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失控》 第1章 坐上来 “凛哥，还没和沈昭开荤？” “太脏，不想碰。” 烟雾缭绕的包厢里，周凛慵懒半倚在酒红色沙发里，桃花眼妖冶轻佻，嘴角微挑，戏谑玩味。 沈昭站在门口，浑身冰凉。 有人注意到她，“沈昭？！” 周凛脸上的笑淡下来，眉眼微沉，从沙发起身。 长腿迈到沈昭跟前，神色平静到，仿佛刚才那个说她脏的人不是他。 周凛：“谁让你来的？” 沈昭抬手，一巴掌扇在周凛好看得近乎妖冶的脸上。 周凛眯眸，透着危险。 沈昭：“周凛，我们分手。” 周凛蹙眉：“又闹？” 扇过巴掌的手心疼得发麻，疼痛钻进心脏，沈昭忍着泪意，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周凛没有追她。 沈昭也清楚，他不会追。 京城顶级豪门的周二公子，出了名的浪荡花心，矜贵骄傲，又怎么会来追她这个“舔狗”女朋友。 沈昭在酒吧消愁，点了十七个男模。 和周凛交往三年，被她抓住的暧昧对象正好十一个正选加五个替补，标准的女足配置。 至于多的那一个，刚在周凛车上留下用过的安全套，成功上位，成为球队教练。 周凛能凑足球队，她也能凑。 只不过付钱的时候，沈昭还是有些肉疼。 男模们嘴甜人帅，沈昭喝得飘飘然，从洗手间出来时，随手抓了一个最顺眼的，抵在墙上，踮脚吻对方的唇。 男模的唇很软，却冷冰冰。 西服冰凉，浸着寒意。 沈昭莫名打了个哆嗦。 潋滟水眸微睁，看清对方那张跟周凛三分相似的脸时，酒意清醒了大半。 “周，周总。” 周淮序。 周凛亲哥。 周家正儿八经的继承人，京城金融投资界的传奇，不到三十岁便接手周氏旗下著名跨国投资集团华泽。 还是她的老板。 要命的是，一周前，沈昭把本来要发给周凛的情趣照片，误发给了周淮序。 那是周淮序的工作微信，她撤回得快，只能暗自祈祷没被看见。 直到昨天。 周淮序什么也没回。 沈昭则是发现周凛和别的女人在车上办了事。 沈昭：“周总抱歉，我看错人了。” 周淮序波澜不惊的目光打量了她两秒，“跟周凛吵架了？” 沈昭：“分手了。” 沈昭今天穿的吊带小粉裙，风光无限，艳而不俗，眼眸清澈圆润，声音干净，像一颗含苞待放的水蜜桃。 很难不引人注目。 周淮序视线漫不经心落回她脸上，眼神清明，没有分毫情色意味。 清心寡欲的模样，衬得沈昭觉得自己愈发浪荡，像亵渎了神明。 她没脸再待下去。 沈昭匆匆离开酒吧，走到街边，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停在面前。 沈昭识货，轿车至少七位数往上，还是限量款，光凭有钱可买不到。 车窗摇下，露出周淮序东方皮西方骨的顶级帅哥脸。 “上车。” 声线冷沉。 沈昭愣了愣，想拒绝，但周淮序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他又是她老板，沈昭不敢得罪。 车停在公寓楼下。 沈昭：“谢谢周总。” 周淮序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轻敲两下，神色漫不经心，“照片拍得不错。” 沈昭整张脸涨红。 恨不得找个车缝钻出去。 周淮序侧目，视线在她红透的脸上逡巡。 那张照片拍得挺有技巧，半露不露，有种朦胧的勾人感，和此刻的沈昭重叠。 周淮序手指勾住领带，随意扯了扯。 沈昭恳求道：“周总，那张照片是我发错，能麻烦你删掉吗？” 周淮序：“想给周凛看？” 沈昭不吭声。 “删掉可以。”周淮序眉目淡漠，“自己坐上来。” 周淮序那副漫不经心，无波无澜的模样，让沈昭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 沈昭：“周总，我不是……” 周淮序黑眸幽深，淡瞥她，“别装。” 沈昭哑声。 她的确是藏了那心思才上的车，周淮序是周凛亲哥，她在周凛那儿当了三年的绿帽侠，要说不想报复，绝对是假。 可真对上周淮序，沈昭又不免发怵。 周淮序平静脸庞一闪而过不耐，薄唇微动，沈昭心口一提，大着胆子倾身，将自己送了上去。 手机屏幕亮起周凛来电时。 沈昭被周淮序控住腰，后背抵在方向盘上。 铃声急促，沈昭伸手想挂断，被周淮序扣住细颈，迫她低头吻他。 直到结束，沈昭无力地趴在周淮序怀里。 男人身上的黑衬衣只有领口两颗扣子散开，锁骨处泛起薄汗，相比沈昭的衣衫不堪、浑身湿透，简直可以用无事发生四个字形容。 周淮序矜贵平静地抽出纸巾，替她弄脏的地方擦了擦。 只不过神色疏离淡漠，半分感情没有。 手机里，周凛的未接来电已经有二十通。 沈昭还坐在周淮序腿上，她没经历过这事儿，更没想到周淮序看着神圣禁欲，那方面却狠得不是人。 她到现在都是软的。 松握在手心的手机再一次响起。 还是周凛。 沈昭深吸一口气，她和周凛相识五年，知道自己不接，对方绝不会罢休。 “周凛。” 沈昭声音带着些事后的懒意和嘶哑，控制着情绪。 “我们已经分手，别再打给我。” 周凛：“你在哪里？” 沈昭：“在家。” 周凛：“在家为什么不开门。” 沈昭顿时慌乱，没回答上，周凛声音冰冷锋利：“你以前从来不会骗我。” 沈昭挂了电话。 她身上的吊带裙在办事的时候被周淮序撕烂，布料还残留着那些东西，现在回家，正面撞上周凛，就是找死。 沈昭一时迷茫，湿漉漉的眸子，求助地看向周淮序。 周淮序扣上皮带，平静道：“下车。” 沈昭：“周总，周凛在我公寓门口，我不能现在回去。” 周淮序撩眼皮淡瞥她，“跟我有关么。” 第2章 还要抱多久 换在平时，给沈昭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违抗周淮序的话。 可男女之间一旦发生身体上的关系，总归会多些微妙的亲近，哪怕这亲近有些奇怪。 毕竟准确来说，只有沈昭单方面有这种感觉。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赖在周淮序怀里没动。 周淮序右手拿过她放在副驾的包，左手放在车门开关，正要连同包和人一起扔下去。 车窗被咚咚敲了两下。 车外，隔着一层黑色窗膜，周凛凌厉神色，比夜色还冷。 沈昭余光瞥见，揪紧周淮序衬衣，抬眸央求他，“不要。” 周淮序左手手指微动，按下车窗键。 沈昭慌张地将脸埋进他颈间。 同时，周淮序右手改变方向，骨节分明的手指扯过扔在后座的西装外套，随意盖在沈昭身上，完全遮住她。 车窗徐徐摇下。 周凛垂眸，桃花眼闪过震惊。 周淮序怀里抱着一个女人，女人披着他外套，小小的一只，紧紧埋在他身上。 周凛闻到车里味道，皱眉，“哥，你怎么在这儿？” 周淮序：“办事。” 空气沉默，气息凝结。 周凛有些难以置信，“你不是上周才和苏知离分手？哥，你连苏知离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碰，却跟外面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上床？” 趴在周淮序胸口的沈昭轻轻颤抖。 周淮序觉察到颈间有温热流过，想起方才中途，她青涩的神情。 他撩眼皮看了周凛一眼，淡声：“你那个女朋友，家里不会同意。” 周凛愣了下，旋即扯唇，“我就是玩玩儿。” 周淮序：“心里有数就行。” 说完，便摇上车窗。 周凛转身走远，但人没离开，走回另一辆卡宴旁倚着，看来是要继续守在这里。 周淮序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冷声：“你还要抱多久。” 嫌弃不耐烦的意味，挺明显的。 沈昭爬回副驾，眼眶比在他身上失神时候还要红，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 周淮序：“不下车？” 沈昭不作声。 周淮序发动车子，单手把着方向盘，平静道：“别后悔。” 沈昭这会儿，完全就是间歇性失聪状态，听不见一个字。 眼睛红肿，眼角挂着晶莹豆大的泪珠，想极力忍耐，到底是控制不住，泪珠顺着绯色脸颊滑落，滴在手背。 周淮序开车到酒店。 沈昭身上还披着男人的西服，带着浅淡的烟草气。 她裙子碎得根本没法见人，只能收紧周淮序衣服，跟着男人上楼。 进房间后，周淮序将她压在沙发上。 又在落地窗边。 各做了两次。 结束后，周淮序眼神清明地看着缩在沙发里的沈昭，“你今晚可以睡这里。” 沈昭心知肚明，周淮序说的这里，就只是指这台沙发。 周淮序这人，把办事和亲密关系分得挺清，哪怕过程再热烈，结束后也是那副淡漠疏离的姿态，半根手指都不会碰她。 沈昭拖着疲惫的身体和心，进浴室洗澡。 出来后再坐回沙发，发现没有能盖的毯子，她找了一圈没找到，只能硬着头皮去敲周淮序的房门。 “周总，外面柜子没有多的毯子，你房间有吗？” 没有回应。 沈昭听见水声。 想来周淮序是在洗澡，她现在进去，他也不会知道。 沈昭压下门把手，推门而入，卧房柜子里果然有备用毯子，她连忙屈身抱出来，回头的一瞬，和从浴室走出来的周淮序四目相对。 周淮序只在腰间围了浴巾。 肌肉纹理紧致完美，他肤色偏白，沈昭留下的挠痕和吻印都很明显。 周淮序眉头微拧，冷声：“谁让你进来的。” 沈昭解释：“外面没有毯子。” 周淮序：“出去。” “……” 灰溜溜地抱着毯子躺回沙发，沈昭长叹一口气。 要在今晚之前，她一定和所有人一样，以为周淮序神圣不可攀，禁欲又高冷，简直就是神明一样的存在，碰一下都是染指。 可现在，她只觉得这人骨子里冷透了。 简直是个拔X无情的心理变态。 第二天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过了上班时间。 房间只有她一人。 若不是桌上放着的干净衣服，沈昭甚至会有一种，昨晚一切都是噩梦的错觉。 周变态还算有点素质，知道把衣服赔给她。 简单洗漱化妆后，沈昭忙不迭地赶往公司。 刚到写字楼旋转门外，一旁卡宴驾驶门打开，周凛脸色难看地朝她走来。 “昭昭。” 周凛眼睛布满血丝，身上烟味很重，叫她小名的声音，含着疲惫的嘶哑。 沈昭抬眸对上他黑眸。 心尖泛痛的一瞬，她迅速收回视线，提步走进华泽。 周凛拉住她手腕，桃花眼里藏着担心，“我在你家楼下守了一夜，你到底去哪儿了？” 沈昭没看他，“跟你有关系吗？” 周凛下颌线紧绷，唇线抿得很紧，“分手的事，我不同意。” 他攥紧她手腕，“如果你是因为昨天听见的那句话生气，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昭昭。” “没什么好道歉的，我不配，也不需要。”沈昭垂眸，很平静地说，“我跟你身份悬殊，本来就不可能走到最后。” 她转身要走，周凛拉着她不放。 拉扯间，沈昭领口往下掉了几厘米，锁骨下方露出惊心的吻痕。 周凛先是一怔，黑眸顿时浮上戾气，双眼愈发猩红，“你找了别的男人？” 沈昭莫名颤了下。 脑子里浮现周淮序那张冷淡无情的脸。 沈昭吸了口气，镇定下来，“周凛，我们分手了，我找谁都跟你没有关系。” 周凛：“你就是为这个男人，跟我分手？沈昭，你给我戴绿帽子？” 周凛步步紧逼，公司门口已经有不少路人看过来。 沈昭不想闹大，只想逃走，胡乱道：“我随便点的男模！周凛，你就放过我吧，是我不配跟你在一起。” 周凛浪荡、花心、风流成性。 但绝不蠢。 他冷笑了一声，“沈昭，你知道你一撒谎，耳朵就会红吗？你连骗人都不会，还会找鸭子？” 话刚落，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周淮序西装笔挺，长腿阔步走上台阶。 淡漠目光轻瞥，落在沈昭领口，不作停留，往下扫过她被周凛扣得发青的纤白手腕。 第3章 把自己玩进去 周淮序：“这里是华泽门口。” 他视线转向周凛，“想闹到父亲那里去？” 周凛表情一变，松了手。 沈昭头也不回地逃进公司，背影慌乱。 周淮序淡眸看着周凛，“既然只是玩玩儿，又怎么会闹到总部门口来。” 周凛视线从沈昭身上收回，沉声，“哥，我的私事，你别过问。” 周淮序很轻地笑了一下。 眉眼冷冷淡淡。 “玩玩的事，把自己玩进去，得不偿失。” 周凛：“我不会。” 周淮序没再多说，长腿迈开，进了华泽。 投资部。 沈昭进入工作状态很快，中午连饭都没吃，一直到天黑，将公司财务报表的分析情况发给领导后，才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沈文佩要钱的消息便是这个点发来的。 沈文佩：这个月的三千，怎么还没转给我？ 沈昭捏了捏眉心，回复：姑妈，我最近手里比较紧，下个月给你，可以吗？ 沈文佩：我听朝朝说，你们刚发了奖金。 沈昭垂眸看着，没了回复的心情。 她呆呆地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外面流光溢彩，车水马龙，而自己孤身一人，唯一真心喜欢的男朋友也和别人上了床，突然有种快要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沈文佩见她没消息，十分钟后，又是一篇小作文发来： 沈昭，你妈当年在你爸破产时扔下他，一走了之，逼得他走投无路自杀。我看在你爸的面子上，养你到成年，又替你担了债务，现在让你每个月给我三千块，你都不愿意了？ 欠债易还，人情难偿。 沈文佩一字一句都是事实。 沈昭没办法反驳。 她说了些软话，承诺过几天一定转过去，沈文佩才就此消停。 沈昭重重地吸了口气，又叹气，拎包离开投资部办公室。 旁边财务部门同时从里面打开。 纪朝清冷眉眼扫过她脸庞，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两人进了同一台电梯。 纪朝先开了口：“听说你男朋友，早上闹到公司门口来了，不想跟你分手。” 沈昭眼眸颤了颤，只沉默。 “周凛还真是爱你，姐姐。” 纪朝语气平静，眉目冷清，看着很平静。 电梯抵达一层，纪朝话落的同时，提步走出，大厅光线打在她肌肤，沈昭余光瞥见她白皙后颈的吻印。 吻印很淡，像几天前留下的。 “朝朝。” 沈昭目光落在纪朝脸上。 “有男朋友了？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纪朝：“有机会带他见姐姐。” 沈昭：“嗯。” 纪朝走向自己的代步小汽车，上车扬长而去。 沈昭徒步前往附近的地铁站。 纪朝是沈文佩的女儿，她的表妹，只比她晚出生两个月。 沈昭和纪朝小时候关系很好，亲密无间。 成年搬出纪家后，沈昭手上虽然拮据，但每年纪朝生日，还是会挑选好礼物，和生日祝福准时送上。 可连续三年，沈昭自己生日，却没收到过纪朝一句生日快乐。 第四年，沈昭便不再自作多情。 有的感情，走着走着就散了。 她和纪朝，和周凛，都是这样。 从地铁站出来，走回家路上，沈昭又收到两条短信。 一条是父亲沈文斌的债主找她要钱，她成年后，沈文佩便不再承担沈文斌的债务，都扔回了她头上。那些债主要钱，都是找她。 另一条是照顾外婆的护工发来的医院账单。 还债，治病，和还给沈文佩的钱加起来，沈昭银行卡余额根本不够。 她联系好友颜言，问有没有合适的零工可以打。 颜言知道她情况，很快给了回复，说有家高级餐厅的钢琴师家里有急事，正好缺人顶班。 颜言：“不过时间挺紧，明晚就得上。” 沈昭：“我明晚就去。” 颜言沉默了一下，说：“昭昭，周凛是你男朋友，你们都交往三年了，他还不知道你过得这么难？” 颜言言外之意，沈昭怎么会听不明白。 “外婆当年心脏病发，急需用钱，周凛已经帮过我一次。我不能拿他当血包。”她温声道。 七位数的医疗费，对周凛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她来说，是救命稻草。她受助于他，不能不感激，更不能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而且—— “我和周凛已经分手了。我的事，跟他更没有关系。” 颜言哑火了整整半分钟，“你……你真舍得啊？” 沈昭：“嗯。” 颜言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又见沈昭安安静静的，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沈昭：“挂了，明天见。” “行，明天见。” …… 沈昭第二天下班后，赶往颜言发给她的餐厅定位。 经理得知她是颜言介绍的，让试弹了两首，没什么问题，便让她直接上班。 上班时间是三小时，中途可以休息二十分钟。 沈昭连续弹一个半小时后，站起身，准备去旁边休息。 转身的一瞬，和周淮序幽深漆黑的眸四目相对。 沈昭一时愣住。 周淮序似乎只是不经意扫过她，疏离视线未作停留，很快如陌生人般走远。 他身旁跟着同样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笑容绅士敬佩，应该是来找周淮序谈投资的。 “昭昭。” 颜言刚进餐厅，见沈昭发呆，顺着她视线望去，也看见周淮序。 “那不是你男……”她咬了下舌头，“周凛亲哥周淮序么？你要是没和周凛分手，指不定以后还得叫他一声哥！我看你俩跟不认识似的，难道周凛以前，没带你跟周淮序打过交道？” 其实有过一次。 沈昭三年前还在读大学时，周淮序以个人名义给学校捐了十个亿，成为最年轻的名誉董事。 周淮序在校庆发完言，周凛带着她，和对方吃了顿饭。 周淮序气场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席间沈昭没敢抬头，只局散时远远看了一眼。 男人长身立在街边，淡漠矜贵。 英挺眉眼冷硬锋利，五官轮廓深邃，简直是顶级的东方皮西方骨帅哥脸。 彼时，周淮序牵着一个女人，两人上了同一辆车。 沈昭听说，周淮序是在国外念的大学，之所以捐款，是因为初恋在这所学校。 又想起前天晚上，周凛提到的名字—— 苏知离。 周淮序会和她上床，沈昭自然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他对她有兴趣。 周凛说，周淮序刚和苏知离分手。 想来男人是把她当做泄愤工具。 没想到，周淮序那样的人，也会因为分手失了理智。 沈昭想得出神，颜言当她是默认自己的话，又道： “没打过交道也正常。周淮序前几年可是华尔街响当当的人物，咱们这些小角色，就是想见，也没这个机会。” 沈昭这会儿有些心不在焉。 她脑子里生出一个念头，琢磨着要不要实施。 第4章 这是你的喜欢？ 颜言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跟周凛分手，走不出来？” 沈昭无奈看她，“我没有。” 颜言：“才不信。周凛都给你变多少帽子戏法了，你都没提过分手。怎么突然就下定决心了？” 沈昭：“他跟别人睡了。” 颜言一愣：“谁？” “不知道。” 沈昭摇了摇头。 生活艰难，她没什么心思对这事探根究底。 颜言叹气：“当初你决定跟周凛交往，就应该知道他是什么性子，浪子回头都是小说才有的情节，更何况他还是周家二公子，整个京城能管得住他的，不是他爹就是他哥，你何必想不开。” “说句现实点的，以你的情况，对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得到的其实更多。” “周凛对你绝对是上了心的，以前他身边的女人，最长就没超过三个月！你可是跟了他三年！” 沈昭沉默半晌，才说：“我不想那么做。” 周凛对沈昭有恩，颜言看出，沈昭不想让仅剩恩情变质，便没再多说什么。 沈昭又继续弹了一个半小时，结束后，找经理结了工资。 三小时，六百块，再弹四天，就能把沈文佩那边的钱先还上。 医院那边的账单，银行卡的余额还能顶一顶。 剩下要还的大头，便是债主那边。 沈昭走出餐厅，在街边守了一会儿，直到看见周淮序出来，她大着胆子迎过去。 “周总。” 周淮序淡漠视线落在她脸庞，没有应声，还是那副不认识她的冷淡表情。 旁边朋友饶有兴致地扫了沈昭一眼。 沈昭继续主动道：“周总，我是投资部的小沈，沈昭。” 周淮序眼皮轻抬，“什么事？” 沈昭迟疑了下。 朋友识趣，跟周淮序道别，提步离开。 只剩两人，沈昭鼓起勇气看向周淮序，说：“周总，那晚的事，弄得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后来去医院看病，花了点钱。” 周淮序轻轻笑了一声，笑容很淡，带着讽刺。 沈昭料到他会看不起她，但也没有心思在乎。 她只想尽快攒到更多钱。 反正她在周淮序这儿，也没什么好印象，不如破罐子破摔，在他面前，当个“堂堂正正”的捞女。 周淮序：“周凛也是你的摇钱树？” 这句话是沈昭没想到的。 下意识否认：“他不是。” 周淮序：“真爱？” 沈昭垂眸，认真地说：“我和周凛交往，是因为喜欢，没有别的。” “喜欢？分手都没分干净，就跟我睡了。这是你的喜欢？” 周淮序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实在是太平静了。 眼里明明什么情绪没有，沈昭脸上却火辣辣的疼。 如果她有底气，她一定当场直接扔给周淮序一巴掌，再骂一声变态，吐一口唾沫在他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上。 可她什么都没有。 不仅不敢这么做，还得继续低声下气求着他： “周总，我只想要些补偿费。” 周淮序：“卖就是卖。何必拿这种冠冕堂皇的词骗自己。” 我要是卖的，你又能是什么。 沈昭心里反驳，嘴上是不敢说出口的。 她压下怒意，抬起乌黑眸子，定定望着周淮序，“您应该也不希望，周凛知道我和你睡了的事吧。” 她跟周凛反正已经分手，以后不会来往。 周淮序可是周凛亲哥，周凛好面子，以他的脾气，一定会和周淮序撕破脸。 周淮序整理袖口的修长手指微顿，淡睨了她一眼。 同时，宾利停在面前。 司机下车绕到后座，恭敬拉开车门，“大少爷。” 不是周总，而是少爷。 司机是周家的人。 沈昭上头的那股劲儿，顿时偃旗息鼓，脚步一转，准备开溜。 “跟着。” 周淮序淡声。 司机绅士专业地朝沈昭比了个请的姿势。 沈昭后悔得不行。 只希望司机不要发现什么。 她算哪根葱，还敢威胁周淮序？ 除了周凛亲哥这层身份，周淮序可还是华泽的执行总裁，她的“衣食父母”，是真“摇钱树”！ 她真是疯了，刚才才会灵机一动，想那么一句点子话！ 车开到京城市中心的一处住宅区。 沈昭看了眼熟悉的建筑物，心里更凉了。 这里是京城的顶级豪宅区——云府。 周凛在这儿有一套房产，带她来过一次。 周淮序这是直接带她对峙来了。 司机停好车便离开。 沈昭脸都白了，看向周淮序，小声求饶，“周总，对不起。刚才是我不识好歹，您和周凛是情比金坚的好兄弟，我哪有本事破坏你们感情。” 周淮序没理会她，抬腿往楼栋走。 沈昭亦步亦趋，“周总……” 周淮序冷淡瞥了她一眼，“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沈昭愣，“是您刚才让我跟着。” 周淮序：“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他语气平淡，眼里的嘲讽，可太明显了。 沈昭意识到自己被耍，又是一股怒意上涌，“您若是不愿意给钱，直接拒绝就是，何必羞辱我这种小人物！” 周淮序面色平静，“我答应过会给你钱吗？” 沈昭哑声。 周淮序的确没有明确说过。 给她钱也好，找周凛对峙也好，都是她自作多情，想太多。 就像她曾自作多情地以为，和纪朝关系很好。 以为周凛会浪子回头。 周淮序垂眸，目光掠过沈昭微微泛红的眼尾，平静地说：“没有算计别人的脑子，就少做这种蠢事。” 沈昭低着头，心里难受得不行。 不是被逼得没办法，她又怎么会站在这里，被他羞辱。 周淮序扯了扯领带，“睡一觉的事，你想告诉谁，是你的自由。当然，只要你能承担事情被曝的后果，随你。” 第5章 找谁你都过问不了 沈昭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指甲嵌进肉里。 周淮序的话，是威胁，也是事实。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男人不仅是个变态，还是个疯子，是没有丝毫同理心的冰冷机器。 他根本不在乎，和她睡的那一觉，对周凛会有什么影响。 周淮序说完那句话，便提步回了家。 沈昭独自吹着寒风。 眼前的建筑物豪华奢侈，她一身廉价衣裙，站在这里，格格不入。 沈昭走出小区大门。 这个点已经没有地铁，只能打车。 刚走到街边，就瞥见一辆卡宴，停在不远处。 再一看车牌，可不就是周凛的车。 沈昭第一反应是拔腿就跑。 腿刚迈出半步，突然察觉到，卡宴的震动频率过高，像在……车震。 沈昭心里一凉，想起在周凛车上发现的安全套。 和周凛交往这三年，周凛有过不少暧昧对象，沈昭管不住，但也清楚，周凛没有和那些女人有过肌肤之亲。 车里这个，是周凛唯一破例的。 沈昭鬼使神差地靠近卡宴，想绕到前面，试图看清那女人长相。 后座车门在她靠近的一瞬打开。 周凛走下车，迅速关上车门，沈昭没来记得看清里面，就对上周凛漆黑的眸。 周凛目光如炬，“昭昭，你怎么在这儿？” 沈昭抿了抿唇。 跟着周淮序来的这种实话，自然不能说。 她看向卡宴，质问道：“你车里是不是还有别人？” 周凛桃花眼微沉，目光闪了闪。 沈昭趁机想拉开车门。 手刚伸出去，被周凛扣住，他神色很淡地看了她一眼，一瞬间，和周淮序那张脸重合。 沈昭怔了下。 周凛：“你不是跟我分手了么，我现在单身，找女人，你过问不了。” 沈昭微顿，弯了下唇，平静说：“嗯，我不过问。” 她本来也不太感兴趣。 若不是今天刚好遇上，她也不想再恶心自己一回。 沈昭：“你前几天留在车里的套，也是和她？” 周凛眉头一拧，目光瞥了车内一眼。 没有否认。 沈昭冷笑，“周凛，我真是谢谢你嫌我脏，没碰我！你自己就是个垃圾桶！” 这么多年，她没和周凛说过一次重话。 这是第一次。 沈昭连声音都在发抖。 周凛对上她通红眼眶，心里一痛，他受不了她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你又能干净到哪儿去？你要真是干干净净，会在跟我分手当天，就和别的男人睡了？” 周凛大手还掐着沈昭手腕。 说话时加重了力道，沈昭细眉轻蹙，表情有些难受。 周凛放开人，沉了口气，再一看周围，突然意识到什么，冷沉着声音质问： “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那个男人住在这儿？” 沈昭：“你刚才也说，分手了，我是单身，找谁你都过问不了。” 她说完话，甩手离去。 周凛驻足在原地，倚着车身，摸出烟点上一根，神情深邃，若有所思。 五分钟，周凛回到车上。 朝后座已经穿好衣服的女人淡声道：“你晚点离开，别和沈昭碰上。” “嗯。” 女人声音清冷，也很乖。 周凛抬眸，车内后视镜映出女人清澈圆润的眸，和沈昭很像。 …… 清早。 华泽。 沈昭走进财务部，只有纪朝一人在。 沈昭：“公司投资计划里的几家企业现金流和审计细节，麻烦发一份。” 纪朝眼皮都没抬一下，“上周不是给你们部门发过。” 沈昭拧了下眉，坚持道：“没有发。” 纪朝：“发给你们部门小丽了。” 沈昭深看了她一眼，目光扫过桌上的包，是某奢侈品牌新款，价格在六位数。 纪朝突然起身，桌上资料被碰到地上。 她弯腰去捡。 纪朝上衣挺短，细腰露出一小截，上面有看得人心惊的掐痕。 痕迹很重，一定是前一天晚上留下的。 纪朝直起身时，对上沈昭凝视她的目光。 “还有事吗？”她清冷地说。 沈昭转身离开财务部，走回投资部。 部门经理张云舒问道：“昭昭，财务那边的数据发来了吗？” 沈昭：“纪会计说发给过小丽。” 小丽正在狼吞虎咽早餐，闻言心情大败，“她发的那些鬼东西，我整理了两天，结果发现数据逻辑链都有问题！才跟张经理反馈的！” 张云舒脸色也有些沉。 但没多说什么，只让沈昭把待会儿开会要的资料打印出来。 不过沈昭没想到，今天的会议，周淮序竟然亲自参加了。 周淮序是在一个月前任职的。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这一个月，公司平静如水，无波无澜，什么动作也没有。 沈昭在公司见过周淮序几次，不过都是远远一瞥。 今天还是第一次，在如此正式的情况下见到他。 周淮序那张脸，实在太完美了。 加上与生俱来的，豪门贵族的矜贵气质。 往那儿一坐，真是想不注意都难。 参加会议的男女同事，都忍不住往周淮序那儿看，反倒是沈昭目不斜视，一心只盯着汇报资料。 会议主题，是华泽未来五年投资方向。 市场部想要短期投资，回报快，资金灵活，杠杆收益高。 沈昭所在的投资部，则是主张长期价值投资。 这块内容是沈昭汇报，汇报结束时，周淮序淡瞥了她所在的方向一眼，黑眸幽深，看不出情绪和想法。 沈昭赶紧低下头。 之前和周淮序打交道，都是在公司之外，没谈过工作，且都是男女那点事，她怕归怕，心理压力没那么大。 但现在，周淮序正儿八经地坐在老板那位置上。 压迫感太重。 又掌握着她工作生死。 沈昭大气不敢出。 财务部这会儿刚开始汇报，大体意思和市场部一致，说是公司现金流紧张，不适合长期投资。 沈昭下意识偷瞄向周淮序。 第6章 周总，我谢谢您 周淮序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桌上，双腿交叠，淡看了眼屏幕上的展示数据。 “各自的具体投资方案，下周提上来。” 这态度，挺模棱两可的。 谁都捉摸不透。 不过老板下了命令，自然得照做。 投资部的方案，沈昭早先就拟好，给张云舒发过去过目后，又补充道：“核心数据，还是要财务那边提供。看纪会计早上的态度，估计不会再给我和小丽。” “我晚点找她领导要。” 张云舒开会被市场部和财务部气得不轻，下班后，拉着沈昭和小丽喝酒消愁。 小丽：“我听说周总在华尔街，一直主张的都是长期价值投资理念，怎么现在在公司，反而不继续实行了呢？” 张云舒看向沈昭，“昭昭，今天会议你也在，你什么想法？” 沈昭晃了晃酒杯，“平衡。” 张云舒赞许地点了点头。 小丽懵，“你们打什么哑谜？” 张云舒轻敲了敲她脑门，“少说多做，仔细看，慢慢学。” 小丽撇嘴，“不懂你们这些弯弯绕绕的。我就知道，我现在可讨厌纪朝，真是一点不想跟她打交道！” “每次找她要数据，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还得好言好语求着她，结果发来的东西根本没眼看！” “就这，还被有的人捧成公司门面，什么清冷骄傲大美人！口区！哼，就她那样，根本没有我们昭昭好看！” 沈昭垂眸，没说话。 张云舒脸色严肃，“这些话，在我们面前说说就行，可别在公司出了洋相。” 小丽委屈，“我知道，我就是发泄一下。” 喝完酒，三人陆续分开。 张云舒叫了代驾，顺路送沈昭回家。 中途张云舒来了电话，沈昭见她神色意外，挂断前说了句，谢陈助理。 于是问道：“公司的事？” 张云舒：“陈元通知我，后天周总出差，我得跟着。” 沈昭奇怪，“这种公事，一般都是发邮件通知，以陈助理的工作严谨程度，怎么会直接发微信。” 张云舒：“说明这次行动，周总并不打算声张。” 沈昭先是一顿，心里有了猜测，但没说破。 “就喜欢你这性子。”张云舒摸摸她头，又补了句，“不过有时候，太为别人考虑也容易被欺负。你的表妹纪朝，可完全不领你这个姐姐的情。” “小丽今天说的话，虽然带着情绪。但那孩子实诚，不会撒谎。” 沈昭明白她意思，点了点头，“谢谢舒姐。” …… 晚上，沈昭在餐厅弹钢琴。 之前弹了五天，经理对她挺满意，让她每周一三五都来上班。 沈昭很感激。 中途休息时，看见张云舒发来的消息： 昭昭，我下午犯了急性肠胃炎，刚做完手术，明天出差肯定去不了了。我刚跟陈助那边沟通过，可以换你跟着。 沈昭盯着张云舒发来的航班信息，头皮发麻，一万个不想去。 如果周淮序只有周凛亲哥这层关系，她还真没这么怕他。 可周淮序偏偏是大老板。 沈昭只觉得自己前几天一定是被周凛气昏了头，才狗胆包天，对周淮序不仅投怀送抱，还不要命地威胁，真是蠢到家了。 担惊受怕一整晚。 第二天，沈昭赶到机场，又收到噩耗： 这趟出差，只有她和周淮序。 陈元仔细跟她交代各注意事项，又把行程表发给她。 见沈昭脸色发白，陈元笑道：“不用紧张，晚上就回来了。周总办事效率很高，只要正事不掉链子，别的出点无关紧要的差错，周总不会说什么。” 沈昭满眼写着不信。 周淮序那张无情铁嘴，她是领教过的。 一句不对就戳人脊梁骨，往肺管子捅。 她怎么可能不紧张。 不过，事实证明，陈元的话是对的。 从京城登机到蓉城企业考察，一路上，除了工作相关，周淮序没跟她说任何。 八月份的尾巴，蓉城又湿又热。 周淮序高级定制的西装穿得一丝不苟，额头即使渗出薄汗，仍专心致志和对方企业负责人在户外参观考察生产基地。 举手投足之间，极有风度耐心。 沈昭紧跟在周淮序身旁，视线落在他英挺侧脸。 那种神圣不可攀的高冷感，一朝之间，又回到这个男人身上。 工作的男人格外有魅力这句话，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结束参观后，负责人邀请他们晚餐。 周淮序以今晚要赶回京城为由婉拒了。 对方只能就此作罢。 离航班起飞还有一段时间，沈昭询问周淮序：“周总，需要改签机票，提前回去吗？” “不用。” 周淮序就近找了家茶楼，坐下后，随意问道：“今天这两家企业，都在公司投资计划里，你倾向哪家？” 沈昭想了想，说：“存芯。” 存芯便是下午参观的这家企业。 周淮序：“理由。” 沈昭：“芯片行业，未来市场和潜力都很大。存芯又是优质公司，投资回报率一定很高。” 周淮序轻抬眼皮，淡瞥了她一眼，“但存芯股价高，公司现在的现金流并不乐观，投资存芯，回报周期至少五年。” 沈昭不紧不慢地回答： “存芯的股价，是比早上的风行高些，但也是正常价格。反倒是风行的股价，低得过于离谱，贸然购入，风险会很大。” “股票价格的波动，短期内都很难预测。” “但如果从长期出发，一定是由公司价值决定。存芯有这个潜力，它现在的股价，是低于它潜在价值的。” 这些话，沈昭自然也不是空口无凭，随意捏造的。 一来是有财务数据支撑，分析后得出的结论。 二来她们投资部去年就有意向投资存芯，一直在观察该企业的证券和财务动态。 周淮序双腿交叠，坐在沈昭对面。 此时仍眉目淡然，看不出想法，半晌，才淡声开口：“你应该清楚，公司大部分人，更倾向短期投资。” 眼下明显可见的，就是市场部和财务部两大部门。 部门的话语权，跟背后的靠山，密不可分。 沈昭听出他言外之意，抿了抿唇，水眸坚定，“投资部坚持的，一直都是长期价值投资。” 周淮序：“我要看到行动。” 沈昭：“周总放心。” 她这句话一出，无疑也就代表着投资部的站队。 周淮序淡漠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 沈昭被盯得不自在，又不敢躲，只能硬着头皮对上他黑眸。 心里不免紧张。 毕竟周淮序在金融界是大佬级别的存在，是站在山顶的人，她这个还在山脚的登山者，自然是抱着敬畏仰望之心的。 周淮序慵懒矜贵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道： “你在工作上的聪明程度，倒是和男女之事，成反比。” “……” 她姑且，当做是，夸奖。 沈昭勉强扯了下唇，讪笑，“周总，我谢谢您。” 时间不早，沈昭叫好专车。 从椅子站起身时，不知是不是太急，她突然一阵晕眩，没站稳，往后倒去。 腰被大手掌住。 第7章 借您的贵手一用 周淮序动作绅士，只扶住她腰际，眼眸垂下，瞥见沈昭苍白脸色。 他语气平静地问：“不舒服？” 沈昭全身肌肉还有些发软，扶着椅子坐下，“可能是，低血糖。” 她昨晚没睡好，今天一天跟着周淮序赶行程跑工作，没怎么歇过，也没吃上几口饭，这会儿小腹还有点隐隐作痛。 周淮序也想到是行程过紧的缘故。 加上天气闷热，湿气重，稍不注意，的确容易生病。 他问道：“还能走么？” 沈昭：“能。” 嘴上逞能的后果就是，刚站起来没走几步，又软绵绵地发晕。 沈昭扶着墙，颤巍巍地回头看向周淮序，“周总，能借您的贵手一用吗……” 男人眼里就写了两字：无语。 沈昭：…… 最终，周淮序还是扶着沈昭上了车，送去最近的医院。 医生拿着检查单，推了推眼镜，“中暑，还有低血糖，女孩子可要好好休息。别小瞧这个天，中暑严重，也是要人命的。” 沈昭连声应是。 周淮序西装笔挺，长身立在一旁，神色漫不经心，低头看着手机。 医生不满地瞪视他一眼，“帅哥，脸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女朋友都晕成什么样了，还搁那儿玩手机？” 沈昭一听，慌得不行。 生怕周淮序又以为她想找理由攀高枝。 “医生，他不是我男朋友，是老板，大发善心送我来医院，他是个好人。”沈昭飞快解释。 周淮序淡瞥了她一眼。 沈昭低头，看见手机上时间，忙起身，“周总，我们还是先去机场吧，快登机了。” 周淮序收起手机，没理她。 直接抬步往医院外走。 沈昭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翻出打车软件，还没下单，就听周淮序低冷的一声： “上车。” 周淮序走向一辆奔驰的驾驶位，沈昭连忙坐进副驾。 周淮序腿长，步子迈得大，她小跑才能跟上人，本来就挺虚的身子，又出了一身冷汗。 沈昭有些脱力地靠着座椅。 周淮序观察后视镜车况时，瞥见她胸脯起伏。 “不舒服，怎么不说。” 他回忆了下，今天全程，她表现得都很好，看不出生病的样子。 沈昭：“工作要紧。” 周淮序：“出大事了就是工伤，公司要赔偿。你命没了事小，公司名誉会受损。” 沈昭在心里偷偷翻了个大白眼，又暗骂了一句万恶的资本家。 面上仍恭恭敬敬道：“周总放心，我不会给公司添麻烦。” 等哪天她真要因为工作猝死，一定先去工位趴着，坐等收尸！ 周淮序没再搭话。 车开到一家五星酒店。 沈昭疑惑，“周总，再不去机场，航班就延误了。” 周淮序淡睨她，“你要在飞机上晕过去，没人救你，只能等着跟世界道别。” “……” 沈昭敢怒不敢怼，正要拉开车门，下腹一阵暖流。 她一愣。 完蛋。 周淮序还没来得及下车，就见沈昭抽出湿纸巾，缩在副驾座位前的空隙，手速极快地擦拭着座垫。 周淮序瞥见上面一抹红色。 沈昭没注意周淮序目光。 她这会儿又累又没力气，还担心把人车弄脏，留下痕迹。 这可是大奔，还是特别贵的那种，要是让她赔钱，岂不是让本就负债累累的她，雪上加霜。 “披上。” 冷质感的高级西装外套扔在她面前，沈昭怔怔抬头，周淮序已经下车，走到她跟前。 “车有专人清洗，你不用白费力气。” 沈昭脸热，拿过外套披上，小声说：“谢谢周总。” 夜晚燥热，周淮序随意解开领口处的纽扣，淡声，“不用谢。你这样擦，气味去不掉，也没有别人洗得干净。” “……” 周淮序身高近一米九，沈昭一米六五的个子，披着他西装，正好能遮住被弄脏的地方。 她刚走到酒店门口，脚步一顿，转了个方向。 周淮序瞥见，“去哪儿？” 沈昭如实道：“去附近的便利店，买点东西。” 周淮序听出她要买的是卫生巾，视线扫过她全身。 沈昭本来就瘦，披上他衣服，显得整个人都薄薄的，她脸色很白，口红早掉光了，唇色淡粉，透着不健康的黯色。 看起来比那晚还要可怜。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光线好一些，周淮序竟然从沈昭那副可怜样里，看出几分诱色。 “你回房休息，房卡自己去前台拿，报我的名字。” 周淮序说完，又上了车。 奔驰扬长而去。 沈昭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按周淮序说的，拿到房卡，进了房间。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披在身上的西装外套，又想到周淮序会帮自己买生理用品，感到极度的不可思议。 那晚，她被他扣在落地窗前。 被他冷冰冰的目光凝视着，又被迫说了许多羞愧不堪的话。 一度让她认定，他就是个表面绅士矜贵，实则道貌岸然的心理变态。 可现在变态竟然会亲自给她买生理用品。 沈昭有些胆寒。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沈昭意外，没想到周淮序动作竟然这么快。 她连忙去开门。 沈昭脸上感激的笑意，在对上周凛森冷低沉的眼神时，倏地消失。 周凛：“怎么，看见是我，很失望？” 沈昭不想说话，只想关门放狗。 可惜她不仅没狗，力气也没周凛大。 周凛手掌抵住门沿，轻而易举推开，长腿迈进，反手关上门。 沈昭往后退，“周凛，你出去。” 周凛几乎是进门的一瞬间，就看见床上的男人衣服。 他脸色冷得吓人，“那个男人在哪里？” 沈昭：“你说什么？” 周凛大手掐住她下巴，用力，沈昭吃痛，想踹人，却被抵在柜子上。 “昭昭，你老实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在哪里，我就放过你。不然，你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场。” 第8章 像什么话？ 周凛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阴沉得厉害。 沈昭没见过他这样。 他们交往三年，他甚至没对她发过脾气，更别提用这种表情面对她。 沈昭突然生出一种，以前认识的周凛，都不是真正的他的感觉。 “没有别的男人。”沈昭被掐得表情痛苦，“我来蓉城是因为出差，是和周总一起来的。你不信，就自己去问周总。” 周凛力道轻了些，视线仍紧锁住她，似在思考她话的可信度。 沈昭觉得悲哀。 “周凛，真正出轨的人是你，说我脏，不配碰的也是你。你现在说这些话，做这些事，有什么意义呢？” 周凛眼皮微颤，眼底冷意退却。 但依旧拉着她手。 沈昭抽了下，没抽出来，索性摆烂，一动不动。 周凛低头，鼻尖抵住她，“昭昭，我是喜欢你的。我们和好，好不好。” 周凛这种浪荡公子哥，温柔永远都是必杀技。 以他的外形魅力，即使没有周二公子这层身份，想要的女人，都能手到擒来。 沈昭曾经，又何尝不是这样沦陷的。 她和周凛年少有过短暂相识，那时她还光鲜亮丽，不知道他是周家二少爷。 可十八岁那年，再碰上周凛，她已为生计所迫，外婆心脏病需要一大笔费用，不得不去姑妈开的KTV陪酒。 烟雾缭绕的昏暗包厢里，周凛单手把玩打火机，表情玩味。 却在同伴手抚上她腰时，长腿迈出，不由分说地带她离开。 “为什么干这个？” “我没有选择。” “缺钱？” 沈昭沉默。 周凛：“要多少？” 周凛不问过往，不问缘由的果断干脆，像一根救命稻草，保留了她的自尊和体面，又拉她出泥潭。 人在绝路，沈昭不得不抓住这根稻草。 “我会还的。” 周凛低声轻笑，“不还也行，用别的还。” 二十岁模样的周凛，人高腿长，五官妖冶，桃花眼笑得放肆，十足的翩翩公子哥。 这样的男人，但凡展现出一点善意和温柔，没有女人能把持得住。 更何况十八岁的沈昭。 周凛一直没有碰她，她以为是珍惜，未曾想，却在多年后听见他亲口说，嫌她脏。 回忆如钝刀，寸寸割肉。 沈昭垂下眼眸，轻声：“我们已经结束，再不会有可能了。周凛，我跟你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强行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周凛死死地锁住她，“如果我偏要强行呢？” 沈昭抬眸，定定看他，“我不介意和你同归于尽。我本来就是烂命一条，而你周二公子的命，有多值钱，还需要我说吗？” 周凛眼里闪过一抹荒凉。 就在沈昭以为他放手之时，周凛突然将她抱起，压在床上。 “别的男人，凭什么碰你。” 周凛压住她双腿，睥睨着她。 手指按过她毫无血色的唇。 沈昭察觉到他反应，脸色大变，“周凛，你是律师，你比我更清楚，你是在犯法，强奸！” 周凛无比冷静地盯着她，“当然，我是律师，自然知道，要如何做，就能证明你和我是心甘情愿。” 沈昭心如死灰。 那个曾经朝她伸出手，拯救她的周凛，在一点点死去。 敲门声再度响起时，沈昭上衣被周凛扯开。 周凛置若罔闻。 两分钟后，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周淮序站在门口，一眼看见沈昭被周凛压在床上，周凛双腿分开在沈昭腰际两侧，低头要去吻她。 周淮序支走来开门的经理。 同时拿过手边桌台的茶杯，随意一掷，不偏不倚地砸在周凛额头，滚到地上，支离破碎。 血腥味弥散。 周淮序面色平静，但冷冽气息迫人。 “周凛。” 声音沉冷，带着压迫感。 周凛动作一僵，沈昭趁势逃开，拿过离手边最近的，周淮序的西装外套，遮住身上暴露的肌肤。 周凛眉头皱起，想去扯开。 周淮序冷声，“你像什么话？” 周凛没理会，偏头看向沈昭。 她发丝凌乱，披散在肩上，眼眶通红，但没有流泪，下巴附近的雪白肌肤，被他掐得发红。 看着他的目光，没有害怕，也没有愤怒，只是像死灰一样。 周凛猛然一怔，哑声，“昭昭，抱歉……” 沈昭：“出去。” 周凛脸上闪过愧意，起身，缓缓走到门口，和周淮序四目相对。 视线往下，落在他手里提着的袋子上。 周凛看见几包女生用的东西，心里浮起异样。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哥哥竟然会给一个女人买这些东西。 周淮序将买好的东西放在沈昭房间桌上，没看她，头也不回地关上门。 月光下，同样身高腿长的两个男人在酒店门口相视而立，周凛摸出烟，点上一根，眉宇都是燥意。 周淮序平静看着他，“玩就要有玩的心态，追人追到蓉城来，还想犯罪，你脑子是不是不清醒。” 周凛懒得解释自己来蓉城是为办案子，只是正好入住这间酒店，看见沈昭。 “哥，我不想玩了。” 周凛目光闪了闪。 “我想认真。” 周淮序没说话。 黑眸凝看他许久，点上烟，平静如水地说，“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最初接近她的目的，和对她家里做过的事。” 周凛没吭声，但眼底很挣扎。 周淮序看了眼他流血的额头，“去医院上药，明天家宴，自己想好解释借口。” 周凛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沉默离开。 周淮序抽完烟，转身回了酒店，路过沈昭房间时，脚步微顿，没有停留。 沈昭在房间洗了很久的澡。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因为周凛的触碰，感到恶心。 周淮序放在桌上的袋子里，除了生理用品，还有新的衣裙，款式简单，但价格是超出沈昭平时消费的。 沈昭算了下价钱，咬着牙给周淮序转账过去。 并附了句：谢谢周总。 直到第二天早上，周淮序没收转账，也没回消息。 沈昭不知道周淮序房间号，直接打微信语音又很冒犯。 只能翻钉钉里，看有没有周淮序手机号。 找到后，沈昭拨过去，听见接通，温声询问道：“周总，机票改签到中午合适吗？” 现在已经十点，赶去机场正好。 “你哪位？” 回答沈昭的，是女人质问的声音，带着颐指气使的高傲。 沈昭先是一愣，又看了眼屏幕，没打错。 第9章 这福气给你，要么 “姑娘，我不管你是谁，都别打淮序的主意。不该有的心思，劝你好好收着，是对你好。” 女人声音带着成熟韵味，说教语气极重，听着应该是比她年长的女人。 沈昭不知道周淮序为何没亲自接电话，但她的身份，也没什么资格过问。 于是说了声抱歉打扰，结束通话。 京城周宅。 周淮序刚从父亲周砚泽书房走出来，拾阶而下，抬眸瞥见裴雅将他手机举在耳边，不知在说什么。 周宅大门方向，周凛一身衬衣西裤，懒懒散散地推门而入。 裴雅放下手机，扔回桌上，转头对上周淮序淡漠的眸，脸色闪过不自然，又很快恢复高傲平静的神情。 “有个女人给你打电话，问你机票改签的事。”裴雅问起话来，理直气壮，“听说你昨天去了蓉城，就是跟这个女人一起？” 周凛刚换下鞋，闻言顿住脚步，不动声色地看向裴雅和周淮序。 “华泽投资部的。” 周淮序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通话记录，他没存沈昭号码，现在也没有这个打算。 裴雅眉头皱得死紧，还想追问别的。 周淮序收起手机，平静疏离地看向她，“我说过，别碰我的东西，希望不要再让我有机会提醒您。” 裴雅话哽住，僵硬表情扯出一个笑： “不想我管你？也行，你早点成家，妈就不用操心太多。你都快三十了，一个人像什么话？” “苏家那千金，家世样貌都不差，你又不乐意，谈了四年都要分手。” 周淮序：“分手是她提的。” 他表情微冷，很明显的心情变差。 裴雅变本加厉，调侃，“就你平时那冷冷淡淡的劲儿，谈恋爱跟吃斋念佛似的，哪个女孩子受得了？苏知离能忍四年，也是你的福气。” 周淮序撩眼皮扫了她一眼，“这福气给你，要么。” 裴雅不悦。 苏家千金那边断了，只能再找。 只是像苏家那样，跟他们周家家庭背景匹配，样貌内涵又能比肩苏知离的，寥寥无几。 裴雅仍觉得可惜。 她翻了好半天熟人发来的照片，挑肥拣瘦，终于选出几张满意的，转发给周淮序。 “这几位千金，家世都不错，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周淮序随意瞧了眼屏幕。 连大图都没点开。 当初收到沈昭那张照片，他其实也没点开过。但莫名的，这几张女人照片乍一眼看去，都没有沈昭发来的那张自拍带感。 不是太规矩，就是太放浪。 沈昭那张，收放自如，含苞待放，浪得刚刚好，没有蓄意勾引的意味。 最主要的是，那双圆润水眸含着显而易见的，对收照片人的爱慕，很有真实感。 周淮序随意挑了一张。 抬眸的一瞬，淡瞥了走近的周凛一眼。 裴雅见周淮序听从安排，心满意足，立刻托那位熟人联系女方，有时间见个面。 直到得空下来，才注意到周凛。 周凛坐在高级皮质沙发里，把玩着茶台上的茶具，空出来的手举着手机，没正行地发了条微信语音：“宝贝乖，明天来陪你。” 裴雅笑了笑，“阿凛回来了。” 周凛放下手机，懒懒地叫了声妈。 裴雅瞧见他额头纱布，拧眉，“伤口怎么回事？你又跟那些狐朋狗友瞎混？” 周凛手指捻着一盏白瓷茶杯，闻言一顿，撩眼皮扫过周淮序。 周淮序正和从书房出来的父亲周砚泽在低声谈话。 周凛扯唇，“喝多，撞的。” 裴雅知道他玩得花，自然不信会那么简单，“你还年轻，玩归玩，可别闹出什么大事。” 周凛淡嗯了一声，“我有分寸。” 周砚泽跟周淮序刚聊完，听见裴雅和周凛谈话，略带责备看了眼裴雅。 “阿凛就是被你惯坏的，事业无成，女人倒是谈了不少，又一个认真的都没有。” 裴雅似笑非笑，“可我怎么听说，阿凛身边有个跟了三年的女人。能让我们阿凛定下心来的，可不简单。我倒是想看看，是个什么人物。” 周凛将手里的白瓷茶杯扣回桌上。 瓷器和桌面发出清脆响声。 他眉眼微垂，眼底渗出丝丝缕缕的厌恶，一闪而过，没人注意到。 再抬眸，又是玩味的笑，“妈消息真灵通，这么迫不及待，想见儿媳妇？” 周淮序掀眸扫了他一眼。 裴雅笑：“你能定下来，自然是好事。有机会，就把人带回来看看。” 周凛：“行。” 周砚泽也挺赞同，“事业感情，能有一项能让你认真，我也谢天谢地。” 又看向周淮序，“淮序若是有时间，也提前给你弟弟把把关。家世背景都是次要，人品要过关。” 周淮序神色淡漠，没应声。 裴雅这时收到朋友消息，对周淮序道：“吴小姐周三有空，你时间行吗？” 周淮序：“可以。” …… 周三。 沈昭从华泽下班，赶往餐厅，刚到门口，余光瞥见周淮序从他那辆宾利的驾驶位走下来。 沈昭诧异。 周淮序平时很少亲自开车，不是周家司机就是陈元开。 再看那身西装，低调奢侈，完美修身。 很明显，副驾那位，一定是重要人物。 周淮序绕到副驾，绅士且有风度地拉开门，沈昭看见一双纤细柔嫩的手，放进周淮序掌心。 不知道是不是她注视太久，周淮序突然抬眸，朝她看来。 只不过眼底依旧淡漠，显然没有任何跟她打招呼的打算。 沈昭识趣地收回视线。 人家在公司是大老板，在餐厅又是尊贵的客人。 确实没必要自降身份，跟她这个打工仔有什么交集。 周淮序的桌位，是店里视野最好的位置，沈昭一抬眼，便能看见周淮序那张帅得招摇的脸。 他今天气质没那么冷漠，偶尔带了些笑意，看上去和女人挺聊得来。女人也是满身名贵，奢侈但不浮夸，很有品味。 俊男美女，豪门贵族，怎么看怎么配。 沈昭突然又觉得，周淮序这人可能不是心理变态，是人格分裂。 不然怎么解释，他办事时那些奇怪的癖好。 沈昭弹了一个半小时，休息时到餐厅外吹风，吹完正要回去，一个中年男人突然从旁边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折叠刀抵在她腰上。 第10章 哥哥 沈昭看着男人脸庞，神色复杂，“梁叔。” 梁建低声：“跟我走。” 沈昭跟着梁建走到附近一条没人的巷子里，她先开口说道：“梁叔，我最近真的没钱，等下个月，一定还您。” 梁建不为所动，“我打听过华泽的工资，你一个月至少都是两万块，还不算奖金！你不可能没钱还我！” 梁建是沈昭父亲沈文斌当年公司下面的包工头，干活就赚点工人人工费，结果刚接手新项目，沈文斌就破产，梁建没钱给工人，只能把家里房子卖了。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天最喜欢捉弄命运本就不公之人。 梁建女儿得了大病，梁家被掏空，没钱治疗，十五岁就离开人世。 沈昭很愧疚，可也确实没钱。 梁建：“钱还不上，就用你的命来赔！纪文斌欺骗我们老实人，你是他女儿，还能在华泽这么体面的企业工作，凭什么？！” 梁建眼里有愤怒，也有痛苦。 沈昭看出来，他根本不是想要钱，只想发泄，想要女儿回到身边。 折叠刀直直刺向沈昭。 沈昭身体发颤，没躲。 刀尖离眼球咫尺。 梁建双手颤抖，没下得去手，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女儿如果还在……跟你也一样大了，她本来能活下来的，是我没本事，救不了她……” 沈昭眼里黯淡，她摸出手机，把仅有的生活费转给梁建。 “梁叔，我现在只有五千块，剩下的，我会尽快还给你。” 梁建抹了把泪，沧桑眼里，有恨意，也有不忍。 沈昭垂眸低声，“对不起。” 梁建：“我永远不会原谅沈文斌。” 梁建收了钱，抬腿离开。 沈昭：“梁叔。” 梁建停住，回头看她。 沈昭：“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华泽工作的？” 她圈子小，这些年最亲近的人，无非就是周凛和颜言，连大学同学都不知道她进了华泽。 加上债主多，她平时也很注意隐私，不会随便透露个人信息。 梁建：“我上次碰见你表妹纪朝，是她说，你跟她在华泽当同事。待遇好，收入高，债都快还清了！” …… 沈昭独自走出巷子，侧头对上一双黑眸。 月光下，周淮序挺拔笔直地立在墙边，冷白月色打在他锋利轮廓的脸庞，更平添几分淡漠。 沈昭不知道周淮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出于条件反射，立刻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周总。” 周淮序低眸看她，“上次找我要钱，是为还债？” 