，又跳回来舔林骤两口。 主打一个高情商，雨露均沾。 林骤把狗藏到衣服底下，捂得严严实实，林殊想抢也抢不到。 王燕和林世恒回来。 林殊一跺脚，跟爸妈告状。 王燕过去，掀开儿子衣服，抱起小狗放地上，结果雪媚娘哼哼唧唧直奔林世恒去，看都没看林殊。 …… 林世恒一把抱起，神气活现道：“还是跟姥爷亲啊，雪球，走，姥爷带你吃烤羊排去。” …… …… …… 林殊和林骤面面相觑。 同时笑出声。 这个家最疼狗的是林世恒，在家就搂着抱着，有点好吃的就往狗嘴塞，简直了。 一家四个人，养了三只狗。 一只叫雪媚娘，一只叫小白，还有一只叫雪球。 王燕拍拍儿子的脸，问他累不累，又把林殊拉怀里，问她东西收拾好没，到了那边，先给家里打电话。 三人坐在一起讲话。 林世恒抱着狗出来，问他们说什么呢，他怀里的雪媚娘吃得嘴巴毛亮晶晶的。 朱阿姨端来水果，也跟他们坐在一起说话。 夏夜无雨，只有风。 树影婆娑。 灯火可亲。 …… 林骤第二天还是起了个大早，送林殊去沿江公园找同学。 没多久，林殊带着一沓册子过来，上面是考取重点学校的学生花名册。 打开就看到谢不尘的证件照，林骤啧了一声，把东西扔到副驾。 “我陪她走走，哥你先回去。” “怎么？” “黄娉婷考得不错，但是志愿填报得不理想，在考虑要不要复读。” “……哎，你们这些公立学校的优等生，太爱钻牛角尖了，大学只是块敲门砖，能敲个响就行了。” “哎呀，你不懂。” 林殊关上门，匆匆跑开。 林骤原想再等等，接了个电话，有点事，于是先开走了。 …… 沿江公园。 林殊跑回去，黄娉婷站在栏杆边，神情看起来分外憔悴，像是熬了许久的夜。 林殊站到旁边，劝她别想太多。 要复读也行。 不想复读也行，反正学校不错，只是专业调剂了，现在的大学都能转专业，有些还能跨校转呢，进去好好努力，肯定没问题。 黄娉婷依旧看着江面。 心事重重。 林殊拿出一盒巧克力，问她要不要。 “吃点甜的，心情好，我知道一时半会儿要做决定很难，没事的，可以慢慢想。” 也许是经历了周娅的事，林殊现在看到跟好友类似情况的人，都忍不住担心。 大好青春，真的没有过不去的坎。 林殊说得口干舌燥。 黄娉婷纠结地看着她，许久，幽幽道：“对不起，林殊。” 她的目光穿过她，看向林殊身后。 一种毛骨悚然的第六感瞬间穿透了林殊。 咯噔一下。 她转过身，看到了季行深。 …… 黄娉婷咬唇，看了两人一眼，默默离开。 林殊下意识后退。 季行深穿着林骤的旧衣、旧鞋，整个人陈旧得不行，像一具不肯入土的尸体。 他神情淡淡的，看不出端倪，可是他出现在这，本身就不会有好事！ “黄娉婷——” 林殊喊了一声。 转头没看到人。 心顿时凉了。 今天……应该是季行深指使黄娉婷叫她出来的。 服了。 真服了。 “哥哥——” 林殊往后跑，呼叫老哥。 可惜林骤有事先走了，她颤抖着去摸手机，这时候真的感激谢不尘的先见之明，他给她绑了一键呼救，能同时给好几个紧急联系人发消息，还能叫警察。 看到林殊拿手机。 季行深也不着急。 他不慌不忙走过来，朝她露出悲伤又落寞的笑。 “林殊……我们真的没可能了么？” “有的有的，凡事皆有可能。” 林殊打算暂时先稳住他。 季行深笑得有几分腼腆，好像又回到前世刚认识那段时间，那时的她懵懵懂懂，只是隐约有些在意，那时的他还没有被她宠坏，个性安静，笑起来有点腼腆。 光是想起来。 就叫人难过。 季行深低下头，几秒后，再次露出微笑，“算了吧，别骗我了，你明明说过，我们永远回不去了。” 第135章 重蹈覆辙 林殊盯着他。 “你想怎样”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季行深便往江里洒了两杯酒，扔下两个绑着红线的木头娃娃，念叨着听不清的话，冲了过来。 午饭的点，太阳又辣。 江边没有人。 林殊吓得半死，拔腿就跑，季行深钳住她的脖子，拖着往栏杆外面推。 她被勒得眼前一黑，失去了几秒意识。 清醒过来发现半边身体已经出去了，潮湿的风吹来，林殊摇摇欲坠，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季行深，你有病啊，放开我，我哥来了你就死定了。” 季行深冷笑一声。 “那个二世祖？” “林殊，别挣扎了，我会陪你一起走，我们到下面去做夫妻。” 他疯了。 竟然会有这种可怕的念头。 林殊死死抓着栏杆，浑身颤抖，“想想你奶奶……想想你的大好前程，你可是省状元，重来一世一定会比上辈子过得更好。” 林殊的话不假。 可是她不知道，季行深已经活够了。 金钱、名誉、女人……他都拥有过。 前半生的困苦和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形成鲜明对比，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该如何用有限的资源攫取财富，他也比任何人都知道，金钱能获取的东西，最廉价。 少年困苦的时候，有不少人喜欢他，可是倾尽一切多年不变的只有林殊。 青年发家之后，意气风发，扑上来的女人更是如过江之鲫，可是她们要的从来不是他，而是他这个位置拥有的财富和人脉。 他恨林殊见证了他的贫困和卑微。 恨她永远是他皇冠上的阴影。 但到头来，身边人换了又换，他发现，除了自己，再也没人能记得他的来时路。 他像个永远回不到家的孩子，只能一直游荡。 重生后他耐着性子发奋读书，跟恶心的父亲周旋，不是为了奔向光明的前程，而是因为想重新牵住她的手。 当林殊说出，他们永远回不去时。 季行深的人生也走到头了。 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他笑得哀伤。 一双深邃淡漠的眼睛此刻老态龙钟，全是浑浊的泪水。 “没有意义了，林殊，你不在我身边，一切都结束了。” 林殊毛骨悚然，听完他说的屁话又生出一股无名火。 她挣扎着爬回去，紧紧抱住栏杆，踹了他一脚。 “你不想活了，就要拉我下地狱，老娘欠你的吗？” “得了吧，别装情圣，你从头到尾只爱自己，说什么没有我就没有意义，难道我死后，你有少享受一天吗？” “你根本不会爱人，但凡你真的感激过我一丝一毫，也不会现在下死手。” “季行深，你这个恶毒的蚂蟥男，老娘跟你拼了！” 林殊翻下来，跌到地上，摔得鬼叫。 季行深掐住她的脖子，蹬着栏杆，奋力往下跳。 江水浑浊不堪。 滚滚流动。 包里的东西不小心掉下去，顷刻消失不见。 “啊！” 林殊抓他脸。 拳打脚踢。 千钧一发之际，黄娉婷冲过来抱住季行深的腰，“你在做什么，季行深，你不是说只是想跟林殊单独谈谈么……” 有了黄娉婷帮忙，林殊争取到喘息的机会，再次翻下来。 她跪在地上，不停咳嗽干呕。 口水和生理性眼泪一起流出来。 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胀痛得厉害，看东西有点模糊，估计是死男人把她血压气高了。 季行深推开黄娉婷。 林殊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 黄娉婷哭着冲过去，死命抱住他。 季行深转去掐她的脖子。 林殊跑都跑了，见状不对，又抄起一把环卫工放置的扫帚，回去捅他。 三人打成一团。 林殊大叫“救命”。 天呐，有人明明看到了，但竟然只是看一眼就走了，合着把他们当情感纠纷了是吧。 呜呜的声音传来。 是警车。 林殊心里一松，看到季行深把黄娉婷逼到江边，她真的没辙了，横过扫帚，过去勒他脖子，拿出吃奶的力气把人往后边拽。 “小心，黄娉婷，你身后的栏杆要断了！” 林殊力竭之际，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她回头一看，差点哭出来。 “哥。” 林骤脸色惨白，飞奔而来，过来就是一脚，把人踹趴了，拽住季行深，上去就是几拳。 林殊也不拦，回头看黄娉婷。 这一看，吓死了。 黄娉婷悄无声息掉下去了！ 栏杆彻底断裂，一整排就空出那一段。 林殊心惊胆战跑过去。 谢不尘和阿炳也到了，三人站在岸边，愣愣看着栏杆断裂处挂着的衣服布料。 黄娉婷会游泳。 浮出个脑袋，但很快又被江水压下去。 “救生圈。” 林殊看到不远处挂着一个，指了一下，阿炳立马冲出去。 林殊拨打落水救援电话，刚说了地方，转身，谢不尘不见了。 噗通—— 不好！ 林殊通身冰凉，行尸走肉般走上前，果不其然，翻滚的黄浆里，又多了一个人——谢不尘跳下去救人了！ 黄色的江水。 白色的浪。 水扭在一起，像麻花。 谢不尘时而浮出水面，时而消失，他在一点点靠近黄娉婷。 黄娉婷踩不动水了。 呛了几口，看起来很快就要完全被水吞没。 “阿尘……阿尘……” 林殊几乎失声。 刚刚都没哭出来，现在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难道是命该如此吗？ 难道命真的不能改变吗？ 阿炳吓坏了，叫着谢不尘的名字，奋力扔出救生圈，可惜风急浪大，试了三次都没成功。 警察来了，林骤把季行深交给他们，没说两句话，听到妹妹的哭声，又急忙跑过来。 “殊殊，谢不尘怎么下去了？” “哥……” 林殊抓着哥哥的袖子，几乎坐到地上，哑声道：“他上辈子也是这么救我的，谢不尘，谢不尘……他可能回不来了。” 林殊的眼睛一片荒凉。 好像已经看到了结局。 林骤惊讶地看着妹妹，来不及问她什么意思，林骤和赶来救援的人一起在岸边奔走，想要给谢不尘和黄娉婷提供帮助。 林殊强撑着站起来。 不敢看江里的情况，怕只是一眼，自己就会再次被抽走力气。 大家急得不行，有人声音都喊哑了。 她跟着大部队走。 泪如雨下。 祈求上天不要带走他。 如果一定要带走谁，就请带走她吧…… …… 谢不尘终于抓到救生圈，把黄娉婷放进去，黄娉婷顺利拉到平缓的江岸，他自己却因为力竭，一下子被水冲出老远，呛了好几口。 他在急流区。 老手都不敢过去，只能在旁边干看着。 林殊穿好救生衣，拿过绑了绳子的救生圈，毫不犹豫跳进去。 哥哥和阿炳的叫声好吵。 没事的。 他们都会没事的。 她不顾救援队员的呼号，执意游进去，顺着急流，抓住了男生。 前世，他抓住她，送她一线生机。 现在，轮到她了。 他的手好冷。 不奇怪。 雨季的江水湍急，泡久了容易失温。 他的身体好沉。 像是已经…… 林殊拉着谢不尘拼命往旁边游，脸上布满泥沙。 天公不作美，他们好像碰到了漩涡，林殊闭着气，试图托举谢不尘，但他拒绝了……转而紧紧抱住她。 砰。 闷响。 两人身不由己，天旋地转。 林殊眼前飘过一丝触目惊心的红，她知道，谢不尘撞到暗流里的石头了。 为了保护她…… 第136章 命运不过如此 滴滴—— 滴滴—— 好吵。 林殊闻到一阵鲜花的芬芳，睁开眼睛，鼻子插着氧气管，身体说不出的疲倦。 吵闹的声音来自仪器。 她瞥了一眼，充满劫后余生的感觉。 很快医护进来。 一番检查过后，家属鱼贯而入。 好多人，远在海外的爷爷奶奶都赶回来了，还有堂姐和小堂弟，林殊揉了揉眼睛，不太能说出话，大家也不太敢说话，都只是激动地看着她。 爸爸长了胡子，好像斗地主里的农民。 哥哥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很久没去理发店，甚至都没洗头—— 老旭也在，对上她的目光差点一个猛冲，眼睛红得不像样。 林殊冲他们虚弱地笑笑。 妈妈倒是一如既往，是家里的稳定剂。 只是在所有人离开后，拉着林殊的手，流了很久的泪。 林殊叹气，“妈，我还活着……” “小宝啊，妈的心肝，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活？” “谢不尘……” “好的，他也好好的，姚家人和他爸，把他送去首都医院了，你们两个孩子啊，怎么尽做些让人揪心的事。” 林殊舒了口气，心头的大石缓缓落地。 还活着就好。 最后要不是擅长游泳的哥哥跳下来，把连接救生圈的绳子带回去让大家拉，谢不尘还死抱着她，始终没有松手…… 其中但凡哪个环节出错，她和谢不尘都要交代一个。 看来命运也没什么大不了。 打不败他们。 …… 林殊休养三个月后，家里人才敢告诉她谢不尘的真实情况——他肺部积水，严重感染，还在水中撞到了头，长时间昏迷，进了几次ICU才抢救过来，情况好转后进行转院治疗了。 期间黄娉婷来看过林殊很多次，她念的是本地重点大学，过来很方便。 季行深现在还在羁押，需要谅解书，黄娉婷的谅解书给了，但是林家这边态度坚决，坚持要让他付出代价。 黄娉婷旁敲侧击。 林殊不想知道和季行深有关的丁点消息，对黄娉婷很冷漠。 “如果是为了谅解书来的，你还是回去吧，你可以不珍惜自己，但我和谢不尘，纯粹是无妄之灾，我们现在还不够惨吗？还是说，当时就不该救你？” 黄娉婷哭起来。 说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很感激林殊和谢不尘，尤其是谢不尘，可是…… 没有可是。 林殊让她不必再来。 原定的海边度假之旅黄了，她的开学典礼和军训仪式也黄了。 林殊回大学校园，已经是十一月份，深秋。 好在舍友还不错，辅导员也知道她的情况，大家都在尽力帮助她跟上节奏。 谢不尘的病情时常反复，昏迷的时间很多，林殊过去探望，十次大概只有一次能看到人，还是隔着玻璃。 最后一次见，还是看他转运，要去国外专门的机构进行康复治疗。 他坐在轮椅上拉住她的手，瘦得不像样子。 旁人催促。 他的眼中始终只有她。 “殊殊……” 谢不尘的声音像是还在水底，满是泥沙。 林殊弯腰偏过耳朵，“你说。”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眷恋地抚摸她的脸。 林殊知道，谢不尘怕自己没有好转，所以什么也不敢承诺。 林殊忍泪贴住他苍白的颈，“我在这里等你，永远……” 谢不尘抬指按住她的唇。 “不要等我……殊殊，好好过你的生活。” 行。 自己不愿给承诺，也不要她的保证。 哪有这样的。 林殊紧紧抱住他，低声道：“你要是不回来，我就找个跟你很像的男友，放心去吧，会有人替你爱我的。” …… …… …… 有点放心。 但是好气。 要不是身体实在不允许，谢不尘差点就上演奇迹——直接站起来敲她头了。 …… 那天，姚修景也在，两人在医院送完谢不尘后，一起吃了个饭。 花臂表哥说他咖啡店都打给别人了，想专门给谢不尘当经纪人，结果…… “算了，不提了，万幸小尘还有康复的机会，那小子我从小就跟他说，别头脑一热就上了，他非不听，成天惹祸……” 花臂表哥唠唠叨叨。 林殊安静地听着。 饭店不远处。 一个残疾人坐着轮椅没法上台阶。 花臂表哥看到，饭也不吃了，过去直接给人抬上来，回来吃了没两口，人家去完洗手间要下来，他又过去把人抬下来。 林殊说道：“你自己都没法以身作则，他肯定有学有样，这种事去叫服务员嘛。” 姚修景一愣，尴尬地笑笑，没了脾气。 换作是他，看到有人落水也会毫不犹豫跳下去。 谢不尘只是做了他也会做的事情。 一想到这，姚修景更难受了。 “要不是你和你哥舍命相救，我这个表弟怕是回不来了。” 林殊摇摇头，“不说这些，谢不尘学校那边……” “延迟报到。” 姚修景说录取谢不尘的学校甚至往家里寄了张好人好事的表彰奖状。 “一张破纸，这就是救人的荣誉。” 花臂表哥又开始骂骂咧咧。 林殊默默听着，问他和曲澜的近况。 姚修景有点羞涩，捂住额头，小声道：“小尘出事后……澜澜想开了很多事，我们打算明年结婚。” 林殊由衷笑起来，“恭喜。” 姚修景担心地看着她。 林殊的神情分外恬静，就好像无论是悲伤还是幸福都早已流过了她，没有丝毫痕迹。 “怎么这么看我？谢不尘会回来的，他知道我在等他。” 他们连生死都战胜了，还有什么赢不了？ 他们会相逢的。 这才是命运。 第137章 都不知道你怎么睡得着 来到梦寐以求的学校后，兴奋劲过了，她便整日泡在图书馆，看感兴趣的书，不论中文还是外文，哪怕翻着词典都能啃完。 如此读了快一年，林殊感觉蓄水池满了，于是重新动笔，写了一个短篇。 她花了点功夫蹲守，专程请学校任教的那位传奇作家点评，修修改改，投出去。 还在大一，短篇小说就刊登在号称“文坛半壁江山”的重量级杂志。 别说同学震惊，就连老师都震惊。 写作这回事，就跟酿酒差不多，不论多好的原材料，年头不够，总称不上好酒。 林殊拥有一个老灵魂。 这似乎才是重生后最大的幸运。 敲门砖扔出去了。 属于她的机会接踵而至——各种文界会议，虽然只是打杂，老师也会带她去，比带自己的研究生还勤。 林殊也不负众望，很快刊登了第二篇、第三篇…… 同级很多人认识她。 学长学姐也知道她。 就连老师们聊天，也爱说起她，都感觉她前途不可限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同学都在卷绩点，林殊眼中却早没有了分数，只有一座座需要翻越的山。 她是过来人，很清楚一直在教育体系里拔尖，最后也不过是保研，然后读读读，进入高校任教。 没有实质产出的话，会一辈子在象牙塔打转，除了象牙塔里的人会拿着这些等级和头衔攀比，外面零人在意，最后总归是落得自娱自乐。 她受够了打磨空气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有才华，虽然不顶尖，但是也足够用。 她很清楚，有才华的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但能跃过龙门被看到的，少之又少。 她需要作品，需要名气，需要把有限的生命发挥到极致，才不枉重活一次。 她…… 正如曲澜透过谢不尘，看到了世事无常，需要珍惜眼前人，林殊看到的是——能拥有健康的身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是多么奢侈且幸福的一件事。 …… 暑假，林殊陪老师参加新书发布会，她也顺便蹭了个小采访，见了一些人。 张炳和周娅在魔都念书，得知她过来，特意推迟回家的时间，过来找她。 林殊的世界已经蜕变。 说话、做事，回到原来年龄该有的模样，跟一群中登和老登在一起，毫无违和感。 她本来长得就显小，是男生们票选的“初恋脸”，现在还长那样，没大的变化，但谈吐气质已经变成同龄人不敢轻易接触的类型。 从小白花变成了高岭之花。 远看气质超然，跟修仙了似的。 近看眉清目冷，一身凌冽，大约修的是剑仙吧。 总之不好惹。 张炳看到，第一时间都没敢打招呼，甚至还缩了一下脖子。 周娅叫了一声：“林殊。” 林殊看过来，戴着珍珠手串，露出洁白的牙齿，这一笑，好像又变回他们认识的林殊。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林殊帮两人要了老师的新书签名。 张炳也不读书，纯粹是拿回去装逼，看到书封页的签名激动了好一会儿。 周娅拿到书便装进包，从始至终默默看着林殊。 许久—— “你快乐吗，殊殊？” 周娅问道。 林殊脸上的笑意淡去，清冷感再次覆盖她的眉梢眼角，女孩略一挑眉，歪头，目光虽冷，却很坚定，像是经过风霜的磐石，再不惧世间一切艰难苦厄。 “当然。” 她在一点点实现自己的理想。 尽管孤独，却也享受。 谢不尘没有成为林殊心中的一道疤。 也许在旁人看来，那扬变故会对她产生负面影响，但只有林殊自己清楚，她和他能有今天，已是胜天半子。 抱怨什么呢？ 周娅失笑，牵住林殊的手。 两个女生黏在一起就忘记了张炳。 阿炳也是好脾气，一声不吭跟着，吃完饭想拍张合照，还小心翼翼争取两人的同意。 “笑死了，你怎么这么猥琐？” 林殊吸着饮料好笑地看着他。 张炳有些不好意思，拍完照，惆怅道：“……林殊，你变了好多。” “那也没变成母老虎吧，行了，别装小媳妇，不至于吃了你。” “那个，你和谢不尘还好么？” “好啊，怎么这么问？” 林殊奇怪道。 张炳闷着。 周娅问道：“你们时差相差那么多，平时怎么联系啊？” “隔天呗，反正看到就回，睡着那就没办法了，偶尔也视频。” 周娅说道：“谢不尘不是已经治得差不多了么，怎么还不回来？我看他是乐不思蜀了。” “谁说不是？” 林殊咬着吸管，冷冷哼出一个音。 两个女生同时露出阴鸷的表情，仿佛两只准备捕猎的老鹰。 张炳吓一跳，忙道：“别这么说尘哥，他没有乱搞，一直忙着写歌和录歌，有时候都睡不到三个小时。地主家的牛这么累，也是配不了种的啊！” 哈哈哈。 周娅笑得厥过去。 林殊拍着好友的肩膀，指了一下张炳，发出恶魔的评论，“果然还是张炳逗着好玩，换成赵明辉，只会拱火。” …… 张炳深吸口气，叽叽咕咕，“老实人不是你们的玩具啊。” “看你这样，谁会知道是老实人啊？” 周娅吐槽。 林殊不住点头。 也许富二代都这样吧，到了年纪，自动开启林骤同款装扮。 林骤还是偏文艺了，经常加点朋克元素，有种颓废感，阿炳则是纯种的，纯色穿搭的基础上加个奢牌老花，再配一副墨镜挂在胸前，豆豆鞋也是穿的，但是感觉加了内增高。 谁看了也不能把他认成老实人吧。 阿炳能怎样，除了叹气就是叹气。 送两个女生去林殊下榻的酒店，阿炳开着刚买的奔驰回学校，车是林殊帮忙投资获利的钱买的，他自己投的，已经赔了一半，及时收手了。 阿炳越想越觉得不妙，给谢不尘打去视频。 虽然知道这个点，这哥估计还在补觉，没想到竟然秒接。 “尘哥，接这么快？” “在韩国。” “怎么到那边去了？” “谈点合作……怎么啦？” “我求求你快回来吧，林殊都要变成大作家了，人还越来越漂亮，简直是女神级别，接触的也全是名流大咖。她家又有钱，她自己还有投资眼光，可会搞钱了，我都不知道你在外面怎么能睡着……” 第138章 磨脚的小妖精 “我跟周娅来找她玩，我的天，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我都不敢跟林殊说话。” “哦。” “你什么时候回来，晚点我怕你没老婆了。” “我会没老婆？” 张炳差点错过绿灯，过去了，忙道：“不是质疑你的实力，只是……” 人只要不瞎，都能看到林殊的优秀。 打算撬墙角的男人不止千千万。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谢不尘笑了一声，“知道了，我会赶在开学前回来。” “那就好。” 阿炳舒了口气，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谢不尘对林殊的感情。 这哥抽烟喝酒骑车打架学习样样都会，看似全能，其实心里真正装的很少。 林殊离开谢不尘，还是林殊。 谢不尘离开林殊，怕是要天崩地裂。 谢不尘说道：“阿炳啊，成天为我们操心，你自己呢？” “我挺好啊。” “真的么，那半夜发什么emo文案？” “……” 阿炳没辙了。 他说跟谢不尘说不清。 正是因为生活没烦恼，才会半夜发emo文案，他毕竟还年轻，emo也是年轻的一环。 算了。 说不清，真的说不清。 …… 周娅陪林殊在魔都玩了两天，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林殊说：“等忙完这边的事，回家待两天。” 周娅很想跟她一班飞机，但是改签要花钱，好不容易抢到的特价机票。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起林骤。 也许成长就是学会沉默吧。 周娅先坐飞机走了。 林殊待在酒店整理访谈内容，这时候她还是怀念ai的，一句句自己转，是真的麻烦。 结束整理后，林殊还写了两篇评论稿，发给老师和编辑修改了一些细节，确定没问题后才跑去吃自助餐。 她一边吃东西，一边发消息。 盘中的小番茄戳了几次都没戳起来。 林殊：我又发了一个短篇，有出版社来联系，再发几篇就能集结成册出书，也许我还能评个奖哦～ 谢不尘：什么，我宝宝要拿诺奖了吗？ 林殊：混账！ 谢不尘：好想你，殊殊，你成名了不会抛弃我吧，我看作家都喜欢离婚娶年轻漂亮的。 林殊：……不会的，阿尘，你年轻帅气，还不到糟糠的地步，至少有十年，地位都很稳固。 谢不尘：哦哦，那就好。 林殊：你不是发了不少歌，我刷短视频经常听到呢，最近还给女团写了一首歌，你有没有跟她们要签名？ 谢不尘：没有，表哥对接的，我知道啥。 林殊：哦哦，那就好。 谢不尘：我要回来了。 …… 林殊：什么时候？ 谢不尘在欧洲做的康复治疗，他脑袋在水里砸那下挺严重的，一度出现记忆混乱和四肢不协调的情况。 好在年轻，身体底子好，慢慢恢复了。 住院期间认识了某音乐公司的高管病友，要不然说病友情深呢，对方不仅介绍他疤痕整形的医院，就连发歌的所有关节都帮忙打通了。 林殊以为人家喜欢他。 结果只是惜才。 …… 谢不尘身体差不多痊愈后，原定是回国，结果又改道去韩国，背着她在那边猛猛卖歌，上次卖男团，这次卖女团，路子是真宽。 刚刚出道就已经“著作等身”。 林殊给传统杂志写，就可怜的一点钱。 谢不尘的版权收入不知道有多少，问也不说，神神秘秘的。 林殊真是牙都咬碎了，既嫉妒他挣得多，又嫉妒他能直接接触偶像明星。 她看上的那个欧巴可帅了，要是让谢不尘帮忙要签名，他一定会掐死她的。 嗯。 林殊：我去接机？ 谢不尘：废话，你要不来我嘎嘣一下死机扬。 林殊：会不会有很多粉丝？ 谢不尘：……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一个臭写歌的还拽上了。 林殊：大红人呗。 谢不尘：大作家讽刺谁呢？ 林殊：嘻嘻，爱你。 谢不尘：殊殊，好想你啊，你不知道这一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林殊：不是跟左手就是跟右手呗。 谢不尘：…… 林殊得逞地坏笑。 任旁边的人如何火眼金睛，也看不出这样一个月光般清冷的气质美人，如何用纤纤玉指打出如此凶残的内容。 谢不尘的国际航班直达魔都。 林殊留下来，高高兴兴等他回来。 期间又发了几次消息，他都没回。 可能是在飞机上吧。 不过之前两人跨时差交流，她早已习惯这种延迟的情况。 林殊特意买了新衣服，订了鲜花，甚至还想亲手做点吃的带给他，不过厨艺实在拿不出手，只能订个餐厅，到时候带他去吃。 谢不尘晚上七点到。 林殊早上七点就醒了。 等待的时间实在煎熬。 她拿出纸笔，开始写诗。 说是诗，不过只是一些零碎的小句子，读起来还奇奇怪怪的。 【知道你要回来，今天早饭都没吃，瞧，你总是让我吃不饱饭……】 【怎么还不来？就不能在韩国乘俄国航空公司的飞机么，听说他们最快了，都是战斗机的速度】 【饿了饿了，终于饿了，但是要出发接机了，瞧，你又让我吃不饱饭……】 【跟着你，我一天饿三顿……】 …… 林殊收起笔记本放到背包。 在镜子前面照了又照。 黑色连衣裙，后背是镂空蝴蝶结设计，长度刚好，显得皮肤很白，就是得穿高跟鞋，配板鞋看起来怪怪的。 她看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换上高跟鞋。 林殊掏出小本本再次记上一笔：你还让我不能好好走路，谢不尘，你这个磨脚的小妖精。 林殊取了鲜花，坐车来到机扬。 手腕的珍珠手链都染上汗了，才看到电子屏跳出航班到达的提示。 她深吸口气，来到出口等待。 好多人啊。 手里举着中韩双语的牌子，貌似同个航班抵达的还有明星。 林殊太不像追星的人了。 虽然抱着鲜花，但既不举牌，也不拿着手机拍，就有点…… “哇，她好漂亮，不会是传说中那个嫂子吧？” “怎么可能，这叉腰稍息的姿势，一看就是国人，网传的嫂子不是韩国人么？” “哦……那她是等……” “谁知道。” …… 因为疑似某明星嫂子，林殊被挤到角落。 她万万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又好气又好笑，要不是穿高跟鞋战斗力减半，高低要挤到最前面，待会儿在所有人喊明星的时候，使劲叫谢不尘的名字。 让他也尝尝明星的待遇，顺便让其他人尴尬。 “出来了！出来了！” 人群尖叫着涌过去。 林殊抱着花踮脚看，看不着，于是抬起手，晃动手腕的珍珠链子，虽然看不到脸，但是看到手和这条链子，谢不尘应该就能认出她吧？ 第139章 谢大装货 太挤了。 视线完全被遮挡。 尖叫声也盖过了她的声音。 林殊抱着鲜花跟随人群移动，远远看到一堆高级洗剪吹在保镖的护送下走出来。 讲道理，舞台和mv里看着确实养眼，但这种穿搭走进现实，人还是可以的，就是有点点尴尬。 林殊要是只有19，估计还能滤镜拉满，但她的内瓤毕竟不是了。 尽管看不到脸，但林殊还是立马认出了夹杂其中，挂着头戴式耳机的谢不尘。 好吧。 不得不收回前面的话了。 人只要硬帅，根本不需要粉丝滤镜，甚至不用特意凹穿搭，那是尬不了一点，只有帅…… 他染头了，偏淡的铂金色，皮肤比周围人白一个色号，个子明明跟男团明星们差不多，穿得也低调，简单的街头休闲风而已，但就是……鹤立鸡群。 表情有够臭的，疲惫中透露着一丝不爽。 根本不跟周围人打招呼。 额角到眉毛有一道宛如新月的痕迹，截断了眉毛，是整形后依然没法完全消除的疤。 这道破相的淡痕将他本就出众的外形推向极致。 帅得尖锐、痞气。 让人没法移开视线。 本来在拍明星的镜头唰地转向他。 一支“大长枪”架到跟前，拦住去路，谢不尘伸手推开，冷道：“别挡路。” 旁边人侧头跟他说话，大概是叫他别那么暴躁。 那么多人看着，还有人拍视频，影响不好。 他冷笑一声，拎起行李箱放到护栏外面，单手撑着翻过，抬手挥了挥，头也不回地跟护栏里的人道别。 “我靠，这谁啊？拽得伤心。” “好帅……” “他会说中文，是新成员吗？” “不是，是厂牌作曲人，我团新歌就是他写的，我在幕后花絮看到过，这人的建模好离谱，真人比视频里帅上一百倍。” “他什么时候出道啊？我已经等不及了！” “没可能，据说是西省高考状元，燕大智班的人，写歌只是爱好，人家是回来上学的……” “啊啊啊，上学也能出道的嘛，我这种学渣就需要一个学霸下海，鼓舞我！” 过来接机的粉丝当即分出一波，拿着手机追拍谢不尘，不过大家不敢靠太近，因为他看起来脾气好爆。 …… 好闪。 林殊差点被这哥的新皮肤闪瞎。 之前视频也没染发啊。 他这不是出国治疗，是去整形进修了吧，怎么能在人群中闪成这样？ 穿增高鞋垫了？ 怎么好像比记忆中还高…… 林殊有点不敢认。 她的心脏怦怦跳。 手心有汗。 谢不尘拉着行李箱，越走越近，林殊的心都要跳出来，讲道理，活了两世还能激动成这样，她也是有点没出息。 “谢不……” 林殊迎上去。 男生目不斜视走过她，径直往出口去，只留下一股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嗯？ 嗯？嗯？嗯？ …… 他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林殊的眼神从兴奋感动到懵懂茫然，不过就一秒。 她噫了一声，反应过来后放声大喊：“谢不尘，我在这呢，你近视了吗！！！” 听到有人叫自己，铂金色头发的男生转头。 他上下打量她，微微挑眉。 有点不爽，但是又有点暗爽。 真是的，还演！ 林殊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追上去，迎着他的目光，送出硕大的白玫瑰花捧。 “欢迎回来！” “……哦。” 男生接过花，冷淡地点点头，重新戴上耳机，然后，转身又走。 林殊脸上的笑凝固。 她使劲喊：“事不过三，谢不尘你要造反嘛？” 谢不尘转过身，啧了一声，用手指了指脑袋。 这个手势好典，仿佛在说：大姐，你脑子没问题吧？ “啊！” 林殊穿着高跟鞋，追也追不上。 气急了，摘下鞋就朝他扔过去。 第一只没砸到。 第二只砸到他脚边。 男生回首，脸臭得不行，当着她的面，把花扔到垃圾桶，还招手叫来机场安保，不知道说什么呢，搞得两个保安直冲林殊跑过来。 不是，演这么大的吗？ “女士，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吵架……他是我男朋友，我来接机。” “……你确定吗？” “确定啊！” “可是那位男士说不认识你，而你一直在骚扰他。” “嗯？他亲口说的吗？” 保安朝她投来怀疑的目光，林殊深吸口气，简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骂。 一番交涉，林殊没有办法，拎着砸坏的鞋光脚离开机场，周围的人都在看…… 该死的谢不尘。 他到底是在演哪一出？ 明明是他叫她来接机。 他在那里拽什么啊？ 写了两首歌，认识一些明星很了不起吗？等她拿到诺贝尔文学奖……呃，算了，等她拿到杰出青年作家奖，龙王归来，一定要对他说出那句话——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老娘穷！你个臭小子！看我在书里怎么写死你！” 林殊气愤握拳，对天上的飞机狠狠发誓。 回到酒店不仅没有消气，反而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抱着枕头一顿乱打。 老哥打来电话，问她忙完没有，什么时候回家。 林殊哽咽道：“哥，谢不尘好像变了一个人，我今天去接机，他……” 林殊叽里咕噜一通说。 林骤反应很冷淡。 “别把我当你们小情侣play的一环。” “你连自己亲妹的话都不信么！有你这么当哥的吗！” “……” 倒不是林骤不疼妹妹，实在是林殊说的事情太玄幻。 林骤跑海外业务的时候，顺道探望谢不尘，那会儿他还在复健，临别稍微喝两杯，一个大男人，在人来人往的餐厅对着他猝不及防哭起来。 “哥哥，我好想林殊，但我不敢讲，怕她丢下学业来找我，她过得好么，有没有好好吃饭……” 林骤这辈子见过不少演员。 有几个哥们，真是那句话，男人三分醉，演到你落泪。 林骤很想从谢不尘身上看到演技。 但是很可惜…… 谢不尘自己也觉得失态，竭力控制情绪，最后失败，整个人埋在桌上，羞耻得不肯抬头。 如果这都是演的，林骤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以相信。 说实话，他都有点嫉妒了。 海王永远会被纯爱震撼，这大概是命。 …… “行了，早点回来，带谢不尘一起，爸妈一直问你们呢，别总让家里担心。” 林骤的冷淡让林殊哭都哭不出来。 究竟是什么时候？ 她嫡亲的哥哥，竟然站在谢不尘那边！ 明明以前还是水火不容的架势！ …… 他们不会背着她…… 不是吧！ 第140章 到底是谁在装？ 挂掉老哥的电话，林殊给周娅打电话。 打不通。 她忘记了，周娅今天的航班回通市，这会儿应该在天上。 啊啊啊！ 她好气。 真的快要气炸了。 说到底，还是觉得其中有蹊跷，不肯相信谢不尘真的会对她做出这种事，才会打电话给别人，请求分析。 可事实就是，所有事都是他做的。 不管是无视她，还是叫保安赶她走，全都是谢不尘做的。 除非他还有个双胞胎兄弟。 …… 林殊沉下气来，掏出手机，下达死亡通牒。 林殊：装不认识是吧？还没出名就装起来了，我说干嘛去韩国，原来是去整形，行啊，变帅了尾巴就翘上天。告诉你，谢不尘，一般，很一般，就那样。 林殊：我不会听你解释的，你还敢找保安来赶我！ 林殊：你真的不解释吗？ 林殊：分手。 林殊：分手你听到没？！ 谢不尘：？ 终于出现了，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装货！ 林殊：分手！！！ 谢不尘：行。 …… …… …… 林殊仰头看天花板，一时间，脑内闪过很多画面，全都跟他有关。 一件件、一桩桩。 有多刻骨铭心，就有多让人难受。 这是要死了吗？ 毕竟死前才会出现跑马灯啊。 呜。 林殊脸皱成倭瓜，唰地流下一行泪。 泪还没滑到脸颊，敲门声响起。 谢大装货的声音在门外冷冷响起，“开门，我来分手。” 啪。 林殊收起眼泪，一抹脸，哗啦一下把门掀开，仿佛这不是门，是某人的头盖骨。 她抬头逼视他。 默默攥紧拳头。 脑内的恋爱伤感跑马灯换成拳王泰森比赛录像。 她、要、照、脸、打。 一秒…… 十秒…… 林殊的拳头越来越松，人也越来越怂。 无他，谢不尘的眸光满是慵懒的挑逗、藏不住的星星闪光，还有能把人吸进去的幽深漩涡。 这个比喻可能不恰当。 光是被看着，她骨头都酥了。 好离谱。 这就是行走的魅魔吗？ 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殊殊擦汗。 谢不尘面无表情往里推行李箱。 林殊自然而然往外推。 两人礼尚往来，僵持不下。 又一次被推出来，谢不尘叹了口气，一屁股坐行李箱上，支着那张女娲偏心的顶配帅脸，好整以暇看着她。 “哟，怎么个事，进去坐坐都不行？” 他的声音比以前沉。 也有可能是生气，不自觉压低了吧。 反正压迫感挺强的。 但林殊是谁？ 她可是阎王手里的漏网之鱼。 林殊抱手，不客气地哼了一声，“让你进来坐了吗？你谁啊，不认识。” “不认识？” 谢不尘的声音略微拔高，眼睛很明显地亮了一下，是杀气，林殊后背立刻起了鸡皮疙瘩。 他是黄鼠狼吗？ 怎么一瞪眼就能把她吓得跟鸡一样？ “不认识……” 谢不尘沉住气，喃喃重复，若有所思。 林殊抱手斜睨。 下一秒，某人当着她的面掏出手机，戴着金猪戒指的手一顿无情操作，林殊立马滑跪。 “怎么动不动就截聊天记录发朋友圈，你就没有一点隐私意识么？” “我们认识吗？我发的是我跟我宝宝的聊天记录，关你什么事？” 林殊按住他的手，“做人不要太绝。” 谢不尘暂停骚操作，静静看着握住自己的温软小手，再次叹气。 “……没来接机就算了，让我一个人在机场等五个小时也算了，还发来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分手？哈哈，牛逼啊林殊。” 林殊捂住谢不尘叭叭的小嘴。 不准他胡言乱语。 只准她激情开麦。 “血口喷人！” “我提前一个小时到机场，还给你带了花，你出来看都没看我，只顾着耍帅，还嘲讽我，最后把我送你的花扔进垃圾桶，还叫保安来抓我。” “你做的好事，是一点不认吗？” “谢不尘，你是人吗？” 谢不尘拉开林殊的手，完全没有一点心虚，只有冷到骨子里的笑和冷到西伯利亚的发言： “你在梦游吗？为了早点回来见你，我连着两天没睡，说吧，把哪个小白脸认成老子了？我就知道不该跟那帮明星坐一趟飞机，以后把歌卖给狗，也不卖给他们，竟然敢撬我的墙角！” 嗯？ 林殊开始缓冲。 盯着谢不尘的脸，噫来噫去。 难道她真的认错人了么…… 谢不尘挫败地抓了抓头发，咬牙拉起行李箱，迈步往外走，“想分手直接说，何必给我安这种莫须有的罪名？” 他走得决绝。 林殊下意识追出去。 谢不尘走到走廊尽头，转头死死瞪她。 林殊就追了两步，然后没事人似的站在房间门口，眨巴无辜的圆眼睛。 她穿着黑色连衣裙，后背的镂空蝴蝶结设计让盈盈一握的腰身若隐若现，头发盘成花苞，别了个丝绒的爱心发饰，侧边有两缕微卷的绒发，将本就小巧迷人的轮廓修饰得仙气飘飘。 性感、迷人、俏皮、可爱…… 再叠加没良心。 这腔调十足的小魔鬼，简直了。 …… …… …… 谢不尘咬牙走回来，扔了行李箱，双手托住她的脑袋，拔苗助长，“怎么不来追我！” “……我才是受害者，别以为倒打一耙就能把我骗得团团转，刚刚是谁说开门分手来着？我开门了，现在是不是该分手了？” 脸都变形了。 林殊还振振有词。 谢不尘气得牙痒痒，很快变成心痒痒，眼神越来越迷醉，最后磨了磨后槽牙，抵抗不住心中的酸涩和爱恋情绪，情不自禁俯身吻下去。 唇齿相接。 谢不尘喘息着，贪婪地攫取。 阻断的电路再次接通。 两人俱是浑身一颤。 林殊爽了几秒，想起来自己在生气，于是狠狠推他。 小手被大手握住，压到墙上。 谢不尘撤开，眉头紧皱，凑在林殊耳边委屈道：“殊殊，好不容易见面，不要这么对我……我好难受。” 他的口气一软，林殊的心也软了。 她捧住谢不尘的脸，指腹摩挲眼角的小痣，摸到眉毛到额头的疤痕时，眼眶红了。 有段时间，谢不尘都不让她看他。 就是因为这道疤。 她知道他去韩国，不管是疤痕整形，还是换发色，都是想用更好的面貌回来见她。 她是好色。 但也不是那么好色的。 这个笨蛋。 林殊低头，眸光晃了晃，沙哑道：“机场那个人真的不是你么，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伤心……” 第141章 日夜积攒的巧克力 “你啊，怎么连自己男朋友都认不出来……” 谢不尘拧住林殊鼻子，晃了晃，没有一个字不是咬紧牙关发出来的。 林殊“哦”了一声。 对视几秒，两人都忍不住笑出来。 林殊搂住他的腰。 谢不尘捧住她的脸，照着额头狠狠香了两口，亲得好响。 她嫌弃地蹭掉脑门的口水。 他捏她的脸。 有人来了。 小情侣赶紧拉着行李箱进房间，锁好门。 林殊抱着谢不尘在胸口蹭来蹭去，怎么吸都吸不够，完事还要意犹未尽地摸一摸鼻子，跟吸了一样，好吧，也确实吸了。 谢不尘身上的味道，对林殊来说跟猫薄荷没差别。 实在上瘾。 她哼哼唧唧，也不知道在哼什么。 谢不尘问她吃过饭没。 林殊说订了餐厅，本来气得都不想吃了。 “不吃正好，吃别的。” 林殊眼睛一亮，伸出魔爪。 谢不尘蹲下打开行李箱，拿掉衣物，里面有个爱心礼盒，粉色的礼盒缠着暗红色的丝带。 他抱出来，放桌上，朝林殊自信地扬了扬下巴。 “给我的？” “要不然呢？” 谢不尘目不转睛看着她。 林殊拆掉丝带，打开礼盒，当即“哇”了一声。 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巧克力，恐怕有几百颗，每颗巧克力都绑着一张小卡片，林殊翻了翻，上面是谢不尘手写的“情话”，还有日期落款嘞。 【11月3日，大雾，好惆怅，国内是晴，我的宝宝有穿秋裤么？别冷到啊。】 【1月1日，新的一年到了，换了治疗方案，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走路，好想你，晚上睡不着一点。】 【2月14日，情人节，被护士剃了头，没跟你视频，你好像生气了，可是光头好丑，宝宝不要生气嘛，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宝宝，求你了。】 【3月23日，哥哥来了，哥哥长得好像你，没绷住，在餐厅哭出来。哥哥吓死了，以为我没几天好活，不愧是你哥。】 【4月1日，愚人节，发的整蛊视频你都不笑，有那么冷吗？好了，不要再说摩羯座的坏话了，我真的会生气。】 【4月2日，我没有生气，快点给我发信息！林殊！】 【4月13日，吃了一整只烤鸡庆祝，我通过身体功能测试了！还差大脑的，马上就能回国了！】 【5月1日，卖给男团的歌发行了，好像挺火的，冲上海外排行榜第一，我这边商场都有听到。邀约变多了，价格也涨了，不过那个公司好像有你喜欢的男艺人，呵呵，我得好好警告姚修景了，怎么什么工作都接。】 …… 林殊开始还能绷。 越看越难绷。 有毒啊。 这是小学生的日记吗？ 他还在里面直呼花臂表哥的名字，表哥知道吗？ 臭小子。 真是翅膀硬了呀。 女孩笑着笑着哭起来，脸皱成一团，一头扎进巧克力盒子，趴在里面放肆大哭，一边哭，一边还拆了一颗扔嘴里。 好了，确认了。 这才是她的男友。 机场那个是什么玩意儿啊，怎么敢照着他整。 谢不尘拨了拨林殊抖动的花苞丸子头。 “我每天都有想你，你呢，林殊？” …… 这种事有什么好攀比的？ 无理取闹。 林殊嚼着巧克力扭来扭去，不肯回答，但老天毕竟是长眼的，她的“记仇”小本本哐当从包里掉出来。 林殊不动声色，伸脚推进床底。 谢不尘趴下默默掏出来，单手执掌轻轻翻开，津津有味看起来。 许久。 林殊的眼泪都干了。 谢不尘露出人机的微笑，把笔记本拍在林殊头上，“一天天的，不是惦记我的胸肌就是腹肌，你还有完没完？” “也不是，每天，吧。” “还蛐蛐我让你吃不饱饭？” “那不是，事实，么。” “好好说话。” 林殊露出可爱的笑容，贝壳似的牙齿整齐地露出来，一个劲嘿嘿嘿，脸颊还有点红，像个可口的红苹果。 谢不尘把人薅起来，像从地里薅一根大葱。 还抖了抖泥巴。 林殊张开手，“抱抱！” 谢不尘抱住她，林殊迫不及待交叉双腿环住男生的腰，正面骑上去。树袋熊“妈妈”和他的树袋熊“宝宝”在房间里逛来逛去。 谢不尘拿了林殊的包，遵照她的指示，装了一堆东西进去，最后拿走房卡，开门出去。 二十分钟后。 树袋熊“妈妈”和他的“宝宝”来到酒店附近的餐厅，吃林殊预订的时髦分子料理。 氛围很好。 风景也很好。 还有乐队表演。 就是一堆名字稀奇古怪但只有外形比较新奇的食物，吃了跟没吃似的。 林殊大骂店家是日本人，要饿死她。 没办法。 两人才吃完，又拐进快餐店。 “还得是炸鸡可乐配汉堡，嗝……” 饿了一天的林殊旁若无人地抚摸鼓起来的肚皮，表情之慈祥，谢不尘忍不住问道：“几个月了，谁的啊？” “白头发老爷爷的，满打满算，半个小时了。” “……” “看什么，明天就出来了，记得随礼。” 噗。 谢不尘还没说话，听到两人聊天的人就笑起来，满脸欣赏地看着林殊。 尽管谢不尘顶着一头浅色头发，帅得脱离图层。 但奈何搞笑女实在稀少，谁碰到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小姐姐，太幽默了。” 邻座戴鸭舌帽的帅哥忍不住举起可乐，朝她致意。 林殊嘿嘿笑。 谢不尘默默挪动椅子，挡住她。 林殊晃他肩膀，“谢不尘，靠太近了，好热。” “……才回来就嫌弃我。” “哟哟哟，还生气了，让我看看是哪个大帅比在学小金鱼？” 林殊还笑呢。 谢不尘没好气搂住她，闷声道：“笑这么可爱给谁看啊？” 林殊吻了一下男生侧脸。 轻轻的“啵”声。 甜滋滋的，像春雨敲打树叶。 好像在梦里听过。 谢不尘垂眸瞟她一眼，脖颈和脸颊肉眼可见地红温，帅得生人勿近，结果一撩就软，整个人不酸了，光冒泡，说话声音也低哑起来，听得人麻酥酥的。 “殊殊，待会儿我还要再开间房么？” …… 第142章 这么可爱，一口吃掉 林殊像只鹌鹑，埋头吸可乐，不敢看他也不敢说话。 太阳落下，霓虹初上。 城市变得浪漫又温柔。 两人吃饱喝足，散步回酒店。 谢不尘没提再另开一间房。 林殊也没提醒他。 两人在大大方方和偷偷摸摸之间选择了大大方方地偷偷摸摸。 进大门时，一辆停靠路边的车在他们路过时，车窗哗地打开，黑白配色的相机怼着两人就是一顿拍。 林殊没有这方面经验，被闪光灯照得有点懵。 谢不尘环住她的肩膀，大大方方面对镜头。 没有一点恼怒。 甚至还有点拍结婚证的正经和暗爽。 狗仔拍得都不好意思了，放下相机，讪笑道：“谢PD，刚回国都不歇歇就带妹来酒店啦。” 林殊的脸顿时冷下来。 谢不尘拽住狗仔领子，把人从车里拽出来，拳头还没抡过去，林殊抢先一步站过去，扒着车窗冷冷问道：“他还带过谁？好好说，有赏。” “……” 狗仔人都麻了。 一边是林殊要给钱买消息。 一边是谢不尘像看死人一样盯着他。 狗仔扶了扶歪斜的帽子，说道：“我们加个好友私聊吧。” 谢不尘二话不说从里面抠开车门。 只听咔嗒一声，狗仔脸都绿了，赶忙改口，“没没没，谢PD干净得很，我在娱乐圈就没见过这么清白的男人，嫂子你放我一条生路。” …… 啧。 林殊抱手。 看看双手合十的狗仔，再用挑剔的目光上下看谢不尘，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用森林仙女的脸做出锅炉房巫婆的表情。 闪光灯从各处亮起。 还有狗仔潜伏。 “还说不是明星，都追到酒店了。” 林殊甩开谢不尘的手。 谢不尘把人拉回来，坚定地十指相扣，冲着其他车里的狗仔喊道：“我不是明星，只是写了两首歌，这是我相恋两年的女友，你们要拍就大大方方拍，都他妈给我把嘴放干净点！” …… 酒店大堂。 林殊抱手等电梯，越想越来气，转身学着谢不尘的口吻说道：“我～不～是～明～星～” 她学得太好玩了。 同样等电梯的小朋友看到立马跟风模仿。 谢不尘只能装作不关他的事，否则都不知道找哪个地缝钻进去。 电梯门开了。 一个男人推着行李箱出来，诧异地看着林殊，“学妹，不是已经忙完了么，散伙饭都吃了，还没回家啊？” 来人叫简航，戴副银边眼镜，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和休闲裤，高高瘦瘦，一看就是搞文学的，书卷气很重。 他和林殊有相同的气场。 这一年没少接触，彼此很熟悉了。 林殊笑笑，说还有点事。 谢不尘突然开腔，“宝宝，是我耽搁你回家了么？” …… 林殊深呼口气，抿住唇，麻木地走进电梯。 谢不尘跟进去，撞了一下简航，后知后觉地回头，露出璀璨的商务笑容，“抱歉，大哥，没撞疼你吧？” 人家也就比他大两岁。 谢不尘喊得好像简航已经四十出头，即将五十知天命了。 看似礼貌，实则嚣张。 简航推了一下眼镜，打量谢不尘，沉吟道：“你是……” “我是林殊的未婚夫。” …… 电梯门关上。 林殊抬脚，赏了某人一记鞭腿。 谢不尘拍拍裤子，皮笑肉不笑，“谁让你不介绍的，说未婚夫还算好的，下次我就是你老公。” “怎么还给我造谣？” “别人造我的谣，你还不是都听进去了？” “我觉得那个狗仔肯定是有理有据才会说出那种话，某人不知道背着我怎么环肥燕瘦呢。” “狗仔，有理有据？”谢不尘冷笑，“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讲什么屁话。” “行行行，我说的是屁话。” 林殊撇嘴，双手举过头顶作投降状，电梯门一开，推开谢不尘就跑。 没跑两步，被人拦腰抱起。 她挣扎不得，干脆躺了。 眼神就很……不服。 ??? 到底是谁教她这么看人的，跟条比格犬似的。 谢不尘冷笑道：“我要乱搞，让你哥带人来砍。” 林殊“哦”了一声。 谢不尘把人抱进酒店，扔床上，抓起枕头作势打了两下。 林殊乖乖趴着，不吭声。 谢不尘扔掉枕头，挨着她躺下，小声道：“真生气了？” 女孩脸红扑扑的，眼中有层氤氲的水光，不像生气，像是……谢不尘感觉不妙，浑身一颤，果不其然，下一秒，林殊翻身坐起来，抓着他的裤头，照着屁股啪啪打回去。 谢不尘错愕地闷哼，表情既痛苦又有点羞耻的欢愉，哼完错愕地看着她。 “你真打啊？” “……昂。” “谁教你这么玩的？” “不可以么，阿尘？” 林殊的声音听起来楚楚可怜。 行。 谢不尘刚在快餐店红温了一把，现在回来继续红温，耳朵都快熟了，摘下来就是一盘菜。 林殊趴到男生背上，搂住脖子，蹭了蹭。 “真的没有背着我偷吃？” “……你自己验验不就知道了。” 谢不尘按住她的头，侧过去咬耳朵，牙齿磨了磨，呼出两口气，迷恋地蹭蹭，情不自禁顺着秀丽的耳廓啄吻。 轻柔密集的吻引起一连串连锁反应。 林殊浑身酥了。 蹬了一下腿。 她似喘似叹，搂住他的头，摸到脖子，有点凉，是鱼骨项链，指尖再往下，很快摸到凸起的脊梁骨，一粒一粒，微微发烫。 她仰起头，任由啄吻覆盖脖颈，从轻到重。 酥麻的感觉越来越强。 覆有薄茧的手指把她的神经当成琴弦来拨。 口水的腻响是伴奏。 好涩。 林殊挨着谢不尘，推了推，不仅没推开，还被抱得更紧，他的睫毛蹭到肌肤，有点痒。 林殊呵了口气，亲吻他额头的疤。 那仿佛是一道开关。 谢不尘骤然蜷缩，敞开的腹肌连着人鱼线翕动，整个人眼神发懵，像是触发bug，不动了。 林殊垂眸，按住逐渐晕染的精梳棉布料，亲了亲他的耳朵，看到耳朵变得更红，发出亲昵的嘲笑。 “阿尘，好可爱啊。” 一口吃掉。 …… 电动牙刷的嗡嗡声传来。 林殊睁开眼，按了下遥控，遮光窗帘徐徐展开，天呐，太阳都升到正当中了，现在难道是中午吗？ 林殊翻身拿来手机。 “下午两点？” 玛卡巴卡的。 浑身像是被压路机碾过，最累那年夏令营都没有昨天累，这强度，无敌了，不敢想他要是没有受伤，体能处于巅峰状态，她会有多惨。 军训。 简直是军训。 胩疼。 感觉伸展过度，筋拉伤了。 腚疼。 淤青了，都是印。 头也疼，整晚热得不行，一直流汗，空调调到最低，估计感冒了。 “感觉能减两斤肥肉。” 林殊打个哈欠，想爬起来喝水，但就支棱了一下，又直挺挺倒回去，天呐，她年纪轻轻的，竟然就腰疼了！！！ 男大虽好。 不要贪杯哦～ 不合时宜的广告词不合时宜地跳出来。 她笑了一声，喊道：“谢不尘，你的宝宝要喝水～” 第143章 谁送的心形盒子，土死了 卫生间。 男人腰间围着浴巾，站在镜子前，震惊地看着胸口玫红色的斑斑印记，一摸，微疼，一动，后背也疼。 转过肩，只见后背长长的指甲印，像被猫挠的。 “我这是……昨晚被人打了吗？” 天知道他一觉醒来发现身边多出一个人，有多害怕，甚至没看清是男是女就逃进卫生间。 “……算了，先洗漱。” 他打开洗漱包，拿出工具剃须，“嘶”了一声，定睛一看，嘴角也破皮了，碰水就刺痛。 “打人不打脸，哪个王八蛋一点规矩也不懂？” 他龇牙咧嘴放下剃须刀，打开电动牙刷漱口，等待的间隙，绝望地发现喉结也有印子，只是没有胸肌明显。 呃。 即便此前毫无经验，谢不尘也意识到，这些痕迹并不简单，打架打不出这个效果，除非是跟妖精打架。 电动牙刷在口腔里嗡嗡转。 他的脑子也在嗡嗡响。 得有五分钟了吧。 外面的人好像被牙刷的声音吵醒，发出嘟嘟囔囔的声音，哼得像只小猪，好像是女人……幸好是女人。 谢不尘绝望之际，松了口气。 怎么说呢。 至少后面保住了。 “谢不尘，你的宝宝口渴了，你到底管不管呀？” 没有得到回应。 女人的口吻越发娇纵。 催催催，催什么催。 不知道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霸王硬上弓，还好意思搁这自称宝宝。 他一世英明。 他还要留给初恋的无瑕肉体。 就这么被陌生人狠狠糟蹋了。 早知道娱乐圈脏，没想到这么脏，他一个边缘作曲人都要被做局，怪就怪这张脸，是个人看到都垂涎。 之前那么谨慎，怎么一回国就遭了毒手。 谢不尘打开浴巾观察了一下。 几秒后，无助地围好。 行。 怪不得火辣辣的。 “也不知道节省一点用，怎么会有这么荒淫无度的女人？” …… “谢不尘，你在里面上大号吗？！” …… 谢不尘吐掉唾沫，擦干净嘴，开门出去。 男人拎起一瓶矿泉水，抬手，预备扔过去—— 黑发女孩穿着他的体恤衫，抱着枕头，赖在床上，莹白的脚丫交叠，白润紧致的腿有节奏地晃来晃去。 她在用手机放他写的歌。 原来哼哼唧唧的声音是在哼他的歌啊。 是粉丝吗？ 难道是……私生饭？ 要不要报警？ “阿尘，水～我要水～” 女孩伸出手，晃来晃去，不得不说，她的手那么小，竟然也长得蛮好看的。 某人本来是要扔水的，站了站，僵硬地拎着矿泉水过去，放到她手里。 女孩头也不抬，“拧开啦，你怎么连这点小事都要我教。” 啧。 谢不尘拧开瓶盖，放到她手里。 女孩咕咚咕咚喝两口，抿抿唇，重新把水瓶递给他。 嗯？ 设局玷污他，事后还把他当仆人？ 行。 他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脸。 不用谢不尘翻。 林殊抱着手机自己翻过来。 巴掌大的小脸，粉雕玉琢的五官，眼睛和嘴巴尤其漂亮。 眼睛像两颗黑葡萄，可爱灵动，很聪明的样子，嘴巴像水灵的樱桃，感觉是甜的，鼻子挺翘有峰，平添一丝倔强和英气，正脸侧脸都漂亮。 就…… 完全长在他的审美上。 靠。 谢不尘想起来了。 机场莫名其妙拦住他送花的那个女孩子，就是床上躺着这个！ 当时因为她长得戳他，他就破例给了点好脸色，没想到，竟然蹬鼻子上脸，追到酒店，把他强了。 真是一步错，错错错。 “现在的女孩子啊……” 谢不尘绝望叹气。 林殊伸手扒拉他的腹肌，摸了两把，嘟起嘴，“怎么，不满足？等我养好腰，必定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 谢不尘不知道说什么，就很想死。 不过死之前，果然还是先报警吧。 感觉她会拍他的艳照，发给表哥勒索，钱是小事，就是闹大了麻烦，先报警备个案吧。 谢不尘去拿枕头旁边的手机。 林殊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把扯掉他的浴巾，对着屁股蛋子就是一巴掌。 啪。 肉都晃起来。 “撅着个腚勾引谁呢？” 女孩笑嘻嘻道。 …… …… …… 谢不尘死了一会儿。 许久，向死而生，颤抖着重新围上浴巾，换了个方向，曲线拿手机。 林殊滚过去，扭成麻花，朝他眨眼放电。 “好阿尘，我腰好酸啊，帮忙按摩按摩嘛，求你了～” 虽然是请求的语气，带着些许撒娇。 但是神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谢不尘隐隐感受到，要是不从，他会面临更险恶的事。 好可怕的女人。 果然女人越漂亮越凶险。 他拿来毛巾垫在她腰上，不敢乱看，只敢看墙上的复古花型壁灯。 僵硬的手指僵硬地按。 没有一点技巧，全是暗恨和尴尬。 额头都急出汗来。 好在林殊这方面不挑，有得按，就舒舒服服享受，间或摆动双脚，把歌哼得乱七八糟。 谢不尘忍了忍，没忍住，“你哼的是我的歌么？” “是啊，你听不出来吗？” “你五音不全。” “你全不就够了，我又不当歌手。” 似乎记起自己要做什么。 女孩匍匐前进，抓来笔记本电脑，嘿咻一声，趴着打开，查看邮箱。 谢不尘发誓，他没想看的。 可是视力太好了。 他也没办法。 邮箱里的未读邮件，有杂志社，也有出版社，还有热心读者发来的感想……密密麻麻，好多封，甚至还有国民级别的大作家。 靠…… 这姑娘年纪轻轻的，不会是知名作家吧？ 众所周知，世界上有两种人惹不得，一种是地痞流氓，一种是捏笔杆子的地痞流氓。 …… …… …… 不妙。 谢不尘头上的汗更多了。 林殊回复邮件的时候完全不理他，手指噼里啪啦地敲，仿佛练了武功秘籍，只有残影。 “嗯……好饿，阿尘，给我拿颗巧克力。” “巧克力？” “对啊，我放电视旁边了。” 谢不尘看过去，果真瞧见一个粉色的心形盒子，好家伙，对他霸王硬上弓，怕他报警，还带了礼物过来，想跟他假装情侣？ 呵呵。 以为使用这种小伎俩，警察就会不管了么？ 还有这什么审美啊？ 心形的盒子土不土？ 谢不尘愤愤打开礼盒，只一眼，人唰一下就老实了—— 第144章 杯中的白兰地，摇了又摇 每颗巧克力都有一张卡片。 卡片上有手写的文字。 那是他的字。 男生拿起一颗，展开卡片。 【6月15日，午睡梦到你不等我了，在大学重新找了个男人，丑得要死，我哭着从梦里醒来，你恰好发来信息，我才得救，终于能呼吸。殊殊，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宝宝，全世界我最离不开的就是你，我们永远不要分手好不好？】 …… …… …… 哈？ (`皿′) 这是人能写出来的字？ 她昨晚是拿枪指着他的头了吗？ …… 谢不尘扯掉卡片，揉成一团，瞥了一眼，很想把一盒巧克力都掀了。 这些东西留着，简直是他的案底。 林殊催促道：“阿尘，还没拿到吗，宝宝肚肚打雷啦……” …… 谢不尘拿着巧克力回去，生无可恋剥掉包装，林殊撑起来一口叼住，继续躺。 感觉海洋馆的海狮都没她这个形状。 “我得走了……” 谢不尘小心试探。 “嗯嗯，我也要走，下午去作协有点事，明天也不能陪你，约了封面设计师。” …… 妈的，怎么比他还忙？ 谢不尘硬着头皮说他明天也有事，至于是什么事，没有细说。 林殊也没有问。 蛄蛹够了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把老哥叮嘱她的事情叮嘱给谢不尘，“你回来了，最好去我家一趟，我爸妈一直惦记，还有雪媚娘，它也很想你。” …… 雪媚娘怎么在她这？ 不是老妈带去外地了么？ 难道她是他妈安排的相亲对象？ 那也不能把狗给她啊。 更不能一见面就睡觉啊。 他才19岁！ 谢不尘脑子一阵胀痛，本来坐飞机就累，昨晚又当了一夜的牛，来不及细想其中关节，只想打发快点林殊走。 他穿好衣服，四平八稳坐着。 林殊洗漱出来，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还没走？” 嗯？ 不应该是她走么？ 难道说…… 谢不尘翻找订房记录，果然，呵呵，这间房不是他订的。 好尴尬。 但，他果然是被套路了吧，这个女人还绑架了雪媚娘，逼他回去见家长。 某人内心翻江倒海，表面一派云淡风轻。 “哦，我在等车。” “别等了，去哪呀，我叫人送你。” 谢不尘说了个地址，表哥让他到魔都，过去一趟。 林殊拨个电话，车到了。 她好像是富婆。 竟然叫酒店的加长劳斯来送……单程过千，眼睛都不眨。 谢不尘本想给林殊一点封口费，让她对昨晚的事情守口如瓶，但现在，他犹豫了。 他也算有点小钱。 但真舍不得这么花。 谢不尘像被扫地出门的中年男人，驼着背，默默离开。 应该如释重负才对。 可是心里酸唧唧的。 好怪。 身体一点也不想离开她。 他竟然是这么好色的人么…… 难以置信。 谢不尘有气无力扶着墙，在走廊学蜗牛慢吞吞地爬。 身后的门开了。 他的心怦怦跳，整个人立马回正，单手插兜，微微侧身，下意识露出最有自信的那边脸。 林殊追出来。 打开钱包，递过来一叠厚厚的现金。 “你刚回来，万一刷不了卡，就用现金。见人礼貌一点，别动不动就甩脸，乖乖的，想我就打电话。” “你给我钱？” 谢不尘迷茫且震惊。 还有一丝被看轻的恼怒。 林殊一愣，踮脚捧住他的脸揉搓，“你之前给过我一笔用来投资，忘记了么，这是你自己的钱啊，别那么敏感，弟弟。” “叫谁弟弟？” 谢不尘想给她两下，又觉得对女孩子动手不好。 