沈昭：“上次是我不识好歹，周总还是忘了吧。” 周淮序：“你说忘就忘？” “……” 沈昭深吸一口气，平复想揍人的心情。 她刚把钱都给了梁建，现在只有几百块的吃饭钱，更不能得罪眼前这位“衣食父母”。 沈昭弯起假笑，“要不然，您记一辈子？” “既然这么困难，为什么不找周凛。”周淮序似想到什么，抬了下唇，却没有笑意，“想起来了，你说过，因为真爱。”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话都被他说完，她还能说什么。 沈昭低眉顺眼，只想走人，“周总，我还有事，先告辞。” 下班时间被老板这么怼几句，跟加班有什么区别？ 沈昭抬腿转身。 “站住。” 周淮序慢悠悠地叫住人。 沈昭怨气上涌，回头对上周淮序，又不得不堆起笑。 周淮序：“你把钱都转给别人，想饿死自己？” 沈昭终于反应过来，“您刚才都听见了？” 周淮序淡看她一眼。 沈昭深吸气，“您就没想要，路见不平一下吗？” 周淮序：“凭什么。” 他问得风轻云淡，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 沈昭：“万一梁建那一刀真捅上来，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死？” 一夜之情也是情，他就这么无情？ “你自己不躲，就是不想活，我自然要成全。” 周淮序把玩着手里的小石子，漫不经心道：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收尸，顺便再通知周凛参加葬礼，他说不定还会为你流几滴眼泪，够你含笑九泉了。” 沈昭：“那真是可惜，我还要活一百年，周总恐怕没这个机会。” 研究表明，男人寿命普遍比女人短。 周淮序还大她五岁。 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周淮序入土之日，就是她沈昭扬眉吐气之时！ 周淮序低眼瞥见她眼里藏起来的小得意，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摸出手机，点了几下。 沈昭微信弹出消息。 周淮序给她发了笔五十万的转账。 五十万对周淮序来说，连洒洒水都算不上，沈昭神色复杂，心里也明白，这笔转账，是机会，也是深渊。 周淮序在对她释放一种信号——她可以接近他，但绝不是毫无条件。 这笔钱，是钓鱼的鱼饵。 周淮序没打算给沈昭太长思考时间，人已经走到停在街边的宾利旁，要上车离开。 这男人反复无常，又身居高位，这次机会错过，恐怕不会再有。 沈昭在车门关上的前一秒，钻进去，坐上副驾。 半小时后，沈昭被周淮序带回云府。 周淮序脱掉西装外套，随意挂在一旁，慵懒解开袖口，淡瞥还杵在门口的沈昭。 “要当木头，就去大兴安岭找块地把自己埋起来，等着光合作用，生根发芽。我没时间陪你耗。” “……” 沈昭还真不是扭捏，她本来就没什么经验，唯一那晚，还被周淮序带着走。 周淮序眼里浮起不耐。 沈昭连忙脱下高跟，走到他跟前，凭借着那晚记忆里取悦到他的动作，踮起脚，大胆又羞赧地去亲他。 他太高，不低头时，她只能亲到他下巴。 沈昭够不着周淮序的唇，攥着他衬衣，讨好地唤他，“周总。” 周淮序眉梢轻挑，来了些兴致，像逗小猫一样，轻捏她后颈，“叫我什么。” 沈昭脸滚烫。 她和周淮序有过一晚，对他在这事上的癖好多少也有些了解。 沈昭眼眶漾起水雾，轻声：“哥哥。” 周淮序扣在她后颈的手游移到下巴，低头吻住她。 第11章 表情不对 一吻结束，沈昭趴在周淮序胸口，呼吸急促。 周淮序把人抱上餐厅大理石桌，低眼，无比平静地看着她，“在周凛面前装贞洁烈女，不图钱只图感情。跟我就不客气？” 沈昭一句您这不是废话么，差点脱口而出。 她跟周凛掰是掰了，但也是真情侣分手，周凛怎么样她控制不了，但她是真心。就算真心换不回真心，她也认命止损，及时出逃。 至于周淮序…… 人格分裂加资本周扒皮，还总羞辱她，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只不过，这话是断不敢说出口。 周淮序是个阴暗批，光看那张脸，是怎么也看不出来他情绪的。沈昭总觉得，这人是暗戳戳报复型，指不定哪天心情不爽，就给她封水泥墙里。 沈昭越想越心凉。 瞬间又冒起打退堂鼓的念头，她真不该跟着他回来的。 周淮序手掐着她腰，觉察到她发颤，“抖什么，害怕？” 沈昭如实点头，“您别把我水泥封墙，行么。” 周淮序疑惑地拧了拧眉，两秒后突然轻笑了一声，“想象力倒是挺丰富。” 周淮序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闪瞎人眼的帅，但也更像罂粟，迷人却致命。 沈昭更害怕了。 所以，五柳先生不为五斗米折腰，是有大道理的，这“五斗米”，哪有那么容易下咽。 周淮序拉着沈昭的手，落在他松散的领带上，沈昭葱白手指勾住领结，下拉，散开。 领带垂落在她手腕，周淮序手指扣下，将她手绑住。 沈昭挣脱，却被他绑更紧。 “别乱动。” 周淮序声音哑沉。 沈昭伏在他怀里，不敢乱动了。 周淮序骨节分明的手指抵开她肩膀，突然拉开距离。 “照片的姿势，再做一次。” 沈昭整张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恼，“你不是说，照片会删吗？” 周淮序：“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保存你的私人照片。” “……” 不感兴趣没保存你还要看我现做，是不是有病！ 沈昭忍着气，照做。 周淮序：“表情不对。” 沈昭皱眉疑惑，“？” 周淮序骨节分明的手指撩过她洁白衬衣衣领，沈昭手被绑住，反抗不了，直到某一瞬间，水眸荡漾，周淮序看进她眼底，突然摁住细腰，把人往怀里扣紧，严丝合缝。 裴雅来电话时，沈昭正被周淮序放在镜子前，手机在旁边吧台上，伸手就能够到。 沈昭瞥见屏幕是母亲两个字，抬眸从镜子里看见周淮序兴味眼神，心凉了半截。 “别……” 周淮序划开接听，按下扬声器。 沈昭咬紧唇。 “淮序，你把吴家小姐独自扔在餐厅是什么情况？！别人今天是推掉好几个应酬，来跟你见面，你什么时候这么不懂规矩了？” 裴雅质问连连，怒气冲冲。 周淮序脸上，除了眼尾欲红，看不出半分情绪。 沈昭却是紧张得不行，连带着肌肉绷紧。 周淮序低声，“放松。” 裴雅电话还在接通中，突然死一般的寂静。 沈昭红着眼，回头恳求地望着周淮序，周淮序脸上分毫没有任何羞耻。 电话被那头挂断。 沈昭刚凉了半截的心，剩下那一半，算是也彻底凉了。 周淮序大发善心地解开领带，给她松了绑，将人抱到沙发上，伺候了她一回。 结束时，沈昭浑身散架，想趴着休息会儿，可身上又实在难受，她朝周淮序问道：“能借用你家的洗手间么？” 上次在酒店闯个卧室，就被他赶出去。 现在还是在周淮序老窝，沈昭哪敢越雷池一步。 周淮序淡瞥她一眼，“你还能走？” 沈昭当他是同意的意思，没吭声，慢吞吞地爬起来，下地，颤巍巍地往洗手间走。 没走两步，腰被大手揽住，周淮序把人横抱起来，走进浴室，放进浴缸。 周淮序压出沐浴液，给她抹上，“不会求我？” 沈昭被热水浸泡，舒服了些，幽幽道：“求了你一晚上，你也没放过我。” 何况上回结束，他连根手指头都不想碰她，她又何必自讨没趣。 周淮序闻言倒是眉梢挑了挑，帮她洗澡的动作，温柔不少。 …… 周淮序给沈昭洗完澡，吹干头发，找了件女士睡裙扔给她。 睡裙是新的，吊牌还在。 沈昭穿好裙子，觉得周淮序更变态了，居然还在家里囤裙子，难不成以前也经常做这种事。 联想到他的技术和变态程度，沈昭甚至觉得可能性极大。 周淮序瞥见她脸上怪异的表情，“你又在脑补什么？” 沈昭脱口而出：“你不会有自己在家穿裙子的癖好吧？” 当然，这话说完，沈昭就恨不得把自己嘴缝上。 她想起来了，周淮序是有前女友的，家里备着给女朋友穿的裙子，那不是人之常情么。 “周总，我错了。” 沈昭能屈能伸，在被周淮序羞辱之前，连忙举白旗。 周淮序今晚吃饱了，也没跟她计较，转身进了浴室洗澡。出来时，看见沈昭裹着一条薄薄的被子，小小一只缩在沙发里。 周淮序抬腿走过去，低眉俯视她，“你就打算睡这里？” 沈昭本来都快睡着，又被他惊醒，语气没那么好，“不然我能睡哪儿？！” 上次在酒店，不是他让她谁的沙发吗？ 周淮序：“去床上。” 沈昭不想动：“这里挺好。” 至少比酒店沙发宽敞柔软。 周淮序也懒得多劝，淡睨她一眼，转身进了房间。 早上，沈昭被闹钟吵醒，半死不活地从沙发撑起身。 周淮序穿戴整齐，正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掀眸瞥见她在沙发发呆，淡声，“醒了就来吃饭。” 沈昭连忙跳起来，想找衣服穿，周淮序又道：“衣服都脏了，你还想穿？” “……” 跟你办个事，费劲又费衣服，真是血亏。 沈昭心想着要不要让周淮序把衣服钱赔给她，门铃这时响起。 第12章 惹不起 周淮序长腿迈开，打开门，陈元恭敬地将手里袋子递上，“周总，您要的衣服。” 衣服送到，陈元识趣立刻离开。 周淮序回身，客厅空荡荡，没见沈昭人影，他把袋子放吧台上，拉开餐桌椅，闲适地坐下吃早餐。 沈昭二十分钟后，听见客厅没别的人动静，才慢吞吞从洗手间出来。 周淮序头也不抬，“你能躲一辈子么？” 沈昭：“……” 难道她不该躲？？？ 她跟他做的事，难道还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显然，沈昭在意的，周淮序根本无所谓。 就算曝光，也没人敢嚼周淮序舌根，只会觉得，沈昭痴心妄想，寡廉鲜耻，勾引周淮序。 周淮序看了眼吧台：“衣服。” “谢谢。” 沈昭换好衣服，出来时，周淮序已经用餐结束，刚系好领带，神色淡漠，提裤子不认人的气质，要多浓厚有多浓厚。 沈昭想起昨晚那通电话，“周总，您母亲不会找我麻烦吧？” 她没见过裴雅，但两次电话，已足够感受得到，裴雅对周淮序强烈的，令人窒息的控制欲。 再加上，周凛那浪荡样，也没什么道德感。 看来这一家子，都凑不出一个正常人来。 周淮序淡看她，“昨晚叫出声的，不是你自己。” 意思是，后果自负。 沈昭怒：“分明是你故意……” 周淮序：“故意什么？” 沈昭一个字不想跟周淮序说下去，迅速吃完饭，比他动作还迅速地摔门离开。 人冲到楼下，和等在宾利旁的陈元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陈元瞳孔地震，但职业素养极高地保持着微笑，“早。” 沈昭心如死灰，木然，“早。” …… 事不过三，第二次之后，求生本能时刻警醒着沈昭，万不能再和周淮序沾上关系。 不管是周凛，还是周母，但凡知道她和周淮序有染，吃不了兜着走的一定是她，周淮序屁事不会有。 沈昭现在日子过得虽然困难，但她人艰不拆，惜命，不想早死。 再者，她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比周淮序活得久，这辈子她是没机会在生前报复他，等他死了，她就找个月黑风高的日子，去他坟前蹦迪。 不过，让沈昭惊喜的是，周淮序自那之后，也没找过她。 偶尔在公司碰上，她恭敬礼貌地叫一声周总，态度疏离客气。 周淮序仍旧是那副，众人眼中高不可攀，神圣不可亵渎的姿态。 早上，沈昭在工位观察近期已投资公司的经营状况和股价。 小丽轻哼着歌，心情愉悦地进来。 张云舒：“什么好事儿，乐成这样？” 小丽慢悠悠喝了口咖啡，“茶人自有天收。” 张云舒挑眉，“嗯？” “财务部给到周总的数据出了问题，基础数据是从纪朝那里来的。”小丽压低声音，“为此，财务部领导被扣了半年奖金，纪朝被扣三个月。” 张云舒闻言，倒没跟着幸灾乐祸，神色甚至严肃了几分。 “周总最看重的，就是数据准确性，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咱们公司主业就是投资，财务数据有问题，一切都白费。只罚工资，算轻的。” “你们自己也小心点，别犯这种低级错误。” 小丽：“那这么说，周总还故意放水啦？” 沈昭和张云舒对视一眼，没吭声。 小丽不满，“你们又打哑谜。” 张云舒捻着笔尾，轻敲她额头，“不是跟你说过，多做少说吗，上周那几家公司的风险报告出来了吗？” 小丽：“快了快了，今晚就OK！” 晚上，沈昭加班结束，张云舒叫上她晚餐。 沈昭点头，“那我请客。” 张云舒不同意，“我提的吃饭，你主动给什么钱。” 张云舒知道沈昭难处，平时很关照她，工作虽然严厉，但教了她许多。沈昭心里感激，说什么也不让她请。 “行了，就这一次。”张云舒无奈，最终妥协。 两人在公司附近商场找了家餐厅，有单独小包厢，私密性高，适合聊天谈话。 张云舒问起上次去蓉城的事，沈昭如实回答完，略带思索地说：“目前看来，公司以前的投资理念，跟周总想法截然相反。不过周总没打算立刻改革。” 张云舒见怪不怪： “那是肯定的，能力再强，单打独斗也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国内投资环境，和国外区别很大，在外面合适的价值理念，放到国内，不一定能用。” “这回财务部出了那么大岔子，也只扣了工资。我是听说，徐总亲自找周总求了情的。” 徐总是华泽总经理徐飞。 沈昭闻言，若有所思。 张云舒：“想说什么？” 沈昭：“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次出错，并不是意外。” 张云舒脸色微变：“你的意思是，要给周总的数据，故意作假？” “我也只是假设。” 沈昭拿不出证据，不好多说什么，就像某个假设一直漂浮在心里，她没有确切的依据，也没有想去证实的意愿。 张云舒：“是假设，就好好放在心里。咱们该做什么做什么，高层内斗，也轮不到我们担心。” 沈昭：“嗯。” “纪朝是不是谈了个很有钱的男朋友？” 张云舒突然话锋一转。 沈昭剥虾的动作一顿，淡声，“怎么说？” 张云舒：“你没看见她现在背的包，穿的衣服品牌，全是大牌！前两天连车都换成宝马了，她跟你同期进的公司，又还在财务基层，以她的工资，能买得起？” 沈昭笑了笑，“我不太清楚。” 张云舒叹气，“也就是你心态佛系，依我看来，以纪朝的心计，你要是谈个有钱男朋友，她指不定得搞什么小动作。” 张云舒在职场混迹十五年，看人很准。 纪朝这种人，看着冷清不染世俗，但打过几次交道，张云舒就知道，这人绝不可深交。 沈昭：“是我的，她搞再多小动作，都抢不走。不是我的，我也不强求。” 张云舒愣了下，察觉到她的言外之意，不可置信。 沈昭将剥好的虾放进她碗里。 张云舒：“不会吧？！” 沈昭：“没什么不可能的，我也没想到。” 一个多月前，在电梯看见纪朝脖子上的吻痕，沈昭就起了疑心。 她十八岁搬出纪家后，别说和她主动联系，就连一声姐姐，纪朝都没再叫过，又怎么会主动跟她分享，自己交男朋友的事呢。 除非这件事，能恶心到沈昭。 再后来，纪朝故意露出腰上的掐痕，又透露给梁建，她的工作行踪。 沈昭对于纪朝和周凛滚在一起这事儿，也就不奇怪了。 张云舒还没沈昭这个当事人淡定，“你前男友是个什么路边一坨？出轨自己女朋友表妹？脸都不要了？” 沈昭给她挑了片三文鱼，“您消消气。” 张云舒挽起袖子，“别让我碰见这对奸夫淫妇！让他们好看！” 沈昭：“还是算了，惹不起。” 张云舒：“你惹不起，我还惹不起了？在京城混这么多年，我白混了？” 沈昭没吭声，主动去前台结了账，回到座位，拿起包，和张云舒正要离开，后方包厢门同时打开，周凛和纪朝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第13章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沈昭和周凛四目相对，旋即淡扫过纪朝。 周凛黑眸涌动，紧盯着她。纪朝脸色冷清，半分愧疚没有。 沈昭面无表情，没有分毫波动，朝石化的张云舒道：“走吧。” 两人离开餐厅。 张云舒表情无比复杂，“你前男友是周二少？” “嗯。” “纪朝把周二少撬走了？？？” “嗯。”沈昭顿了下，浅浅地勾了下唇，揶揄，“不是要替我出气？” “这个真惹不起，除非我不想在京城混了。”张云舒似想到什么，不太高兴，“纪朝现在是周二少女朋友，那岂不是，成了咱们周总弟妹？还跟周家攀上亲戚啦？” 那也太小人得志了。 以后在公司，难不成还得看这种人脸色？ 沈昭并不觉得，和周家攀上关系，是什么好事。 周凛，周母，周淮序，她打过交道的，一个比一个有神经病。没有资本家世，真卷进去，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未知数。 张云舒：“昭昭，你以前都和周二少交往了，怎么日子还过得那么惨？你瞧瞧纪朝多聪明。” 沈昭笑：“如果我说，我对周凛，只图感情，不图钱，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是有亿点点。”张云舒道，“你咋就这么实诚，两个都图不行么？” 沈昭话没出口，小臂突然被一股巨大力道从背后扣住。 周凛不知何时走到她跟前，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纪朝在一旁，表情不冷不热。 周凛：“聊聊。” 沈昭：“没什么好聊的。” 周凛扣紧她手臂，不放手。 两个人僵持不下，吃瓜的张云舒朝纪朝瞥了一眼，后者脸上一闪而过阴冷，张云舒皱了皱眉。 沈昭在安静中率先开口，很平静地说：“周凛，我已经不是你女朋友，你别碰我。而且——” 她撩眼皮扫过纪朝，“你女朋友看你这样，会伤心难过的。” “她不是我女朋友。” 周凛否认得斩钉截铁，脸上半分尴尬和慌乱没有，仍死死地盯着沈昭。 纪朝眸子闪了闪。 周凛拉着沈昭要走，沈昭不肯，力气却拗不过他，几乎被拖着走，周凛直接俯身把人抱起来。 沈昭气急，一巴掌拍在周凛脸上，毫不留情。 周凛顶着通红掌印，勾人的桃花眼镇定得很，半点愤怒没有。 张云舒追上前，想帮忙，“周二少，随便在街上把人带走，是犯法的。您别……” 周凛瞥她：“张经理，熬这么多年拼到华泽投资部经理的职位，想功亏一篑？” 周凛是华泽的小股东之一，股份虽然只有5%，但也是执行董事之一，人事调动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张云舒脸色难看得不行。 “舒姐，你先回去，我不会有事的，放心。” 沈昭不想张云舒因为自己被为难，劝退道。 张云舒面露愧疚，眼看着周凛抱着沈昭进了电梯，心生不安，再一看方才的地方，纪朝已经消失不见。 沈昭被周凛带到云府。 “你外婆看病的费用，你身上的债，我都可以替你还了。”周凛把人放下，桃花眼锁住沈昭，“沈昭，只要你跟我和好，我可以给你更多。” 沈昭沉默良久，轻声：“所以，你一直知道我的情况，只是装作不知，是么。” 周凛唇线绷紧。 是默认。 沈昭又悲哀，又想笑，“周凛，你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在跟我交往？” 她突然觉得，交往那三年，自己在周凛眼里，只是个小丑。 周凛垂眸看着她，浪荡眼眸无比温柔，“我自然是喜欢你的。” 他抬手，大手抚上她脸庞，沈昭倏地后退，如遇洪水猛兽，警惕防备。 周凛心生痛意，面上表情不变，“我现在开出条件，不是让你选择，只是通知你。你不接受，那这些条件就作废，但你逃不掉。” 沈昭绝望。 周凛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这个男人，但凡有想要的东西，即使不择手段毁掉，也不会让其落入他手。 “我不会接受你的条件。周凛，狗逼急了都能跳墙。你如果真要逼我，我只能跟你同归于尽。” 沈昭的威胁，对周凛来说等同于挠痒痒，根本不当回事。 他不紧不慢走近她，突然拉住她衣领，往下一拽。 雪白肌肤暴露在空气里，沈昭猛地一颤，想逃，被周凛虎口掐住肩膀。 “本来，我是想慢慢把你追回来的。”周凛拇指抚过她光洁皮肤，轻揉慢捻，“但你偏不听话，和那个男人睡过一次，我放过你。可你还睡第二次，沈昭，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识好歹。” 沈昭浑身一震。 她和周淮序的第二次，已经是半个多月前的事，这期间，她根本没和周凛见过面，又怎么会被他察觉？ 纪朝的脸，从脑海闪过。 沈昭愈发心冷。 “我现在单身，跟哪个男人睡觉，谁多少次，都跟你没关系。” 周凛手掌用力，眼里闪过狠戾，往前压住她，“沈昭，你贱不贱？” 沈昭身后是餐桌，腰线抵住桌沿，只能被迫用手撑在桌上。 “周凛，你说我贱，你扪心自问，跟我交往三年，你又跟多少女人纠缠过？” 周凛：“我没碰过她们。” 沈昭：“你碰了纪朝。” 周凛默然。 周凛花心浪荡，但不屑于撒谎，跟女人暧昧，出轨，他从来都不否认。但也绝不会因此，就放开沈昭。 “我一直是这样，在交往前，你就知道，不是么。”周凛表情坦荡，毫无愧意，“沈昭，我给你正牌女友的身份，甚至，还可以给你周太太的身份，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沈昭没吭声。 周凛的话，她早就一个字听不进去，全当放屁。 撑在桌上的手往远处摸索，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物体，沈昭没犹豫，直接抓起小刀，刺进周凛手背。 周凛闷哼一声，眉心紧蹙，却没放开她。 手背溢出的鲜血流出，滑落，滴在沈昭肩上。 周凛另一只手正要夺过刀，刀锋突转，刀尖被沈昭抵在她自己脖子上。 “我斗不过你。” 细颈被刀尖刺入，鲜血淋淋。 沈昭垂下眸，声音轻微，“周凛，这一刀刺下去，你记住，是你把我逼死的。” 第14章 您开条件？ 周凛眼眸颤了颤，手从她肩上垂落。 玄关突然响起手机铃声，周凛烦躁地扯开衬衣纽扣，走过去看了一眼，眉头拧紧，接起电话，叫了声爸，之后便一言不发，结束通话后，回头看向还握着小刀的沈昭。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周凛扔下这句话，就摔门走了。 沈昭来不及处理伤口，在周凛离开没多久，也迅速逃离。 许是失血缘故，她刚跑到楼下，人有些脱力，不得不蹲在绿化带旁喘气。 锃亮高档的男士皮鞋，停在视线里。 沈昭抱着膝盖，抬眸，对上周淮序平静幽深的眸。 沈昭：“周总。” 打工人打工魂，即使沈昭这会儿已经两眼发昏，还不忘对周淮序毕恭毕敬。 她本来还想故作轻松地来句巧啊，你也在这儿，以缓解自己的狼狈。可又后知后觉想起，这里是云府，周淮序会出现，也不奇怪。 周淮序一言未发，眼眸微垂，平静地看着蹲在地上的沈昭。 衣服皱巴巴的，狼狈得要命，肩膀处还都是血迹，挽成丸子头的发丝散落，贴在出了汗的小脸上。 像被虐待过，扔在路边的便宜三花猫。 还一声不吭，连喵呜求助都不会。 “你还要蹲多久。”周淮序冷淡地看着她，“血流一地，又等着我收尸？” 沈昭：“我歇歇就走。” 她这副样子，出现在这种豪宅小区，的确形象不太好。 沈昭摸出手机，正要打车。 周淮序突然俯身，大手绕过她后腰和膝盖窝，冷冽气息包裹住沈昭，沈昭微怔抬眼，视线落在周淮序平静疏离，轮廓深邃的侧脸。 沈昭被周淮序带回家，刚进门，他也没个预兆，直接把人放下。 沈昭差点没站稳，下意识抓住他。 周淮序淡瞥她一眼。 沈昭注意到自己手里的血迹，虽然干了，但和周淮序干净整洁的白衬衣比起来，挺难看的。 沈昭连忙缩回手，“抱歉。” 周淮序没理会，翻出医药箱，“坐下。” 刀刺进皮肤那一瞬，沈昭情绪凌乱，没怎么觉察到痛意。此刻酒精作用，疼痛反而加倍。 沈昭咬了咬牙，没吭声。 周淮序扔掉用过的棉签，换了根新的，沾上酒精，再涂上去，沈昭明显缩了缩。 周淮序：“痛不会叫？” 沈昭：“能忍。” 周淮序：“床上没见你忍。” 跟周淮序说话，总会让沈昭生起想抽他大耳瓜子的冲动，哪怕这个男人正在大发善心地给她擦伤口。 周淮序撩了撩眼皮，瞧见沈昭眼里强烈又忍耐的愤懑。 手腕用力，棉签压在细颈伤口。 “嘶——” 沈昭倒吸一口气，眼泪痛得挂在眼尾。 “知道叫了。”周淮序给她贴上纱布，站起身，漫不经心地问：“周凛伤的？” 沈昭：“自己捅的。” 周淮序盖上医药箱的动作一顿，侧目睨她，“第几次了，这么不想活？” 想，怎么不想。 “我没办法，力气没他大，打也打不过。” 只能出此下策。 沈昭也就是赌，周凛还有点人性，不会真的在身体发肤上伤害她。 事实证明，她也赌对了。 “事不过三，下次想死，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周淮序声线慵懒平静，透着事不关己的冷漠。 沈昭愣：“三次了吗？” 梁建那回，周凛这次，不是才两次。 周淮序睨她，“怎么，高低得把第三次给用完？云府最高十八层，现在上顶楼往下跳，落地成盒，正合你意。” “……” 沈昭觉着，周淮序这人，以后就是火化烧成灰了，这张嘴一定还在。 指不定她在他坟前蹦迪时，还能给配个乐。 想归想，沈昭还是微微鞠躬，知恩图报地道了谢。 周淮序勾唇，“就一个谢字？” 沈昭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些黄色废料，她真不是小黄人，但周淮序那两回玩得太多，想忘都难。而且周淮序什么都不缺，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谢。 沈昭抿了抿唇，试探问：“那周总，您开条件？” 周淮序眉梢微挑，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沈昭这副可怜脏兮兮的模样，倒是挺勾男人兴致，尤其受了伤的那块肌肤，覆盖着最脆弱的颈动脉，染着鲜血，容易激发男人的凌虐欲。 小猫脖子脆弱，一拧就断。 “走吧。” 沈昭诧异，这……这就让她走啦？ 周淮序见她发愣，淡声：“除了做、爱，你还能拿什么谢我。” “……” 沈昭懂了，这是对她腻味的意思，看来以后，她也不用在工作之外的时间，出现在这位大佛面前了。 她识趣地拢了拢衣服，点头道别，不作任何停留。 …… 沈昭第二天到公司，张云舒瞧见她贴着纱布的脖子，趁着中午，拉着沈昭去附近面馆，大惊失色地问：“周凛对你动手了？！” 沈昭摇头。 张云舒：“没亲自动手，那也是在逼你伤害自己。还好我昨晚鼓起勇气，跟周总打了通电话，你人没事就好。” 沈昭愣：“你通知了周淮序？” “不然咧？除了周总，还有谁能管得了周二少？”张云舒压低声音，心有余悸，“你被周二少那样带走，我总不能真不管你。周总对这个弟弟，还是挺上心，二话不说就从外面赶回来了，那脸色，别提有多难看。” 张云舒昨晚不放心，悄悄跟着周凛车，一直跟到云府，等到周淮序后，才离开。 沈昭神色复杂，若有所思。 张云舒却小声道：“昨天那个情况，看来纪朝也没有上位成功，还在当周凛的小情儿。我瞧着周二少那样，铁忘不掉你！” 沈昭：“忘不掉也不耽误他跟纪朝上床。” “也是。” 张云舒想起昨天周凛那架势，还有些后怕。 “也难怪周家几乎把所有资源重心，都倾斜在周淮序身上。对周凛则是一直放养，不怎么管束。这么一对比，我要是董事长，也不敢把华泽交到周凛手上。” “我听说，周总私生活也很干净，只有过一个女朋友，是名门苏家的千金苏知离，分手还是女方提的。” 第15章 这是你的衣服？ 张云舒是投资分析师，在金融圈子多年，颇有名气，人脉也积累不少，偶尔能听到些豪门八卦。 像周淮序被苏知离甩这事儿，就是不久前从一群富二代嘴里听来的。 沈昭闻言，微讶了一秒，又想起招惹上周淮序那晚，后者的确挺疯。想来也是吃了爱情的苦，让本来就不太正常的一个人，疯上加疯。 吃完饭，沈昭和张云舒离开面馆。 纪朝从秋风里走来，目光锁住沈昭。 沈昭：“舒姐，你先回公司，我晚点回。” 张云舒点了点头。 沈昭视线对上纪朝，“有事？” 纪朝眸色很冷，“故意让周凛给我难堪，想跟我证明，你跟他分手了，他在乎的人还是你。沈昭，伤害我，你很得意，是吗？” ？ 妹妹，咱俩到底谁伤害谁了？ 沈昭猛然意识到，纪朝的底层逻辑，就是自己永远是无辜的受害人，无论别人说什么，都不会认为自己有错。 “故意又怎么样？”沈昭懒懒看她，“你故意泄露我私人信息给梁建，故意在我跟周凛交往时横插一脚，还故意在周凛面前嚼我舌根，纪朝，你的人生离不开我么？喜欢我哪点，告诉我，我改。” 纪朝波澜不惊的脸，浮起怒意。 “丧家犬一条，你以为你能得意多久？” 沈昭轻轻笑了笑，“咱俩不是一家人么，姑妈姑父知道他们在你眼里，都不配做人了吗？” 纪朝脸色无比难看。 看她的眼底，全是恨意。 沈昭笑意渐渐散去，“你从小就讨厌我，是么。” 纪朝：“你才知道？真蠢。也难怪舅舅破产，舅妈跑了，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沈昭拧了拧眉，“你什么意思？” 纪朝冷冷一笑，转身扬长离去。 沈昭眉眼沉沉，盯着纪朝背影，眼底暗流翻涌。 …… 被周凛带去云府那日之后，对方连着一周没有动静，沈昭心提着，担心再被周凛找上门，便联系中介，询问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中介：“预期价格，还是两千？” 沈昭：“嗯。” “那要多等几天，这个价格，合租房源还多些，整租太少。你也知道，想在京城找便宜又舒服的房子住，比登天还难。” 沈昭：“麻烦了，我等你消息。” “行。” 和中介打完，沈昭看了眼放在桌上的衣袋，里面是上回去蓉城出差，周淮序落在她那里的西装外套，她送去专业洗衣店洗干净后，一直没有机会还回去。 虽然沈昭觉得，就算还回去，周淮序大概率也会扔掉。但这外套是私人高级定制，价格昂贵，又是周淮序的东西，怎么处理，都是他说了算。 沈昭联系了陈元，询问对方地址后，将衣服送了过去。 陈元意外，“你自己去还，不是更方便？” 沈昭知道他还记得在云府看见她的那天，脸有些热，“陈助理，我跟周总不会再有交集的。” 陈元微笑。 周淮序身边的人，自然也都是人精，有的事情一听就懂。 沈昭也没有多解释。 她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陈元第二天一早赶到云府，迎周淮序上车后，指了指后座的袋子，“周总，那是沈昭还来的东西，说是您落下的外套。” 周淮序面色冷淡，嗯了一声。 直到下车进华泽，也没看那袋子一眼。 沈昭晚上在餐厅弹琴，抬眸不经意看向门口时，瞥见周淮序那辆眼熟的宾利。 周淮序先一步下车，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 吴灵高跟鞋踩在地上，她穿着长裙，裙尾不小心碰到什么，随之是啪嗒一声东西落地的声音。 吴灵低头瞧见袋子里的西装落出来，半掉不掉地搭在座椅上，那声轻响，是一个深蓝色的精致小盒子滚落在水泥地面上。 吴灵：“淮序，这是你的衣服？” “嗯。” 周淮序随意将衣服塞回袋子，吴灵弯腰捡起盒子，“这也是你的？” 她看了眼盒子下面烫金字体的品牌名，眸子微闪，开玩笑地说，“万把块的便宜货，你肯定不会买。是不是有哪个不识趣的女人，想吸引你注意，偷偷塞进来的？” 吴灵话刚落，周淮序已经从她手里抽回盒子，扔进袋子里。 他漫不经心扫了她一眼，“裴女士难道没有提醒过你，不要插嘴我的任何事？” 吴灵脸色白了下，没再吭声。 周淮序长腿迈开，这一回，没有任她挽他手臂。 这顿饭，吃得自然也没那么愉快，吴灵明显感觉到周淮序的心不在焉。 她不免后悔，自己的确不该多嘴说那么一句，周淮序洁身自好，爱干净，不随便跟女人玩，还只有苏知离这一个前任，已经是圈子里公认的事实，她这一多嘴，不管那盒子来历如何，反而让自己显掉价了。 就算那盒子是女人送的，又不值钱，送礼的人，又能值钱到哪里去呢？ 晚餐差不多时，周淮序主动结了账，在洗手间门口，和沈昭碰上。 沈昭垂眸温声，“周总。” 餐厅弹琴要求穿礼服，沈昭刚弹完，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礼服是露背款，周淮序疏离目光淡扫过她光洁细窄的美背，淡应一声，没作停留地提步走远。 沈昭回到更衣室，换回自己衣服。 走到餐厅门口时，正好看见，周淮序倚在车前抽烟。 夜色浓稠寂寥，周淮序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面色晦暗，看不出情绪。 但帅也是真的帅。 别说沈昭，就连路人都忍不住惊艳地看过来。 沈昭收回视线的前一秒，吴灵走到周淮序跟前，她牵起他手，踮脚去吻他。 第16章 性格特别差？ 沈昭连忙低头，匆忙往街边走。 只不过，余光还是不免落在周淮序脸上，她看见他抽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口红。 沈昭黑眸闪了闪，转身走远。 周淮序淡看着吴灵，面色无波无澜。 吴灵又紧张又不甘。 都说男女之间要拉近距离，肢体接触是最好的方式。她外形条件好，家世虽不比周家，但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家庭，只要她愿意，没有什么得不到的。 可她如此主动，周淮序不仅身体没反应，连那双眼睛，都没半分波动。 周淮序：“我让陈元送你回去。” 这泾渭分明的态度，可太明显了。 陈元赶来餐厅很快，十分钟后便开着一辆奥迪A8抵达。 周淮序把吴灵送上车，回了宾利，坐上驾驶位后，从车内后视镜里瞥见后座的衣袋，顺手拎到跟前。 修长手指拨开西装，拿出深蓝盒子，打开看了眼。 …… 温度骤降，连着下了好多天雨。 沈昭周末找了家教辅导的兼职，她大学读的京大数学系，辅修的金融，成绩优异，奖学金拿过不少，又有颜言这条人脉，许多条件好的家长都会找她。 晚上，辅导快结束时，雨势渐大。 沈昭撑起伞，打了辆车，刚上车便听见闷雷一声。 她眼皮颤了颤。 颜言发来消息，问她兼职怎么样，沈昭回了句很好，又说：有空请你吃饭。 颜言：今天就有空！ 沈昭看了眼车窗外的天气，还在下雨，不过雷声消停了些，她回复道：好啊，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颜言发了定位过来。 沈昭跟司机师傅打了声招呼，改变路线，赶到酒吧。 颜言已经喝了半杯，微醺地拉着她坐下，“你最近在公司，有没有发现你们老板心情特别差？” 她老板，可不就是周淮序么。 沈昭：“没有。” 以她的职位，哪有机会经常和周淮序打交道。 这段时间，连他人都没在公司看见过。 颜言：“周淮序的初恋苏知离，在国外订婚了。圈子里都知道苏知离甩了周淮序，这才几个月，就和别的男人订婚，也太不给周淮序面子了。” 沈昭喝了口酒，“感情这种事，确实也说不准，万一人家是遇到真爱呢？” “也不是不可能。”颜言道，“不过她前男友可是周淮序，这种金字塔顶端的男人，也能说忘就忘的？” 沈昭没立刻吭声。 她和周淮序，感情上的亲密是半点没有，但身体上有过的那几次，都挺难忘的。 至少直觉告诉她，周淮序这人，在亲密关系里，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完美。 最擅长的，就是给人一巴掌，再赏颗糖吃。 这跟PUA有什么区别？ “周淮序是挺完美，但苏知离也是名门千金，不差钱也不差爱。说不定是周淮序性格特别差，苏知离受不了，把他甩了，那不也是跟牢笼永别，挺好的么。” 要在平时，沈昭是断不敢这么蛐蛐儿周淮序的。 但今天喝了点酒，有些飘。 再者，跟颜言聊天，好姐妹嘛，凑在一起不就是蛐蛐儿别人么。 不然生活压力那么大，上哪儿释放负面情绪去？ 颜言：“说得像是你挺了解周淮序的。” “他是周凛的哥，亲兄弟嘛，性格总有那么些相似。” 话是这么说，除了都不太正常，五官有三分相似，周淮序和周凛的性格，其实挺南辕北辙的。 不过沈昭不敢说实话。 她和周淮序那两回，就是打死她，也要烂在肚子里。 几杯酒下去，颜言喝得跟一滩烂泥似的，沈昭无奈，人菜瘾大，说的就是颜言这种人。 颜言是开车来的，沈昭刚叫好代驾，抬眼的一瞬，却见周淮序就坐在不远处的吧台，手里的酒杯落在桌上，朝她走来。 沈昭后背一凉，“周总。” 周淮序黑眸平静幽深，看不出情绪。 “我性格特别差？” “……” “牢笼？” “……” 还有什么能比蛐蛐儿自家老板被当场抓包还要社会性死亡的事！ 沈昭欲哭无泪，心如死灰。 已经不只是社会性死亡了，她觉得自己工作也快保不住，可以直接当饿死鬼了。 沈昭：“周总，对不起，是我不识好歹，我看人不准，您别当真。” 周淮序抬了下唇，脸色意味不明。 沈昭快窒息了。 她想逃，可颜言醉得跟死猪一样，她又不能扔下人不管。 好在代驾电话突然打来，沈昭连忙拜托代驾帮忙把颜言扛到车上，整个过程，周淮序什么话也没说，唯独视线不咸不淡地落在她身上。 沈昭如芒在背。 她想跟着上颜言车，可直觉告诉她，现在逃之夭夭，之后一定会更惨。 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 代驾：“雨太大了，赶紧上车啊！” 沈昭咬了咬牙，大着胆子钻进车里，透过车窗，看着周淮序站在台阶上，双手插兜。 车渐行渐远。 直到看不见周淮序，沈昭放松下来，送颜言到家后，自己才又打了辆车赶回家。 雨势很大，隐隐有雷声，沈昭撑起伞从路边冲回楼栋，刚收起伞，走进电梯厅，便看见周淮序倚在窗边，淡漠地看着她。 沈昭：“……” 谁能告诉她，这位大老板大晚上不回家睡觉，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老破小家楼下啊！ “周总，晚上好啊。”沈昭强颜欢笑，毕恭毕敬。 周淮序平静地走近她。 沈昭闻到周淮序身上的酒精气息。 很浓，很重，绝对没少喝。 沈昭一愣，小心问道：“您是不是，喝多了？” 电梯这时抵达一层，周淮序长腿迈开，大步走进去，见沈昭不动，撩眼皮看她。 “进来。” 沈昭走进电梯，按下楼层键。 电梯只有她和周淮序两人，空气稀薄，周淮序身上的酒精气息更浓了，沈昭暗暗看过去，男人面上平静如水，分毫看不出醉意， 电梯门开，沈昭走到家门口，周淮序仍一言不发地跟着。 沈昭摸出钥匙，犹豫了下，不要命地说：“周总，谢谢您送我到家，时间不早，您还是请回吧。” 周淮序纹丝不动。 沈昭断定，这人绝对是喝多了。 她认命地开门开灯，跟在后面的周淮序关上门，淡扫了四周一眼，“你就住这种地方。” 沈昭在心里呵呵两声，自己非要跟进来，还嫌弃她住得不好。 真不愧是你啊，周淮序。 沈昭琢磨着，要不要顶回去两句。 但又怕周淮序醒酒后记仇，还是忍了忍，提步进厨房煮了碗醒酒汤，端出来递给周淮序。 “周总，醒酒汤，您喝点吧。” 赶紧喝完，清醒走人。 她实在不想周六到周日这么美好的晚上，还得伺候领导。 周淮序看都没看醒酒汤。 他坐在棉布沙发上，高级衬衣西裤和沙发的廉价布料格格不入，双腿微敞，面容冷淡，带了几分慵懒。 周淮序今天穿得挺休闲，没系领带，锁骨处的纽扣散开，胸膛影影绰绰。 “过来。”他淡声道。 沈昭慢吞吞，极不情愿地挪过去。 刚到周淮序面前，他手掌突然扶住她腰，往下一带。 第17章 不愿意？ 沈昭被拉扯着下坠，本以为有周淮序这个肉垫子垫着，可男人根本没打算接住她，沈昭直接被迫单膝半跪在地上。 膝盖跟地板撞得生疼。 沈昭抬眼，对上周淮序俯视她的目光。 他居高临下着，眼底平静，却像要将她逼到绝境的恶魔。 周淮序大手抚上她脸庞，手指落在她唇上，将她往腿间拢了拢。 沈昭脸色大变，挣扎着起身。 “周淮序！” 这种时候，她哪还顾及得上他是她老板，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能再跟他扯上关系。 “不愿意？” 周淮序倒是没逼她，只掐着她下巴，问得风轻云淡。 沈昭被迫仰头望着他。 他垂着眸，黑曜石般的眸子像深潭，捉摸不透。俯视着她的眼神，像在看待一件任他玩弄的玩具。 沈昭余光看了眼桌上的水果刀，心想着要不然给周淮序也来一刀，让他见见血醒醒酒。 灯光昏黄的单间里，周淮序倚在沙发上，沈昭仍是半跪的姿势，两个人僵持不下。 窗外雨声淅沥，蓦地，雷声惊起。 沈昭身子颤了颤。 同时，周淮序突然倾身，把她抱到腿上。 “害怕？” 沈昭抿了抿唇，“还好。” 周淮序抬眸，摁着她后颈往下压，唇覆上她的，沈昭瞳孔放大，下意识推搡，手抵住他胸口，又被扣住手腕。 沈昭家的沙发，又窄又硬，周淮序坐在上面，已经显得拥挤，更不用提抱着沈昭。 她家是一居室，沙发旁边就是床，周淮序直接抱着人，压到床上。 周淮序气息浓烈沉重，沈昭被亲得七荤八素，加上喝过酒，身体很软，潜意识提醒她，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腐蚀她的心脏。 “周淮序。” 沈昭在周淮序的吻落在颈间时，轻声道： “我知道你前女友订婚，你心情不好，但你别把我当泄愤工具。” 周淮序动作一顿，手撑在她身侧，轻抬唇，眼里闪过讽刺笑意，“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和她相提并论。” “……” 本来是她还不太确定，一听这句，更确信了。 这狗男人，绝对是因为苏知离订婚，才喝成这样，又想拿她泄、欲。 跟她和他第一回，异曲同工。 床头柜上放着铁质闹钟，沈昭琢磨着周淮序如果硬来，就给他脑袋砸开花。 工作没了大不了再找。 不过周淮序似乎也因为她那句话，有些扫兴，翻身往旁边一趟，没再继续。 当然，沈昭觉得也有酒精作用，酒后乱性这种事不太靠谱，大部分情况，喝多酒的男人，其实都不太行。 万一到一半，周淮序软了，她这个伟大的见证人，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进他的暗杀名单。 沈昭今晚也喝了些酒，虽然没醉，但被周淮序这么一折腾，困意也止不住。 床是一米五的小床，她平时一个人睡正合适，躺个周淮序在上面，那是相当拥挤了。 沈昭本来想退而求其次，滚去沙发睡，可一想，这是自己家，还这么卑微，那也太没出息了，索性也赖在床上。 只不过到底人怂，不敢打扰旁边那位爷，还是往床边沿缩了缩。 等再醒来，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进了周淮序怀里，还把男人当抱枕一样，紧紧抱着对方腰。 再就是，早上这个时间点，对男人来说，有些微妙。 周淮序是男人，自然不会例外。 沈昭浑身僵硬，偷感十足地从周淮序臂弯里缓缓溜远，抬眼的一瞬，对上周淮序清醒平静的眸。 沈昭僵住。 半晌，扯出笑，“周总，早上好啊。” 这跟上班有什么区别！ 周淮序放开她，扫了眼四周，难得面露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沈昭怕他责备自己，连忙道：“昨晚是您硬要跟着来我家的，您喝多了，我什么也没做。” 周淮序瞥她，“撇清责任倒是快，待在华泽，就学到这些了？” 大哥，我对你能有什么责任？ 昨晚可不就是你死皮赖脸要待在我家吗！ 周六到周日这个最美好的晚上，沈昭已经错过，今天周日，她唯一能休息一整天的日子，断不想再被打扰。 她正琢磨着该怎么下逐客令，周淮序突然道： “领带夹是你买的？” 沈昭愣了下，点头。 周淮序眉梢挑了挑。 “既然是还东西，自己不亲自还，还让陈元转交，顺便夹带私货。沈昭，你打什么主意？” 沈昭自然是考虑到上次之后，周淮序那副跟她划清界限的姿态，不想自讨没趣。 但夹带私货这四个字，也太难听了。 沈昭忍住揍爆周淮序狗头的冲动，想了想，还是解释道： “我听舒姐说，周凛带走我那天，您是推掉应酬赶回云府的。周凛当时接了通董事长的电话，所以我想，应该是您插手了。” 周凛和周砚泽的父子关系，据沈昭了解，应该算不上多好。 至少交往这三年，沈昭从没见过父子二人，有过任何联系。 周淮序淡看了她一眼，“周凛摊上事，会很麻烦。” 言外之意，跟救她沈昭，没半毛钱关系。 沈昭：“我知道，但您也确实帮了我。那枚领带夹是谢礼，对您来说确实也不值钱，您要是不想收，扔了便是。” 那枚领带夹，对周淮序来说的确不值钱。 但它是某知名品牌新款，低调简洁，以沈昭的经济状况，选它作为谢礼，其实能让人感受到，她是真心在表达谢意。 “你倒是挺懂礼数。” 周淮序没说扔没扔，漫不经心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千金小姐。” 沈昭沉默。 家里破产之前，沈文斌一直是这么教她为人处世的。 吃亏是福，不管别人怎样，只要做到自己问心无愧，就能昂首挺胸，活得自在舒坦。 这些年，她谨记着这些话。 哪怕那些债主，恨极了沈文斌，可在她心里，沈文斌永远是最好的爸爸。 周淮序眼眸微垂，瞥见沈昭微微泛红的眼尾。 第18章 喜欢看？ 他身高腿长，站在沈昭这间不足三十平的屋子里，显得整个空间都很拥挤不说，再加上他那副矜贵气质，衬得沈昭这茅草小屋，愈发破败。 “周凛不是知道你住这里，不给你换个房子？以前没想过找他帮忙？” 周淮序冷不丁道。 沈昭脸色变了变，但还是说：“他没有义务承担我自己的人生难题。” 周凛如果帮她，是他有责任心，但她只是他女朋友，没资格要求他这么做。 只不过，周凛能抱着冷眼旁观的心情，三年来对她的生活情况不闻不问这点，始终让沈昭觉得奇怪。 周凛在男女之事上花心随意，但他本人，并非粗心大意之人。 沈昭下意识看了眼周淮序。 周淮序那双眼睛，毒辣得很，一眼看穿沈昭心思，平静道：“想利用我，报复周凛？” “……” 这就被他看出来了，她哪里还敢。 沈昭连忙摇头。 周淮序扯了下唇，似笑非笑，“人就在你面前，你也没这个本事。” 沈昭：“您说得都对。” 周淮序和沈昭昨晚睡觉都没脱衣服，沈昭在自己家，有衣服换，周淮序被身上残留的酒味和发皱的衬衣搅得心烦，脸色少见的明显难看许多。 沈昭注意到，小心翼翼道：“我家里有周凛衣服，洗干净的，您要不介意，我给您找一找。” 周淮序眯了眯眼，“你让我穿周凛衣服？” 沈昭解释，“你们不是亲兄弟么，难道小时候没穿过一条开裆裤。” 周淮序淡睨她，冷着脸。 沈昭摸摸鼻子，不敢再吭声。 这位爷是真难伺候，上次在他家，他扔给她前女友的衣服，她不都没嫌弃么。 周淮序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逼近她，手掌扣住她后颈，捏了捏，眸色平静，沈昭却莫名胆寒。 周淮序：“跟周凛在这张床上做过？” ？ 沈昭：“我拒绝回答。” 她和周淮序就算发生过关系，那也是单纯床上的事，归根结底算不上什么亲密的人。 沈昭实在没有和周淮序分享跟周凛过去的念头。 周淮序扣住她后颈的力道收紧。 平静眼眸，竟带了几分戾气。 沈昭心惊，瑟缩地后退了一步。 周淮序轻笑了一声，放开她，拿过扔在桌上的手机，给她转了笔钱。 “去买套干净衣服回来。” 这是真把她当仆人使了。 沈昭瞅了眼转账，六位数。 以前有人说女人如衣服，她会嗤之以鼻。 在周淮序这儿，她跟他睡一晚，竟然跟一套衣服半斤八两。 周淮序瞥她，“还不去？” 沈昭磨磨蹭蹭到门口，顿了下，问：“周总，要买内裤么？” 周淮序皮笑肉不笑，“你说呢。” 她能说什么？ 说让你挂空挡，你不得弄死我。 沈昭去附近商场男士服装区挑了套衣服，又买了男士内裤，后面这玩意儿她还是第一次买，结账的时候耳根有些发热。 不免想到，上回周淮序帮她买生理用品，倒是挺轻车熟路的。 想来也是为苏知离，做过不少类似的事。 沈昭赶回家里，周淮序已经洗完澡，只裹了条浴巾，浴巾是沈昭出门前，临时在楼下超市买的新的。 周淮序身材是真养眼，极为赏心悦目。 肩宽腰窄，肌肉紧实，线条清晰完美，加上肤色偏白，雨后阳光洒进窗户，平添了几分神圣感。 沈昭瞄了眼不该瞄的地方。 只一秒，被周淮序抓住，他走近她，“喜欢看？” 沈昭老老实实回答：“您确实好看。” 周淮序唇角抬了抬，眼底平静，“喜欢看我，还是周凛。” 沈昭愣了愣。 周淮序盯了她好几秒，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的莫名其妙，他跟她是露水关系，谈别的就没什么意思了。 他拿过沈昭手里的衣服，进了浴室。 再出来时，已经穿戴整齐，一丝不苟。 周淮序是天生的衣架子，沈昭随便挑的衣服，穿上都跟顶级男模似的。 沈昭把剩下的钱退还给周淮序。 周淮序没收，“跑路费。” “……” 沈昭：“以后这种跑路费，可以多来。” 比伺候他睡觉轻松多了。 钱也不少。 周淮序淡睨她，“想走歪门邪道赚钱？” 大哥！跟你上床才叫歪门邪道吧！ 沈昭低眉顺眼地说，“给周总办事，是我的荣幸。” 周淮序扯唇，没搭理她，提步往门口走。 沈昭见他终于要离开，心里摇旗呐喊振臂欢呼，面上恭恭敬敬，“周总慢走。” 她提前一步，给他开门。 手刚碰上门把手，外面响起敲门声，熟悉轻佻的男声隔着防盗门传进屋里： “昭昭，开门。” 是周凛。 沈昭浑身僵住。 周淮序已经走到门前，表情平静得很，门外是谁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他开门要走。 沈昭拦住，抬头恳求看着他，用口型说：“你先躲一躲。” 周淮序眯眸。 让他躲？ 沈昭话出口，就知道自己在痴人说梦，且不说她家就一个大开间，根本无处可躲。 让堂堂华泽执行总裁，周家大少爷干躲躲藏藏这种事，她是真不想活了。 周淮序垂眸，淡看着她，“让开。” 沈昭小声央求，“周总，求求你，别出去。” 周淮序无动于衷。 要真靠蛮力拦着，沈昭是断然拦不住周淮序的。 这人出去和周凛撞个正着，可以一走了之，毫无所谓，甚至连个解释都不会有。 可周凛绝不会放过她。 沈昭急得扯住周淮序衣服，恳求地拽了拽。 她挡在周淮序面前，背抵着门，狭窄的玄关处，两个人不同频率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平静中带着凌乱。 周淮序开门的动作停下，好整以暇地瞧着她，眼里浮起几分兴味。 沈昭顿时默然。 她可太熟悉他这种眼神了。 “昭昭，我知道你在家，开门。” 门外，周凛似乎格外有耐心，长身倚在门边，叼了根烟点上，烟雾弥散，妖冶脸庞显出几分冷峻。 门内，沈昭讨好地攀上周淮序肩膀，从他的喉结，下巴，吻到唇上。 周淮序倾身压上，大手掐住她细腰，将她抵在冰凉的防盗门上。 他唇很凉，手掌却烫。 沈昭耳边，周凛间或响起的昭昭二字，和周淮序的滚烫气息交替起伏。 周淮序的唇滑过她脸颊时，突然手臂一捞，将她放到鞋柜上，手掌轻而易举地抵开膝盖，挤进。 第19章 是你求我 沈昭身子一颤，乌黑清澈的眸子盈出让人想欺负的水汽，可怜又无助。 “周淮序，现在别，求你。” “晚了。” 周淮序声线低沉平静，贴着她耳廓，恶劣轻咬。 “记住，是你求我，不让我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 沈昭浑身脱力，柔若无骨地靠在他怀里，手臂撑着他肩膀，才不至于摔下柜子。 门里门外都安静至极。 周淮序把沈昭抱回沙发，顺手摸过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 旋即抬眸，看着她眼睛，“周凛很快就走。” 沈昭眼底浮起无力的愤懑，“你明明轻而易举就能支开他。” “嗯。” 周淮序没否认，修长手指捻着纸巾，将她擦干净。 “再轻而易举的事，也是有条件的，你在拦住我的时候，就应该心里有数。” 沈昭躲开他触碰，起身，“我会自己清洗，周总若是没什么事，也请离开。” 赶紧麻溜的走人。 她真没力气再应付他。 沈昭拿了件干净浴巾，刚走进浴室，没来得及拉上门，周淮序手掌抵住门边，轻松推开，长腿跨进来。 沈昭又羞又恼，“周淮序，你能不能滚！” 周淮序：“周凛说不定还在门口，叫这么大声，想被他听见？” 沈昭：“……” 你不突然闯进来，我能这么大声吗？ 周淮序淡瞥她，没理会，一言不发地拿过旁边小板凳，压着沈昭肩膀坐下。 “不想再来，就乖乖坐着。” 他取下莲蓬头，打开开关，热水喷洒在沈昭身上。 洗手间逼仄得要命，周淮序半蹲在她跟前，倒是真没再乱来，给她帮忙的神色，还挺认真。 温热水汽和男人微凉的呼吸气息同时缠绕在身边，沈昭垂眼，和周淮序抬起的眼眸正对上。 雾意弥散，热意升腾。 周淮序黑眸幽深，似漩涡，又似无边深潭。 沈昭莫名感到一阵慌乱，迅速别开脸。 周淮序：“不该看的地方都被我看过，还脸红什么。” 沈昭咬紧唇没吭声，故意趁周淮序不注意，身子挣扎，溅了他一身水，周淮序刚换上的干净衣服，直接湿了大片。 “还敢乱动？” 周淮序声音冷沉，带着施压的迫力。 沈昭冷哼一声，低头佯装听不见。 周淮序眯了眯眼。 他倒是低估她了，猫再可怜，果然还是猫。 稍不注意就能趁人不注意，挠上一爪子。 …… 颜言早上没打通沈昭电话，不放心，赶到她家楼下时，正碰上周凛从电梯厅出来。 颜言皱了皱眉。 周凛脚步顿住，挑花眼撩起，瞥了她一眼，“沈昭在家？” 颜言面不改色，“她在打工，我来帮她拿东西。” 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钥匙自然是颜言用自己家的，只是来滥竽充数。 但周凛既然问了刚才那句话，不管沈昭在不在家，她一定不想见他，把人支走才是上策。 周凛本来是打算继续在这里耗着，但手上案子临时出了意外，必须得立刻赶过去。 他神色莫测，看不出信没信她的话。 颜言提步要往电梯走。 周凛：“跟沈昭上床的那个男人，是谁？” 颜言一怔，瞳孔地震。 周凛嗤笑一声，“她把我拉黑了，你替我转告她，现在回来我身边，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后果自负。” 周凛眼里，有一种势在必得的狠戾，和过去与沈昭交往时的温柔纵容截然相反。 颜言心惊肉跳地上了楼。 沈昭被周淮序抱出浴室后，裹着浴巾，从他怀里跳出来，连忙进房间把衣服穿上。 出来时，瞧见周淮序被她弄湿的衣裤贴在身上，连忙道：“周总，我再去给您买套干净衣服吧。” 洗澡那会儿，沈昭没顾得上周淮序身份，一时脑热，才肆无忌惮。 现在两个人衣冠楚楚，她恢复理智，不敢再造次。 敲门声这时响起。 颜言：“昭昭，你在家吗？” 沈昭一愣，第一念头是看向周淮序，她又下意识想让他躲起来。 然，刚对上周淮序那双平静且极具威慑力的眸子，退堂鼓又打了起来。 沈昭那点小九九，在周淮序眼里，跟明牌没什么区别。 他淡看她，“我见不得人？” 沈昭赔笑，“怎么会。” 周淮序：“那还不开门。” “……” 沈昭硬着头皮去给颜言开门。 颜言一见她，提声，“我刚在楼下看见周凛，你没事吧？” 沈昭尴尬：“我没事。” 颜言大喇喇地往屋里走，边走边说：“周凛说你跟野男人睡了？昭昭，你不会是跟周凛分手，伤心过度受了刺激，想找个替身气——” 野男人周淮序理了理衣服，气质淡漠，风轻云淡。 沈昭快要不能呼吸。 她现在就想找根针给颜言那张嘴缝上！ 周淮序长腿迈开，走到门口。 沈昭提着他换下的衣服，她刚给他收进袋子里，“周总，您的衣服。” 周淮序，“扔了。” 沈昭：“哦。” 周淮序开门走人。 门关上，颜言眼观四路。 铺满垃圾桶的大堆卫生纸。 袋子里的男士衣物。 沈昭雪白肌肤上的吻痕。 简直就是。 彻头彻尾的。 大、型、做、恨、现、场！ 沈昭：“如果我说是误会，你信么？” 颜言：“我说我是秦始皇，你信么？” “……” 在颜言威逼之下，沈昭三言两语，妄图简单带过这段，实在难以启齿的关系。 