天呐。 她怎么老是卡他bug。 “我开学大二，你回来才大一，你不是弟弟谁是弟弟？” 林殊啧了一声。 漂亮的小脸染上促狭，坏坏的，可爱得犯罪。 谢不尘撇头，满脸高冷。 捏着钱跟捏着卖身费似的，说不出的僵硬。 林殊嘿嘿笑两声，送他到电梯口，拉着他的手，晃了晃，说了声“再见”。 …… 两天了。 谢不尘流浪狗似的，根本不敢回林殊住的酒店拿行李箱。 他搞不懂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那个女孩，究竟是私生饭，还是老妈叫来跟他相亲的，亦或者以前就认识…… 他的记忆有点混乱，但是不影响生活，因为周围该记得的人都记得。 可是再混乱，也不会凭空出现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女朋友吧。 那些巧克力纸条，百分百是她用枪指着他写的。 “好烦。” “到底是谁在给我设局？” “应该不是仙人跳吧，她还给我钱呢……” 谢不尘想不通，干脆躲进录音工作室，睡在里面，吃在里面，一直到表哥通知他回通市处理学籍才露面。 期间接到林殊的电话，他就说在录歌，十万火急，录不完就得睡大街。 谢不尘以为她会很难缠。 没料到对方根本不纠缠。 就好像。 他只是她可有可无的消遣…… ⊙?⊙！ …… 夜。 几个娱乐行业的朋友叫他喝酒，谢不尘到了，没料到业内著名狗仔也在。 算了。 他只是来借酒消愁的，也不在乎跟谁喝。 谢不尘刚回国，又没有合约，只有个自己的工作室，好些人想探探口风，合作一把。 喝多了。 话也就多了。 狗仔哥问他之前xx报的料，真不真。 “什么料？” “就是你官宣那个女朋友。” “什么女朋友，我根本不认识她，哪个家伙在胡编乱造。” 狗仔哥笑笑，一副他就知道的表情。 “我说呢，谢PD在上升期，外形条件这么好，还有创作才华，怎么会自爆恋情，毁掉自己的商业价值，原来是小兔崽子们不懂事乱写。” 谢不尘连连点头，片刻，又说：“我倒是不在乎单身人设，但也不能硬塞吧……” 没人注意，狗仔哥偷偷按下录音键。 ……才怪！ 谢不尘注意到了，他只是喝多了，但没有喝醉。 铂金发色的男生按住狗仔的录音设备，痞里痞气地笑了笑，“帮我澄清可以，要是乱讲……” “不敢乱讲，我做事向来是互利互惠，业内有口皆碑。顺便问一句，前两天拍到的女生，如果不认识，你为什么搂着人家？” “……” 谢不尘嗤笑一声，摇晃杯中的白兰地。 两分钟过后。 他还在摇。 …… 第145章 见父母 魔都飞往通市的航班。 谢不尘在头等舱睡着了，高空环境带来的不适，让他一直处于浅睡眠。 男生揉按额头的疤，缓解不适。 早已愈合的伤口发胀，还有脉动似的跳痛。 自从受伤，偶尔睡醒会有宿醉的感觉，没做什么事也会很累，他都见怪不怪了。 播报响了。 飞机平稳落地。 谢不尘摸出手机，有些错愕，有些隐匿的落寞。 “怎么又切到手机分身，看来该换了。” 屏幕亮着。 上面是以前他们一家人旅游的照片，雪山巅，爸爸搂着妈妈，妈妈搂着蹲在地上的他，他则抱着雪媚娘。 他很喜欢这张照片。 初中毕业那会儿换了新手机，立马扫描进去，后来妈妈烧掉相册，他还暗自庆幸。 …… 当年父母奖励的手机现在依然流畅，就是最近抽风，总会切到分身。 妈妈走后，一看到过去共同拍摄的照片，谢不尘就没法镇定心情，删除又狠不下心，索性建立手机分身，将曾经的痕迹屏蔽，就像掩埋一件遗物。 手机分身功能相当于拥有两部手机，下载的软件和登录账号各不相同，数据不共享。 切换分身也简单，只需要输入不同的解锁密码就行。 他锁了手机，输入现在的密码。 先给姚修景发信息，然后给林殊打电话。 “……宝宝，我到了。” “哦。” “怎么听起来不高兴？谁惹我们殊殊了？” “……熬夜写作，脾气不好，不能来接机，你自己回来吧。” “回你家？” “呵呵，回你自己家吧，大明星。” 啪。 林殊挂断电话。 他怎么惹她了？ 好凶…… 谢不尘心中凉凉的，打车回表哥家……回不去一点。 曲澜住进去了，到处都是情侣生活的痕迹，尽管她很热情，但姚修景满脸写着“找你老婆去，别打扰哥过二人世界”。 行。 兄弟一场。 他就是睡大街也不会打扰他们。 谢不尘说去阿炳家住，正好叙旧，然而他并没有呼叫阿炳，而是拨通了林骤的电话。 “哥哥，我回来办学籍，你知道市政中心附近有什么私密性好的酒店么？” “嗯，我表哥那边不太方便……不用，我自己订，不好麻烦哥哥，只需要安保措施强一点的酒店就行。” “……真的可以么，过来吃饭也就罢了，住你家叔叔阿姨不会介意么？” “好吧，谢谢哥。” …… 某人挂断电话，站在路边，微微挑眉。 仿佛游戏结束后的mvp胜利结算画面。 夏日微雨，黏黏的。 道路和建筑全都是润湿的状态，草木也绿得喜人。 他还是喜欢家乡的生活气息，路边摊、汽车尾气、江水带着土腥味的水汽、周末熙熙攘攘的人流…… 最重要的是，穿过这些街道，能看到想看的人。 谢不尘招手拦车。 背着一个小小的包来到林家。 朱阿姨站在门口，早等着了，看见谢不尘跟看到自家人一样，笑着招手。 谢不尘忍不住露出笑容，两人寒暄着往里走。 雪媚娘从二楼的白色秋千椅探头。 看到他，狗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一个飞冲，竟然直接从栅栏缝隙挤出，就这么从二楼掉下来。 “啊……” 谢不尘扔了包，跑过去接狗，雪媚娘一边摇尾巴一边哼唧，身体抖个不停。 谢不尘抱着它贴了贴。 “雪媚娘，哥哥回来了。” 朱阿姨按了按眼角，笑着叫他快进去，家里饭菜都是现成的，还热着。 …… 一直到晚饭的点，林家人才陆续回来。 王燕听说谢不尘来了，进门没看到人，还有些奇怪，转到厨房，瞧见他跟着朱阿姨一起做饭，看了好久，才出声招呼。 “是小谢吗？让我瞧瞧，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谢不尘转身打声招呼。 面对王燕的关心，平常挺能说的，现在一句话也蹦不出来，半天，有些腼腆道：“我想做道菜给大家尝尝。” “哎。” 王燕见他好好的，心中一块大石落下。 没妈的孩子，真让人挂心。 朱阿姨夸谢不尘手巧，还会给鱼切花刀呢。 两个女人都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除了林世恒。 林爸爸捏着他的鳄鱼皮带，在一旁虎视眈眈，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骤进来，鞋一蹬，衣服一脱，就这么大咧咧横在沙发上，张嘴就是，“妈，我之前那包衣服洗衣店还没送来吗？” …… 王燕踱步出来，看着自己的好大儿，拍了下他的脸，“起来，看看人家谢不尘。” 林骤瞥一眼，懒洋洋道：“我都多大了，还让我看别人家的孩子，爸也不会做饭啊，你怎么不叫他看。” “臭小子。” 林世恒一瞪眼，作势打他。 林骤丝滑躲开，笑两声，趴在沙发对谢不尘隔空喊话，“你小子，才来我家就搞这套，小心找人弄你。” 谢不尘毫不生气，淡淡应道：“哥哥，我记得你喜欢甜口？” 林骤消停了。 王燕指了指好大儿。 林骤握住妈妈的手。 母子对视，都笑起来。 林世恒依旧扶着他的鳄鱼皮带，站在厨房门口，神情严肃地盯着谢不尘。 谢不尘倒锅边酒去腥，惊喜道：“叔，你这酒有年头了吧，竟然拿来做菜，太豪横了。” 林世恒缓出口气，依旧神情严肃。 …… 林殊回家。 还在玄关换鞋，就听到自家老爸慷慨激昂的声音，不知道家里来了哪个倒霉鬼客人，又被林世恒拉着讲解他收藏的宝贝酒了。 林殊摇摇头，穿好拖鞋进去。 今天跟高中同学聚餐，回来有点晚了。 筱梅变漂亮了，果然滨海城市就是养人。小胖哥读计算机，人熬瘦了，不过才大一就找到兼职，很挣钱的感觉。结巴哥是国防生，吃穿都有国家，人板正了，就是不能玩手机很破防。 哎呀，大家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多高兴。 就是总问她谢不尘的消息。 ……就离谱。 明明跳下去救人，林殊也有份，但因为她没有鬼门关走一遭，活蹦乱跳坐那里，大家的关注就全给了谢不尘。 一说起谢不尘，所有人就伤感。 你一言我一语的，emo惨了。 真的是……跟这个喜欢美强惨的世界拼了！ 林殊喝了两杯，身体有点热，进门看到谢不尘跟她家人坐在那，笑盈盈的，忍不住揉眼睛。 他怎么在她家？ 难道她醉了？ 还醉而不自知？ 林骤瞧妹妹清澈愚蠢地站在门口，挥了挥手，“正说你呢，快来。” 在家人面前，林殊不好发作。 这就是找男朋友不能找“圣人”的原因——一旦闹矛盾，只要不是原则性错误，没有人站她这边！ 天呐。 刚刚熬过同学聚会的大型“缅怀”谢不尘现场，回来就要来第二次吗？ 第146章 抢狗 饭终于吃完。 林骤还能走路，但是话已经消失了，她哥喝醉就是沉默如鸡，只想困觉。 林世恒不行了，还是林殊和王燕架回房间。 他们家，酒量最好的是王燕，她是财务出身，嫁给林世恒后也亲自跑业务，练出一身深不可测的酒量。 “妈，你们早点休息。” 林殊乖巧道。 王燕扶丈夫睡下，对女儿说：“三楼的房间有点热，一楼凉快，但是又有点潮，我让你朱阿姨收拾了爷爷奶奶的房间，你问小谢介意不？” “他要住我们家？” 王燕叹气，“人家都上门做饭了，鬼门关走一趟，好不容易回来，在通市也没个落脚的地，你让他大晚上出去住吗？” “可是他在海口镇还有房子，怎么就成了没落脚的地？” “你们闹矛盾了？” 妈妈一如既往火眼金睛。 林殊不想说，默了默，灰溜溜出去。 …… 某人洗完澡出来，头发吹得有点毛，酒气已经散去，眼神有几分落寞，雪媚娘挨着他团成贝果形状，小尾巴搭在男生分明的脚骨。 林殊走过来，隔着两米的距离说：“我妈让你住下，但我觉得不合适，你去酒店吧，我订好了。” 谢不尘轻轻抚摸雪媚娘，不搭话。 许久。 林殊催促。 他抬起头，铂金色头发下的眼睛像淋湿的星星，“宝宝，是我表现得不好么？” 许是为了见家长，他穿得一点也不街头，看起来又乖又干净。 靛蓝色底子的树叶白纹衬衣，黑色背心显得皮肤很白，同色的短裤，露出修长结实的腿，在微黄的灯光下，大骨骼的框架舒展极了，肌肉线条像是弓弦。 金属项链和简约耳钉发出点缀的亮光。 帅。 身体结实。 恰到好处的衣品。 也不怪妈妈要留他住宿。 估计是老妈年轻的时候没吃上这口，生怕一个不留神，女儿也吃不上。 哎。 妈妈呀。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林殊垂眸，淡声道：“老实说吧，你忽冷忽热的，感觉在钓我。之前在国外有时差还能理解，可现在回国了，回消息也不及时。别扯什么在忙，我爸最忙的时候睡厂里，没接到电话，顶多半小时就打回来，我不信你现在有他当年那么忙。” 谢不尘想辩解。 林殊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人是会变的，我能理解，我没有说一定要缠着你，都年轻嘛，我们都还有别的机会。” 谢不尘说：“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林殊撇过头，抱臂的手略微收紧。 雪媚娘抬头。 小狗也感受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谢不尘说道：“林殊，你不要动不动就出现戒断的念头，我不是毒品，没有及时回复消息是我的不对，可你对我冷暴力难道就对么？” “谁冷暴力了？” “哦，那就是我敏感了呗。” 难绷。 又开始阴阳怪气。 林殊转身就走。 谢不尘拉住她的手，死死的，“林殊，我没有完全康复，有时候会不受控制地睡很久，这就是我不能及时回复的原因。” “……编个好点的理由。” 林殊去掰谢不尘的手。 两人的手指都因为用力而发白。 谢不尘默了默，选择两只手拉住她，“果然说出来就会被嫌弃，我的顾虑一点也没错。” …… 这是在道德绑架？ 服了。 林殊问他是怎么做到撒谎还脸不红心不跳的？ 她是会嫌弃他缺陷的人？ 谢某人之前那么难捂的性子，她都熬过来了，现在竟然跟她扯这些。 谢不尘肩膀一沉，默默松开手。 手垂在膝盖，像两条枯萎的枝条，眼睛不再像淋湿的星星，此时此刻雾蒙蒙的，没有焦距。 “……嗯，被识破了。” 他扯动嘴角，浪荡地笑了一下，“不愧是你。” 谢不尘抱起雪媚娘，蹭了蹭被养得很好的小狗，笑容有了温度，声音却有几分藏不住的干涩。 他说不用住酒店了，请林殊退掉就好，他会带雪媚娘去海口镇的房子住，办完学籍，玩两天就走。 他打开包，放进狗，说走就走。 嗯？ 林殊伸手拦住谢不尘的去路。 “卧槽，当着我的面抢狗？” “本来就是我的狗，寄养在你家罢了。” “你拿走，明天我爸会哭的。” “那只能对不起叔叔了。” 好无情。 太久没有重温脱缰野马版本的谢不尘，林殊都差点忘记，这是多么容易气死人的一个臭小子。 那…… 那…… 林殊结巴半天，指着他手上戴的金猪戒指说道：“那你把金戒指还给我。” “不还。” “凭什么？！” “凭我拜金，是捞男。” …… 好有道理。 林殊表面镇静，内心抓耳挠腮，简直快急成吉吉国王了。 完了。 她只是不想要忽冷忽热的男人，不是不要狗啊，以前雪媚娘是他的软肋，现在变成她的软肋了。 林殊是有点急智的，愣了愣，一字一顿道：“你外婆的戒指，还在我这，想要戒指，就把狗留下。” 完美的交换条件。 林殊都佩服自己。 可是面对昂贵的传家宝，谢不尘很是淡然，“东西是死的，狗是活的，戒指你留着吧，就当雪媚娘的抚养费。” 嗯？ 嗯？嗯？嗯？ 林殊开始缓冲。 谢不尘侧过身，绕开她，向大门走去。 林殊一把拉住他的包。 谢不尘不为所动，连包带人一起拖走。 好大的力气。 下辈子她也要当187cm的壮汉，这样不管是交男朋友还是女朋友，都能一把拖走。 林殊死不松手。 雪媚娘懵懂地哈气，还舔了她两口，这傻狗。 “谢！不！尘！” 林殊抑扬顿挫喊他全名。 谢不尘的背影分外决绝，简直不给一点商量的余地，林殊眼看没用，爬起来，动手抢狗。 尽管知道抢不过，但还是要试试。 谢不尘捏住她的手。 林殊张嘴就咬。 她生气了，挺使劲，他应该很疼，却一声不吭。 为什么不反抗呢？ 林殊抬头。 谢不尘冷漠地看着她，眼眶通红，轻轻吸了一下鼻子，缓出口气，移开视线，继续往外走。 林殊的心脏跟着疼。 她问：“你真的不是感情淡了，才不理我？” 第147章 以退为进 谢不尘背对林殊，看不到表情。 “在遇到你之前，我想过很多种死法，真有机会没负担地去死了，我却不敢了。” “你不顾危险跳下来救我时，我又恨自己没有立马死。” “劫后余生，我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站起来，好好跟你过一辈子。” “我的心没有一点掺假，可是运气不好，没法像健全人一样随时回应你，如果现在的我就让你痛苦，那我还有什么资格跟你谈以后……” 他的世界太沉重。 尽管想轻松地相爱，但却总是不尽如人愿。 她已经救了他。 不管是心灵，还是身体……在她勇敢跳进江水抓住他时，一直溺水的谢不尘就已经得救。 他自信可以奉献所有。 可他的所有，如果只会变成她的负担的话…… 她对他那么好，他怎么敢害她。 话说到这份上。 林殊信了三分。 她从后面揪住谢不尘的衣服，小声道：“没治好你怎么就回来了……” “再不回来，我没老婆了。” 他说得有几分委屈，声音哽咽了一下。 好像林殊已经背着他谢不尘有了小三小四和小五，头上的绿光堪比如来佛头上的圣光。 林殊又好气又好笑。 揪着衣服搡了他两把。 谢不尘转身，抚摸她的脸颊，声音沙哑，含着撒娇的意味，“殊殊……你说我会没老婆么？” 这一声，尽管茶不可言，却直达心扉。 好一招以退为进。 林殊眼睛闪了闪，有些许动摇。 谢不尘继续火上浇油。 “我长得平平无奇，也没什么家底，除了会写两首口水歌，单车蹬得快一点，再也没有什么特长了。” 林殊心想，特长还是有的，要是肯豁出去，指不定赚多少呢。 但是她自己知道就好，可不能让谢不尘知道自己的稀缺性，省得以后拿乔。 她低着头，眸光微动，一看就在想些少儿不宜的。 谢不尘揪住她的腮帮子，捏了又捏。 哎呀。 怎么这样。 林殊心里一痒，手一伸，顺势抱住他，“你怎么会没老婆，就是想要老公，也会一呼百应的。” 谢不尘捂住她的嘴。 适时制止了林殊1100的二进制发言。 谢不尘听不得这些。 她可能觉得好玩，他是真的见过出卖皮炎往上爬的，一点也唯美不起来，只能看到生活的不易。 …… 谢不尘终于得偿所愿在林殊家住下。 他生活习惯太好了。 本来在家里鹤立鸡群的自律林殊都被这家伙比下去。 她睡眼惺忪爬起来吃早餐。 他已经晨练结束，还跟朱阿姨去市场买了菜。 正是因为生活规律，有时候发现他没起床，一直到下午才睡醒，林殊才明白，谢不尘没有撒谎。 他有时候确实会睡很久，并且很难叫醒。 她检索资料，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都没个定论，比较靠谱的解释是脑震荡后遗症。 林殊问姚修景要了诊疗记录，发现里面还提到一项——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大家经常听到的ptsd。 这次溺水遭受撞击，似乎进一步诱发了谢不尘的心理问题，两相叠加，出现嗜睡。 可怜的孩子。 少年时代的雨，并不会随着年纪增长而停止。 尽管他表现得很成熟，但不让情绪放肆流露，本身就是一种不健康的回避。 林殊并不认为自己可以比专业医生还厉害，随便查点资料，以女友的身份就能帮助他走出来。 她只是想更好地理解他。 也做好准备，接受谢不尘可能一辈子也走不出来这件事。 这点她看得很开。 每个人都不会是完美无缺的。 就像每个创伤愈合后都会留下疤痕。 她不是完人。 谢不尘也不用是。 只要不是害人害己的神经病，大家都带着点毛病，说不定就像破锅遇到破盖，刚好严丝合缝呢。 …… 学籍办得很快。 谢不尘抽时间把之前学到一半的驾驶证考了。 林殊给他看了看她这一年的投资收益，问他想不想像阿炳一样买辆车玩玩。 谢不尘拒绝了，他说接下来住校，抓紧时间补课程，看看能不能跟上大二的进度，否则留级也太羞耻了。 “我知道，你就是不想当我学弟。” 林殊气鼓鼓的。 谢不尘抱起雪媚娘逗她，亲了一口狗，然后趁机亲了一口她。 林殊笑了笑，说道：“我爸说，你爸最近老在我家附近晃悠，都撞见三次了。” “让叔叔别管。” “我也是这么跟我爸说的，不过，谢不尘，你的医药费不是他出的么……” “我还了啊。” 谢不尘病还没好就急着写歌变现，就是不想要欠谢军的钱。 他脾气是真的倔。 想给他用钱，必须是他看得上的人。 “行吧行吧，我还一直操心呢，原来你都解决了，今天要跟阿炳他们去骑车？” “嗯。” 他凑过来，“你去么？” “算了吧，大热的天，你们还年轻，我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 林殊说着，颤巍巍站起身，学着老奶奶走路，嘴里还发出嘟嘟囔囔的声音。 谢不尘特别想亲她。 但这是林家，他只能一直一直看着她，然后深吸口气，抿紧嘴。 “宝宝，等课业走上正轨，我们就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 “不用，我家首都有房，电梯房和别墅都有，但是电梯房有装修，别墅没有。” “……” 尽管他没说话。 但林殊在谢不尘脸上分明看到一行大写加粗的字幕：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 算了。 好好笑。 她哈哈笑着拍他肩膀。 谢不尘看了一眼门口，使劲抱住她，举到半空，转了一圈又一圈。 雪媚娘吐着粉色的舌头，哈哈喘气。 笑得十分可爱。 …… 谢不尘离开林家时，碰到了蹲守已久的谢军。 谢军看到儿子，立马开车过来，摇开车窗，露出熟稔的笑脸。 搞得很熟一样。 “……” 谢不尘无视，自顾自走路。 男人也没追，早有预料似的停在原地，抽了根烟。 …… 山地车公园。 入口处是新人训练的泵道，小孩哥姐们有序地上上下下，一个两个黑得坚毅，黑得可爱。 谢不尘三人跟基地老板打了招呼，坐缆车上去。 阿炳好久没玩了，穿了全套保护装备，像只甲壳虫。 赵明辉没睡醒的样子，一直打哈欠，摸摸谢不尘，蹬一下阿炳，手闲脚痒的，上了大学依旧是这个死样子，估计十年后也不会改变吧。 “尘哥，你最近怎么老是两个号切着跟我们聊天啊。” 赵明辉咂巴嘴问道。 第148章 切到小号 阿炳也有同样的疑惑。 “是啊，那个号你不是很久没用了么。” 谢不尘分别看了两人一眼。 左手勒住阿炳。 右手勒住赵明辉。 笑了一声。 “哟，两个人合起来整我，学聪明了啊。” “谁整你呀，我们说的是真的。”赵明辉咋咋呼呼。 阿炳顿了顿，静静看着谢不尘。 谢不尘的脸色变了变，想求证，但是手机和物品寄存在山脚的柜子。 下去再说吧。 缆车到了，三人把单车扛下来，简单检查一下，前后进了林道。 赵明辉一上车就变成猴子，喔喔叫个不停。 阿炳骑得慢一点，总在叫他们小心，不要飞出去。 盘踞的树根。 磊高的土包。 错落有致的大小石块。 山里比城市温度低，但是高强度运动后，人还是热得不行，汗水像雨水，滚滚落下。 衣服湿了又吹干。 干了又变湿。 赵明辉唉哟一声，摔了。 整个人飞出去，差点撞到树，还好谢不尘换道救了一把，他才没有摔个狗吃屎。 赵明辉坐在地上，不停吐口水，化身祖安人骂骂咧咧。 阿炳追上来。 走错了路。 谢不尘喊了一声，急忙跑过去。 阿炳走的岔路有个很大的落差，没练过，容易摔。 谢不尘赶过去，一把抓住阿炳衣领，阿炳反应也快，及时扔了车，眼看着得救，结果脚下一滑，重心不稳，摔的时候下意识抓住谢不尘，两人同时滚下去。 “沃日！” 赵明辉奔过来，大声叫他们的名字。 阿炳摔得重，好在戴全了护具，只是有点晕。 谢不尘被树枝挂了，身上有些小划伤，靠树坐着，动也不动。 赵明辉扶起阿炳，过来拍了谢不尘一下。 谢不尘浑身一抖，奇怪道：“我怎么在这？” 阿炳说道：“完了。” 赵明辉说道：“有得玩了。” 两个家伙上下其手，把谢不尘摸一顿，确认他没有事后，把人扶到安全处坐下，纷纷掏出手机录像。 阿炳是为了记录。 赵明辉纯犯贱，举着手机就开始灵魂提问，“你刚怎么摔的？” “不知道啊，我回过神来就在那了，我车呢，我没车怎么过来的，不对，我怎么跟你们在一起？” 他不是在坐飞机么。 “我是你爸爸，谢不尘，你还记得吗？” “你是我爸？” “对啊。” “那你头伸过来。” 赵明辉才不伸，就一个劲笑。 接下来，谢不尘像个三岁小孩，不停问他车呢，告诉他车在后边，三秒后，他又忘了，再次问一遍。 期间眼神无比懵懂。 傻得可爱。 经常骑车摔跤的人都知道，有时候摔狠了，会出现这种情况，有点像打完麻醉。 三人歇了半小时。 谢不尘渐渐回过味来，当赵明辉再次连名带姓叫他，还自称是他爸爸后，谢不尘站起来勒住他的胳膊就是一个过肩摔。 “唉哟，你怎么就醒了，我服了。” 赵明辉鬼叫。 谢不尘拧住赵明辉手腕。 “你他妈是谁爸爸？” 赵明辉哎哟哎哟，嬉皮笑脸道：“你是我爸，行了不？” 阿炳把两人揪起来，问谢不尘没事吧。 谢不尘看看身上的刮伤，啧了一声，“红药水都不用抹，明天就好了。” 三人继续骑。 一路猿声啼不住。 谢不尘情绪高涨，丝毫没受影响，结束后还要再来一遍。 阿炳说道：“算了吧，你不是还要回去看书？” “看什么书啊，都暑假了，还看。” “你自己昨天说不想当林殊学弟，买了教材，要自学大一的课程。” …… 怎么又是林殊。 不是……怎么阿炳和赵明辉好像都认识她。 谢不尘跟着两人闷闷不乐下山，随便买点面包吃了，取回寄存的东西，骑车回家。 “到了发条信息报平安。” 阿炳老妈似的叮嘱。 赵明辉哎了一声。 谢不尘也摆摆手，骑进马路。 “嗯？” 阿炳和赵明辉都露出奇怪的表情。 谢不尘住在林殊家，现在怎么走相反的方向？ …… 也许是有事吧。 两人骑回家，发现谢不尘又用以前的号给他们发信息，说他已经到家了。 他最近抽什么疯，还是说怕兄弟之间的聊天记录被林殊发现？ 赵明辉：他肯定是用这个号买片了，看得忘了情，忘记切大号。 阿炳：……这就是有家有室的苦处吗？感觉林殊挺开明的，也不是会管这些的人。 赵明辉：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女朋友当着你的面买片，你是什么感受。 阿炳：我没女朋友。 赵明辉：我让你想想。 阿炳：……想不出来，你直说吧。 赵明辉：我也没有女朋友，哪能想得出来。 阿炳：……服了。 …… 谢不尘骑回家，习惯性输入大门密码，结果显示错误，他歪着身体，在栅栏处吹口哨，可恶，雪媚娘竟然也没有出来迎接他。 哦，差点忘记了。 雪媚娘在那个女人那。 就知道绑架他的狗，逼他就范。 “老妈真是的，干什么呀，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还把狗送给别人，不会是跟老爸闹离婚吧……” 谢不尘嘟嘟囔囔，叹了口气，扯长声音，“妈，我回来了，开门！” 等了好一会儿，他都准备爬门了，一个从没见过的陌生女人从家里出来，防备且厌恶地看着他。 女人说道：“你来做什么，我报警了！” 谢不尘瞬间火了，“你是谁，在我家做什么？” “你发什么疯。” 陌生女人气得浑身发抖，把女儿交给保姆，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丈夫。 “谢军，你儿子又来犯浑！我和女儿还要不要活了！” 十分钟后，谢军回来。 看到满脸气愤的谢不尘，神情既喜又悲，稍稍安抚一下老婆孩子，拉着谢不尘问道：“儿子，你回来了，你现在是……” “那是谁？我妈在哪？” 第149章 他独自坐着哭 “那是，哦，那是……亲戚过来串门，你妈跟我闹脾气，出国散心了。” 谢军眼神闪躲。 “爸，不是我说你，你在搞什么，妈不去哄，让个不知道哪来的尖酸婆娘带孩子住家里，我要是妈，我也不回家。” 怪不得老妈一直不理他，老爸犯错，连坐儿子是吧。 谢不尘气不打一处来。 “别别别，我们回家，回家。” 谢军打开门，领着谢不尘进去。 二楼砸下来一个花瓶。 摔得粉碎。 女人抱着女儿在窗边吼道：“谢军，你是要他，还是要我们母女？！” 小女孩哭着喊“爸爸”。 谢不尘盯着女人，咬紧牙关，此时此刻哪还有不知道的……他爸竟然在外面有个这么大的私生女，还趁妈不在家，把人领进家门。 “你对得起我妈吗！” 谢不尘拎住生父衣领。 男人一下子红了眼，颤抖着搂住谢不尘肩膀，“儿啊，我该拿你怎么办，事情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步……” 尽管正值壮年，可在年轻气盛的儿子面前，谢军尽显疲态，男人泪眼婆娑，摆出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谢不尘咬牙，扬了几次手，都没打下去。 身体不住发颤，声音也是抖的。 “妈不回来，我也不回了！你自己一个人过去吧！” 他踹了一脚大门。 警报器呜呜作响。 他又踹了一脚警报器，疼得嘶了一声，看了一眼楼上紧抱的母女，谢不尘转身离去。 男生骑上山地车，全程站着，屁股根本不落座，人力自行车给他骑出四驱车的速度。 期间好几次撞到台阶，最后飞楼梯，碰到满地的油，终于让这匹脱缰野马摔了。 “操。” 男生坐在地上，满嘴的血腥味。 胳膊蹭破皮，火辣辣的。 车可没人结实，轮圈都变形了，吱吱呀呀地晃悠。 路过的人都绕着他走。 不是没有爱心。 而是地上有油，容易摔跤，且他此刻的状态看起来，像是会随机打倒一个无辜路人。 谢不尘站起来扶车，没走两步，又打了个趔趄，这回好，屁股着地，两瓣变八瓣，给他彻底疼老实了。 男生抓抓头发，给妈妈打电话。 妈妈还是不接。 他抬手揩了一下眼睛，吸吸鼻子，没忍住，抱住膝盖，蜷缩成一团，后背微微颤抖。 手机震动。 备注为“殊殊”的人打来电话。 以前也碰到过，他都是直接挂掉。 无他，因为“殊殊”两个字一看就是女生的名字。 女生麻烦死了，一打电话就婆婆妈妈说个不停，他哪有耐心听，不就是想泡他，一个两个拐弯抹角的，一点都不真诚。 他揉揉眼睛，想按掉。 一抿唇，喉结滚动，又滑动接听。 “……喂。” “谢不尘，你要回来吃饭么？” “不吃。” “今天家里没人，朱阿姨请假回家，你要饿了，就在外面吃点吧。” “……你是我女朋友吗？” “是啊。” “那你怎么不关心我为什么不吃？我的声音都哑了，委屈得要死，你怎么什么都不管啊？有你这么当女朋友的吗？” 嗯？ 女孩在电话那头笑出声，笑得谢不尘都要发飙了，才收敛。 林殊清清嗓子。 “你也没关心我吃没吃啊，你是我男朋友吗？” 谢不尘哑口无声。 逻辑打败逻辑，就是那么简单。 他默了默，似乎接受了林殊的说法，只是一个劲呼气，一声比一声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头牛在接电话。 林殊又笑了。 谢不尘恼得要死。 她笑够了，说道：“你在哪，我来找你。” “……这还像个人。” 服。 林殊赶到，只见开阔的文体广场，铂金色头发的男生抱膝坐在空地，身边是摔得变形的山地车。 背影落寞得林殊可以立马提笔写一篇《背影》。 怪不得气鼓鼓的。 原来是摔了。 林殊摸着扶手往下走，想给谢不尘一个惊喜，很快，她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唉哟——” 林殊踩到地面的油，滑行两米，在撕一字马和狗吃屎之间，选择了双脚跳踢踏舞，然后一屁股坐地上。 两人摔在同一个位置。 她懵了。 眼神无比清澈。 谢不尘哈哈大笑。 林殊抬手拧住男生腰间的肉，谢不尘蛄蛹两下，没躲开，报复心贼强，中指和大拇指捏住，弹她脑门。 林殊气死。 问是哪个王八蛋在地上倒油。 她骂得中气十足。 配上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漂亮小脸，反差不要太强。 谢不尘笑得更大声了，笑着笑着，又抱住膝盖，把脑袋埋在腿间。 就像蜗牛缩进壳。 林殊慢慢挪过去，先摸自己的腚，揉了两把，又抚摸男生的后脑勺，小声道：“摔到哪了，我看看。” 谢不尘缓缓抬头。 脸上有些细长的红痕，是白天被树枝刮的，他皮肤白，红痕就很明显，可是和通红的眼眶相比，却一点也不明显。 他不知道在这哭了多久。 眼睛肿成桃子。 鼻尖和人中红红的，大概也破皮了。 林殊心疼得不行。 他看到她眼中的心疼，心中压抑的阀门骤然打开，喉咙的苦涩聚得发痛，咽不下去，眼泪失去秩序，争先恐后涌出来。 好丢人。 想立马躲起来。 可是又好难过，已经没有力气躲藏。 