颜言听完，沉默半晌，问：“你真没一点报复周凛的心思？” 沈昭：“老实说，一开始有。” 但这念头，在她每次被周淮序那双平静眸子审视时，就会立刻烟消云散。 她真没那个本事跟周淮序玩心眼子。 颜言：“连你都有过这心思，你说，周淮序会不会拿跟你的事，报复苏知离？” 沈昭心里一个咯噔。 以周淮序那么小的心眼子，有这心思，那可太正常了。 颜言：“刚才周凛在楼下，我看他那样，大有要跟你不死不休的架势。要不然，周淮序这尊大佛，你还是多拜一拜，能压周凛一时是一时。” 沈昭没吭声。 当务之急，她得把房子换了，免得周凛再找上门。 沈昭动作很快，当天下午就联系中介，放宽了房租要求，找到房子，很快搬了家。 连带着周凛的一切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周末，沈昭去医院看望外婆。 她没想到的是，刚进病房，就见周凛陪在老人家身边，笑得温和无害。 第20章 你还挺高兴 “昭昭来了。” 周凛朝她笑。 沈昭指尖发凉，走过去，朝外婆挤出笑，“外婆。” 老人家拉着她手，慈祥和蔼，“昭昭什么时候谈了男朋友，怎么没告诉外婆。小周是个好孩子，昭昭，你们要好好在一起。” 沈昭凝了凝眸，侧目看向周凛。 周凛嘴角浅勾，带着笑意。 老人家又拉住周凛的手，“我们家昭昭，命不好，她妈妈扔下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小周啊，辛苦你了。” 周凛眸色微深，淡笑，“好。” 沈昭：“周凛，你先出去。” 周凛起身，桃花眼含笑扫过她，“我在外面等你。” 沈昭握紧拳。 等周凛离开病房，沈昭拉住外婆，温声道：“外婆，周凛之前的确是我男朋友，但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嗯，外婆看得出来。” 沈昭愣，“那为什么……” 外婆：“以前你来看我，虽然一个人，但都很开心，外婆是过来人，怎么会看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呢。但今天，我家昭昭满眼都写着心事重重四个字。” 沈昭胸口酸涩，“外婆……” 老人家慈祥地摸了摸她头顶，“昭昭，你老实告诉外婆，之前给外婆治病的费用那么高，是不是也是小周帮的忙。” 沈昭没有否认。 外婆叹了口气，“是我拖累了你。” “才没有。” 沈昭凑上前，抱紧外婆。 “有外婆在，我才能努力到今天。” 父亲破产后，沈昭虽然被沈文佩收留，但寄人篱下的日子，比她想象中难熬。 曾经笑脸相迎的人都以冷眼相向，只有外婆是真心疼她爱她，会偷偷给她塞生活费，会拉着她的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们昭昭，一定会过得幸福。 考上大学那年，沈昭没钱交学费，也是外婆拿出积蓄供她读了大学。 却被舅舅林风棋发现。 林风棋视她为拖油瓶，朝外婆大骂一通，老人家承受不住，才心脏病发。 沈昭走投无路，同意了沈文佩提出的，去后者开的KTV陪酒赚钱的条件。 也是那一天，和周凛重逢。 “小周那孩子，一看就是出自非富即贵的人家，昭昭，既然分手，就要好聚好散，这份人情，咱们也要慢慢还回去。外婆这个病，宁愿不治了，你也不要委屈自己。” 老人家到底经历的多，心知肚明，跟富贵子弟有纠葛，不是什么好事。 沈昭鼻尖已经发红，“外婆放心，我现在很好，您的病，也一定能好起来。” 沈昭在病房陪到老人家休息后，才离开。 周凛坐在病房外的凳子上，长腿交叠，余光瞥见她出来，起身走近。 沈昭冷看着他，“周凛，你敢动我外婆，我跟你拼命。” 周凛笑：“昭昭，外婆是这个世上，唯一真正疼爱你的人，我怎么会舍得伤害她，让你难过呢？” 沈昭脸色发白。 她知道周凛在威胁他。 周凛：“你回来我身边，外婆不仅不会有事，还会得到更好的治疗，你的那些外债，我也帮你还清。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你若真想帮我，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沈昭紧盯着周凛，试图从他玩味的表情里，看出些端倪。 “周凛，从十八岁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你对我的生活一直不闻不问，现在分手了，却说要替我解决一切难题，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周凛笑意淡下去，“你就是不相信，我是真心想你回来。” 沈昭：“从你出轨那刻起，你就应该知道，我不会回头。” 周凛沉默良久。 半晌，桃花眼轻掀看她，“到底是因为我出轨，还是你真喜欢上那个跟你上床的男人，沈昭，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沈昭抿紧唇。 她不想浪费时间，也没有必要，和周凛在这种事上算清楚。 分都分了，还说这么多干什么？ 只不过，她越沉默，落在周凛眼里，越是等同于默认。 周凛脸上戾气顿起，讥笑，“早知道跟你睡一觉就能让你离不开，我真该在当年，就上了你。反正，你本来就是个陪酒女，不是么。” 沈昭握紧拳，指甲掐进肉里。 眼眶发红地盯着他，“你一定要让我跟你的一切回忆，都变得不堪吗？” 周凛眼底的笑僵住，眼睑微垂，覆上一层阴影。 沈昭垂眸，盯着地板，“外婆刚才叫你小周。我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你，你也是告诉我，你叫小周。” 周凛眉间一跳，神色愈发复杂。 沈昭抬眼。 认真平静地望着他，一字一句道：“周凛，你今天说出这些话，就是在亲手抹杀我跟你的过去，你记住，我对你的喜欢，也是被你亲手扼杀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话落，沈昭转身，头也不回地往电梯方向走。 她被周凛那话气得不轻，走得急，没注意路。 路过一个转角时，和另一边走来的人不小心撞了个满怀。 她堪堪后退两步，忙道：“抱歉。” 只不过，下一秒沈昭就察觉到对方的熟悉气息，蓦地一怔，抬头，和戴着口罩的周淮序四目相对。 沈昭定了定神，“周总。” 周淮序目光淡掠过她，往远处落了一瞬，在看见周凛背道而驰的身影时，视线落回沈昭身上。 他连个点头回应的招呼都没给她，提步走了。 沈昭满脸懵逼，明显感觉到，这位爷气压挺低。 沈昭没多想，进了电梯，到一楼出来时才注意到周淮序也在里面，见他抬脚往药房方向走，沈昭愣了一秒，不由多嘴问了一句：“周总，您生病啦？” 周淮序脚步一顿，垂眸看她，冷冽声线微哑，“听你这语气，我生病，你还挺高兴。” 第21章 急着走人？ 高兴说不上，就是有那么亿点点的幸灾乐祸。 但爽归爽，马屁不能少。 沈昭秉持着牛马精神，认真道：“您是老板，是公司顶梁柱，您生病了，我难过都来不及，怎么会高兴。” 周淮序冷笑了一声。 “难过？” 沈昭装模作样点头。 周淮序把手里的单子扔给她，“去取药。” 沈昭：“……” 沈昭老老实实去了取药窗口拿药，等叫号的时候，随意瞥了眼单子，都是治流感的。 最近换季，流感频发，公司也有不少人中招，不过沈昭着实没想到，周淮序这矜贵身子，居然也成了病秧子。 沈昭取完药，回到周淮序身边，后者又把车钥匙扔给她。 “去云府。” 沈昭手抖了抖，委婉拒绝，“周总，我待会儿还有兼职。” 周淮序：“时薪多少？” 沈昭：“三百。” 周淮序低头点了两下手机，沈昭收到一笔三万的转账。 真！衣食父母！ 活菩萨！ “周总，您稍等，我马上去开车。” 沈昭跟辅导学生家里打了声招呼，问能不能推迟几天，那边一口答应下来，她便一心一意伺候起周淮序。 路上，车内安静，两人都没说话。 沈昭观察后视镜内车况时，余光瞥见周淮序闭着眼在小憩，他没取口罩，呼吸闷在无纺布里，听起来有些沉重，眼底有一层浅色的乌青。 人送回云府，沈昭很自觉地翻出口罩戴上，对周淮序道：“周总，您不舒服，就别戴口罩了。” 周淮序淡瞥她一眼，“你对周凛，也是这样？” 沈昭摸不准他这时候提周凛干什么，不过不等她回话，周淮序又接着一句：“差点忘了，你对周凛，是无私奉献，不求回报。” “……” 钱难挣，翔难吃。 沈昭想了想那三万块，微笑道：“是，您说得对。” 周淮序冷笑一声，站着没动，视线锁住她。 沈昭对这位贵公子的脾性已然熟悉不少，往前一步，踮脚伸手，葱白手指掠过周淮序耳廓，替他将口罩取下扔掉。 她指尖微凉，触碰到周淮序微烫的肌肤，不自在地缩了下。 收回手时，周淮序仍看着她。 淡漠眼底，多了几分危险的暗色。 沈昭心里一惊，自我保护机制触动，连忙拉开距离，问：“周总，您要吃点什么吗？” 周淮序：“你做的能吃？” 沈昭笑：“放心，毒不死您。” 周淮序生病没精神，懒得计较她的大逆不道，扔下一句随便，手指拎过桌上的笔记本，在沙发坐下办公。 沈昭打开冰箱，翻出现有食材，确认没过期，便煮了些清粥小菜，给周淮序盛了一碗。 周淮序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顺便不走心地评价道：“果然只是能吃。” “……” 沈昭寻思着要不要偷偷去开副哑巴药，给周淮序这张嘴毒烂。 吃完饭，收拾完。 沈昭看了眼黑下来的天色，小心询问：“周总，我能走了吗？” 周淮序敲击键盘的手微顿，撩眼皮看她，“你时薪三百块，给了你三万，你才干多久？” 沈昭脱口而出，“难不成，我还要伺候你一百个小时。” 那她也太亏了。 就这一下午，都被他嫌弃批评好几回。 真要凑够一百个小时，她精神损失费上哪儿要去？ 沈昭不乐意地说：“周总，三百块，是做家教的时薪。伺候您是另外的价钱。” 周淮序抬了下唇，漫不经心，“你自己觉得，你值多少。” 周淮序这张狗嘴，总能让任何正常谈话，变得极为不正常。 沈昭：“那要不然，我再退给您两万九千七百？” “沈昭。” 周淮序薄唇微动，连名带姓地叫她。 神色平静，语气极淡，沈昭却后背一凉，站在原地不敢动。 周淮序合上放在腿上的笔电，随手往桌上一扔，从沙发起身，走近她，眼眸淡垂，“你也是学金融的，你认为投出去的钱，我会亏本收回来吗？” 沈昭：“我付出了劳动，是等价交换，您也没……” 最后一个亏字，在周淮序深深的目光里，彻底烂在沈昭肚子里。 她肉疼地道：“那不然，我一分也不要，都还给你。” 合着她真是来无偿加班的。 “保本有什么意思。”周淮序倚在吧台边，手指轻敲台面，“要不然你连本带利返给我，要不然就证明，物超所值。” 累死累活又被精神攻击，到最后还得赔钱回去，沈昭是绝对不愿意的。 她只能选择后者。 “周总，我一定照顾您到病好。” 周淮序平静看着她，“倒也不算太蠢。” “……” 沈昭干巴巴地坐到快十一点，眼见着周淮序眼底起了疲惫，有要休息的架势，忙趁机道：“周总，您也累了，我就不打扰您，明天下班再过来。” 周淮序刚喝完水，水杯和桌面碰撞，发出轻响。 他淡睨她，“我晚上要是发烧，你在家睡得跟死猪一样，能照顾我？” 沈昭一愣，想了想说：“那不然，我在附近找个酒店，随叫随到。不过费用得您报销。” 她可不会再贴一分钱。 周淮序眉眼沉下来，“沈昭，我的耐心有限。” 沈昭好半晌没吭声。 迟疑了许久，才终于顺着周淮序的心思说道：“您若是不嫌弃，我就留在您家。” 周淮序随手指了间客房，懒得再搭理她，转身回了卧室。 沈昭很无语。 她是真不想留在云府。 且不说抬头低头就得跟周淮序笑脸相迎，白天上班当牛马晚上下班还得伺候主子。 万一出门碰上周凛，她就算解释，可跟周淮序有过不轨也是事实，要被周凛察觉到不对劲，死得惨的还是她。 沈昭躺在床上，叹了好长一口气。 不过好在，她睡觉不认床，当然，周淮序家的床也确实比她出租屋里的舒服，她一边叹气，一边闭上眼睛数狗东西周淮序，很快睡着。 第二天一早，沈昭起床做好早餐。 周淮序从卧室出来时，穿着居家服，神态慵懒，抬眼瞥见将早餐端上桌的沈昭时，眸色微顿，又恢复如常。 沈昭没察觉到他异样，问候道：“周总，您病好点了吗？” 周淮序拉开餐椅，淡看她，“急着走人？” 第22章 嘴上说谢有什么意思 天地良心，她是真的在关心他。 虽然出发点，只是为那三万块。 当然，还有一丝但不多的，做人的美德。 只不过，沈昭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周淮序轻咳了两声。 他昨天没这症状，显然是感冒加重了。 沈昭没吭声，一言不发地吃着早餐，吃完后默不作声地拎包出门。 “去哪儿？” 周淮序微哑声线自身后悠悠响起。 即使生着病，那副矜贵高傲的气质仍不减半分。 沈昭：“周总，今天周一，我要上班。” 周淮序很淡地抬了下唇，“你两个月工资加起来有三万块吗？以为每天晚上来混混时间，就能应付过去？” “……” 她现在只想去ATM取三万块现金，全部砸在这位周扒皮那张欠揍的帅脸上！ 沈昭来了气，“周总，您是老板，人身自由，想不去公司就不去，但我只是个打工人，每天都要打卡坐牢的！” 她工位正好在窗边，再配上一首铁窗泪，简直是超绝氛围感。 然，周淮序身为资本家，是不可能顾及她的利益和感受的。 “去倒水。” 周淮序扔下话，闲适地落座沙发，没多说一个字。 但沈昭从他冷冽的侧脸线条里看明白了，她今天要真溜了，正儿八经的工作也得飞走。 要被华泽开除，她在这行，还怎么混下去。 沈昭认命地给周淮序端茶送水，得空后给张云舒发了条请假的消息。 她不想被扣工资，请的是年假，本来只有五天的余额，这下更少得可怜。 张云舒：陈助早上跟我说，你和周总出差了，怎么又要请假？ 沈昭愣了愣。 不由得往周淮序方向偷瞄过去。 周淮序在打电话，用的英语交谈，流畅利落，只不过因为感冒，低冷声线带着微哑。 不知道是不是她视线太露骨，周淮序突然偏过头，和她四目相对。 沈昭连忙低头，给张云舒回了条消息，撤回请假的事。 等周淮序结束通话，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事的时候，沈昭凑过去，问：“周总，是您让陈助理，给我打了出差申请？” 周淮序在看书，头都没抬地嗯了一声。 沈昭得寸进尺地问：“那出差的补贴，是不是也能照领？” 得有大几千呢。 周淮序：“嗯。” 沈昭喜出望外，“谢谢周总！” 沈昭是真开心，连语尾都隐隐上翘，周淮序淡抬眸，正对上她含着盈盈笑意的眸子，亮亮的，像闪着星星。 沈昭长相，是属于毫无攻击力的那款，跟她性格如出一辙，尤其笑起来的时候，像快要化掉的棉花糖，又软又甜，却不腻味。 周淮序眸色深了深。 沈昭察觉到他气息变化，微怔。 下一秒，手腕被轻巧一拉，来不及反应，人坐到周淮序腿上。 周淮序大手贴着她腰，声音很淡，带着感冒后的低哑，“嘴上说谢有什么意思。” 沈昭又怎么会不明白他言下之意。 周淮序那方面玩得挺野，欲望也重，沈昭跟他有过的那几回，都挺受不住。 她求饶地说：“周总，您还在生病，对您身体不好。” 当然，出于私心，她更不想被他传染流感。 最重要的是，这种关系，多一次就危险一分，万一败露，周淮序随时抽身，没人敢说三道四，可她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流言蜚语，能在无形之中，把人击溃。 周淮序目光垂落，停在沈昭脸上。 她戴着口罩，只有那双乌黑眸子露在外面，珠圆玉润，水意荡漾，又带着警惕。 半晌，周淮序把人从腿上推了下去。 沈昭猝不及防，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再一看始作俑者，闲适优雅地陷在沙发里，半个眼神都没再给她。 周淮序这阴晴不定的性子，沈昭习以为常，也没太在意，转身进了厨房研究午饭。 中午。 沈昭和周淮序面对着面，在餐桌吃饭时，手机突然亮起纪朝来电。 沈昭挺诧异，纪朝主动联系她，那可比太阳从西边儿出来还难得，她想着大概率还是工作的事，怕耽搁，便立刻接了。 纪朝：“妈让你今晚回来吃饭。” 要在平时，沈昭也就一口应了下来。 但这几天，她得伺候眼前这位爷，还是拿钱办事，不敢怠慢。 沈昭：“我今晚有事，来不了，晚点我会跟姑妈说，周末过来。” “随便你，我妈辛辛苦苦养了你三年，现在人生病，想让你回家看一看你，还跟请佛似的，确实跟养条白眼狼没什么区别。” 纪朝声音冷冷清清的。 带着讥讽。 沈昭皱了皱眉，“姑妈生病了？” 纪朝没理她，挂了电话。 沈昭对沈文佩的感情挺复杂，但考虑到对方身体不适，想了想，还是在饭后，跟周淮序请示了下。 周淮序：“门禁卡在玄关，自己带上。” 沈昭没想到周淮序这么好说话，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但对上周淮序凉浸浸的眼神，又顿时清醒过来。 果然，人被PUA太久，幸福的下限会降低，现在这么一点好处，她竟然都能对周淮序感恩戴德了。 晚上。 沈昭赶回纪家。 纪彻开门瞧见沈昭，先是一愣，旋即露出友好温和的笑意，“这么久不见，我们家昭昭，也出落得愈发水灵了。” 沈昭将买好的水果礼品递上过去，疏离地笑了笑，“姑父。” 纪彻很热情地欢迎她进屋。 沈文佩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沈昭走过去，叫了声姑妈，又关心地问她身体怎么样，沈文佩不咸不淡应了几句，道：“到饭点了，去厨房帮你姑父，端菜上桌。” 沈昭照做。 刚把碗筷放上桌，纪朝正好下班到家。 纪朝淡瞥她一眼，没理会，进厨房洗了手，出来后直接拉开椅子坐下。 沈文佩看向沈昭：“去给你妹妹盛碗饭。” 沈昭没动。 沈文佩又叫了一遍。 沈昭平静道：“姑妈，我回来是探望您身体的，纪朝是断手断脚了吗，连饭都不会盛。” 沈文佩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顿时冷下来。 “我真是白养了你三年，现在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叫不动你！” “妈，我自己去盛，不麻烦姐姐。” 纪朝起身，很浅地笑了笑，不在意地去厨房盛饭。 沈文佩面露心疼。 沈昭垂眸，不作声地吃饭。 只不过她到底没什么胃口，也如坐针毡，甚至没有在周淮序面前自在。 “你和周凛分手了？”沈文佩突然问道。 第23章 有长进 沈昭：“嗯。” 沈文佩：“你也别太难过，跟周凛分手，对你也是好事，人家那家世，给一百个你，都不配上，嫁过去也会被看不起。” “妈，你要这么说，姐姐还真会以为，自己和周凛，只有一百倍的差距呢。”纪朝轻笑着，漫不经心地说。 沈文佩瞧着沈昭：“你虽然年轻，但条件确实太差，姑妈最近找了好些关系，有个不错的男方，想跟你认识，我把他微信推给你，你加上聊聊。” 不容拒绝的语气。 沈昭有些不适，拒绝道：“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不劳姑妈费心。” “沈昭，你这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沈文佩满眼都是嘲讽。 “你是不是真以为，和周二少交往过，自己也是飞上枝头的凤凰了？” “连姑妈介绍的都看不上，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沈昭彻底没了胃口。 放下筷子，淡道：“你要这么想，就这么想吧，我没什么好说的。” 她看了眼纪朝，“我跟周凛怎么样，都轮不到你们来评价。至少，我不会跟别人的男朋友睡觉。” 纪朝脸色白了白，低下头，不作声地吃饭。 沈文佩只觉得自己女儿委屈极了，厉声呵斥道：“沈昭，你就是这么当姐姐的，动不动就对妹妹冷嘲热讽？” 沈昭：“这句话，你应该去问纪朝，她是怎么当妹妹的。” 沈文佩气急，啪一声，碗摔在地上，米饭散落一地，陶瓷四分五裂。 纪朝连忙蹲下身收拾。 沈文佩拉住人，“朝朝，你别动，让你爸和沈昭收拾！” 纪彻起身走过来。 沈昭坐着没动，淡声：“姑妈，你以前不是经常说，自己犯的错，要自己承担后果吗？碗是你自己摔的，难道摔碗的时候，你还把自己手摔断了？” 她永远不会忘记，当年住进沈文佩家，不小心摔破一个碗后，被对方用衣架打到皮开肉绽的那天。 现在沈文佩要摔碗为号，找借口责骂她，她凭什么还要忍气吞声。 “嘶——” 收拾破碗碎片的纪朝突然倒吸一口气。 是手指被划破，流了点血。 纪彻把女儿拉到一旁，贴上创口贴。 沈昭只觉得这顿饭没什么吃下去的必要，沈文佩说是生病，倒是还有精神刁难她，看来也没什么大毛病。 她起身要走。 沈文佩朝纪彻使了个眼色，纪彻面露难色，沈文佩眉头紧紧一拧，神色一冷。 纪彻转身进了房间。 再出来时，手上多了绳子和衣架。 在沈昭来不及反应的一瞬，把人捆了起来，衣架递给沈文佩，后者毫不留情地打在沈昭皮肉上。 一下又一下，直到衣架变形，沈文佩才歇了口气，说：“就你这负债累累样儿，能有男人想要你，是你的福气，我千方百计想给你寻个好人家，还敢给我甩脸子！” 沈昭跪在地上，半分不肯妥协地说：“这福气给你，给纪朝，你们要么？” 沈文佩又换了个衣架。 纪朝在一旁冷眼看着，唇角浅勾，渗出笑意。 纪彻看不下去，想去拦，被沈文佩一眼瞪回去，只能对沈昭劝道：“昭昭，快跟你姑妈认个错，让她消消气，再把男方好友加上，你姑妈也是为你着想，人总要有个依靠嘛。” 沈昭：“我没错，也不需要这种好心。” 以前沈文佩打她，她求饶过，可越求，沈文佩打得越凶。 更何况，她本来就没错，为什么要低头。 人可以吃亏，但这种亏，她是绝对不会认的。 沈文佩还想打到沈昭求饶，防盗门从外边打开，纪暮风风火火闯进来，一眼看到跪在地上的沈昭。 “昭姐！” 纪暮鞋都没脱，跑过去，给沈昭松绑，把人扶起来。 旋即皱起眉，扫过沈文佩，“妈，昭姐是你亲侄女，你打她，想过舅舅没？” 沈文佩冷笑，“我哥一出事，林颂琴那个女人就消失不见，拍屁股走人。我替她还债养女儿，结果养了条白眼狼，还不能教训教训？” 纪暮：“您那是教训么，您是把人昭姐当日本人整。” “纪暮，你胳膊肘成天都在往外拐？” 纪朝突然冷道。 纪暮：“昭姐是外人？那你是不是连舅舅也不想认了？小心舅舅半夜从你床底下冒出来，给昭姐出气，吓死你！” 纪朝：“你！” 姐弟俩吵嘴间，沈昭已经一言不发地走到门口，开门离开。 纪暮追了出去。 纪朝扫了眼门口，表情不太好，“妈，纪暮对沈昭的心思，不太对。” 纪彻：“这怕是你想多了吧，昭昭是小暮表姐，怎么能有别的心思？” “怎么不能？” 沈文佩面色一沉，斜睨了纪彻一眼，冷笑： “你以前不也对沈昭动过歪心思？把儿子教成这样，纪彻，你怎么没跟林颂琴那个贱人一样，一走了之算了，我们这个家，少你一个也不差，多你一个还嫌挤！” 纪彻脸色难堪，不再说话。 纪暮是没听见家里人谈话，要听见了，又得大吵一架。 沈文斌这个舅舅，生前对他和纪朝，好得是真没得挑。 逢年过节都是万把块的大红包，寒暑假也会带着他们跟沈昭一块儿旅游，每年的生日礼物也从不会缺。 这些好，纪暮可都记着。 也想不明白，沈文佩和纪朝，对沈昭怎么就就跟仇人似的。 他追上沈昭，见她脸色苍白，一点血色没有，有些担心，提出送她去医院看看，但被沈昭拒绝。 沈昭为刚才的事，跟纪暮道了谢。 纪暮回了句不客气，倒也没聊别的，俩人很快就说了道别。 …… 周淮序下午不太舒服，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落地窗外夜色正浓，厨房方向有动静，他坐起身，侧目看过去，沈昭刚关掉火，转头和他视线相交。 周淮序：“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小时前。”沈昭顿了下，“您有些低烧，桌上药没动过，我想着您应该也没吃饭，就简单熬了锅汤。” 她盛了碗汤，到他面前。 周淮序倚在沙发背，淡瞥她，没动。 沈昭跟周淮序相处过几回，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便用小汤匙给他送到嘴边。 周淮序尝了几口，“有长进。” 沈昭：“您喜欢就好。” 她声音微低，少了些平时常有的咬牙切齿，倒是多了几分难得的恬静温顺。 一碗汤，周淮序难得喝完了，连带着里面的排骨和萝卜，也全部吃了。 沈昭从他跟前撤离时，周淮序低眼看过去。 她垂着眸，纤长睫毛在眼下落出阴影，看着格外乖巧，人没化妆，五官干净纯粹，唇色也透着淡粉。 周淮序感觉身上温度又高了些，随意扯了下领口，“口罩不戴了，想被传染？” 第24章 哪里过分？ 沈昭愣了下，周淮序不提，她都忘了这茬。 “要真传染，我病倒了，有工伤费么？”她问道。 周淮序眯了眯眸，单手捏住她下巴，指腹在她肌肤磨砂，“就这么缺钱？” 沈昭沉默。 本来这些债慢慢还，她倒也不急。 但今天被沈文佩这么闹一出，她真想把所有欠她的，一笔还清，再不往来。 可惜她没那么多钱，一口也吃不成个胖子。 沈昭起身，躲开周淮序触碰，回厨房把碗放进洗碗机，又给周淮序端水送药，等这位祖宗休息后，才回到自己房间，从包里翻出在药店买的膏药，给自己涂上。 沈文佩下的重手，一点情面没留。 沈昭身上留了不少淤青，碰一下都疼得厉害。 尤其是后背往上有一片皮肤，她够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涂上一点。 手酸得正想作罢，周淮序清冷低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你是出去吃饭，还是出去打架的？” 他随意套了件黑色睡袍，只腰间挂着腰带，胸膛腹肌若隐若现，长身倚在客房门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坐在床边的沈昭。 “你干什么不敲门？！” 沈昭吓了一跳，忙把衣服拉下来。 周淮序：“衣服捞上去。” 沈昭警惕瞪着他。 周淮序：“是谁手短，够不到后背。” 沈昭小声：“够不着，不擦就是了。” 反正都会痊愈，只是快慢问题。 周淮序长腿往前，拿过她手里的药膏。 滚烫手掌摁住她肩膀，压在床上，手指轻勾住她衣摆，往上一掀，目光垂落在她身上淤青时，眸色暗下来。 沈昭看不见周淮序表情，只感觉到，清凉的膏药被抹在背上，疼痛也被缓解。 周淮序动作挺快，三两下给她抹完，药膏扔还给她。 “还手了吗？” 沈昭刚把衣服拉下来，闻言微愣。 “看你这伤，也是单方面挨揍。” 周淮序没什么笑意地抬了下唇，似笑非笑。 “猫爪子挠我的时候不是挺狠，换别人就不敢下重手了？” 沈昭：“我挠你，还不是因为你过分。” 周淮序：“哪里过分？” 周淮序黑眸平静如水，没有分毫波澜。 沈昭脑中，却一闪而过他抱住她时，眼尾带欲的模样。 脸上温度顿时腾升。 她偏过头，避开周淮序凝看她的视线，低声：“药擦完了，您还不休息吗？” 房间灯光明亮，沈昭脸上的绯色根本无处遁逃，早被周淮序尽收眼底。 “发烧的是我，你脸红什么。” 即使发着低烧，周淮序声音也透着一股冷意，让沈昭脑子里不知所起的旖旎，在一瞬间彻底消散。 她下意识否认，“我没有，” “没有最好。” 冷冷淡淡四个字，意味明显。 沈昭又怎会听不出来。 周淮序和她有过身体上的亲密，但也就仅此而已。 在他眼中，她的身体在某些时刻能取悦到他，她可以是泄欲的对象，也可以是无聊时逗弄的小猫。 别的任何，都不可能。 她真是脑子瓦特，才会想些有的没的。 连着几天，沈昭老老实实地在云府当周淮序的临时保姆。 张云舒找她要投资数据，沈昭发过去时，周淮序正好从她身后走过，余光瞥见她屏幕，漫不经心提点了几句。 言简意赅，字字珠玑。 沈昭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周淮序低眸，对上沈昭目光，微微一顿。 旋即饶有兴致地捏了捏她后颈，“喜欢我教你？” 沈昭如实点了点头。 周淮序虽然性格差，私德也不怎么样，但确实是行业精英，人中龙凤的那种，几句点拨如醍醐灌顶，不得不佩服。 此时，沈昭蹲坐在沙发边，笔记本在腿上，周淮序长腿交叠坐在沙发上，高出她一大截。 这会儿她只能仰着头看他。 乌黑眸子圆润清澈，眼里敬佩真心实意，乖乖巧巧的，很顺毛。 这几天，两人虽同处一室，但周淮序生着病，没怎么碰过沈昭。 沈昭更不会自找麻烦。 周淮序眸色微深，气息危险的一瞬，沈昭迅速将电脑放到桌上，起身想拉开距离。 可她动作哪能快得过周淮序。 小臂被轻轻一拽，她跌坐在他怀里。 周淮序扣着她后颈，手掌住细腰，他微低头，碰了碰她鼻尖，旋即咬住她唇。 沈昭紧攥着周淮序衬衣，浑身紧绷，又有些发麻。 周淮序是深渊。 是恶魔。 和他纠缠，她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理智如此提醒着沈昭。 心跳加快，也一定是因为，他这张脸太完美，身材太好，撩拨技巧太熟稔。 她只是，色迷心窍。 周淮序手机屏幕亮起时，来电显示的苏知离三个字像一记警钟，敲醒了沈昭混沌的大脑。 也是在一瞬间，周淮序眼神清明，眉宇间的欲色散开，多了几分冷意和烦躁。 但他没有放开她。 只风轻云淡地点了接听，并开了扬声器，放在一边。 “淮序。” 苏知离声音平和恬静，像温柔干净的海风。 “我年底结婚，你会来吧。” 沈昭被周淮序压在沙发椅背，他故意折磨她，她只能咬住他肩膀，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苏知离的话传来，周淮序低低嗯了一声，声线心不在焉。 女人心思都很敏锐，苏知离仅仅是听着周淮序声音，就觉察出不对劲。 苏知离沉默了许久，“你在做什么？” “你想的是什么，就是什么。” “你就是想报复我，是么？” 周淮序挂了电话。 但兴致显然没刚才好，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草草了事，垂眸再看向沈昭时，后者已经穿好衣服，很自觉地和他拉开距离。 沈昭头也不抬地问：“您的病好了，我是不是也能走了？” 第25章 逗着玩 周淮序淡睨了她一眼，神色很冷。 沈昭意会，很迅速地收好自己东西，离开云府。 她走得急，甚至可以用慌乱形容。 和周淮序的后半段，他力气很大，也没有以前几次的疼惜，她根本承受不住，匆忙跑到云府大门口，才后知后觉身体不舒服。 又想起，这次周淮序没有戴。 她算了下日子，虽然在安全期，但避免意外，还是就近在云府对面的药店买了紧急避孕药。 结完账，一只脚刚踏出药店。 一旁墙边，纪朝踮脚勾住周凛脖子，眼眸含水地吻了上去。 周凛桃花眼戏谑轻佻，单手扣着纪朝细腰，低头回应。 沈昭脚步僵住，退回药店。 云府位置远离闹市，清静人少，车辆也少。 这会儿正是傍晚，周凛和纪朝拥吻的身影交叠在一起，天际酡红光线落在两人身上。 沈昭只觉得刺眼又恶心。 “周凛。” 纪朝被吻得腿软，抱住周凛的腰，平日清冷的声线软腻如丝。 “我妈的KTV前两天合伙人突然撤资，又被查封，能帮帮忙，通融一下吗？” 周凛手指落在纪朝后背，下滑，眼底玩味，“你妈做的那些生意，被查封事小，人没进去，你们全家还不偷着乐？” 纪朝用腿去蹭周凛，“你就看在，我妈照顾沈昭三年的份上，她是沈昭亲姑妈，我是她妹妹，我们过得不好，沈昭也会跟着被牵连。” 周凛嗤笑一声，单手挑起纪朝下巴，“你真拿沈昭当姐姐，会跟我睡？” 纪朝垂眸，轻咬唇。 她知道，自己这个角度，最像沈昭。 果然，周凛眸色微变，顺势又吻住她，只不过仍没提帮不帮她的话。 纪朝心急。 使劲浑身解数去挑逗周凛。 周凛玩味地盯着她，眼底半分喜欢没有，只有试图寻找某人痕迹的审视。 纪朝心里早就被嫉妒填满，可面上，还是极尽讨好。 夜色降临。 纪朝蹲下身。 手停在周凛皮带上。 周凛唇角轻勾，桃花眼漾起戏谑，连笑意都是讽刺。 他感觉有些腻味，偏头的一瞬，对上沈昭冷冰冰的目光。 纪朝手指还没来得及按下皮带扣，被周凛猛地一把推开，踉跄着跌坐在地上。 抬眸，顺着周凛视线看去。 沈昭站在夜色里，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纪朝心中厌恶顿起，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一言不发地躲在周凛身后，眼底露出惧意，拉住周凛衣服。 “躲什么？” 沈昭盯着纪朝。 “你不是一向自视清高，现在成了正大光明的那个，还会怕我？” 纪朝脸色难看。 周凛和沈昭分手，但也从来没说过，会让她做他的女朋友。 沈昭这话，无疑是在羞辱她。 可她不仅不能还嘴，还得看周凛脸色，可按现在的情况，周凛显然不会帮她说话。 纪朝握紧拳，思索两秒，突然笑着看向沈昭，“姐姐，好巧啊，竟然会在云府碰见你，据我所知，姐姐你应该没什么朋友会住这里吧？” 周凛眉头顿时一皱。 迈步到沈昭跟前，一字一句地说：“上次，你也出现在这里过。” 周凛话没说透。 但眼底意思明明白白。 和她沈昭有染的男人，一定住在云府。 “难怪你会突然跟我分手，还分得如此利落果断，半点留恋没有，原来是找了条后路。” 周凛冷笑，笑意凉得彻骨。 “果然，下贱也是一种基因，能代代相传。” 沈昭眉间拧起，脑中闪过什么，警惕疏离地看向周凛。 周凛目光闪了闪，偏头对纪朝冷声道：“你先走。” 纪朝面露恳求，“我妈的事。” 周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回去等我消息。” 纪朝这才转身离去。 周凛目光再次落在沈昭身上，“现在，是该我们算账的时候了。告诉我，睡了你的男人是谁。” 沈昭方才没有选择避开周凛，就已经做好，跟他对峙的准备。 她平静道：“你有本事，就把云府翻个底朝天。” 这话，无疑是承认周凛的推断。 周凛戾气顿起，大手掐住她下颌，用力，“你以为我做不到？” 沈昭仿佛感受不到痛意。 她看进周凛眼底，眼眸如死水。 “有意思吗？” “你根本就没喜欢过我，装什么深情？” 周凛咬牙，“你再说一遍。” 沈昭冷笑。 “难道我说错了？” “周凛，你当初帮我解决外婆的医药费，我由衷地感谢你。我也承认，我是真心喜欢上了你。” “但不代表，你可以把我当傻子骗。” 她顿了下，目光如炬。 “你不是想知道，跟我睡了的男人是谁吗？我可以告诉你，但前提是，你要告诉我，当初接近我，帮我的真正目的是到底什么？” 几百万对周凛来说轻而易举。 但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不可能无缘无故花给一个，只在十几岁有过几面之缘的旧识。 以前她喜欢他，对很多奇怪的地方，都会选择性忽略。 现在回过头来，才看清很多。 “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周凛眉峰绷紧，脸上玩味消失。 神色冷戾无比。 “那就走着瞧。” 她也没指望，能立刻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 但至少，周凛的反应已经变相证实了她刚才的猜测。 沈昭正要离开，却见周凛目光突然落在她身后，薄唇动了动，沉声道： “哥。” 沈昭后背一僵，转身。 路灯下，周淮序一身休闲衣裤，衬衣纽扣随意散开几颗，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和周凛。 沈昭：“周总。” 周淮序视线略过她，停在周凛身上，脸色讳莫如深。 周凛神色微深，似有顾忌，先一步走到周淮序跟前。 “哥，听爸妈说，你最近得了流感，好点没？” “有人照顾，已经没事。” 周凛一愣，“你连我和爸妈都不让探望，怎么还会同意别人近身照顾你？” 周淮序淡瞥了沈昭一眼，薄唇淡勾，没什么情绪地说：“挺有意思的野猫，偶尔带回家，逗着玩。” 第26章 覆水难收 “玩？” 周凛笑。 “哥，你该不会是听说苏知离要结婚，受刺激了吧？你以前可从来不会找女人玩。” “可能吧。” 周淮序表情淡淡。 兄弟俩三言两语，气氛和谐又诡异。 沈昭水眸垂下，手紧抓着包带，手背肌肤青筋突起，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周凛不由地看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许久没见的缘故，沈昭背影愈发纤瘦，脚步还有些虚浮，看着摇摇欲坠。 周凛皱眉。 “心疼了？” 周淮序声音响起。 周凛收回视线，扯唇，“如果我说挺心疼的，你会嘲笑我么。” 周淮序淡看着他，“我只知道，覆水难收。” …… 第二天，沈昭去华泽上班。 中午吃完饭，回到工位，才注意到一条微信好友申请：沈小姐你好，我是贺文，沈阿姨介绍。 沈昭点了同意。 想着午休过后，再跟贺文发消息说清楚。 只不过，贺文的消息倒是先一步到了。 他很有礼貌地说：沈小姐，打扰了，老实说，我其实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沈昭：巧了，我也没有。 贺文：我家里催得紧，一定要我跟你见一面。 沈昭：行，见完各自交差。 贺文：麻烦你了。 两个人一拍即合，时间约在周六，地点咖啡厅，准备见完做做样子就散伙。 沈昭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贺文却先一步道：“正好快到晚餐时间，不如一起吃个饭？” 沈昭想拒绝，贺文又说：“就当是我感谢你，今天愿意出来这一趟。” 话是这么说，贺文心里，其实是改变了主意的。 他没想到，沈昭真人，竟然比照片好看太多，不是那种张扬的美，但很赏心悦目，让人看得心软，很容易激发男人保护欲望。 而且交谈下来，言辞谈吐温和有礼，性格很好。 沈昭推拒不过，点了头。 之后一段日子，贺文又以不同理由，约了她好几次。 有一次，碰上贺文朋友，对方调侃了一句上哪儿找来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时，贺文没反驳，笑着牵住了沈昭的手。 沈昭皱了皱眉。 碍于情面，她没有立刻挣脱。 贺文不仅没放手，反而握她更紧，和朋友的话也多起来。 沈昭没心思听贺文和他朋友聊天，目光随意落在街对面时，手指微僵。 周淮序身穿黑色大衣，长身而立，眉目在冷风中愈发淡漠。 身旁是她在兼职餐厅见过的那位，和周淮序约会过几次的女人。 周淮序清隽矜贵，女人温婉贵气。 很完美的风景线。 沈昭眼眸轻颤，垂下眼，看着水泥地面。 贺文察觉到身旁人的情绪低落，温声询问，“怎么了？” 沈昭：“没事。” 贺文见沈昭对自己的靠近没有抵触，大着胆子，握紧沈昭的手，放进自己大衣口袋里。 落在旁人眼里，愈发亲密。 “那对情侣，有你的朋友？”吴灵朝周淮序问道，又不禁感慨了一句，“看着感情可真好。” “没有。” 周淮序收回视线，唇角漫不经心勾起。 “猫不听话而已。” 吴灵不明所以，疑惑看他。 周淮序这时来了通电话，那头低声道：“周总，之前查封的那家KTV，二少爷有意出手解围，需要放那老板一马吗？” 周淮序：“我出手的事，有反悔的道理？” 对方：“是，我明白了。” 周淮序：“阿凛既然插手，也别让他闲着，查封的罪名，再多几条。” “是。” 吴灵不知道周淮序在说什么，只看着他神色冰冷，冷淡眼底多了几分玩味，莫名陡升胆寒之意。 周淮序突然低眸，淡看她，“还有事？” 吴灵和周淮序也是偶遇。 她很久不见他，方才看他一直望着街对面，才上前打的招呼。 吴灵大着胆子道：“对面那家西餐厅不错，一起晚餐？” 周淮序撩眼皮看过去，沈昭和贺文单独并肩走进餐厅。 他没什么笑意地勾了勾唇。 “走吧。” 沈昭同贺文走进餐厅时，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落座，贺文将菜单递给她。 沈昭定了定神，抛却脑子里，不该有的杂念，随意点了两个菜。 服务员刚拿走菜单，旁边桌位被服务员拉开。 熟悉冷冽气息扑面。 沈昭呼吸微窒。 但目不斜视。 倒是贺文好奇，多看了旁边桌几眼。 周淮序刚用热毛巾擦完手，姿态矜贵，气质出众，同为男性，贺文莫名升出一股压力，顿感紧张。 吴灵：“你刚才说，看见有只不听话的猫，是这家店里的吗？” 周淮序手上动作一顿，淡声，“确实进了店里。” 沈昭正在给杯子里倒水。 闻言，手不禁一抖，滚烫开水浇在手背上。 贺文连忙拿开水壶，抽了几张纸巾，小心翼翼地给她把水擦干。 吴灵在旁边瞥见，温柔笑道：“你们感情真好。” 又看向周淮序，“是吧，淮序。” 周淮序眸色淡淡，捻起茶杯喝了一口，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贺文明显感觉到，沈昭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便主动道：“昭昭，吃完饭，我送你回家吧。” “你养过猫吗？” 隔壁桌，周淮序清冷磁性的声音响起。 吴灵心里奇怪，怎么今天说来说去，都绕不开猫这个话题。 她回他：“你养猫？” 周淮序：“前段时间养了一只，不过不太听话，只表面看着乖巧。” 吴灵：“我是常听说，猫不太容易养熟。” 周淮序难得赞同地点头，“不仅喜欢乱认主，最近还乱跑，等抓回来，再好好教训一顿。” “跑多久了？” “快半个月。” 吴灵面露担心，“我朋友也丢过猫，基本上超过三天，都很难找回来。” 周淮序给她切了份牛排，“她会自己回来的。” 周淮序最后这句，落在别人耳里，不过一句寻常话。 沈昭却越听越心凉。 她和贺文走出餐厅，对他说道：“贺先生，我自己回去就好，不用麻烦。” 贺文微顿，以为她是顾及到边界感，点了点头。 沈昭：“我也不是你女朋友。” 贺文愣了愣，笑着道：“抱歉，今天是我唐突，下次不会。” 沈昭想跟贺文说清楚，她和他不会有结果，但眼下这情况，今天显然不是个好时间。 餐厅里面那位爷，还不知道又会发什么疯。 周淮序是在十分钟后，同吴灵离开了餐厅。 将对方送上车后，周淮序转过身，视线漫不经心，又精准无比地射在角落的沈昭身上。 “过来。” 他淡声道。 第27章 新男朋友？ 沈昭走过去。 周淮序：“那个男人，是新男朋友？” 沈昭：“不是的。” 周淮序目光下移，落在她垂在身侧的左手，突然俯身，大手握住她，放在掌心，打量了两眼。 “不是男朋友，手为什么给他牵。” 沈昭手指本能缩紧，却被周淮序强行扣住。 两个人十指相扣。 本应该是充满暧昧氛围的话语，和十足亲密的动作。 沈昭只觉得凉意丛生。 周淮序：“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我碰过的东西，在腻之前，别人没资格碰。” 沈昭抿紧唇，“周总，我是人，不是猫，也不是……” 东西两个字，沈昭没说出口。 她还不至于，自己骂自己。 周淮序极其自然地牵着她，走到宾利车前，“留下来等我，就是想跟我说这句话？” “是。” “想跟我划清界限？” 沈昭抬眸，对上周淮序平静如水的双眼。 她目光闪了闪。 “……是。” 周淮序轻笑了一声。 眼里仍无波无澜，沈昭却感觉，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紧拽着她，要将她拉入深渊。 周淮序抬手，像抚摸小动物一样，捏了捏她脸颊，手掌习惯性地绕到后颈，将她贴近自己，低头亲了亲她嘴角。 “沈昭，这个世界上，没有回头路，也没有后悔药。” “游戏既然开始，想停下来，就乖乖取悦我，等我腻了，就放你走。” 沈昭瞳孔震颤。 她眼眶发红，突然张嘴，用力咬了周淮序一口。 周淮序唇角被她咬出血，面色却不变，手指摁在她唇上，“猫粮没给你喂够？” 沈昭一愣。 脸色升起粉红的同时，骂道：“周淮序，你是真不要脸！” 周淮序顿了下。 他上句话还真没别的意思，只寻思着她欠债太多，他是不是该少看点戏，多帮帮她，至少她姑妈家带来的麻烦，可以先解决。 剩下的，慢慢耗着。 免得猫儿再跑。 只不过，沈昭显然想到别的意思上去了。 周淮序本来还没什么兴致，反倒是她这么一想歪，眉梢挑了挑。 他拉着她手，带到别处，低声，“手，以后只能碰我，知道么。” 沈昭手心颤动滚烫。 街上人流不少。 周淮序拢了拢大衣，将沈昭小小一只裹挟在怀里。 她埋在他胸口，只有耳尖露出来，像那晚在他车里，趴在他身上，只能朝他寻求保护。 “那个男人，是你自己解决，还是我帮你。” 周淮序唇贴着她耳边问。 说的是帮字，沈昭又何尝不明白，以周淮序的手段，会做到什么程度。 “我会和贺文说清楚，周淮序，你别牵扯进无辜的人。” “他碰了你，就不无辜。” 周淮序声音没什么情绪，带着一种平静的疯感。 沈昭当天晚上回家，就跟贺文发了消息，说以后再不联系。 贺文沉默了许久，“你还是因为今天的事生气吗？我承认是我考虑不周，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但我想跟你相处下去也是真心的。” 沈昭：“贺先生，你很好，是我的问题，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抱歉。” 她说完挂了电话。 又删掉了贺文的联系方式。 只不过，沈昭这次显然低估了贺文的执着程度，她没想到，第二天晚上，贺文会直接在公司楼下等她。 沈昭不想在公司楼下扯这种男女之事，便跟着贺文上了车。 车开到沿海街边。 沈昭动了动唇，正要跟贺文说清楚，对方却下车走到后备箱旁，单手一抬，玫瑰花香溢满空气。 “昭昭，我喜欢你，你愿意跟我交往吗？” 贺文戴着金丝框眼镜，笑意谦和，言谈举止斯文有礼，神色认真。 “昨天是我唐突，没有正式的告白，让你觉得冒犯，你现在，可以认真考虑我吗？” 气氛浪漫，周围还有路人投来好奇且艳羡的目光。 沈昭只觉得头皮发麻。 老实说，就算没有周淮序这一茬，她对贺文没有感觉，被这么突然告白，心里其实尴尬大过惊喜。 贺文或许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但她不会是良配。 跃动的灯火倒映在沈昭水眸。 远处，周淮序颀长身影进入视线。 他穿着黑色大衣，几乎快和夜色融为一体，即使只是远远看着，仍是鹤立鸡群般，夺人心魄的存在。 沈昭闭了闭眼，再睁开，神色清明地说：“抱歉，贺先生。” 贺文不甘，“昭昭，我知道你对我现在还没有喜欢。但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至少，给我一个机会。” 真心告白没有错。 但她已经再三拒绝，饶是脾气再好，也有些不耐。 “贺先生，请你适可而止。” 沈昭眉头微拧，语气已经是明显的不高兴。 但她模样生得太过柔软，即使生气，也让男人心软。 贺文抿了抿唇，他想起介绍人说，沈昭性子特别软，主动一点也不会被拒绝。 于是大着胆子往前一步，逼近她。 陌生气息迎面袭来，沈昭预感到贺文要抱她。 她皱起眉，后退的同时，手被熟悉的力道抓住。 周淮序将沈昭拉到身边，熟稔地控住她腰，漫不经心道：“他既然不死心，你就证明给他看，你为什么拒绝他。” 沈昭握紧拳。 片刻后，侧身环抱住周淮序，亲了亲他的下巴。 旋即看向贺文，露出歉意的笑。 贺文瞳孔地震，一时之间愣在原地，“你，你有男朋友了，为什么还要出来和我见面，你骗我！” 沈昭没吭声。 周淮序淡道：“男女之间，除了恋爱，还可以有别的关系。” 贺文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昭。 沈昭比他还难堪。 难堪到她根本待不下去一秒，直接甩开周淮序的手，扭头就走。 周淮序没直接跟上人，而是看了眼贺文，轻慢道：“瑞希的宋总，上周刚跟我提合作的事。” 老板最近求过合作的，只有华泽。 贺文几乎是一瞬间明白过来眼前男人的身份。 满脸的震怒顿时化作低声下气，“周总，是我眼拙，实在不好意思，今天的事，都是意外，什么都没有。” 周淮序没搭理，转身离开。 他是不在意这种关系会不会被人知道。 不过显然，今天只在别人面前随口两句，沈昭就炸了毛，已经受不了。 得先安抚着。 毕竟逗猫也是种乐趣。 沈昭一口气跑到海边，一屁股坐在沙滩上。 海风迎面，夹着海水咸咸的味道，像眼泪一样。 周淮序双手抄兜，自在闲适地走近她。 第28章 看你表现 沙滩松软，脏也是真的脏。 周淮序爱干净，自然不会像沈昭一样，随地大小坐。 他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沈昭眼尾泛红，看着挺委屈，但眼泪始终没掉下来。 周淮序倒也不是第一次见她这副模样。 只不过仔细想来，她真正掉眼泪的时候，还是她和他第一次发生关系那晚，她为周凛流泪，哭得伤心透顶。 沈昭本来不打算搭理周淮序。 可许久过去，头顶凝视她的目光不仅没移开，反而有愈发诡异的趋势。 周淮序突然蹲下身，和她平视。 沈昭拧了拧眉，往后瑟缩。 周淮序手掌抚上她脸，蹭了蹭，淡声：“想弄哭你。” “……” 沈昭害怕又生气。 可她不敢跟周淮序来硬的。 跟这个男人头铁，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周淮序，你能不能放过我，我真的玩不起。” 沈昭恳求道。 “你不是说，在我身边是牢笼么。”周淮序看着她，神色平静，“说出口的话，就要有真凭实据。现在给你亲自认证的机会，还不满意？” 这也太记仇了。 她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猴年马月的事，周淮序竟然记得一清二楚。 “对了，你不是还拿和我的关系，当跟周凛谈判的筹码么。” 周淮序迫近她，微笑。 “现在筹码加重，你应该高兴才是。” 他一边说，一边捞住她腰，将人带起来站直后，搂紧怀里，低头亲了亲她发白的嘴唇。 沈昭想躲，后腰被他紧箍住。 他惩罚似的轻咬了她一口，只不过比起她昨天咬他，力道要轻很多。 更像调情。 夜晚海水风平浪静，天际星云灿烂。 沈昭被周淮序紧紧抱住，两个交叠在一起的身影，宛如亲密无间的情侣。 周淮序的唇落在沈昭细颈时，她轻轻一颤，扣在他肩膀的手用力，“你能保证我的外婆，可以平平安安的，顺利接受治疗吗？” 周淮序微顿，唇角勾起，“倒是聪明，知道谈条件了。” 沈昭：“能吗？” 周淮序：“看你表现。” 她就知道，这场关系里，她根本没有任何谈判的筹码。 一切得失，全凭周淮序心情。 不过，眼下周淮序心情明显不错，在沈昭主动抱住他时，拨了通电话出去，简单两句结束后，对她道： “给你外婆换了最好的医院和高级病房，有专家接诊。” 沈昭松了口气，又想到什么，正要开口。 周淮序：“周凛也不会有找麻烦的机会。” 最担心的事，暂时有了着落，沈昭心里总算明亮了些。 她迟疑了下，还是对周淮序说了声：“麻烦您了。” 周淮序眉梢轻挑。 旋即开车将沈昭带回了云府。 回去路上，路过一家成人用品店，他停下车，让沈昭跟她一起进去。 沈昭没进过这种店，有些脸热，“周总，你自己的尺寸，你自己买就是，我就不跟着了。” 周淮序瞥她，“谁说是给我买。” 沈昭愣。 周淮序直接牵着她下车。 店内可比外面小小一个招牌看起来大多了，甚至还有三层楼，商品也是琳琅满目，乱花迷眼。 沈昭涨了不少知识。 当然，也涨了不少姿势。 上回和周淮序办事，还是他生病刚好那天，中途来了苏知离的电话，男人直接草草了事，谈不上尽兴。 今晚周淮序兴致明显很高，使了不少花样。 生理性眼泪从沈昭眼角溢出时，周淮序伸出拇指，替她擦了擦。 “真乖。” 他微笑且平静地道： “说哭就哭。” “……” 沈昭愤懑，低头报复性地咬在他手掌内侧，很用力。 周淮序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疼痛，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沈昭牙齿松开，顺着他掌心看去，视线不经意注意到他小臂内侧，有一条极轻极浅的疤痕，如果不是她这么凑近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沈昭鬼使神差伸出手，轻轻摸上去。 她闭上眼，感受到疤痕凸起的触感愈发明显。 周淮序拨开她手。 沈昭睁眼，对上一双清明冷冽的眼睛。 “你那条疤。”沈昭迟疑了下，还是问出口，“怎么伤的？” 周淮序虎口掌住她下颌，“认真点，你我的关系，没有分享童年往事的权限。” “……” 她出于关心，才多问了那么一嘴。 结果被这么怼回来。 本来被撩拨起来的兴致，顿时夹杂了几分不满，甚至故意在某些时刻，不让周淮序舒坦。 周淮序倒也不恼，他有一万种收拾她的办法，这种偶尔反抗挠他两爪子的行为，在床上，反倒是一种情趣。 而且今天，沈昭大部分时候都很乖。 一声声哥哥，也叫得很好听。 周淮序显然很受用这套，连带着多放了些心思在沈昭感受上，结束后，体贴地给她洗完澡，把人抱回卧室。 沈昭脸埋进枕头，不想见人。 脑子里回闪过办事的一幕幕，只觉得自己堕落得不行。 还是怪，周淮序这男人，太容易蛊惑人心，那方面也纯熟，总是吊得她不上不下，反复求饶。 身旁床位下陷时，沈昭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 周淮序刚掀开被子，在她身旁躺下。 沈昭愣了下：“你怎么在床上？” 周淮序理所当然淡瞥她：“这是我的房间。” 他话落，伸手揽过她腰，往怀里带。 “乖，睡了。” 灯光熄灭，沈昭被周淮序抱在怀里，男人气息冷冽熟悉，沈昭浑身疲惫不堪，却没有睡意。 女人心思往往比男人敏感细腻，沈昭没记错的话，这是第一次，她和周淮序完事后，在同一张床上，相拥而眠。 还是在周淮序的床上。 沈昭心绪凌乱。 周淮序这人，冷心冷面。 过程再爽，再亲密，再温柔的触碰，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他永远能在一刹那之间抽离而出，冷漠离开。 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可控制的东西，在危险地蔓延、生长。 第29章 别动，乖 周淮序的床，可比沙发、客房的舒服多了。 沈昭反而睡得不太安稳。 太还没亮，人就醒了。 她和周淮序还维持着睡前的姿势，她被他拢在怀里，大手搭在她腰上。 沈昭动了动，想起身，却被周淮序压住。 “别动，乖。” 这语气，可太熟稔亲密了。 沈昭甚至怀疑，周淮序是不是头脑不清醒，还以为她是苏知离呢。 要在之前，沈昭或许偶尔还能把周淮序的话当耳旁风，糊弄过去。 但现在关系不一样，床上床下她都是牛马，哪有违抗指令的份，只能一动不动，跟躺尸似的靠在周淮序怀里。 不过这一躺，沈昭还真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床上只有她一人。 沈昭穿上衣服时，周淮序正从衣帽间出来，衬衣西裤，衣冠楚楚。 只不过神色疏离冷淡，看她的眼神，也没半分波动。 和办事时，简直判若两人。 周淮序手里拿了条领带，视线掠过沈昭时，朝她勾了勾手。 沈昭意会，走上前，从周淮序手里接过领带，绕过他后颈，葱白手指往上，系得工工整整，一丝不苟。 “挺熟练。” 周淮序手掐在她腰上，漫不经心地问： “给周凛系过多少次？” 沈昭手指还停留在领带结处，闻言一顿，收回手的同时，如实道：“没给他系过。” 周淮序眉梢微挑。 大手沿着沈昭腰线往下，掌心贴住她手。 “戴上。” 沈昭垂眼，看见被他放在手心的领带夹时，愣了愣。 是她上次送给他的那支。 周淮序：“要我说第二遍？” 沈昭连忙听话照做。 领带夹是深蓝色，百搭款，虽然价格只有五位数，但戴在周淮序身上，却更显奢侈贵气。 “眼光不错。” 周淮序从镜子里看向沈昭，语气不咸不淡。 难得听见他肯定的话，沈昭诧异，但面上仍装模作样，拍马屁地说：“还得是您，长得好看，戴什么都有气质。” 周淮序淡瞥她，“少给我装。” 沈昭：“……” 真怼你，你又要记仇。 可真难伺候。 …… 出门前，周淮序给了沈昭一把钥匙。 这钥匙，上回周淮序生病，沈昭在云府照顾他也用过。 现在又给她，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是要她直接搬到云府。 沈昭可没忘记周凛还住在云府这一遭，她迟疑道：“周总，这是您家，我一个外人拿钥匙，恐怕不太合适。” 周淮序凝眸盯了她好几秒。 突然抬唇，“就这么怕周凛知道？” “我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沈昭顿了下，又道，“而且，您和周凛是好兄弟，总不能因为我，影响你们兄弟感情，是不是？” 周淮序淡声，“你倒是挺看得起自己。” 沈昭附和：“那也是因为，您看得起我。” 周淮序轻笑了一声，沈昭不明所以。 但她没接钥匙，周淮序自然也不会硬塞，直接把钥匙又扔了回去。 几天后，沈昭收到周淮序消息，让她晚上去云府。 不用明说，她也知道该干嘛。 只不过，沈昭按周淮序给的时间，赶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周淮序根本没在家。 人一时之间也联系不上。 没有业主同意，云府物业连大门都没让她进。 沈昭只能在街边等人。 冬夜寒意深重，她吹了三个小时的冷风，才远远看见熟悉的宾利车不紧不慢地停在她跟前。 周淮序让她上车。 沈昭冷得发抖，连忙钻进去，车内有暖气，她舒服地搓了搓手，脱口而出道： “周总，既然您这个点才回来，又何必通知我那么早的时间呢？” 周淮序单手把着方向盘，车开进地库，掀眸淡瞥她，“等得辛苦？” 沈昭点头。 吹三个小时冷风，你试试？ 周淮序很浅地勾了下唇，眼波平静。 直到停进车位，下车同沈昭走进电梯，才淡声开口道：“有了钥匙，你还用站在冷风里等吗？” “……” 沈昭嘴角抽搐，“您就不能，给个准时间。” 周淮序踏进电梯的脚步顿住，眼眸低垂，目光带着审视看她。 唇角似笑非笑。 沈昭头皮一麻，连忙放低姿态，“您是老板，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算是摸清这人古怪脾性了。 但凡不满意，那是绝对不会开口明说的。 高低得找个机会，不是折腾教训你两下，就是让你吃尽苦头，主动低头认错。 总之，只要违逆这位爷，就是死路一条， 沈昭跟着周淮序回到云府家中，第一件事，就是以请求姿态，十分识趣地找周淮序要了钥匙。 周淮序睨她，“给你的时候不要，现在想要钥匙，还真以为有那么容易？” 有了干等三小时的物理攻击，沈昭对周淮序的语言魔法攻击，已经免疫。 这人总是有一万种方法，让人既想揍爆他的狗头，又只能咬牙切齿，干瞪眼地生气。 吃一堑，长一智。 沈昭学乖地没有顶嘴。 而是走到周淮序面前，伸出手，讨好地抱住他腰，乖声道： “哥哥，我错了。” 被抱住的紧致肌肉，微微起伏。 周淮序垂眸，手掌摸了摸她头顶，“学得挺快。” 沈昭：“哥哥教得好。” 周淮序挑眉。 沈昭只能默默在心里叹气。 她觉得，自己跟着周淮序时间久了，别的本事没练出来，厚脸皮的功力，真是越来越深厚，早晚能练到炉火纯青。 连说这种害臊话，都能面不改色。 沈昭表现好，周淮序自然也很快大发慈悲地把钥匙给了她。 彼时他刚给她清洗完身子，把人抱到床上。 沈昭有些口渴，下意识说了句：“想喝水。” 话刚落，又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是老板，她哪有资格使唤他。 于是从床上爬起来，要去客厅找水喝。 周淮序淡漠目光扫过她，“还不够累？” 沈昭愣：“？” 他收回视线，长腿走出卧室，再回来时，手上多了杯水，递到她跟前。 沈昭乖乖接过。 她是真渴，一口气干完，迟疑了下，又说：“还要。” 周淮序拿过水杯，又给她倒了一杯，神色平静，没有半分不耐，连平日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都蛰伏了些许。 沈昭多瞧了他好几眼。 第30章 你试试看 周淮序再回到卧室，正对上她乌黑眸子。 走上前，掀开被子上床后，把人压在身下，挑着她下巴道：“想说什么就说，憋死了没人给你收尸。” 男女之间刚办完事，总归是要比平时亲密些。 沈昭这会儿，也没那么怵他，搂着他脖子，随口道：“您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温柔的。” 周淮序眯眼。 沈昭鬼使神差地来了句：“周总，该不会苏知离，也是被您张嘴给气走的吧？” 周淮序倒是挺平静，只捏住她下巴，“胆子挺大，这种事都敢问。” 沈昭：“那可不，您心胸开阔，海纳百川，肯定不会介意。” 周淮序轻笑，低头亲了亲她。 沈昭微微晃神。 该说不说，这男人是真好看。 还是特别容易蛊惑人心的那种。 周淮序再抬头看着她时，漫不经心道：“这么说来，你承受能力倒是挺强，怎么来都不会给气走了。” 沈昭道：“那怎么有可比性。我是打工人，可没有跟老板闹脾气的权利。您和苏知离是正儿八经的情侣，哪个女生受得了自己男朋友成天PUA自己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在PUA你。” 周淮序眼底平静，嘴角微笑。 沈昭面色一僵。 想了想，小声说道：“如果我说是，你以后，能少嘲讽我几句么。我心里很脆弱的，说不定哪天心态崩了，还得寻死觅活地报复你。” 周淮序看着她，“你试试看。” 话落，他翻过身，从她身上挪开，顺手关了灯。 不正面回答，可不就是不同意的意思。 沈昭叹气。 不过也谈不上多失望，反正她也习惯了，大不了偷偷在心里骂回去。 总之不能憋着，万一给自己憋出病，那可太得不偿失了。 黑暗里，沈昭腰被周淮序勾住，连带着人往他怀里贴了贴。 周淮序气息贴在耳边。 空气安静，沈昭听见男人低沉冷冽的声线，响起轻不可闻的一声： “可以。” 是迟来的回答。 沈昭心口一窒。 垂在身侧的手，小心翼翼的抬起，第一次大着胆子，搭在周淮序腰上，收紧，往他胸前靠去。 “周淮序。” “嗯？” “床上答应的话，你应该不会，穿裤子就不认账吧？” 周淮序刚闭上的眼睛睁开，垂眸。 黑暗里，沈昭乌黑双眼睁得滚圆，跟要求证真理似的。 “不会。” 周淮序淡声道。 之后，沈昭倒是真有小半个月的时间，没再遭受周淮序的语言攻击。 只不过，还真不是因为这位爷大发慈悲，而是周淮序这段时间，根本不在京城。 至于去了哪里，沈昭作为打工人，是没有资格过问的。 周淮序帮她解决了外婆的治病问题，医疗费这些，都不用沈昭操心，她现在，便可以一心一意把挣来的钱用来还债。 沈昭精细地算了下，再过十年，她就能把所有外债还清。 那时候她也才三十多岁。 现在经济下行，房价很难再涨回以前那样，到时候再贷款给自己买个小房子，就算是一个人，但有了家，外婆身体好起来，生活也会越来越好。 沈昭越想越有干劲和希望。 张云舒刚开完季度总结会下来，看见沈昭，对她说道：“昭昭，公司有个去国外培训的机会，为期半个月，每个部门都有一个名额，咱们部门就你去啊。” 沈昭惊讶，“我吗？” 张云舒笑：“不想去啊？” “想！” 华泽的培训可不是走过场，那是正儿八经的请了很多金融界的知名人士来进行授课。 含金量特别高。 沈昭高兴的同时，谨慎问道：“咱们部门那么多人，我也才进公司不到两年，会不会不太合适去。” 张云舒：“这种培训，公司默认都是安排新员工，早早接收业内文化熏陶，你安心去，不用担心。” 沈昭笑盈盈地道了谢。 华泽向来讲究效率，培训通知一出，沈昭和其他人，第二天便启程出发。 很不巧的，沈昭航班座位，和纪朝挨在一起。 纪朝对她，仍是那副不搭理的模样，只不过脸色看起来，比之前要差些。 沈昭多少知道原因。 沈文佩开的KTV因违法被查封，到现在营业不了，听说就连周凛插手，都没什么办法。 姑父纪彻又好赌，指望不上。 日子自然没以前好过。 抵达目的地，在酒店办完入住。 培训从是从明天开始，晚上可以自由活动，沈昭和同事一起在酒店吃了晚餐，饭后又结伴去当地市中心逛了逛。 都是年轻人，没那么多拘束，成群结队的人很快三三两两散开。 沈昭独自在当地的著名河边闲逛。 这里本就是以浪漫闻名，河边更是灯光璀璨，美不胜收。 来往行人，不少情侣驻足，大方接吻。 这种场景在国内相对少见，沈昭也看得挺不好意思，加快脚步，往人少的地儿走去。 路过一座石桥时，不经意瞥了一眼。 桥上站着一男一女，男人一身黑色大衣，矜贵英俊。 那完美深邃的侧脸轮廓，沈昭可太熟悉了。 可不就是周淮序么。 桥上路灯灯光微亮，和月色很像，周淮序身旁的女人，突然侧身，紧紧地抱住他，像是要揉进身体里。 沈昭记忆力很好，女人的脸，即使只在几年前见过一次。 但也认出，是苏知离。 微弱光线里，两个人倒映在桥面，拉出长长的，暧昧旖旎的影子。 老板和旧情人叙旧，沈昭自然识趣，连忙收回视线，迈开步子开溜。 “站住。” 没走两步，周淮序平静冷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沈昭停下，转过身时，周淮序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跟前。 苏知离在周淮序身侧，美眸扫过沈昭，带着打量。 “周总。” 沈昭礼貌疏离地打着招呼。 周淮序扔给她一把车钥匙，“去停车场，把车开出来。” “……” 沈昭一头雾水，但现在，周淮序各种意义上都是她老板，老板吩咐的事，哪有她刨根究底的道理，于是听话地点点头，找到车开到街边。 周淮序拉开后座门，绅士地送苏知离上车。 自己则是上了副驾位。 第31章 还要我教你？ 车内空间幽闭，沈昭这才闻到淡淡的酒味。 沈昭眼皮微动，有些意外，周淮序竟然没有陪着苏知离一起坐在后座。 “淮序，她是你新助理？” 苏知离突然开口。 内视镜里，沈昭对上苏知离目光，后者眼波流转，带着审视意味，像在观察一件物品。 沈昭有些不自在。 周淮序薄唇淡挑，平静视线落在沈昭脸上，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兴味。 “你觉得是吗？” 苏知离细眉轻蹙。 一般来说，不直接承认的事，多半会有些古怪在里头。 周淮序的回答模棱两可，沈昭几乎是下一秒，就感受到苏知离充满敌意的气息。 沈昭真是无了个大语。 “我是华泽员工，公司在这边组织培训，碰巧路过遇上周总。” 她声音平静，眼里充满正道的光。 周淮序听见她这句，很轻的笑了下，“确实是公司员工。” 苏知离：“你们华泽，现在招人还挺看脸的。” 苏知离语气轻飘飘的，多少带了点讽刺意味在里面。 沈昭眉心拧了拧。 “你的意思，是质疑华泽招人水平？”周淮序漫不经心道。 苏知离嘴角的笑微僵，“当然不是，我只是瞧着这位美女长得挺好看，忍不住夸赞。” 周淮序：“那你夸人的本事，确实不怎么样。” 苏知离：“……” 沈昭握着方向盘，唇角紧抿，克制住笑意。 天地良心，她真不是小人得逞的心态，只是没想到，周淮序对苏知离，嘴上竟然也毫不留情。 虽然这话，跟平时嫌弃她的比起来，杀伤力确实低了点。 但苏知离明显也是个性子傲的，这会儿脸色已经明显难看下来。 后半程路，车内安静如鸡。 目的地是当地的富人别墅区，离市中心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沈昭抵达后，周淮序让她把车停在路边。 “在这儿等我。” 周淮序扔下这句，下车同苏知离走远。 进小区大门没几步，苏知离突然停下脚步，看了眼停在远处的轿车，冷声：“那个女人，真的只是华泽员工？淮序，你从来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帮一个女人说话！” 周淮序神色淡漠，平静道：“你现在有什么立场，来跟我说这些话。” 苏知离脸色难看。 周淮序：“别忘了，这段关系，是你主动结束的。” 苏知离握紧拳，“我为什么结束，难道你还不清楚，分明是你……” “已成定局的事，还有再提的必要吗？”周淮序打断她，心不在焉地道，“放心，年底你的婚礼，我一定会如你所愿，到场参加。” 话音落下，周淮序转身离开。 不带任何留恋。 沈昭坐在车里有些闷，便下了车等周淮序。 正百无聊赖着，颜言突然打来视频。 “昭昭，明晚出来快活啊！姐妹给你找了个大帅哥，胸肌特别大，摸起来特别有手感的那种！” “我在国外培训呢。” 跟颜言聊天，沈昭没那么多顾及，笑着附和她： “不过帅哥得给我留着，等我回来慢慢抱。” “那没问题！”颜言道，“你都不知道，自从你和周凛分手后，好多帅哥找我要你微信，这个大胸肌，还是我精挑万选出来的！” 颜言这话可不是瞎说。 以前沈昭和周凛在一起，周凛自己花心浪荡，对沈昭身边的人，卡得可死了。 但凡有男人动点心思，都会被周凛掐死在摇篮里。 现在两人分手的消息在圈子里传开，那些早对沈昭有意的，自然争先恐后。 “对了，你跟周淮序，上回在你家之后，还有后续吗？” 周淮序这名字，跟阎王爷似的，颜言声音都忍不住压低了些。 沈昭心说那可太有了。 只不过到底没敢明说，装模作样地撇清关系道：“能有什么后续，你又不是不知道周淮序性格有多差，除非我有自虐倾向，吃饱了没事干，哪敢跟他纠缠不清。” “那就好，我真怕他拿你工具人，报复苏知离。” 颜言松了口气，又道： “你是不知道，苏知离可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心狠手辣起来，闹出人命都不是不可能。” “你掺和到这两人之中，只有当炮灰的份。” 沈昭回想起刚才在车上，苏知离高高在上的姿态。 正想细问颜言，闹出人命是什么意思。 带着酒精和烟草气息的微风蓦地窜进鼻尖。 沈昭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挂掉视频，猛地偏头。 周淮序指间夹着香烟，长身玉立，闲适自得地看着她，“怎么不继续聊了？” “……” “周总。” 沈昭走到周淮序跟前，仰起头，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您来多久啦？” 周淮序掸了掸烟，轻抬唇，“是要我提醒你，回去之后，记得抱帅哥？” 沈昭绝望。 她要不直接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周淮序抬手，挑着她下巴，“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沈昭：“不敢忘。” 周淮序似笑非笑：“我看你是忘了。” “周总，我就是过过嘴瘾，您说过的话，我一直烂熟于心，哪敢对别人有非分之想。” “所以，是不敢，不是不想。” 周淮序拇指摁在她唇上，低眸俯视她。 沈昭闭嘴了。 心猿意马是肯定有过的，虽然周淮序那副西方骨东方皮的面相，已经是属于顶级帅哥那款，但他总打压她这点，其实减了不少分。 女人么，闲来无事，心情不好，看帅哥解解压怎么啦？ 沈昭不擅长说谎，一般沉默的时候，就是既不想承认又不知道怎么回应。 “你那个闺蜜，叫颜言，是么。”周淮序不紧不慢地道，“倒是挺能说会道，我没记错的话，颜家三代单传，就这一个女儿。” 沈昭脸色一变，拉住他袖口，央求看他。 周淮序垂眸，“该做什么，还要我教你？” 沈昭攥着周淮序衣袖的手往下，小手放进他掌心，穿过指缝，紧紧扣住。 另一只手搭上周淮序肩膀。 人凑近他怀里，踮脚去亲他的唇。 周淮序高出她太多，而且这会儿，人站得笔直，半点要放过她的意思都没有。 沈昭几乎要用脚尖站立，才勉强在他唇角贴了贴。 快要站不住时，细腰才被周淮序揽住。 周淮序：“吃饱了没事干，才跟我纠缠不清？看来你也挺闲。” “……” 第32章 你自己信么 沈昭放软声音，“我刚才一时猪油蒙了心，您别往心里去，能跟了您，那可太荣幸了，我高兴都来不及。” 周淮序：“你自己信么。” 周扒皮你—— 沈昭咬牙。 合着就是来故意找茬的是吧。 周淮序垂着眸，将她耳根泛红，圆眸噙着怒意的模样尽收眼底。 他突然低头，含吻住她。 苏知离远远看见的，便是沈昭被周淮序整个搂在怀里，这条街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两个人在夜色下，吻得缠绵悱恻。 她本来是有话，想对周淮序说。 却看见这一幕。 苏知离面无表情地盯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 沈昭刚被周淮序放开，耳朵和脸还染着绯色，就对上苏知离冷冰冰的视线。 沈昭一惊，连忙后退，撤离周淮序怀抱。 周淮序顺着她视线，也看见苏知离，薄唇扯出很浅的弧度，带着嘲弄。 当然，看见归看见，无论是苏知离，还是周淮序，都没有上前再和对方打招呼的想法。 隔着空气，距离遥远，两个人之间，也有种星火炸裂的剑拔弩张感。 沈昭只觉得，颜言或许真没说错。 她这炮灰，恐怕还真没跑。 “走了。” 周淮序提步，回到车上。 沈昭跟着上车，询问周淮序住址后，才发现他入住的酒店，跟公司培训安排的，是同一家。 回程路上，周淮序倒是没再跟她说一个字。 表情冷冷淡淡，坐的也是后座。 老板不开腔，沈昭自然也轻松自在，把人送回酒店，停好车后，跟周淮序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电梯在一层停下，外面进来一堆人，瞧见周淮序，先是一惊，紧接着是一声声礼貌恭敬，又带着惊喜的周总。 是其他来培训的同事，正好也这个点回来。 周淮序气场强，气息冷淡。 众人在电梯里杵着，别说聊天，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一窝蜂出来，电梯门关上，才有人感叹：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近距离见到周总，紧张死了，不过他真的好帅啊，太养眼了。” 参加培训的进公司时间短，且都是年轻人，大多都在基层职位。 平日自然是没什么机会见周淮序。 今天这一偶遇，都激动得不行。 “长得帅只是周总微不足道的一个优点，家世就不提了，光是周总前几年在华尔街创下的神话，要是我，得吹一辈子。” “我听说周总只谈过一次恋爱，还是被甩的那个，用情特别深，真的假的？” “诶，昭昭，你刚才怎么和周总一块儿从负一楼上来的？” 沈昭正要逃离八卦现场，冷不丁一句话落在她身上。 沈昭讪笑，“碰巧，偶遇。” 同事八卦地问：“你们投资部，最常跟周总打交道，有没有听到点什么风声？” “平时都是张经理在汇报工作，我的层面，接触不到周总。” 这也是实话。 周淮序是华泽执行总裁，手上也有股权。 一般来说，汇报工作都是层层往上，不能越级。 但华泽投资部相对特殊，再加上之前财务数据出错的事，周淮序看重数据精准性，单独让张云舒去汇报的时候也不少。 只不过也只限于张云舒。 沈昭在公司，是没什么机会和周淮序打交道的。 同事闻言，表情有些失落。 沈昭没再吭声，转身走到房间门口，刷卡，却发现门从里面被锁住，根本打不开。 公司安排的双床房，两人合住一间。 很不巧的，沈昭的室友，是纪朝。 她敲了敲门，没人应，又翻出手机给纪朝打了通电话，对方也没有接。 旁边路过的同事见沈昭在门外杵着，关心了一句，“昭昭，门口愣着干什么，房卡刷不了吗？” 沈昭：“纪朝把门反锁了，我进不去。” “蛤？你都没回去，她锁门干什么？”同事满脸无语，“要不然，你和我挤一挤，也就一晚上的事。” 沈昭笑了笑，“谢谢，不过不用，我会想办法进去。” “也行，要真进不去，你再找我。” “好。” 十分钟后，沈昭叫来酒店经理，满脸担忧地说，“同事一直没有回我消息，我实在担心她，怕出了什么意外，还得麻烦你开下门。” “确保客人安全，也是我们的职责。” 经理礼貌微笑着，将门打开。 房间里，纪朝敷着面膜，正躺在床上玩手机。 听见动静，人一惊，面膜从脸上掉下来。 沈昭关上门，笑着走过去，“妹妹，原来你听得见啊，我还以为你在房间晕过去了，打电话不接，敲门也不应，可让我担心了。” 纪朝眼神很冷，“跟我虚情假意有意思么，自己不看时间，这么晚回来，打扰我休息还理直气壮。” “那你给自己单独开个房间啊。” 沈昭盯着她，笑意不减。 “没有公主命，还得一身公主病。” 纪朝根本没想到，沈昭会突然跟她冷言相向，甚至眼底，一点温度都没有。 这些年，她对沈昭冰冷惯了，又仗着自己有家，沈昭没有，早就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沈昭这句话，正好踩在她玻璃心上。 “有公主病的人到底是谁？”纪朝冷冷一笑，“要我提醒你，自己是个什么丧门星东西吗？不是我们家收留了你，你能有今天？” 纪朝这么一说，有什么东西从沈昭脑子里一闪而过。 她皱了皱眉，没理会纪朝的讽刺，而是话锋一转问道： “你是不是知道周凛接近我的目的？当初我会在姑妈的KTV遇见周凛，是不是也是你的刻意安排？” 纪朝眸色微闪。 沈昭逼近她，“你知道的，对不对。” 纪朝：“我不知道，” 沈昭神色微沉，凝看着她。 纪朝别过脸，盖上被子，直到沈昭也躺下休息后，才从微信里翻出周凛，发了条消息过去：我妈的事，你能不能再帮帮忙。 周凛：？ 纪朝：沈昭已经察觉，当年跟你重逢，是我有意安排。她问我，你接近她的目的是什么，你觉得我该怎么说。 纪朝等了半小时，才看见周凛发来的话： 威胁我？ 纪朝太阳穴一跳，握紧手机，顿时后悔刚才发的话。 她的确有拿这件事当谈判筹码的打算，但显然，周凛无所畏惧，她根本拿捏不住他。 纪朝：抱歉，我不该说那些话，那些事，我会守口如瓶。 周凛没再回一个字。 沈昭这边，躺是躺下了，人根本没睡着。 本来她也只是猜测，但纪朝的反应让她愈发觉得自己的方向或许没错，很多事虽然还只是一团迷雾，但至少，比之前完全蒙在鼓里要清晰一些。 只不过，以纪朝讨厌自己的程度，指望她对她说实话，沈昭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当然，这只是沈昭心烦的一小部分原因。 最主要的还是，她在十分钟前，收到周淮序发来的消息。 言简意赅，就一串数字。 是他的房间号。 第33章 晚了 这可不就是让她去他房间的意思。 要在京城，沈昭也就随叫随到了。 仔细想来，她和周淮序就连上次见面都在半个月前，也确实隔了挺久没办那事。 可这会儿在国外，还和同事住一个酒店，她再跑去他房间，被人看见，那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周淮序是她老板，想做的时候也就一句话的时候，哪会管她什么处境。 沈昭纠结了好一会儿，干脆把手机关机，两眼一闭，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才重新点开和周淮序的聊天，回了条消息： -周总，我昨晚睡着了没看见消息，实在不好意思。 沈昭早上头脑清醒，仔细琢磨过，昨晚那么晚，周淮序都要叫她上去，可见他多半不会在这家酒店长待，说不定她运气好，周淮序今天就回国了，那岂不是就逃过一劫？ 果然，一整天培训下来，沈昭都没收到周淮序回复。 贵人多忘事，想必这位爷应该也不会再把这种小插曲记在心上，这事儿可不就这么被她蒙混过去了。 她可太机智了。 沈昭忍不住在心里夸夸自己。 晚上，沈昭心情很好地在外面吃饭，张云舒突然来了电话。 “昭昭，我给你邮箱发了份资料，周总这两天正好也在那边谈生意，需要这些数据，你今晚提前看看，明天周总应该会找你，别出岔子了。” “好的舒姐。” 沈昭应得干脆利落，内心则是万匹草泥马狂奔。 周淮序还在酒店，那她昨晚的那些小九九，岂不是又白费心思，以周淮序的心眼，指不定已经看穿，假以时日都得在她身上讨回来。 只不过，沈昭再怎么想避开周淮序，但工作上的事，那是绝对不敢耽搁的，回房后便打开电脑，熟悉数据资料。 第二天一早，沈昭就接到陈元通知，让立刻去酒店门口，十分钟后出发见客户。 沈昭不敢耽搁，当即赶到楼下。 陈元正独自立在车外，想来应该是在等周淮序。 沈昭正打算上前打招呼，一辆深蓝色跑车突然急刹在酒店门口，周凛从车上走下来，桃花眼含着未及眼底的笑，带着轻佻玩味，朝她走来。 停在她面前时，周凛挑唇，低声：“以为找到靠山，解决了你外婆的治病费用，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沈昭没理会。 甚至连神色都不变分毫。 “周凛，我现在跟你无话可说，你要是乱来，那我就报警。” 周凛嗤笑，“放心，我还要让你回到我身边，哪舍得让你受伤。” 沈昭皱了皱眉，满眼戒备。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本事能那么大，果然睡了觉就是不一样。”周凛冷笑，“你这身体，倒是挺会勾引男人，沈昭，你比我想象中，更没有羞耻心。” 沈昭抬眸盯着周凛，眼波平静，带着不易察觉的探究。 她开口道：“你以前，从来不会对我说这种话。” 周凛眉眼微凝，逼近她，“受不了了？” “没什么受不了的。” 沈昭很轻地笑了笑。 “既然你以前对我的一切温柔都是假的，那我跟你分手，也只是失去一个不爱我的人，我高兴还来不及。” “当然，真心喜欢过你这件事，我也不会否认。” “不过周凛，你记住，出来混都是要还的，你这样对我，早晚有一天，会遭到报应。” 话落的一瞬，周凛突然扣住她手腕，掌心颤抖，视线牢牢地锁住她，眼里是不甘的怒意，“你再说一遍。” 沈昭：“我还有工作，没时间也没心情跟你废话，你放开我。” 周凛怒气正盛，想把人直接拖进车里。 余光却瞥见周淮序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两人旁边。 他动作一顿，手上力道也渐渐松开。 沈昭抓住机会甩开周凛的手，抬眸间，也看见周淮序，她没来得及多想，匆匆走到男人身边，一心只想逃离周凛这是非之人。 周淮序淡扫过她，视线流转，停在周凛身上。 他目光冷沉，即使一言未发，也给人一种难以承受的压迫感。 周凛先开口叫了一声，“哥。” “你现在胡闹，连地点场合都不分了。” 周淮序声音很淡，听不出责备，也听不出生气。 但莫名的，很有威慑力。 周凛沉了沉气，没吭声，但气势明显比方才弱了许多，还是带着服气的那种。 周淮序又看了眼沈昭，后者意会，识趣地走到远处，和陈元站在一块儿，恭恭敬敬地等着他。 “你如果不想让她知道，你对她家里做的那些事，就安分点，她比你想象的聪明得多。” 四周没人时，周淮序平静说道。 周凛意外，“哥，真是难得，你居然也会夸人。” 周淮序淡瞥他。 周凛：“我就是不甘心，这么多年我都没碰她，凭什么她刚和我分手，就能和别的男人上床，难道她真和她那个妈一样——” “你不碰她，真正原因是什么，你自己不是最清楚。”周淮序打断他道，“不是觉得，她让你恶心吗？” “那是以前，现在没有。” “那也晚了。” 周凛唇线紧绷，眼里有悔意，也有恨意。 周淮序：“酒店有很多华泽的员工，人多嘴杂，你这样明目张胆闹事，传回家里，到最后日子不好过的，还是你自己。” 周凛握紧拳，半晌后才松开。 “我知道了。” 周淮序见他听进去，才提步离开。 …… 周淮序要见的客户，是当地的金融界翘楚，旗下公司在全球赫赫有名，也是华泽有意长期合作的对象。 在酒店门口耽误的时间虽然不多，但路上不巧的碰上堵车，他们赶到时，人已经离开。 越是身居高位之人，越注重的，就是时间。 周淮序长身倚在车前，点了支烟，情绪难辨。 沈昭心里有愧，虽然是周凛找茬，但说到底，也是她个人问题影响到工作。 沈昭走到周淮序跟前，主动道： “周总，实在抱歉，是我……” “问题是用来解决的，不是道歉。” 周淮序淡声说道。 沈昭想了想，说：“巴洛先生在业内的评价很好，甚至是很多前辈的楷模，想来离开也是另有安排，我们可以主动找他。” 陈元这时也走过来，闻言想说什么，被周淮序一个眼神堵回去。 周淮序掐灭烟，黑眸落在沈昭身上，“给你三天时间。” 第34章 周淮序不行了？ 沈昭顿了下。 周淮序睨她，“没信心？” 沈昭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可以。” 周淮序没再多言，转头上了车。 陈元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沈昭独自留下的身影，又观察着周淮序脸色，确认后者心情还算不错后，才开口道：“周总，以您和巴洛先生的关系，见一面不是难事，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让沈昭……” 周淮序：“迟到因她而起，她有责任为自己的失误负责。” 陈元默然。 若是周淮序想约见巴洛，三天时间足够。 可沈昭一个小小的投资分析师，没人脉没资源，能办成什么事？ 周淮序撩眼皮看了他一眼，“有话就说，憋死不算工伤。” 陈元擦汗，“周总，这迟到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周二少揪着沈昭不放，现在把责任都扔在沈昭身上，会不会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周淮序轻抬唇角，面色不变，“你倒是挺关心她。” “……” 陈元只恨不能把自己嘴缝起来。 对于沈昭找巴洛先生签合同这事儿，陈元基本上是不抱什么希望的，能见到面，那都算沈昭本事大。 他真没想到，第三天晚上，沈昭出现在周淮序面前，说：“巴洛先生明天早上七点有时间，在他家里，可以谈合作的事。” 陈元诧异得不行。 这不止约到人，还能约到家里去？ 周淮序倒是淡定得很，只点了点头，“干得不错。” 沈昭垂眸温声，“是周总给的机会好。” 她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周总，巴洛先生虽然约的是七点，但最好六点就能到。” 周淮序闻言，多看了她一眼。 第二天，陈元五点从酒店出发，六点抵达巴洛家所在的别墅区。 周淮序独自进屋。 陈元和沈昭等在外面，透过落地窗，陈元正好看见巴洛拿着报纸从楼上下来，在落地窗边坐下看报。 周淮序在巴洛对面椅子坐下，也翻开一本书在看。 两人互不打扰，直到快七点半，巴洛放下报纸，和周淮序共进早餐。 陈元好奇地问沈昭：“你怎么办到的？” 沈昭：“巴洛先生那天离开，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我去医院找了他，他便把谈合作的事，改在今天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陈元表情是明显的不信。 “我其实，也只是起到传话和解释的作用。巴洛先生会答应，是因为先生本身就是守承诺，很重视合约精神的人，那天一字不留的离开，想必是出了突发状况，我才去问了会所的人，知道先生去了医院。” 沈昭浅笑，想了想，又继续说： “我能想到的事，周总一定也能想到，但交给我去办，也是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那天迟到，确实是因我而起。” “淮序，你带的人，果然挺有意思。” 两人身后突然传来流利地道的英语，带着笑意。 沈昭和陈元同时回过头，又同时恭敬道：“巴洛先生，周总。” 巴洛懂中文，刚才沈昭和陈元的话，也听了个大概。 他目光落在沈昭身上，挺感兴趣地问，“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拒绝见你？” 沈昭：“我以前，偶然听说过先生有一次过机场安检时，检测器反复响了许久，先生翻来覆去检查很多次，等检测器安静，航班已经起飞。” “先生不仅不生气，反而心平气和地在机场拿着随手携带的书，静等下一班飞机。” “所以我想，以先生的修养，只要真诚解释，应该会接受我的道歉。” 巴洛诧异，笑着问周淮序：“这故事，也是你讲给小姑娘听的？” 周淮序浅笑，“您的故事，还需要我多言吗？” 巴洛又看向沈昭：“小姑娘有魄力，能主动承认错误，也不居功自傲，不错。” 沈昭谦虚地说了声谢谢。 巴洛笑：“还没吃早餐吧，进来一起。” 能跟巴洛共进早餐，那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沈昭心里难免激动澎湃。 只不过，她还是看了眼周淮序，等他示意。 周淮序淡看她：“走吧。” 沈昭眼底漾起笑意，真诚道：“谢周总。” 清晨光线明亮，落在沈昭眼睛里。 圆润水眸很亮，也很清澈。 周淮序目光在她眼里停留两秒后，移开，提步走远。 沈昭跟在他和巴洛身后。 陈元不动声色地从两人身上收回视线，心里某种奇怪的想法冒出来，又觉得不太可能，压了下去。 早餐后，周淮序和巴洛各自都有安排，便道了别。 周淮序在别处有事，沈昭独自回了酒店，正好赶上培训开始。 美好的一天顺风顺水。 直到晚上，沈昭刚在床上躺下，手机突然来了消息。 周淮序：上来。 沈昭：……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沈昭认命地换了衣服，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 为避免遇上熟人，沈昭特意没乘电梯，而是走的安全楼梯。 只不过，她房间在十五楼，周淮序则是在二十五楼，十层不算多，但爬上去也够呛。 周淮序打开门，沈昭正扶着墙，上气不接下气，“周总，有水么？” 周淮序还穿着衬衣西裤，纽扣散开两颗，身上有酒味，看上去像刚从外面回来。 他递给她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 沈昭喝完，顺过气来，一想起正事，也没扭捏，直接走到长腿交叠，刚在沙发上坐下的周淮序跟前，葱白手指搭在他肩上，低头轻轻地在他唇上啄了啄。 两人距离咫尺，呼吸交叠，沈昭抬眸，对上周淮序漆黑眼睛。 见他眼底平静，她又凑上去，学着他亲她的时候，轻咬重吻，暧昧挑逗。 沈昭亲了好一会儿，周淮序仍纹丝不动，半点反应没有。 什么情况？ 沈昭茫然。 周淮序不行了？ 不行还叫她上来干什么，赶紧去治病啊。 沈昭松开周淮序，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挑动气氛，红唇轻动的同时，余光瞥见陈元目瞪口呆地站在餐厅方向，两眼发直。 “……” 第35章 后悔无效 沈昭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周淮序腿上撤开，整理好衣服，眼睛瞪得圆圆的：“陈助理，你怎么会在这儿？！” 陈元尴尬得不行，“早上跟巴洛先生签的协议，有些涉及到专业细节，我想找你问问看。” 沈昭服了。 “你找我，为什么是周总给我发的消息？” “周总喝了酒，身体不太舒服，我刚送周总回来。” 陈元话刚落，周淮序从沙发站起身，拍了拍沈昭脑袋，淡声： “待会儿来我房间。” 陈元倒吸一口：“！” 沈昭默默叹气：“……” 周淮序住的是高级套房，沈昭和陈元在客厅沟通工作，周淮序回了卧房，房门紧闭。 沈昭心不在焉地给陈元交底。 陈元心不在焉地听沈昭交底。 两个心不在焉的人，视线突然对上。 陈元：“你和周总……” 沈昭拒绝回答。 陈元：“那你和周二少……” 沈昭更不想提。 陈元恍然大悟，“我懂了。” 沈昭瞪眼：“你懂了什么？” 陈元面露敬佩，“你挺厉害的。” 沈昭捂脸。 陈元很有职业操守地说：“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沈昭：“谢谢。” 陈元顿了下，似乎想到什么，压低声音说：“其实周总这么多年来，除了苏小姐，身边都没有过别人，你努努力，说不定可以上位。” 沈昭嘴角抽了抽，“陈助理，我看你也是喝多了吧。” 身上酒味，还真不比周淮序浅。 陈元这话，可不是无凭无据随便说的。 别人不知道，但他跟了周淮序多年，就连以前和苏知离交往，都没见老板和对方如此亲密过，可刚才跟沈昭接吻，别提有多自然了。 再者，巴洛先生这一出，周淮序能绕这么大一弯子，说白了，就是为了让沈昭能在先生面前留个好印象，当然，沈昭也抓住了这个机会。 男人要是只有想睡女人的想法，尤其是周淮序这种身份，那绝对是半点别的心思都不会费的。 现在周淮序有意提拔沈昭，别的不说，起码是考虑过以后的。 当然，想这么多，也都只是陈元自己猜测，他还没那么心大，敢直接把揣测老板的想法说出口。 但看好也是真看好沈昭。 工作交底完。 陈元抱着笔记本，在门关上前，朝沈昭特别有干劲地撸了撸袖子，手臂屈起，一抬一落： “加油！” “……” 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沈昭突然觉得，陈元的故乡应该是成都。 正胡思乱想着。 周淮序从卧房走出来，穿着白色浴袍，胸膛若隐若现，滴着水，很性感。 沈昭有些脸热。 她走近他，带着请求的温声道：“周总，您发消息的时候，那金贵的手指，就不能多抬两下，多打几个字么，这被陈助理看见，多尴尬啊。” 周淮序低眸看着她眼睛，平静道：“不装睡了。” 沈昭麻了，就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逃不过这位大佛的火眼金睛。 她服软道：“酒店有别的同事在，我这不是怕被人看见，影响您声誉么。” 周淮序抬唇，“今天不怕？” 沈昭抿了抿唇，突然张开手臂，大着胆子抱住他精瘦结实的腰，仰头看他。 “周总，巴洛先生的事，谢谢您。” 周淮序眉梢不易察觉地轻挑，“嗯？” “我去医院见到巴洛先生后，很荣幸地要到了他邮箱。先生还说，以后有任何有意思的想法，都可以跟他发邮件。” 沈昭眼里像有星星，完全就是见到偶像的光。 周淮序眯了眯眸，“我倒是突然后悔，把这活交给你了。” “后悔无效。” 沈昭弯了弯眼睛，笑意荡漾，踮脚去亲他下巴。 周淮序顺势把人抱起，放在桌上，手指顺着她笔直的背下滑。 沈昭今天，心情确实特别好。 连带着办事也特别配合周淮序，满足了他各种要求。 紧紧抱在一起的时候，沈昭眼眸含水，仰着脸，定定地望进周淮序眼底，圆润眼睛像有磁吸力，吸引着人下坠。 有一瞬间，似乎和那张误发的照片，神情重合。 周淮序眸色深邃。 眼底欲色加重时，将沈昭扣进怀里。 结束后。 沈昭弯腰去捡地上的衣服，却被周淮序直接拦腰抱起，扔到床上。 男人紧跟着上了床。 “周总，我得回自己房间，万一明早被人看见，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沈昭作势要跑，脚踝被周淮序大手抓住，他直接把人往身前一拽，“你跟我睡觉是事实，有什么好洗的。” 确实是事实。 可她想逃避事实，不行么。 周淮序轻巧地把沈昭抱到腿上坐好，垂眸睨她，“爽够了，就想提裤子走人？”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老板，您不也爽了么。”沈昭顿了下，又说，“而且，我人就在华泽，又跑不了，咱们还有下次呢。” 周淮序眉骨轻挑，盯了她几秒，突然漫不经心问：“很喜欢周凛？” 沈昭愣：“啊？” 周淮序手指捏着她耳垂，“你跟他分手多久了，一见他就要提一次你以前有多喜欢他，怎么，就这么放不下他？” 周淮序这一通哪壶不开提哪壶，沈昭在脑子里翻找许久，才想起他指的是那天在酒店门口，她跟周凛说的话。 她脑子里闪过某个想法，迟疑了下，开口道：“您和周凛，感情是不是很好？” 周淮序手指微顿，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只淡声：“怎么说？” 沈昭：“那天在酒店门口，您如果没有跟周凛单独谈话，我们应该不会迟到。可见，周凛的事，在你心中的重要程度，绝对不比生意场上的事轻。” “说得挺好。” 周淮序指尖游离到她唇上，贴近她。 “还有别的吗？” 沈昭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问：“那您知道，周凛接近我的目的么？” 周淮序唇擦过沈昭鼻尖。 没有再继续往下。 他往后撤，和她拉开些距离。 “你和周凛的过去，我不感兴趣。” 几乎是在一瞬间，周淮序声音骤冷，眼尾欲色褪去。 “在我的床上，办你该办的事，管好你自己的嘴和心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再要我一次次提醒，就滚。” 第36章 在你房间？ 周淮序这话，可太难听了。 饶是沈昭习惯了他的毒舌，此刻也不禁浑身冰冷。 她从他腿上挪开，缩到床边，迟疑再三，还是顶着他冷冰冰的目光开口：“所以，你是知道的，是么？” 周淮序冷看她，“知道又怎么样，难道你认为你有资格，让我告诉你？” 周淮序没把她放在眼里过，自然是不屑于说谎换句话说，想不想让她知道，只取决于他的心情。 沈昭垂在身侧的手指颤了颤。 “你跟他一样，你们都是在玩我，对不对，看我落魄，很有意思，是么。” 她声音无比平静，脑子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周淮序轻笑了一声，眼底无波无澜，却有淡淡的嘲弄。 他贴近她，温柔又危险地将她散落在脸颊的发丝绕到耳后。 “我想玩你，从一开始，你不就知道么。是你自己送上来的，沈昭，这时候再喊冤，就没什么意思了。” 修长手指挑起沈昭下巴。 周淮序低头，吻住她时，尝到她嘴里的血腥味。 再抬眸，只见她双眼发红得厉害，却没有往日生气时那种显而易见的愤怒，显然是在忍耐着情绪。 周淮序天生气质淡漠平静，气场也强，这会儿心情却是极差。就是换了陈元在跟前，受这几句奚落，恐怕也无比难堪。 可沈昭偏偏一滴眼泪也没有落。 可见，当初能为周凛掉眼泪的她，心里有多在乎周凛。 周淮序对沈昭的兴致，大多数还是来源于她乖乖顺顺的听话模样，眼下这样，顿时生出一股深深的厌烦。 这股厌烦，周淮序没有任何隐藏。 沈昭看在眼里，几乎是立刻就下了床。 周淮序声音沉冷，“滚。” 虽然平时，他对她说话也好听不到哪儿去。但沈昭跟周淮序相处还算有段时间，倒也能听出他大部分时候，就是纯纯的嘴上不饶人，心情还真差不到哪儿去。 但眼下，这冷冰冰的，不留情面的一个滚字，多少带了点一刀两断的意思。 沈昭一言不发。 头也不回地离开周淮序房间。 凌晨深夜，酒店走廊空无一人，冷空气袭人心骨，沈昭清晰地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她回到房间，到门口却发现，纪朝竟然又从里面将门锁上。 跟周淮序办事很耗费体力，沈昭这会儿腿都有些发抖，再加上被他语言攻击，不止身体没力气，心也挺累。 这个时间点，再去别的同事房间，也太打扰人家。 更何况，她身上的痕迹被人看到，也是给自己添麻烦。 沈昭索性去了一楼，在大厅沙发坐着休息。 不过，大厅毕竟是公共空间，沈昭虽然困，但也确实睡不着，正想着摸出手机打发时间，却发现口袋是空的。 沈昭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手机，恐怕是落在周淮序房间了。 两个人刚不欢而散，就算对方是老板，沈昭也不可能立刻又回去找人。毕竟以周淮序那张嘴的恶毒程度，和让她滚蛋时的冰冷脸色，指不定又得把她损成什么狗样子。 她现在回头，就是自取其辱。 天色将明时，沈昭突然想起，和陈元交接工作的时候，对方提起过他的房间号。 她想了想，还是乘电梯到陈元房间楼层，敲了敲门。 该说不说，身为周淮序的贴身助理，陈元这个点不仅醒了，连衣服西裤都穿得一丝不苟。 瞧见来人是沈昭时，他不禁一愣，“你不是应该在周总房间么？” 沈昭也不知道为什么，昨晚和陈元聊过天后，总有种把她当姐妹的念头。 她没解释来龙去脉，只问道：“我房间门被室友反锁了，能在你这里休息会儿么？” 陈元顿了下，把人放进屋。 又接了杯热水递给她。 国外这个季节，比京城冷多了，尤其是这个时间点，天将亮未亮时分，最是凉意彻骨。 在门口时，陈元就注意到沈昭唇色冻得发白，显然是已经在外面待了挺长时间。 想到这点，他随口问道：“你该不会是被周总赶出来了吧？” 沈昭喝下热水，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陈元一顿，问：“你是不是惹他生气了，以周总的风度和修养，可不像是会在半夜三更，把一个女孩子赶出房间的人。” 沈昭呵呵了一声，眼里都是不敢苟同的意思。 陈元：“那天和巴洛先生的会面迟到，多重要的事啊，你看周总不也没发脾气么。不仅没发脾气，还给你机会跟先生打交道，你自己不也清楚么。” 这话沈昭倒是没反驳。 毕竟大部分老板，都是只论结果不论过程，她和周凛的事耽搁工作是事实，周淮序不仅没有训人发火，反而让她有机会在如此重要的客户面前表现，这事儿，也的确让她心里生出了不少对周淮序的尊重和好感。 当然，这为数不多的好感，在昨晚之后，也彻底败光。 陈元瞧见沈昭一副略有动容的模样，继续道：“以周总的脾气，除非有特别生气的事，他一般都不会发怒。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有什么话，踩了他的雷区。” “……” 和周淮序气氛的转折点，就是她质问周淮序，是不是知道周凛接近她的目的的时候。 可周凛这名字，不也是周淮序先提的么。 她也只是顺水推舟，想问个真相而已。 更何况，被周凛耍的人是她，周淮序这个本应该承担些连带责任的哥哥，她都没迁怒，周淮序怎么还理直气壮地率先发脾气了。 沈昭没继续这个话题，只说道：“陈助理，我的手机落在周淮序房间了，能麻烦你待会儿帮我拿回来么？回京城了我请你吃饭。” 陈元意外地瞧了她一眼。 沈昭面上看着温温和和的，虽然被冻得狼狈，但也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不过敢直呼老板大名，可见这姑娘，也是挺有脾气的。 他应得很爽快，“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沈昭说了声谢。 陈元扫了眼房间，对她说道：“你要不介意，就去床上休息，或者我再给你开个房间。” “我在沙发躺会儿就行。” 沈昭抱着被子，整个人缩进沙发里，房间很温暖，她一夜没睡，实在是太累了，几乎是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陈元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就离开房间，乘电梯到二十五楼。 华泽今早有个远程会议，周淮序要视频参加，他正好来提前调试。 进屋后，陈元调试好设备，又吩咐酒店送来早餐后，朝周淮序问道：“周总，沈昭说她手机落在您房里了，托我来拿回去。” 周淮序刚喝了口咖啡，闻言眉目未动，只淡声：“拿回去？回哪里？” 陈元：“沈昭房间被室友反锁，她回不去，这会儿正在我房里休息。” 盛着咖啡的青瓷杯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淮序眼底平静，黑眸幽深。 搭在桌上的修长手指，轻敲了敲桌面。 “在你房间？” “……” 第37章 幼不幼稚 陈元眼皮猛跳，骤然意识到自己这话没说明白。 连忙解释，“也就是一个多小时前的事，沈昭在外面冻了一晚上，脸都青了，看着实在可怜，我才让她进的房间。” 周淮序唇角微抬，看不出情绪。 陈元也不敢再多话。 一直到视频会议结束，快两个小时过去，房间里也没个沈昭手机影子，陈元才又提了一句。 周淮序冷声：“她自己没手还是没嘴，还让你来拿？” “我待会儿下去，就让她上来。” 陈元面上镇定答应，心里则是惊讶得不行。 周淮序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那可太明显了，就是五米开外，都能被冻成冰渣子。 陈元这些年，都很少见周淮序情绪波动如此明显的时候，不禁对沈昭，又多了几分刮目相看。 只不过，陈元再回到房间时，沈昭人已经不见。 沈昭这会儿，正坐在公司租来的大巴车上，目的是当地郊外的一处林地。 培训日子已过大半，公司组织了户外素质拓展，为期两天的荒野求生。 山里没有信号，手机就是个摆设，沈昭也就懒得惦记落在周淮序那里的手机了，等回去再找陈元拿就行。 虽说是荒野求生，也就是名头听起来唬人。 毕竟一个个的都不是专业探险员，公司虽然目的在于锻炼员工意志力，但为安全考虑，也只是在山里设置了打卡点，每个人到达打卡点后，签名盖手印就行。 任务简单，但全程下来耗时长，满打满算都要两天时间，不可避免的要在山里住一晚。 行动是两两分组。 出于方便考虑，怎么分房的，也就怎么分组了。 沈昭自然又是和纪朝同组。 只不过，两个人从上车，到分配物资，再出发进山，打卡寻路，愣是一句话没跟对方说过。 傍晚，沈昭找了处空地坐下，拿出地图来看了眼。 今天正好打卡了一半的地方，剩下的明天应该能走完。 看完后，沈昭收起地图，从包里翻出折叠帐篷，并朝一旁离她挺远，正低头玩手机的纪朝说道，“来搭把手。” 帐篷是两人共用，重量不轻，沈昭一个人是搞不定的。 纪朝朝她走过来，一起搭上帐篷支撑时，突然问道：“你昨晚去哪儿了？” 沈昭动作没停，“跟你有关系么。” 纪朝破天荒的没跟她摆脸色，只淡淡问：“半夜三更往外跑，你该不会是去了哪个男人的房间吧？” 确实是去了，完事后还很悲催地被赶了出来。 本来这事儿，为了不给自己添堵，沈昭都抛之脑后了。 这再被提起，还真是越想越气，周淮序简直就是翻脸不认人的代表性人物，川剧都没他会变脸。 “我去哪里，难道还要跟你汇报？” 沈昭现在对纪朝，也没什么好脸色。 “倒是你，又跟我玩锁门这一套，纪朝你幼不幼稚，这样有意思么。” 纪朝沉默了几秒。 难道没跟她继续再吵下去，而是话锋一转，道：“我妈KTV被查封的事儿，你应该听说了吧。” 沈昭：“嗯。” “你能不能去跟周凛说几句，让他再帮帮忙，给妈的店解封。” 沈昭眼皮都没抬一下，“凭什么？” 纪朝有些急，“你现在翅膀硬了，连你姑妈的死活都不顾了是么。沈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大部分经济来源，都来自我妈开的店，现在这一关门，我们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你们不违法乱纪，谁又能抓到把柄查封呢？” 沈昭半点波动没有。 “那家KTV私底下做着什么生意，你跟我都心知肚明，当初我明明已经有了外婆的钱，可以读大学，若不是你去我舅舅面前捅了这事儿，外婆也不会心脏病发，进了医院。你妈可不正好借此机会，让我去陪酒么。” 纪朝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昭唇角抬了下，“现在。” 纪朝眉头紧紧一蹙，“你套我话？！” 沈昭轻描淡写地说：“合理性推测而已，别激动，干都干了，你还怕被人知道么。” 纪朝吸了口气，沉声：“以前的事，我跟你道歉，这回算我求你，帮帮我们家。” “我跟周凛已经分手，现在就是形同陌路的两个人，我帮不了你。” 帐篷搭好，沈昭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撩眼皮淡看向纪朝。 “倒是你，不都跟他负距离接触了，要求人，你自己去求不是更有优势。” 这句话，可算是一碰冷水彻头彻尾地浇在纪朝头上。 她就是去求了周凛，才落得个现在这个场面。 前几天，她看见周凛也在这家酒店，于是又硬着头皮去找他。 结果不仅吃了闭门羹，还很羞辱的得到一句：“你要是能让沈昭来求我，我倒是还能考虑，继续帮忙。” 她走投无路，只能低声下气地来求沈昭。 沈昭：“你找我真的没用，纪朝，我现在去找周凛，就是白送人头，我不可能去的。” “你确定你不去？” 纪朝突如其来一句反问，明显是话里有话。 沈昭盯着她，“你还想说什么？” 纪朝从口袋里翻出手机，点了两下，扔在她面前。 手机播放着一段视频。 视频画面里，沈昭站在寂静的酒店走廊上，敲了敲身前的房门，门打开，陈元旋即出现在画面里，两个人很快一同进了房间。 纪朝这段视频，拍的时候为了不被发现，人躲得挺远，便只能拍到画面，几乎没什么声音。 但这视频内容，也足够不知情的人遐想，沈昭和陈元关系匪浅了。 沈昭看完视频，懒得开腔。 纪朝以为她是把柄被自己抓住，说不出话，得意地笑起来，“难怪你会三番两次出现在云府，原来不是傍上金主，不过是周总的助理而已。” 本来，沈昭又有靠山这事儿，挺让她不爽。 结果没想到，竟然是陈元。 陈元是周淮序贴身助理，时常出入云府，在云府附近和沈昭见面，也就不足为奇了。 “刚才我低声下气求你，你不答应，就别管我用特殊手段。”纪朝冷笑，“沈昭，你若不答应我，回去后，周凛一定会看见这段视频。” 第38章 找沈昭 “随你便，你发呗。” 纪朝没想到沈昭竟然是这种反应，笑意顿时僵住，带着愤恨。 沈昭无所谓地说：“你发不发，都不会改变我和周凛撕破脸的现状，无非就是让他对我意见更大罢了，我又不在乎。” “不在乎周凛，那工作呢，这事儿要是公司人尽皆知，你还有脸在公司待下去？” “散播他人谣言，随意诽谤，是违法行为，你家刚被查封，你要是想接着去蹲大牢，我不会拦着。” 沈昭那副轻飘飘，什么也不在乎的模样，看得纪朝愈发生气，脸都气成了猪肝色。 沈昭瞧了她一眼，似想到什么，突然道：“你要真想让我帮忙，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也有条件。” 纪朝：“什么条件？” “还是那句话，周凛接近我，到底什么目的？” 纪朝抿了抿唇，说：“他是真的喜欢你，放不下你，你看不出来么。” “别偷换概念，我问的，是在我十八岁那年，他为什么就那么巧，出现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沈昭紧盯着她，字字逼迫。 “店是你家开的，我也是姑妈安排的，你不可能没有提前和周凛通过气。” 纪朝沉默下来，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这情况，两个人也算是谈崩了，不过她们本来也没什么能达成一致的可能性，沈昭对此也无太所谓。 她转身进了帐篷，翻出睡袋钻进去，五分钟后，纪朝也走进来，钻进另一个睡袋躺下。 “小时候，我们是不是经常这样睡在一起，还总喜欢钻同一个被窝。” 纪朝冷清的声音，突然在帐篷里响起。 沈昭嗯了一声，却没什么兴致在这个时候跟纪朝追忆往昔。 她和她之间的姐妹情谊，或许曾经真的很深厚，但纪朝先放弃了，她不是没有补救过，可一个人不领情，另一个人的靠近，只会更累。 爱情也好，友情也好，亲情也罢。 都是这样散掉的。 沈昭今天一天下来，只有早上在陈元房间那会儿，睡了两个小时，又在林子里徒步走了大半天，眼皮早就开始打架，很快就睡得死沉。 这一觉醒来，直接就是第二天。 昨天还晴空万里的天空，一大早阴沉沉的，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而让沈昭更没想到的事，帐篷里除了她的衣服，纪朝和其他所有东西，物资地图，手电事物，全部不见了。 …… 傍晚，完成荒野求生任务的人陆陆续续从山林里走出来，一个个都累得跟狗一样，胳膊和腿都快抬不起来，一上大巴，就东倒西歪地呼呼大睡。 组织负责这次培训的刘经理在车头喊了一句，“大家都看看自己同伴，人都到齐了吧？” “齐了……” 拖拖拉拉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回答。 尾音消失时，大巴车同时启程，返回酒店。 一车人睡的睡，玩手机的玩手机，都累得懒得说话，自然是不会有人注意到，少了一个沈昭。 车开到酒店时，已经下了快一个小时的雨。 雨势很大，不仅没有停下来的征兆，反而愈发滂沱，颇有种要把城市淹没的气势。 震耳欲聋的雷声骤然响起时，众人刚从大巴下车，跑到酒店门口，饶是胆子大的男同事，都被这声音吓得跳脚。 “卧槽，这雷打的，比京城的还猛！吓死爸爸了！” “胆子小就胆子小啊，还甩锅给老天爷，老天可不背锅啊。” 一群人嬉笑打闹着，正要进酒店大厅，一辆高级商务车缓缓停在酒店门口，陈元从驾驶座绕到后座，拉开车门，恭敬地迎周淮序下车。 吵闹声一瞬间安静下来，众人不由屏息，礼貌地朝周淮序问好。 同时雷声响起，堪堪淹没人声。 周淮序脚步微顿，视线漫不经心地淡扫过人群，短暂掠过后，很快收回视线，踏进电梯。 陈元独自跟了进去。 电梯门关上时，听见周淮序平静冷淡的声线，“她没来找你拿手机？” 陈元愣了下，该说不说，他差点都快忘了这茬，没想到老板不仅记得，这一回酒店就主动提起这事。 “刚才楼下那些人里，我倒是没看见沈昭，她可能先回房了，我马上去问问。” 陈元说完，瞧了眼周淮序。 老板脸上无波无澜，仍是那副平静如水的模样，看不出任何情绪。 陈元一边琢磨，一边走出电梯，找到刘经理，以工作为由要找沈昭，问起她房间号。 纪朝开门看见陈元的一瞬，瞳孔震了震，不动声色地问：“陈助理，这么晚了，有事吗？” “我找沈昭。” 纪朝眸子闪了闪，“她不在房间。” 陈元闻言一顿。 毕竟是女同事房间，他大半夜找人，本身已不太礼貌，再多纠缠，也确实太冒犯。 于是说道：“我有工作上的事要找沈昭，她回来后，麻烦你转告她一声，让她来找我。” 纪朝表情古怪地看了陈元一眼。 她也是没想到，陈元和沈昭不仅胆子挺大，连培训期间都敢偷吃，竟然还玩得这么野。 私会也就是发个消息的事儿，还要玩个中间人传话的刺激游戏，可真有情趣。 “陈助理，你要找沈昭，直接给她打通电话不就行了，我传话多麻烦啊。而且这么晚了，等她回来，我应该也困了，记不住这些事儿。” 陈元倒是想打电话，可现在问题就是，沈昭手机在周淮序那儿，老板又卡着不直接还给人家，非要等着沈昭亲自去求回来。 当然，这事儿，是绝不可能说出来的。 而且，陈元明显听出，纪朝说话时，语气里的阴阳怪气，有点太刻意了。 他不禁拧了拧眉，打量着她。 陈元毕竟是周淮序身边的人，虽然态度礼貌，但身上多少也沾点压迫感。 纪朝有些怵，打了个充满困意的哈欠，“没别的事，我就先休息了。” 说完，便砰的一声关上门。 第39章 风雨欲来 沈昭身上没手机，人也不在房间，外面还下着雷雨，且刚荒野求生素质拓展回来，就算没累掉一层皮，那也不太可能有精力到处乱跑，又能去哪里呢？ 陈元越想越觉得奇怪。 到底还是没有回房坐以待毙，而是又去找了刘经理。 刘经理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拍着胸脯说：“陈助，您让周总放一万个心，所有参加培训的员工绝对都安全回了酒店，我确认过的，但凡有任何差错，我绝对把球摘下来给你当脑袋踢！” 陈元无语，“我踢你脑袋干什么，赶紧把人给我找到！” 刘经理：“沈昭跟纪朝在一块儿的，肯定在房间呢！” “……” 陈元皮笑肉不笑，“刘经理，你猜猜看，我之前问你沈昭房间号，是去干什么了？” 刘经理一愣，“她不在房里吗？” 陈元：“不在。” “怎么可能？！” 刘经理脸颊的肉随着心情激动抖得很有节奏感。 “回来之前，我已经让他们确认过各自同伴的，都说齐了！” 陈元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又看了眼外面雷声轰顶的暴雨，总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去把纪朝叫来。” 十分钟后，纪朝裹着大衣，脸色臭得跟那啥似的，面无表情地站在陈元面前，冷声道：“陈助理，你到底要不要人睡觉了！” 纪朝眼底的不耐烦，可太明显了。 刘经理给她使了个眼色。 毕竟陈元是周淮序的人，对陈元这种态度，岂不是不把周总放在眼里。 陈元也扫了眼纪朝。 他倒无所谓纪朝对自己什么态度，只是奇怪，她怎么会突然之间，在他面前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像是—— 他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 “纪朝，我问你，你跟沈昭既然是荒野求生的同伴，难道不应该一直在一起吗，为什么你回来了，她却不见人？”陈元开口问起正事。 纪朝：“她人不见，你应该问她，而不是问我。” 陈元皱了皱眉。 饶是他脾气再好，纪朝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也难免令人反感。 刘经理见两人气氛诡异，忙道：“小沈的手机落在酒店了，联系不上，她跟你是一个组的，说好的组员要互相照应，总不可能是你一个人上了车吧？” 纪朝：“我确实是一个人上的车。” 纪朝这话一出，陈元和刘经理几乎是同时脸色一变，直直地盯着她。 “沈昭是否上车，那不是你刘经理需要确认的事吗？我自己一个人从林子里千方百计走出来，已经很累，哪还有精力去管一个，差点害死我的人？” 纪朝一番话含义颇深，脸色不慌不忙，眼底还带着薄怒。 像是沈昭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刘经理追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今天一早从帐篷醒来，沈昭就不见了，她带走了所有的物资和地图，我什么都没有，能走出来，没被困在山里就已经是万幸。你们现在站在这里对我咄咄逼问，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话落，纪朝那双冷清圆润的眸子，泛起微红。 颇有一种，她本来不想计较，都是被他们逼的架势。 纪朝五官确实生得好看，尤其是要哭不哭的时候，带着刺，又带着软弱。 她很会利用自己这种优势，果然，刘经理见状，顿时哑巴，一个字说不出口。 “你没有地图，又是怎么走出来的？” 陈元探究打量的视线锁住纪朝，眯着眸质问。 “你们进去的那片山林，里面没有任何指示牌，所有行动都只能靠地图，而且还有片更危险的未开发区域，为什么你没有地图，安全出来了，沈昭拿了地图，反而人不见了？” “我脑子好，昨天看过地图，大致记下了路线。” 纪朝无力地抬了下唇，看着陈元，双眼通红： “陈助理，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因公徇私的人。” 陈元皱了皱眉，只觉得她这话意有所指。 纪朝却是在话落之后，又挽起袖子，露出白皙胳膊上还没有结痂的伤口。 “我今天为了出来，踩了很多陷阱，也受了不少伤，这件事我本来不想计较，因为我实在太累了。可你们现在如此咄咄逼人，陈助理，就算你是周总的人，也没必要这样欺负我们下面的人吧？” 纪朝眼里氤氲的泪水，到底还是掉了出来。 啪嗒几颗，落在她抬起的手臂上。 眼泪在伤口晕染开，淤青和暗红显出狰狞。 旁边有同事路过，听见他们谈话，诧异地看过来。 陈元眉头几乎皱成一个川字，“所以，沈昭极有可能，还在野外，是这个意思么？” “我说过，我不知道。” 纪朝扔下这句，就红着眼转身走了。 刘经理瞧了眼纪朝背影，小心开口道：“这纪朝要说的是真的，那沈昭，是不是还得受到处罚？这人还找么？” “真假都得把人找到。” 陈元神色凝重。 “沈昭要是真还在野外，就这个天气，出事的可能太大了，你真以为你能推卸得了责任？” 刘经理吓得脸色煞白，正要说什么，却见周淮序从后方电梯厅走出来。 “周，周总！” 陈元这下，脸色比刘经理还白。 他三两步走到周淮序跟前，言简意赅地汇报了情况。 整个过程，大气都不敢出。 老板和沈昭的关系，虽说不是正大光明的那种，那也确实是老板的人。至少以周淮序现在这个态度来看，对沈昭，是绝对很有兴趣的。 大冬天的，一番话下来，陈元几乎是汗流浃背。 周淮序听完情况，面色没变，但立刻说道：“联系那片野外的工作人员，找人。” 他眉目淡漠，语气也很平静，看不出情绪。 陈元却觉得，风雨欲来。 刘经理按照周淮序的吩咐，立刻联系了人，结束通话后，表情不太好地说： “周总，那边工作人员说，今天雨太大了，还打雷，派不了直升机找人。” “而且现在人直接进去，也很危险。” 周淮序淡看他，“所以，你想等到明天再找人。” 第40章 没有权限 刘经理顿时哑声，不知如何回答。 周淮序：“人如果死在里面，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刘经理：“我……” 周淮序：“传出去，华泽不顾员工死活，公司的名誉损失，连带的经济损失，你也能承担？” 刘经理：“这……” 周淮序：“还要等到明天？” 刘经理：“我这就去找。” 短短五分钟，刘经理就准备好雨衣手电等物资，又把能帮得上忙的男同事叫了起来，正要出发，又听周淮序淡淡的一声：“等等。” 刘经理：“周总，还有别的吩咐吗？” 周淮序：“跟沈昭一组的人，一起去找。” “是！” 刘经理紧接着又把纪朝叫了出来，纪朝脸色黑得跟煤炭似的，想发作，却看见周淮序，顿时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人走后。 周淮序抬脚走进电梯。 陈元跟进去，正要按下二十五层，周淮序淡漠声音响起：“负一楼。” 陈元微愣，手指按下负一层按键。 电梯门刚打开，周淮序先他一步走在前面，径直上了商务车的驾驶座，扬长而去，半点陈元上车的机会都没给。 车开出酒店，挡风玻璃和车窗就灌上磅礴的雨水。 轻快的手机铃声，便是在雨声里响起的。 沈昭的手机，在周淮序的大衣衣兜里，振动起来。 他单手把着方向盘，摸出手机，扫了眼来电。 是一个当地的陌生号码 周淮序划开接通。 “陈助理。” 电话里，沈昭干净清澈的声线传入周淮序耳畔，窗外雨声淅沥，耳边女人的声音隔着遥远的距离，带着干燥的清爽。 沈昭说了一个具体地址，很礼貌地问：“能麻烦你过来接一下我吗？” …… 沈昭等了足足一分钟，都没听见陈元的声音。 她这会儿在一个汽车旅馆的前台，借的别人家电话，也不好意思打太久，便放下电话，坐在一旁小板凳上等着陈元。 只不过，沈昭怎么也没想到，等来的会是周淮序。 周淮序一身名贵大衣，从商务车上下来后，撑着黑色大伞，在冬夜的雨幕里走进汽车旅馆。 旅馆前台空间很小，他几乎是一眼就看见坐在小板凳上，抱着膝盖，盯着地板花纹发呆的沈昭。 她淋了雨，头发几乎湿透，好几缕贴在白净的脸上，像极了落汤猫。 旅馆老板心好，给了沈昭一条干净毛巾，被她搭在肩上取暖。 沈昭是在一双只被打湿了些许的男士皮鞋进入视线时，缓缓抬起的头。 视线撞进周淮序漆黑眼底。 第一时间，眼底闪过的是诧异，“周总，你怎么来了？” 周淮序居高临下盯着她，平静地说：“怎么，不是陈元。你很失望，我可以现在就走。” “……” 果然，还是原滋原味的周淮序。 沈昭摸了摸鼻子，说：“谁都行，只要是来接我回酒店的。” 周淮序眸色深了深。 沈昭从小板凳上站起来，板凳很矮，她坐在上面跟蹲着没什么区别，再加上在林子里没有地图找路太费时间，腿不禁有些发麻，还踉跄了一下。 腰肢被周淮序掌住。 几乎是想也没想的，沈昭立刻拉开距离。 周淮序神色冷了冷，“敢躲我了？” 沈昭：“是您让我滚的。” 她这一天，虽然过得艰难险阻，但一码归一码，前天晚上被他赶走的事，可记得清清楚楚，指不定她和周淮序这奇葩不健康的关系，就此破裂了呢？ 周淮序似笑非笑地抬了下唇，倒是没在这个时候跟她吵嘴，只淡声，“上车。” 沈昭坐上副驾。 她衣服都被打湿，穿在身上湿气都浸进骨头里，周淮序瞥了她一眼，打开暖气。 远处漆黑天空一道闪电骤然一亮，雷声紧接着打响，沈昭抱着自己胳膊，手指发白泛青，比刚才在室外还抖得厉害些。 周淮序：“害怕打雷？” 沈昭抿了抿唇，“没有以前怕。” 周淮序淡瞥她，“有原因？” 沈昭被冻得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动，又立刻闭上，周淮序眯了眯眸，“问你话。” 沈昭：“你不是说过么，咱俩这关系，没有分享童年往事的权限。” 周淮序唇角微抬，眼底意味深长的冷意闪过，“看来你这出丛林探险还真没白来，胆子倒是越来越大，还学会举一反三了。” 沈昭心说那还不是拜你所赐，成天被那么呼来喝去，完事了还冷冰冰地让她滚，她能不记仇么。 当然，沈昭记仇，周淮序比她更睚眦必报。 回酒店路上，两人虽然都没有再和对方说过一句话，但沈昭明显感觉到，车里暖气温度变低了。 还不是低了一点半点。 她缩了缩胳膊，实在有些忍受不了寒意，“周总，能把空调打开么？” 周淮序在认真开车，闻言仍看着前方路，“胆子大了，智商就变低了？” 沈昭：？ 周淮序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 “……” 沈昭敢怒不敢言，心里又骂了一遍周扒皮，不过没几分钟，在注意到车窗上的雾气时，心里那股子火又消了下去。 车内暖气开太久，外面又是这个天气，的确挺容易起雾影响开车视线。 许是雨势太大，路面积水也越来越多，几乎寸步难行，周淮序开车速度也逐渐趋于缓慢，他扫过街边，将车开到一家还算高档的酒店外停下。 “下车。” 周淮序惜字如金，说完就先一步进了酒店。 沈昭连忙跟上，刚走到前台，就听见周淮序用当地语言要了一间大床房。 沈昭下意识道：“周总，我住哪里？” 周淮序接过房卡的手一顿，睨了她一眼，“连自己什么身份，该干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昭吸了吸鼻子，“你都让我滚了，我不得圆润地滚远点。” 还巴巴凑上来，任你羞辱呢。 周淮序似笑非笑地抬了下唇，“想要单独房间，自己开。” 沈昭无语。 她手机还在他那儿，又身无分文，要有钱，早在刚才那家汽车旅馆就开房住一晚了，还能给他这个千里来气她的机会么。 想到这儿，沈昭跟上周淮序进电梯的脚步，开口道：“周总，我的手机能还给我了么？” 周淮序：“自己丢三落四，还让陈元来拿，早干什么去了？” 早被你一个字滚字赶走了啊！ 沈昭不吭声了。 她平时本来也说不过周淮序，今天状态还不好，跟他顶嘴，简直就是伤敌一分自损一千，纯送人头，还是白给的那种。 第41章 挺会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到房间门口，周淮序刷卡进屋，瞥了眼屋子，眉头不易察觉地微拧了下。 这家酒店是临时找的，不管是装修还是档次，自然都比不上周淮序平时出行用度。 矜贵公子哥嫌弃，也是正常。 沈昭偷偷把周淮序脸上的不适尽收眼底，心里总算舒坦了些。 “还不去洗澡？感冒了没人会管你。” 周淮序关上门，低眼睨她。 沈昭哦了一声，浴室就在旁边，她推开门，走进去脱完衣服之后，不经意往旁边扫了眼，脸色顿时尴尬无语纳闷得不行。 这酒店的浴室隔墙完全就是用玻璃做的，虽说是磨砂玻璃，看不真切，但人往那花洒下一站，身影动作，那是绝对可以被床上的人看得一清二楚的。 虽说该看的早被周淮序看过，但要被这么盯着，沈昭总归还是觉得怪怪的。 浴室里的沈昭，思绪乱飞，脑子里全是有的没的。 浴室外，周淮序瞥了眼那张圆形大水床，还有窗边那架，看起来就用不到正途上的秋千，目光扫过床头，走过去打开抽屉，都是玩具。 他捏了捏眉心，偏头扫了眼浴室。 隔着磨砂玻璃，沈昭已经洗完澡，手臂抬高，似乎是在拿什么东西。 隐约和模糊之下，往往能带来别样的刺激和美感。 沈昭曲线很好，该长肉的地方都恰到好处，不过分多，也不过分少，跟她进退有度的柔软性子一样，不管是看着，还是感受，都很让人舒适。 当然，感受方面，只有周淮序一人有过。 沈昭还不知道她和周淮序一不小心入住的是情侣酒店，她这会儿刚洗完澡，愁的是根本没有衣服穿，刚才被周淮序那么一催，连酒店用的浴衣都没拿，这会儿能找到的，只有几条浴巾。 “周总。” 沈昭迟疑了下，还是把浴室门打开一个小缝，朝屋里轻声喊道： “能帮我递下浴衣吗？” 沈昭等了十几秒，没听见回应，头往外探了探，却见周淮序上半身没穿，单手扔了件衣服在她手上。 是他刚脱下来的衬衣。 沈昭觉得这衣服烫手，又不敢扔，“周总，我要的是浴衣。” “这里太脏。”周淮序淡瞥她，“不怕得病？” 周淮序爱干净，对这种廉价酒店的东西，几乎是能不碰就不碰。 而沈昭虽然被他骂了滚，但目前勉强还在他的陪床伴侣位子上，自然也不会让她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沈昭想通这点，不作声地套上周淮序衬衣，走出浴室。 周淮序此时站在床边，在接电话。 陈元：“周总，沈昭已经找到的话，要不要通知刘经理那边，可以回来了？” 陈元这话虽是询问，但心里其实已经差不多有答案。 不管今天这落单的人是不是沈昭，刘经理失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沈昭人是找到了，没有危险，但要是没找到呢？那牵扯出的问题，可就太大了。 这种人命关天的事，周淮序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 果然，紧接着陈元便听见周淮序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 “让他们找到天亮。” 陈元：“是。” 周淮序挂掉电话，刚回头，就对上沈昭目瞪口呆的表情。 显然，沈昭在观察了房间一圈之后，也意识到，这屋子除了拿来睡觉，别的用处可太大了。 这国外的酒店，可就是玩得野啊，比周淮序的手段还丰富呢。 周淮序平静视线从沈昭脸上往下。 她这会儿只穿了他的衬衣，纽扣整整齐齐扣着，但领口仍旧略大，看得见漂亮诱人的锁骨。 衬衣下摆正好遮住沈昭大腿。 沈昭被周淮序的目光锁住，不得已和他对视，渐渐的，那双平静淡漠的黑眸逼近她，回过神来时，周淮序的手掌贴着她后腰际。 沈昭脸上温度骤然升高，艳丽的红色从锁骨攀升往上，耳根和双唇都染上绯丽。 “只穿了我的衣服？” “……” 她身上都湿透了，根本就没别的可穿。 周淮序饶有兴致地把人贴近自己，淡声，“你还是挺会勾引人的，沈昭。” 沈昭红着脸反驳：“不是你说嫌酒店脏吗？” 她才没用酒店的东西。 周淮序轻笑了一声，眼底难得不再是平静无波，而是多了几分笑意。 “乖的时候倒是真乖。” 咬起人来，也够气人。 周淮序确实是真嫌弃酒店脏，饶是在这种氛围下，也没办事，只抱着沈昭往床上躺，只不过在把人往怀里拢时，瞥见她不受控制皱起的眉头。 周淮序微顿，掀开她衬衣下摆，视线落在他刚才碰过她的地方。 沈昭腹部肌肤爬满了一大片淤青，看着还怪渗人。 周淮序凝看她，“受伤了又不吱声？” 沈昭可太冤枉了，“这天气，医院也去不了啊。” 周淮序拇指指腹抚过那片淤青，带着一种探究琢磨意味，说不上温柔，但触感很轻，又是在腰窝附近，沈昭不由地起了痒意，颤了颤，想躲开他触碰。 她这躲开的动作实在太明显，落在周淮序眼里，就有点忤逆排斥的意思了。 连带着上一秒还挺轻柔的动作，一下加重了力道，沈昭痛得叫出声，出于本能反应地一脚往周淮序踹去。 她这一脚也没眼看，直往不该去的地方踹，好在周淮序眼疾手快地抓住她脚，“活腻了？” 声音有够冷沉，还带着要她命的威胁。 沈昭僵住，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是你先动手的。” 周淮序把她往身前拉，低眼，“你不躲我，我用得着拽你么？” “……” 沈昭不吭声。 但眼尾微微泛起了红。 她今天被困在山里，一个人无依无靠的，要啥啥没有，手机还没在身上，连求助都没办法，而且又是摔跤又是担心下雨打雷，可别提有多提心吊胆了。 现在好不容易逃出来，本来是可以回到温暖的酒店，好好休息一觉的。 结果又等到这位爷，跟她颐指气使一晚上，什么都得小心翼翼听他的，一点都不自由。 她还没底气跟他塔塔开。 沈昭越想越委屈。 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泛红的眼尾，起了晶莹的泪意。 直到周淮序拇指轻轻擦拭过去。 沈昭下意识偏头，被他扣住下巴，“还躲？” “我……” 周淮序低头，绵密的吻落下。 第42章 昨晚跟谁 沈昭失神了一秒钟，又很快意识到，这可不就是周淮序的常用把戏么。 甩她一巴掌，又给一颗糖，给人拿捏得死死的。 沈昭不甘心地咬了一口周淮序。 周淮序嘴皮被她咬破，竟破天荒地没有教训她，只微微一顿，旋即加深了这个吻，血的味道同时在两人嘴里散开，带着不知所起的占有意味。 周淮序吻技出色得不行，要是换在寻常时候，沈昭这会儿被亲得七荤八素，估计也得搂着人脖子，回应得贼起劲。 只不过，今天这心里的委屈，怎么都消不下去。 饶是周淮序已经带了些讨好意味，沈昭还是奋力挣扎，直往周淮序身上抓去。 “乖一点。” 周淮序轻而易举地抓住她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自然地从她指缝穿过，扣住，两个人十指相扣。 他唇往下，在她绷紧的洁白下颌点了点，最后抵达指出，是那片淤青的肌肤。 像温柔的羽毛轻抚。 沈昭脑子里，陡然出现这样的形容。 痛意弥散，化作雾意。 两个人没办事，但男女抱在一起，贴得紧紧的，总归也得干点别的事，沈昭几乎是后半夜才睡过去，直到第二天一早，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 不是她的手机。 沈昭撑着刚醒的晨困睁开眼，她还在周淮序怀里，后者伸手摸过手机，瞥见来电显示着裴雅二字时，眼底闪过沈昭没有看见的不易察觉的冰冷。 周淮序按下接听，平静的一声：“妈。” 裴雅：“你在那边，是不是耽搁太久了，还不回京城？” “工作的事耽搁了几天，天气也不好。”周淮序淡声。 “只是这样？” 裴雅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 周淮序：“您还有别的话就直说，没必要打哑谜。” “你昨晚跟谁在一起？” 周淮序：“你没有知道的必要。” “周淮序！” “我说过，不许在外面养人，上次被你带回家的那个女人，没被我抓到，这次你又敢乱来？”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周家的脸面放在心上？” 裴雅声音很大，带着盛气凌人的怒意，即使周淮序没开扬声器，沈昭几乎都能清楚地听见她声音。 只不过，裴雅再激动，周淮序神色也无比平静。 甚至连声音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说完了吗？” 裴雅：“你现在立刻回国。” 周淮序下床，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了眼，外面已经放晴，天气很好，街道还有市政人员在处理积水问题。 “原定的回国时间是今晚。” 周淮序意思很明确，他不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改变自己行程。 裴雅一气之下挂掉电话，家里佣人正端着燕窝粥恭敬地送到她面前。 “夫人，燕窝粥煮好了，现在不烫，也可以喝了。” “滚开！” 裴雅猛地一挥手，燕窝和碗摔在地毯上，碗没碎，燕窝流出来，她看得心烦，一巴掌甩在佣人脸上，“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给我滚蛋！” …… 另一边，周淮序结束和裴雅的通话，神色讳莫如深。 沈昭让酒店清洗了湿透的衣服，已经烘干送到房间，她穿上，将换下的男士衬衣还给周淮序。 “周总，您的衣服。” 周淮序侧目看了她一眼，接过穿上。 衬衣残留着沈昭身上的香味，布料贴上皮肤时，触感比往日柔软了些。 周淮序穿好衣服，走到门口，脚步突然停下，回头对沈昭说道：“你晚点再走。” 沈昭愣了下，又很快反应过来，立刻点头：“好。” 周淮序提步，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昭不知道是自己错觉，还是昨晚周淮序落在她淤青上的吻太温柔，今早的周淮序，莫名比以往，还要多了几分淡漠疏离之感。 沈昭在房里待到中午，便离开回到培训入住的酒店。 回京城的航班在晚上，她回到房间，收拾好行李，躺下休息了一会儿，收到培训群里发了条集合出发去机场的消息，便提着行李，到楼下上了大巴。 刘经理坐在大巴车第一排，瞧见沈昭，脸色极其难看，看她的眼神也带着愤懑嫌弃。 纪朝是被一个男同事体贴扶上车的，跟在后面的，还有三五个男同事。 她脸颊微红，唇色却泛白，看起来一副虚弱得不得了的样子，路过沈昭座位时，眼里红意加深，回头对那位男同事说道：“陈伟，我想坐窗边。” 纪朝和这些男人是最后上车的，靠窗座位早被占得七七八八，没得空位。 陈伟毫不客气地敲了敲沈昭椅背，“你起来，让纪朝坐。” 沈昭皱眉，“凭什么。” 陈伟：“你还有脸说凭什么，昨天你把纪朝一个人扔在山林里，自己还玩失踪，让我们找了一晚上，现在你倒是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纪朝昨晚淋着雨找了你一晚上，今早就高烧不退！” 沈昭淡瞧了纪朝一眼。 纪朝发烧应该是真的发烧，毕竟脸色差得跟半只脚都快踏进棺材似的。 但陈伟上半句话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可就不太对劲了。 “纪朝，你就是这么跟大家说的？” 沈昭紧盯住纪朝问道。 纪朝眼睛通红，很委屈很倔强很清冷地别过头，拉了拉陈伟衣袖，“算了，坐那边吧。” 陈伟点头，狠狠地瞪了沈昭一眼。 连带着后面几个人，也对沈昭没有好脸色看。 一个个那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颇有一种她干了伤天害理的事，要把她大卸八块的意味。 沈昭简单一想，便知道一定是纪朝在不知情的人跟前颠倒黑白，甩锅给她了。 只不过，她懒得解释。 不愿意相信你的人，说什么都是白搭。 愿意相信你的人，哪怕什么也不说，也不会多问一个字。 她实在没什么必要浪费精力口舌在这些人身上。 半小时后，大巴车抵达机场。 沈昭推着行李箱去办托运，一起的同事不少，只不过无论平时关系怎样，今天都似有若无地跟她保持着距离。 “沈昭，走得慢就一边儿去，别挡路啊。” 陈伟提着两个行李箱从后面大跨步走上来，也不等沈昭反应，直接把人撞开。 陈伟是身高马大的肌肉男，这一撞又是故意，沈昭这身板，直直往后踉跄了好几下。 一股温柔的力道扶住她手臂。 “谢谢。” 沈昭转头看去，对上苏知离疏离含笑的美丽面庞时，却是一愣。 第43章 那谢谢啊 苏知离松开她胳膊，扫了周围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原来你真的也是华泽员工。” 沈昭浅浅嗯了一声。 头皮却暗自发麻得不行。 那晚她跟周淮序在街边接吻，被苏知离瞧见，后者当场保持沉默，但和周淮序眼神之间那种风云涌动的诡谲，那可太明显了。 她总有一种，这两人余情未了，相爱相杀，自己一定会当炮灰的感觉。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沈昭，是么。” 苏知离似乎并不打算立刻离开，反倒抱着胳膊，跟她闲聊起来。 沈昭点了点头。 苏知离：“多大了？” 沈昭：“二十四。” “真年轻，比淮序小整整五岁，也难怪他会喜欢你的身体。” 苏知离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语气，再迟钝的人，也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说，沈昭年轻不走正途，想靠身体上位。 沈昭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给苏知离点个赞。 她和周淮序这关系，本来就见不得人，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沈昭今天没化妆，也没涂口红，再加上已经连着好几晚都没睡好，咋一看去，脸色惨白，没一点血色。 而苏知离红唇似玫瑰，噙着优雅知性的笑意。 对比之下，落在旁人眼里，她和苏知离站在一起，愈发衬得她像一个丑小鸭。 只不过，沈昭自己倒是没多在意，她只觉得苏知离有些冒犯，又想到对方刚才扶了自己一把，便礼貌客气地说道：“我赶时间登机，就不奉陪苏小姐了。” 苏知离笑了笑，“怕我找你麻烦？” 沈昭：“那没有。” 苏知离：“放心，我已经订婚，再怎么样，跟淮序也不可能了，他想养着你，我没有干涉的权利。” 沈昭：“……” 她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苏知离跟她说这些话是干嘛呢，找不到人聊天么？ “我只是，看你还挺年轻，提醒你两句，不要真的以为淮序睡了你，自己就是特别的。”苏知离笑道，“相反，他轻而易举睡了你，只能说明，他对你，就是很单纯的养着玩，一个用来解闷的玩具罢了。” 沈昭闻言，点了点头，“你说得挺对。” 苏知离愣了愣。 沈昭这五个字可是真心的，毕竟苏知离这话的意思，周淮序以前也大差不差地对她说过。 也难怪这两人以前是情比金坚的好情侣了，可不都长了张绝世好嘴。 沈昭顿了下，问：“苏小姐，你这算是苦口婆心想拯救我这个失足少女么？” 苏知离扬起的唇角抽了抽，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错。” 沈昭特真诚道：“那谢谢啊。” 苏知离：“……” 沈昭想了想，压低声音：“不过你要真的想帮我，最好还是从周淮序那边下手，你也说了，他是我的金主，我就是个可怜的乙方，哪有跟甲方爸爸谈条件的资格，你说是吧？” 苏知离漂亮的脸蛋不经意间发生了扭曲，“我倒是没想到，你脸皮竟然这么厚。” 沈昭：“那也是托你前男友的福。” 苏知离精致的细眉拧起，“你是在跟我耀武扬威么？” 沈昭可太冤枉了。 她这厚脸皮，可不就是在周淮序那古怪又恶毒的脾气下历练出来的么。 现在实话实说，落在苏知离耳朵里，竟然还觉得她骄傲上啦？ “怎么会呢。”沈昭神色特别认真地看着苏知离，解释道，“苏小姐，我刚才的话都是真心的，您要能让周淮序悬崖勒马，拯救我这厚脸皮的失足少女，我感激你还来不及。” 她说完，赶紧看了眼时间，见时间不多，急匆匆地转身往安检口走去。 只不过，这脚步还没迈出去，陡然一尊大佛立在她跟前，神色平静，气息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沈昭神经紧绷，“周总。” 周淮序淡瞥了她一眼，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上，勾起意味深长的笑。 这笑容，沈昭那可是太熟悉了。 一个月前，她拒绝收云府钥匙的时候，周淮序可不就是这么笑了一下。 手拿把掐的，给她玩得晕头转向，治得服服帖帖，还不敢有一句怨言。 “淮序。” 片刻的沉默中，苏知离率先一步踩着限量款高跟鞋走到周淮序跟前，纤细手指伸出，拉过周淮序的领带，强迫着男人低头，眼里只能有一个她。 “我等你年底过来。” 她红唇再度勾起漾笑，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 周淮序淡漠目光落在苏知离拉扯住她领带的手指上，唇角微抬，喉结滚了滚，“嗯。” 沈昭弯着腰，转身想逃离这两人。 “站住。” 冷酷无情的男声。 沈昭：“……” 周淮序漫不经心地扫了某人偷感十足迫不及待要转身的背影，视线再回到苏知离脸上时，很疏离地道：“你还有事？” 苏知离嘴角微僵。 撑着笑，好脾气地说：“我送你过安检。” 周淮序眉眼淡瞥她，“你很闲？” 苏知离：“……” 苏知离性子到底高傲，周淮序这逐客令一下，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出机场。 沈昭瞧见两人风暴狂涌平息，忙道：“周总，我登机时间快到，真得去安检了。” 周淮序睨她，“失足少女？” 沈昭：“……” 周淮序淡漠抬唇，“你失什么足了？仔细说说。” 沈昭：“……” 周淮序：“再解释下，悬崖勒马什么意思。” “就是悬崖勒马的意思。”沈昭摆烂地回答道，“要不然，您翻翻现代成语词典，那绝对比我解释得专业到位。” 周淮序平静地微笑。 沈昭麻了。 看样子，这位爷是半点要放她走的一丝都没有。 陈元这时从远处走过来，瞧见沈昭，眼里惊讶了一秒，很快收起，对周淮序道：“周总，可以登机了。” 周淮序看了眼沈昭，“给她办个升舱。” 陈元：“是。” 沈昭心里苦，可是有苦不敢说，只能苦逼地跟着周淮序坐上专车登机。 下车登机时，陈元碰了碰她胳膊，“你可别苦着一张脸了，换个人要有这机会，那还不得围着周总转啊。” 沈昭小声反抗：“那倒是换个人来啊。” 她刚说完，刚踏上前面台阶的周淮序突然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 第44章 捡什么猫？ 沈昭和周淮序此时正站在登机梯上，他本就高出她许多，这会儿居高临下地站在阶梯上，俯视着她，那种上位者的压迫感迎面袭来，沈昭有些窒息。 然，这还不是最窒息的。 最让沈昭窒息的，是头等舱里，坐着周凛。 周凛刚接完电话，随手将手机扔在桌板上，桃花眼轻掀，瞥见沈昭时，目光一顿，和她视线交错，落在她身后周淮序身上。 周凛动了动唇，打招呼，“哥。” 周淮序轻颔首，在和周凛隔着过道的座位坐下。 陈元看向沈昭，指了指周淮序身旁靠窗的座位，“还不去坐下。” 沈昭还在挣扎，“没有别的位置么？” 陈元挑眉，“那位置不好？” 沈昭狠狠瞪他一眼。 你说呢？！ 陈元：“那要不然，你跟我换？” 他眼神示意周凛旁边的空位。 沈昭：“……” 周凛这会儿在周淮序面前，平日那副玩世不恭的浪荡样，倒是收敛了许多。 即使目光在沈昭身上流转，也没提那些有的没的，而是跟周淮序聊起天来，都是华泽生意上的事。 沈昭认命地走到周淮序跟前。 轻声道：“周总，能麻烦借过一下么。” 头等舱座位宽敞，周淮序只往后微仰，留出空隙，足够沈昭经过。 沈昭尽量贴着前面，不和周淮序有任何肢体接触。 过道里，空姐正拎起一个行李箱，要放进机舱上面的行李舱里，不过低估了行李重量，没拿稳，往后趔趄了下，撞到沈昭。 沈昭猝不及防，一屁股墩坐在周淮序腿上。 没来得及反应，周淮序轻捏了把她腰。 沈昭浑身神经绷紧。 下意识往另一边看去。 好在空姐所站的位置，阻挡了周凛的视线，他没看见刚才发生的一切。 沈昭松了口气，连忙从周淮序身上弹开，坐到自己位置上。 整个过程，周淮序不动声色地将沈昭小表情尽收眼底，在她低头系上安全带时，挺有意思地扯了下唇。 “蓉城那两家公司的数据分析，出来了吗？” 周淮序突然问道。 提到工作，沈昭不敢摆烂，言简意赅地汇报了风行和存芯的近期的现金流和股价数据。 这两家公司，当时考察的时候，周淮序虽然偏向存芯，但后来作决策时，倒是两家都作了考虑。 沈昭汇报工作时，条理很清晰，三两句就给出周淮序想听的重点。 饶是陈元，都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周淮序听完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淡声说了句：“不错。” 两个字刚落下，陈元本就意外的目光里，闪过不加掩饰的惊讶，旁边一直一言未发的周凛，竟也偏过头，看了沈昭一眼。 虽说两人身份不同，却是惊讶在了同一点上。 毕竟不管是周凛还是陈元，在平日生活还是工作上，都鲜少听见周淮序表达明确肯定认同的话。 至于当事人沈昭—— 目不斜视，面不改色，一副淡定得不行的装X样。 好吧，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被大佬认同的小开心。 只不过，这点开心比起沈昭心里那份忐忑，也就挺不值一提了。 周淮序这个狗东西，一定是报复她刚才在苏知离面前说的那些话，才故意趁周凛在的时候，把她薅到旁边，忍受这长达十几个小时的提心吊胆之苦。 “哥，昨晚那么大雨，你没在酒店么？” 周凛长腿伸直，慵懒地看向周淮序。 不过余光，却似有若无地落在沈昭脸上。 周淮序正在看财经杂志，闻言放下书，淡看向周凛，“你怎么知道的？” “听妈说的。”周凛唇角勾了勾，带着几分旁人看不懂的嘲弄，“她手伸得倒是挺长，连你在国外的行踪都不放过，不过我倒是挺好奇，她这几年都拿你没什么办法，怎么反而这回在国外，还能了如指掌？” 周淮序淡道：“不用奇怪，没有她干不出来的事。” 周凛一顿，似想到什么，扯唇道：“倒也是。” 头等舱相对私密，又只有他们四个人，沈昭和陈元都是周淮序下级，兄弟俩聊起天来，竟也就没顾及太多。 只不过，沈昭仍觉得意外的是，周淮序和周凛的感情，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 而且，还不是那种虚假的兄弟情。 周淮序这趟出国谈生意，周凛是特意跟着帮忙的，有些需要动用特殊手段，对周淮序来说相对麻烦的事，在周凛那儿，反而轻而易举。 这也是沈昭从两人谈话里听到的。 她听得昏昏欲睡。 头等舱的位置虽然宽敞，足够躺下睡觉，可坐在周淮序旁边，她只有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的份。 “所以，哥，你昨晚到底去哪儿了？” “捡猫。” 周淮序意味深长的捡猫两个字，不仅让周凛愣了愣，沈昭也顿时困意尽散，鲤鱼打挺似的坐直身体，警惕地竖起耳朵，生怕周淮序再说出什么让她坐立不安的话来。 “捡猫？捡什么猫？”周凛问道。 周淮序好整以暇地垂眸，视线落回财经杂志上，淡声：“你觉得是什么猫？” 周凛这浪荡性子，几乎是立刻就get到周淮序言下之意，不免诧异，“难怪我听管家说，妈今天在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砸杯子摔碗的，还气得住进了医院，原来你给气的。” 周淮序不咸不淡地抬了下唇，没应他话。 这趟回国的航班行程近十二个小时，周凛和周淮序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便干着各自的事儿。 周凛犯困，叫来乘务员，拉上座位旁的帘子。 整个过程，一派风平浪静，没有和沈昭进行过任何交谈或冲突。 可见其对周淮序，有多服气尊敬。 沈昭这么一想，忍不住又看了眼周淮序，神色不禁复杂起来。 她目光直接，周淮序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很快便偏过头，和她在安静中四目相对。 冷淡疏离的黑眸在对视中逐渐变得幽深，沈昭欲躲闪，周淮序先一步镇定地拉上帘子，两人隔绝在窄小空间里，他倾身，摁住她下巴，印上她唇。 沈昭瞳孔放大，推搡着挣扎。 周淮序低声在她耳边，“想被我弄出声，让周凛听见？” “……” 第45章 怕他伤心？ 沈昭眼睛里的惊慌登时换做愤懑，无声地瞪视他。 周淮序唇在落在她耳垂。 湿热柔软。 “这么不想让他知道，怕他伤心？”他咬着她问。 周凛伤不伤心，沈昭早就无所谓。 可就算不在乎，她也没有把这种事大张旗鼓宣扬的癖好，哪怕对方是周淮序，那也是见不得人的关系，烂在肚子里，越少人知道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沈昭不吭声，周淮序便当她是默认。 捉弄的动作也就愈发放肆。 行程隔档的门帘轻轻晃动，耳边乘务员走动的脚步声接连不停。 “哥。” 周凛的声音，突然隔着帘子传进。 此刻，沈昭已经被周淮序抱到腿上，腰际被他单手搂住，她被他吻得呼吸急促，又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柔若无骨地趴在男人笔直坚硬的肩膀上，旁边就是薄薄的一层格挡帘子。 只要周凛拉开，她被周淮序撩拨得像水蜜桃一样娇艳欲滴的模样，就会立刻被对方看见。 沈昭撑起身子，乌黑眸子紧盯周淮序，透着无声的抗拒和请求。 抗拒周淮序继续干更过分的事。 更是请求，不要拉开帘子。 男女之间的肌肤之亲分明应该是相互作用，可此时，却只有沈昭慌张意乱，皮肤泛红。 周淮序则是神色平静如水，姿态闲适优雅。 他手指挠了挠她下颌。 跟逗猫似的。 沈昭觉得屈辱，可又无比明白周淮序这动作的含义，他要她取悦他，只有他心情好了，才会考虑要不要让她舒坦些。 没错，就算是取悦到，他也只是考虑一下。 根本就是把她玩弄于股掌。 “周总兴许是在休息，睡着了。”陈元的声音突然响起，“二少，你要有事，要不然待会儿再找他？” 沈昭从来没有觉得，陈元的中国话，是如此的优美动听。 简直就是天籁之音，让她感动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只不过，沈昭还没庆幸过三秒，身下的男人，清冽声线不疾不徐地道：“什么事？” 沈昭：“……” 周凛：“我想跟你换个座。” ！ 沈昭乌黑眸子瞪得比方才还要大，瞳孔震颤，拼命朝周淮序摇头。 周淮序眉梢微扬。 刚还在刮挠她下巴的手指突然收回，好整以暇地盯着她，嘴角微勾，噙着悠然平静的笑意。 沈昭认命地低下头，紧张颤抖着亲了亲他。 极尽讨好的，从唇角，有些扎人的下巴，再到男人性感突起的喉结。 吻落在周淮序锁骨时，他突然将她腾空抱起，沈昭一惊，身体落回自己座位，周淮序拉开帘子的同时，随手将毯子扔在她身上。 布帘晃动。 周凛抬眼往沈昭方向看去，后者盖着毯子，遮住脑袋，缩在角落，像睡得挺沉的样子。 周淮序仍是那副优雅平静的姿态。 他淡看向周凛，“还没收心？” 周凛眉心跳了跳，唇线绷紧，眼里情绪翻涌，挣扎不已，最终还从沈昭身上收回视线，坐回原位。 躲在毯子里的沈昭，长长地松了口气。 遮盖住她的毛毯柔软暖和，许是周淮序刚用过，布料缝隙里还残留着男人身上惯有的清香冷冽味道，这男女之间身体接触多了，对对方身上的气息也就变得熟悉习惯。 沈昭盖着被子当缩头乌龟，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过去。 这一觉沈昭睡得还挺香，连梦都没做，只不过醒来的时候，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从毯子里钻了出来，还好死不死地靠在周淮序肩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周凛，目光朝她投来。 “……” 她还能怎么办，只能佯装没有看见周凛，带着三分正经三分尊重三分慌张还有一分格外做作的演技，赶紧抬起头，低眉顺眼地朝周淮序道：“周总，抱歉，我睡姿不太好，打扰您了。” 周淮序淡淡嗯了一声，这会儿倒是连看都懒得看她。 沈昭突然灵机一动，试探问道：“要不然，我还是回经济舱座位上去，免得坐在这里，太挤着您了。” 周淮序：“嗯。” 这回倒是换沈昭愣了下，周淮序竟然这么好说话了？ 事出古怪必有因。 瞧着周淮序一脸放过她的淡定样，沈昭倒是磨磨蹭蹭起来。 周淮序撩眼皮淡睨她，“还不走？” 沈昭：“我还是就坐这儿吧，周总您特意给我升舱，我不能辜负您的好意。” 周淮序：“你确实挤着我了。” 沈昭：“……” 周淮序：“刚口水流了我一肩，到京城后记得到陈元那里拿账单，赔衣服钱。” “……” 沈昭瞪着周淮序左肩，低声：“周总，我才没有睡觉张嘴的习惯，你……” “我什么？” 你特么明明就知道啊。 都睡了多少回了？！ 而且你的西服，明明就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哪里有水渍啊？ 沈昭心里来气，又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反驳，正要闷声站起，滚去经济舱，陈元突然对她道：“话说回来，沈昭你那晚到底怎么困在山林里的，我听财务的纪朝说，你把所有物资地图都带走了？” 沈昭动了动唇，“我没有。” 陈元：“那是怎么回事？” 沈昭：“你把纪朝的话，反过来听。” 陈元想了想，顿时恍然大悟。 只不过，这事儿也算是已经翻篇儿，受处罚的主要还是为这次培训负责的刘经理，至于纪朝和沈昭之间，到底孰对孰错，也没什么人在乎。 其他同事看到的，就是沈昭无故不见，又毫发无损地回来，纪朝却因此淋了雨发了烧，成为受害人。 而陈元愿意多问这一句真相，沈昭还挺感激地回以了一个友好善意的笑容。 这一笑，陈元是收到了。 同时和沈昭实现对上的，还有周凛。 周凛桃花眼尾微沉，说了自上飞机以来，对沈昭的第一句话：“你困在山里了？纪朝干的？” 第46章 他还是人吗？ 沈昭收回视线，没有回答。 倒是陈元似想到什么，挺好奇地问：“那山林出来的路线还挺复杂，那天又下雷阵雨，你怎么跑出来的？” “我记得来时的路，往回走，从入口出来的。” 沈昭记忆力和方向感都不错，对走过的路都有大致印象，但那天天气确实不好，耽误了很多时间，加上林子的出入口不在同一个地方，自然也就没赶上回去的大巴。 陈元闻言，颇为佩服地瞧了她一眼。 沈昭没再作声。 倒是周凛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下来。 …… 航班抵达京城后，机场有摆渡专车来接周淮序和周凛，沈昭正要跟上去时，陈元先一步拦住她。 “小沈，你上那辆。” 陈元指了指旁边的公共摆渡车。 沈昭微愣，旋即应道：“哦，好。” 她这一愣，倒不是因为被赶走诧异，相反，在飞机上玩腻了现在赶她走才是那条周狗的基本操作，沈昭只是单纯地对自己竟然习惯性地想跟着上专车这行为，暗自羞愧了一把。 “对了，小沈。”陈元在沈昭转身时叫住她，表情有些微妙，“公司给到普通员工的行程规格，只有经济舱，升头等舱的账单差价，你要自己补上。” “……” 这关系到钱的事，沈昭可是一点就炸，“升舱是周淮序干的，怎么算账还算到我头上来了？又不是我想升的！” 这价钱可不便宜，她被他玩，还要贴钱，他还是人吗？ 陈元嘴角也抽了抽。 老实说，他也没想到，老板还会计较这点小钱，这不明摆着找茬么。 专车司机按着喇叭在催促，陈元没时间说太多，只好心提醒道：“要不然，你有空主动找周总沟通下，周总有些时候，还是很好说话的。” 沈昭气得转身走了。 她刚一脚踏上摆渡车，其余同事也陆陆续续挤上来，只不过这会儿看她的神色，又不似之前那样疏离揣测。 带着不少探究好奇。 有同事忍不住问她：“你怎么被升舱到头等舱，和周总坐一块儿啦？感觉怎么样？” 能怎么样？ 想揍爆某人狗头，可偏偏又干不掉他，这憋屈劲儿，能好受么。 沈昭在心里骂了周淮序千千万万遍，面上仍不得不充满尊敬地道：“挺紧张的。” “听说你这次培训，还和周总一同去见了巴洛先生，周总是不是挺赏识你呀？” “张经理没在，事出急迫，我才临时跟着。” “那你也好幸运，可以近距离接触周总。” “……” 同事眼里的羡慕显而易见，连带着对她说话也友好不少，沈昭只淡淡回应了几句，毕竟出发回来前，他们在车上，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可都是怀疑揣测和疏远。 见风使舵，人之常情。 沈昭理解，但也保持距离。 下摆渡车后，沈昭去行李转盘取行李，取完刚走出机场，不远处，周淮序和周凛并肩而立，一前一后上了一辆高级商务车。 沈昭记忆力好，司机下车抬行李时，她看见对方正脸，认出来是很早一次见过的，叫周淮序大少爷的那位。 也就是周家的司机。 “那不是周总么，旁边那位也好帅，该不会是周二少吧？我听说周二少特别花，身边从来都不缺女人！” “怎么，听你这语气，还挺跃跃欲试的。” “别胡说，我就是看周总和周二少感情挺好的，又是亲兄弟，一个深情一个多情，多有意思呀！” 聊天八卦的声音此起彼伏，唯有两个人一言不发。 一个自然是沈昭。 她刚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荼毒，这会儿就想洗洗脑子，偏偏这些人张口闭嘴都是这两兄弟，怎么都不得安宁。 另一个，便是纪朝了。 纪朝吃了退烧药，这会儿脸色已经好转，她其实是有给周凛发消息，跟他说自己不舒服的，可是周凛不仅一句关心没有，反而在十分钟前，发来一句质问： -是你害得沈昭被困野外的？ 纪朝很坚决的回复：我没有。 周凛这一通质疑，让纪朝本就不舒坦的心里，愈发跟塞了要炸裂的火药似的，红温得不行。 她是真没想到，沈昭竟然会如此小心眼，还跑到周凛跟前去告状， 一想到沈昭在周凛面前那副一脸无辜，茶艺翻天的模样，纪朝就心堵得不行，手里的手机握紧了几分，又松开，旋即划开屏锁，点开她拍的沈昭进陈元房间的视频，凝神思索了许久。 另一边，高级商务车上。 周凛长腿翘着，嘴角含笑，对电话那头的女明星哄道：“今天来不了，明晚来陪宝贝，乖。” 那头撒着娇不肯放过他，周凛脸上笑意淡了几分，“不听话？” 声音噙着笑意，还有隐隐的，足够对方不再闹脾气的威慑力。 “好嘛，那我明天等你，一定要来哦。” “嗯。” 周凛结束通话，看向周淮序：“去医院看妈？” “嗯。” 周凛：“爸知道这事儿么？” 周淮序长腿交叠，闲适优雅地靠着椅背，淡声道：“他知道与否，不会影响他的行为。” “我听家里佣人说，检查结果都没问题，妈还是不舒服，一定要办住院。”周凛颇有意会地挑了下眉，“我倒是看一眼就能走，她也无所谓我在不在，你这一去，走得了吗？” 周淮序：“再看。” 周凛点头，“要我帮忙的时候，再call我。” 周淮序：“嗯。” …… 回到京城后，沈昭工作生活恢复如常，连着好几天都没再收到过周淮序要她去云府的通知，她乐得轻松自在，工作兼职也越发努力有干劲。 早上，投资部刚开完部门会议，沈昭回到工位，陈伟走进来，停在她面前。 沈昭皱了皱眉，下意识和这人保持距离。 她可不会忘记，他那天在大巴车上，那副要给纪朝又蒸馒头又争口气的架势。 这陈伟还是肌肉男，拳头硬邦邦的，她打不过，还躲不起么。 “那天在车上冒犯了你，对不起，沈昭。” 陈伟突然对她鞠躬道歉。 沈昭愣了愣。 什么情况？ 陈伟直起身，看着她道：“我看到纪朝在群里发的澄清了，是她误会了你，让你背了不该背的锅。” 这话可比陈伟道歉来得让沈昭惊奇。 纪朝还会干这种事？ 沈昭点开微信，才看见纪朝是在当时参加培训建的群里面发的话。 第47章 不想让我来？ 大意就是，物资地图是不小心丢失，她以为是沈昭拿走的，带来不必要的误会，为此特意解释，并且在最后，还把错误揽到是自己一时冲动上。 行文之间，无不透露着善解人意宽宏大量的美好品质。 底下跟着回复纪朝的，也是很体贴的话： -没事的，沈昭不也没事么，她不会计较的。 -是啊，而且沈昭单独离开也是事实，要道歉还是得她来。 纪朝：没关系，这点小事，过去就过去了。 比起群里这些诡异的回复，陈伟这一通耿直的道歉，倒显得格外顺眼。 沈昭朝他笑了笑，摆手：“没事儿，你看纪朝不都说了么，这点小事，过去就过去了。” 而对于纪朝这种搬弄是非的行为，沈昭只有俩字评价： 无聊。 她时间宝贵，要挣钱还债，还得时刻准备着应付周淮序，自然是不会浪费精力，在这种事上纠结的。 周末，沈昭得空一天，去医院看了外婆。 她之前以外婆治病跟周淮序作为关系的交换条件，本来最主要的还是想防备周凛找麻烦，但周淮序也确实言而有信，不仅提供了最好的医疗条件，医生也是顶尖团队，照顾得无微不至。 外婆现在气色，都比之前好不少。 毕竟上了年纪，心脏上的问题，能不做手术就尽量不做，现在调理休养得好，沈昭也越发放心。 这么一看，周淮序的形象，又多了那么些伟岸光辉。 沈昭看完外婆，乘电梯离开时，听见里面两个小护士的聊天。 “那间高级病房的病人，听说又砸病房啦？” “害，砸就砸吧，人家有钱，赔得起。” “这么有钱怎么还想不开发疯呢，医生不是都说，人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休息就行么。” “你可别多嘴了，人家可是……” 电梯到一楼，沈昭没继续听两人谈话，提步走出去，到医院门口准备打车离开时，刚偏过头，却见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立在街边。 周淮序身穿黑色大衣，隐没在夜色里，指间夹着香烟，刚抽完一根，掐灭扔进路边垃圾箱，紧接着又摸出一根。 沈昭微愣。 记忆里周淮序除了那方面不太节制，别的任何，都很克制自律，连抽烟都很少，更别提像这样，一根接着一根。 不过，这男人看着再不对劲，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他又没召唤她，今天还是周末，沈昭可不会自找麻烦，主动凑上去。 一辆摆着空车牌的的士驶近，沈昭伸手拦下，上车带上车门，门关上的前一秒，一双大手突然卡住车沿，周淮序拉开车门，淡看着她：“挪进去。” 沈昭：“……” 这位怕不是葫芦娃二娃转世，她都躲这么远了，还能被他千里眼看见抓住。 医院门口车流人流多，沈昭不太好意思耽搁的士师傅时间，便往旁边坐。 周淮序上了车。 师傅问沈昭去哪儿。 沈昭默了两秒，报了云府的地址。 只不过刚出口，周淮序突然盯着她，“你原本要去哪儿？” 沈昭没吭声。 她原本是和颜言践行不久前的约定，要去见那大胸肌帅哥。 虽然她现在被周淮序限制了某方面的自由，但私下看帅哥又不犯法，这点贼胆她还是有的。 但这贼胆，也就只有这点了。 沈昭别过脸，躲避开周淮序的凝视，强装镇定道：“我回家。” 周淮序：“骗谁呢？” “真没骗人，周总，咱俩合作这么久了，你对我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吗？” 沈昭这回决定率先占领道德制高点，眼含委屈地为自己开脱。 周淮序不为所动：“周末精心打扮一番，来一趟医院就回家，你自己说这话，不觉得漏洞百出么。” 沈昭：“……” 漏洞百出又怎么样，本来就是为了敷衍你，是你自己不识趣。 沈昭一口气堵在胸口，想回嘴，可这位爷这会儿明显心情极差，她怕不是要往枪口上撞，可自己憋着，万一憋出结节来，还是她受罪。 满胸口的憋闷，化作长长一口气，幽幽地叹了出来。 周淮序偏头睨她，“不服气？” 沈昭：“服，怎么不服，老奶奶都不扶就服您。” 周淮序不咸不淡地抬了下唇，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不仅没有笑意，反而让沈昭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森冷感。 