林殊抱住谢不尘。 他的眼泪沾湿她的衣服，一阵阵的温热，一点点变凉。 他哽咽不已。 下巴控制不住地颤。 简直像个找不到家哭到抽搐的孩子。 “怎么了……阿尘？” “我没有家了。” 林殊的手环得更紧，她的眼睛和呼吸被他的泪水打湿，变得苦涩，女孩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怀抱借给谢不尘。 也许是回来触景生情。 也许是摔完情绪突然崩溃。 人总有自己也搞不懂的时刻。 她会陪着他的。 两个人走夜路的话，就不会觉得黑了。 …… 夜深了。 偏僻的广场只有蝉鸣在不知疲倦地回荡。 两人坐到长椅。 自行车也挪到花台。 谢不尘情绪稳定许多，不再哭泣，整个人很沉默，他不时偷瞄林殊，像是有话要说。 林殊用生理盐水给他冲洗伤口，动作细致温柔，睫毛毛茸茸的，梳得整齐的头发在路灯下也有点毛茸茸的。 女孩子的手好软，好小。 他移不开眼。 觉得她可爱得离谱。 踌躇半天，终于开口，“……你刚摔了，没事么？疼不疼呀？” 第150章 他被她带回家 林殊拉拉裤子，感受了一下。 “屁股有点痛，大概淤青了。” “我屁股也痛。” “你今天摔了几跤啊，谢不尘？” “两跤……” “我真要把你的车收了，本来就有旧伤，出来玩还不小心，下次再这样，我要变成老封建了哦。” 他哦了一声。 心里暖了起来。 林殊处理完，坐到长椅，嘶了一声。 谢不尘下意识去抱，有点手足无措。 要不是来找他，她也不会摔。 林殊瞧出他的不安，单手掐腰，笑着说道：“应该没事，不过也可能蹭破皮了，你帮我看看。” 谢不尘露出“你疯了吗”的神情。 眉眼积攒的忧郁被震惊覆盖一半。 林殊哼了一声，“……又不是没看过。” “这是公众场合，你有点女生的自觉！” 谢不尘咳嗽两声，撇开头。 “哦，那看看你的。” 林殊快速伸手，拉他裤腰，要不然说脱运动男裤子方便呢，都不会穿需要系皮带的，一扒就开。 …… 谢不尘吓得半死，拽着裤子，像看流氓一样瞪她，半晌，蹦出一句，“你是女的吗？” 林殊说她就是逗他，又没真看。 但是她脸上的遗憾真就没有一点说服力！ ……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对象？ 谢不尘糗上加糗，待不下去，打算找个酒店先住下，再看看接下来怎么办。 他心里很乱，没有丝毫头绪。 妈妈那边联系不上。 爸爸那边，不想联系。 烦死了。 更烦的还在后边。 谁知道他只是出于男士应尽的义务，送林殊回家，她竟然就把他扣家里了！ 这合理吗？ 她家里人知道女儿带男人回来住吗？ 这个世界还有她在乎的人吗？ 谢不尘贴着门，一个劲转把手。 红肿的眼睛和身上狼狈的伤痕，让他看起来分外无助和可怜，就像被牢笼困住的金丝雀。 该死的门进来要用钥匙，出去要按密码。 这是哪个变态的设计？ 他难道又被做局了？ 今晚又得用到脱皮吗…… “谢不尘，来洗澡了。” 女孩甜美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谢不尘正在爬窗，身体都出去一半了，又不得不回来——雪媚娘听到动静来迎接，正冲他摇尾巴。 他的狗，竟然真的在她家！ “雪媚娘，你怎么在这，她没有骚扰你吧？” 谢不尘说着混账话。 对自己的贞洁担忧也就罢了，对狗的贞洁也忧心忡忡。 看得出来，真的很怕被占便宜了。 林殊过来抱起小狗，又蹭又亲，嘴巴噘成小夫形状。 谢不尘僵在原地，动也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狗“受辱”。 接下来—— 果然轮到他受辱了。 “快去吧，冲干净出来上药，手臂破皮的地方得涂点红霉素软膏。” 她交代得明明白白。 他莫名其妙的，明知洗完是一条不归路，却生不出一点反抗的心思。 好怪。 难道说，他骨子里是那种传统男人，一旦身子被谁夺走，就要对对方言听计从？ 封建礼教真是害死人。 谢不尘洗完澡，裹紧浴袍出来，林殊敷着面膜，把他抓过来，也敷了一张。 “我是男的，不用！” “眼睛肿成这样，要冰敷的，这是冰箱拿出来的医用面膜，有修复因子，你也不想明天被人看出狠狠哭过吧。” …… 好有道理。 贴上去确实凉凉的，一点也不刺激。 他得了好，乖乖坐下，任由林殊帮忙涂药。 雪媚娘睡在他们脚上，头靠着林殊，屁股靠着谢不尘。 这只狗有恋脚癖。 但不是亲近的人，它不会靠上去。 雪媚娘很信任林殊。 意识到这一点，紧绷的谢不尘放松下来，但很快，又警铃大作。 林殊主动牵住他的手，头靠在他肩上。 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同龄女生这么对待，他石化了，同时又能感受到血管强烈的脉动，好吧，是心跳声，他心跳得好快，呼吸也急促起来。 她身上有股甜香。 不是脂粉的甜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花蜜似的甜，充满食欲的勾引和性欲的吸引。 他忍不住瞄她。 总感觉她的嘴巴甜甜的，好想吃。 不好。 他要变态了。 就算是男女朋友吧，可是这么牵着坐在一起，真的对吗？ 她穿着薄薄的睡裙。 他穿着一拉就开的浴袍。 这还是她家！ 他的狗就在脚边看着！ …… 谢不尘本来心里就乱，碰上林殊的暧昧举动，更是乱上加乱，挺好用的脑子，现在就是一整个cpu烧了，处理器处理不了一点。 电视在放综艺。 应该挺搞笑的，她却始终没有笑。 时间到了。 林殊揭掉谢不尘的面膜，跪坐沙发，揉搓他的脸，帮助精华液吸收。她的手真的好软，光是摸到脸上，轻轻按压，好像就能带来治愈的力量。 天使。 谢不尘忍不住闭上眼，享受天使的触碰，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喘息，发出魔鬼的动静。 “好了。” 她捧住他的脸，拍了拍，“轮到你帮我揉了。” 嗯？ 林殊撕掉面膜，支着小脸，往他面前送。 谢不尘的心跳已经不是一般的快了。 他捧住她的脸，眼中有些热意，学着她刚才的动作，轻柔地按压推开，很快，面膜残留的精华液便被皮肤吸收。 她的脸又水又嫩。 像剥开的水蜜桃，引诱他咬上一口。 谢不尘喉结滚动，不受控制地俯身靠近。 林殊摸摸脸，满意地点头，在他靠近之前，一下子搂住他的腰，整个人贴过来。 好软。 好甜。 好香。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存在？ “阿尘，想哭的时候就找我，下次不要再一个人躲着哭完了才让我知道了。” “我没哭。” “对对对，只是从眼睛流出一些汗水。” “那个我们……我们是怎么好上的？” “嗯？” 林殊有些奇怪，但看他故作高冷的模样，立马get，这哥是想听点好听的。 第151章 跟哥哥见面就掐架 不认识的时候，感觉谢不尘是混子、模子、浪子，让很多女生哭过，真熟了，才会发现他不仅是处子，还是个敏感细腻的臭屁笨蛋。 高冷都是演的。 嘴毒倒是真的。 不过只要说点好听的，嘴毒不了一点，还会开出很多腻腻歪歪的情话。 林殊思忖道：“……你追我，你忘记了么？” “我追你？！” 谢不尘脸上的错愕没有一丝一毫演的痕迹。 仿佛主动追求别人是奇耻大辱。 林殊挑眉，“怎么，后悔了？” “不是，你谁啊，我凭什么追你？” 是长得漂亮，是像天使一样闪着光，让人的心软软的。 可是他追她？ 开什么玩笑！ 啧。 林殊有点生气，想了想，也有点好奇。 “对啊，你到底喜欢我什么？突然告白，步步紧逼，要不是知道你的底细，我都以为被捞男做局了。” 林殊的嘴巴不客气起来也很不客气。 谢不尘被问住，皱眉思索。 额头贯穿眉毛的疤痕隐隐作痛，他又气又恼，心里还苦，扯过抱枕团住，下巴放上去，黑着脸生闷气。 林殊就受不了他摆臭脸。 越臭越帅。 让人想犯罪。 她伸手捏住他的腮帮。 谢不尘哪里被人这么碰过，没大没小的。 他没好气瞪她，结果心里的火一碰上林殊笑盈盈的圆眼，滋一下，熄灭了。 算了。 跟她计较什么。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白甜罢了。 某人忘记了，不久前在他心中，林殊的定位还是霸王硬上弓的邪恶心机女。 *??????? 可见，爱与不爱真的很简单，就看对方有没有把你当傻子。 林殊打开零食，像老鼠一样咔擦咔擦。 谢不尘不爱吃膨化食品，他是肉食动物，不过看林殊吃得香，也会拿两片。 电视看着看着，犯困。 他趴到她腿上，横躺着睡着。 睡着前还有些拘谨，睡着后原形毕露，两手环抱林殊的腰，脸颊紧贴女孩小腹，简直像只大型寄生虫。 林殊也犯困，轻手轻脚拿掉谢不尘的手，帮他盖上毯子，自己回房睡觉。 她没有锁房间门的习惯。 半夜感觉有风，也没管，翻个身，继续睡。 第二天醒来。 快笑死了。 谢不尘竟然睡她房间，没敢上床，就在床边铺的地毯躺着，一大只，顾头不顾腚地裹着毯子，头枕着手臂，眉头紧皱，还抱着雪媚娘呢。 呃。 雪媚娘都快被他压死了！ 他对自己的斤两一点数都没有吗？ 林殊把狗抱出来，开门。 雪媚娘一阵小跑去楼下卫生间上厕所。 谢不尘嘤咛一声，大手到处摸。 没摸到狗，摸到林殊，也不睁眼看看，就这么抱住她的一条腿继续睡。 …… “谢不尘，起来啦，回房间睡，我的脚都麻了。” 谢不尘不耐烦睁开眼。 看到林殊的脚丫子，吓一跳，弹出好远。 哈哈哈。 林殊笑得好大声。 谢不尘坐起来，抓抓头发，浴袍松垮，能看到一块块分明的腹肌……察觉到林殊的视线，男生立马拉紧衣襟，系紧腰带。 “我衣服呢……” 他去浴室，没找到昨天换下来的衣服。 “洗掉了。”林殊吐掉牙膏沫子。 “你洗了我穿什么？” 他的声音明显拔高，就好像林殊别有用心似的。 哎，怎么一惊一乍的。 林殊去他房间，翻出衣服，谢不尘进来傻眼了，没想到她家竟然会有他的衣服。 不是。 他的行李箱怎么在这…… 男生按住额头，一副头疼的表情。 林殊拍拍他的屁股，说道：“这次就算了，以后别半夜跑我房间，也是我哥不在，要不然你就等着挨揍吧。” 谢不尘脸一红，嘟嘟囔囔。 林殊让他大声点。 男生说道：“昨晚你干嘛不声不响把我一个人扔客厅？” 知不知道他骤然惊醒，有多害怕。 林殊噎住。 谢不尘宽宏大量道：“下次再这样，以后就不准摸我屁股。一点责任心也没有，就知道对我动手动脚。” …… 林殊真想用502粘上他的嘴。 到底要怎样，才能像谢不尘这样振振有词说歪理？ …… 隔天。 林骤回来。 其实他没空回来，爸妈被拉去参加政府召开的会议了，没一周回不来，他得盯着产线，走不开。 可是一想到朱阿姨请假，家里没有人看着谢不尘，他就是不吃饭，也得回来。 门打开。 谢不尘和林骤面面相觑。 林骤略微点头。 谢不尘说道：“你谁？” …… 林殊码字码到一半，听到动静下来，林骤和谢不尘已经锁着对方的脖子，打得难舍难分了。 天呐。 这不是WWE的擂台，两个人在打什么啊！ 林骤让林殊好好瞧瞧她找的男朋友。 谢不尘问林殊这个小白脸是谁。 林殊头大得不行。 发现老哥占了下风，被锁得脸都红了，喘不过气，立马过去掰住谢不尘的手，吼道：“你干嘛，放开他！” “他是谁？！” 谢不尘吼得比林殊还大声。 桃花眼、薄翘唇，明明是个男的，却长着弱柳扶风的妖精身段，奢牌西装配个骚得没边的暗紫色条纹领带，怎么，紫色有韵味是吧？ 穿得跟夜店外卖的鸭子似的。 他还在她家呢，她就敢叫人上门服务？ 林殊吼道：“你在说什么，他是我哥啊！” “全天下帅哥都是你哥是吧？你到底有几个好哥哥？” 谢不尘气不打一处来。 刚在家目睹爸爸给妈妈戴绿帽，现在就轮到他自己戴了，这日子，真是苦得没边。 谢不尘一句话，把林殊整沉默了，把林骤也整沉默了。 林殊一字一顿道：“谢不尘，你是在跟我们开玩笑，还是真的认不出……” 林骤啯了啯后槽牙，拉了拉衣服。 谢不尘叽里咕噜说什么呀，他只听到帅哥两个字。 林殊满脸疑惑，神情变了几变，想到什么，震惊地看着谢不尘。 不是吧。 难道之前机场装不认识她那个人真是谢不尘…… 谢不尘看林殊全身心护着身后得意洋洋的小白脸，越看越不是滋味，越看心里越痛。 他站起来，拖着行李箱咬牙冲出去。 面对冲突，他又一次不争气地逃走。 其实他是胆小鬼。 真的。 别人都说他性子沉得住，聪明懂事，但只有他清楚，自己不过是装得很酷的胆小鬼。 第152章 装得很酷的胆小鬼 从小喜欢玩山地车，对学习没什么兴趣，但是怕爸妈不开心，就一直没有提出心中的职业规划。 为了大人，半推半就地学着，考着还行的名次，为了自己，车也是骑的，但因为还要兼顾学习，也就在前期辉煌了一把，随着长大，玩车的时间逐渐被挤压，顶尖天赋也被别人夜以继日的努力超过。 其实在骑车前，他还有过一个兴趣，那就是跟着妈妈学音乐，可惜爸爸觉得男孩子弹钢琴不够阳刚，将来也没什么用，他就放弃了。 后来爱上骑车，也是因为骑车能释放压力。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童年，看似有很多鲜花掌声，但其实每一样特长不论爱与不爱，都不够彻底，都在看大人脸色来权衡和妥协。 他想尽情燃烧，却因为父母的期待和自己的不坚定，把自己裹得越来越紧，紧到一度无法呼吸。 他爱自己的家人。 为了家庭和谐，甘愿作出让步。 但最后还是眼睁睁看着父母分崩离析。 爸爸为什么不回家？ 是因为他不乖吗？ 妈妈为什么不开心？ 是因为他不乖吗？ 爷爷奶奶为什么总是挑妈妈的刺？ 是因为他不乖吗？ 外公为什么总说妈妈是他所有孩子中最不争气的？ 是因为他不乖么？ …… 他太聪明了。 大人的情绪全部都能准确接收。 他也太笨了。 不知道有些事跟孩子无关，小孩再怎么努力，也没法改变。 不断的挫败，不断地接受成年人的负面情绪，他习惯性压抑自己的感受。 不去想自己愿不愿意，不去想自己是否快乐。 他就像一个不断加压的气瓶，总有一天会炸开。 可是在炸开之前，还是习惯性回避。 …… 谢不尘身心俱疲，兜兜转转拖着箱子来到表哥家。 表哥不在。 澜姐把他领进门，给他煮了一碗泡面。 澜姐不会做饭。 但是没事，表哥会煮。 表哥还没退役两人就在一起了，现在还在一起，想想真是让人羡慕到绝望。 谢不尘情绪低落。 整个人已经被一连串的变故摧残到没法思考了，只等姚修景回来，请他帮忙联系妈妈。 哎。 妈妈。 何必呢…… 没有婚姻，失去丈夫，没什么大不了的。 过不下去就不过了，何必要一个人跑到国外散心，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这么久了，她都没有联系我，不会是出事了吧……” 谢不尘越想越害怕。 曲澜见他坐立不安，索性开车出去抓姚修景回来。 “怎么个事啊，小尘，是不是跟林殊吵架了？” 花臂表哥一进来就戳他肺管子。 谢不尘瞪他。 姚修景笑一声，摆摆手，“情侣吵架我可没招，你呀，不是住人家里么，该软的时候就要软一点。” “不说她。” 为了别的男人凶他，林殊根本不是人。 谢不尘闷闷打断表哥施法。 姚修景开两瓶啤酒，在谢不尘身边坐下，“说说吧，还有什么事？” 谢不尘说道：“我爸出轨，我妈跑国外了，联系不上，哥，你路子多，帮帮我，我担心她一个人出事。” …… 姚修景身体一僵，啤酒都差点打翻，和曲澜对视一眼，双方都在彼此眼里看到担忧。 “小尘，你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姚修景小声询问。 “你在说什么啊，我很好啊，现在首先要解决联系我妈这件事。” “……” 不好。 谢不尘像是完全不知道。 果然不该提前出院。 姚修景沉吟片刻，冲曲澜招招手，然后跟谢不尘讲，他这就去办，现在需要打两个电话问问。 曲澜坐过来。 像看犯人一样看着谢不尘。 谢不尘有些奇怪，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单手撑着下巴，直勾勾看着阳台来回踱步的姚修景。 …… 林家。 姚修景赶过来，脸色难看得不行。 谢军也到了，男人满脸忧愁，但看神情，倒像是知情的。 林殊和林骤坐一起。 两人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姚修景给三人说了下谢不尘现在的状态。 林殊印证了心中的猜想，倒是比刚才镇静。 林骤瞧着眼神躲闪的谢军，捻了捻手指。 姚修景说道：“小尘的情况恐怕是失去了他妈妈那件事的记忆，现在他急着找妈……我叫大家来，也是想问问，这个事怎么处理。” “肯定不能让他知道，大外甥，小尘的脾气你最清楚，再来一次，我和他继母只怕天天提心吊胆，睡不着一个好觉，当初也是你做担保，说会看着他，我们才……” 谢军说到一半停住。 因为姚修景的目光，冷得可以杀人。 “林殊，你没发现他这段时间的异常吗？” 姚修景转向林殊。 林殊说道：“之前只是觉得奇怪，直到今天才确定……他竟然会认不出我哥，还把我哥当情敌……” 林骤说道：“太不像话了，住我家吃我家，还动手打我。” 林殊碰了碰哥哥的手。 林骤才不打算善罢甘休，无视妹妹的提醒，冷道：“先前瞧他成绩好，对我妹也好，人品也不错，才勉强接纳，现在这个状态，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你们领走吧，谁领都行，别来沾我林家的边。” “哥！” 林殊叫了一声。 林骤继续无视。 谢军脸色白了白，指着林骤说道：“你怎么说话的，我跟你父母认识多年，生意上常有来往，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高考状元，哪里配不上你妹妹，你个小兔崽子口出狂言，叫你爸妈来！” 林骤懒洋洋的，根本不理他，一副要将两人扫地出门的样子。 姚修景跟他对上，握住林骤肩膀，笑了笑，“兄弟，有话好好说，小尘现在的情况也是救人导致的，他是个好孩子。” “那让被救的来管，让你们这些亲戚来管，跟我家有毛线相干？瞧瞧，我脖子到现在还有淤青，是那臭小子弄的，老子欠他吗？” 林骤咄咄逼人。 态度不好，说的话却让人没法反驳。 姚修景叹口气，眼含歉意看了一眼林殊，拽着谢军离开。 …… 只剩兄妹两人。 林殊幽幽看着哥哥。 林骤拍她脑袋。 “你个小屁孩，哥也是为你好，没看出来吗，两个人虽然不对付，但已经达成一致了，他们都不想让谢不尘知道他妈已经死了。” “自己家的人自己家疼，你我说到底都是外人。” “谢不尘现在记不得我，他又记得你多少？别说什么从头来过，他家情况太复杂，你要是拎得清，听哥哥的，趁早断了。” 林殊沉默不语。 雪媚娘卧在她脚边，嘤嘤叫。 林骤搂住妹妹肩膀，苦口婆心道：“殊殊，你没有对不起他，谢不尘是个好人，但命不好，事情到这步，终究是缘分断了。” 第153章 允许自己不顺利 林殊睡在床上，睁着眼睛到天亮。 朦胧的天光照进来。 黑暗全部躲进心窝。 她打给周娅。 周娅没接，过了两个小时，周娅打回来，刚睡醒的样子，呵欠连天，“殊殊，什么事啊？” 聚在喉头的苦涩在这一刻变成石头。 咽下去，就是她自己的事，吐出来，就会变成周娅的负担。 周娅的情况也不过是这一两年才好转。 林殊挤出一丝笑，问她想不想去吃学校门口的早餐。周娅也笑了，问林殊不记得了吗，那两口子暑假不营业。 “哎呀，忘记了。” “唔……可以等到八月底，晚两天返校，那会儿应该开了。” 闲聊两句。 挂了电话。 林殊爬起来整理房间，擦洗柜子和地板，吃过中饭，又把衣服全部拿出来，分拣一番，叠好，放回去。吃完晚饭，又打开台式机，整理磁盘里的内容。 一连两天都是这么过的。 林骤要带妹妹出去散心，林殊拒绝了。 “哥你也很忙吧，要把爸妈交代的事情做好，还要顾着我。我已经长大，没那么脆弱，只是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林骤拿她没办法。 还好朱阿姨回来了，家里还有人陪着她。 林殊整理爷爷奶奶的房间。 之前姚修景过来，把谢不尘留在这里的东西都带走了，包括那辆变形的山地车。 房间里早已没有他的痕迹。 林殊叠好被子，抱进橱柜，翻枕头的时候找到一根白发，可能是爷爷的，也可能……她捻起发丝，走到窗边，对着阳光。 白发微微泛黄。 在阳光下，是漂亮的铂金色。 是他的。 林殊收起头发，夹到同学录里。 现在看起来或许感触还不深，但过段时间肯定会难受吧，但是再难受也不要丢掉，因为再过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等到往事褪色，她肯定会想念的。 姚修景以摔跤检查身体为由，带谢不尘去脑科做评测。 他完全记不得母亲死亡后发生的事情，记不得她，也记不得周娅和火箭班的同学。 明明不久前，她熟悉的那个谢不尘还住在她家，研究甜点菜谱，说要给她和林骤做熔岩蛋糕。 怎么会这样？ 他再也回不来了么？ 林殊在心里问过无数次。 没有答案。 也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接下来要怎么办？ 是任由姚修景和谢军去处理（大概率是瞒着吧），还是由她亲自告诉他，当年的事？可是当年的事，她自己都是从谢不尘和别人口中旁听，如何对他讲述？ 说到底，再让谢不尘经历一遍当年的痛苦，真的好吗？ 代入自己，林殊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承受。 只是发现父亲出轨就能一个人坐地上哭一晚的男孩子，究竟要怎样才能熬过母亲跳楼自杀的消息？ 谢不尘当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越是去想，林殊越是难过，也越胆怯。 她不敢联系他。 他用手机号发来的短信，她也不敢打开看，怕美好的回忆泛起涟漪，更怕自己控制不住，走漏风声，伤害他。 …… 林骤凌晨到家。 妹妹的房间仍旧亮着灯。 他在花园点了支烟，半小时后，拨通老旭的电话。 “喂……人在哪呢？” “我妹回来了。” “你管那姓谢的做什么，我妹是喜欢他，但你不会撬墙角吗？” “什么第三者，没看过动物世界么，别说狮子，就连长颈鹿抢老婆都得甩脖子。” “行了，帅不帅的，又不能当饭吃，小孩子懂什么啊？只管给她买东西，带着吃喝玩乐……哎，不许带着飙车啊，头给你打掉。” “嗯？自己约！” “我说你怎么回事？平时没怂过，遇到我妹怎么跟鹌鹑似的？我都批准了，你怕个得儿啊。” “……再啰嗦，我批准别人！” …… 林骤挂掉电话，轻手轻脚摸到妹妹房间，好像是听到他的脚步声，林殊房间熄灯了。 林骤站了站，回房间。 屋内。 林殊躲在被子里，抱着雪媚娘，呆呆看着手机。 谢不尘发了好多条信息。 【我不知道那是你哥，他穿成那样，吊儿郎当进来，能怪我么？】 【好吧，怪我，林殊，别生气了＝,＝】 【表哥非要带着我去医院做全套检查，服了，那些医生像傻子一样跟我说话，纯纯浪费时间，等应付完姚修景，处理好家里的事，我带你出去玩。】 【你怎么都不理我？】 【这辈子没有哄过女人，你给我小心点！】 【……】 【……】 【……】 【喂……理我……】 …… 林殊抹掉眼泪，想了想，决定不再拖延，跟他摊牌。 【你记不得我了，对么？】 谢不尘没睡，秒回复。 【……是，但你是我女朋友，对吧？我们还发生关系了，我说什么都会负责的。】 林殊输入一行字，又删掉。 半个小时后，谢不尘只收到两个字—— 【不用】 林殊非常确信，跟她发生关系的是记得一切的谢不尘，而不是现在这个“傻小子”，重活一世，她最做不到的恐怕就是掩耳盗铃。 手机不断震动。 林殊调到飞行模式。 夜从未如此漫长。 她思念的人还在，但也不在了。 …… 林殊从图书馆借了很多书回来，不管好不好看，想不想看，反正一本接一本地看。 她按时吃饭，给植物浇水。 偶尔跟雪媚娘到花园玩一会儿。 任何人都看不出端倪。 “朱阿姨，今天我出去跟朋友玩，不回来吃饭了。” 朱阿姨让林殊带把伞。 今天会有雨。 通市的夏季总是下雨。 江水总是黄的。 林殊装好伞，背包坐上车，她和周娅在商场碰头，买了零食奶茶带进电影院。 暑期档动画片好多，她们挑了一部最热门的。 林殊看完彩蛋，仍旧不想走。 她靠着周娅的肩膀。 周娅握住她的手，“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事情了？” “嗯。” 有人委托改编话剧剧本。 她改来改去，不得要领，就好像是两个不相交的集合，找不到公共元素。 周娅耐心听完，思索片刻，说道：“你一直开挂，高中写出畅销书，大学在顶级刊物发表文章，跟的老师也是大师……殊殊，你要允许自己也有不顺利的时候，不要太急，好么？” 第154章 可她比他勇敢 “嗯。” 林殊抱住周娅的手臂。 电影院的灯亮起。 黑暗再次躲进心窝，被周娅身体传来的温度赶走一些。 两人收拾东西出来。 周娅去上厕所，林殊背包来到大厅，找了个空位坐下，她盯着脚上的凉鞋发呆，周围学生叽叽喳喳的声音有点吵。 吵闹的分贝逐渐拔高。 像开水壶在叫。 林殊转身，入目是铂金色的发。 影院椭圆形的大座椅如同芒果，中间的靠背是芒果核，核的两边，一边是林殊，一边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坐那的谢不尘。 他转过头，没全转。 眸光触到她的脸一缩，很快又装得若无其事。 “林殊……”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不想被周围的人发现。 这边学生多，有人认出他了。 林殊起身往扶梯走去，谢不尘一愣，追过去，她狼狈跑下正在运行的扶梯，他跑得更快。 转角处。 谢不尘拦住林殊，喘了两口，没好气道：“干嘛跑？” 林殊说：“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谢不尘去捉她的手。 林殊躲开。 他发飙了，吼道：“闹什么，我现在记不得，但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林殊红了眼。 熟悉的脸，熟悉的声音，可是不对。 她无法说服自己。 “谢不尘，我还认得你，但是你已经认不得我了，你觉得公平吗？” “林殊，你这话说的，难道是我想忘记你吗？” “难道不是吗？” 林殊的反问，不仅震住了谢不尘，也震住了她自己。 连日来的阴霾，豁然切开一条口子。 林殊终于明白她在痛苦什么——没人知道谢不尘失忆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她心疼他，不想再次伤害他，其他人也一样，可是她也被伤害了啊。 那么美好的回忆。 那么真挚的感情。 谢不尘说忘就忘。 忘却痛苦尚可理解，但是幸福和快乐，竟然也是需要遗忘的么？ 她对他来说，究竟算什么？ 谢不尘懵懵地再次伸手。 林殊再次躲开。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 “谢不尘，我不会忘记你，永远不会，正是因为不会忘记，所以没法跟现在你再像以前一样走下去。” “我谅解你是个胆小鬼。” “抱歉我不是，永远不会是。” 不论是前世追逐季行深留下的教训，还是这一世再次敞开心胸接纳谢不尘换来的失落，林殊品尝每滴痛苦的滋味，牢记在心。 就像蚌壳忍耐沙砾。 就算人鱼变成泡沫。 她不愿遮住眼睛，稀里糊涂地生活。 谢不尘舍得遗忘的，林殊永远舍不得。 她比他勇敢，比他在乎，所以瞧不起他。 …… “林殊！” 周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殊像忍耐沙砾一样把眼泪忍回去，她甚至没有仰头，就这样从泪眼朦胧到眸定如星，默默转身离去。 谢不尘看着她的背影。 额头的疤痕发胀发热。 心跳的声音重过鼓点。 暧昧不明的情绪冲破厚重的束缚，浮上心头——她问他喜欢她哪一点。 他不知道曾经的谢不尘是怎么想的。 但现在的谢不尘被林殊刀一样锋利所震撼。 这个女孩曾经一定像刀一样划开过他，就像撕开蝴蝶的茧、敲碎鸡蛋的壳，她肯定亲眼见过他血淋淋跳动的心脏。 她肯定是他女朋友。 因为他肯定会不顾一切追求她。 …… 周娅见林殊撇下谢不尘独自过来，断定两人闹矛盾，她旁敲侧击，但林殊始终不愿意说。 “想说的时候就叫我，我没那么脆弱，不会倾听一点心事就挂了。” 周娅用开玩笑的口吻嘱咐林殊。 林殊点点头。 心情不佳，但是晚饭跟周娅还是吃完了大份的椒麻烤鱼。 回家躺了。 老旭发来消息——回来了？走，哥带你去玩。 林殊：玩什么？ 老旭：你想玩什么？ 林殊：想玩十个男模。 老旭：行，去夜魇，我找人安排，别说十个，就是点一包房都行，那边干净点，有健康证。 …… 好家伙。 林殊只是找个借口婉拒，没想到老旭真给找。 折磨老实人会遭报应的。 林殊想了想。 只是出去玩玩也没什么，小时候哥哥不爱带她玩，还是老旭和金俊生领着她到处跑。 没道理长大了就疏远。 林殊：算了，找模子我哥会打死我，我们兜风去吧。 老旭：那你哥会打死我。 林殊：那怎么办？我想玩刺激的。 老旭：卡丁车吧。 林殊：行。 老旭约了场地，明天早上来接她。 林殊叹口气，抱着雪媚娘钻进被窝。 谢不尘没发信息了，她今天说的话有点伤人，但他要是继续顶着那张脸在她面前晃悠……算了，长痛不如短痛。 反正都睡过了，该享用的已经享用，没遗憾了。 骂过谢不尘，林殊难得睡个好觉，起床后感觉精神好了不少。 老旭到了，正在楼下吃早餐。 林殊穿好衣服，见面先问好，“旭旭哥哥，好久不见。” 老旭见她，半天没说话。 林殊问他怎么了。 他什么话也没说，拉拉衣服，深吸口气，摸了两把寸头，牵动僵硬的脸庞笑起来。 虽然长得凶，但是这套小动作做完挺娇羞的。 救命。 林殊被他逗笑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好像又回到小时候。 吃完饭，林殊坐上老旭的车，下意识拉开副驾，做好了收拾杂物的准备。 老旭的跑车不放东西，日常开的车相反，跟杂物间似的，全是东西，林殊拾到过鼠标、球鞋、模型车…… 今天真是怪了。 车里干干净净的，原先堆满东西的后排也一尘不染。 空气中竟然还有香气。 香气？ 林殊不可置信地嗅闻。 老旭坐进来，有点下不来台，解释道：“前两天清理了一下，以前被我姨妈家的两个孩子嚯嚯惨了。” “哦。” 林殊但笑不语。 两人系好安全带出发。 林殊玩了一会儿手机，再次不可置信地抬头——救命，第一次坐老旭的车没有出现推背感。 这么稳，好不合理。 林殊疑惑地斜眼。 老旭正好看过来。 两人都被对方的表情逗到。 林殊说道：“旭旭哥哥，稳重了啊。” 老旭再次摸头，“哎，毕竟都24了，不稳重不行。” 