她下意识往车窗边缩了缩。 这一缩，可不又被周淮序抓到。 只不过，男人那双冷淡平静的眼眸只扫了她一眼，显然是不打算在车上跟她计较这些，大有一种下车后慢慢算账的架势。 “去你家。” 周淮序声音平淡，却不容置喙。 沈昭硬着头皮跟的士师傅更换了目的地地址，三十分钟后，两人下了车。 周淮序瞥了眼四周乱七八糟鱼龙混杂的街道，几乎是立刻就皱起了眉，“什么时候换的房子？” 沈昭：“就您上回走之后。” 周淮序：“不想让我来？” “那没有，我是不想被周凛找麻烦。” 周淮序脚步微顿，抬唇，“你倒是为他费尽心思。” 沈昭闻言突然沉默下来，直到两人进电梯再到家门口，都没说话。 她新租的房子是间loft小公寓，楼上卧室，楼下一个小客厅外加开放厨房，加起来也就是三十平，且单层楼只有两米，周淮序这身高腿长的站在里面，狭窄拥挤得不行。 见沈昭仍一声不吭，周淮序冷声：“哑巴了？” 沈昭轻哼，“说什么都是错，还不如当哑巴呢。” 周淮序：“过来。” 屋子小，也就两步路的距离，沈昭打开空调，脱下大衣外套挂上后，走到周淮序跟前。 他眯了眯眼，捏住她下巴，“我怎么觉得，你胆子是越来越肥了，不仅敢顶嘴，还敢跟我摆脸色，嗯？” 胆子肥没肥，沈昭自己没什么感觉。 但她这脸皮越来越厚倒是真的。 “周总，我那怎么会是顶嘴摆脸色呢，我只是，在合理表达我的情绪。” 沈昭也算是摸到些周淮序顺毛的点，软硬上，这狗男人到底还是能吃点软。 “咱俩现在这么熟，我不也是把您当自己人，才偶尔放肆那么一下么。这心里，肯定还是最尊敬您的。” 第48章 别碰我 果不其然，沈昭话落的同时，周淮序眉眼间的冷意消散开，虽然还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但至少，身上低气压没了。 她讨好地伸出手，抱住他腰蹭了蹭。 只不过，这一抱倒是被周淮序给推开了。 沈昭愣了愣，不明所以地抬眸看了眼男人。 倒不是说失望生气难过，相反，沈昭心里一乐，咦，难不成周淮序终于对她腻味啦？ 周淮序英挺眉眼微微拧了拧，似有几分忍耐之意。 沈昭瞥见，好心地问：“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周淮序：“饿了。” “……” 行吧，她也饿了。 沈昭平常节省，基本上都在家里做饭，冰箱里食材挺多，她拿了点牛肉番茄出来，准备做个番茄牛腩煲，再炒个醋溜白菜。 她开着抽油烟机，声音挺大，连手机铃声响起时，都没听见。 倒是周淮序瞥了眼震动个不停的手机，看见来电显示着颜言两个字，修长手指随意地划开接通键。 “昭昭，我在酒吧等到黄花菜都快凉了，你人怎么还没到？” 颜言哭天喊地的声音骤然响起，丝毫没有意识到电话这头的沉默有多诡异。 “我跟你讲，这大胸肌帅哥今天好不容易才有空的，过了这村就没了这胸肌了，你赶紧来摸啊！” “而且，姐妹我还给你物色了一个绝顶帅哥，精挑细选出来的，虽然跟你心爱的周二少比吧，还是差了那么点，但人家年轻还守男德，绝对亏不了你！” “昭昭？！” 颜言口水都说干了，没听见沈昭一句回复，不由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声音都慌起来。 只不过，这担心在下一秒，登时化作对好姐妹明天会更好的祝愿祈祷。 周淮序：“你的话，我会转告给她。” 颜言：“……” 周淮序声音清冷平静，听不出半分情绪，颜言几乎是形如闪电地挂掉电话，赶紧给沈昭微信发了条消息： -昭昭，刚才周淮序接了你的电话，帅哥的事，我改天再帮你约！ 周淮序盯着沈昭手机微信弹出来的消息，面无表情地扯了下唇。 一通电话惊魂，沈昭浑然不知。 她做好菜，端盘上桌，又给周淮序这位矜贵的公子哥盛好饭，送到手边。 周淮序淡瞥了她一眼。 这一眼平平无奇。 沈昭却莫名流了滴冷汗。 她试探着问：“不喜欢这些菜？” 周淮序收回视线，慢条斯理地尝了口牛肉，淡声：“还不错。” 这可比当初的能吃两个字，评价高太多了。 劳动的快乐，有的时候，可不就来自别人的肯定认可么。 沈昭笑盈盈地说：“那您多吃点。” 周淮序淡淡嗯了一声，他吃饭不怎么说话，人很安静，用餐习惯也很好，即使是坐在沈昭这简朴便宜的公寓房里，也跟在高级餐厅似的，优雅贵气得不行。 沈昭不由的，多次余光打量着周淮序。 不得不说，这男人只要不开腔，光这么看着，实在是太赏心悦目。 最重要的是，周淮序今天似乎格外顺毛，嘴上攻击力比起以往，还真低了不少。 沈昭这偷看的频率略高，很快，周淮序放下碗，抽出纸巾擦了擦嘴，低眉睨她，“看够了没？” 这会儿两人之间气氛和谐正常，沈昭也没跟周淮序唱反调，很干脆地说：“您这么好看，哪看得够。” 周淮序：“看不够，还要去摸大胸肌？” “……” 沈昭不知道周淮序接了那通电话的事，以为他是在翻旧账，忙道：“您这说的，都八百年前的事儿了，我当时就是为了附和朋友，口嗨一下，您别往心里去。” 周淮序：“是么。” 沈昭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周淮序意味深长地抬了下唇，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本来和谐气氛，这么一来二去，又变得诡异惊悚。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沈昭收拾桌子的时候，很刻意地假装自然道：“周总，您光坐着腰多累啊，要不然去洗洗碗，活动一下？” 周淮序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矜贵大少爷，沈昭自然是不指望他真能答应的。 也就是随口问问，图个百万分之一的可能。 可沈昭没想到，周淮序只淡看了她一眼，旋即竟然真的起身，脱掉大衣，长腿迈开，走到厨房拧开水龙头，洗起碗来。 男人衬衣西裤，身高腿长，矜贵高冷。 搭配上洗碗这么接地气的事儿。 简直是，稀世奇景。 沈昭连忙拿出手机，拍下这值得纪念的一幕。 只不过，在她拍完照片，习惯性地点进微信，看见颜言发来的那条还亮着小红点提醒的消息时，沈昭刚暖和点的心，顿时凉得跟冰渣子似的。 她想起刚才，自己在周淮序面前，斩钉截铁否认的模样。 实在是，太小丑了。 周淮序这睚眦必报的脾气，面上看着风轻云淡，指不定已经在心里盘算怎么收拾她了。 经验告诉沈昭，这种时候，嘴硬只有死路一条，赶紧低头认错才是上策。 她走到周淮序身后，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余光却瞥见对方衬衣上隐隐透着红色，很像血迹。 “周总。” “嗯？” 周淮序正好洗完碗，关掉水，突然感受到衬衣被轻轻拉扯了下，低眼看去，沈昭正低头仔细瞧着他衬衣上的血渍。 “这是你的血吗？” 沈昭有些奇怪，周淮序这金贵身份怎么会受伤？ 她没等到周淮序的回答，只等来男人拨开她手的冷漠。 沈昭抬眸，对上冷冽的黑眸。 周淮序：“别碰我。” 沈昭：“……” 不碰就不碰呗。 沈昭缩回手，周淮序走到一旁，抽出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渍，不知道是不是对方身上的血迹让她多了几分心思在他身上，沈昭这下才注意到，周淮序手心有一道伤口。 伤口在手心正中央，没有包扎，还刚泡了水，隐隐又有血渗出，皮肉微翻，看着有些狰狞吓人。 周淮序擦完手，纸巾扔进垃圾桶。 垂下的手，被另一只纤白细腻的手握住。 第49章 借宿 沈昭瞧了眼周淮序伤口，是被利器伤的，“周总，你今天在医院，跟人干架啦？” 周淮序迅速地从她手里抽回手，淡眸睨她，“跟你学的。” 沈昭微愣。 大脑思考运作了三秒，才想起他是指上回她去沈文佩家，一身伤回云府的事。 沈昭：“我是单方面挨揍，无依无靠，还被以多欺少，您这身份，谁还敢欺负你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这轻松打趣的态度感染，周淮序轻笑了一声，“你还知道自己是单方面挨揍。” “我挨揍那伤倒也不严重，你不还给我上药了么。”沈昭还是记得他的好，关心道，“你这伤口比我严重吧，还晾着不管？” 她又想起他衣服上的血迹。 再一次伸手去掀他衣服，想看看情况。 当然，也再一次被周淮序拨开。 他眉眼的笑意褪去，又是一副冷淡平静的样子，“不关你的事，别咸吃萝卜淡操心。” 沈昭：“可你那手还流着血呢，你也不怕流血而亡？” 周淮序低眼看着她，心不在焉地说：“死了你就自由了，不好么。” “……” 沈昭觉得，周淮序今天脑子可能不太清醒。 这损她就损她吧，还要把自己命带上，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还真不太像他作风。 她想了想，还是说道：“生命是很宝贵的，我自然还是希望，您能好好活着。” 周淮序眸色深了深。 沈昭察觉到他气息有所松软，拿出家里的医药箱，翻出棉签酒精，拉过周淮序手，给他消毒止血后，葱白手指又指了指他衣服，“掀起来呗，我看看。” 周淮序没动。 沈昭无奈：“你总不能还害羞吧，该看的又不是没看过。” 周淮序瞥了她一眼，突然挑眉，“你来。” 行，还得寸进尺上了。 沈昭伸手，指尖刚碰到衬衣下摆，被周淮序另一只没受伤的大手握住，带着往上，停在他锁骨处的纽扣上。 “解开。” “……” 周淮序这两个字，说得低沉微哑，沈昭莫名想到某次和他办事时，他引领着她，指尖触碰到他皮带，也是这么诱惑地说着这两个字。 沈昭耳根微烫，又挺无语地解开周淮序衬衣纽扣，视线落在他线条完美的肌肉纹理上，背上和腰侧，果然都有不少伤口。 倒是不深，就是和手上的一样，都是新鲜伤口，用利器划过，还没有包扎，血迹也是自然干的。 “您不是挺爱干净么。” 沈昭用棉签仔细擦掉血迹，一边说道： “都脏成这样了，也能忍得下去？” 周淮序：“你不擦，我也会洗澡洗干净。” 沈昭服了，“你没有常识么，伤口沾水最容易恶化感染，你还想给这些伤口来个淋浴大套餐？” 周淮序凝看着她，目光深邃，没说话。 沈昭则是专心给他伤口消毒。 有的话说归说，不过她心里也清楚，周淮序哪会没有这常识呢？ 她之前两回受伤，他都及时给她上了药，现在轮到自己，却开始摆烂，无非就是伤他的人，在他心里很重要，却让他寒心。 人么，都是靠痛苦，来让自己保持清醒的。 上完药，沈昭收起医药箱，再看向周淮序时，得到的是一个带着警告的眼神。 沈昭立刻很识趣地说：“您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周淮序眉眼冷意稍缓。 沈昭：“周总，您什么时候走？” 沈昭这一句询问，周淮序刚缓和的神色，倏地又沉下来，“赶我？” 她哪里敢。 沈昭：“天地良心，老板，我真的就是单纯那么一问。” 周淮序盯着她，一言不发。 沈昭大脑转了两下，顿时亮了个小灯泡，当老板的，哪有把话说明白的道理，不都是让人猜么。 更何况，周淮序不仅热衷于让人猜他心思，这猜到了，说出口的话也得细细斟酌，既不能太直接，还得让他有面子。 沈昭想了想，说：“这么晚了，您要是不嫌弃，要不然就住我这儿？” 周淮序淡嗯了一声。 果然是这样。 沈昭想起上回他在她家那晚，这人爱干净，前一天穿过的衣服都得换，更不用提，今天这衣服上还有淡淡血迹。 于是又道：“我家里没有男士衣服，现在去商场给你买。” 话落，双眼充满希望地看着他。 快快快，快像上次一样，给她转账，她还要赚跑路费呢。 周淮序没摸手机，只突然视线锁住她，冷不丁问了一句：“你不是有周凛衣服？” 沈昭：“搬家的时候都扔了。” 而且，你不是不愿意穿自己弟弟衣服么，今天又这么善变？ 周淮序拿过扔在沙发上的大衣，穿上后道：“一起。” 沈昭微愣了下，见人已经走到门口，反应过来，周淮序是跟她一起，亲自去买衣服。 她穿上大衣，跟着出门。 心里却是不免失落。 她没想到周淮序现在竟然这么抠，之前还愿意给跑路费呢，今晚她又是做饭又是给他擦伤口，竟然连半个子儿都没有。 最近的商场离沈昭家三五公里，出门后，沈昭和周淮序打了个车过去。 沈昭还惦记着失之交臂的跑路费，直到下车都有些心不在焉。 “周凛以前，经常住你家？” 周淮序突如其来一句话，拉回沈昭飘远的思绪。 她想着周淮序和周凛关系那么好，想来也是挺关心周凛，便如实说道：“有一次他喝多了，吐得挺惨，在我家借宿了一晚。” 那衣服，也是周凛那晚穿的。 本来这事儿，沈昭都快忘了，这么一提起来，恍然又想起什么，说：“那晚周凛心情似乎挺差的，他好像……” 哭了两个字，沈昭没说出口。 男儿有泪不轻弹。 更何况，周凛一向都是那副没心没肺浪荡轻佻的模样，那晚本来沈昭也不想搭理他，毕竟那会儿，周凛已经有开始给她种青青草坪的迹象。 只不过，看着对方红透的眼眶，到底还是心软，收留了他。 周淮序闻言，漫不经心问道：“还记得那天日期么？” 第50章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沈昭点头，她对印象深刻的事一向记忆力都很好，立刻说了个日期。 周淮序神色讳莫如深。 沈昭好奇：“怎么了，那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周淮序：“问这么多干什么，他哭也不是因为你。” 沈昭：“……” 不是就不是呗，她现在又不在乎。 见她沉默，周淮序冷笑一声，“失望了？” 沈昭懒得解释，随口道：“那可不，我现在心痛如绞撕心裂肺恨不得痛哭流涕。” 周淮序垂下眼眸，看向她的平静眼睛里，是让人猜不透的冷意。 “所以，那晚我来你家，让你想到周凛，才没赶我？” 啊？ 周淮序这又是什么脑回路？ 沈昭现在实在是想不懂，这位爷每句话的前后逻辑了。 “周总，您要听真话还是假话。”沈昭问道。 周淮序平静眼底来了几分兴趣，抬唇，“有什么区别。” 沈昭认真回答：“假话可以让您心情愉悦通体舒畅如沐春风，真话我怕你记仇，又给我颜色看。” 周淮序没什么表情地笑了下，“说真话。” “那你不能生气。” “嗯。” 沈昭摸摸鼻子，“那晚是你自己死皮赖脸要待在我家的，跟狗皮膏药似的，赶也赶不走，跟周凛可没关系。” 周淮序：“……” 周淮序那张毫无波澜的帅脸，在听见沈昭这句话时，难得僵硬了一秒。 只不过，到最后一句，眼底的冷意倒是消散下去。 他瞧着她，问：“假话呢？” 见他似乎还真没生气，沈昭便继续说道：“假话自然是，您的到来让我的小家蓬荜生辉，欢迎荣幸都来不及，怎么会舍得赶您走呢？” 周淮序嘴角浅勾，微笑看着她。 沈昭：“？” 几个意思？ 这么好听的彩虹屁，也不爱听？ 周淮序：“看来你以前，是没少对我说假话。” 沈昭：“……” 这都被他逮捕了。 跟周淮序聊天，真是处处是坑，稍不注意，她就能被他倒打一耙。 周淮序买衣服速度很快，这男人是天生的衣架子，也不用试，还不差钱，看上顺眼的便买了，连价格都不看一眼。 导购装好衣服将袋子递给他时，周淮序没接，只淡瞥了沈昭一眼。 沈昭现在看周淮序眼色本领不说炉火纯青，也有七成功力，立刻任劳任怨地接过袋子。 倒是导购面露诧异。 沈昭和周淮序没走几步，便听见身后小声的讨论： “那个男人真是白长那么帅了，竟然还让女朋友当苦力，真是狗东西。” “就是，那还是他自己衣服，这都不长手，看来有钱也没啥用。” 沈昭：“……” 大姐们求你们别说了，这可不是男朋友，是她老板啊喂。 老板干什么最厉害？ 可不就是迁怒于人么！ 沈昭偷偷往旁边瞧，提心吊胆地打量周淮序脸色，当事人倒是一派平静，半点为之羞耻的神色都没有。 “看什么？” 周淮序突然侧目，低眼睨她。 沈昭：“看你有大心脏，看你不为他人言论影响的帅气形象。” 周淮序唇角似笑非笑地勾了勾，“你假话确实比真话说得顺口挺多。” 沈昭厚脸皮地道：“话是虚伪了点，但虚伪里还是饱含着对您高尚情操的敬佩真心，您就将就听听呗。” 周淮序：“在周凛面前，也这么伶牙俐齿？” 沈昭也不知道周淮序今晚三番两次提起周凛干什么，莫非是想念自家弟弟了？ “那自然不是。”她这话答得挺顺溜，“周凛花心浪荡那是他道德底线太低，但相处起来，脾气耐心都很不错，也不会惹我生气。” 周淮序皮笑肉不笑，“听你这意思，还挺怀念周凛。” “怀念说不上，只能说认真谈过，现在只要能好聚好散，他别再找我麻烦，我就万事大吉。” 而且—— 沈昭瞧了周淮序一眼，补充道：“我肯定还是对您更尊敬一些，毕竟我跟他是谈恋爱，关系平等，您是老板，还是我的业内偶像，自然是要用来仰望的。” 周淮序脚步一顿，“我又成你偶像了？” 沈昭点头如捣蒜。 老实说，跟周淮序那晚之前，她是真挺崇拜周淮序的。 倒不是少女心思的那种，就是很单纯的，在职业上的一种敬佩，干金融的，谁不想达到周淮序这样的高度呢？ 男装区在商场三楼，从扶梯下来时，周淮序随意扫了眼店面，突然对沈昭道：“想买什么，自己去选。” 沈昭受宠若惊，“真的假的？什么都可以？” 周淮序冷笑，“装什么，你不是早在打这算盘，等着我开口？” 以周淮序的财力，给整个商场买下来，估计都不是个事。 沈昭沉思了两秒，说：“其实我没什么想买的。” 周淮序：“又在打别的算盘？” “……” 沈昭能给周淮序的脾气摸清楚，以周淮序的智商，对沈昭心思的拿捏程度，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昭索性也不藏着掖着，特别小心翼翼地道：“我能兑现么？” 周淮序冷呵了一声。 沈昭：“我就随便问问。” “机会只有一次，时机也只有一瞬，这跟投资是一个道理，犹豫就是放弃，看样子，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句话挺适合你。” 周淮序凉凉地撂下这句话，就提步利落地往商场外走去了。 沈昭在原地石化了整整一分钟。 狗啊！ 这真是狗啊！ 能把抠门说得如此高大上的，普天之下，真就周淮序这狗男人独一份！ 沈昭气得不行。 一怒之下—— 好吧，她也只能简单地怒一下，再继续提着周淮序衣服，老老实实跟上去。 只不过，刚走到商场外，却看见周淮序跟前多了个女人。 女人沈昭也挺面熟，之前见对方跟周淮序约会过好几次了。 沈昭停在原地，寻思着等周扒皮跟人聊完再过去，说不定运气好，聊着聊着人就跟美女走了呢，她这一晚可不就解放了。 “沈昭。” 周淮序不知何时已经看见她，很平静自然地朝她道： “到我跟前来。” 沈昭内心极不情愿，表面仍毕恭毕敬地走了过去。 第51章 倒霉蛋 吴灵瞧见沈昭提着东西，以为她是周淮序助理，也没理会，只对周淮序道：“听说裴姨住院了，我方便去看看她吗？” “方不方便，你去问她，问我没用。” 周淮序这话，说得挺冷硬的。 吴灵脸皮薄，有些尴尬，“你这几天不是一直在照顾她吗，我就想着问你也方便。” 周淮序一脸的漫不经心，“你连我照顾她都知道，还能不知道她病情怎么样？” 吴灵：“……” 周淮序没什么好多说的，转身要走。 “周淮序！” 吴灵平时都是被捧着宠着的，周淮序这态度，对她而言，俨然就是一种羞辱。 她踩着高跟鞋，眼睛微红，质问地看着他：“再怎么样，我也是好心关心裴姨，你这么说话，是不是太没有风度了！” “确实没有。” 周淮序面色不改，很平静地瞥了她一眼。 离开的脚步却没有停。 吴灵哪被人这么不给面子地冷落过，一怒之下，脱掉高跟鞋朝周淮序扔过去。 沈昭是跟着周淮序走的，两个人都走出五六米了，哪能料到吴灵这千金小姐还玩暗器这套呢？ 这一遭高跟鞋暗算，本来是朝着周淮序去的，怪就怪在，沈昭为了跟上这位爷，小跑了几步，这一砸直接给她后脑门来了重重一击。 沈昭脑子一嗡，就觉得什么硬东西砸在脑袋上，身体瞬间失衡，踉跄了两步，拽着周淮序大衣才堪堪站稳。 周淮序一回身，便看见地上的高跟鞋。 还有一个叫沈昭的倒霉蛋在揉后脑勺。 周淮序神色平静如水，淡定地弯腰捡起高跟鞋，扔进了垃圾桶里，全程没给过吴灵一个正眼。 吴灵更气了，“你扔我鞋做什么？！” “不是你自己先扔的？”周淮序淡看着她，“垃圾就滚到垃圾堆里去，更何况还打伤了我的人，我没让你滚，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 吴灵脸色涨红，她根本说不过周淮序，可是怒意无处发泄，干脆又脱掉另一只鞋，朝他扔过来。 这回周淮序眼疾脚快。 轻而易举地拉开沈昭，躲过攻击。 又顺便把这只高跟鞋，也扔进垃圾桶。 冬天地面潮湿冰冷，吴灵光着脚，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少路人看热闹似的瞧过来，吴灵难堪得不行，这些围观目光在她看来，简直跟看猴一样！ 当然，诸位围观群众无辜表示，他们绝对没有这种想法。 只不过是，天性作祟，单纯地看看热闹罢了。 至于作为无辜受害者的沈昭，这会儿已经跟着周淮序上了的士，扬长而去了。 回到家，沈昭长叹了一口气。 周淮序刚脱下大衣，瞥了她一眼，“有话就说。” 沈昭：“倒也没什么，就是感慨，还得是这种大小姐，一怒之下，真能干点事出来。” 虽然到头来，还是周淮序这狗略胜一筹。 但也比她这个，一怒之下只敢简单怒一下的倒霉蛋来得有脾气多了。 周淮序眯了眯眼，“听你这意思，还挺遗憾我没被打中，是么。” 沈昭哪敢说是。 她佯装头还很痛地说：“周总，跟你一起行动可太危险了，你能不能给我买个保险。” 周淮序：“又想兑现？” 沈昭：“那没有。” 买保险可比商场买东西划算多了，人生保障么，把重疾险意外险养老险什么的打个包都买好，可都是她一辈子的保障。 当然，沈昭算盘打得好，周淮序压根儿不理会。 “你刚才选择乖乖听话挑东西，就不会碰上吴灵这出。” 他一副要给她上课的架势。 “你想兑现，不会低买高卖，资本增值？平时做空做多那一套，都纸上谈兵了？更何况让你挑东西，就是让你零成本投资，空手而归就算了，还倒贴一个后脑勺。” “……” 沈昭：“那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 周淮序：“我说过，机会只有一次。” 可不就是没戏的意思。 沈昭遗憾归遗憾，倒也没特别后悔。 本来也不是自己的东西，得不到就算了，往前看也挺好。 沈昭家里卧室和洗手间都在楼上，周淮序先洗完澡，沈昭才接着进去，出来时，看见周淮序坐在床边，视线落在她床头的相框上。 听见动静，周淮序侧目，见沈昭还披着湿发，漫不经心道：“头发不吹干，容易头痛。” 沈昭瞳孔微微放大。 这是周淮序么？ 下红雨啦，这男人竟然会心平气和地跟她说关心的话。 “吹风机在楼下。” 沈昭本来是只是解释一嘴，她前两天在楼下用过，忘记拿上来，正打算自己去拿，没想到周淮序突然起身，下楼，很快上来，拍了拍床边，“坐过来。” 沈昭刚坐下，周淮序就打开吹风机，骨节分明的手指插入发丝间，动作轻柔耐心。 他安静地给她把头发吹干后，突然问：“照片上是你父母？” 沈昭刚收起吹风机，从洗手间出来，听见这句话，脚步顿了下，点头，“是。” 周淮序：“自己撕的？” 沈昭抿了抿唇。 床头相框里的照片，是她和父亲沈文斌，还有母亲林颂琴的合照。 只不过，照片中间的沈昭和右边的林颂琴之间，有一道很明显的裂痕，显然是撕开之后，又重新粘上的。 周淮序见她不吭声，没追问，只拍了拍枕头，示意她上床。 沈昭爬上去，很快关了灯。 以往和周淮序睡觉，那都是不太正经之后才会睡一起，今晚周淮序明显没那兴致，只不过还是把她搂进怀里微微埋首在她颈间。 这个姿势，从心理学上看，其实是很没有安全感的动作。 沈昭在沈文斌去世后，刚搬进纪家，每晚睡觉，也总习惯抱着毛茸茸的东西，才觉得安心。 而周淮序每次和她睡在一起，都会这样抱住她。 沈昭又想起周淮序今天身上的伤口。 “照片既然撕了，为什么又粘上。”周淮序唇贴着她耳廓，突然低声问道。 沈昭：“给自己一个虚假的希望。” 周淮序落在她耳垂的唇顿住，“嗯？” 第52章 真的是他 “我想找到妈妈，亲耳听她说，她当初离开我，一定是有苦衷的。” 沈昭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眼角微微湿润。 男人搭在她腰际的手滑至纤细后背，将人往胸口拢了拢。 空气陷入寂静。 …… 沈昭半夜是被医院来电吵醒的。 周淮序睡眠浅，稍有动静便醒了过来，眼皮掀开时，沈昭已经急匆匆地穿好衣服。 “出什么事了？” “外婆晚上心律有些失常，我去医院看看。” 沈昭脸色不太好，但还算镇定。 周淮序很快也穿好衣服，同她一起。 沈昭赶到医院时，外婆情况已经好转，没有大碍，不过医生却很严肃地叮嘱道：“病人有心脏病，就一定要避免受刺激，今天这种情况，以后尽量不要出现。” 沈昭这一问护工，才知道下午她走之后，舅舅林风棋来过。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外婆晚上就不太舒服了。 医生跟沈昭交代完，看见旁边的周淮序，走过去低声道：“周总，您母亲晚上一直在找您。” “知道了。” 周淮序神色淡漠，看不出情绪。 医生面露难色，带着恳求，“您要不要，现在去看看她？” 周淮序撩眼皮扫了他一眼，“是摔东西，还是要死要活。” “都有。” 周淮序捏了捏眉心。 沈昭下半夜，都一直守在外婆病床旁边，直到天光微亮时才打了个盹儿，醒来想起昨晚周淮序陪自己来的医院，陪她见完医生后，似乎人就不知去向了。 沈昭想了想，还是摸出手机，给周淮序发了条消息： -周总，昨晚谢谢您能陪我来医院。 周淮序回了个嗯字。 沈昭下午还有家教兼职，和外婆千叮万嘱，林风棋再敢过来，一定要跟她联系之后，才放心准备离开医院。 没想到刚走出病房没几步，竟然和陈元打上照面。 “陈助理，你生病了？” 沈昭关心道。 陈元绅士微笑道：“我来找周总。” 沈昭愣，“周淮序还在医院？” “还？”陈元心细如丝，瞬间抓住话里重点，“你见过周总？” 沈昭不知从何说起，只无声地点了点头。 陈元压低声音：“夫人也见到了？” 沈昭：“嗯？” 陈元没注意沈昭那疑惑的尾音，以为是肯定回答，又道：“周总家里的事儿，见了就见了，别外传，不然小命不保。” “……” 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 陈元这话说得挺让人有求知欲的，不过沈昭对这种豪门家事也不感兴趣，毕竟她自己身上一摊子事儿都头大。 于是浅笑着点了点头。 正要跟陈元道别，旁边有不懂事在走廊打打闹闹的小孩突然冒出来，推搡着撞在她身上。 沈昭趔趄了下，人倒是站稳了，不过陈元担心她摔倒，先一步好心地伸出手，扶住她。 走廊尽头的电梯门在同一时刻打开。 周凛手抄在裤兜里，撩眼皮远远看见的一幕，便是沈昭被陈元护在怀里的画面。 两个人后背贴前胸的。 竟然在医院这种地方，都如此不知羞。 沈昭和陈元，还不知道自己在某位二少爷眼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奸夫淫妇”。 沈昭正笑着跟陈元说再见，手臂突然被往后一拽。 她猝不及防，下意识抬头。 周凛眉心拧成很深的川字，死死地盯着她，“原来真的是他。” 沈昭愣：“什么？” 周凛冷笑：“你还要跟我装到什么时候，你连出差都要去跟他开房，沈昭，你到底还要不要脸？难怪那天在飞机上，你俩也眉来眼去的！” 沈昭一听这话，就知道纪朝还是把那视频发给周凛了。 她甩开周凛手，抿了抿唇，若有所思。 陈元是个明哲保身的，可不想卷进这种暴风雨中央，连忙开口：“周二少，你误会了，我和沈昭……” “是又怎么样？” 沈昭突然走到陈元身边，在后者目瞪口呆的震惊中，面不改色地对周凛说道： “我跟陈元再怎么样，那也是跟你分手之后的事，我行得正坐得端，你凭什么在这里指责我。” 沈昭这话，可把陈元给听得哭笑不得，无语凝噎。 他低头给她使眼色质问：你确定你行得正坐得端？ 沈昭扬了扬脖子，理直气壮：我不端正，那你老板不也是一丘之貉，你什么意思？敢质疑周总？ 陈元：…… 周凛胸腔起伏，眼底怒意丛生。 就在沈昭以为他要大闹一场时，周凛目光突然锁住陈元，面色冷沉，“你敢动她，不想在华泽待下去了？” 陈元此刻只有一种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的无语到家感。 他努力表现得平静谦和道：“周二少，我是周总助理，能不能待在华泽，也是周总说了算。” 周凛嗤笑一声，“行啊，我现在就让我哥知道，他的贴身助理，是怎么背着他，跟他弟弟前女友搞在一起的！” 陈元：“……” “周凛，你别在医院胡闹，我跟陈元自由恋爱，周总是大老板，自己下属谈恋爱，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昭一番话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连耳朵都不红了。 陈元偷瞥她，无语之中生出了那么点诡异的敬佩。 也难怪周总能把这位留在身边，确实不是个一般人。 周凛冷哼：“‘衣食父母’也是父母，怎么就没关系？” 陈元：“……” 这二少爷，也是个脑子不太正常的。 他想了想，接着沈昭的话，对周凛说道： “二少爷，周总在夫人病房照顾好些天了，您也知道夫人是什么情况，周总华泽那边事务也多，两头顾起来已经很分身乏术，这种小事，实在没有打扰他的必要。而且……” 陈元顿了下，压低声音：“听说昨天，夫人又伤了周总。” 周凛闻言，落在沈昭和陈元身上的怒气渐渐消散开，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间冷硬的沉意。 他扫过两人，泄出一种这事儿没完的眼神，旋即转身往高级病房走去。 周凛背影消失在视线里，陈元才终于缓上一口气。 幽幽目光落在某罪魁祸首那张白净脸上。 “这件事，你自己想好怎么跟周总解释吧。” 刚才那一出已经够惊险了，他是绝对不会踏进这趟浑水的。 绝不！ 沈昭抬眼看他，“解释什么？” 陈元：“你刚才跟周二少说的那些，我跟你……” 沈昭神色微妙，“你觉得，周淮序是会听解释的人么？” 陈元：“……” 第53章 合作“愉快” 沈昭拍拍他肩膀，“这事儿，咱俩烂在肚子里就行了，也就是在周凛面前假扮下情侣，陈助理，你就当是帮我个忙，回头我请你吃饭，还能在周淮序面前多夸夸你，好不好？” 陈元：“你夸的话，周总会听么。” “……” 沈昭：“那你是想让周凛知道，跟我睡的那个，是周淮序？” 陈元嘴角抽了抽，“那也不是。” 沈昭继续循循善诱，“可你不帮这个忙，不就是在往这条路上走么。你想想看，周凛都觉察出咱俩有奸情了，你这一否认，不就是把周淮序架在火上烤？” 陈元眼睛都瞪圆了，“他那是自己察觉的么？难道不是你刚才送上去的？” “周凛又不是傻子，我说什么就信什么。” 沈昭一本正经地给自己开脱。 “他既然信了，就说明肯定掌握了有关消息，你反正跑不掉。”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白的说成黑的。 陈元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之前，他偶尔见老板对沈昭说话挺不客气，甚至还有些伤人的时候，还会小小地同情下后者。 现在，陈元只觉得—— 老板是对的，自己是错的。 “陈助理，这忙，算是我求你，好吗？” 沈昭突然收起刚才玩笑的架势，诚恳地望着他。 “你也看见过好几次，周凛找我麻烦的样子，我是真的惹不起他，你帮了我，我记你一辈子，以后但凡有需要的，我绝对给你冲锋陷阵！” 陈元听着前半段还不为所动，后边这句倒是还真考虑了下。 他迟疑片刻，有些犹豫地说：“可这种事，怎么看都像是给周总戴绿帽子……” “怎么会呢？” 沈昭这可有话说了。 “我跟周淮序，在谈恋爱吗？” “没有。” “我跟你，也不是真的吧？” “确实。” 沈昭双手一拍，“这不就行了，都是假的，你还有什么心理压力？” “……” 陈元被沈昭这话绕来绕去，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于是在茫然懵逼之中，怔怔地点了点头。 直到看着沈昭笑盈盈地走远，又赶去裴雅病房，跟周淮序汇报工作，看着老板那张平静淡漠的脸，才后知后觉满头大汗。 龟龟，他都答应了些什么？ 背着老板跟老板情人假装情侣？ 他真是疯了！ 周淮序刚和周凛说完话，瞥见陈元不停地擦汗，“你热？” 陈元：“没，没有。” 周凛在旁边说风凉话，“怕不是做了什么背信弃义的事儿，心里有鬼。” 周淮序：“背信弃义？” 周凛呵呵了两声。 陈元干脆装死不说话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真有点儿共情沈昭了。 想跟这两兄弟瞒着点事儿，那确实得大心脏厚脸皮才能干得出来。 …… 相比起陈元初入火坑的青涩稚嫩，沈昭这个惯犯，可就轻松愉悦多了。 这还真得，感谢她那个好妹妹纪朝。 给她提供了这么妙的一条新思路。 跟陈元装假情侣，既能把之前跟周淮序有染的疑点解释清楚，还能借此将周凛那边给忽悠过去，如此瞒天过海，简直完美。 周五下班，沈昭收到陈元消息。 陈元：明天我来接你，去趟我家。 沈昭：？ 陈元：见父母。 沈昭：…… 沈昭盯着陈元发的那几个字，缓了缓，又在脑子里分析片刻，回复：演戏？ 陈元：这都被你猜到了。 他还想恶作剧让她也心惊胆战一下的，没想到沈昭这么快就看穿。 沈昭：放心，我义不容辞，一定为你两肋插刀。 陈元叹气：你别再朝我插上两刀就行。 沈昭：还能不能愉快合作了？ 陈元：我一直都不愉快！ 和陈元之间达成的协议虽然不那么君子，但沈昭还是很有协议精神的，周六一早，起床特意化了个妆，穿上昨晚临时买的新衣服，精心打扮了一番。 为此，还特意推掉了本来的家教兼职。 陈元虽然不愉快，但绅士素养倒是不会忘。 一早就开车到沈昭楼下等人。 沈昭上车后，第一句话就是：“你瞧，我就说咱们的约定对你也有好处吧，这不就是天生我材必有用了么？” 陈元现在也是对她服气了，“你就不怕我假戏真做？” 沈昭：“你敢么？” “……” 确实不敢。 虽然她和他，他和她，啥啥都是假的，但沈昭跟老板睡觉这点，是铁真。 陈元讪讪，“我倒是没看出来，你也是个会见风使舵的，跟老板一起，没见你这么伶牙俐齿。” 沈昭点头，“那确实，你也说了周淮序是老板，我能不尊重么？” 陈元突然侧目瞧了她一眼。 沈昭问号脸：？ 陈元：“没什么。” 他刚才，脑子里莫名闪现出一个想法，总觉得总有一天，沈昭在周淮序面前，也一定敢蹬鼻子上脸，肆无忌惮。 只不过这想法过于荒唐，仅一秒就走远了。 车开到陈元父母小区里时，陈元特意跟沈昭叮嘱道： “我其实是不婚主义，但我爸妈实在催得太紧了，你是我第一个往家里带的女孩儿，他们待会儿要是过于热情，你不习惯的话……” 沈昭拍拍胸脯，“放心，我能挺住。” 陈元：“你确实要挺住，反正我是渣男，我不会帮忙。” 沈昭：“……”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在和沈昭这场极其幼稚的斗嘴游戏中，陈元终于小胜一筹，心情愉悦起来。 沈昭白了他一眼。 陈元：“？” 沈昭：“果然，男人至死少年。” 陈元：“你这是夸奖吗？” 沈昭睨他，“你觉得是吗？” 陈元还真认真想了想，“我觉得是。” 沈昭微笑，“那就是了。” 对于陈元父母热情度一事，沈昭因为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在进门后，面对二位调查户口似的询问关怀，十分对答如流，连陈元在旁边都听得不耐烦，沈昭还能面不改色，微笑以对。 陈母：“小沈家里人是做什么的？” 沈昭：“父母双亡。” “……” 陈母心疼到失语，眼泪都快落出来。 陈父心疼得摸了根烟出来，面露落寞。 陈元心疼到…… 好吧，他没有心疼，只有怀疑揣测和好奇。 趁爹妈放过沈昭之后，陈元朝她问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第54章 碰巧 沈昭：“你是指哪句？” 陈元小心翼翼答：“父母那句。” 沈昭：“半真半假吧。” 陈元：“嗯？” 沈昭：“我爸去世是真的，我妈还在，但不知道人跑哪儿去了。” 陈元默然。 这好像也不比父母双亡能好到哪儿去。 他之前不知道沈昭身世，只觉得她长得很好看，性格乐观，工作也很有能力，和她相处起来，格外舒心快乐。 本来以为她家里应该很幸福富足，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他刚才竟然还怀疑，她是为演戏，故意那样说的。 沈昭瞥见陈元眼底复杂情绪，问：“是不是觉得，我还挺惨的。” 陈元特别实诚地点了点头。 沈昭：“如果我告诉你，我还身负巨债，至少十年才能还清，是不是觉得我更惨了。” 陈元：“确实。” 沈昭：“那你有没有想过，救救我这个凄惨少女。” 陈元瞧着她圆润乌黑的眸子，眼皮一跳，“你是在跟我卖惨吗？” 沈昭面露遗憾，“这都被你发现了。” “……” 不得不说，沈昭的确很有让人又气又笑的能力，虽然知道她真实目的是有求于自己，陈元还是心软妥协道： “说吧，又要我帮什么忙？” 沈昭：“你能不能，帮我找个人。” 陈元毕竟是周淮序贴身助理，脑子转得绝对跟陀螺似的，比一般人快不少。 一联系上下文，他几乎脱口而出道：“你不会要让我，帮你找你妈吧。” 沈昭：“又被你猜到了。” 陈元：“……” 早知道猜个简单点的。 陈元虽然偶尔同情心泛滥，但终究还是秉持着男人身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自私本性。 “这忙，我恐怕帮不了。” 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沈昭点了点头，倒也没说别的。 她本来也是灵机一动，想着陈元一来是周淮序助理，消息网应该挺大，二来指不定能从兄弟俩那儿听见些什么有的没的。 现在陈元不愿意，她自然也不会强行拉无关的人下水。 陈元家做饭一向是父亲下厨，陈母打听到沈昭挺爱吃海鲜，立刻指使陈元赶紧去买新鲜的蟹虾鱼。 沈昭和陈元一起去了附近大型超市。 刚挑好大闸蟹，称完重量，两人转过身，在看见周淮序的第一秒，不约而同只有一个念头—— 快跑！ 然，跑是跑不掉的。 周淮序淡淡一个眼神看过来，沈昭和陈元登时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周总下午好！” 挺直腰板，异口同声。 颇有视死如归的架势。 周淮序这会儿倒也不是一个人。 他推着超市购物车，穿着休闲常服，一如既往的淡漠高冷帅气，旁边是刚把一些日用品放进购物车里的吴灵。 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宛如共度周末的寻常情侣。 气氛和谐美丽得不行。 周淮序视线淡掠过两人，“怎么都在这儿？” 沈昭：“碰巧。” 周淮序打量了她几秒，漫不经心道：“你家离这边不是很远？” 沈昭：“我刚在这附近做完兼职家教，顺路看见有超市，来买点东西。” “是么。” 周淮序声音不咸不淡的，什么情绪也听不出来。 吴灵突然亲昵地拉了拉他衣袖，温声：“东西挑完了，我们还是快去结账吧，别让裴姨一个人在家等久了。” 周淮序扫了沈昭一眼。 后者微垂着眸，模样低眉顺眼，看着很是乖巧。 周淮序莫名生出几分烦躁。 淡应了一声，和吴灵转身往收银台走去。 自助结账时，吴灵一边扫着商品码，一边闲聊道：“你对下属还挺关心，连家里住哪儿都知道。” “嗯。” 周淮序把扫好的东西放进购物袋，应得心不在焉。 吴灵抿了抿唇。 另一边。 陈元跟做贼似的目送周淮序和吴灵走出超市，才松了口气，道： “刚才可吓死我了，你瞧见周总那眼神没，冷得冰渣子似的。我总感觉，现在时刻都有把刀悬在我脑袋顶上！” “有吗？” 沈昭倒是觉得，周淮序那眼神挺平静的。 这有美人相伴，可就是不一样，脾气都要平常好不少。 她随口问道：“周淮序怎么会在这片区？” 云府在市中心，而这边已经接近郊区，开车都得一个多小时。 陈元：“董事长和夫人住的别墅离这儿也就两条街，周总经常会回这边。” 董事长和夫人，指的自然就是周砚泽和裴雅。 沈昭：“这么看来，周淮序和那位吴小姐，岂不是发展得还挺快，都见父母了。” 陈元愣了愣，仔细一想，好像确实如此。 “据我所知，周总的确跟吴小姐约会过好几回了，而且吴小姐是夫人亲自介绍的，夫人一直在撮合他们。” 沈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陈元瞥她，“一口一个老板大名，你胆子是真大。” “他又听不见。”沈昭顿了下，朝他挑眉，“你瞧见没，周淮序不也在跟别的女人约会么。他是老板，上梁都这么不正，还能指望我能多安分？” 更何况，她和陈元还是弄虚作假。 周淮序跟吴灵，指不定就成真了。 陈元无语，“你就会给自己找理由。” 沈昭：“我那是给自己找理由吗？我是在开导你，别有太大心理压力。” 陈元：“呵呵，拖我下水的时候，没见你这么好心。” 沈昭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陈元脸色突变，嘴唇颤抖：“周，周总。” 周淮序没理会陈元，目光落在沈昭后脑勺。 陈元很自觉地走远了些。 暴风雨什么的，还是让沈昭一个人顶着吧。 沈昭和周淮序站在货架之间的走道上，这会儿四周没人，周淮序声音格外清冽，低眸淡看着她： “只是家教路过？” 沈昭抬眼，对上他审视的视线，“是。” 周淮序默了几秒，“今天很漂亮。” 沈昭：？ 沈昭懵了下，没明白周淮序这突如其来的夸奖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不明白归不明白，谁还没点虚荣心了，被夸好看自然是开心的。 沈昭笑了笑，“谢周总夸奖。” 周淮序平静道：“比你上次打算去摸胸肌，还好看，这回又是去见谁？” 沈昭：“……” 第55章 失了分寸 她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周淮序这条狗，那也绝不可能会单纯夸她。 她这要是还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怀疑嘲弄和不满，那还真是白跟了周淮序这两个月。 沈昭想了想，偷偷摸摸地小声说：“周总，您也知道我现在是单身，偶尔有朋友给我介绍男生认识，我也不好一直拒绝，就出来见个面，敷衍一下，没别的意思。” 周淮序：“有刀架在你脖子上，不让你拒绝？” “……” 沈昭小小声嘀咕：“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周淮序：“说人话。” 沈昭鼓起勇气，大着胆子道：“周总，您不也三天两头就跟女人约会么，我都没限制您人身自由。” 周淮序抬了下唇，睨她，“你跟我比？自己什么身份，没有自知之明？” 要说前面这几句，沈昭还能心平气和地跟周淮序聊下去。 后者这句话扔在她脸上，那可太难听了。 沈昭也不乐意了，“我是跟您比不了，但您这一来就给我扣帽子，也太不讲道理了。” 这人心里的不满，不说还能憋住。 一说出口，那就跟决了堤的洪水似的，止都止不住。 “我都跟你好好解释了，你还抓着我不放，总不能因为跟你睡个觉，我连朋友都不能交了吧？” “人和人之间，连这点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么？” 周淮序：“谁没让你交朋友，你见的是想跟你做朋友的人吗？” 沈昭：“那给我介绍的，也是我朋友啊，我现在一味地拒绝，等以后真打算谈恋爱，人家好心被拒那么多次，肯定也不会再给我介绍了。” “沈昭。” 周淮序声音骤冷，跟淬了冰似的。 “跟了我，你还敢想谈恋爱？” “怎么不能，我又不可能跟你这样一辈子，难道你不结婚吗？” 沈昭甚至觉得，比起自己，周淮序结婚的可能性，那可太大了。 她身上背着债，现在最想做的，是还完债，买房子，好好生活，至于谈不谈恋爱，结不结婚那都是很久以后才会考虑的事儿。 可周淮序不一样。 人家都带女方见父母了，谁知道会不会明天就定日子呢？ 周淮序视线锁住沈昭，眼底的冷意在时间流逝中变成深不可测的琢磨和打量。 比起沈昭亿点点的激动，整个人冷静得一匹。 “周总。” 陈元弱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周淮序侧目。 陈元指了指不远处：“吴小姐在找您。” 周淮序抬眼的一瞬，吴灵看见他，走过来道：“不是说有东西忘了拿，还没找到？” 周淮序仍是一贯平静的语气，“找到了，不合心意。” 吴灵：“那就不要了，走吧。” 周淮序视线没在沈昭身上停留过一秒，转身抬步走远。 陈元刚才虽然离得有一定距离，但这两人后续都挺激动，他大概听到一些。 不免对沈昭道：“你胆子也太大了，可从来不会有人敢这么跟周总说话的，你可别忘了，除了那层关系，你还是华泽员工。” “……” 沈昭抿了抿唇，没回话。 陈元稍作迟疑，又道： “虽然我这话有些难听，但还是提醒你，就算只看那层关系，你确实也不能去挑周总的刺儿。” “刚才那架势，你其实，是有点越界了。” 陈元没有明说的是，他甚至觉得，刚才的沈昭和周淮序，根本就像是情侣吵架。 这种信号，不管对谁，都不是好事。 尤其是沈昭。 以她的背景，家世，如果真的对周淮序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注定是万劫不复。 …… 回到陈父陈母家，吃完晚饭。 陈元准备开车送沈昭回去，被后者直接拒绝。 从超市出来到现在，虽然沈昭面上看着没什么变化，但比起白天，兴致显然没那么高，他便没坚持。 沈昭独自往地铁站走。 脑子里则是过了一遍下午在超市发生的事，说过听过的话。 不可否认的是，有的东西，的确在不知不觉中有失控脱轨的征兆。 沈昭不自觉拧了拧眉。 正沉思着，耳边一道鸣笛声骤然响起。 沈昭偏过头，眼熟的宾利停在街边，车窗下落，露出周淮序轮廓深邃完美的侧脸。 “上车。” 他眉目冷淡平静，一如当初酒吧那晚。 沈昭拉开副驾门，坐进车里。 车里只有沈昭和周淮序两人，不知是不是下午在超市的诡异气氛还未散去，总之，两个人都没率先开腔。 转过一个路口时，周淮序漫不经心道：“不是说只是路过这边，怎么现在才回去？” 他单手把着方向盘，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敲打着盘面。 沈昭：“去陈助理家蹭了顿饭。” 周淮序：“只是这样？” 沈昭：“只是这样。” “你最好没有骗我。” 周淮序说这句话时，瞳孔颜色微深，面色平静如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信了她的话。 沈昭下午虽然有气，但之后想了不少，也确实觉得，自己实在过于激动了。 她一个打工人，跟老板生气有什么用？ 还不如想开点。 沈昭：“周总，下午那会儿，我说的话有失分寸，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计较。” 周淮序：“哪里失了分寸。” 沈昭摸摸鼻子，“不该对您的交往处事有意见。” “吴灵是我母亲邀请来家里的。” 周淮序淡瞥了她一眼，道： “你脑子不是挺聪明，看不出来我跟她根本不熟？上回不是还为了你，把她高跟鞋扔垃圾桶了。” 沈昭：“周总，人家那鞋，分明就是冲着你来的。” 到他嘴里，还变成他替她出头了。 真是会颠倒因果。 周淮序难得没计较她的反驳，“我没有同时跟多个女人乱搞的癖好，你跟我也有一段时间了，连这都看不出来？” 以周淮序冷淡疏离的性子，能解释这么多，还真是难得一见。 这有了台阶，沈昭自然也顺着下。 忙道：“您品行高尚，克己复礼，自然是不会乱搞。我其实也是一时上头，说了冲动的话，您做什么，都是极好的。” 周淮序：“只是因为冲动？” 第56章 你想我怎么给 沈昭没立刻回答。 心里反复琢磨着周淮序这话意思。 这狗既然问了，那就是有想要的答案，她要是随口一答，指不定又有什么冷嘲热讽等着她。 沈昭迟疑了下，才特别认真地说：“不瞒周总，除了冲动，其实还有点小小的生气。” 周淮序眉骨微挑。 沈昭：“虽然咱俩那关系，我确实没资格说什么，但没名分不代表没有人权，你老拿这点来羞辱我，人心可是肉长的，我又不是没感情的机器，你说我能不难过吗？” 周淮序闻言，多看了她好几眼。 沈昭也不知道他那黑幽幽的目光是几个意思。 反正她这话，是真心话。 打工人怎么啦，打工就该被老板一直羞辱么，再被周淮序拿身份说事，她一定找他要精神损失费。 车一路开到云府。 周淮序一路也没再说话。 直到下车，两人进了电梯，才突然平静开口：“你想要名分？” 沈昭愣了下，下意识道：“我想要人权。” 周淮序：“有区别么。” 那区别可太大了。 “尊重，平等，周总，我只是指这个。”沈昭解释。 电梯门在这时打开，沈昭跟着周淮序进屋的同时，刚关上门，就被突然转身的男人搂住腰。 周淮序俯下身，吻着她耳廓，“没有名分，谈什么平等。” 沈昭：“……”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可她怎么觉得，怪怪的呢。 沈昭眉头一紧，正思索着，男人冷冽气息从耳际游移至唇角，封住她的唇，辗转捻揉。 “该办事了。” 周淮序将她打横抱起，放在沙发上后，直接压了上去。 结束之后，周淮序给沈昭洗完澡，把人抱到床上时，没直接放开，而是让沈昭跨坐在自己腿上，漫不经心地问：“今天真的难过了？” 沈昭如实点头，又说：“不过也没有特别难过，就是那会儿心里闷胀得厉害，跟喘不过气来似的。” 周淮序眸色微深。 随意搭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将人贴近胸口，低头亲了亲她。 “周总，我要的人权，你到底给不给。” 沈昭被周淮序紧紧搂着，下巴抵在他硬硬的肩膀，突然开口问道。 湿热气息萦绕耳际。 周淮序声音低哑，“你想我怎么给。” “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许再拿我的身份说事。” 沈昭拉开些距离，认真地说： “咱俩这关系，分明就是你强行开始的，结果现在你一不开心，枪口对着我，开口就是我没资格怎么怎么样，我可太难了。” 周淮序垂下眼眸，定定盯着她，“是我把你胆子养大了，现在敢理直气壮跟我谈条件。” 沈昭：“你就说行不行吧。” 周淮序抬唇，“你乖乖听话，不骗我，自然是可以，还有呢？” 沈昭诧异：“还能有吗？” 周淮序轻笑了一声。 沈昭晃了晃神。 这男人，得亏长了张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嘴，还有一颗冷得跟冰渣似的心。 不然，还真得让人一失足成千古恨。 沈昭和周淮序抱在一起亲了一会儿，男人便关了灯，和往常一样，将她搂进怀里，抱得紧紧的。 沈昭伸手回抱住他腰。 周淮序贴在她后背的手往上游移，扣住她后脑勺，往肩窝摁了摁。 沈昭额头擦过他下颌，两个人呼吸安静又炽热地交织在一起。 有那么一瞬间，沈昭突然觉得，周淮序似乎比刚认识那会儿，更柔软，也更好沟通。 她这想法，说对倒也算对，毕竟要换在以前，跟周淮序谈条件，还是只凭嘴强王者这本事，那是绝对不可能说服他任何的。 可今天，跟顺理成章似的，毫无阻碍。 只不过，她一时忘记的是，周淮序这么狗又这么装的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让她好过呢？ …… 华泽。 陈元一早进总裁办，跟周淮序汇报最近的行程安排。 说完后，老板安静如那啥，坐在办公桌前垂眸看着近期财务数据，一言未发。 陈元莫名有种，山雨欲来的不祥预感。 “那天你和沈昭从超市出来之后，干什么了？” 周淮序突然漫不经心道。 陈元虎躯一震，菊花一紧。 脑袋顶上那把名为“找死”的剑摇摇欲坠。 他咬了咬牙，心中视死如归，面上微笑如花，“我和沈昭那天是偶遇，随便聊了几句，就各回各家了。” 周淮序撩眼皮看了他一眼，“只是这样？” 陈元斩钉截铁，“只是这样。” 周淮序淡淡嗯了一声，“下去吧。” 陈元摸不着头脑。 实在是没想通周淮序突然问这出是几个意思。 陈元本想跟沈昭提一嘴这茬，不巧临时又来了几个工作上挺重要的事儿，忙起来便搁置了。 沈昭是晚上在餐厅弹完钢琴准备下班，在更衣室换回自己衣服时，看见周淮序半小时前给她发了消息。 是一个地址。 让她过去。 周淮序发来的定位是一家高级私人会所，常去的都是些消遣解乏的上流人士，距离沈昭打工餐厅挺远，沈昭翻出地图搜了下，那附近也没有地铁。 她只能打车过去。 给车费的时候，沈昭有些肉疼，心想着待会儿一定要找机会，让周淮序给报销。 周遭环境清幽僻静，又是夜晚，更显得宁寂。 沈昭走进会所，才知道这里是会员制，不会直接放她进去。 她给周淮序发了条消息，说她到了。 会所高级包厢里。 牌桌上，四人围坐。 周淮序眉目疏离淡漠，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牌，闲适慵懒地扔了出去。 同一时间，另一边小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下。 坐在周淮序身旁，穿着旗袍的女人，媚眼如丝，娇声道：“序爷，您手机有消息。” “无关紧要的事，不用管。” 周淮序不动如山。 但在场其他人，都在一瞬间察觉到他气息中的冷意。 当然，不止是这一刻。 平时如何殷勤邀请都很少来光顾会所的周大少爷，今天破天荒来一趟，很明显是心情不佳，以此消遣。 会所宋老板消息灵通，早听说周淮序和苏知离的事。 为此，特意安排的旗袍美人，和苏知离也略有几分相似。 “阿梨，给序爷倒茶。” 宋老板给阿梨使了个眼色。 周淮序刚打出一张牌，闻言淡瞥女人一样，“你叫阿离？” 阿梨斟好茶，半是娇媚半羞赧地应他，“嗯，是阿梨。” “名字不错。” 周淮序淡声。 十二月的温度几近零下。 包厢内温暖舒适，周淮序不抽烟，其他几个陪着的，自然也是看他脸色，瘾大得抓心挠肺，也不敢摸出烟来。 室外，冷风刺骨。 沈昭等不到周淮序的回复，被会所的工作人员很有礼貌地请了出去，站在冷风里。 第57章 狗都不如 凌晨半夜，寒意透心。 沈昭从小怕冷，即使这会儿穿着羽绒服，手脚也早冻得跟冰块儿似的，直发抖。 跟了周淮序这么久，她自然不会单纯到真的以为，周淮序是没看见她消息，才没回复。 这狗东西，绝对又是故意让她不舒坦，吃冷风。 沈昭牙齿都冷得打颤。 她真是想破脑袋都没想到，自己又是哪一点惹到这位爷了。 这狗咬人都是被惹急才动口。 这位爷阴晴不定发起疯来，真是连狗都不如。 看来上回答应她的话，也都是放屁。 沈昭是真冷。 冷到人都快成冰渣子了，她实在扛不住，打算抬腿溜人。 周淮序要是找她算账，那也是明天的事了，由他去吧，反正受冷这苦，她吃不了。 只不过，沈昭走到街边，想打车回去才发现，这个时间点，这路上跟闹鬼似的，半个车影子都没有。 打车软件也没有人接单。 沈昭正发着愁，忽听汽车引擎声渐进停下。 抬眼看过去。 恨不得立刻掉头走人。 周凛从卡宴下来，一眼就看见搓着手，站在冷风里的沈昭。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低眼瞧见的，便是沈昭被冻得通红的鼻子。 心脏一下被揪紧。 周凛忍不住去拉沈昭的手。 沈昭对周凛早有防备之心，赶紧把手揣进兜里，警惕地盯着他。 周凛脸色不免难看。 