林殊点头，“稳重点好，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不过你可千万别用保温杯泡枸杞。” “怎么？” 老旭get不到林殊的梗，乖乖钻进圈套。 林殊正等着呢，一听到发问，立马说道：“我怕你秃了。” …… 第155章 捉奸 林殊皮这一下。 如果是林骤，该挨打了。 如果是谢不尘，该挨损了。 但是老旭，既不会打她，也不会损她，只是默默盘脑袋，似乎在调研自己的头发是否出现荒漠化现象，嘴里还发出琢磨的“啧”声。 林殊没绷住，笑得超级没良心。 老旭看着她笑，扶着方向盘也跟着笑起来。 …… 某人骑着轮圈变形的山地车，等在路边，手机都快玩没电了，终于用他2.0的视力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女友。 林殊坐在路虎副驾，笑得看不到眼睛。 开车的是个眉眼戾气的寸头男，戴上墨镜，就能无缝出演黑社会，男人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就连笑，也要跟她同步。 谢不尘的目光追随车辆。 整个人差点翻倒。 他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生怕他们看到他骑着变形的单车，但下一秒，剧烈的失去感驱使着他再也顾不得自尊，发疯般骑车追上去。 “林殊……” “殊殊！” 他的喊声淹没在街道嘈杂的背景音中。 肺管子都要爆了，才勉强跟住，最后停在一座卡丁车赛场外。 谢不尘跟进去。 前台头也不抬。 “有预约吗？” “没有的话，今天进不去，有人包场了。” “你加钱我也……好吧，那你在C区开，别进A区，包场的阔少出了名的脾气爆，今天带妹子来玩，你可千万别触人家霉头。” 前台打开小门，领谢不尘进去，回来又把刚刚装进包里的一沓钱拿出来数。 “我擦，又是一个富哥，这样的顾客多来点，用钱狠狠践踏我的职业操守。” …… 林殊戴上头盔，像个大头娃娃，又闷又重。 她问老旭怎么不戴。 老旭摊手。 他不说话林殊也知道，头盔可戴可不戴，她必须得戴，否则林骤事后知道肯定追着他打。 行。 跟哥哥的朋友出来玩就这点不好，他们都要看林骤脸色做事，林殊甚至怀疑，老旭叫她出来玩也是她哥授意。 …… 林殊一阵恶寒，一阵感动，然后又一阵恶寒。 她感激哥哥。 但是，控制欲真的别太强了！ 林殊坐上车，不等老旭教就踩住油门冲出去，老旭吓一跳，忙跳上车。 方向盘好重。 转弯的时候尤其。 噪音好大，侧方发动机还传来阵阵热浪，要是不小心碰到，肯定得烫出水泡。 老旭的喊声传来，让林殊别把卡丁车当碰碰车玩，过弯要减速。 “减速、减速……殊殊，减速！” 林殊减速了。 但还是撞了一下护栏，幸好有轮胎墙挡着。 老旭追上来，问她没事吧。 林殊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又像是魔童附体一样冲出去。 “我靠。” 老旭这辈子参加过那么多次野赛，算上翻车的几次，都没现在害怕。 他追着林殊，不断提示她。 本来就神经紧绷，结果半路上还杀出第三辆。 “你踏马谁啊，这是老子包的场。” 油门轰鸣。 陌生人根本不叼他。 老旭脾气上来，油门踩到底猛追小三。 小三在追林殊。 三人呈现拉锯状态。 林殊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谁在追自己，也不在乎，脑子里只有争当第一的想法。 她过弯不减速，凭感觉漂移。 还真成功了。 心中升起一丝快感。 还没爽够。 后面的也漂移成功。 后面的后面也漂移成功。 …… 三辆车都在狂奔漂移，剧烈的摩擦声响彻场馆。 激烈程度堪比专业比赛。 …… 监控室。 安全员唆着泡面，很久都不嚼，几秒后，默默按下录像键。 牛哇牛哇。 一个个赛场上看到女生跟狗看到骨头似的。 …… 第三圈，小三超过林殊。 老旭追着小三上来，骂骂咧咧，然后也超过林殊。 林殊本来心情就不好。 路人超她也就算了，怎么连老旭也超她，还跟乱入的陌生人你追我赶，不知天地为何物。 垃圾游戏，一点体验感也没有。 她猛踩油门。 砰！ 追尾了。 老旭指着走远的小三车骂了一句，转头问林殊有没有事。 林殊摇头，两人正说话，小三绕圈回来，路过林殊时减速，路过老旭时猛踩油门。 砰！ 老旭二次被撞。 这次有点狠了。 人狠狠晃了一下。 他解开安全带，下来拽第三辆车驾驶者的衣领。 “你踏马……” 林殊脱掉头盔，站起来，学着老旭的口吻痞里痞气道：“你踏马谁啊，怎么撞人？” 老旭一愣，收回粗口。 哎。 他收回粗口就不知道怎么说话，脸都憋红了，手越握越紧，勒得对方脖子都红了。 乱入的小三摘掉头盔。 脖子红成那样，眼神还是清冷的，仿佛被负心汉辜负的花魁。 林殊踩在车上的脚默默放下。 谢不尘冷笑道：“又不是我一个人撞他，你撞你怎么不道歉？” 林殊问道：“你来做什么？” “捉奸啊。” 男生上扬的尾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刚还是清冷花魁。 现在化身武大郎本郎。 …… 一时间男默女更默。 老旭眼神躲闪，还真不敢看谢不尘了，搞得林殊不心虚的都心虚起来。 她支支吾吾。 半晌觉得不对啊，她正常出来玩，根本就没问题，而谢不尘现在也不是谢不尘，他一个失忆人员有什么资格在这指手画脚，叽叽歪歪。 理顺思路，林殊立马反驳。 “你捉什么奸，旭旭哥哥是我哥朋友，我们出来玩需要你同意？” “哟，吃窝边草啊。” 谢不尘阴阳怪气，一语双关。 老旭觉得谢不尘在内涵他。 林殊觉得谢不尘在内涵自己。 一时间谁是兔子，谁是窝边草，根本分不清。 场馆鸦雀无声。 林殊深吸口气，伸手推谢不尘，“你不是他，不要用他的立场来阴阳怪气。” “我哪里不是他？” “好，那你说，我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我最好的朋友是谁，我们第一次出来玩是去哪？” 谢不尘呆住。 林殊吼道：“说啊！” 现在的谢不尘哪里知道？ 他只晓得自己喜欢林殊，经过林殊提醒，骤然意识到，之前的他和她创造了很多美好回忆。 相识、告白、在一起。 第一次约会、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做…… 所有的美好都被他遗忘。 某人刚才还气焰嚣张，现在蔫到自闭。 第156章 我变成草履虫也不会放过你 林殊推开他，爬出场地。 老旭跟着爬出去，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爬到一半回头对谢不尘说：“抱歉了，小弟弟，但是男人之间的竞争就像非洲大草原上的狮子打架，你让她不开心，有的是人会让她开心。” 老旭屁颠翻出去。 卡bug的谢不尘突然联网，薅住他的脚，把人拽回来，留下一句“狗才在非洲当狮子，好好当个人吧”，然后自己爬出去追林殊。 林殊跑到休息区，灌矿泉水。 谢不尘过来，她差点呛到。 他说：“林殊，你现在这样对我，如果有一天我恢复记忆，你不会后悔吗？” 林殊咳嗽两声，“那你要一辈子不恢复呢？” “有道理。” 谢不尘沉吟片刻，“不过也没有道理，你重新爱我一遍不就好了，我都已经重新爱上你了，你是不是不行啊？” 靠。 林殊终究还是呛到了。 她瞪大眼睛看他。 谢不尘将遮挡眼睛的碎发抓到脑后，露出完整的雾黑色眼睛，直视她。 “我要脸有脸，要才华有才华，单车也骑得好，从来不聊骚，你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个配置。那个寸头男看起来就会家暴，不就是开辆路虎么，我这就去提迈巴赫。” 不是。 这才是谢不尘的真实想法吗？ 之前那个说自己平平无奇的男人呢？ 林殊惊诧：“我缺你那辆迈巴赫？” “……我比他年轻。” 谢不尘嗤笑一声，精准补充，同时自信展示自己年轻几岁的肉体。 这倒是颇有道理。 林殊好不容易厘清的感情脉络，好不容易占住的道德高地，好不容易煎熬出来的决定，就这么被谢不尘三言两语瓦解。 她呆滞地看着他。 这种无力且错乱的感觉，倒确实是谢不尘常常给她的。 看她呆呆的，一副收到冲击的模样。 谢不尘毫无收手的打算，继续放大招。 “你说我轻而易举就忘记你，是不在乎我们之间的感情，你还说你永远也不会忘记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总之大受震撼，非常感动。” 谢不尘按住林殊的肩膀，一字一顿道：“我也有话告诉你，不论失忆多少次，就算退化成草履虫，我也还是会爱上你。” “林殊，你听到了吗！” 林殊点点头，呆滞道：“听到了，你变成草履虫也不会放过我。” 真是作孽。 …… 谢不尘眼睛一亮，哈哈大笑。 “对，就是这个意思。” 他理直气壮，娇蛮且霸道，还有点小心眼。 林殊的视线逐渐模糊，是眼泪覆盖了眼球。 原来没有经历过家庭剧变的谢不尘是这个样子啊，人怎么能既是哭包又是自恋狂，还臭屁得一塌糊涂呢？ 谢不尘弯腰擦掉她的泪，收起笑，小声道：“我有学业要赶，平时还要写歌，我爸像是铁了心要跟小三过，我妈那边……表哥说她去深造了，想一个人静静。事情很多很乱，我还打了你哥，真是对不起哥哥了，如果冷落了你，或者有别的意见，一定要跟我讲，不要一个人钻牛角尖，不要躲着不见我，更不要背着我见其他男人……” 他念了一串，说得很真诚。 但他越说，林殊哭得越厉害。 谢不尘想了想，沉声道：“想到机场的事了？我那会儿脑子不好，爱装逼，不是故意扔你送的花，其实我一眼就看到你了，林殊，你像水洗过的星星，干净漂亮得不可思议。” 林殊耳朵有些热。 她骂他装货。 默了默，又觉得装点就装点呗，看到美女都还要装，总比看到美女直接吹口哨要好。 她的眼睛古灵精怪地转。 谢不尘情不自禁凑近，就跟有瘾似的，想亲一亲眼睛，再亲脸，最后搂住狠狠啃嘴。 他心跳得厉害。 血液驾轻就熟来到…… 死脑，怎么还不恢复！ 他本来都能自由进出她家了，现在却变成这样，就连亲吻都不敢。 “那个，林殊……我能不能……” 谢不尘话还没说完，老旭把他拽开。 谢不尘捞起袖子问他什么意思。 老旭冷笑，“什么意思？你打了她哥，那是我兄弟，让你说那么多话已经是我仁慈，还跟我撸起袖子了，呵呵。” 林殊站在老旭身后，没有靠近谢不尘的意思。 谢不尘心中一痛，吐出口浊气。 “行吧，是我不对，不该跟林殊哥哥动手，也不该跟寸头哥哥撸袖子，这样，你打我两下，照脸打，就当给林殊哥哥报仇。” …… 这家伙，又来了。 林殊转身离开。 老旭用矿泉水砸了他一下，谢不尘没躲，唉哟一声，发现林殊回头看了，瞬间舒服了。 他不跟老旭刚了，也不阴阳怪气了，就这么小狗似的眼巴巴看着林殊。 林殊收回目光，闷闷回车上。 老旭说换地方玩。 林殊摇头。 男人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恨不得冲回去弄死那小子，可是瞄到林殊虽然闷闷不乐但精神明显比出门的时候要好，又收了弄死谢不尘的心。 他叹了口气。 很无奈。 林殊说道：“旭旭哥哥，我请你吃饭吧。” 老旭一下子高兴起来。 两人吃完，老旭把林殊送回家。 他自己回家的路上，林骤掐着点打来电话。 老旭吹着口哨，用蓝牙接通。 “玩得怎么样？” “挺好啊，刚吃完饭，把妹妹送回去了。就是上午玩卡丁车，那臭小子跟来了。” “……谢不尘？” “嗯啦。” “他不是忘了我妹吗，怎么还缠着她？” “妹妹是天使，被癞蛤蟆纠缠不是很正常？” “倒也是，他谢不尘打着灯笼上哪找我妹这么好的姑娘，你们晚上吃什么？” “铁板料理，殊殊提前团的券，我去付钱才知道，转账她不肯要，我转给你，你给她。” “老旭……你让我怎么说你？” 林骤的口吻仿佛好兄弟已经完蛋，老旭却不知道自己哪完蛋了。 还是吃了经验少的亏。 女孩子主动付钱，这段关系基本就没可能了，尤其对林殊这种主见强的女生来说更是。 能像谢不尘那样被请客，最后还蛇皮请回去的并不多。 一要林殊没判他“死刑”还肯接触，二要他本人茶艺精湛，不露马脚。 哎。 林骤恨不得手把手帮助好兄弟拿下妹妹，但也只是想想，哥哥亲自给妹妹做局也太地狱了。 林殊要知道，肯定不会放过他。 哎—— 林骤二次叹气。 林殊会不会已经知道老旭是他叫来的了？ (=ＴェＴ=) 靠。 林骤三次叹气。 …… 第157章 跟屁虫 话剧剧本进展不佳，林殊提前返校，一头扎进剧院，一边体验舞台一边学习剧本的写作方法。 谢不尘在通市乖乖看书、写歌，心中苦闷，买了两天醉，结果发现自己根本不会醉，无奈之下只能买了一堆零部件回来修车，打发时间。 期间谢军经常过来探望。 谢不尘心里怪他，不想搭理。 姚修景和曲澜的态度比他还恶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谢军出轨的受害人。 失忆这个事，谢不尘光医院都去了五家。 线上看诊，也不知道问了多少名医专家。 丢失的记忆迟迟无法恢复，补脑的营养品倒是吃了一堆，积攒的纸板都卖了二十块钱。 也许会一辈子这样。 某天醒来，谢不尘心中冒出这个念头，恍惚了很久。 转眼开学。 他回校办妥手续，第一件事就是跨越半个城市去找林殊。 虽然她不理他，但是他能关注她的小绿书啊。 林殊天天泡在学校的实验剧场，进去问一下就知道了。 剧院大白天都黑漆漆的。 有股说不出来的味。 像是积年的道具和盘踞的鬼魂散发出来的。 推开门，又是另一番景象。 舞台亮着灯。 演员穿着宽松的衣服在彩排，信念感强得一批，不用话筒，都能在后排听到他们念台词的声音。 谢不尘在走道摸索。 逮着人就问：“你们编剧在哪？” “哪个编剧？” “大二最漂亮那个。” “没有大二的。” 谢不尘瞪他。 这学校男生少得可怜，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声音和脾气也像女生一样温温柔柔，但是一碰一个钉子。 对方被盯得毛骨悚然，借着暗淡的光打量谢不尘，半晌，恍然道：“你是来应聘演员的吧，我们学校还有外形条件这么好的男生啊……” 谢不尘微微点头，但细看，会发现他在摇头。 “导演——有人找——” 小个子男生拉长声音。 远远的，有人朝他们走过来。 来人比谢不尘矮半个头，穿着天蓝色的针织背心，里面是休闲衬衣，戴副银边眼镜，整个人文绉绉的。 谢不尘认不得他。 简航却认得，之前在酒店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哎呀，是你啊，林殊——你未婚夫来找你。” …… 他的声音不大，是朝侧面喊的，可是未婚夫三个字太扎耳朵，所有人都看过来，好奇地打量谢不尘。 林殊关闭电脑，从黑暗里走过来。 头发有些乱。 像是绞尽脑汁时自己抓乱的。 林殊瞧见谢不尘就两个字：“出去。” 谢不尘看她一眼，竟然也没生气，乖道：“好的，我出去等你。” …… 林殊继续改剧本，直到晚饭的点才离开。 她以为谢不尘早走了，结果他站在剧院外，就这么等了几个小时。 九月的通市还是雨连连。 九月的首都却不怎么下雨。 地上有些潮湿，是微小的阵雨，下过之后空气凉丝丝的，地上也多了不少青黄不接的叶子。 他要是乖戾不懂事，她大可一走了之。 但这么耐心地等待…… 林殊走过去。 谢不尘一抖，身上的寒意见到她立马融化。 “林殊。” 他喊她的名字，声音既喜悦又干涩。 林殊开门见山，“这么久了，你还没记起我，竟然也还没死心么？” “你的嘴巴有必要那么毒么？” 谢不尘的声音变得委屈。 她笑了一声，又说：“以你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优越条件，应该不缺人追吧，干嘛不重新找一个？” …… 谢不尘噎住。 林殊的眼睛像两颗围棋的黑子，幽幽看过来。 他心里堵得慌。 早知道就不在她面前装了，表哥明明跟他说过，嘴硬的男人没好果子吃。 “我就喜欢一棵树吊死，你管得着吗？” 谢不尘心里想着服软，嘴巴却还是硬得一塌糊涂。 哎。 男人。 哎。 鸭子死了。 林殊淡声道：“管不着，但是你要吊我身上，我累得慌。” 他冷笑一声。 “你以为说这种绝情的话，我就会退缩么？告诉你，林殊，我就喜欢不喜欢我的女人，你越冷漠，我爱得越深，你要是给我点好脸色，我反而不会上头。” …… 林殊微滞。 开始考虑给点好脸色，让他下头。 转念又想，靠，这可是谢不尘。 她抬眸，果然瞥见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微妙亮光。 臭小子。 失忆了还不忘给她做局。 她抬脚就走。 个子矮矮，脚步快快。 谢不尘跟在后头，进了食堂，一路上看哪个档口都是麻辣鲜香。 服了。 果然女生多的学校吃得精致，碗都要小巧一点，不像他们学校，一吃就是一大盘，每个男生都像是移动的干饭机器。 林殊坐下吃石锅饭。 谢不尘就坐她对面，眼巴巴看着。 林殊拌好饭，抬头，“你不吃跟进来做什么？” “殊殊，我没有饭卡。” “……去临时窗口买票。” “哦。” 谢不尘买到饭回来，又说：“我想吃酱鸭，但是窗口不让买。” 林殊沉默。 谢不尘又说：“我还想吃烤鸡和虎皮炸蛋。” 林殊默默掏出卡。 谢不尘买了一座肉山回来，大快朵颐。 林殊也莫名其妙跟着吃了不少，到最后都打嗝了。 谢不尘摸出手机：“加个好友，我把饭钱转你。” 林殊说：“不用。” 谢不尘说：“那加个好友，我下次请你吃饭。” …… 林殊深吸口气，用一种微妙的目光注视他，“你没有我的好友？” “……呃，你不是把我删了？” 谢不尘找遍聊天软件都没找到林殊，还以为是她生气把他删了，原来不是么？ 男人眼睛亮起来，表情越臭越帅的家伙，此时露出天真烂漫的神情，夹杂着一丝小心翼翼，看起来又乖又纯情。 怎么说呢？ 就像一只疯狂摇尾巴的小狗。 只要摸一下，它就能原地起飞。 林殊垂眸，捏了捏筷子。 谢不尘亮出二维码，把手机推到她面前。 林殊瞄了一眼。 加上好友。 谢不尘立马把今天的饭钱转过去，刚想发个卖萌的表情，红色的惊叹号就出现了。 怎么才加上就删除？ 他懵了。 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林殊说道：“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也是才加上就被你删除。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前人砍树，后人热死。 谢不尘蔫蔫坐下，撑着下巴，迷茫又无助。 周围女生在瞄他，走远了都要回头多看一眼，仿佛看到就是赚到。 简航吃完了，看到林殊，抬手打招呼。 林殊招了招手。 简航说道：“今年话剧社招新，打算找个人戴猫耳穿女仆装，打扮得吸睛一点，林殊，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林殊还没说话，谢不尘就插嘴，“这种软色情问女生合适吗？” 第158章 白骑士 简航尴尬地清清嗓子，面带歉意。 “不好意思，没讲清楚，是要一个男生来装扮，林殊认识的人多，我只是请她推荐一下。” 谢不尘盯着林殊。 林殊思索一阵，仿佛在脑袋里如数家珍。 说出的话果然让谢不尘眼前一黑。 “台球社有几个男生外形挺出挑的，不过等到百团大战，他们社长未必肯借，对了，大三的一个国防生学长应该可以，每次升旗都是他走最前面，身材超级好。” …… 简航眼睛一亮。 林殊立马推送名片。 谢不尘够过头一看，火冒三丈。 “好你个林殊，手机里环肥燕瘦，什么类型都有，你要选妃是吧？” 一串串男生的名字。 跟皇帝后宫的名单似的。 还真让谢不尘说对了。 林殊白天兢兢业业上课，研究严肃文学，写点正经文章，晚上回到宿舍立马开启“成人模式”，专攻网络小说。 以前取材对象有限，谢不尘一个人就够用了。 现在鱼儿进了大海，自然不再局限，她有事没事就溜达着寻找取材对象。 凭借人畜无害的外表、一本正经的取材理由，以及头上金光闪闪的才女光环，林殊正大光明加了不少帅哥。 就是武则天来了，也得找她选男人。 简航早就知道林殊的“花红柳绿”，见怪不怪，拿到联系方式，淡然一笑，立马走人。 谢不尘说：“把你手机给我！” 林殊无动于衷。 谢不尘皮笑肉不笑，“不给我就拿个喇叭在你们学校门口宣扬，说你玩弄我。” …… 林殊闭目深吸。 谢不尘夺过手机，翻找聊天记录。 本来想死的心都有了，看她婉拒别人的邀约和告白，尸体又活过来。 ? o?o? 呜。 能抵住那么多男人的诱惑，得需要多么坚定的心智啊。 谢不尘眼睛红红地看着她。 “行了吧，还我。” 林殊伸手，谢不尘还给她，交接的瞬间死手机切换app，好死不死切到抖子。 擦边的小曲一响。 白色蕾丝蒙住眼睛，胸上挂着滴里搭拉链子的超绝肌肉男就这么喘息着跳出来，抖动硕大的胸肌。 爱心点了。 收藏点了。 谢不尘点进历史发言，林殊果然也评论了。 【哥哥好白?(??v??)?】 …… 林殊伸出手指一划，软件清除。 谢不尘点开。 她继续清除。 他打开浏览器。 她疯狂清除，屏幕都要搓冒烟了。 他说：“算了，只是口嗨的话，人之常情。” 林殊收回手机，默默掏出纸巾擦拭额头。 就算失忆，他还是有办法让她心惊胆战。 尽管在林殊手机里看了一堆骚男人，但谢不尘心情却渐渐好起来。 他也搞不懂自己。 就感觉这样逗她很好玩。 谢不尘送林殊回宿舍，一片叶子落到女孩头顶。 他顺手摘掉。 她抬头。 他扬起唇笑，笑容凝固在嘴角。 林殊说：“下次别来我们学校了。” “为什么？” “你是名人，有狗仔跟拍，万一有点什么，对你对我都不好。” 谢不尘哦了一声。 从地上捡起树叶，盖回林殊脑袋。 林殊顶着树叶，动也不动。 谢不尘笑得轻巧，声音却有点抖。 “林殊，你这个小王八羔子！” …… 年底。 周娅考完期末，来找林殊玩。 林殊领着她冒雪去景区，两个人都冷惨了，本来下午还要去爬山，最后一致决定去吃涮羊肉。 “反正山在那里也不会跑。” 周娅搓搓手，揉按关节，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拿筷子。 作为不太南的南方人。 两人都低估了北方的冬天。 吃到半饱。 周娅提起谢不尘，问两人现在是怎么回事。 谢不尘失忆的消息终究是传开了，林殊已经接受过很多人的“询问”，还以为周娅不知道，原来—— “你大冷天过来，说是旅游，其实为了当面问我？” 林殊塞了一筷子肉给好友，感谢她的关心。 周娅笑笑。 林殊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谢不尘明明没有记忆，却还是要跟她在一起，锲而不舍，根本不听劝，而她呢，几次说要放下，却又放不下，但拿起来又谈何容易？ “感觉对不起之前的谢不尘？” 周娅一针见血。 人是由两部分组成的，血肉和灵魂缺一不可。 林殊和谢不尘的过去，可以说是生死患难，她越是重感情，越是放不下。 而谢不尘呢，他现在没有那段记忆，估计只会觉得林殊固执，不知变通。 都有道理。 难分对错。 周娅的话每句都说到林殊心坎。 林殊低头，戳烂碗里的土豆。 周娅说：“……林殊，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冒犯你，我希望你听了别讨厌我。” 林殊摇头。 “怎么会。” “那我说了，林殊，你是不是只对谢不尘的创伤感兴趣？” 周娅为了解自己的疾病，有事没事就喜欢翻心理学书籍。 有种病叫白骑士综合症。 这类人总会被痛苦、迷茫和有自毁倾向的人吸引，享受被需要的感觉，甚至会压抑自己的需求无条件付出。 林殊当初对季行深的好，就已经有点超过边界了。 碰上谢不尘这个更是重量级的小苦瓜，可以说是呕心沥血。 她在治愈谢不尘的过程中获得满足感，可是当小苦瓜失忆了，不苦了，被需要的感觉削弱，她的恋爱兴趣也可能由此削弱。 周娅娓娓道来，分析得让人背后发凉。 林殊目瞪口呆。 周娅再次发问：“你是因为谢不尘现在不够惨，所以才不喜欢么？” “不……” 林殊矢口否认，下一秒神情又变得疑惑。 周娅的神情从严肃转为温柔，“行啦，我知道你不是，你要是这种变态，早就告诉谢不尘他妈去世的消息了。” 第159章 发现端倪 林殊放下筷子。 她已经没有胃口吃饭。 结完账，两人出去。 风雪满天。 天空积压着厚重的云。 林殊打车送周娅回酒店。 周娅坐上车，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快点去坐地铁，小心赶不上。” 林殊点头。 周娅握了握她的手，又说：“殊殊，你不要觉得跟快乐的他在一起，就是对不起曾经的谢不尘，负罪感会压垮你们。” 雪飘下来。 林殊戴上帽子。 她像一根竹筒饭，哆哆嗦嗦跑进地铁站。 到站了。 风吹掉她的帽子。 林殊抹了抹眼睛，想起他的眼睛。 谢不尘那双无所谓的黑眼睛底下，总是藏着难以消弭的绝望。 她不是迷恋他的痛苦。 只是难以释怀，那个绝境中坚强走出来的男孩，再也不见了。 …… 寒假。 林殊跟随老师到李家坡参加华语文学领奖，竟然见到了前世的硕士生导师。 前世师生关系不好不坏吧。 这个外语导师偏爱男学生，偶尔还会冒出“女人总是要生孩子回归家庭”这种言论，培养女生，不如培养男生带给他的收益大。 外语系本来就女多男少，女人想出头得格外出类拔萃，有时候走了偏路，跟校领导搞上，林殊也见过。 生育功能既是负担，又是资源，想活得漂亮且有尊严，实在是难。 进了职场，更是难上加难。 女人到年纪结婚生子，会被视为不能专心工作，男人到年纪结婚生子则是成熟可靠的象征。 索性不结吧，流言蜚语和亲人给的压力又堪比液压机。 这个社会就这样。 研究生导师当年的想法和做法，情有可原，但怎么说呢，林殊就是到现在都还记得，每一个字都记得。 林殊的短篇拿了个优秀新人奖，是在座所有获奖者中最年轻的。 当地的记者也是个狠人，竟然还问她，怎么看待外界说她找人代笔的传言。 “……代笔，不可能的，我高中就开始写小说了，战绩可查。如果是问我书中那些超越年龄的情节哪来的话，其实是这样的，我脑袋中总有一些不属于现在的记忆，可能是孟婆汤没喝干净导致的。” …… 记者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其他人在旁边暗笑。 林殊就这点好。 能心理强大地胡言乱语，你不怀好意，我就已读乱回。 前世的导师作为学者出席，在作者交流圈以外。 林殊过去打招呼。 对方受宠若惊，笑着夸她年少有为，以后前途无量。 林殊本想讽刺两句，报当年的仇，但是瞧着对方真心夸赞的模样又咽了回去。 原来那句话是真的。 当你超过那些看轻自己的人，真的很难再用当年的心情去计较。 原来最好的释怀办法就是一往无前，走自己的路。 林殊拿了奖，很是高兴。 爸妈老哥一顿夸。 高中语文老师也一顿夸。 除此之外，其他照旧。 写小说本来就是件落寞的事，圈子窄窄的，收益少少的，要风评就没热度，要热度就难免媚俗。 算了。 喜欢就好。 林殊拿奖的同时，谢不尘也正式出道。 花臂表哥连续在朋友圈发了几天小作文，诉说表兄弟一路走来的不易。 点赞过千。 不愧是表哥，朋友圈堪比公开社媒。 谢不尘写的歌有几百首了，但被唱出来的就十来首，歌曲累积的速度太快，发行的速度又太慢，索性自己出道自己唱。 第一首出道单曲就开门红，热度阶梯式爆发。 先是通过短视频传播，然后通过他参加的歌唱综艺发酵，紧接着谢不尘和很多歌手开启合作，继续扩大曝光。 林殊拿完奖，回家把奖杯放起来。 谢不尘发完歌，直接登上某台的小年夜联欢晚会，顺便又炫耀了一把学霸属性。 该死啊真该死。 赵明辉接连三天在朋友圈发这六个字。 还是阿炳好，默默买了联欢晚会的门票，不远千里现场支援，做谢不尘最大的粉头。 …… 年前，三巨头吃饭。 林殊、周娅和打扮简陋的江心怡。 林殊和周娅像看鬼一样看江心怡。 江心怡懒道：“天天化妆拍照，还不容许我放假休息一下吗？我也是人啊，也会想阴暗地爬行，扭曲地咆哮……” 看得出来，钱没少挣，罪没少受。 以前出来玩都是全妆。 现在对美妆彻底祛魅了。 三人吃吃喝喝，聊完近况，难免聊到谢不尘。 得知林殊和他快半年没联系了，周娅还算平静，江心怡简直急得要蹦迪。 “你知不知道一旦站上舞台，别管有没有出名，会有多少人追求他？你还敢放养，我真服了。” 林殊咬着炸春卷，不吱声。 江心怡此刻的心情就像当初的阿炳，皇帝不急太监急。 …… 林殊回家。 门前站了一个人。 尽管戴着口罩和帽子，林殊依旧认出是谢不尘。 他是真的火了。 过年回来都要cos柯南里的黑人了。 林殊说道：“有事？” 谢不尘说道：“雪媚娘呢？” 林殊说道：“我爸妈带去海南了，今年我们家在那边过年。” …… 林殊掏钥匙。 谢不尘拉住她的手，“你也要去吗？” “怎么，你也要去？” 谢不尘收回手，“我过年有工作。” 林殊问他学业怎么样，别立了学霸人设，转头挂科被人扒出来，那真是塌完了。 “绩点比你好……” “放屁。” 林殊靠绩点拿奖学金的！ 谢不尘掏出一张纸，呼出两口白气，冻僵的手指慢慢展开，眉宇间颇为骄傲。 好家伙。 国家级奖学金的奖状，就这么折了带过来。 “有你这么显摆的吗？” 她真的要发火了。 “我专业第一，你第几啊，林殊？” “……前十。” 算了。 不管第几跟第一都没法争辩，人怎么能跟披着人皮的牲口计较呢？ 让他嘚瑟去。 林殊继续开门。 谢不尘说：“殊殊，我今年没法陪你，我妈一直没有联系上，一通电话也没有接过，等做完手头的事，我得去法国找她。” 林殊心里一沉，默了默，问道：“你表哥知道吗？” 第160章 那就下辈子再见 “姚修景掉钱眼里了，疯狂给我安排工作，我打算瞒着他到香港转机……我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谢不尘说这段话时语气和神情非常邪门。 林殊浑身冰凉。 她勉强笑了笑，故作轻松道：“怎么，阿姨要是过得不好，你难道还要回来弄你爸？” 呵。 谢不尘笑一声。 “顶多连小三带他打一顿呗，难道还能放火烧他们？那也太……” 他没说了。 林殊放下钥匙，转过身，“得了吧，你要去就去，没必要拿阿姨做借口。” 谢不尘愣住。 不知道林殊为什么生气。 林殊的情绪很不对，冷脸开完锁，进门了又出来骂他。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喜欢去外面玩，不是泳池派对就是游艇派对，美女、帅哥、人妖……荤素不忌呗，搞不好还嗑点呢，赶紧去，不用跟我说。” 谢不尘被说懵了。 问她都是哪听的。 “互联网又没加盖，怎么，心虚？” 谢不尘倒是不心虚。 就是认识的人当中，确实有人会出去玩得很大。 