但他知道她怕冷，心疼到底战胜另外一种感情，皱起眉问：“昭昭，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昭声音冷得微颤，“我给周总送资料。” 周凛眉头拧得更紧，“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是陈元那个助理来吗？怎么让你来送。” “陈元在忙，他是我男朋友，我帮他送一下。” 沈昭吸了吸鼻子。 不得不说，这种时候，陈元这“男朋友”的身份确实好用。 “他自己分内的事让你来做，这不就是失职吗？还拿什么忙来当借口，昭昭，你怎么能找这种人当男朋友？” 周凛愈发生气。 沈昭淡淡道：“我眼光不好，你不是最清楚么，不然当初，怎么会看上你。” 周凛：“我除了花心点，难道还有别的缺点？” 沈昭：“……” 这位兄弟，该说他是实诚，还是自我感觉良好呢。 周凛继续理直气壮，“哪个男人不想多睡几个女人，不睡的，那都是睡不起的。又不是人人都是我哥，跟尊大菩萨似的，清心寡欲。” 沈昭心说你哥可不是大菩萨。 是没良心的阎王爷。 是让她莫名其妙吹了一晚上冷风的狗。 一想到周淮序，沈昭也愈发心烦。 抬腿就要走人。 周凛强硬地拽住她胳膊，直接将人拉进会所。 “这边偏僻，这个点更不会有车，你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你给你开个房间，你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早我送你去公司。” 周凛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她刚才确实一辆车没打到。 只不过，饶是如此，沈昭也不可能会乖乖听从周凛的安排。 她要真住了周凛给开的房，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另一边，包房里。 周淮序看了眼腕表。 阿梨在他旁边坐了一晚上，但男人情绪明显冷淡，气场又压迫感十足，她也不敢乱来。 周淮序：“手机。” 阿梨连忙起身，将小桌上手机递过去。 周淮序修长手指划开解锁。 手机多了条消息：二少爷刚和那位沈小姐一同进了会所。 宋老板刚自摸到胡牌，喜笑颜开。 周淮序翻了手里的牌，动静挺大地扣在桌上。 “不打了。” 宋老板笑尬住。 心疼手里的牌，又不敢发作。 周淮序站起身，其他人自然也跟着站起来，谁也不知道这位本来心情就不太好的爷，怎么突然就冰上加霜似的，喜怒无常。 反正，得罪不起，万事顺着。 周淮序推门而出的同一时刻，走廊不远，沈昭被周凛抵在墙上。 周凛的大手紧扣住沈昭手腕，手指磨砂过她手心。 带着心疼，带着强势地温柔凝视着她，“你不是最怕冷么，手都冻成什么样了，乖乖跟我回房间。” 说完，低头去吻她。 沈昭挣扎着偏过头，对上周淮序幽深平静的双眼。 他穿着黑色衬衣西裤，面容冷峻，领口处纽扣散开两颗，袖口挽到手肘处，压迫冷淡之中，带了几分高贵的慵懒感。 旁边姑娘抱着一件浅色大衣。 沈昭之前在公司见周淮序穿过。 周淮序看着她的目光极淡，淡到此刻的她在他眼里，不过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太深太浓。 离他最近的阿梨，竟没忍住，颤了颤身子，娇媚眼底流出怯意。 周凛听见动静，松开沈昭。 转头看见周淮序，叫了一声，“哥。” 包房其他跟着周淮序走出来的人，看见周凛和沈昭站在一起，见怪不怪。 宋老板调侃道：“今天这位美人倒是的确生得好看，也难怪周二少如此心急，还没进房间，就想办事。” 周凛扯开笑，混不吝地骂了句脏话。 脏归脏，但没有半分生气，可见这种交谈，也不少有。 周凛一只手攥得沈昭手腕紧紧的，另一只摸出烟来，点燃叼在嘴里，玩味道： “宋老板知道我急，还不安排房间？” “那必须的，赶紧给周二少安排顶层最好的套房。” 宋老板说完，似想到什么，给阿梨使了个眼色。 阿梨意会，掐着声音媚如丝地对周淮序轻声道：“序爷，我陪你回房休息。” 阿梨话落的一瞬，就感觉一道视线直落在他们方向。 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但就是有。 她抬眼，顺着视线方向看去。 沈昭珠圆玉润的眸子，定定地锁住周淮序。 不带任何情绪，平静如水，无声无息。 走廊空气，寂静得吓人，除了推着红酒路过的侍应生，所有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周凛的手，从沈昭手腕，移至她纤细后腰时，沈昭没有躲。 她平静地拿起路过推车上，还未开过的高价红酒瓶，一言未发地朝周凛头上砸了过去。 酒红色液体洒在地毯上。 酒味浓烈，似要醉人。 周凛额头流出汨汨的鲜血，震惊之中带着复杂地盯着沈昭。 酒瓶碎片也碎了一地，剩下砸碎的半截酒瓶，还被沈昭握在手里。 她神色极淡地瞥了眼推车上放着的，装着果汁的玻璃杯，伸手端起，走到周淮序面前。 在旁人目瞪口呆的惊讶之中—— 沈昭将果汁泼在周淮序脸上。 第58章 难堪 沉默愈发浓烈。 在场甚至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刚才这几秒发生的一切。 毕竟谁能想得到，竟然有人，不仅敢给周二少开瓢，还敢朝周淮序脸上泼水。 这跟不要命，有什么区别？ 沈昭手有些发抖，但自己比想象中更镇定。 憋在胸口一晚上，让她喘不过气的那股莫名的难受，得以舒缓。 她扫了眼周围，能走的出口，都被保安围堵起来，无路可逃。 这鸟不拉X的地方，就算现在跑出去，也是被冻死。 沈昭深吸气，随手将剩下半截酒瓶子扔在地上，站在原地，一句话不吭。 宋老板看向周凛，“周二少，需要我们处置吗？” 周凛目光如利刃，挡在沈昭前面，“我的人，你敢碰试试。” 沈昭不知道，但在场认识宋老板的都见识过他手段。 敢在他的地盘闹事，不留下点值钱的东西，是不可能逃的出去的。 有钱赔钱，没钱偿命，至于女人—— 下场可想而知。 更何况，在此刻的宋老板看来，沈昭还冒犯了周淮序。 周凛和周淮序，就算是亲兄弟，但圈子里谁不知道，周凛根本不受周家重视。 周家的一切，未来都是周淮序的。 这位爷，可是真正身居高位，万万得罪不起的那个。 周淮序今晚的喜怒无常，打牌的时候，就已经很明显，就算人是周二少带来的，也不排除他被迁怒背锅的可能性。 “阿梨，还不快伺候周总去换套衣服？！” 宋老板生怕怠慢，又叫来人，给周凛处理伤口。 阿离？ 靠在墙壁，面无表情的沈昭眼皮动了动，睫毛轻颤，淡瞥了阿梨一眼。 后者正慌张地替周淮序擦干水渍。 眉眼轮廓，倒是的确和苏知离有几分神似。 不过苏知离那么骄傲，想来是不会在周淮序面前，露出这种示弱的表情。 沈昭思绪胡乱飞着。 周淮序拿过侍应生递上前的毛巾，擦干脸上残留的果汁，拨开阿梨伸过来的手，随手拿过她臂弯里的大衣，抬步走到周凛和沈昭面前。 “你们两个，跟我走。” 言简意赅。 甚至连眼神都没给过他们，说完便往会所外走。 周凛伤口暂时止住血，跟了上去。 沈昭也跟着。 有车不坐是傻子。 刚才那么胆大包天的事儿她都干了，现在再扭捏，属实没必要。 周淮序把周凛送到医院。 沈昭这一路，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她心里头那股子气，给周凛开瓢舒缓了一成，泼周淮序果汁缓了一成。 剩下八成。 都是被某人戏耍的烦躁和憋屈。 只不过，等周凛包扎伤口的时候，实在是没备注，打了个喷嚏。 周淮序长身立在一旁，闻言冷睨她，“还能打喷嚏，不知道的，以为你变哑巴了。” 沈昭：“你让我等你一晚上，就是想跟我说这句话？” 她这会儿说话，什么周总您之类的敬语也懒得称呼了。 尊重都是自己给自己的。 他都不尊重她，她凭什么还给他这个脸？ 沈昭脸色摆得明显，周淮序自然不会惯着，气息也跟冰块似的。 “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 沈昭冷笑着扯了下唇。 “既然只是为了说这句话，你现在说完，我是不是也可以走了。” 周淮序：“胡闹完就一走了之？” 沈昭：“我只是在正当防卫。” “被你砸碎的红酒瓶价值六位数，周凛的医药费，还有——” 周淮序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被你泼湿的衣服，你以为是一句正当防卫，就能蒙混过去的？” 他眸光平静。 话里行间，却咄咄逼人。 沈昭握紧拳，“我会赔偿。” 周淮序淡看着她。 沈昭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他对她一贯的嘲弄，很明显是在说：你赔得起吗。 周淮序的确有这个意思。 只不过，嘲弄不至于。 无非就是，提醒她这个事实罢了。 周凛脑袋缠了一圈白色纱布，从伤口处理室走出来。 他听见沈昭说赔偿两个字，对周淮序道：“哥，那瓶酒我给宋老板赔上，我的伤也不用昭昭给医药费。” 周凛顿了下，看了眼周淮序弄脏的衬衣。 “至于你的衣服，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计较了。” 周淮序没理会。 只淡声道：“你回去。” 周凛没动，桃花眼里反而起了几分责备。 “哥，这么冷的天，你把人晾在外面这么久，是不是不太好？你在包厢里，不也只是在跟宋老板他们打牌吗？” “还要我说第二遍？” 周淮序声音冷沉，仔细听来，甚至带了不易察觉的怒意。 周凛噤声。 又看了沈昭一眼。 周淮序：“还不走？” 周凛深吸一口气，这才收回视线，抬步离开。 周淮序目光落回沈昭脸上。 “我送你回家。” 他淡声说。 两个人这一路，自然还是谁也不搭理谁。 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里汹涌。 车停在公寓楼下。 沈昭拉开车门，下车的同时，砰的一声，周淮序也下了车。 沈昭定住脚步，毫不客气地赶人，“你走。” 周淮序平静疏离地看着她，“挺有本事，跟我睡多少次了，还能让周凛替你出头。” “他替我出头，到底是何居心，真正原因，你不比我清楚？” 这话题，是个雷点。 上回沈昭在周淮序面前提起，被他赶出房间。 这会儿她和他气氛已经僵得不能再僵，提不提，区别也不大。 反正他都没好脸色。 周淮序往前一步，将人抵在车门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是我太纵容你了，连自己错在哪儿都不知道。” 沈昭：“你纵容我什么了？言而无信也叫纵容？把我当猴子一样戏耍叫纵容？周淮序，你可真会给自己贴金。” “我说过，不给你难堪的前提，是你没有骗我。” 周淮序捏住她下巴，眼里冷得像冰。 第59章 有大病 沈昭呼吸微窒。 没有吭声。 鉴于她跟陈元达成的不君子协议，她的确是算是骗了周淮序。 可之前在云府办事都好好的，现在他却说她骗了他。 难道是陈元那边漏了馅儿，被周淮序发现了？ 沈昭沉默着深思。 她不说话，落在周淮序眼里，自然跟默认没什么区别。 “看来这一晚上的冷风，还没让你脑子吹清醒。是不是只有你外婆出了什么事，你才会真的学乖。” “……” 冷风灌进沈昭身体里。 她发着抖，唇色惨白。 周淮序单手拍了拍她脸颊，“我的耐心和忍耐度都有限，再敢骗我，后果怎么样，你比我清楚。” 沈昭抿紧唇。 在周淮序手落在她腰际往下时，冷冷地说： “除了用我最在乎的外婆威胁我，周淮序，你还能有点别的手段么？” “难怪苏知离会甩了你，你确实不配被喜欢。” “拿别人最在乎的人当把柄，喜怒无常，不尊重人，总有一天，你也会遭到报应。” 她圆润灵动的总是含着水的温和乖巧的眸子此刻却带着恨，怒视着他。 沈昭的眼睛，最为生动含情。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露出的爱慕依恋，毫不遮掩，总是浓厚热烈到，让对方骄傲沉溺。 就像，她和周凛的过去。 而此刻，那愤然的恨意，同样刻骨。 带着尖刺，毫不留情，像极了露出尖锐利爪，充满敌意的猫儿。 这样的眼神，眼底里映出的，是他周淮序。 腰间的手再度用力。 沈昭在凌晨渗骨的冷空气里，被周淮序压在车门上。 他手指探入她衣角。 周淮序指尖冰凉，和衣服掀起来时钻进来的冷风裹挟在一起。 沈昭发着抖，淡粉色的唇不住颤抖，水眸浸着雾意。 她实在太冷了。 “周、淮、序。” 沈昭牙齿打颤，咬牙切齿。 “你是不是，脑子有大病。” 落在纤细腰线的手一顿，周淮序另一只手强行地扳过沈昭下巴，迫使她偏头看着他眼睛。 男人嘴角危险地勾出上扬弧度，“挺聪明，说说看，我脑子有什么病，说对了就饶过你。” 沈昭指甲掐进肉里，“疯子。” “嗯。” 周淮序手掌往上探索时，低垂着眼眸，将沈昭脸上隐忍痛苦的表情的一览无余。 动作一顿，改变了探索方向，搂住她的腰，将人打横抱起，往公寓楼走去。 沈昭头一次觉得，跟周淮序办事的过程，真是漫长又痛苦。 哪怕是一秒钟，周淮序都没有顾及过她的感受，甚至直到结束，男人都是衣冠整齐，体面优雅，冷冰冰的，像一台没有任何感情的打桩机器。 而她被剥光。 在开着空调的自己家里，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冷得发抖。 和往常事后的温存截然相反。 周淮序没有给她亲自清洗，甚至连一条温暖的毯子都未曾给她赶上。 男人穿着高雅贵气的浅色大衣，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昭缩在沙发里。 半晌，才起身去楼上洗澡，洗完看了眼时间，还有三个小时就要上班。 她简单小憩了一小时，化了个淡妆出门。 陈元在公司电梯厅碰见沈昭时，只有他们两人，他一下想起昨天周淮序问过他的话，便跟沈昭提了一嘴。 沈昭闻言一顿，“你跟周淮序说，我跟你从超市出来之后，就分道扬镳了？” “是啊。” 陈元点头。 “我哪敢说实话，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沈昭眼神幽冷地看着他。 “你确实没自寻死路，你是把我送进黄泉了。” 陈元愣，“什么？” 沈昭：“那天从你家离开，我碰上周淮序，我跟他说，去你家蹭了个饭。” 破案了。 口供对不上，周淮序可不就觉得，她在骗他么。 沈昭身心俱疲地揉了揉眉心。 这破大点的事儿，那狗竟然记仇成这样。 真的是脑子有大病。 陈元脸色也有点难看，“周总确实很忌讳别人骗他，之前有合作方耍小聪明，被周总知道，直接断了所有投资，拉进黑名单，永不合作。” “你也知道，得罪华泽，在这行，基本也就混不下去了。” 电梯门这时打开，两人走进去。 沈昭瞥了陈元一眼，“吃饭这事儿，咱俩骗周淮序的，到底是谁？” 陈元：“……” 完了。 他这下真成罪犯了。 沈昭见陈元面色如土，叹气道：“圆圆呀，你也是聪明人，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犯这种糊涂呢？” 陈元心里苦得不行，“我最糊涂的，就是答应跟你当‘情侣’。” 什么覆水难收。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现在可算是真情实感地领会到了。 “我都说了，你不用有压力，我跟你这事儿，终极目的只是为应付周凛那边，又没别的不良企图。” 沈昭苦口婆心地分析起来。 “退一万步讲，就算被周淮序知道，那被收拾教训的人，不也是我么？” “你瞧瞧昨天，他对你的话那可是半点怀疑都没有，直接认定我撒谎，那兴师问罪的架势手段，跟我犯了得判无期徒刑的大罪似的。” 陈元：“周总没把你怎么样吧？” 沈昭：“故意让我吹两个小时冷风，把我冻得跟冰棍似的。” 陈元：“……” 沈昭干笑了一声，“还有更精彩的，要听么？” 陈元虽然良心不安，但八卦心永远燃烧。 “还有什么？” 沈昭把昨晚在会所发生的说了一遍。 陈元听得半天合不拢嘴，“敢对周总泼果汁，你是真的不想要命了。” 沈昭：“是他先不当人，我才不客气。” 陈元：“……” 他突然就觉得，眼前这位，恐怕也不是省油的灯。 沈昭这会儿看起来，跟没事人似的，说起昨晚的事，也用着开玩笑的语气。 不过陈元到底心细，在注意到她眼睛里通红的血丝，和堪比熊猫的黑眼圈时，终于是良心发现，说道： “要不然，我还是去跟周总解释下？” 沈昭呵呵了两声，“有哪个当老板的，会承认自己有错？” 陈元默。 确实没有。 “再说，你现在事后解释，周淮序一定又会问你，当时为什么撒谎。” “到时候真的露馅，遭殃的可不又是我。” 第60章 不正常 沈昭干脆地摆了摆手。 “事情已经发生，解不解释也无所谓了。” 周淮序爱怎么看她，都随他去。 她也不在乎了。 反正她昨晚，算是把这人给看清了，绝对是脑子有大病的那种人。 陈元抿了抿唇。 沈昭这话确实不无道理，但他坑了她，也是事实。 于是想了想，说道：“你上次要我给你帮忙调查的事儿，我会帮你留意着。” 沈昭诧异。 她还真没想到能有意外收获，也就没客气，“行，谢了。” 陈元：“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沈昭：“林颂琴。” 陈元点头，“你有空的话，再给我发一些她的详细信息。” 沈昭：“好，不过这事儿，你要帮我保密。” 陈元：“放心。” 两人聊完，回了各自办公室。 中午沈昭收到颜言发来的消息，约她晚上喝酒，沈昭扫了眼今天工作，不用加班，正好她心里也不太舒坦，便回了好。 晚上见面，颜言瞧见沈昭那俩大黑眼圈，“昭昭，你昨晚熬鹰呢？” 沈昭：“熬狗。” 颜言：“你养狗了？” 沈昭：“没，被疯狗咬了。” 颜言突然又想到某茬，话锋一转道，“上回我给你打电话，怎么是周淮序接的？你俩什么情况，不会是又睡了吧？” 沈昭现在对和周淮序那点烂芝麻事，有些心累，也懒得藏。 索性道：“确实睡了。” 颜言目瞪口呆，“到底什么情况？” 沈昭言简意赅地说了下来龙去脉，重点尤其放在昨晚，狗男人惨无人道的行为。 颜言听完，仍是震惊，“所以，疯狗是周淮序？” 沈昭轻哼：“不信我？” “当然不是，我是实在太诧异了。” 颜言举杯和她碰了碰。 “你也知道周淮序风评有多好，那可是所有人眼里，高不可攀，克己复礼，修养极高，又对苏知离极为用心的周淮序，这反差也太大了。” 颜言在上流圈子里，对花边消息还算嗅觉灵敏。 可在此之前，都从来没听人说过关于周淮序的一丁点负面评价。 沈昭对此评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颜言想了想，猜测说：“会不会还是，前任影响太大，真给周淮序整成失恋症候了？这年底在即，苏知离婚礼就近在咫尺，看样子，周淮序也是坐不住了。” 沈昭想起会所陪着周淮序，跟苏知离有几分相似的女孩儿。 “或许吧。” 她心不在焉道。 颜言突然拉住她手，表情一时特别凝重。 沈昭：“怎么了？” 颜言：“周淮序确实不是个东西，不过昭昭，你的反应，会不会有点大？” 沈昭愣了愣。 “周凛以前给你戴那么多绿帽子，我都没见你这么生气过。” 颜言认真看着她。 “你和周淮序，要说情人关系，可都谈不上，你何必为他浪费这么多情绪心神。” 情人关系，那也有个情字。 沈昭和周淮序之间，是万万不会有这个字的。 说白了，在周淮序那儿，她就是他图有趣，养的一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猫。 她还痴心妄想着，跟他谈人权。 就算床上答应过她的事，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毕竟跟她言而无信，周淮序并不会有任何损失，又怎么会在意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呢。 沈昭抿紧唇，眸色晦暗。 颜言心里一落，“你该不会，真的陷进去了吧？” 沈昭想也没想，“没有。” “没有就好。” 颜言握紧她手，关心地说： “周凛不是个人，周淮序虽然看着是个人，现在看来，也不怎么想当人。” “你千万别色令智昏，女人在这种关系里，真的太容易陷进去了。” 颜言在圈子里，这种类似的事，看得可太多了。 男人天性就是自私冷漠的，哪怕过程中对女人再好，只要想抽身，就能立刻提裤子走人，永远以自己感受为主。 即使有过一些旁人看来的所谓付出。 可其底层逻辑，说到底还是为了自身利益。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沈昭朝颜言笑了笑。 笑容温软真诚，好似半分没有受到周淮序影响。 颜言有些心疼。 她和沈昭是高中同学，是最知道，沈昭这些年过得有多难的。 可即使如此，除了家里刚出事那段时间，沈昭有过消沉，其他很多时候，沈昭都让自己看起来和曾经一样，快乐的温柔的真诚的对待身边每一个人。 周凛已经伤过沈昭。 颜言实在不想再看到，身为周凛亲哥哥的周淮序，再让沈昭难受一次。 “老实说，我刚才听你说的那些事儿，突然觉得，周淮序这人的占有控制欲，会不会有点太吓人了？” 颜言说道。 “就让你在冷风里站两个小时这事儿的起因，多不值一提啊，他凭什么管你去哪儿，就算你真的撒谎了，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真夫妻之间都有各自隐私呢，跟他上个床，难不成连早上拉X什么味道，都得汇报一下？” 沈昭闻言，捏了捏鼻子，“你这话说的，怪有味道的。” “话糙理不糙嘛。” 沈昭挺配合地点头：“确实有道理。” 她其实也觉得，周淮序太小题大做了。 这人的心眼，怎么就能那么小呢？ “你瞧周凛玩世不恭的那样，前段时间，我可又听说他跟某个女明星开房了。就这，嘴上还一口一句喜欢你放不下你，这不是纯脑子有毛病么？” “周淮序是他亲哥，我看呐，指定也正常不到哪儿去。” “而且——” 颜言一副心理学专家的架势，说得头头是道。 沈昭戳她，“你快说，别不上不下的，吊我胃口。” 颜言压低声音，“说可以，但我这完全是道听途说，没有任何根据的啊。你听了就赶紧忘了，当没听过。” 沈昭点头如捣蒜，“嗯嗯，我会的，你快说。” “周淮序和周凛的母亲裴雅，也就是周夫人，听说精神不太正常。” 沈昭微怔。 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周淮序之前，身上莫名其妙有伤口的画面。 她问：“怎么个不正常？” 第61章 挺关心她 “那不太清楚。我也是偶然听到，听说前段时间周母住院，表现特别奇怪。” 颜言说完这句，便打住了这个话题。 毕竟无凭无据，说白了，就是蛐蛐儿人家家事，要被听见传出去，指不定还得吃不了兜着走。 沈昭自然也没多问。 只不过，她昨晚几乎彻夜未眠，喝了一杯啤酒，头疼得不行，便和颜言道了别。 没想到的是，这头疼直接发作到第二天一早，不仅头昏脑涨，身体还重得跟石头似的，妥妥的重感冒症状。 沈昭想着，应该是受凉和喝酒的缘故，不是传染病。 便强撑着起了床，头重脚轻地进洗手间洗漱。 结果一个没站稳，摔了一跤。 好在她反应快，手及时撑在地上，不然脑袋着地，小命都没了。 沈昭心有余悸，不敢再逞强，回到床上，拿过床头柜的手机，给张云舒请了病假。 张云舒同意得很快，并让她好好养病，工作的事不用担心。 沈昭心口热乎乎的。 感动地说：舒姐，你真的太好了。 有一个请假秒过还不折腾你的领导，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另一边，华泽。 张云舒打印好开会资料，对小丽说道：“小丽，你把笔记本搬到会议室去。” “好。” 小丽回头，瞥见沈昭工位是空的，问道： “舒姐，昭昭今天没来公司么？” “嗯，她生病请假了。” “这样啊。”小丽面露担忧，想了想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请病假，之前身体不舒服都硬撑着挺过去的，这次会不会很严重？” 张云舒听着话，觉得挺有道理，“我们下班去看看她？” “好啊！” 小丽抱着张云舒的笔电，放进楼上会议室，刚插上数据线，陈元从门口走进，瞧见是她，面露诧异。 “沈昭呢？” 他记得之前做这事儿的，都是沈昭。 小丽：“沈昭今天请了病假。” 陈元拧眉，“生病了？” 小丽平时很少跟陈元打交道。 对她来说，陈元是周淮序的特助，是冷酷无情的扒皮大领导。 这领导最不乐意的事儿，可不就是听下属请假。 而且陈元这眉头皱得紧紧的，一看就已经心情不好了。 于是忙替沈昭多说了两句：“沈昭平时都不请假的，去年连年假都没用过，今天估计是病得严重，才没撑住。” 陈元若有所思，“这样啊。” 沈昭生病这事儿，陈元在心里记得牢牢的。 开完会，就立刻泡了壶热茶，送进总裁办，端到周淮序桌上。 “周总，最近实在太冷了，稍不注意就容易感冒，这是我家里送来的茶叶，能暖身。” 周淮序正垂着眼看下面人送过来的数据，闻言没抬头，只嗯了一声。 陈元给周淮序倒上茶。 又瞥了眼电脑屏幕。 “周总在看投资部的收购方案？” “嗯。” “我刚也去了趟投资部，不过没看见沈昭人，听投资部的人说，她请了病假。” 陈元沏好茶，小心翼翼地观察周淮序脸色。 周淮序端起茶杯的手微顿，面色不变，仍专心致志地看着屏幕数据。 “周总，沈昭她……” 陈元话没说完，周淮序突然撩眼皮看了他一眼。 顿时大气不敢出。 周淮序：“你倒是挺关心她。” “……” 陈元不敢吭声，只敢在心里默默叹着气，退出总裁办。 这要老板心软，还真不是容易。 唉。 他人微言轻，也只能帮沈昭到这儿了。 在家因为头痛睡了一整天的沈昭，要是听见陈元这么一句绿茶似的想法，估计得跳起来，把人从华泽顶层助理办公室给踹下去。 她病成这样，周淮序可是头等功臣，还指望他心软关心她？ 那不是天方夜谭么。 沈昭醒来的时候，窗户外面的天际已经被晚霞晕染成酡红色。 她习惯性地摸过手机看了一眼。 微信有其他部门同事发来的工作消息，沈昭简单回复了几句要点后，楼下门铃突然响起。 沈昭披了件衣服，起床下楼，透过猫眼看见张云舒和小丽。 她连忙开门。 “舒姐，小丽，你们怎么来了？” 沈昭又惊又喜。 “你难得请一回病假，我和小丽想着你估计病得不轻，就来看看。” 张云舒将手里袋子放到灶台上。 “你一天没吃饭吧，我们买了些肉鱼菜和底料，给你煮火锅。” 这不说还好，一说火锅两个字，沈昭还真忍不住嘴馋。 冬天在家吃火锅，可是最幸福的事了。 三个人一起分工，洗菜切菜煮火锅底料，没一会就围在小桌边，准备开动。 小丽翻出买好的啤酒，给自己和张云舒各倒了一杯，又给沈昭倒了杯果汁，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干杯！” 玻璃杯举在半空，还未碰上，玄关处响起门铃声。 沈昭放下杯子，起身去开门。 在看见陈元站在门口时，愣了一愣，“圆圆？” “我听说你病了，来看看。” 陈元刚送周淮序回了云府。 天知道他从公司出发，就在心里盼望着老板会不会有所心软，直接来沈昭这边。 结果到底是他想太多。 周淮序冷心冷面，半点要关心下沈昭的动静都没有。 陈元把人送到家后，斟酌了下，想着自己也算是导致沈昭吹两个小时冷风的罪魁祸首之一，便买了些水果牛奶，过来看看人。 沈昭虽然意外，但生病能有人关心，心里还是暖暖的。 笑着道：“你吃饭了没，进来一起吃火锅。” 陈元：“会不会不方便？” 沈昭：“不会，人多热闹。” “热闹？” 陈元往屋里一看，这才瞧见围坐在火锅边的张云舒和小丽。 张云舒朝他打了声招呼。 都是熟人同事，陈元也就没客气，同时心里暗自庆幸着，还好周总没来，不然碰上这种场面，多少就有些尴尬了。 “陈助理，你喝酒还是喝果汁？”小丽问道。 陈元笑道：“我开车，果汁就好。” “我也开车来的，不也是喝的酒。”张云舒指了指酒瓶，“小丽，给陈助理倒酒。” 沈昭给了陈元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她家舒姐什么都好，就是对酒没有抵抗力。 今天她生病，陪不了，正好来个陈元，能逃得掉吗？ 三人举杯变成四人，气氛比想象中还要和谐。 小丽吃了片烫牛肉，好奇道：“陈助理，原来你和昭昭关系这么好呀，她一生病，你就专程来看她了。” 第62章 亲自 陈元干笑，“还行。” 张云舒喝酒上瘾又上头，这会儿已经放飞自我，朝陈元道：“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们昭昭了吧？” 陈元一口菜刚进嘴，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咳咳，张经理，饭可以乱吃，话可千万不能乱说。” 张云舒：“没看上？我不信。” 小丽也跟着起哄，“是啊，又是送东西又是亲自来看人，说不喜欢，狗都不信。” “……” 陈元小声朝沈昭道：“你快说两句啊。” 沈昭疑惑：“说什么？” 陈元：“咱俩，澄清！” “她们说的是，你喜欢我，又不是我喜欢你，我澄清什么？” 沈昭嘴角挑了下，顿了顿，圆眸含笑道： “再说，从某方面来看，也没说错，不是么。” 陈元无奈扶额。 他算是看清眼前这位了，表面看着乖巧温顺，好相处得不行，心里花招多得不行，又记仇，肚皮还是黑的！ “昭昭，你家洗手间在哪儿？” “楼上。” 沈昭瞧见张云舒身边地上的三个空酒瓶，又说道： “我陪你上去。” “不，不用。” 张云舒摆摆手，起身独自去了楼上洗手间，出来时，余光瞥见沈昭开着的衣柜里，挂着男士衬衣。 门铃再次响起的时候，张云舒刚从楼上下来，路过玄关。 想着顺路，便直接开了门。 周淮序披着黑色大衣，长身而立在门口，眉眼淡漠疏离，气场压迫。 张云舒愣了愣。 旋即朝屋里挥了挥手，“你们快来个人扶我，我喝多了，出现幻觉了。” 话落的同时，周淮序已经踏入屋里。 沉默震耳欲聋。 四双瞳孔地震的眼睛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小丽扯了扯沈昭衣服，“我，我好像也喝多了。” 沈昭、陈元：“……” “周总，您怎么来了？” 陈元到底是最有职业素养的那个，见到老板，几乎是立刻站起身，闪现到周淮序面前。 周淮序淡瞥他，“你又怎么来了。” 语气平平淡淡。 神色冷冷冰冰。 陈元汗流浃背。 “我，我就是，听说沈昭生病，来看看。” 周淮序对他的话不似太感兴趣，收回视线，落在沈昭脸上，平静如水。 沈昭虽然还是不太想搭理周淮序，但眼下情况，张云舒和小丽都在，总归不太好闹得太尴尬，于是跟平常一样，温和柔软地问道：“周总，您要是不介意，一起来吃火锅？” 周淮序眸色闪了闪。 旁边的陈元，微微一愣。 怎么感觉，周总身上气息，突然变轻松了些。 沈昭也察觉到周淮序情绪变化，很熟练地起身，准备去厨房拿干净碗筷。 刚从周淮序身旁擦肩，小臂被他扣住。 沈昭下意识缩了缩。 周淮序握紧。 陈元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张云舒和小丽震惊八卦脸瞬间同步。 周淮序垂眸，看着沈昭，淡声，“坐回去，我自己拿。” 沈昭抿了抿唇，点头，转身坐回桌边。 围坐四人，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此时正脱下大衣，挂在悬挂衣架的周淮序身上。 男人穿着一件浅色羊毛衣，长腿迈进厨房，轻车熟路地找到碗筷。 张云舒小声：“周总怎么自然得跟回自己家似的。” 沈昭：“可能，陈助理跟他提起过我家吧。” 陈元瞪她：又关我什么事？ 沈昭：难道我还能说实话？ 陈元：…… 小丽：“这是重点么，重点难道不应该是，周总为什么会出现在昭昭家里么？难道……” 张云舒：“难道什么？” 小丽：“难道这是公司最新宣扬的企业文化，员工生病，老板亲自慰问？” 张云舒摸了摸下巴，“是有这个可能。” 陈元：“张经理。” 张云舒：“嗯？” 陈元：“你们投资部，果然人才济济，思维不同凡响。” 张云舒：“谢夸奖。” 陈元：“……” 四人悄悄话间，周淮序阔步走到桌前。 桌子是四方小桌。 本来四个人，正好一人一边。 现在老板来了，沈昭正想自觉挪开位置，跟小丽挤一挤，没料到周淮序直接拉开椅子，在她要往旁边挪时，不动声色地在桌下拉住她手，干燥指腹划过她手心，带着挑逗意味。 沈昭深吸一口气，不敢妄动，只能和周淮序挤坐在一起。 小桌拥挤，两人几乎肩靠着肩，怎么看怎么亲密。 只不过，周淮序毕竟是大老板，在座其他三位，懂的不敢说，不懂的不敢猜，一时之间，今天的沉默甚是喧嚣。 周淮序对火锅完全是一副提不起兴趣的样子，连筷子都没动，淡看了沈昭一眼，“好点了吗？” 沈昭：“好多了，谢谢周总关心。” 两人言语纯朴，简单客气。 偏偏有股子说不出道不明的气息，在桌间弥散开。 张云舒：“昭昭，你怎么会突然感冒，不是前几天还好好的？” 小丽：“是啊，不过我昨天就看到你脸色不太好了，眼睛里血丝特别多，还有黑眼圈，状态也不好。” 沈昭闻言，默了两秒。 桌下，周淮序手指挑逗着她的手心，沈昭咬了咬牙，指甲狠掐了他一下，冷哼，“被狗东西放了鸽子，吹冷风吹的。” 放沈昭鸽子的那位，闻言瞥了她一眼，神色如常，手指从她手心滑到小臂内侧。 这块皮肤最为细腻光滑，周淮序不紧不慢磨砂着。 沈昭拳头握紧。 一旁陈元，听见沈昭这话，也心惊得不行。 毕竟这话里，不管字面意思还是沈昭语气，可太阴阳怪气了，这人胆子是真的够大，老板都亲自来探望，还不肯顺着台阶下。 张云舒以为沈昭就是普通相亲之类的约会被鸽，顿时抱不平道： “这种没风度，让女人冬天还要在冷风里等的男人，你可千万不要再有来往，还害得你生病。你把他电话给我，今天我高低得让那臭男人把医药费赔上！” “咳咳——” 陈元再一次被呛到，弯腰猛咳。 第63章 不想继续？ 小丽连忙拍他背舒气儿，“陈助理，你激动什么，是不是也挺为昭昭鸣不平？” 陈元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含含糊糊地说：“是，是有一点，都让人等感冒了，确实不太好。” 至于没风度被群起而攻之的周淮序，仍平静自若，跟个局外人似的。 别说是愧疚，沈昭瞧着周淮序那副高高在上事不关己的姿态，指不定下回一不高兴，还得折腾她。 更何况，桌下男人的手还没安分下来，显然是还没放过她。 “说起来，陈助理，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们呢。” 张云舒视线锁住陈元，不嫌事大地说。 陈元装傻：“说过的话题，可别再说了，没意思。” 小丽：“那你到底是不是想追昭昭？” 陈元一口牛肉堵在嗓子眼。 差点没辣得喷火。 沈昭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他背，柔声体贴地说：“陈助理，你慢点。” 陈元瞪大眼：你又想害我！ 沈昭收回手，笑盈盈的。 周淮序低眼，便看见她弯起的唇角，和眼眸里的灿烂。 “我是不是有件衣服在你这里？” 周淮序突然漫不经心问道。 沈昭嘴角的笑僵了一秒，佯装镇定地说：“是您上回在国外落在飞机上的那件吧，乘务员是给了我，我忘记还给您了。” 周淮序嘴角抬了下，神色意味不明。 正当沈昭松了口气，那只磨砂着她小臂的手，突然搭上她大腿。 沈昭在家穿的睡衣，外面套了件厚衣服，睡衣布料薄，周淮序手心滚烫，羽绒服轻盖在他手背上，沈昭皮肤都快烧起来。 桌小人多，沈昭不敢有太大动作，稍不注意，其他人目光就会往下面探。 “我去给您拿。” 她蹭地从椅子站起来，慌忙往楼上去。 周淮序捻了捻手指，片刻后，自然离开桌子，不慌不忙地也往楼上走去。 陈元：“……” 张云舒、小丽：“？？？” 沈昭踩着楼梯，上楼走到衣柜前，正要把衬衣取出来，细腰被精瘦有力的手臂从背后揽住，人跟着后退，贴进熟悉的冷冽怀抱。 公寓隔音本就不好，又是在一间屋子，楼下交谈声此起彼伏，声声入耳。 楼上，周淮序将沈昭放在腿上，两个人贴得十分紧密，他摁住她后颈，捏了捏，低声：“不想继续？” 沈昭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你滚。” 周淮序视线落在别处，“确定要现在停？” 他分寸力道拿捏得极为到位，吊得人不上不下，呼吸发紧。 沈昭感冒时鼻子不太通气，被周淮序这么一弄，脸涨得愈发通红，杏眸里含着欲又含着薄怒，勾人得紧。 周淮序撩眼皮对上她漆黑眼睛。 摁住她后脑勺，含吻住她。 掌心贴着她的，旖旎丛生。 沈昭再下楼时，脸上表情不太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空调吹的，脸颊绯红，唇色也艳，沾着水汽，手上也滴着水，像是刚洗过。 周淮序跟在后面，淡然平静，只不过眼睛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餍足。 两人回到座位。 周淮序提起筷子烫了片牛肉，放到沈昭碗里。 动作自然到，在场其他三个人，甚至没觉得不对劲。 沈昭想起刚才在楼上的事，脸热的同时，心里又气得发紧。 要不是心疼粮食，这牛肉她是真想扔周淮序脸上。 她袖子正挽到手肘处，露出的肌肤细腻白皙，唯独内侧有一小块青紫。 周淮序瞥见，问： “手臂怎么伤了？” 他声音清冽冷淡，一开口，其余人下意识安静下来，朝他们看去。 沈昭抬手看了眼，不在意地说：“早上在浴室不小心摔的。” 周淮序：“不会小心点？” 沈昭这会儿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好脾气的，带着讥讽地说：“那你觉得，我摔这一跤，到底是自己不小心，还是被那个把我晾着吹冷风的人害得呢？” 周淮序：“自己没做错事，别人会无缘无故让你白等？” “……” 沈昭安静数秒。 唇角突然勾了勾，微笑：“确实错了。” 周淮序垂眸睨她。 沈昭：“错就错在，我太蠢，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有人答应过的事，不会食言。” 火锅热腾腾的冒着烟气。 屋里还开着空调。 可莫名的，张云舒、小丽和陈元，都感觉一股冷风从头顶飘过。 陈元放下筷子，识时务地说：“我吃饱了。” 小丽：“我也吃饱了。” 张云舒：“我也喝多了。” 三人纷纷起身，捡碗收拾，沈昭从和周淮序的对峙中抽身，“舒姐，你和小丽回去休息吧，家里我慢慢收拾。” 又看向陈元：“陈助理，也不麻烦你和周总了。” 前一句是真不想麻烦辛苦，至于后面这句—— 赶人的意图，可太明显了。 至于赶的是谁，懂得都懂。 张云舒是真喝多了，步履都带着蹒跚，小丽无法，只能带着人先走。 十分钟后，陈元估摸着她们走远，也赶紧溜了。 屋里只剩沈昭和周淮序。 沈昭一言不发地收拾小桌，刚把碗放进池子里，周淮序平静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身体不舒服，就去休息，别没事找事。” 沈昭打开水龙头，水砸下来，隔绝掉周淮序声音。 知道她身体不舒服，还要拉着她的手迫她帮他，现在说这些场面话，可太虚情假意了。 她手刚碰上水，被往后一拉。 周淮序顺手关掉水，双手撑在台面，将人围困在怀里，垂眸淡声，“听不懂话？” 他瞳孔深邃似夜。 带着永远看不透的平静。 “去穿衣服，跟我去云府。” 周淮序受不了屋子里的味道，扫了眼乱糟糟的桌子。 “明天我会安排家政，来你家收拾。” 沈昭垂着眼，周淮序看不见她眼里情绪，再抬眸看着他时，眸色如常地说：“我今天办不了那事。” 去云府干的，无非就是那一件事。 她想起前天晚上，有些排斥。 再加上，身体也确实不太舒服。 “这几天不会碰你。” 周淮序见她不动，直接阔步上楼，从她衣柜里随手拿了件厚衣服，亲自给她穿上。 “去我家乖乖休息几天，把身体养好。” 他抬起她胳膊，塞进衣袖里，穿好后，耐心十足地给她系上纽扣，又拿过自己围巾，给人捂得严严实实。 第64章 过河拆桥 沈昭睫毛颤了颤，抬眸，定看着他。 周淮序穿上大衣，走到门口，回头看向沈昭，“走吧。” “周淮序。” 沈昭连名带姓地叫他。 圆润黑眸闪着某种令周淮序十分不快的情绪。 不过很快，她的话给了他答案。 “我想结束我跟你的关系。” 沈昭面不改色，一句接着一句。 “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什么都不是，谢谢的话对你来说，也不屑一顾。” “但这段时间，我外婆治疗的事，虽然是交易，我还是很感谢你，花了很多资源和金钱在上面。” “以后我不会再麻烦你。” 泾渭分明的话斩钉截铁，空气在这一刻变得稀薄安静。 周淮序淡看着她，“过河拆桥？” 沈昭：“这段关系，是你强行要开始的。” “所以，你一直都以一种不情愿的心态，跟我上床？”周淮序唇角抬了下，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沈昭看出那是嘲讽。 嘲讽她说着不情愿，真到了床上，又在某些时刻，红着眼恳求他。 “我只想结束关系。” 沈昭没有理会周淮序的嘲弄，只坚定自己的决定。 周淮序双手抄在大衣口袋里，长腿缓步，停在她眼前，抬手抚过她微凉脸颊。 他不太在意她突然想终止关系的原因，无非就是觉得自己委屈了，闹闹脾气。 周淮序从来不是个会哄人的主，别说哄人，就是说几句好听的话都不太可能，此刻面对沈昭，也只是平静又冷漠地说道： “既然是我强行开始，你又凭什么认为，你想结束，我就会结束？” 沈昭抿紧唇，“那你要怎么样，才愿意结束。” “我说过，玩腻之后。” 周淮序轻笑了一声。 眼底冰冷。 “沈昭，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周淮序手掌下滑，搂住她腰，姿态亲昵地说着冰冷的话。 “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外婆知道，她享受到的一切治疗，都是靠自己孙女跟男人上床换来的，她心脏受得了吗？” “周淮序，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威胁我吗？” 沈昭眼眶顿时红得充血。 “你这样，和周凛有什么区别？” “别忘了，当初是你自己提出，要我负责你外婆治病的事，我不过是顺势而为。” 周淮序低头，亲了亲她鼻尖。 手掌从她腰际松开，牵住她手。 “你听话，你外婆就会好好的。” “你会后悔的。”沈昭声音颤抖而坚定，“任何事都有因果报应，周淮序，总有一天，你会因为失去爱的人，痛不欲生。” “是么。” 周淮序牵着人，进入电梯，神色漫不经心。 “那你要失望了，我永远不会。” …… 周淮序将沈昭带回云府没一会儿，来了一位年轻英俊的男人，戴着金丝框眼镜，斯文儒雅。 “她感冒，看看还有别的问题没。” 周淮序言简意赅地说。 苏执舟讶异，“你叫我来，我还以为是为你——” 周淮序冷冷一记眼神扫过来。 苏执舟话咽回去，复杂眼里带着担忧，抬步走向坐在沙发上的沈昭。 沈昭这会儿倒是乖乖巧巧的，瞧见苏执舟，很礼貌地点了点头，“你好。” 苏执舟笑：“你叫什么名字？” “沈昭。” 苏执舟报了自己名字，一边给沈昭看诊，一边闲聊，“你是淮序新女朋友？” 沈昭：“不是。” 苏执舟挑眉，“嗯？” 沈昭迟疑了下，说：“是下属。” 苏执舟笑了一声，“淮序可不会随随便便把一个下属带回家，还让我专程跑一趟，就为了看个感冒。” 沈昭垂着眼平静道：“那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苏执舟愣了下。 他本来以为眼前这位是只乖巧的小白兔，没想到聊两句，还会顶人。 而且，和周淮序有关系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儿，谁不想大张旗鼓众人皆知，就算没有名分，能有过一段儿，那也是别人羡慕不来的事儿。 这位倒好，唯恐避之不及，生怕被知道的样子。 苏执舟镜片后的黑眸笑意深深，“小姑娘挺有意思。” 沈昭看着他没说话。 看完诊，苏执舟起身走到周淮序跟前，说了几种药的名字。 “着凉感冒，不用担心，这些药你家对面那药店都有。” 他顿了下，欲言又止。 周淮序淡扫了眼沈昭，收回视线，道：“我送你出去。” “行。” 苏执舟是开车来的，车停在地库。 周淮序坐上副驾，“到药店门口停。” 苏执舟：“那姑娘怎么回事？” “养着玩。” “你连我妹都没带回来过，现在一个养着玩的，你带回家，还亲自给人买药？” “怎么，替苏知离抱不平？” “呵，我妹离了你我才是要放鞭炮普天同庆，现在跟了你，她可不会幸福。” 车窗摇下，周淮序摸出烟来，燃上。 苏执舟皱眉，“你现在烟要少抽。” 周淮序懒懒睨他，“你今天话挺多。” 苏执舟还想唠叨几句，被周淮序眼里显而易见的抗拒堵了回去，只能转移话题，“月底阿离婚礼，她说她邀请了你，你会去么。” “答应了她，我自然会去。” “去可以，不准抢婚。” 苏执舟开着玩笑地说。 当然，他是不太能想象得出来，周淮序能做出抢婚这种事儿，毕竟认识多年，这人天性就挺冷漠，即使跟苏知离在一起那几年，也少有情绪波动时候。 周淮序偏头看了他一眼，“你跟她倒不愧是亲兄妹，都一样，爱脑补加戏。” “那个叫沈昭的小姑娘，你也早点放过人家。”苏执舟冷不丁说道。 周淮序指间的烟燃到皮肤，滚烫灼人。 苏执舟：“你是个冷血动物，不会动情，我妹性子那么傲都沦陷了，那小姑娘要失足，可太容易了。” “她不会。”周淮序掐了烟，“她跟过周凛，感情很深，还对他余情未了。” “既然感情深，为什么还分手？” 周淮序：“周凛什么德行，你还不清楚么，他安分不下来的。” 苏执舟哑声半晌，才说：“那你怎么想的，你弟碰过的女人，你也碰？” 周淮序单手搭着窗沿，平静目光落在远方。 漆黑眼底平静幽深。 苏执舟扫过他隐没在暗色里的侧脸，沉默下来。 人在绝望末路之时，做什么都不奇怪，尤其越是克己复礼自控力强的人，濒临悬崖，越是疯狂。 “管好你的嘴。” 周淮序下车前，扔下这句话。 从药店买完药，回到云府时，沈昭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 因着感冒，她呼吸有些重，睡姿规矩，老老实实地缩成一小团，连身上披着的，都是自己衣服。 第65章 还难受吗 即使来过云府很多次，仍是小心翼翼，不越矩半步。 周淮序走到沙发前，俯身将人横抱起来，走进卧室，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之后，自己才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掀开被上床，伸出手臂，将另一边的人儿揽进怀里。 沈昭睡得很沉，浅粉色的唇微微张合，诱色十足，周淮序低头，在唇上啄了下，一触即离。 沈昭仍然乖乖巧巧，安安分分的睡着。 周淮序拇指指腹蹭过她下唇，眼眸微凝。 “我的报应，早就来了。” 如丝线一般，冰凉冷硬，几近无声，很快消散在安静夜色里。 揽在腰间的手往上，贴在她纤细单薄的后背，周淮序将人摁进怀里，紧紧抱住。 像汲取温暖。 周淮序半夜醒过来的时候，怀里人滚烫灼心，他抬起手，手背贴在沈昭额头探了探温度，很烫，还有虚汗。 他打开灯，起身想去外面拿温度计，沈昭突然抱住他腰。 她应该是醒了，但高烧磨人，脑袋昏昏沉沉的，显然是很不舒服的状态。 因发烧变的潮红的脸，贴在他胸口，像寻求安全温暖，透着一种全然的信任。 未知危险的滚烫热意在周淮序心脏充盈膨胀。 “好难受……” 她皱起眉，闭着眼闷声道。 几小时前，分明还不卑不亢，斩钉截铁地对他说，要和他结束划清界限，这会儿倒是跟没事人一样，半点没有介怀地往他怀里蹭，毫无防备地展露脆弱。 “真是和以前一样笨，谁都相信，不知道设防。” 周淮序漆黑的眸变得幽深，低下头，鼻尖蹭过她挺翘白皙的鼻头，吻轻柔落下，覆盖住她唇角。 他摸过床头手机，翻出苏执舟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周淮序言简意赅地说了下沈昭情况。 “晚上让你买的药有退烧的，你先给人量体温，三十九度再吃，不到三十九度不用吃，物理降温就行。” 苏执舟最后一个字刚说完，那头就挂了电话。 他愣了愣。 养着玩的能这么上心？骗鬼呢。 苏执舟捏了捏眉心，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同情沈昭。 不过还好，他那倔脾气的妹妹在国外，不会知道这种事，否则家里好不容易安排的这桩联姻，指不定得泡汤。 云府。 周淮序给沈昭测完体温，三十九度六，他翻出退烧药，端着水，给人送到嘴边，虎口卡在她下巴，迫她张开嘴，药刚送进去，就被吐出来。 “好苦，我不要吃，拿开。” 沈昭烧得迷迷糊糊，说话也任性起来，像闹脾气的小公主，手一挥，差点没一巴掌呼在周淮序脸上。 周淮序制住她不安分的手，重新掰了颗药，捏着她后颈，“喂你？” 沈昭没明白他意思，“嗯？” 周淮序含进药，低头吻住她，缠绵缱倦之中，沈昭喉间划过苦涩，她推开他，皱眉，“你别碰我，我要跟你一拍两散。” 他被她气笑，“别人生病都老老实实的，你倒是像个醉猫。” “谁让你把我当日本人整。” 她抱怨着，双臂却是紧紧抱着他腰。 高烧滚烫，跟火燎子似的。 撩人得紧。 周淮序腹间收紧，呼吸有些沉，大手捏着她胳膊，“不想让我在这个时候碰你，就放开。” 沈昭脑子根本不清醒，哪里听得见他的话。 别说放开，甚至直接手脚并用，像八爪鱼一样熊抱住他。 “小周。” 沈昭呼吸滚烫灼热，胡言乱语。 “是你吗。” 小周。 她只会这么叫周凛。 周淮序眉宇间的柔软在一瞬间冷却下来，直接把人从自己身上拽开，然后不客气地扔回了床上。 沈昭被摔得肉疼，缩成一团，表情很痛苦。 她感觉自己像是回到很多年前，雷声轰鸣的那个晚上，她被困在暴雨里，发着高烧，差点丧命，最绝望的时候，有人救了她，身上气息和刚才抱住她的很像。 周淮序拿着湿毛巾再进卧室的时候，沈昭正把自己裹得像个蚕蛹一样，缩在被子里。 他毫无任何温柔地扒开被子，脱掉她身上的睡衣。 温湿的毛巾擦过肌肤，周淮序冷意依旧，连带着手上力道也重了些。 被烧得神志不清的某位，疼得叫出声，张开手臂，有气无力却带着撒娇嗔怒地说： “好疼，要抱。” 擦过小腿的毛巾停下。 周淮序抬眸，对上她盈着水雾的眸子，手撑在她身侧，捏住她下颌，“我是谁？” 沈昭：“狗。” 周淮序眯了眯眸，“原来私底下，是这么想我的。” 沈昭：“你放我走，你就不是狗。” 周淮序默了数秒，突然轻笑，“又要我抱，又要我放你走，你到底要什么？” 沈昭水眸怔然。 周淮序像抱小孩一样，把人搂进怀里。 “真要放你走，你会舍不得么？” 她软绵绵地趴在他肩上，声音低弱倔强，“求之不得。” “那样最好。” 他心不在焉地摸了摸她后脑勺。 “放心，时候到了，我会让你离开，不会为难你，这段时间，乖乖陪着我。” 沈昭烧得厉害，自己说了什么话，周淮序又说了什么话，完全就跟在梦里一样，脑子乱七八糟一团浆糊，又疼又胀，没一会儿就沉沉睡过去。 耳边呼吸声滚烫轻浅。 周淮序将人放回被窝，按苏执舟说的法子，隔半个小时，用温水浸湿毛巾，给沈昭擦一次身子，直到天光乍现，又量了一次体温，确认退烧，才抱着人睡过去。 沈昭醒过来之后，半夜的记忆，不太清晰。 就记得自己，跟女流氓似的，死抓着周淮序不放。 心中不免羞愧，明明傍晚，还振振有词地要远离他，偏偏在这个时候生病倒下，把他当成暖宝宝，贪心地抱住想取暖。 尴尬之余，身旁男人在早上有了早上该有的反应。 沈昭耳根发烫，怔然抬眼，对上周淮序漆黑的眸。 他手背抵住她额头，平静地问：“还难受吗？” 第66章 沉迷 沈昭：“神清气爽。” 周淮序颔首：“那就好。” 他掀开被起床，没有半分暧昧动作，沈昭本来泛红的脸，也白红了。 周淮序低眼瞥见，道：“我说过，这几天你生病，我不会碰你。” 沈昭心想，你话的可信度，那可是负数。 她情绪写在眼里，周淮序扳过她脸，“还在生气？” 沈昭摇头。 周淮序：“说话。” 沈昭摸摸鼻子，“生气是真的没生气了，毕竟昨晚，您照顾了我一晚上。但我又不能失忆，您心胸那么宽广，我偶尔提一下，过过嘴瘾，您肯定不会计较的，对不对？” 周淮序看了她两眼，转身进了浴室。 这态度，也算是默许了。 沈昭起床，去了另一个洗手间，刷牙的时候，半夜的记忆隐隐回归了些，她似乎想起，周淮序有说过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是什么呢。 沈昭拧了拧眉，死活想不起来。 从洗手间出来，沈昭走进厨房，回想了下过去和周淮序吃早餐时候对方的口味，做了早餐。 周淮序从卧房出来，拉开餐厅椅子，坐下的同时，沈昭将刚冲好的咖啡送到他手边。 周淮序意外地瞥了她一眼，手捏住杯把手，淡尝了一口。 “不错。” 她对他的口味，倒是越来越熟悉，很多细节上的事不用特意提，也做得游刃有余。 “您喜欢就好。” 沈昭眉眼浅弯，笑意真诚。 周淮序握住杯的手一紧，神色淡淡，并不在意的样子。 沈昭：“昨晚谢谢您。” 周淮序倒也不客气，淡声道：“你确实得谢我，照顾你很费劲。” “您要是前天晚上没乱来，我也不会发烧。”沈昭说道，“我这些年身体可好了，上回发烧，那都要追溯到初中，还是不小心淋了暴雨。” 周淮序淡瞥她，“是不小心，还是太蠢被骗？” 沈昭怔了下。 周淮序喝完咖啡，杯落餐桌，发出清脆响声。 沈昭回过神，微笑，“我再给您倒一杯。” 周淮序手指磨砂着杯沿，似漫不经心道：“昨天是谁痛定思痛地要跟我一拍两散的，一晚上就精通川剧，学会变脸了？” “……” 她倒是想，可您不同意，连带着还要威胁恐吓，她这不还得继续打工么。 总不能一直垮着个批脸吧。 那多没职业素养。 沈昭在周淮序旁边座位坐下，开口说道：“周总，我昨晚烧得脑子有些迷糊，你是不是有跟我说过什么话？” 周淮序睨了她一眼，“重要么。” “当然重要。” 沈昭托腮望着他。 “您是老板，一语千金，我自然是一句都不想错过。” 周淮序：“你脑子清醒的时候，我跟你说的话，也没见你听。” “……” 沈昭叹气。 想跟这位套点话，真是比登天还难。 她想了想，索性直接问到：“你是不是提到过，以前什么……” 周淮序平静如水，“我跟你有以前么。” 沈昭本来想说没有。 又突然想到什么，道：“我读初中那会儿，跟周凛有一起玩过，那个时候，怎么没有见过你？还是说，其实见过？” 周淮序撩眼皮看了她一眼。 眼眸深沉如墨。 沈昭莫名屏息。 周淮序抬了下唇，神色意味不明，带着几分讥讽，“我倒是没想到，你和周凛，还有这么一段过去。” “……” 沈昭隐隐有种在周淮序雷区边缘蹦迪的感觉，默默闭了嘴，不说话。 想来应该也是自己想太多。 她要真和周淮序以前见过，而自己忘了，以这位爷睚眦必报的小心眼程度，不可能不拿她出气的。 吃过早餐，沈昭准备出门坐地铁去公司。 周淮序叫住她，“等陈元。” 沈昭为难，“周总，坐您的车，会不会太招摇了。” 这要被公司人看见，本来就不清白的两个人，更不清白了。 周淮序懒得理她。 十分钟后，陈元抵达云府，开的自己车。 周淮序看了眼沈昭，对陈元道：“你送她去公司。” 说完，提步进了自家车库，宾利很快缓缓开出，扬长疾驰而去。 沈昭诧异地瞧了眼走远的宾利尾巴。 总觉得周淮序跟之前，不一样了些。 陈元一大早起来，收到周淮序消息，让他开自己车来云府时，还挺奇怪，这一见到沈昭，一下又懂了。 人上车后，他问道：“跟周总和好啦？” 和好这个词，听着怪怪的。 不太适合她和周淮序的关系。 沈昭生病初愈，神清气爽，阿谀奉承道：“是周总大人大量，不跟我计较。” 