他也不能说都是子虚乌有。 他看着林殊的脸，用脚碰了碰她的脚，“怎么，吃醋？” “……” 林殊缩回去关门。 谢不尘把人薅出来，就跟抓耗子出洞似的。 屋里没人，黑乎乎的。 就连朱阿姨都不在。 也是，临近春节，人家也要放假。 谢不尘说道：“走，我带你吃饭去。” 林殊才不去，她今天查资料回来，脑细胞都死光了，胃部也被新知识填得满满当当，现在只想倒头就睡。 她看起来确实很困。 可爱的小脸充满怨气。 谢不尘只能改口，说过段日子和姚修景曲澜一起出境。 林殊听完才给他一点好脸色。 他目送她进屋，莫名其妙有点开心。 谢不尘出来时碰到个人。 对方瘦得像根火柴，大冬天就穿件衬衣，背着个破掉的帆布书包，脚上的鞋倒是不错，谢不尘都没买到，可惜好好一双鞋看起来跟他这个人一样又脏又旧。 谢不尘和季行深擦肩而过。 季行深出声喊他。 谢不尘疑惑道：“你认识我？” 季行深默默看了几秒，声音像是含着沙子，“原来是真的，你什么都记不得了。” …… 谢不尘挑眉。 这种事一回通市就很多，经常不认识的人来打招呼，好像都是他高三分班后的同学。 大家总会温柔又悲伤地看着他。 还总要请他吃饭。 他好像是做了件好人好事才导致脑袋受伤失忆的。 谢不尘略微点头。 季行深说道：“你妈跳楼死了，这件事你也记不得了吗？” “……你在说什么？” “你爸跟她离婚，娶怀孕的小三，大概四五年前，她跳楼，四分五裂，你亲眼所见。” 谢不尘走上前，攥住季行深衣领。 “你是谁？” “我是谁？”季行深僵硬地牵动嘴角，“我……我是你以前的同学。” “同学？” 谢不尘审视他，冷笑一声，“你看你像学生吗？” 季行深同样冷笑，“查一查当年的高考状元是谁，季行深，这三个字你有印象吗？” …… “你就是季行深？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妈还死了呢。” 谢不尘的手越攥越紧，能听到骨骼咯吱作响。 季行深冷淡道：“因为我恨你，明明我才是状元，可大家都说你才是，同样家庭破碎，凭什么你就有亲戚托底？而我就要被赌鬼父亲连累？我巴不得你知道真相，天天活在痛苦和悔恨当中！这辈子都睡不了安稳觉！” 谢不尘脸色煞白。 季行深狠狠推开他。 “哈哈，所有人都爱你，所以没人告诉你，我现在告诉你真相，怎么样，爽了吧，哈哈哈哈……” 被关押后，季行深终于想起半路杀出的谢不尘是谁。 前世毕业，林殊来找他。 当时跟他在一起的女生性格有点跋扈，看到林殊就吵架。 女人之间推搡，本以为就是小打小闹，没想到一辆车过来，人流一挤，站在边缘的林殊就被挤出了护栏。 她落水。 他慌了神，僵在原地。 任凭林殊怎么呼救也做不出回应。 慌乱间，有人跳下去营救。 救人的正是谢不尘。 一个短命鬼。 下去就没上来。 尽管一个学校，可季行深根本不知道这号人，后来听说了，也没什么波澜，连名字都没记住。 一个无所事事的混混，能靠救人留下好名声，对渣滓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归宿。 没想到重来一世，林殊竟然还记得当初施救的人，一门心思报恩，最后还以身相许。 呵呵。 真是一段佳话。 季行深本意是来蹲林殊的，可惜她家摄像头太多了，进入监控范围拍到的话，他才放出来，只怕又要抓进去。 他徘徊着不肯离去。 脑海中都是那天林殊奋不顾身跳下去的身姿。 她这样单纯又热烈的人，本来是属于他的。 结果现在深情完全给了另一个人。 幸好老天有眼。 没让谢不尘好过。 季行深知道谢不尘失忆，便有意调查他的过去，现在有机会旧事重提让他痛不欲生，真是太畅快了。 谢不尘脸色变了又变，失魂落魄离开。 季行深幽幽看一眼林家的方向，脸上的笑意渐渐破败，最后完全剥落。 只剩茫然。 他犯事进去后，季向阳向单位办理病退，把唯一的老房卖了，扔下奶奶一个人，卷钱离开。 听人说去了北海。 居委会联系到他妈，他妈回来探视，哭得眼睛都肿了，没嫌弃他犯事，往他的卡充了好多钱，还把奶奶接走照顾。 他还是想拉着林殊一起死。 但是再也做不到孤注一掷了。 好在未成年的案底不影响考大学，季行深打算复读一年，拿奖学金上学，毕业后照顾妈妈和奶奶，了却残生。 “殊殊……” 季行深默默念她的名字。 林殊昔日可爱的笑颜犹在眼前。 风一吹，散了。 季行深拖着冻僵的身体穿过前妻散落的影，走进属于他一个人的深冬。 再也不会见了吧。 可他，下辈子还是想见她。 那就下辈子再见吧。 …… 第161章 现在就回来 夜。 林殊洗完澡，精神了，难得有空闲，于是掏出手机征战峡谷。 好友都没在线。 她单排，哐哐掉分。 呃。 程咬金是根搅屎棍，但除了搅屎，也就那样了，林殊想骚扰林骤，让他的大小姐上线，结果哥哥根本不理她。 厂里放假后，他又开始花天酒地，现在不知道在哪醉生梦死。 滴滴。 有好友上线。 …… 是谢不尘。 游戏好友当初是用手机号加的，他一上线就能看到她。 林殊第一想法是隐身。 还没操作，谢不尘发来信息：不是说要睡觉？ 林殊：睡醒了。 谢不尘：看到我就隐身？ 林殊：谁隐身啦？ 谢不尘：是佩琪。 林殊返回状态栏查看，好家伙，刚才点半天没换的状态，现在隐身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还让谢不尘逮个正着。 谢不尘：我的传家戒指是不是在你那边？ 林殊：对啊。 谢不尘：拍给我看一下。 林殊：在保险柜，我爸妈不在，他们才有钥匙。 谢不尘一直没说话。 林殊感觉有点不对，她主动邀请他一起玩，谢不尘答应了。 她还是对抗路，他还是骑在人头上的辅助，但是……不出辅助装，出攻击。 全军出击后，峡谷接连传来噩耗。 瑶瑶公主骑在程咬金头上大杀特杀。 还穿着魔法少女的梦幻皮肤。 场面一度很滑稽。 对面激情开麦：程咬金管管你老婆，一个辅助拿那么多人头是要闹哪样？ …… 林殊表现得很沉默，就像每个带妹子玩游戏的男人一样深沉。 好吧，其实是她没招了。 进入游戏后，林殊和谢不尘就没什么交流，她试探着说了两句话，他都没有回。 就这么一直玩到凌晨。 林殊困得不行。 谢不尘发来晚安，下线了。 掉的分都回来了，林殊看着自己的最强王者段位，安心地闭上眼睛。 即将睡着的一瞬间，她猛地睁开眼，没来由心悸。 一种发自肺腑的寒意侵袭了她。 明明安稳地睡在床上。 可身体却在一点点下坠。 “难道说，我年纪轻轻就要心梗了吗，果然……不能……熬夜啊……” 林殊爬起来，吃了两颗辅酶。 小夜灯下。 本来放得好好的同学录掉出来。 林殊之前塞进去的书签落在桌面。 形状是上上签的书签上缠着她捡到的铂金色头发，那是谢不尘的头发。 书签倒放，字也倒放，在小夜灯下，红色的【上上签】三个字看起来就像【下下签】。 …… 林殊穿好衣服，打电话给谢不尘，电话一直没有接通。 她紧接着打电话给花臂表哥。 姚修景和曲澜在回来的高速上。 怕他们着急出事，林殊随便扯了个理由。 临近春节，深夜还在运营的车辆并不多，林殊等了好一会儿才叫到车，去往姚修景家。 保安领着她去敲门。 无人应答。 林殊继续拨打谢不尘电话，还是无人应答。 她给他发消息。 手抖得太凶了，总是按到错别字。 保安安慰道：“小姑娘，有什么事都别着急，哭什么呀。” 林殊抹掉手机屏幕上重重叠叠的泪。 消息终于编辑完成，发出去： 【谢不尘，你可能记不得了，你为了救我们的同学黄娉婷跳下水，后来她救上来了，你却被水冲远，是我跳下去，救的你】 【回来，现在就回来】 【我想见你】 第162章 两巴掌 林殊即将报警之际，谢不尘回消息了。 谢不尘：大半夜不睡觉在干什么？ 谢不尘：不就是救命恩人吗，我以身相许你又瞧不上。 看到消息，林殊舒了一口气，这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绝对是活生生的谢不尘。 不管怎么说，活着就好。 …… 林殊：你怎么不在家？ 谢不尘：我19，不是91，这个年纪在家怎么待得住？又不是写小说的。 林殊：还19呢，你不是马上20了吗？ 谢不尘：哦，原来你还记得我生日。 林殊：在哪？ 谢不尘：大保健。 林殊：…… 谢不尘：要来吗，我请你，也有模子。 林殊：谢不尘，你究竟在哪？ 谢不尘：林殊，谢谢你照顾雪媚娘。 …… 谢个屁。 臭小子。 以为不说她就不知道他会去哪吗？ 林殊骚扰了一遍阿炳和赵明辉，确认谢不尘没有躲进朋友的怀抱，当即打车去海口镇。 那里有他母亲和外婆的坟墓。 也有属于他的房子。 如果他想起来了，或是……不管怎么说，谢不尘都会去那边。 那是他的避风港。 临近春节，气温一直很低，城里还好，来到偏僻的乡下，体感温度又降了，风也好，雪也好，全都像是刀子。 林殊裹在羽绒服里，上下牙都不免打架。 风声呜呜呜。 牙齿嘚嘚嘚。 她顶着风，钻进小区，沿着记忆中的道路寻找，愣是把整个小区转了三遍，也没找到谢不尘的房子。 行。 一来就让她鬼打墙。 林殊站在路边，呵出一口气，搓了搓冻僵的手指。 她不抽烟。 也没有童子尿。 剩下的就只有破口大骂了。 “……香蕉你个榴莲，赶紧让开，再挡我的路，我骂街可就要带你祖宗了。” 林殊听老爸讲过，跑夜车找不到路可以骂两句，没想到走夜路也有同样的功效。 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这次没走两步，就看见熟悉的门牌。 她跑过去。 房子没亮灯。 大门反锁，敲门也没人应。 一般人该走了。 但林殊不一般，也不做人。 她围着一楼，一扇扇窗户去推，找到一扇松动的，当即从钱包拿出一张卡，塞进缝隙，一边晃一边推。 咔嗒。 窗户打开。 她撑着窗台嘿咻一声爬进去，客厅沙发放着一件衣服，正是谢不尘来见她时穿的那件冬装。 他果然在这。 她摸上二楼。 心跳得越来越慢。 林殊试探着叫谢不尘的名字，无人应答。 房门没锁。 林殊一拉就开。 谢不尘正在往嘴里塞东西，听到动静，没有回头，反而加快速度喝水。 他的后颈连着背呈现的曲线，就像一支经霜后弯折的花，很快就要凋零。 林殊一边说着：“吃什么好东西，分我一点。” 一边上去，踮脚捏住他的下巴，一阵猛晃。 她像对待捡垃圾吃的雪媚娘一样，厉声呵斥：“吐！吐！吐！” 谢不尘水还没咽下去，口腔里的东西全部呛出来。 白色的药片混着水躺在地板。 他躬身，剧烈干呕。 林殊拿起桌上的药瓶，细致地阅读说明，是安眠药，服用过量会抑制呼吸、器官衰竭…… “你吃了多少？” “……” 谢不尘不说。 林殊拿出手机拨打120，谢不尘按住她的手，“没几片，都吐出来了。” “我不信，你最好给我去洗胃。” “我是公众人物……” “公众人物也是人，公众人物吃安眠药就不会死了吗？” 林殊很镇静地扇了谢不尘一巴掌。 她的眼睛没有泪。 只是红得惊人。 谢不尘红着半边脸，低声道：“真的就这些。” 林殊放下手机。 押着谢不尘去洗手间，让他自己抠嗓子眼，吐给她看。 他拗不过。 趴在洗手台，一边抠嗓子眼，一边干呕。 胃里什么也没有。 她终于松开手。 男人满头虚汗，撑在洗手台，黑色的眼睛一片白茫茫的雾。 他洗了把冷水脸，靠着冰冷的瓷砖缓缓坐下，没多久，捂住了脸，身体压抑地抽动，喉咙发出细小沙哑的哭声。 林殊瞧着他低垂的颈，再次看到一支弯折的花。 就算这次她阻止了他。 也还会有下次。 内心的重压击垮了谢不尘，他爬不起来了。 “告诉我，怎么回事？” 林殊蹲下来，强忍着牵动心脏的钝痛。 谢不尘头也不抬，许久，暂停了抽泣，但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地抽动。 “我妈……我妈是不是早就死了？” …… 他知道了。 可记忆仍旧没有恢复。 林殊立马敏锐地意识到—— 几年前谢不尘直面生母死亡，用一把刀，刺向父亲和继母，暂时抚平了愤怒和悲伤。 现在的他什么也记不得，只有一个跨越时间的噩耗，猝不及防传来。 愤怒在彼岸，错位的悲伤在此岸。 他找不到出口。 打算解决自己，一劳永逸地解决痛苦和迷茫。 也许…… 当年他亮出的刀锋，刺伤了别人，同时也杀死了自己。 所以她后来看到的谢不尘才会总是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死意。 林殊问：“……谁告诉你的？” “你告诉我是不是？” 谢不尘打断她，眼神像看一个骗子。 林殊沉吟道：“……你现在是打算仇恨我吗？” “你自己想不起来，却怪我瞒着你？” “那么多人都瞒着你，你却只恨半夜跑来找你的我？” 谢不尘冰冷的眼神震了又震，变得无助和茫然。 林殊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情绪也越来越激烈。 谢不尘猛地拉住林殊的手，眼中含泪，“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 林殊吐出三个字，一个比一个重。 没有丝毫宽慰。 全是责备。 谢不尘一怔，看着她不近人情的模样，心中的自卑、难过和疑惑彻底爆发。 妈妈丢下他。 女朋友也怪他。 活着真是苦得没边了。 谢不尘低下头，暗暗自语。 不是在问林殊。 而是在问那个再也没法回答他的血肉至亲—— “妈，为什么要扔下我？” “是我不够好吗？” “离了爸爸，我们母子难道就没法生活了吗？” “还是说爸爸比我重要？你从来就没有在乎过我？” “那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死？” …… 林殊听不下去，又给了谢不尘一巴掌。 这下两边脸都又红又肿。 他震惊地看着她，忘记了哭泣，来不及收回的眼泪挂在腮边。 林殊怒气冲冲，毫不客气： “她是不该随意放弃生命，可她即便不是为了你爸去死，难道就一定得为你活下去？” “她的生死与自己无关，只能与你们父子有关是吧？” 第163章 原谅当年的你吧 林殊就这么说话，并且还有更歹毒的话在后头。 “你问你妈离了你爸是不是就活不下去？好，那我问你，离了你妈，你是不是就活不下去？” “林殊！” “我在，吼那么大声做什么？” 林殊盯住谢不尘的脸，咬牙切齿道：“不论她是为了什么原因轻生，你能不能尊重她的选择？不要知道真相后就要死要活的，像个长不大，一有事只知道找妈妈的小男孩。” “林殊！！” 谢不尘原本涨红的脸现在气得都发白了，身体从抑制不住地抽泣，变成抑制不住地发抖。 林殊竟然也不怕他气死，继续激情开麦。 “谢不尘，我说你能不能有点种，将创伤记忆都忘掉算什么男人？” “记不得跟我的山盟海誓就算了，连你妈怎么死的都忘了吗？” “事情都记不得，还好意思去吞安眠药？你吞得明白吗就吞？” …… “林殊！！！” 谢不尘终于忍无可忍，无能狂怒捂住过于锋利的小嘴。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 找个捏笔杆子的女友不一定能说感天动地的情话，但一定能说出撼天动地的狠话。 上辈子是刀子，这辈子也没法像林殊一样输出。 呜呜。 林殊没法说话，使劲去掰谢不尘的手。 两个人也不斗嘴了。 在那互相掰手指。 林殊打不过，气得咬住他的手。 谢不尘叫了一声。 也就叫一声。 他除了捂她的嘴，也不敢做别的。 林殊突然哭起来。 他被她的泪水烫得一缩，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怂怂地蜷缩在卫生间角落。 就像找不到壳的蜗牛。 林殊呸了两声。 嫌弃谢不尘的手是咸的。 她说：“……你要是实在痛苦，走就走吧，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痛苦。” 谢不尘舔了舔干裂的唇，眼眶通红地看着她。 林殊擦掉腮边的泪，站起来。 她也没那么坚强。 说完狠话，腿都是软的。 “……没关系，谢不尘，你死后，我会找到比你更爱我的人，然后爱他胜过爱你，我不像你，我离了谁都会活下去，拼尽全力好好活下去。” 谢不尘晃了晃。 泪水不争气地溢出眼眶。 “……你以为说这些，我就会想起以前的事，然后若无其事继续跟你在一起吗？” 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他背上驮着的包袱，那么沉重，一旦拾起，就没法卸下。 就算今天不死，他也不会连累她。 倒不如说，还有点欣慰。 至少林殊不像他妈妈，至少她会健康茁壮地活下去。 那样他走得没负担。 他眼中的光不再摇晃，似乎已经下定决心。 林殊的脸抽动了一下。 脑部的抽痛连着心脏也痛，她无可奈何地笑，藏着自己也不曾察觉的绝望。 冥冥中…… 林殊远远听到一声钟鸣。 嗡的一声。 她的灵魂好像某处的另一个灵魂链接，一些话像流水一样倾泻出来。 “谢不尘，你这个胆小鬼，你不能因为没能阻止你妈的过世，就觉得自己有罪，就不允许自己过得幸福。她有苦衷，也有错误，你有疏忽，但那不是罪，你那时候只是个孩子！” …… 林殊收起来的眼泪又流出来。 她无比惊讶。 惊讶自己说的话。 有些真相，在亲口说出后才会明晰。 原来谢不尘失去记忆，不只是外部撞击和长久以来萦绕的负罪感作祟，还有他对幸福生活的畏惧。 他觉得自己没能照顾好母亲。 潜意识里，也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照顾不好林殊。 他恨爸爸出轨，恨妈妈扔下他，更恨自己无能，从始至终没能改变任何一出悲剧。 内心深处。 他不相信自己能获得平静，也不允许自己获得幸福。 他在惩罚自己。 林殊揉了揉眼睛，揉去温热的泪水，新的泪又涌出来。 “谢不尘，不要再惩罚自己了，学着谅解你妈妈，也谅解当年的那个小孩吧……” 她的声音哽咽难辨。 像一首遥远的安魂曲。 谢不尘黑色的眼睛荡涤出熟悉的清明。 他一瞬不瞬看着前方。 神情说不出来的错愕。 就好像已经记起了一切。 林殊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不断溢出。 男人按住额头。 迷茫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复杂且悲哀的神情。 他坐在地上。 看着她的泪。 像看一场雨。 许久许久—— 林殊停止哭泣。 谢不尘说：“我头疼，想睡一会儿。” 他自顾自站起身，回房间。 又倒了两颗安眠药吃下。 面对跟在身后的林殊，他低声解释，“我一直有睡眠障碍，就算有困意，也得吃两颗才能入睡。” 他把地上的脏东西扫了。 铺好另一个房间的床，然后回来铺他的床。 他摩挲她破损的眼角，低声道晚安。 …… 林殊哪里睡得着。 好吧。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本来空荡荡的地上多了一床被子，被子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谢不尘。 他像一颗巨大的蚕茧。 她晃醒他。 “到床上睡，你不冷吗？” 冬日的阳光来得晚。 晒在身上些微的暖。 谢不尘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然后探出脑袋，紧接着是另一只手。 像蝴蝶离开茧。 他一点点爬出来，一点点适应外界的寒冷。 男生睁开眼。 第一句话就是：“殊殊，我梦到我妈了。” 梦里还有外婆。 他们在花园里，到处花团锦簇，鸟鸣啁啾，他是小时候的样子，围着妈妈和外婆不停疯跑。 她们满脸温柔。 他想吃桌上五颜六色的食物。 外婆不给。 他哭闹起来。 妈妈抱起他，亲了亲他的脸。 她们什么也没说。 他醒了。 他站起来抱住她，说完昨夜的梦，就只剩绵长深沉的呼吸。 她的呼吸也很深沉。 他们的呼吸交织，如同命运纠缠。 谢不尘问：“我要是永远想不起来，殊殊，你就永远不理我了么？” “……我不知道。” 她的诚实换来他的笑。 她问他笑什么。 谢不尘不说话，只是默默抱着林殊，坠到下巴的泪染湿了女孩的肩膀。 他很重。 脑袋压在肩头沉甸甸的。 但林殊却感觉一身轻松。 她知道的。 她知道的…… 林殊哭着环住谢不尘的腰，整个人依偎进去，贴在他的胸膛，聆听沉稳的心跳。 “……傻狗终于想起来了。” “嗯，傻狗想起菜狗了。” …… 阳光照在两人身上。 是金色的。 第164章 图穷匕首见两次 春节期间，附近的餐馆都歇业了。 好在超市营业。 谢不尘想给林殊做饭，林殊哪敢让他进厨房，这边的房子一年用不了两回，万一天然气管道或者别的出事，又把谢不尘的记忆崩没了咋办？ 到时候真是天王老子来了，林殊也只有哭的份。 “别做饭，我们吃泡面叭～” 林殊抱起两桶泡面扔进购物篮。 谢不尘默默又拿一桶。 林殊眯眼，“公众人物要注意身材管理，吃这么多碳水，你想变成发面包子么？” “哦，大过年的，饿着我呗。” “……谢不尘，你怎么才想起来，说话就阴阳怪气的？” …… 谢不尘没吭声。 脸臭臭的。 脑瓜里不知道想什么，表情越来越臭。 林殊朝他做个怪表情，径直拐进速食区，拿了一堆切片鸡胸肉、酱牛肉……还有两份金枪鱼沙拉。 谢不尘脸色晴朗不少。 结完账，还没走出超市，从后面圈住她，闷声闷气道：“宝宝，你也像关心我一样关心他么？” “嗯？” “就是没有记忆的我，你也这样为他着想，牵他的手，甚至让他抱着你么？” “那不还是你，哪来的他？” “心虚？” 谢不尘呵了一声，凉凉的。 争宠。 赤裸裸的争宠。 不管是失忆前还是恢复记忆后，都不是省油的灯。 林殊拉住他的手，大大方方表忠心，“我心虚什么了，一个小屁孩，弟中弟，除了装逼就是嘴硬，我去野鸭湖随便抓只鸭子，哪只鸭子比他差？鸭子还能炖老鸭汤，他……” 谢不尘捂住林殊的嘴。 林殊斜眼。 谢不尘垂眸。 四目相对。 谢不尘说：“我本来就是那样。” 林殊哦了一声。 谢不尘说：“殊殊，如果我没有经历变故，依旧是那副小孩哥的性子，你根本就瞧不上我，对么？” “也不是。” 林殊犹豫道：“小孩哥也挺可爱的，除了要面子，人还是挺好的。” “可爱……我就不可爱么？” 谢不尘的话锋再次转换，好家伙，这难道就是图穷匕首见？ 林殊都要宕机了。 左眼珠子和右眼珠子无限靠近。 左右脑使劲互搏。 该死的谢不尘也是给她整上兵法了。 救命啊。 他究竟想要什么答案？ 说失忆人格的坏话，他要伤心，说好话吧，他又要吃醋，横竖就是考验她是吧？ 谢不尘圈着林殊，呼吸声潮湿、沉重，仿佛下一秒就要哭给她看。 真是楚楚可怜捏。 林殊一巴掌摁到谢不尘脸上，像摁苍蝇。 “再演？” “谁演了？” “狗在演呗。” …… 谢不尘恨恨喘气，在即将爆发的下一秒，亲她一口，低声笑起来。 真是阴得没边了。 林殊抿唇。 他说他记得失忆期间的事，既怨恨失忆的自己让林殊难过，也怨恨林殊竟然因为失忆就要抛弃他。 “说吧，是不是想着睡都睡过了，反正没有遗憾，就趁机摆脱我？” “下一个更乖？” “你哥那个朋友，他乖得明白么？” …… 林殊不敢说话。 谢不尘哂笑，露出FBI同款表情。 行。 低估他了。 真正的图穷匕首见在这里。 真是见了又见啊。 林殊被搞得下不来台，嘀嘀咕咕反驳，“说得我好像占你便宜似的，我是得到一些快乐，难道你就没有吗？” 谢不尘噎住。 四目相对。 他的脸慢慢变红，耳朵尖尤其。 眼睛低垂，眸光亮亮的，表情有些难堪、羞涩和回味…… 天呐。 林殊现在真的感觉自己有罪。 她掏出纸巾掖了掖额头，少年的脸红，真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她宁愿谢不尘继续毒舌。 …… 雪天，城乡公交也停运了。 两人步行回去。 烧完水泡面，林殊盘腿坐沙发，看着新闻里热闹的春节景象。 谢不尘端来微波炉叮好的肉，还有两双筷子。 他热哄哄的，像个电暖炉。 林殊爬到大腿，刨了两下，坐好，谢不尘抠掉她手里的遥控，握住冰冷的小手，渡给林殊源源不断的热意。 林殊侧过头亲了亲他的脖子。 谢不尘垂颈，把脸递过来。 林殊握住下巴，使劲香了一口。 他闷哼一声，嘴角比AK都难压。 泡面好了。 两人分开，端着唆。 某台的重播片段，闪过穿着定制西装的谢不尘，纯黑的西装点缀一抹红，帅是帅的，就是有点像人家结婚穿的。 谢不尘撕开鹌鹑蛋，倒进林殊桶里。 刚刚放进来的牛肉片都没吃完，真把她当饭桶了。 林殊藏起泡面，“别给我放了，快撑死了。” “吃饱一点。” “已经很饱了，不信你摸。” 林殊自豪地挺起肚皮。 谢不尘笑一声，像选西瓜一样轻轻拍打。 “保熟吗？” 他问。 林殊狡黠地笑，像只偷鸡的黄鼠狼，滑头又可爱。 谢不尘圈住她，使劲蹭脸，林殊抱住男人脖子，自然而然将微凉的手插进温暖的衣领子，翻来覆去，烙饼似的享受他受凉产生的战栗。 谢不尘眯着眼，微微皱眉，“宝宝，你的手好凉。” “凉才捂捂嘛。” “摸来摸去，我都……” 林殊埋头，果然瞧见平地起高楼。 服了，以前看漫画，总看见保温杯，林殊还觉得夸张，哪有这样式的。 现在才发现真有，只需要一条棉质的浅色运动裤。 林殊屈膝，碰了碰。 还来不及高兴，就恍然大悟了。 “……怪不得叫我吃饱一点，原来是方便你吃饱啊！我还以为你真的关心我呢？” …… 离谱。 本来冬天就饿得快，吃饱一点才扛饿啊。 她到底看了多少奇怪的东西。 张口就来。 谢不尘冷冷瞧着林殊，见她义愤填膺，完全把他的关心当成颜色废料，索性破罐破摔，让她尝尝颜色的厉害。 男人挑起三分凉薄三分戏谑十分欠揍的笑，凉凉道：“怎么，吃了我的康帅傅，还想逃过我谢师傅的魔爪？哼，小妹妹，劝你识相一点，不要逼我用强！” 林殊眨眨眼。 “谢师傅，不要啊，我买十桶康帅傅还你，你本来可以当一个好师傅！” “当我决定做水管工起，便已经没有回头路，林、殊！” “不要啊，超级马里奥救我！” “你心里果然装着另一个水管工，我早该知道，哈哈哈，我始终比不过那个红帽子……” 谢师傅咬住林殊的耳朵，狠狠嘬了一口，像是修水管修疯了，破碎又绝望地笑。 林殊扭得像条蛆。 笑得肚子疼。 …… 这场play，除了马里奥，无人受伤。 …… 第165章 男人的事就让男人自己解决 陵园。 工人正在清除积雪。 松树还是绿的，就是绿得发黄。 谢不尘跪到膝盖失去知觉才扶着墓碑起身，转头发现林殊正在专心致志堆雪人，工人叔叔还好心铲来雪。 “怎么样？” 林殊拍了拍瓷实的雪球。 “你要做什么？” “雪人啊。” 林殊呵出阵阵白气，说这么多雪铲掉实在浪费，还让谢不尘搭把手，帮忙做个小一点的雪球。 半小时后。 头大身子小的雪人新鲜出炉。 糖果做的眼睛、半片苹果做的鼻子、两根枯枝做的手…… 谢不尘说：“这个鼻子，好像蜡笔小新里的阿呆。” 那个橄榄型脑袋，常年挂着睿智鼻涕的小孩，就这么被林殊堆出来了。 她的天赋真是深不见底。 林殊说：“冬天流鼻涕多正常。” 她完全不在乎。 谢不尘转到雪人身后。 不知道说什么。 林殊不知哪捡的弹簧，装在雪人身后，就像猪尾巴。 好神经。 害得他突然笑了一下。 林殊撕开MM豆，一边吃，一边给雪人粘衣服扣子，五颜六色的一列，别说，还挺多巴胺。 谢不尘说道：“给我吃一颗。” “没有了。” 林殊毫不客气把最后一颗扔进嘴里，拍拍手，嘿咻一声杵着膝盖站起来。 她很满意自己的大作。 背着手，老头似的观赏。 咚。 一个雪球砸过来，正中林殊屁股。 她猛虎转身。 谢不尘若无其事站着。 林殊回过身。 下一秒—— 咚。 好啊，两瓣屁股没有一瓣幸免，扔雪球的人还雨露均沾呢。 臭小子…… 林殊默默攒了个大的，转身投铅球一样扔出去！ …… 雪球因为质量太大，而初始动力不足，还没碰到谢不尘就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砸到地上。 谢不尘哈哈大笑。 不装了。 手从背后拿出来，里头好几个雪球！ 林殊穿着羽绒服，就听到咚咚的声音在身上响起，痛倒是不痛，就是侮辱性极强！ 她握拳冲过去，跟汤姆猫一样有气势，可惜谢不尘的体型简直是只恶霸犬。 她瞪他。 他捏她鼻子。 冰得林殊鸡叫。 她拉开他的衣服，冰冷的小手精准插进打底衫，享用人形暖宝宝。 谢不尘躬身，嗷嗷叫。 林殊得了乐趣，摸到胸肌，狠狠捏了一把，脸上尽是得逞之色，谢不尘嘶了一声，拦腰抱起她，带人撞进堆得高高的雪里。 世界一下子静音了。 林殊扒开雪，费劲爬出来。 她拉了拉帽子，还没站稳，又被谢不尘拉进去。 “你玩不起，偷袭我，还带我同归于尽！” “谁让你吃独食？” “你又不喜欢吃甜的！” “谁说的？”谢不尘坐起来，圈住林殊亲了一口，一本正经道：“我爱吃甜的，天天吃都吃不够。” 林殊脸有点红。 谢不尘揉揉她的脑袋，紧紧抱住，深吸口气，仿佛抱住她就抱住了即将到来的春天。 “……殊殊，我们回家吧。” “嗯。” 两人帮忙铲好撞散的雪堆，牵着手，走进漫天风雪中。 远处有炮仗噼里啪啦的声音。 世界寂静又喧嚣。 …… 初一。 守岁到一半，林殊趴在沙发睡着了。 爸妈和爷奶通宵打麻将，林殊醒了，他们刚散场，还精神抖擞地跟她一起吃汤圆。 永远不知道这些中老年人哪来的精力…… 爸妈和爷奶睡觉去了。 林殊一个人无聊，爬去戏弄还在睡觉的老哥。 明明是长子，却完全不遵守传统习俗。 除夕不守夜，祭祖的时候也不在。 害得林殊跪了半天，腿麻腰酸不说，闻着香喷喷的猪头肉却只能看着，真的是口水都要飞流直下三千尺。 臭哥哥！ 林殊抱起枕头痛击林骤。 林骤完全不动弹。 林殊捏住他的鼻子，林骤这才哼哼两声。 林殊嘿嘿笑。 林骤悄无声息摸到妹妹脚踝，一拽，林殊躺平，林骤翻身挠她腰间的痒肉。 救命！ 中了哥哥的奸计！ 林殊笑得喘不过气，横一脚，竖一脚，蹬过来扭过去，怎么求饶，哥哥都不饶她。 最后愣是像一条上岸的咸鱼，从床上蹦到了地板。 屁股生疼。 呜呜…… 林骤拍了一下她脑袋，把人拎起来，扔出去，关门锁死，倒头就睡。 “臭哥哥！” 林殊骂了一句，悻悻回到客厅，才吃过汤圆，又在堆成山的零食堆里翻找，最后像只耗子精，抱着零食回到沙发做窝。 好奇怪哦。 谢不尘竟然到现在都没打电话给她。 不是昨晚就结束行程了么？ 姚修景和曲澜还大清早就给她打电话了呢。 林殊咔嚓咔嚓嚼薯片，正想着，小区管家打来电话，说有访客。 林殊满脸迷茫。 不知道是哪个亲朋拜访，总之先答应。 十分钟后。 她顶着跟哥哥干架后的抽象鸡窝头，穿着很刑的条纹睡衣，抱着薯片打开门。 然后就看到上了网络春晚，把头发染回黑色，一身光鲜，抱着玫瑰，仿佛单独给上帝充值买了单人滤镜的谢某人。 …… 哈哈。 好耀眼啊。 这建模吃了多少个女娲啊。 林殊面无表情继续嚼薯片。 谢不尘露出天神般的璀璨笑容，“宝宝，我回来了！” 林殊继续嚼嚼嚼。 她没说过海南的地址啊，谢不尘怎么知道的啊？ 哦，好像是昨晚看烟花发朋友圈的时候不小心带了定位。 可怕的男人。 有这种行动力，谢不尘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等等，你说什么？” 林殊一番太空漫游，终于抓到重点，“什么叫你回来了？” “殊殊，你家不就是我家么？过年不回家，还能去哪？” “倒也合理……” 谢不尘送上鲜花，拎起礼盒进门。 林殊呆呆关门。 总觉得这画面在哪看过…… 早上相安无事，因为大家都在睡觉。 下午，哥哥睡醒出洞了。 林骤声音沙哑，吵着要喝水。 谢不尘递过矿泉水。 林骤瞬间变脸。 谢不尘露出公序良俗的微笑。 林骤抬手。 谢不尘握住他的手，激动地握紧摇晃，“哥哥，过年好！” …… “林——殊——” 林骤的声音，仿佛被歹人踩到脚。 林殊在房间换衣服，听到哥哥发自灵魂的呼唤，虎躯一震，心虚地左手摸右手，如同苍蝇搓手手。 到底是兄妹。 光听声音，林殊就知道林骤气得要死。 可是叫她有什么用呢？男人的事就让男人自己解决吧。她又不是男的，神经。 第166章 实乃人之常情 林·缩头乌龟·殊一个小时后下来，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已经平息。 林骤和谢不尘并排坐着，同看一台笔记本电脑。 一个精致到头发丝，一举一动仿佛在拍杂志封面。 一个还没洗脸，顶着深深的黑眼圈装大熊猫。 谢不尘的手指在触控板上轻轻滑动。 林骤托腮，神情严肃。 眼珠随着屏幕移动。 他摆出这个表情，加上身上穿着的条纹睡衣，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一轮。 果然工作催人老啊…… 焕然一新的林殊眯眼审视两人。 谢不尘看她一眼，装高冷。 哥哥根本没看她。 好家伙。 他们在干嘛？ 怎么当她是空气？ 他们怎么不打啊，到底发生了什么，短短一个小时，小肚鸡肠的哥哥缘何平息怒火？ 林殊强行坐到两人中间，跟着看电脑。 是一份调研报告。 密密麻麻一大堆字，配合图表，林殊勉强看个半懂，大概就是半导体行业未来在国内会迎来前所未有的增长。 她瞪了一眼谢不尘，然后担心地看着林骤，“哥，你能看懂吗……” “废话呢……以后外国会卡我们脖子，不管是从国家层面，还是从企业机遇层面来讲，我们要是能进入半导体制造的一个环节，都是一件好事。” 林殊啧了一声。 老哥说起人话来还真像人。 跟早上死活起不来的懒狗判若两个物种。 三人聊了一会儿，爸妈起床了，听到他们说话，也跟着聊起来。 没多久，爷爷奶奶起来了，也不管大洋彼岸现在是几点，拨打视频电话，非把大伯叫起来。 一群人一坐就坐到晚上。 口水都讲干了。 谢不尘的一位老师从事这行研发，消息相当灵通。 他一归校，成绩跟上去，该教授便对他掏心掏肺，当内门弟子来对待。 老师跟他心连心。 他跟老师动脑筋。 谢不尘知道林殊家是做什么的——老林家是矿业和能源发家，跟半导体密切相关。 他“卧薪尝胆”，洋洋洒洒写这么多，恩师都没给过目，就拿来给大舅哥和未来的岳父岳母献殷勤。 说实话，林家也愁未来的转向问题。 否则前世也不会全力支持季行深搞人工智能了，可惜那小子纯纯白眼狼。 …… 大过年的。 林殊抱着零食当老鼠。 爸妈和爷奶满脸欣慰地围着谢不尘，又是拍肩膀又是拍脸的，比雪媚娘都受欢迎。 众所周知，人类要是比小狗都受欢迎的话，那指定有点问题。 林骤说谢不尘脑子有问题，之前跑到家里打他。 没有人理他。 林骤又说一遍。 王燕笑着问：“小谢打你哪了，之前怎么不说？” “你……你们在开会。” “那现在怎么又说了？” …… 爷爷奶奶对视一眼，笑起来。 林世恒倒是站好大儿，“这可说不定，大宝从小就打不过小谢……” “爸！” 林骤明明有道理，却落了个惊声鸡叫。 好好好！ …… 林骤坐过来，抢林殊的巧克力。 兄妹俩一边吃一边蛐蛐。 林殊说：“哥，你说我们和谢不尘，谁才是爸妈亲生的？” 林骤怨毒道：“我难道没有警告过你？选男友选个有钱的傻子就好了，你非得挑他，又长心眼又长脑子，现在好了，我俩都失宠了。” 林殊哦了一声。 林骤斜楞她。 林殊说：“哥哥，你要知道，聪明人只能看上聪明人，我毕竟不是你。” …… 旁边传来尖叫声。 谢不尘看过去。 林殊和林骤打成一团。 一直没出现的雪媚娘出现了，睡眼朦胧冲他们叫唤，不准兄妹打架。 可怜的小狗，鞭炮响得睡不着，好不容易休息，又得爬起来劝架。 林殊明明骑在哥哥头上，嘴里却一个劲喊着：“妈，你看，哥哥打我！” 王燕笑呵呵过去拉架。 林世恒摇摇头，问谢不尘去不去唱k。 谢不尘从善如流。 唱完两首。 林世恒低声道：“小谢啊，以后可不能打你哥了，他又打不过你。” 谢不尘点点头，“对不起，林叔叔，我以后不敢了，我跟哥哥道过歉，虽然是误会，但始终是我做错。” 林世恒点点头，没再追究。 楼上两兄妹还在掐，小狗叫得厉害。 林世恒坐立不安，冲上去抱来雪媚娘，才安心继续唱k。 雪媚娘跳进谢不尘怀里。 他抱着亲了一口，然后打开门，放狗出去。 林世恒看着他。 谢不尘顿了顿，解释道：“……叔，狗听觉灵敏，唱k的声音对它们来说有点大了。” “哦哦哦，那是该放出去。” 跟在原先的家不同。 这里的人，每个都有自己的主张，也会听别人讲话，只要有道理。 …… 谢不尘待了半个月。 不是唱k就是打麻将，还要抽空陪林殊玩游戏。 一天五顿饭，三顿都要喝酒。 唯一的户外运动就是跟雪媚娘散步。 这边天气真好，还在正月，就能穿短裤短袖了。 谢不尘跟林殊说，他这辈子最糜烂的时候都没有现在糜烂。 林家人享乐毫无心理负担。 从老到小，都是爱玩、爱吃、爱说笑的人。 头天夜里说起某地的烤乳鸽好吃，第二天早上就全家开四小时车去吃。 他们觉得谢不尘很厉害，会发自内心夸奖，也会说两句林骤，但不是批评和拉踩，而是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他们会坐在一起点评林骤和林殊过年添置的新衣服，大大方方说好看和不好看。 也会坐在一起回看谢不尘仅仅十几秒的网络春晚画面，吐槽他胸前的红丝巾像小学生的红领巾…… 林世恒会让谢不尘唱他想听的农业重金属，也会在知道他小时候因为谢军不喜欢他弹钢琴而放弃后，一拍大腿，让琴行立马送来一架钢琴。 根本不管钢琴放这，谢不尘一年碰不了几回。 王燕会在他半夜看论文时，提醒他早点睡觉，不过不睡也没关系，她第二天会让林殊和林骤别去打扰他补觉。 爷爷会让他放下学习和工作，一起去钓鱼。 奶奶会约他晨练和遛狗，背着家里人在外面喝平时不让喝的奶茶，还让谢不尘不要走漏风声。 …… 谢不尘躺在沙滩椅，抱着沉甸甸的雪媚娘，喃喃道：“殊殊，你家这个环境，你还能那么自律，看来你是真的爱自律……” 林殊盖着毯子呼呼大睡。 睫毛像是两把扇子。 他通宵看论文。 她也不遑多让，不管玩成什么样，该看的书，该写的东西都要完成。 林骤冲浪回来，一屁股躺到两人中间的椅子，抓了抓头发，喝他的鸡尾酒。 谢不尘说道：“哥哥，你挡着我看殊殊了。” 林骤根本不理他，还帮穿着泳衣的妹妹拉了拉毯子。 谢不尘啧一声。 林骤慢条斯理放下鸡尾酒。 “小子，我跟你还没完，从小到大，没人敢打我。” “等林殊不在，有你好果子吃。” “呵呵——” 林骤放完狠话，双手交叉，往后靠。 谢不尘思考片刻，沉声道：“哥哥，我们小时候见过吧？” 那时候林骤烫法式卷，穿西装和小皮鞋。 两个小孩干过架。 林骤不行，心太软了，根本不敢下重手，再打一万次都不可能赢他。 …… 林骤僵住。 明明比谢不尘大四岁，却被按着揍，这件事一直是他的黑历史。 长大后，又被失忆的谢不尘猛猛锁喉，简直是黑暗重临。 不怪他耿耿于怀。 换谁都过不去啊。 林骤的表情逐渐失控，谢不尘但凡敢提一个字，当着妹妹林殊的面，他就要揍他。 谢不尘怅然道：“哥哥，小时候我们打过架……还记得吗？” 林骤一愣。 含糊地“嗯”了一声。 根本不想搭话！ 谢不尘低声道：“你把我按在地上打得哇哇哭，我都哭岔气了，后来好几天不敢出门见人。” …… 林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突然插嘴，“哥，你小时候怎么还打过谢不尘？” 第167章 慷慨的林殊 返校后，天气又干又冷。 林殊天天做缩头乌龟，基本不离校，谢不尘忙得起飞，虽然同在一座城市，但两人联络感情基本靠手机。 终于，天气回暖，厚重的羽绒服可以脱了。 林殊生龙活虎，计划到处游玩，却从辅导员那里得到噩耗——她错过的军训是必修课，得补，让林殊八月份和大一新生一起去军训基地。 “导员，我到时候都大三了，跟新生一起，怕是不合群吧？” “没事，补军训的不止你一个，学校会尽量安排你们在一起。” 话已至此，林殊只能接受命运残酷的安排，因为这件事，她暑假一直忧心忡忡。 想着军训本来就会晒黑，那老娘现在就该破罐破摔的心理——林殊暑期报了驾校。 她哼哧哼哧练车。 教练夸她天赋异禀，一教就会。 林殊前世也算老司机，心安理得享受夸奖，然后科三就挂了，还挂了两回。 马上返校，她还能考最后一回。 全家老小齐上阵，教林殊怎么开车，最臭美的老哥都晒出了性感黑手套。 总算是过了。 真是要命。 林殊顶着提前晒断层的皮肤，像是蜕皮没蜕好的菜花蛇，收拾东西来到军训基地。 首都好些学校面积并不大，学校就会安排新生到军训基地。 林殊拉着行李箱，粗略看了下停放的大巴，真是哪个学校的都有。 她签了到，分到宿舍。 好家伙，说好的给她安排同届学生，结果一个宿舍全是新生。 不慌。 林殊只要自己不说，也是“新生”。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很火的男歌手也在这里军训！” “谢不尘？” 舍友们聚在一起说话，尽管压低了声音，但还是难掩兴奋。 林殊听到谢不尘的名字，呼吸一滞，随后打量起了自己破罐破摔的“三折叠”肤色。 深棕、棕、黄…… 是的，就算是穿了衣服的地方也因为高温捂黑了。 暑期音乐活动多，谢不尘到处跑，两人都没怎么见面。 好好好。 都不用十年生死两茫茫了，只需要一个暑假，她就能上演“故人相见不相识”。 早知如此，算了，某人明明说过是在本校补军训，现在来这么一出，就是故意捉弄她！ 林殊默默翻找粉底液。 半小时后，舍友们还在叽叽喳喳讨论，身后走过一个白得发光、气质超然的美人，纷纷疑惑地转头，结果只看到林殊飘然而逝的背影。 “我记错了吗，角落那张床不是个黑黑的内向女生吗？” “我记得也是。” “有人跟她说过话吗？” “没。” “……她一直在收拾东西。” “哇，那有点，呃……” “天呐，咱们宿舍不会是闹鬼吧？” “闹黑鬼？” 噗嗤。 几人笑起来，看向说话的人。 林殊上完厕所回来了，用粉底藏起渐变原皮，白白嫩嫩，笑得可爱至极。 她就是这样。 不说话，感觉不好接近。 一张嘴，就是另一种风格了。 其实女生也喜欢跟美女玩，前提是这人不矫情。 林殊以前除了周娅，没什么朋友，就是因为感情不顺，让她总是处在拧巴的状态，显得“矫情”。 没人欠她，大家只是想找合拍的朋友。 很快到晚饭时间。 一个女生提议去看谢不尘。 大家兴致勃勃。 即便有一个人不认识谢不尘，但一听是帅哥，那真是比打了鸡血还精神。 对大学生活充满憧憬的特征之一，就是慕名去看帅哥和美女。 大家打算去食堂，坐在靠门的位置近距离观赏。 她们来得不算晚，但是靠门的位置已经占光了。 大半是女生，男生更愿意去冷气充足的地方。 几人坐下。 一听周围人聊天，好家伙，全是来守株待兔的。 林殊买了份鸡腿饭，埋头苦吃。 好一会儿谢不尘都不来，大家看起来蔫蔫的，眼中失去了光。 林殊拿出手机，开始钓鱼。 林殊：还不来吃饭？ 谢不尘：我刚到，还没放行李，宝宝，你在等我吃饭么？ 林殊：吃过了。 谢不尘：那我晚点来。 林殊：晚上再收拾吧，先过来吃饭。 谢不尘：?(???ω???)?来咯！ …… 林殊发完消息才十分钟。 干劲十足的谢不尘到了。 人还没进来，女生们就躁动起来，发出压抑但根本没压住的开水壶叫声。 舍友们猛地站起，探出脑袋。 旁边的女生一把薅起林殊，“待会儿再吃，人来了！你怎么就知道吃呀！快看！” 好家伙，把林殊脖子上的粉底都蹭掉了。 …… 人群围着谢不尘，跟着他涌动，大家挺自觉的，没人上手扒拉，秩序还在。 不过他出行，向来不用保镖和保安。 谢不尘本人比荧幕看着高冷，黑着脸，跟别人都欠他钱一样。 别说小女生不敢接近，就是老大哥也有点怵。 手机震动。 谢不尘发来信息：在哪？ 林殊：我吃完了，要回去，你那么爱我，也会担心你的宝宝变成靶子吧？ 其实是粉底蹭掉了，露出了底色，别人可能注意不到，但谢不尘绝对一眼看到。 才不给他嘲笑的机会！ 谢不尘：你遛狗呢？ 林殊：给学妹们谋福利是每个学姐义不容辞的责任。 谢不尘：回来。 林殊：ヾ(￣▽￣)Bye~Bye~ 谢不尘：等着。 …… 嘶。 好恶劣的口气，真是吓死她了。 林殊跟舍友们凑完热闹，高高兴兴回宿舍，路上还绕去便利店买了雪糕。 临近熄灯。 谢不尘发来消息：我在楼下。 林殊：哇，你好勇哦，不怕教官拿你当典型吗？ 谢不尘：被抓了，我就把你供出来，你猜明天谁的名字会和谢不尘躺一块儿？ 林殊：……算你狠。 谢不尘：来？ 林殊：来！ 林殊飞速下楼，楼道已经熄灯，她猫着身体跑出来，才发现自己拖鞋穿反了。 “看你把我吓的！” 林殊叉腰。 谢不尘蹲下，给她换过来。 前一秒还温柔体贴，下一秒咬住牙，啪，拍了一下林殊的屁股。 “哎呀，怎么偷袭？” 林殊捂住屁股，往后挪。 夜黑风高，他看不出她的渐变皮肤，一把将人搂怀里，“殊殊，你不知道为了跟你一起军训，我付出了多少。” “不会是卖沟……” 谢不尘捂住她的嘴，“我给导员当牛做马，才换来现在的机会。” “果然是交易了啊……” “好好说话。” “阿尘辛苦了，来摸摸。” 林殊伸出手，谢不尘盯着她，略微弯腰，头顶靠住小小的掌心。 林殊揉两把，感叹还是黑毛质感好。 说时迟那时快。 宿管阿姨拿着手电照过来。 林殊哎呀一声。 谢不尘眼疾手快躲进草丛。 宿管问道：“熄灯了，你怎么在外边！哪个寝室的！” 林殊根本不慌，默默走进宿舍楼。 全程装哑巴。 宿管阿姨正准备说两句，她默默来了句，“我怕黑，阿姨你能陪我一起上去吗？” …… “快上去！” 阿姨中气十足，林殊要是敢慢一步，她就能拿扫帚撵她。 第168章 大醋坛子 “林殊，你涂的哪个牌子的防晒霜？一个星期了，大家都黑成炭，就你白得发光。” 嗯？ 什么防晒霜，明明是堪比胶水的粉底液好吗？ 她早就黑断层了。 林殊讪笑，分发零食打断这段尴尬的谈话。 舍友吃着芒果干，嘟囔道：“林殊，中午吃饭，有人托我问你联系方式哎。” “什么什么，这么快！” 其他人像是闻到腥味的猫，立马围过来，七嘴八舌开始盘问。 “对方长什么样啊？” “嗯……个子挺高的，牙齿好白。” “你这是什么描述？不能具体一点吗？” “没办法，大家现在都黑成炭了，怎么看得出美丑，就记得牙齿挺白，对了，林殊你用的什么防晒霜啊？” …… 林殊再次分发零食。 搭话女生拉住发问的女孩子，使了个眼色，让她看林殊摆在桌子上的护肤品，低声道：“她用的东西都很贵，之前给我涂的护手霜，手贱搜了一下，那么一小支八百块……” “我的天，她不会是富二代吧？” 两人说话声音很小，但寝室就这么大，林殊想装聋也没条件。 林殊笑了笑，问道：“怎样算富二代？” 两个女生小心翼翼看着她，摸不清林殊是不是生气了，见她是真的好奇，便举了个经常上综艺的富二代作例子，那个人甚至不知道团购券的存在。 林殊默了默，掏出手机。 订单页面满满当当的团购券，价格低得不可思议 两个女生都瞪大了眼睛。 “团购券我可喜欢用了，应该不算富二代。” 两人围上来，神情崇拜。 “薅羊毛的神，教教我吧！三块一杯的波霸奶茶到底要如何得到！” “怎么鸡蛋仔只要一分钱？我也要！” …… 林殊万万没料到，作家身份、知名男歌手女友身份没有暴露，最先声名远扬的竟然是她羊毛大师的身份。 每天都有新的羊毛传说。 每天都有人过来请教。 也有人觉得她抠门，看起来漂漂亮亮的结果都是用团购券堆出来的人设。 对此，林殊表示，天天人设人设的，她又不是要出道。 花钱如流水哪有当葛朗台有成就感？ 其实林殊不是唯一白得发光的人，谢不尘也是，两人在军训队伍里仿佛电灯泡。 一只叫卧龙。 一只叫雏凤。 简称龙凤牌电灯泡。 …… 考完军事理论，教官们开会去了，接下来是自由活动时间。 男生们蠢蠢欲动，也不知道哪学的统一教程，都想在军训期间找到女朋友。 林殊和谢不尘表面装不认识。 私下—— 两人坐在草丛隐蔽处，大口大口吃汉堡。 白头发老爷爷的鸡是外卖小哥从栏杆塞进来的，差点被保洁当垃圾清走。 军训期间不让吃外食，两人只能做贼似的，偷偷吃。 林殊吃完了，在喝冰可乐。 “嗝——谢不尘，你用的什么防晒霜啊，到现在还白得像灯泡。” 谢不尘咽下汉堡，拍拍胸口，“定制的，你的效果也不差，哪个牌子？” 林殊随便说了一个。 谢不尘默默记下，继续干饭，军训期间消耗大，吃多少垃圾食品都不怕。 两人聊天、打闹，享受着难得的休息时间。 太阳有点晃眼，晒在身上热烘烘的。 林殊靠到谢不尘身上，深深嗅了一口，笑嘻嘻道：“阿尘，香香的。” 他双手撑在身后，看她一眼，嗤笑。 “哦，现在又香了，之前抱一下都要凶我。” “嘿嘿，在赶稿嘛……” 脚步声传来。 紧接着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林殊，你在这啊，我找半天了。” “……” 林殊一把将谢不尘推进草丛。 还有一个星期就解放了，她可不想闪亮出道！ “……有事么，顾同学？” 来人是航天学校的，小帅，个子高，会来事，在女生当中风评不错。 林殊和舍友请他帮忙搬过一次矿泉水，就这么认识了。 “请问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有的。” “嗯？” “有的。” 林殊再次重复，满脸诚恳。 顾同学很是惊讶，几秒后，皱眉道：“才军训，你就有对象了？” “是呀。” “难道是高中同学？” “是呀。” “……异地？” “同城，他燕大的。” …… …… …… 深草丛中，某人竖着耳朵，嘴角都要翘坏了。 顾同学深受打击，低头消化了很久，涨红脸道：“……那，那我可以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么？”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开学大三了。” “嗯？” “我是来补军训的，顾同学，我算你学姐来着。” “……那，那，那还是加一个吧，你也就比我大两岁，我真的从来没有对一个女生这么动心。” “我喜欢皮肤白的男生。” 林殊终结了对话。 …… …… …… 黑得只能看见牙齿的顾同学失魂落魄离开，脚崴了一下，好好的正步变成了顺拐。 林殊抱着膝盖，悠悠叹气。 谢不尘钻出来，问她显摆什么。 林殊一撩头发，开始念诗，“天生丽质难自弃……” 谢不尘敲她脑袋。 咚。 好久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了。 林殊哼一声，动手捏他，这一捏，谢不尘露馅了。 手臂出现一道明显的暗沉。 男人神情骤变。 林殊拿出纸巾追着他一顿搓，果然露出更多的褐色皮肤。 谢不尘让她住手。 林殊叉腰，“好啊，原来是背着我化妆，我说你怎么不会黑呢……” 她不停喘气，气得要死。 谢不尘说：“你以为我乐意？还不是之前练车，你说我晒黑后脏脏的……噫，殊殊，你的脖子怎么……” 谢不尘伸手一抹，就像擦去玻璃上的灰尘。 林殊也露馅了。 脖子露出分层的肌肤。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很沉默。 也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许久。 谢不尘指着林殊哈哈大笑。 林殊按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不许笑！” 谢不尘拉住她，往怀里扯。 林殊一屁股坐下去。 谢不尘亲她一口，不知道高兴什么，反正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我的宝宝，黑黑的也很可爱。” 林殊不依不饶，让谢不尘赔她这些天用掉的粉底液钱。 谢不尘抽出湿纸巾，揩掉林殊脸上斑驳的痕迹，又亲了一口。 “赔赔赔，赔多少都行，宝宝不难受了，都是我不好。” …… 林殊有点爽又有点不好意思。 见不得他这个死样子，小声道：“早知道你也这么黑，刚刚就不拒绝顾同学了，总要货比三家。” 谢不尘斜眼。 林殊也斜眼。 谢不尘撇过头，使劲拔草。 林殊捏住他的下巴，嘴里发出嘬嘬的声音。 谢不尘根本不搭理。 林殊拿起鸡翅送到他嘴边，“开玩笑的，别生气了，你对自己的美貌还是一无所知么？” “……你难道又很清楚你在我心中的分量？” 林殊哑口无言。 谢不尘站起身，拍拍沾满草屑的迷彩服，正了正皮带，居高临下看她一眼。 “今晚我不会给你发自拍了，林殊！” …… 第169章 让她幸福的事 好家伙。 这个惩罚也太重了。 宿舍熄灯，舍友磨牙的磨牙，蹬腿的蹬腿。 林殊握着手机，脸上印着屏幕的光，呆呆的。 对面床的女生也没睡，起身望了她一眼。 大家加了好友。 不方便出声的时候就发消息。 余歌：林殊，你也没睡啊。 林殊：是啊，我心里好苦。 余歌：听说顾一帆跟你表白了？ 林殊：啊？ 余歌：他们班男生说的，你是因为这个睡不着吗？ 林殊：不是啊，我男朋友生气了，好难哄。 余歌：你竟然有男朋友！ 林殊：……我看起来很寡吗？ 余歌：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不像是会谈恋爱的人，平时说话有深度，做事也有自己的主张，感觉根本不需要男人…… 林殊：嘿嘿，谢谢。 余歌：快睡吧，要11点了，明天六点半还要起床呢。 林殊：嗯啦。 …… 五分钟后，林殊睡死了，余歌还没睡。 余歌在黑暗中讶异地看着林殊。 这也睡得太快了吧，刚刚不是还在为感情苦恼？ 好像有点理解她男朋友为什么会生气了…… 余歌酝酿了半小时睡意，终于要睡着，结果大喇叭响了。 是紧急集合！ 余歌噌地坐起来，其他舍友也陆续起床，只有林殊，不仅没醒，还惬意地翻了个身。 救命！ “林殊，集合！” 余歌晃她手臂。 林殊揉揉眼睛，反应了一秒，瞬间坐起。 大家打架似的穿衣服、叠被子，跑出去集合。 “这是做什么？” “天呐，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 “别说了，我肚子疼，想上大号。” …… 操场。 新生蚂蚁似的集合列队，来晚的，已经单独抓出去站军姿了。 林殊站得笔直。 悄悄调整迷彩服。 根据以前军训的经验，今晚怕是要抓两个典型。 果不其然，教官批完反应慢的，开始抓仪容仪表。 操场安静得像墓地。 有些人承压能力不行，已经抖上了。 林殊眼观鼻鼻观心。 在教官离开后，松了口气……才怪！ 不好，谢不尘！ 他的头发不符规定，白天戴帽子还好，紧急集合只怕要露馅！ 林殊不敢移动脑袋，只能使劲移动眼珠子。 余歌余光扫到目眦尽裂的林殊，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叫出来。 林殊竟然在做鬼脸！ 都什么时候啦！ …… 林殊终究是多虑了，典型队列里没有谢不尘，倒是模范队列里……谢某人穿着板正的迷彩服出现了。 身高优越、长相优越。 站似一棵松。 再加上招牌臭脸。 简直不要太符合教官们的审美。 林殊绷了又绷，差点没绷住。 天知道这家伙帽子底下扎小辫，怕头发露馅，还要早起喷一堆发胶定型！ 算了。 就这样吧。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卡颜局。 …… 抓出来的典型，被罚去跑圈了，剩下的人解散，谢不尘跑步路过，两人超绝不经意对上目光。 傻狗露出屑屑的笑。 林殊深吸口气，目光涣散地抿唇。 回到寝室，大家集体失眠。 除了林殊。 她沾床又是秒睡。 舍友像看大熊猫似的围观她，有点无语，也有点羡慕。 好强的抗压能力啊。 …… 翌日。 400米障碍跑比赛。 男女分组。 女生才跑完两组，男生那边就杀青了，喝水的时候也是，男生多的班级，搬多少喝多少，跟无底洞似的。 谢不尘因为明星和名校光环，被针对了。 明明比完了，他却“晋级”了，被叫去跟训练有素的教官比，还有人在旁边摄影。 林殊跑完，气喘吁吁，简直要学蟑螂在地上爬，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被舍友拖着去看“决战兵王之巅”。 好多人啊。 真是里三层外三层。 其他营的教官也来了，站成一排，那超绝大长腿，还有帽檐下带着阴影的半张脸。 哎。 军训没有一天不苦，但现在是真的不苦。 余歌嘀咕道：“这个障碍跑，东西好多啊……怎么跟我们跑的不一样？” “这才是标准的四百米障碍跑，我们跑的是简化版。” 林殊解释。 余歌又问：“两米高墙也得自己上去？没人辅助能行吗？” “教官应该行。” “我的天，谢不尘没经过训练，他待会儿不会摔跤吧？” 林殊心想摔跤都算好的，别把帽子弄掉了。 不对…… 他摔跤要是失忆怎么办？ 林殊有点ptsd。 顾不得周围那么多人，林殊双手做喇叭，围在嘴边，气沉丹田隔空喊话，“谢不尘，不准摔跤！！！” 谢不尘背对她，举起右手，晃了晃。 臭小子。 早跟他说过，军训期间要低调，一天天的，只会让她操心。 比赛开始。 头一百米冲刺，谢不尘领先。 跨越障碍时，教官追平。 两人动作行云流水，简直不要太赏心悦目，观众大气都不敢出，全神贯注盯着他们。 匍匐前进时，谢不尘的帽子被上方的铁丝网挂住。 林殊吓得够呛。 还好帽子破了洞，都没从他头上掉下来。 “离谱，是在里面用502胶水了么？” 好反常识的帽子。 谢不尘耽搁这一下，明显落后了。 围观同学纷纷扼腕叹息。 不苟言笑的教官们微微弯起嘴角。 然而胜负现在才开始。 爬水平梯时，谢不尘不做人了，臂展长的优势此时此刻彻底发挥——教官需要换五次手，谢不尘换两次，直接跳地上。 男人脖子上的筋鼓出，带动下颌，拉扯出隐忍又强健的曲线。 顷刻。 他的身体像射出的箭，眨眼功夫超越前方的教官。 …… “卧槽！！！” 男生们疯魔了，猛拍大腿，齐声喊谢不尘的名字。 女生们不是开水壶成精，就是弹簧成精。 上了独木桥，谢不尘更是飞一般的感觉，最后爬出深坑，绕旗冲刺，他还故意放水，等了教官几秒。 两人前后冲线。 谢不尘小赢。 也是会做人，赢了没有丝毫庆祝的动作，反而第一时间去拥抱教官。 本来脸红脖子粗的教官浑身一僵，也抱住他。 两人抱来抱去，在对方耳边说悄悄话。 好不亲密。 直男之间的互动，也不怪女生们乱想。 ……比弯的还好嗑。 大家冲向谢不尘，把他举起来。 林殊的舍友们激动坏了，又叫又跳。 好青春，好热血。 林殊用心看着周围的一切，用眼睛记录每个细节。 总有一天，此时此刻的场景和心情，会在她的笔尖重现吧，然后那些文字又会和读者的记忆共鸣和连结。 换句话说，此时的他们，在将来的某天，将会和另一群人的过去或者未来相遇。 第170章 回春糖【正文完结】 紧张的障碍跑比赛过后，隔天晚上举办轻松的拉歌。 林殊五音不全，教官让她跟其他班唱歌的时候小声一点。 唱完歌。 来到才艺展示环节。 相熟的几个教官拉来自己的兵，围坐起来，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人上去跳舞，有人唱歌……唱得比林殊还难听:) 还有人，大概是体育生，上去后招呼都不打，起手就是后空翻。 好家伙。 真是卧虎藏龙。 教官问林殊有没有要展示的，林殊默默上去，声情并茂朗诵了一首她写的现代诗—— 【太阳白天出来，你不出来】 【月亮晚上出来，你不出来】 【我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你的回复：正在洗澡、正在上厕所、正在吃饭、正在扶老奶奶过马路、正在关心非洲的狮子……】 【你关心狮子，都不关心我】 【算了】 【下辈子我变成狮子吧】 【你又说，我是美洲狮，不是非洲狮】 【狮子，你只关心非洲的】 …… 诡异的沉默。 听众若有所思，想笑又不确定能不能笑。 林殊念完，收起稿纸，补了一句，“仅以此诗献给全天下的舔……痴心人。” 哄笑声夹杂着稀稀拉拉的掌声。 倒是顾同学，不计前嫌地使劲鼓掌，甚至有点热泪盈眶了。 林殊坐回去。 巡演中的某人背着吉他走过来，往中间一坐，开始演唱。 两首热门单曲，炒热气氛。 谢不尘盯了一眼顾同学，下颌动了动，说要唱一首还没发表过的歌。 他拨动琴弦，不带任何掩饰的嗓音娓娓道来。 “太阳白天出来，你在我心里不出来。” “月亮晚上出来，你在我心里不出来。” “我盼星星盼月亮，盼全人类今晚都消失，只剩我在你眼睛，永远不出来。” “爱越深越疯狂越自私，要吃醋要嫉妒要口是心非，爱越深越卑微越胆怯，不敢说不敢动不敢想入非非。” “下辈子变成虱子吧。” “我要寄生在你身上，让你痒让你痛，让你每天都发疯想找到我。” “亲爱的，亲爱的……用爱判我无期，我要住在你的心里永远不出来。” …… 好动人的演唱，变态的歌词都变得深情了。 掌声雷动。 有人热泪盈眶，有人神情迷离，也有人心里生出十米高的怒火。 好你个谢不尘，竟然敢改编她的诗。 曹植七步成诗。 你七步改诗还作曲是吧，这么厉害，怎么不变成窜天猴上天去！ 林殊牙都咬碎了。 没有感动。 只有嫉妒。 演奏结束，谢不尘摘下帽子，标准的板寸露出来，精致冷气的眉眼蕴含一丝忧愁，略一挑眉，所有撞进那双黑色眼睛的人都沉没。 林殊心里一颤。 盯着他的板寸。 谢不尘站起来，拍拍裤子，挥动帽子，迈向下一个“演出场地”。 余歌撞了撞林殊的肩膀。 “你刚刚念的诗，跟谢不尘唱的歌词好像，谁写的？很有名吗？” “……” 林殊杵着下巴，一副脑容量很低回忆不起来的样子。 一只蚊子晃晃悠悠飞过。 她一把捏住，摁死。 算了。 以后还是不要跟他开那种玩笑了，谢不尘看起来真的很伤心。 …… 夜。 林殊躲在被子发消息。 林殊：你的头发怎么剃掉了？ 谢不尘：你猜，教官为什么要单独把我拎出来比赛？ 林殊：啊！原来是这样吗？！ 上高强度的障碍赛，就是为了让谢不尘在同学面前露出不合规的头发，让他去理发。 大小是个明星，手段太强硬的话，怕引起不好的舆论。 可惜谢不尘的帽子愣是没掉。 比赛还赢了。 教官没招了，跟谢不尘拥抱那会儿，干脆摊牌，让他自己抽空去把头发剪掉。 拉歌大会时他到处表演，也是惩罚的一环。 林殊：早告诉你，别来军训基地，这边出了名的严格，你的头发造型不是在代言合约里么？剃掉不会被索赔？ 谢不尘：你不懂吗？ 林殊：我懂。 谢不尘：那就好。 他就是来找她的。 顾不得那么多。 几个月前出了一件事。 一封匿名邮件发到姚修景的工作邮箱，里面是林殊和谢不尘的合照，两人亲昵地挽着手散步。 对方报了个数字。 不给就要曝光。 谢不尘的职业生涯正在上升期，出于各方考虑都要瞒住恋情，林殊完全能理解。 谢不尘却不愿意。 甚至打算自爆，让狗仔的照片烂在相机里，赚不到一分钱。 两人吵了一架。 林殊让他想想粉丝的心情，还有合作品牌的要求，谢不尘让她想想他的心情，想想她自己的心情。 林殊到现在都还记得谢不尘说的话。 “我选择唱歌，是因为我想唱，我最初的目标只是温饱。” “如果站到聚光灯下的代价是把你藏到身后，那舞台再大又有什么意义？站在上面的根本不是我，只是一件包装精美的商品。” “对自己都不诚实，迟早会变成骗子。” “我唯一担心的是，曝光后你的生活会受影响。” …… 林殊落荒而逃。 谢不尘的话，像一把剑，刺进她内心的最深处。 为获得世俗的成功，进入大学后，她一边写编辑和评论家喜欢的文章，一边揣摩网络读者的喜好，迎合他们去创作。 阅读和写作都带着强烈的功利性。 为名、为利，林殊殚精竭虑。 可她最初的愿望，明明只是写自己想写的故事，在这个世界，留下一点属于林殊的痕迹。 谢不尘走得越远，她越焦虑。 害怕自己小小的成就，迟早被他的光芒掩盖。 总是追赶，差点忘了—— 她走的本就是一条少有人走的路，越前进，越孤独，而他一开始就是朝着人群去的。 这些日子，林殊有意无意回避。 谢不尘发现了。 他追着她来，问：你不懂吗？ 她当然懂呀。 林殊当然懂谢不尘在说什么。 …… 女孩蜷缩在夏凉被里，大拇指按住虚拟键盘，一个个字确定，把自己的心，全部发给她最爱的人。 林殊：我愿意和谢不尘站在一起。 不论是站在黑暗还是光明里。 她都会接受。 她爱他，愿意接受世俗的打量，正如他爱她，所以拒绝接受世俗的归驯。 …… 军训结束了。 两人顶着军训限定皮肤，拍摄合照，发布社交平台。 没有一个人偷偷抹粉底。 谢不尘：第四年夏，永远爱你。 与此同时。 林殊打开电脑，创建了一个名为《十八年夏》的写作文档。 对谢不尘来说是第四年，对林殊来说是第十八年。 十四年前，盛夏洪流，林殊以为再也见不到那个救她的男孩。 四年前的秋天，他走过操场，抱着篮球笑得像条傻狗。 十八年夏，他们站在一起，决定至死不渝。 …… “给我一颗回春糖。” “让我爱对人。” “给我一颗回春糖。” “让我陪他老去。” …… 《回春糖》by人间天糖 ——2025年9月9日写于春城深夜。 第171章 还有一种旁观者的爱 周娅还记得，那是个雨天。 跟林殊约在书店见面。 她迟到了五分钟，在咖啡区第一次见到林骤。 烟灰色的戗驳领西装，左胸是私立学校的校徽刺绣，灰白跳色的条纹领带一丝不苟，还有个金色的领带夹，内搭的白衬衣剪裁合体，但是显得脖颈很细，身板很薄。 他坐在那里，有种耍帅的羸弱感。 第一次见面，周娅就知道这是林殊的哥哥。 他们完全不一样，可只要放到一起就会知道是兄妹。 她过去打招呼。 他看她，目光直接，却没有任何让人不适的凝视。 “殊殊的同学？” “嗯。” “我是林殊的哥哥。” “嗯。” 林骤笑起来，看向林殊，微微摇头，仿佛在说小书呆的朋友果然也是小书呆。 她们坐在一起写作业。 他靠着椅子玩手机，不时吸一口塑料杯里的冰咖啡。 来往的人都在看他。 可林骤毫不在意。 他似乎天生享受别人的目光，不论这些目光是否友善。 等她们写完作业，他抓起单肩包，说请她们去吃寿司。 林殊高兴地挽住哥哥的手。 林骤回过身来问道：“小同学，你吃寿司吗？” …… 当然吃呀。 周娅满口答应。 可是学校门口贩卖的寿司，原来和真正的寿司差距那么大。 黑色波纹瓷碟里，炙烤的鱼肉散发诱人的香味，但是仍能看到没有烤熟的部分。 “生的……” 周娅喃喃低语。 林殊蘸了点酱油，塞进嘴里，露出幸福的微笑。 周娅还是有点不放心，捏着筷子，犹豫不决。 林骤默默推来另一碟寿司，“尝尝这个吧，小同学。” 那是周娅第一次吃烤鳗鱼寿司，柔软的鱼肉裹着甜口的酱汁，配上温热的米饭，她露出和林殊一样幸福的笑容。 …… 啊，原来有哥哥是这样啊。 有种被温柔接住的感觉。 作为独生子女的周娅，很羡慕林殊能有一个哥哥。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林骤念的私立学校，不管观念还是朋友圈，都跟她们大相径庭。 周娅和他的交集，仅限于林殊。 没有林殊的话，周娅在街上遇到林骤都会假装不认识，对方也默契地无视她。 …… 那晚跟父母为什么吵架，周娅已经记不清了，她心里憋闷，连钥匙都没有拿就出去了。 一个人沿着街道走。 公园有流浪汉过夜，可怕。 商场打烊了，只有影院的牌子亮着，橱窗里的假人模特像是在看她……可怕。 她去了网吧，前台要身份证。 没有身份证，不仅网吧去不了，酒店也不让住。 身为小孩，挺无奈的。 好像除了家，全世界再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可是有时候就是不想回家啊。 周娅来到大桥。 彻夜点亮的暖黄色灯带，让人感觉很温暖，江面吹来的风是潮湿的，皮肤变得黏腻，沉重的心获得短暂的轻盈。 她给林殊打电话。 那么晚了，真是不好意思。 林殊在夏令营，听到她在江边，吓了一跳，说话都带着哭音。 她们聊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个人站在身后，叫她的名字。 “周娅？” 周娅转头，看到狼狈的林骤。 总是蓬松清爽的头发汗湿了，脸颊和额头有亮晶晶的汗，他看起来还是那么羸弱，却又坚实得像一把盾。 “林殊哥哥？” 周娅的心慢了一拍。 她不知道他怎么找到她的，甚至比她的父母都快。 林骤拿过她的手机，让林殊安心睡觉，他找到周娅了。 林骤没问她为什么半夜不睡觉，一个人坐在桥上，也没说要联系她的家长，或者说家长现在有多担心她。 他说：“你想走走吗？” 她跟着他离开大桥，来到江边的步道。 虫鸣些许。 涛声很多。 他们呼吸着满是土腥味的潮湿空气，就这样从天黑走到天亮，她说了很多很多话，嗓子都哑了，他安静地听。 他没有给建议，也没有批判她或者她的父母。 天亮时，林骤带她去早餐店。 甜甜的新鲜豆浆喝进肚子，周娅心里的天也亮了。 两人加了好友，互换电话。 林骤说：“想聊聊的时候可以找我，不要再一个人走夜路了。” …… 周娅没费什么功夫，就发现自己喜欢林骤。 她总是会在林殊的只言片语里寻找他，假期见面时，她的目光总是会飘向他，他的新恋情，她都不用看他的动态，就能提前知道。 她的神经擅自和他的消息关联。 有时欢喜。 有时疼痛。 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呢？ 可是她的喜欢，似乎让他烦恼。 高中时，林骤的朋友圈权限对她彻底开放——声色犬马的场合、风格各异的女孩、跟朋友荤素不忌的玩笑，所有的酒色财气都对她敞开。 他太知道，她这样的女孩，最怕什么样的人。 可是周娅难道不知道林骤是怎样的人么？ 爱玩，是天性。 善良和温暖，也是天性。 她知道他的用意，于是为了还能联系，便站在边界之外，静静看他嬉戏人间。 他的女友换了又换。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上位。 世上的喜欢不止一种。 有的像水鬼，要拉喜欢的人一起下地狱，有的像骑士，要用一腔孤勇拯救爱人于水火，还有的是旁观者，只要静静看着，便已足够。 怪只怪，她的性情和模样不能符合他的喜好，而她也有自己的骄傲，不肯换个模样站到他面前。 她不是乞怜的狗。 也不是非要爱到才肯罢休的犟种。 熬不过去的时候，有记忆里的一点温暖便足够取暖。 想说话的时候，有朋友愿意倾听，也不用麻烦他。 周娅的心意，知道的人不多。 林殊会心疼她。 江心怡会劝她。 她都懂。 只是要怎么告诉担心自己的朋友——不是要爱到才算有结果，光是能喜欢林骤，已经很幸福了。 喜欢林骤这件事，甚至都和林骤无关。 只跟周娅自己有关。 …… 转眼大四，周娅进入设计院实习。 她在朋友圈晒实习生工牌。 一个个名字数过去，在中间找到林骤的名字，她高兴了很久。 【林骤：都实习了，时间真快。】 【周娅回复林骤：是啊。】 他们都会长大。 还能有这样的对话就足够了。 第172章 番外·纹身 姚修景和曲澜的婚礼一推再推，终于要举行，据说还请了牧师主持仪式。 林殊请假过去当伴娘。 试衣间。 定制的婚纱穿在曲澜身上，跟她手臂上的纹身相得益彰，还是那头标志性的红发，但比记忆中更加明亮。 林殊抚摸布料上的花纹，肉眼可见地喜欢。 曲澜笑着说：“等你和小尘结婚……” “哎呀。” 林殊打断她，哼哼唧唧，还会不好意思呢。 曲澜拎着裙摆笑起来。 林殊试完伴娘服，跟曲澜和她的朋友吃饭。 曲澜在通市经营美容院，谢不尘初期的造型，很多都是出自她之手。 这些年谢不尘发展得不错，她的美容院也开到了京市，颇有名气，林殊去玩过，硬是被塞了一张贵宾卡，做了一套保养才走。 姐姐们酒过三巡，忘记现场还有林殊这个小妹妹，说的都是成人话题。 什么几次啊。 没有以前中用了。 我都劝他戒烟戒酒，早起早睡，不听话，越来越快了。 …… 林殊全程迷之微笑。 一个姐姐羡慕地看着曲澜，“你家那位身材保持得不错，还是特种兵退役，平时生活应该很幸福吧。” 大家全都眼睛锃亮地看着曲澜。 林殊也不例外。 曲澜嗔怪道：“好什么呀。天天就知道计算热量，有点时间也拿去健身了，爽是爽，但一周也不会超过三次。” “为什么呀？” 大家追问。 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姚修景说一周有氧不能超过三次，要不然掉肌肉。” 曲澜说完自己先笑了。 林殊默默捂住嘴。 桌上的姐姐们放浪形骸地笑。 真是哈人。 林殊心中的健身男笑话增加一则。 对不起了，花臂表哥，但是真的太好笑了。 吃到后面，林殊也跟着喝起来。 大家第二趴去酒吧。 虽说是告别单身之夜，但也没有点一排男模来顶胯。 大家坐在一起猜拳拼酒，开心就笑，想起难过的事就哭，哭完又笑，笑着又跟朋友吵起来…… 完全摸不着头脑。 来之前，谢不尘和姚修景就板着脸警告过林殊，让她要小心。 澜姐和她的朋友，实在是自由过头了。 曲澜花钱点了歌，乐队歌手刚唱两句，她跑上去抢话筒，自己唱起来。 歌手站在台下，也不知道怎么办，叉腰看了一会儿，干脆和林殊她们坐一起喝酒。 “昨天已来不及，明天就会可惜，今天嫁给我好吗～” 曲澜放下话筒。 林殊站起来，平地一声吼：“好！” 曲澜愣了愣，四目相对，眼中有些感动的泪花，伸手把林殊拉上去。 两人拉着话筒杆，你一句我一句地唱。 没有一点社恐。 也没有一点观赏性…… 好好的情歌对唱，硬是给演绎成了相声。 林殊说：“澜姐，唱得真好。” 曲澜说：“会唱那首歌吗，你是风儿……” 林殊立马接道：“我是沙——” 好了。 开始了。 风沙组合，席卷酒吧，简直是魔音灌耳。 还好今晚是包场，否则不知道听跑多少客人。 林殊嗨唱一晚，畅快极了。 她跟曲澜勾肩搭背，拎着酒瓶凌晨登山，要去寺庙结义，还好寺庙的居士看到两人醉醺醺的，轰了出去，否则真是扰了佛门清净地。 两人走不动了。 在半山腰的早餐店喝粥。 喝完粥，坐在凉亭里醒酒。 阳光落在曲澜的纹身上，她抱着腿，笑得像个懵懂的小女孩。 林殊帮她披上外套。 曲澜拉住她的手，目光落在手臂，说起这些纹身的由来。 曲澜跟姚修景一样，父母早死，是家中老人养大的。 两人是高中同学。 但高中的时候互相看不上。 姚修景个性沉闷。 她则比较欢脱。 一次线路老化引起的火灾，曲澜手臂大面积烧伤，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穿过短袖。 她变得不爱说话，跟沉闷的姚修景同频了。 两人成为朋友，大二开启异地恋。 后来姚修景入伍，曲澜工作，攒了点钱，跟朋友合伙开了一家美容院。 为遮盖烧伤，她在手臂和后背大面积纹身，一直觉得很漂亮，直到姚修景退伍，她跟他去见家长，才尝到歧视的滋味。 “他家里不同意，我提出分手，结果第二天他跑来找我，两只手就纹满了。” 曲澜说这段的时候笑着，可眼中分明有泪光。 她说姚修景好就好在这一点，别的，都太直男。 “你看他和小尘两个人住，家里都成健身房了，还有点家的样子吗？” 林殊深表赞同。 她无法忘记满客厅的健身器材，跟刑场似的。 曲澜说姚修景除了直男，还有点缺心眼。 以前开酒吧，生意红红火火的，结果姚修景身为老板，竟然跟客人打架。 虽说是为了给被骚扰的女客出头，但到了警局，对方又改口是情侣吵架，反咬姚修景打她男朋友。 赔了一笔钱，店转给别人，才来做咖啡店。 咖啡店的客人倒是要正常一点，但是不挣钱啊。 退伍的安家费几乎都烧进去。 …… 林殊嘀咕道：“怪不得高中去找谢不尘，表哥家门口摆着发财树……” 曲澜笑起来。 发财树是她买的，姚修景不信这些，但是不得不听老婆的话。 林殊听了直乐。 真是一物降一物。 曲澜长舒口气，“其实老姚不挣钱我也不会说什么，我早就认准他了，哎，你说巧不巧，就在放了发财树后，小尘火了，他们表兄弟一起翻身。” 林殊说：“发财树倒是发财了，但代价是什么呢？不挣钱的时候大家有时间，挣了钱，你看，聚少离多的。” 曲澜直勾勾看着她。 林殊眨眼，“怎么了？” 曲澜嗯了一声，说道：“你说得对，发财不一定是好事。” 没钱有时间。 有时间没钱。 真说不上哪种情况更好。 太阳完全升起来。 两人呵欠连天，知道困了。 曲澜给姚修景拨了电话，让他过来接人。 知道地点后，姚修景沉默了很久。 “怎么在山上……” “来不来？” “来。” 一个小时后。 谢不尘和姚修景到达。 谢不尘背起呼呼大睡的林殊，姚修景背起浑身无力的曲澜。 表兄弟对视一眼。 认命地把人背到山下的停车场。 谢不尘阴阳怪气道：“你老婆把我老婆拐上山了。” 姚修景皱眉，沉声道：“什么你老婆，叫表嫂。” 谢不尘瞪他。 姚修景腾出一只手拍表弟脑袋，“看什么看，明明是你老婆把我老婆拐上山了。” 谢不尘挑眉，得意洋洋，“哦，我宝真厉害。” …… 姚修景没辙了。 第173章 番外·请苍天收他神通！ 官宣后，基本无事发生。 细究原因，谢不尘早就在各个平台的账号暗示过林殊的存在，还把自己塑造成苦情追爱哥，写歌也是写给“意中人”，有了成绩，也只卑微期盼“年少有为”能获得女神芳心。 别人的娱乐圈人设是黄金单身汉。 他的人设是追不到女生的可怜帅哥。 顶着名校学霸的光环当全网最权威的恋爱脑。 塌房是不可能塌房的。 官宣后评论区都是“又幸福了哥”。 有些人追到林殊的小绿书，最过激的留言也不过是：敢让我尘哥伤心，找人弄你。 感动吗，林殊？ 不敢动。 林殊有种被套路了的感觉，但是又找不到证据。 补完军训后，谢不尘开直播回馈粉丝的支持。 大家老早就进直播间了。 一个个嗷嗷待哺，等着听谢不尘弹吉他唱歌。 这哥却连粉丝都阴。 “喂喂，能听到吗？” “今天是特别场，专门回报支持我的家人们，助理说账号关注者当中有一半是学生，正巧开学了……” 一阵鼓捣，身后的投影布降下来，谢不尘掏出激光笔。 “我来给高三的同学们补课吧。” 嗯？ 林殊坐在谢不尘对面，虎躯一震。 直播间热闹非凡，一连串的问号疯狂刷屏，说好的娱播呢，高高兴兴进来，结果是上课？ 【主播是人吗？】 【尘哥刚刚官宣，这是被爱情冲昏头了吗？】 【嫂子，嫂子你人呢，快来管管他！】 【我尘哥是燕大智班的高材生，学霸中的天花板，出去补课没有五位数根本请不到，搞笑呢你们，你们不听我这个高三的要听！】 【我高二的，已经打开小本本（乖巧）】 【我初三的，能听懂吗？】 …… 哀嚎过后，满屏弥漫着浓浓的班味，不是上班的班，是实验班的班。 竟然没什么人退出直播间。 而外面的人还在源源不断涌进来，还没开讲就冲到10w+在线。 礼物特效满天飞。 谢不尘微微皱眉，操作后台关闭。 “回馈粉丝的专场，你们给我刷什么？待会儿找助理退钱。” “身后的板书能看清吗？” “扣1。” …… 满屏都是1。 林殊在直播间默默扣了个0。 谢不尘眸光转向她，嘴角勾起一抹笑，然后开始了对粉丝的摧残。 谢不尘越讲越投入，恨不得真的教会他们。 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 怎么说呢，终于有人懂林殊了。 谢不尘臭着脸讲课的时候，有种无与伦比的魅力——没有媚粉和耍帅，只有一股淡淡的含着疲倦的挑剔感。 上扬的眉尾。 微压的嘴角。 思索的眸光，充满对物种多样性的包容。 “懂么？” “不懂录屏看回放。” “没有必要讲第二遍，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 “别叫老师。” “说出去我丢人。” …… 直播到最后，把干教培的都吸引进来了，一排排的xx教育，还有很多家长跟孩子一起看，中老年最爱的大拇指emoji到处都是。 结束后，助理说收到很多教育机构的合作请求。 别人想转型，想破脑袋。 谢不尘心血来潮，直接干到另一个行业去了。 林殊默默朝他竖起大拇指。 谢不尘握住她的手指，晃了晃，也回赠一个大拇指，“宝宝，你的1来了！” …… 他们一起捐赠实验动物救助机构。 只因林殊看了一部纪录片。 她的一句“好可怜”，他就安排行程，跟她一起去做对这个世界更好的事。 她想拍漂亮的照片。 他就做功课，买相机，学摄影。 林殊也想对他好一点，于是精心做了一顿饭，招待他和他的团队。 同样的事。 前世都是林殊一个人收拾宴会后的残局。 这次却不一样，谢不尘陪她一起收捡碗筷，打扫卫生，将酒瓶和塑料瓶收到袋子，送给环卫工。 他那么好。 但也不是没有不好的地方。 林殊夜里睡得好好的，不是被勒醒就是被热醒，谢不尘睡着后会无意识收紧臂膀，他体温本来就高，力气又大，导致她睡眠质量急剧下降。 应该分床睡的。 某人纯纯把她当阿贝贝了。 可是林殊也只是想想，从来没提过。 谢不尘吃安眠药的频率在降低。 总有一天会完全不需要吧。 林殊不爱吃健身餐，他在家做饭就做两份，一份是他的饲料，一份是她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 林殊提议请阿姨来做饭。 谢不尘坚决不许。 说林殊剥夺他的料理权。 行。 孩子只是喜欢做饭，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满足他！ 有课的时候，林殊就住宿舍，只有没课才会来谢不尘的公寓过夜。 头几次有狗仔跟踪。 林殊跟他说过后，狗仔就消失了。 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 有点好奇。 算了，还是别好奇了吧。 毕竟以前是混的…… 公寓经常会来一些谢不尘的朋友，有一次，几个戴帽子和口罩的男人闯进来，林殊还以为是要债的。 几人只会蹩脚的中文。 发现林殊会说流利的英文后，立马自来熟地跟她交谈。 几人摘掉帽子和口罩。 好家伙，正是林殊喜欢的男团，最喜欢的那个男偶像也在。 她全程星星眼。 人家问她是不是助理，她只知道傻笑点头。 稍晚，谢不尘回来。 林殊已经要到合照和签名，还加了好友，在那暗自回味。 谢不尘什么也没说，进来打了招呼，用英文跟人家介绍林殊，说她是他的fiance，也就是未婚妻。 林殊愣住。 刚要张口。 谢不尘不知道从哪摸出一个金戒指，若无其事套进林殊左手中指，略带责怪地说道：“每次都不好好戴，这次戴好就别取下来了。” 林殊缓冲一会儿，喃喃道：“我们什么时候订婚了？” 谢不尘扬起左手，金灿灿的GGbond躺在他的中指。 “你亲自给我戴上的，忘了？” 是她送给谢不尘的没错。 可是……这个……这个是生日礼物啊，给他傍身的，怎么成订婚戒指了，这样说的好像是她向他求婚一样！ 岂有此理！ 林殊掐住谢不尘的手。 谢不尘咚地下跪。 哦。 单膝下跪。 几人立马起哄，拉响彩炮。 五颜六色的彩带落在他们头上，跪在地上的某人笑得得意极了。 林殊“嗷”了一声。 像被老鼠咬到尾巴的猫咪。 她后知后觉，这是谢不尘设的局，求婚局！还顺便让她近距离接触了一下喜欢的男明星，满足了一直以来的愿望。 怎么说呢，人还怪好嘞。 …… 就是多年后，谢不尘会怎么说这件事呢？ ——那天我刚回来，就看到你们妈妈对着我帅气的男团友人笑得像个烂番茄，我心中悲愤、痛苦，浑身冰凉，但还是无法浇灭爱她的心，挣扎过后，我含泪下跪，递出那枚准备多时的求婚戒指，就算爱的人是个花心白富美，那又怎样，人总要去爱啊！！！ …… 光是想象一下，林殊就崩溃了。 苍天啊。 显灵吧。 收了谢不尘的神通吧。 怎么年纪轻轻就已经被他抓住老年的把柄？ 第174章 这剧情正经吗？ 谢不尘从录音室回来，已是晚上十点。 车熄火后，他特意转到卧室的方向，看到窗户亮着灯，他的心也亮起来。 林殊还没睡。 毕业后两人搬到新家，磨合了一段时间的生活习惯，签定了单方面不打扰协议。 林殊写作和睡觉的时候，谢不尘不能打扰。 就算是叫她吃饭也不行。 他有一千种办法耍赖，但是真正的男人应该懂得尊重伴侣的意愿。 她的世界，可以不让他介入…… 但要是在允许的情况下，他会狠狠介入。 谢不尘跑进家，换了拖鞋，继续往卧室跑。 门打开了。 林殊趴在床上，用平板看漫画。 双手交叠枕着下巴。 嘴里发出嘿嘿的笑声。 两只脚交叠，脚指头互相磨蹭。 行。 果然只有追剧看漫画的时候会晚睡，看这个造型，大概是看爽了，现在过去抱她，不仅不会有亲亲，还会收获无情的推开。 谢不尘呼出口气。 冲了个澡，换成情侣睡衣，默默挨着林殊躺下。 他不说话。 跟着她一起看漫画。 别说，画得还挺细腻，确实吸引人。 “你慢点滑，我还没看完……” 谢不尘点击左侧屏幕返回，林殊诧异地看着身旁凭空出现的大活人，表情就跟看片被家长抓住一样…… “你、你怎么回来了？” “你又不是在偷人，我不能回来吗？” “今天不是录音？” “是啊。” “录完没有跟大家聚聚？你跟那几个乐手关系不是很好？” “哦，喝得臭臭的，回来床都不让睡，是这种玩玩嘛？” 林殊笑起来，扶着额头，绞尽脑汁寻找狡辩的词汇。 谢不尘垂眸看她，莞尔一笑。 大手按住缓冲的小脑袋揉了揉。 “殊殊，好想你。” 只是一天没见就抓心挠肝，干活的时候不觉得，一空下来，身体跟毒瘾犯了似的，开车都超速了。 林殊挪过来，蹭他。 “我也想你。” “想我想得一天都没发信息是吧？” “……心里想。” “哦，宝宝对我真是上心。” 林殊抿唇。 她哪敢说，今天写作异常顺利，早上就完工了，剩下的时间都在看小说和漫画，过得太爽，完全忘记了问候辛苦工作的谢不尘。 要知道，他赚的钱，可是都上交给她了。 于情于理，她都该给谢长工一点人文关怀。 心虚。 就是很心虚。 “算了。” 谢不尘自己安慰自己，自己说服自己，“殊殊肯定累一天了，对我有点疏忽也是正常的。” 林殊的嘴巴抿得更紧了。 …… 谢不尘看完这页漫画，示意林殊翻页。 林殊小声道：“这是个成人漫，有那种画面……” “警官，需要我拿身份证给你吗？” 谢不尘的声音冷冷的，仿佛他才是警官。 林殊撇嘴，继续翻。 漫画开始真挺纯爱的，配合细腻唯美的画风，直戳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可惜，这是个日漫。 开始很纯爱的话，中间绝对要来个大的。 林殊阅片无数，早有心理预期，可谢不尘不是啊，这哥不刷极限运动视频的时候，也就看看电锯杀人狂和忠犬八公这种电影，不怎么看大人的片。 是个喜欢血浆片的爱狗人士。 很单纯的。 …… 好吧，这个形容听起来就很变态。 应该能接受接下来的剧情吧。 青梅竹马的男女主互相喜欢，只差一层窗户纸，就能在一起。 女主的好闺蜜不能接受女主被男主抢走，于是主动勾引男主，而男主竟然也沦陷了，为了跟女主闺蜜在一起，两个人竟然不惜私奔。 林殊看得津津有味。 谢不尘拳头都硬了。 “这男的是男主？” “这闺蜜是人？” “这作者有病吧？” 某人灵魂三连问，林殊笑得身体都抖起来。 谢不尘转过头，“宝宝你的脑子不会就是看这些看坏的吧？” 林殊瞪他。 “能不能有点包容心？这是漫画，又不是现实，不爱看走开，我给你下了萌宠大作战，你看那个去。” 谢不尘闭麦。 他倒是要瞧瞧，漫画剧情接下来还能怎么癫？ 男主哥和闺蜜姐私奔后，闺蜜姐目的达成，不演了，一脚踹掉男主。 男主伤心欲绝，钱花光了，无奈之下只得回家，结果打开门，迎接他的竟然是青梅竹马的女主！ 原来漫画女主在男主走后，伤心欲绝，跟男主丧偶多年的父亲走到了一起。 【儿子，对不起，我跟你的青梅竹马在一起了。】 【小成，以后要叫我妈妈哦～】 …… 一张床，两个人。 男人这边的温度降到冰点，女人那边则发出愉悦的桀桀笑声。 谢不尘说：“关了吧，真的，关了吧。” 林殊咋舌。 “小妈文学，你不懂。” “啊？” 谢不尘是真的有小妈。 林殊后知后觉，默默揩汗，但是想看男主反应的心到达顶峰，于是在谢不尘冰冷的注视下，依旧不知死活地翻页。 而漫画男主也果然没有辜负她。 在知道青梅竹马变成后妈时，竟然兴奋到脸红了。 更带劲了是吧，你小汁。 …… 谢不尘点击关闭，把平板的皮合上，单手，扔出去。 丝滑得好像扔垃圾。 林殊翻过身，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乖巧得像个宝宝。 谢不尘不说话。 不知道在消化什么，总之一脸消化不良的样子，脸色越来越阴沉。 林殊抱住他的手，“阿尘……” 谢不尘慢慢转头，神情复杂。 许久—— 他抚摸她的脸，沉痛道：“还是没有放弃当我妈么，殊殊？” “啊，那倒不是，我杂食党，就是看小说和漫画，什么cp都吃的意思。” “呵呵。” 谢不尘沉默片刻，嘴唇掀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冰冷又玩味地吐出两个字，“妈咪……” 林殊咬紧牙关。 谢不尘目不转睛。 林殊的脸，终究是在他含着怒意的挑衅目光中，不争气地红了。 “呵——” 谢不尘再次轻斥。 林殊擦了擦额头，转移话题。 “谢不尘，你吃过饭没有呀，饿不饿，我给你煮面？” 谢不尘侧目。 只一眼，把林殊看得浑身酥麻。 救命。 到底是谁在谈这种越生气越有性张力的男人，对峙的时候，根本硬气不了一点，满脑子都是怎么非礼他。 “不是煮面给我吃么？” 谢不尘皱眉，“干嘛把手伸进老子衣服？拿出去。” 林殊眨眼，露出一个歉意的笑。 随后一个猛扑，搂住谢不尘脖子，蠕动着又啃又亲。 像那个毛毛虫啃白菜。 …… 某人伸手关灯。 冷漠收紧的嘴角在黑暗中转换成微微上扬的弧度。 啊，是计划成功的微笑。 ???(●˙?˙●)??? 第175章 十八年夏【大结局】 小说《十八年夏》历时一年半连载，圆满完结，继林殊的出道长篇，这是她第二本登上网站排行榜一的书。 出版时，谢不尘为书写的同名歌曲《十八年夏》也正式发行。 一时全网爆火。 大家纷纷猜测书中的人物原型就是两人。 谢不尘的过去被推至风口浪尖。 好事者来到书籍评论区提醒林殊，谢不尘有案底，是暴力狂，还是个娱乐圈的歌星，尽早分手保平安。 …… 彼时健身小有成效的林骤站出来，顶着集团CEO的头衔，连续发布各种秀身材的视频，并配文：有哥在。 好家伙。 害得林殊的家世被扒出来。 幸好家里没人是老赖，否则现在混得下去，以后也混不下去。 之前还有人觉得林殊配不上谢不尘呕心沥血的追求，现在默契改口，让谢不尘好好表现，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当赘婿。 林殊担心谢不尘受刺激。 没想到他等的就是“刺激”。 前天刚发布新歌，今天就晒出入职照，他进入林骤成立的半导体公司，当起了二把手。 吃瓜群众傻眼了。 不过也不意外，谢不尘的本事，只是唱歌太可惜。 要说最破防的还是谢不尘生父。 林世恒说谢军连打几个电话跟他哭，“你明明有儿子，干嘛抢我的儿子？” 老爸说这段话时差点笑出声。 还好是年纪大，憋住了。 王燕专程过来，给儿子和准女婿成立的公司把关和疏通。 要不然说姜还是老的辣，妈妈一过来，先是联系姑姑姑父，然后请爷爷出山给战友打招呼，很快把关节捋顺。 他们忙得热火朝天。 林殊也很忙。 忙着消化一些不好打扰任何人的信息。 此时的评论区不仅有好事者撺掇林殊和谢不尘分手。 还有质疑林殊利用恋情炒作书籍的人，那些人把她写的故事批得一文不值，说她的文笔不像上过大学的。 更有甚者，攻击她的长相。 说她肯定整容了，还煞有介事地说做了哪些哪些项目。 还有人说她家世优渥，还有明星男友，哪里像是写书的，大小姐就不要请人代笔来嚯嚯文圈了，还是回家结婚生小孩比较好。 …… 网站不能及时删除评论。 她只能控制自己不去看，于是决定找点写文以外的事做，尽量把时间填满。 多亏了谢不尘上贡的结婚资金，让她的投资顺风顺水，现在不靠家里就积攒了大量的钱。 她买了一些房产，提前布局美股的黑马。 等到不忙了。 舆论也平息了。 投资也开始盈利了。 她点开书籍的评论区，质疑和说风凉话的人如潮水褪去，沙滩上，还有一个个读者真诚的留言。 批评，她思考。 建议，她记录。 赞美，她打印保存。 其实挨骂的时候，也能拿起法律武器去对抗，可是众口悠悠，一个人又怎么去管十几亿人的嘴？ 站在聚光灯下，除了鲜花和掌声，就是会有唾沫和鄙夷的。 她想表达的都在书里。 这就够了。 书写出来是被理解还是被曲解，那是书的命运，不是她的命运。 …… 三年后。 林骤和谢不尘的公司在香港上市，林骤成功登上富豪排行榜。 姚修景和曲澜的孩子出生，是个漂亮的小女孩。 谢不尘的个人工作室解散，成立了娱乐公司，除他本人的业务，也签约和培养歌手，远在北欧的谢不尘小姨妈都能在排行榜听到侄子的新歌。 林殊的书改编成电影，火遍亚洲，她以家乡为灵感写的中篇小说，帮她斩获多个重量级奖项。 他们祭拜过谢不尘的母亲和外婆，在故乡通市举办婚礼。 谢不尘那辆风尘仆仆的山地车也戴上了领结，放在迎宾处。 昔日的同学和老师都来了。 周娅的侄女刚上初中，捧着书来找穿着婚纱的林殊签名。 “我们班同学都在看，书里的故事是真的吗？我都看哭了。” 林殊弯腰签名，笑眯眯不说话。 谢不尘扶住她的胳膊，微微叹气，“裙摆那么长，明明可以穿运动鞋在里面，这回怎么穿高跟了？” 林殊回头看他。 洁白的头纱扬起。 少年长成了男人，眉眼温柔。 已经很老的雪媚娘坐在粉白色的垫子上，露出仅剩的一颗下门牙。 小狗眯起眼睛，露出甜美的微笑。 【全文完】 《回春糖》by人间天糖 2025年9月15日 下本书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