陈元真是服气，“你这也跪得太快了，前天还一口一声周总大名，猖狂放肆成什么样了，今天这伏低做小的，真是半点不见生疏。” “我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家周总都给台阶下了，我总不能还摆架子吧。”沈昭道，“再说，社会关系必然充满矛盾冲突，现在冲突解决，过眼云烟，都是浮云。” “……” 能屈能伸的人陈元没少见。 但沈昭这样的，他还真是头一回领教。 要说没骨气吧，又敢跟周淮序蹬鼻子上脸，老板还亲自来跑人家里去哄。 要说硬骨头吧，伏低做小的时候，游刃有余轻车熟路，麻溜得一匹。 陈元这一路，想了许多七七八八有的没的。 没经过千锤百炼社会毒打，是绝对练不出这本事的。 尤其沈昭还年轻，又无依无靠多年，想必是早就看清，硬脾气当不了饭吃，很多时候，为了以后过得更好，没什么苦和委屈是吃不了的。 车停在公司地库。 两人下车，走进电梯厅。 陈元心里千回百转，见周围没人，这一次，终于是忍不住站在沈昭角度，问道： “小昭，你对周总，真的没有过一点动心吗？” 沈昭愣了下，诧异，“圆圆，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我担心你。” 陈元表情认真得像是天桥下面贴膜的。 沈昭笑了，“担心我什么？” “沉迷周总，无法自拔。” 陈元说话做事向来讲求逻辑证据，这句话自然也不会是心血来潮。 旁观者清。 言语可以骗人，但沈昭看着周淮序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某些细枝末节，稍作留意，总归能察觉出来点什么。 陈元不知道周淮序有没有看见，也不知道沈昭自己有没有察觉。 但眼下，不管是否看见，是否察觉，只要没有说破，就等同于视而不见。 “就算沉迷，又怎么样呢？” 沈昭面色平静地说道。 陈元没料到她会如此坦率，一时怔住。 沈昭想了想，说：“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么一天，那我也认了，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无非也就是伤心难过一段时间，最难的日子我都走过来了，还怕走不出爱情的苦么。” 陈元闻言，怔然表情放松，笑了笑，“你能这么想，自然是最好的。” 就怕深陷其中，到死都出不来。 电梯抵达负一层，沈昭和陈元走进去。 门关上的前一秒，周淮序出现在门口，手抄在西裤兜里，神色淡然地走进。 第67章 教你的都忘了 陈元瞳孔放大，盯住沈昭：不会被听见了吧？ 沈昭也心虚：管他呢，只要我们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周淮序！ 陈元：…… 周淮序到底有没有听见，沈昭没心思想太多。 她昨天请了病假，堆积不少工作，忙到很晚才看见陈元给她发过消息，说送她回云府。 沈昭和陈元现在混得熟，倒是没客气，只不过挺意外，上车后问道：“你今天不用当周淮序司机吗？” “是周总安排我最近几天接送你上下班。”陈元道，“他说等你病好，你再回你那破房子，还多提了一嘴让我开自己车，别太招摇。” 沈昭眸色闪了闪，偏过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没有说话。 沈昭回到云府的时候，周淮序不在，她洗完澡，经过客厅，脚步一顿，在玄关处留了盏灯，才提步回了客房。 只不过，到第二天早上，那盏灯还亮着。 显然周淮序是一夜未归。 沈昭进洗手间洗漱的时候，颜言给她打来微信语音通话，她擦干脸，葱白指尖划过接听键。 “昭昭，你和周淮序散伙啦？” “嗯？” “你看热搜，现在铺天盖地，都是他昨晚跟吴氏千金在酒店春宵一夜的消息。现在都在传，两个人门当户对，好事将近。” 握住手机的手指微微发僵，沈昭睫毛微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道：“是吗。” 语气轻描淡写，听上去毫不在意。 要换做别人，叭叭几句也就这么过去了。 可颜言毕竟认识沈昭多年，自家好姐妹打个嗝，都能知道人上一顿吃什么葱蒜，一下听出来不对劲，迟疑道：“你们……没断？” 沈昭笑了下，“他既然好事将近，想必跟我这边，应该也快断了，你也知道，我跟他的关系，我做不了主。” 颜言一时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身为旁观者都能察觉到沈昭对周淮序心思的不对劲，沈昭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不过是，看得清现实，所以克制否认，维持体面。 和颜言很快结束通话，沈昭随意叼了块吐司当早餐，旋即出门，到街边时，陈元的车已经在等她。 沈昭上车，面色如常，“早。” “早。” 陈元不动声色地多看了沈昭好几眼。 沈昭瞥见，偏头直视他，笑了笑，“圆圆，你老看我干什么，不会真对我有心思吧？” 陈元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又不是你。” 沈昭嘴角短暂地僵硬了一秒，很快笑意更深，“我怎么了？” 陈元：“没什么。” 周淮序和吴灵的事，陈元一早起来，自然也看见了。 以前他总觉得，老板不近女色，高冷禁欲，即使和苏知离分手，也不会用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这种事来纾解痛苦，所以在知道沈昭时，产生了一种，沈昭是特别的感觉。 现在看来，感觉似乎成了错觉。 沈昭对周淮序而言，也许真的只是一只，玩腻了就可以随意扔弃的猫儿。 还是上不了台面的那种。 陈元和沈昭也算是建立了某种“革命”友谊，这么一想，心里不免对沈昭产生了些怜意，午休之后，特意给她买了咖啡，顺便请了整个投资部。 小丽喝着陈特助请的咖啡，在和张云舒沈昭的群里八卦道：昭昭，陈助理是不是真的在追你啊？ 张云舒：十有八九。 沈昭：真不是。 小丽：你一生病，人家就马不停蹄来探望你，给你买咖啡，还请我们投资部，这不是收买人心是什么？ 沈昭：…… 她和陈元虽然有“假情侣”这层关系，但充其量，也就是应付周凛派上用场，别的时候，她可没想过要攀上关系，更何况还是在公司，万一传到周淮序耳朵里，他那么小心眼，肯定会收拾她。 小丽：说起来，你们看见早上的热搜没，周总和他女朋友好般配啊，听说对方还是吴氏千金，咱们公司有不少资金，可都是在吴氏银行流转的。 小丽这句话，像一记小石子，砸在沈昭左胸口。 她没做声，只在群里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 陈元从投资部出来，刚进电梯间，和纪朝打上照面。 纪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陈助理对昭昭可真好，也是好事将近么。” 陈元拧了拧眉。 纪朝并未多说什么，踩着高跟鞋提步往财务部走，脸上笑意却在背对着陈元时拉了下来。 虽说论背景家世，陈元比不上周凛，但陈元收入高，工作体面，又是周淮序特助，在公司也没人敢对他不尊敬，妥妥的高质量潜力股，说不定还是个好男人，用情专一，这样一来，沈昭日子岂不是过得比她舒坦多了。 纪朝心里堵着一口气，憋屈得厉害。 凭什么。 沈昭她有什么了不起的，明明长得没她好看，还背了一屁股债，家里还是那种情况，竟然什么好事都能被她捡到。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沈昭在云府住了五天，周淮序都没回来过，她感冒彻底好了，便简单收拾了下带过来的衣服，准备明天回家住。 周淮序回来的时候，沈昭正把几件内衣装进白色小行李箱里。 听见动静，她偏头往门口看去，和周淮序四目相对。 毕竟还“在职”，沈昭颇有素养地尊称了一声周总，停下手里动作，走过去替周淮序脱下大衣。 纤细指间掠过周淮序平直肩膀。 他低眉看着她，“感冒好了？” “嗯。” 沈昭垂着眸，很温顺，声音轻轻淡淡的。 周淮序凝眸盯了她一会儿，直到内搭西装脱下，突然拉过她手指，沿着衬衣纽扣往下，落在皮带上。 感冒好了，该办的事，也自然要办。 沈昭手指微蜷，没有动作。 周淮序力道紧了紧，让她贴着他，“才几天没做，教你的都忘了？” 沈昭：“周总，你和吴小姐既然已经在发展，我跟你的关系，是不是可以结束？” 周淮序刚穿过她指缝的手指顿住，旋即抽出，挑在她下颌，“这是你第二次跟我说结束两个字，离上一次过去仅半个月，又好了伤疤忘了痛？” 第68章 乖乖呆着 周淮序神色无波无澜，平静如水。 听不出生气，也听不出怒意，但字里行间的压迫威慑，浓烈得令人难以喘息。 沈昭落在皮带上的手垂落到身侧，握紧，抬眸看向周淮序，不带任何情绪地说：“我和你如果继续维持这样的关系，对吴小姐来说，未免太不公平，我没有当小三的癖好，你也说过，你没有同时跟多个女人乱搞的癖好。” 她这话倒是说的满满当当，滴水不漏。 直接把三个人处境都考虑到了。 还怪贴心。 周淮序没什么表情地抬了下唇，“你操心得还挺多。” 沈昭不言，转身回去继续收拾行李。 周淮序这副漫不经心的姿态，显然是没把她的话听进去，但听不进去，不代表她没有主观能动性。 只不过，沈昭没想到，她刚俯下身，周淮序就从身后掐住了她的腰，往自己身上贴紧。 “我没说断，你就乖乖呆着。” 周淮序手指探入她睡衣衣角。 “别的事轮不到你来想。” 沈昭毫不客气地拨开他不安分的手。 这一拨虽然轻描淡写，但反抗意味挺明显，周淮序手掌在空气里滞留了半秒，改变方向，往上扣在沈昭后颈，饶有兴致地捏了捏，“吃醋了？” 沈昭抿了抿唇，眸底不知名情绪涌动。 但很快收起情绪，抬眼对上周淮序平静的眸，微笑，“当然不会，你放心，不该有的心思，我绝不会有。” 四目相对。 周淮序黑眸幽深似深潭，扣在她后颈的手绕到耳侧，捏住耳垂。 “没有就好。” 他平静地看着她说。 沈昭心口被某种不该有的情绪填满，又被戳了个洞，密密麻麻的疼泛起，她定了定神，又想起刚才的话题稀里糊涂地被绕开，还想聊下去，唇被周淮序压下来的吻封住。 周淮序体力好得惊人，连姿势都是之前没玩过的。 沈昭浑身湿透双腿发软地趴在周淮序怀里时，男人扣住她腰，往上一提，低头亲了她一下，淡声：“不是想跟我断了，怎么还红着眼求我……” 他唇贴着她耳廓，低沉嗓音吐出三个字，沈昭本就泛红的耳根，瞬间涨红。 “床上的话，都不算数。” 她头埋进他肩窝，又气又恼。 懊悔自己也太不争气，一到这种事，就被生理本能驱使。 反观周淮序，他是天生高位者，即使在这种事上，也掌控着一切主导权，最激烈的时候，他眼底即使有欲色，最深处的底色仍是平静清明，不带任何多余情感。 心栽在这种男人身上，只有死路一条。 周淮序要抱着她去洗澡时，沈昭推开人，“我自己洗。” 他淡睨她，点了点头。 浴室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雾气腾升里，沈昭擦着身子，努力平复着左胸口不该悸动的心。 浴室外，周淮序长腿交叠坐在沙发，散开的衬衣下，还残留着被挠得挺凶的红痕。 沈昭从浴室出来时，门铃突然响起。 她身子一僵，看向周淮序。 后者起身走到门口，扫了眼可视屏幕。 是周凛。 周淮序撩眼皮看向沈昭，她视线从可视屏幕上移开，落在他脸上，带着恳求。 “去书房，别出来。” 周淮序淡声。 沈昭虽然意外他今天竟然如此好说话，但碍于情况紧急，没多想，立刻转身往书房走去。 周淮序云府这套房子，可比沈昭那小公寓大太多，书房离玄关很远，完全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见沈昭进了书房，周淮序打开玄关门。 周凛站在门外，手抄在裤兜，西装散漫，唇角轻挑勾起，“哥。” 周淮序侧身，放人进屋，漫不经心道：“有事？” “我刚回来，看到这个点你家灯还亮着，就顺便来问问，你跟吴家那位是什么情况，总不能真要结婚了吧？” 周凛的话，在看垃圾筒里用过的安全T时卡在嗓子眼，习惯性细数了下，有三个。 他下意识扫了眼里屋，惊讶：“你带吴灵回云府了？” 周淮序：“不是她。” 周凛怔了好半晌，才说：“该不会还是你之前睡的那位吧？” “嗯。” 周淮序淡掠过紧闭的书房门。 “身体上合得来，就留着。” 周凛实在惊讶。 周淮序在云府的这套房子，别说苏知离没来过，就连周砚泽和裴雅，周淮序都不会让他们来，而他能进来，也不过是因为过去的某些情分。 一个身体上合得来的女人，就这么带进私人领域里，周凛只觉得，恐怕不止床笫关系，即使现在不是，以后也说不定。 “那吴灵那边呢？就算是妈那边施压，你总不能结了婚，还在外面养一个吧？” 周凛说这话时，脸色表情难看了些。 周淮序平静道：“有什么不好吗？” 周凛斩钉截铁：“你不是这种人。” “你我身上都有他的基因，他是什么人，我又未尝不是。”周淮序心不在焉道，“跟吴氏联姻，家里产业链能得到更多资金支持，百利无害，我在外面养着谁，只要不影响家业，至少父亲那边，不会有异议。” 话到最后一个字，周淮序眼底闪过似有若无的嘲弄。 周凛沉了口气，“周砚泽是个上梁不正的，他确实没资格说，可你妈呢？上回知道了你在外面养女人，她已经激动成那样，再有不合她心意的任何，万一又像以前那样……”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周淮序打断她的话。 “你我都跟曾经不同了，不是么。” 周凛眉间一僵，没有吭声。 “还有别的事吗？” 周淮序眉眼冷淡，显然是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周凛无法，生在周家，注定了很多事的身不由己，付出过惨痛代价的他，和曾经差点丢了命的周淮序，早已看得清楚明了。 “哥，你那个助理陈元，你觉得他怎么样？” 周凛突然话锋一转问。 周凛：“我觉得他人品不太好。” 周淮序：“？” 第69章 脾气挺大 周凛本来想提一嘴陈元和沈昭的事儿，可这么几句聊下来，又觉得自己这事儿实在也不算是个事儿，便只说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周淮序深看了他一眼。 书房。 沈昭虽然来过云府很多次，不过还是头一次进书房，毕竟除了客卧和公共区域，其他房间，都是周淮序私人领域，她还不至于随便进去。 书柜上摆满了书籍，金融相关的最多，也有些文学类的，沈昭等了十分钟，不见外面有动静，索性找了本陀翁的书读起来。 不过，这本书似乎经常被翻阅，边角都起了皱，有些泛黄。 沈昭刚翻开，一张照片飘落在地板上，她弯腰捡起，照片上是两个小男孩，一个眉目冷淡疏离，另一个扬着爽朗的笑。 想来就是周淮序和周凛。 这两兄弟关系好的事，虽然沈昭一直心里有数，但实在没想到，以周淮序那冷心冷面的性子，会和周凛的感情好到，连两个人小时候的照片都如此小心翼翼珍藏着。 也难怪，她一问周凛的事，周淮序就摆臭脸。 谁家做哥哥的，不维护自己弟弟呢？ 沈昭轻捏着照片放回原处，书没来得及合上，书房门从外面打开，周淮序视线落在她手上，脸色几乎是立刻冷下来。 “滚出去。” 沈昭托着书的手一颤，迅速将书放回书架。 “周凛走了吧？”她确认道。 周淮序没理会她话，冷眼盯着她，“没人教过你，别随便乱动别人东西？” 沈昭心口被刺了下，“抱歉，我只是想找本书看，没想到里面会有你和周凛的照片。” 话落的一瞬，周淮序眼里的冷意散开几分，但声音依旧冰凉，“以后都别乱碰。” 沈昭点头，“不会了。” 周淮序走到书柜前，目光扫视，像在检查着什么，再走回客厅，却见沈昭已经穿好常服，提着小行李箱。 周淮序捏了捏眉心，“已经很晚，你又要去哪里？” 沈昭平静道：“我感冒好了，就不住在这里，打扰你了。” 周淮序：“我有说过被你打扰吗？” 是没说过。 但言语里的冰冷，残忍，还有那句毫不留情的滚出去，都让沈昭不想再待下去一秒。 她没理会周淮序，直接关门摔门走了。 偌大的家一瞬间归于死一样的寂静。 周淮序面无表情走到落地窗边，两分钟后，沈昭拖着行李的小小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月光黯淡，路灯寂寥。 背影也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脾气挺大。” 周淮序长身立在窗边许久，冷哼一声，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 沈昭回到公寓后，第二天周末，去看了外婆。 外婆身体恢复得不错，前几天已经出院，只要不受刺激，好好调养，注意饮食作息，不会有太大问题。 沈昭给外婆做了些清淡养生的菜，洗完碗，又给老人家按摩，陪着说话。 “我们家昭昭是不是有心事？” 外婆拉住她的手关切地问。 沈昭抿唇，点了点头，眼尾有些泛红。 外婆：“是因为小周？” 沈昭摇了摇头，在外婆慈祥关心的目光里，深吸了口气，说：“外婆，我可能做了些错事，您要不然骂我几句，但是千万不要自己生气。” 外婆先是一愣，旋即笑了，“是违法乱纪的事吗？” 沈昭：“不是。” 外婆：“道德败坏？” “……” 沈昭抠了抠脑袋，她和周淮序那样，也不算是道德败坏吧？ 顶多，就是道德底线低了点，脸皮厚了点，不太光彩了点。 再就是。 她有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心。 “反正就是，可能会让您生气伤身体的事儿。”沈昭含含糊糊地说。 “是不是和外婆这段时间，接受到的治疗有关？” 沈昭愣了下。 老人家粗粝苍老的手轻轻抚摸着她脸颊，和蔼地笑道：“不管发生什么，外婆知道，昭昭都是为了外婆，在努力生活，给外婆治病，怎么会和昭昭生气？” 沈昭吸了吸鼻子，“可是上次，舅舅来找您，你都生气了，还伤了身体，我当时好害怕。” 老人叹了口气，“你舅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你那个姑父混在一起，染上赌博，张口闭口就是几十万的找我要，我也是一时上头。” 沈昭皱了皱眉，“那下次他再找您，您可千万别理他，也别生气。” “放心，上次气过了，下次就习惯了。”老人笑道，“外婆虽然年纪大了，但活到老学到老，也能吃一堑长一智，怎么能在同一件事上，摔倒两次？” 老人家幽默乐观，沈昭忍俊不禁，唇角弯了弯，笑盈盈地扑进外婆怀里。 傍晚，沈昭从外婆家离开时，收到周淮序发来的消息，三个字：来云府。 沈昭没理。 昨晚周淮序和周凛的谈话，虽然隔着房门听不清楚，但她偶尔听到结婚的字眼，心里一下也清楚是什么情况。 周淮序是周凛哥哥，是她老板，她和他这不太光彩的关系一旦暴露，在周凛那儿倒霉的是她，在公司干不下去的也是她，怎么想她都没好日子过。 现在周淮序有了结婚的打算，再继续下去，她只会死得更惨。 反正，外婆安抚下来，就是一记定心丸，只要外婆好好的，沈昭什么也不怕。 她没回消息，周淮序那边，连着几天也没有动静。 沈昭想，要是能这样风平浪静地断掉，那就再好不过了。 晚上，沈昭有一场工作应酬，客户方是华泽打算进行重要战略合作的实业巨头，和她对接的负责人李总，有些好酒，张云舒差点没招架住，沈昭连忙跟上，也陪着喝了不少。 只不过，她酒量到底比不上这两位酒神，很快便有些头晕，抱歉地打了声招呼，到餐厅外透气。 夜色四合，华灯初上。 几缕晚风扑面，吹散些许酒意。 这家餐厅是独立楼栋，三层洋房，自带花园，沈昭刚走到花坛边，一辆高级六座级商务车缓缓停在门口，同时，餐厅服务员殷情恭敬地迎上去。 周淮序一身深色大衣，从车上下来，一瞬间和她四目相对。 第70章 想跑？ 男人长身如玉，挺拔笔直立在如墨夜色中，眉眼平静淡漠，视线很短暂地从她脸庞掠过，未作任何停留。 形同陌路般，疏离冷淡。 沈昭杏眸闪了闪，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有些自嘲。 明明以前，对周淮序这种目光，是可以完全不在意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出了问题，沈昭想不明白。 情不知所起，人心最难掌控。 哪怕是自己的，也会失控。 但心脱轨，行动不能。 和周凛那么多年，她都放下了，现在和周淮序也不过短短小半年时间，只要她及时抽身，沈昭相信，自己一定能从这场短暂的情动中走出来。 从车上陆续下来的，还有华泽董事长，周淮序的父亲周砚泽。 周凛。 和周夫人。 周夫人生得很美，即使年近五十，美丽脸庞却少见岁月的痕迹，一身珠光宝气，雍容华贵，眉眼间带着独特的清冷疏离，有种熟悉的让男人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和周淮序很像。 那样美丽、骄傲，像天鹅一样优雅。 收回视线的前一秒，许是她停留在周家一家子人的视线太过长久露骨，周砚泽突然微偏过头，视线掠过她，沉静中带着属于年长高位之人的俯瞰感。 古井无波，没有一丝一毫情绪。 大抵就只是不经意看了一眼。 沈昭没太多想。 周家这一家子，颜值都是神级，再加上气质实在太出众，刚进餐厅，已经引得不少人纷纷侧目，眼生惊艳。 沈昭再折回包厢时，张云舒和李总还在喝酒。 她安静听着，但能感觉出来，这场合作谈得并不顺利，李总那边，还没有松口的架势。 想来也是场持久战。 过了一会儿，沈昭抽空去前台买单，等开发票间隙，去了趟洗手间，刚到门口，周淮序从旁边男士洗手间出来。 他脱了大衣，深色衬衣西裤修身服帖，宽肩窄腰的完美线条勾勒得身形极为赏心悦目。 沈昭低眉，恭敬礼貌：“周总。” 周淮序停在洗手池前，水流穿过骨节分明的手指。 对她的招呼，充耳不闻，一个正眼没给。 沈昭也没抱能从周淮序这儿得到什么好脸色的希望，以前还有点肌肤之亲的时候，他就阴晴不定的，现在她只是他老板，老板不搭理下属，也是人之常情。 她提步进了洗手间。 再出来时，周淮序倚在走廊墙边，听见动静，侧目淡睨她，“想跑？” 沈昭定了定神，走上前，平静道：“已经跑了。” 周淮序抬唇，“听说你外婆出院了。” 沈昭警惕地紧盯住他。 虽说外婆那边打了预防针，不至于如此轻易受制于周淮序，但事情瞒天过海总比闹得人尽皆知的好。 沈昭抿了抿唇，“周淮序，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敢乱来，我就敢鱼死网破。” 周淮序沉眸看她。 他眼神漆黑，像黑洞旋涡。 沈昭面上不卑不亢，但心里也是乱的，她怕自己防线崩塌，没出息地再被这男人蛊惑。 周淮序突然轻笑了一声，“说说看，你要怎么鱼死网破。” 沈昭：“以命偿命。” 话刚落，优雅倚在墙边的男人朝她走来，步步逼近，沈昭本能地后退，背撞在旁边包厢门上，木质门发出吱吖声响，她猝不及防，身体往后倒去。 腰际被大手强有力地扶住。 周淮序长腿往前，直接将她抵进包厢，反手关上门，从里面锁上。 四周漆黑静谧。 沈昭呼吸一沉，强迫着自己，不要陷入周淮序的危险气息里。 “想要我偿命？” 周淮序手掌在她腰际磨砂，动作暧昧得心惊，声音却冷得彻骨。 “沈昭，你试试看，我这条命，你能不能拿走。” 沈昭不吭声。 她现在连自己的心都快控制不住，又怎么会没有自知之明，知道她动不了他分毫。 可是她别无办法。 屈服是绝对不可能的，不想任由自己心动到无法控制是理由之一，更重要的，是她必须坚守住那道底线。 周淮序和吴灵，联姻也好，真爱也罢，不管两人之间有没有感情，人家要结婚，那就是一家人。 任何理由，都无法成为当第三者的借口。 周淮序冷冽的吻落下来时，沈昭狠心咬住他舌尖，男人难得闷哼一声，扣住她腰的手收紧。 “周、淮、序。” 沈昭咬着牙低声，想骂他有病。 可周淮序动作愈发过分。 冷风从窗户溜进，沈昭衣角刚被掀起，风钻进来，她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往周淮序灼热的怀里钻去，刚倾身，又被理智拉扯，手抵着桌面，强撑着不肯妥协。 “在害怕？” 周淮序冷冽声线响起。 疑问话里，带着肯定语气。 沈昭被冷风吹得脑子发凉，但也比刚才冷静许多，她安静了几秒，问：“为什么一定要找我。” 周淮序：“你觉得是为什么。” 沈昭勾了勾唇，“周淮序，你这样的男人，何愁找不到完美又听话的床伴，你紧抓着我不放，难道是喜欢我。” 她话里带着嘲弄，又带着渺小如砂砾希望。 还有想让自己死心的狠劲。 此刻，沈昭被抱坐在桌上，周淮序站在她面前，手掌从肌肤游移到她下巴，平静中带着玩味。 “沈昭。” “你怎么会问出这句话。” 周淮序指腹一寸寸地磨砂着她唇，声音带着玩味，下一句话，让沈昭只想找个洞钻进去。 “难道是，对我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沈昭心脏重重一跳。 懊恼地不行。 她在搞什么飞机，明知道在周淮序这里，是无论如何也占不到任何便宜的，还要自寻死路，被羞辱一番。 “你放心，喜欢狗我也不会喜欢你。”沈昭嘴硬地说。 周淮序低低一笑，即使黑暗里看不见他表情，可光是想象回忆，沈昭脑子里，都能勾勒出他在蛊惑人心的同时，眼底那一寸寸的平静清明。 永远的冷静自持。 永远的，让人看不到任何希望。 衣衫摩擦之间，门口传来细碎嘀咕的人声： “奇怪，这间包厢怎么锁住了。” “经理，麻烦拿下203包房钥匙，门锁住了，有客人用餐。” 第71章 养得好还跑 陌生人的声音像死亡低语，沈昭顿时羞愧得不行，猛地推开周淮序，整理好衣服，咻地一下跳上窗台，往外一跃。 好在是二楼，楼下又是绿化带，还有高大树木遮掩，沈昭只在落地时崴了下脚。 至于周淮序。 男人此刻站在窗边，眼眸垂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刚跳下去的人儿一瘸一拐地又走回餐厅。 好看的唇角淡勾，“还真当自己是猫了。” 服务员找来钥匙，正要开门。 门从里面打开，周淮序衣冠楚楚地走出来。 服务员张大嘴，“周，周先生，您怎么在里面？” 周淮序手指扣上锁骨处纽扣，淡看了服务员一眼，后者立刻闭上嘴，忙带着客人进去。 沈昭是在走到一楼楼梯边时，又和周淮序打上照面的。 他面色平淡从容，衬衣西裤一丝不苟，工整服帖，跟和方才在走廊遇见时，不差分毫。 连从包厢出来，都是大摇大摆，没人敢问，也没人敢说一个字。 反观自己，内心大起大落不说，还把脚给崴了。 真是晦气。 二楼，周凛从包厢出来，正好看见的，便是周淮序和沈昭一前一后从楼梯上来，前者神色自若，后者耳根绯红刚褪去，脚步有些不自然。 “昭昭？”周凛走上前，关心道，“你脚怎么了？” 沈昭往旁边避了避，“跟你无关。” 周凛：“我当然知道跟我无关，我问你怎么伤的。” 沈昭：“……” 周凛离沈昭离得挺近，正想蹲下身看看，旁边周淮序声音响起：“还要让爸妈等？” 周凛一顿，停下动作。 沈昭往相反方向头也不回地走去。 包厢里，裴雅看见周淮序回来，带着嗔怪，“怎么去个洗手间这么久。” “工作电话。” 周淮序言简意赅，眉眼淡淡，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裴雅：“我跟你爸前几天也跟吴家谈过了，你和吴灵的事，婚礼要挑个好日子，不用急，不过可以先把婚订了。” 周淮序拎过茶壶，给裴雅倒了一杯，“您安排就行。” 裴雅露出舒心的笑。 又突然想到什么，眉间多了几分严肃，“既然要结婚了，该断的关系都要断掉，你承担着周家的责任和颜面，可别传出什么不该有的事，让人家看笑话。” 周淮序：“嗯。” 裴雅淡淡一笑。 看来她上回住院，对儿子影响还是挺深，结婚的事上，周淮序顺着她不少，想来还是对她这个母亲，感情深厚，舍不得她难过。 裴雅话题都在周淮序身上，一旁周砚泽看了眼周凛，突然问道：“之前不是说，要把那个谈了挺长时间的女朋友带回来看看，怎么没动静？” 周凛扯唇轻浮地笑，“最近在跟我闹脾气，还没哄回来。” 周砚泽颔首，“能让你有耐心哄，想来你也是用了心了。” “当然。” 周凛慢悠悠喝了口茶。 沈昭男朋友既然是陈元，那就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 只取决于，他想什么时候行动。 “淮序！” 裴雅突然惊呼，周凛和周砚泽视线落过来。 周淮序手背，洒满滚烫茶水，泛起烫红。 另一边。 沈昭回到包厢时，张云舒和李总，都喝得满脸通红，酒意浓厚。 张云舒不愧是酒神级别，桌上两个白酒瓶空荡荡，她人还是清醒的，朝沈昭道：“给李总叫个代驾。” 沈昭点了点头，摸出手机动作。 李总看上去醉得凶一些，步履不稳，沈昭和张云舒一同扶着人到门口，代驾把车开过来时，沈昭后背突然被李总大手摸过去，她条件反射缩了下身子，李总人已经上车。 沈昭背脊微僵。 张云舒没注意到这些细节，等人走后，开口道：“这个李仁，是块硬骨头。” 沈昭点头，“看起来油盐不进。” 张云舒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 沈昭送走张云舒后，才自己打了辆车回家。 她酒量不算太好，今晚又是红白混喝，后劲上来，头晕得不行，强撑着到家门口，指纹解锁开门的同时，被人从背后抱住。 沈昭浑身一惊，自我防御机制启动，拎起包朝人砸过去。 包没砸到人，手腕被扣住。 “是我。” 家里灯在一瞬间亮起，周淮序淡定关上门，低眸抬手，揉了揉她耳朵，“几小时前才亲过你，还认不出我？” 暖橙色灯光落在周淮序眼底，映出柔和。 沈昭微微恍神。 周淮序的手从她耳际下滑，落在她腰上，单手将人抱起上楼，放在床上后，继续往下游走，握住她脚踝。 “还疼吗？” “疼。” 沈昭其实没感觉到痛意，但莫名的，撒谎说了疼。 周淮序：“知道会疼，还敢跳楼？” 沈昭没吭声。 人不就是这样，很多事情，明知不可为都要去撞南墙，要么，就是为那残留渺小的希望，要么，就是为让自己彻底死心。 周淮序的掌心带着冬夜的冰凉，穿透肌肤，沈昭只感觉浑身发烫，她往后缩去，背抵在床头，眼眸垂下，声音坚定平静： “结束了，周淮序。” 提醒他，也提醒自己。 周淮序没继续逼近她，而是坐在床边，很淡地说：“别的不提，胆子还真是养肥了。” 沈昭摸了摸鼻子，轻哼一声，“说明你养得好。” 周淮序轻笑，“养得好你还要跑？” 沈昭：“……” 沈昭不是没想过，但凡她跟周淮序身份平等，他没有婚约，哪怕对她没感情，以她的性子，指不定还是会又争又抢一下，可两人差距大如天上地下，她玩不起。 虽然她一向奉行人生重在体验，但也不至于明知深渊，还往下跳。 周淮序盯着沈昭那双黑白分明的圆润杏眸，一条腿压在床上，俯身去吻她，沈昭想推开人，手还没抬起，周淮序先一步偏开头，把她放开。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语气十足十的嫌弃。 沈昭：“我是为工作，鞠躬尽瘁。” 周淮序受不了她身上的酒味，下不去嘴，于是只把人抱在腿上，漫不经心道：“想开点，公司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喝再多也没辛苦费。” 沈昭轻哼，“你可真会当老板。” 周淮序捏了把她腰，“你不是没把我当‘老板’了，嗯？” 跑得比兔子还快。 第72章 早有预谋 虽然动作亲密，但周淮序明显很受不了她身上的味道，即使碰她，鼻息间也保持着一定距离。 沈昭坏心眼作祟，突然揪住他衣领，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亲，甚至故意加重酒味，侵袭口腔。 果然，周淮序几乎是立刻就皱起了眉。 直接从床上站起来，把她拎开。 “去洗澡漱口。” 他命令道。 沈昭不听，“你现在走，不就闻不到了么。” 周淮序平静脸庞露出微笑，却半分不带笑意，勾住她手指，“你撩的火，一句走人，就想打发我走？” 沈昭指尖滚烫，倏地缩回，索性直接钻进被窝，不肯就范。 周淮序手指勾住领带，淡定从容地扯开，又解了衬衣纽扣。 旋即直接掀开被子，把人扔进浴室。 沈昭看见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整盒T，怒目瞪他，“你早有预谋！” 周淮序撩眼皮看着她，“才发现？” 沈昭：“！” 沈昭这回是打死也不顺从，到一半也不让周淮序尽兴，他狠拍了下她，平静道：“不是要跟我断掉？如你所愿，最后一次，乖一点，自己也能舒坦。” “……” 沈昭贴着浴室瓷砖，心脏在周淮序最后一个字落下时猛地下坠。 周淮序不是容易动摇的人，能说出这话，说明今天来，从一开始，就是为这件事。 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是最理智清醒的。 她下定决心，内心百般挣扎说出口的事，轮到他来，如此轻描淡写，不过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也确实，从一开始，他就把她当玩物。 想玩就玩，想扔就扔，不会顾及她丝毫。 而她呢，甚至连周淮序在门口从背后抱住她时，竟然还没出息的，泛起连自己都感到羞愧的欢愉和雀跃。 到头来，还是像小丑一样，被他戏耍。 “周淮序。” “嗯？” “你……”沈昭话到一半被某人不要脸的动作打断，咬了咬牙，“狗！” 周淮序从盒子里取出第四个，轻笑，“你不是宁愿喜欢狗么。” “……” 第五个，沈昭终于被周淮序抱出浴室，纤背抵在床上，目光瞥过被扔在床头柜的盒子，心里欢呼，太好了，终于空了，周淮序也要干了。 沈昭松了口气，趁机报复地挠过周淮序掐在她肌肤的手背上。 她对周淮序动手，也不是一次两次。 他每次不顾她感受的时候，她总会趁最后报复两下。 当然，周淮序那肌肉纹理，她就算动手，那也跟挠痒痒差不多，反正没一次真正让他疼过。 也就给自己点心理安慰。 只不过，沈昭这次一挠，周淮序贴着她耳廓的唇，带着痛意轻嘶了一声，她动作一顿，微曲的手指抚平在他手背上，垂眸看过，男人青筋凸起的手背，泛着惊心的红。 “你手被烫了？” 沈昭从周淮序怀里挣脱，拉着他的手奇怪瞧着。 周淮序的手是晚餐被茶水烫伤，只简单处理过，方才在浴室，沈昭平时洗澡水温稍高，热水浇下来，伤口痛意自然反复。 只不过，当事人浑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他手指穿过她指缝，十指相扣握住她手，看着她道：“关心我？” 沈昭手指轻颤，想抽回，反而被扣得愈紧。 紧绷的唇线微动，“既然你也同意断了，那我外婆那边，你不会再找麻烦了吧。” 周淮序神色淡了几分，“我什么时候找过你外婆麻烦。” 沈昭：“你每次都拿这事来威胁我。” “那也是你不听话的时候。”周淮序淡看着她，“成天想着造反，总要有法子治治你。” 那还不是造反失败。 还差点把自己赔进去。 沈昭心里来气，摆摆手，“不说了，你就是个反驳型人格，别人说什么都是错，你说什么都是全对，我说不过你。” 周淮序被她这句话气笑，拇指和食指捏住她脸颊，“刚同意跟你断，你就无法无天，敢跟我阴阳怪气了？” “……” 沈昭冷哼，别过脸不看他。 微弱灯光打在她白皙柔软的侧脸，黑白分明的杏眸虽含着显而易见的愠怒，却不失灵动俏皮，她从来没有表现出过高高在上的模样，可也从来没有，真正地低过头。 哪怕说着服软的话，摆出做低姿态。 但她的心和骄傲，永远属于她自己。 也难怪，周凛会走歪路，陷进去。 沈昭是个很有趣且相处起来让人十分愉快舒适的女人，她和他那方面也合得来，老实说，周淮序确实有点不舍。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他本来就不是感情需求强烈的人，更不会被一个女人扰乱心绪。 哪怕再觉得她有意思，但她三番两次要断，他耐心也告罄，当然，出于为周家利益和未来考虑，跟她断开，也有要跟吴家联姻的因素在。 周身包裹的冷冽气息弥散时，沈昭身子微僵，差点抬起想要抓住些什么的手紧紧攥住床单，周淮序正扣上衬衣纽扣，长腿包裹在裁剪得体的西裤里，居高临下俯视她： “你外婆后续还有任何医疗需要，直接去医院，会有人接待你们。” 一分钟前还掐着她的脸，暧昧旖旎的男人，此刻已无比平静疏离，不带任何情欲。 沈昭抿了抿唇，平静地说：“谢谢。” 她倒是没想到，周淮序竟然还挺好心，能有“售后”。 周淮序随手拿过扔在床尾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 这就是，要离开的意思了。 当然，这一次的离开，也意味着两个人这段关系的彻底结束。 沈昭拿了件披风披在肩上，送周淮序到门口。 门开的一瞬，周淮序淡漠目光落在她脸上，她眼底清明，没任何不该有的情绪。 “走了。” “再见。” 两个人没说任何多余的话，恍若最寻常不过的一次道别。 看着周淮序走远背影，沈昭想，她和他这样，也算是好聚好散了，至少比她想象中来得平和宁静，甚至连不愉快都没有。 想来也是。 本就是床笫关系的两个人，她乱了心虽是意料之外，但现实和理智摆在那里，她不会越界。 至于周淮序，更不会对她有任何触动。 沈昭这想法也确实挺有预见性，一周之后，她就从颜言那儿，听说周淮序和吴灵订婚的消息。 第73章 帅哥自由 彼时她正拜托颜言帮忙找家教资源。 和周淮序断掉之后，她不用再像之前那样，被他呼来唤去随叫随到，兼职时间自然也变多，便一心扑在挣钱上。 “我前两天听说周吴两家联姻，还想问你和周淮序什么情况来着。” 颜言说道。 “吴家是书香世家，最看重礼义廉耻，周淮序在圈子里的风评，那可是满意到了吴家心趴上，他要是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逮着你不放，万一东窗事发，那些好面子的豪门，肯定会对你群起而攻之，把所有锅扣在你头上。” 沈昭笑道：“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拴着周淮序不放。” 颜言：“有什么不可能的，周凛都能为你浪子回头，周淮序这尊大佛说不定也能跌下神坛。” 沈昭摆摆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铁树开花母猪上树都比这事儿可能性大。 再说，现在讨论这个，实在没什么意义，沈昭对这两兄弟，现在只有敬而远之的心情。 颜言：“你俩既然断了，你现在可就是帅哥自由了，上回那大胸肌帅哥我还联系着呢，你这周末没家教安排吧，我把人约出来玩玩。” 沈昭想说没什么兴趣，耐不住颜言兴趣大，不停夸下海口，说这位比周淮序还帅。 倒是真勾起她好奇心。 毕竟周淮序那张脸她看得太多，审美水平自然也就上去了，很多别人惊呼好帅的男人，在周淮序面前，都挺黯然失色的。 能换换口味，一饱眼福也挺好。 颜言约了场滑雪局，在京城附近一座小雪山上，上半年刚开发出来，还在试营业期。 沈昭和颜言抵达山脚停好车后，后者没直接和她上山，而是拉着人走到另一条空荡马路上，东张西望半天。 沈昭疑惑，正想问这货搞什么神秘，忽听震耳欲聋的引擎声自远而近，一辆改装过的梅赛德斯跑车风驰电掣般闪现而出，凶猛摆尾。 最终稳稳当当停在两人面前。 沈昭心惊地拍了拍胸脯，暗自吐气。 这车开得未免也太拽了。 跑车驾驶座打开，下车走到她们跟前的男人五官深邃，眼窝尤其深，褐色瞳孔带着几分痞气，野性十足。 大冬天的，寒风瑟瑟，男人就穿了件薄得跟纸一样的衬衣，布料紧紧绑在身上，光是看着，蓬勃肌肉都很有力量感。 “徐烬青！” 颜言嬉笑着朝男人挥挥手。 徐烬青点头，看了眼沈昭，“你朋友？” 嗓音低沉，很有磁性。 沈昭主动打招呼道，“你好，沈昭。” 徐烬青颔首。 颜言这回倒是真没吹牛X，眼前这位徐烬青，不管是肌肉还是长相，绝对是顶级享受那一挂的，跟周淮序那副斯文优雅贵公子的气质简直截然相反。 至于颜言三句不离口的胸肌—— 嗯，似乎，确实，挺大。 徐烬青胸口处的衬衣纽扣绷得很紧，呼之欲出，荷尔蒙气息爆棚。 沈昭自认不是好色之人，可还是悄悄多看了两眼。 她这几眼偷感十足，拉开后座车门的徐烬青没注意，在她之前上车的颜言也没看见。 反倒是被不远处，长身立在一辆黑色轿车前的周淮序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周淮序那张淡漠疏离，平静无波的脸，几乎是立刻冷了下来。 苏执舟见人站在车外不动，探出头，朝周淮序视线方向瞧了眼，面露惊讶，“那不是你带回过云府的小姑娘么，她居然和徐烬青也认识？” 沈昭什么时候认识徐烬青的，周淮序不知道，也不关心。 他只知道，眼下事实便是，他和这女人才断开短短一周，她竟然就喜笑颜开地和别的男人一起来滑雪约会。 周淮序甚至觉得，沈昭十有八九，在和他断之前就蠢蠢欲动。 不然怎么会突然三番两次，连他威胁都不怕，如此坚定地要跟他一刀两断，更何况，他也不是没亲自抓到过，她要看大胸肌的时候。 仔细想来，她当初跟他发生关系，不也是跟周凛分手的当天晚上。 可见，沈昭这女人，看起来清纯干净得不行，让人觉得善良好骗，心里那算盘，打得比谁都响。 苏执舟摸不透周淮序在想什么。 就感觉这人突然跟个雕塑似的，人家车屁股都消失了，还搁那儿冷着脸，摆给谁看呢。 “淮序，别杵着了。”苏执舟道，“你今天来，不是还要考察你家新开发的滑雪区么，时间不早了。” 周淮序拉开副驾车门，面无表情坐上车。 苏执舟踩下油门，镜片后的狭长眼眸瞥了他一眼，随口道：“你和吴灵订婚，跟沈昭那边断了没？” “断了。” 周淮序声线冷冽，透着冰。 “你和沈昭要是没断，我还以为徐烬青又要跟你对着干抢女人，我妹结婚，可是给他也发了请帖的，你说他会去么。” “和我无关。” 周淮序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苏执舟摇下车窗，摸了根烟咬在嘴里，点燃，“说起来，阿离一听说你订婚的消息，还跟我打电话发了通脾气，你说你怎么跟个祸害似的，就这么让我妹念念不忘。” 苏执舟说得咬牙切齿，见周淮序神色毫无波澜，突然说道：“你跟那沈昭断得顺利么，那小姑娘看着软软的，脾气倒是不小，没跟你闹吧？” 何止没闹。 人家甚至巴不得早日脱离苦海。 周淮序那古井无波的脸色，在苏执舟这句话最后一个字落下，难看了不少。 他放过沈昭，虽然绝大部分原因，还是出于为周家和自己考虑，但那天在餐厅，她从二楼仓皇跳下去的狼狈模样实在可怜，确实也是让他动了恻隐之心的。 不然也不会三更半夜去找了她，还给她外婆以后的治疗做出承诺。 结果呢。 那晚倒是一副对他依依不舍，看着挺动情的可怜模样，这才多久，就跟没事人一样，找上下家了。 第74章 不熟 沈昭这会儿在徐烬青车上，要是知道周淮序想的这些乌鸡鲅鱼的东西，高低得建议这位金融大佬跨界进军导演行业，可真会加戏。 不过好在，她不知道。 心情自然也愉悦极了。 滑雪区在山顶，本来是不允许私家车上山的，不过这位徐烬青，看着也是个有背景的主，不仅能开车上山，这车坐起来，明显能感觉到是改装过的。 装备雪具时，沈昭问颜言，“你和这位徐烬青，是怎么认识的？” 徐烬青那气质，虽然和周淮序高高在上的姿态不一样，但很明显，也是位高冷的主。 可不像是随叫随到的人。 颜言摸了摸鼻子，“他是我相亲对象。” 沈昭问号脸：？？ “你相亲对象，还让我看他胸肌，姐妹你可真大方。” “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还这么年轻，哪有结婚的心思。”颜言难得烦躁。 沈昭想了想，说：“所以今天其实是你和徐烬青的相亲局？” 颜言老实点头。 “我对徐烬青是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人根本不是我的菜，可家里又非得撮合我俩，我才把你叫上，不用那么无聊的。” 沈昭会意，倒也无所谓了。 穿好雪具，两人往雪场走时，颜言似想起什么，说道：“我打听过徐烬青，听说他以前也追过苏知离，还是特别舔狗的追，结果人家苏知离跟周淮序谈上恋爱，可把他给气炸了。” 沈昭哭笑不得，“你对他不感兴趣，还打听他。” 颜言：“那当然，我得知道他讨厌什么，才能让他讨厌我，主动跟徐家说咱俩不合适啊。” 沈昭：“你可真有办法。” 颜言当她是夸奖，得意一笑，抬眼瞬间，看见徐烬青在雪场边站着，脚步顿时一转，说：“昭，我先去别处玩，你和徐烬青先滑着。” 沈昭：“……” 颜言脚上跟抹了油似的，一溜烟人就不见，沈昭不会滑雪，追不上，只能慢吞吞地走到徐烬青跟前。 “言言有点事耽搁，会晚点来，要不你先滑。” 沈昭说道。 徐烬青：“我看她是故意耽搁，不想来。” 沈昭：“……” 徐烬青又瞥了她一眼，“不会滑？” 沈昭默默点头。 徐烬青给她指点了些动作上的要点，快慢姿势什么的不重要，安全为主，沈昭学得挺快，二十分钟后便滑得有模有样。 她和徐烬青也不熟，除了问些滑雪问题，也没说别的。 雪场人渐渐多起来，沈昭被旁边滑雪速度快的人擦了下，重心稍偏，往旁边倒了下，后背撞在一个怀抱里。 她忙站直身体，转身道：“抱歉。” 扶住她的人带着护目镜和滑雪帽，遮住长相，不过对方身高腿长，肩宽身阔，气息冷然，沈昭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眼前男人气息温度似又冰了不少。 倒是徐烬青多看了那男人一眼。 突然朝沈昭问道：“听颜言说，你是华泽投资部的？” 沈昭点头。 徐烬青：“那应该没少和周淮序打交道吧。” 提到周淮序，徐烬青语气里多了一股子不太友好的熟稔，让沈昭莫名想起颜言刚才提到的八卦。 沈昭：“我就是基层员工，跟周总基本上不会有交集，更没打过交道。” “是么” 徐烬青嘴角勾了下。 沈昭从对方那双褐色眼睛里，瞧出几分玩味。 紧接着，徐烬青下一句话就让她明白这人为什么会有这种表情。 徐烬青目光再落回刚才扶住沈昭的男人身上，挺有意思地说：“也难怪你们周总就在面前，你都认不出来。” 沈昭后背都凉了。 同时，周淮序摘下护目镜，平静黑眸露出来，很淡地看了她一眼。 徐烬青勾唇，“真是好久不见，周淮序。” 周淮序：“你还是那么闲。” 徐烬青：“确实不如你忙，都订婚了，恭喜。” 两个男人面色平淡，语气轻松，沈昭在旁边只觉得空气都要窒息，她转身想溜，被徐烬青不客气的勾住后衣领。 “跑什么？” 沈昭：“我去滑雪。” 徐烬青：“我陪你去。” “不用。” 沈昭拒绝的话刚出口，徐烬青已经不由分说带着她滑远，等和周淮序拉开距离才停下，冷不丁突然道：“你跟周淮序，真不熟？” 沈昭一个激灵，“真不熟。” 徐烬青似笑非笑盯着她。 他当年追苏知离，对周淮序也算是做足了知己知彼的功夫，那人刚才明显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别人瞧不出来，他还能看不出来么？ 徐烬青对沈昭确实不感兴趣。 但他极为热衷让周淮序心情不爽，当年他差点儿把苏知离追到手，结果周淮序一句话，就把人给勾跑了。 偏偏这货还跟无孔不入的鸡蛋似的，找不到半点弱点，乃至于这仇他到现在都没机会报。 直觉告诉徐烬青，沈昭是个突破口。 沈昭不知道徐烬青脑子里的算盘已经响得震耳欲聋。 不过，她也算是看了小半年周淮序的眼色行事，这男人眼珠子转一下，就没几个打好主意的，当即和徐烬青拉开距离，自个儿滑远了。 沈昭这一滑，忙着甩开徐烬青，滑着滑着，周围人也少起来。 这片雪场刚开发，指示标识牌还不完善，四周白茫茫一片，沈昭滑雪技术又生涩，腿疼脚软的，正想找地方休息，冷冽男声自背后传来： “技术差，还敢乱跑。” 沈昭自然听得出这声音是谁。 她没回头，反而加快脚步往前滑去。 可她一个菜鸟新手，哪里甩的掉周淮序，男人撑着滑雪杆，游刃有余跟在她身侧，快慢自如，沈昭只感觉自己身上有根无形的风筝线掉出来，被周淮序拽在手里玩弄。 心浮气躁之下，沈昭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 而跟在她身旁，看似“形影不离”的某位，好整以暇站在跟前，居高临下，悠然自得地说： “提醒过你，技术差，就别乱跑。” 幸灾乐祸，袖手旁观。 沈昭真是一点都不想搭理他。 她撑着地想站起来，可身上滑雪服太重，滑雪板也重，挣扎半天都是无用功。 索性坐在地上摆烂。 周淮序低眼，静静地看着她。 雪地冰凉，地上裹了泥的雪有少许溅在她脸上，融化成水，像挂着眼泪，她身子偏寒，才出来没一会儿，鼻尖脸颊都红红的。 周淮序俯身，单手绕过她腰，不紧不慢地将人扶起来。 站稳的一瞬间，沈昭几乎是立刻和他拉开距离。 周淮序声音微冷，“过河拆桥这招，你用的真是越来越熟练。” 第75章 分寸 沈昭心想，那我摔倒还不是因为你跟着。 只不过这话，沈昭到底是没说出口，毕竟话里的赌气意味挺重，显得她挺在意他似的。 沈昭：“这雪场不太专业，摔倒了也没个专业人员来帮忙，安全措施不到位。” 周淮序看了她一眼，“意见不错，我会反馈回去。” 沈昭愣了下。 琢磨了两秒，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雪场也是周家的产业。 “还滑么？”周淮序问她。 沈昭：“不滑了，腿疼，累。” “那是你动作姿势不规范，当然会累，脚尖要内收，上半身挺直朝前，注意重心。”周淮序说道。 沈昭意识到他在教她，抬眸对上他平静漆黑的眼眸，男人斯文优雅，耐心十足，她视线掠过他微动的唇线，那里曾经无数次吻过她身上角落，此刻阖动着，竟像诱惑。 心脏蓦地加速跳动，像乱撞的小鹿，温度升高。 沈昭突然再度蹲下身，抓了把雪，往自己脸上糊了一把。 周淮序：“……” 雪水冰凉，沈昭平复着跳动的心，缓缓起身。 再抬眼，对上周淮序无语的视线。 沈昭心虚道：“您继续。” 伏低做小，恭敬温和的姿态，倒像是两个人又回到之前那种关系里。 周淮序冷淡脸色稍霁，又简单说了几句，沈昭领会到要旨，再往回滑的路上，还真轻松了不少。 周淮序和她并肩，漫不经心道：“你离徐烬青远点。” 沈昭莫名看了他一眼。 周淮序：“他不是个好东西。” 沈昭和徐烬青根本都不熟，自然也不会去随意评价一个刚认识的人，当然，除了胸肌确实大点，她对徐烬青本来也没别的兴趣。 虽然和周淮序想法殊途同归，但沈昭实在不太想顺着他这副高高在上的命令口吻。 只说道：“不劳周总费心。” 周淮序眯了眯眼。 以前她跟着他，伏低做小的姿态要多熟练有多熟练，现在才分开多久，连尾巴都竖起来了。 周淮序突然后悔，这么轻易放过沈昭。 看来从头到尾，她都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沈昭回到雪场入口，就脱下雪具，也没看周淮序表情，一溜烟就跑回更衣室换下滑雪服，心有余悸地定了定神。 不对劲。 她真的太不对劲了。 怎么就因为周淮序稍微耐心一点，就差点没把持住，想亲上去。 沈昭坐在凳子上，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是和周淮序断掉之后，戒断时间不够，细胞没更新，身体会条件反射想触碰对方，才会差点失控。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对他的动心，还未彻底消散。 这么想来，她还真不能再和周淮序有任何接触，戒断过程总是最难熬的，不能半途而废。 雪场。 徐烬青纵观完沈昭和周淮序并肩滑雪的全过程，在前者落荒而逃后，走到后者跟前，皮笑肉不笑道：“那个沈昭，应该只是你们华泽的员工，没别的关系吧？” 周淮序冷看他，“你想干什么。” 徐烬青：“我对她一见钟情，想追她。” 周淮序毫不在意地笑了一声，“原来是又想当舔狗。” “舔狗怎么了，舔到最后应有尽有就是成功，就你成天摆谱那样，也难怪阿离会甩了你。” 徐烬青轻嗤。 “更何况，小姑娘对我也挺有意思，你刚才不是都看见了吗，我们俩聊得开心，你一来，她连笑容都没有了。” “跟我有关系么。” “没关系你摆什么臭脸。”徐烬青就爱看周淮序这副不高兴的模样，“我们俩斗了那么多年，现在你都订婚了，我自然不遑多让，也要尽快定下来，当然，我不是你，我的女人，一定和我是相爱的。” 周淮序事不关己地淡瞥了他一眼，没多说一个字，提步走远。 …… 沈昭从雪场出来，摸出手机联系了颜言，后者还在滑雪，她便先去了景区大巴的站点，准备下山去提前订好的民宿休息。 刚走到停车场门口，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到她跟前停下，车窗摇下，周淮序矜贵散漫地看着她道：“上车。” 沈昭连脚步都没顿，径直继续往前走。 周淮序倒也不急不恼，慢悠悠地跟着她，和方才在雪场那副游刃有余的姿态如出一辙，只不过，另一辆拉风的梅赛德斯跑车很快越过轿车，后尾一摆，直接堵住沈昭去路。 沈昭认出这是徐烬青刚才上山开的那辆车，正诧异，后者已经从车上下来，走到她跟前。 徐烬青胸膛宽阔硬挺，天生带着一种野性般的压迫感，霸道野蛮。 沈昭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想拉开距离，徐烬青先一步拽住她胳膊，低俯下身，靠近她耳边，用只有她和他听得见的声量道：“颜言让我送你下山。” 徐烬青这一拽，本来是故意想试探看看周淮序态度。 但没想到，沈昭胳膊软得跟豆腐似的，徐烬青甚至有种，他力道再大点，都能把她给捏碎的错觉。 于是出于好玩，又捏了两下。 沈昭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巴掌朝徐烬青呼过去。 这男人人模狗样的，还是颜言名义上的相亲对象，现在对她动手动脚，怕不是个品行败坏的流氓。 连带着，脸上本来还礼貌温和的神情，也突然冷下来。 徐烬青眼疾手快，轻而易举握住沈昭挥过来的纤细手腕，低眼瞥见她冷冰冰的脸色，唇角勾了勾。 “上车吧。” 他及时松开她，绅士拉开车门。 沈昭：“徐先生，请您注意分寸。” 徐烬青笑，“是，是我冒犯，作为赔罪，我一定安全送你到民宿。” 沈昭神色稍缓，这才上了车。 沈昭和徐烬青这一出小插曲，在当事人眼里，前者对后者印象极差，已经在思考待会儿要怎么跟好姐妹委婉表示这位相亲对象不太正经的说辞，后者本就是故意表演给某人看，现在车开远，某人看不见，也就懒得多说一个字。 至于落在作为旁观者的某人那儿，可就不一样了。 第76章 有男朋友吗？ 方才沈昭和徐烬青那一幕，周淮序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 但徐烬青俯下身，快要贴在沈昭耳边的姿势，暧昧亲近，极为刺眼，当然，后者那副无动于衷，连推开对方的架势都没有的模样，才是最让周淮序烦躁的。 她才跟他断多久，就能和另一个陌生男人亲密成这样？ 有一瞬间，周淮序甚至觉得，自己从不会出错的看人眼光在沈昭这里走了眼，这女人心思根本没他想的那样单纯，那副可怜兮兮倔强不认输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或者说，还有另一种可能是，只有周凛对她是特别的，特别到傻不拉几地跟了周凛三五年，还心甘情愿地以为那是真爱。 总而言之，不管是哪种，最终都殊途同归，指向同一个结果—— 那就是，她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周淮序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随意搭在方向盘上，他肤色偏白，关节泛出青色，淡漠视线落在跑车远去后飘散的尾气里。 神色讳莫如深。 沈昭搭徐烬青的车抵达民宿后，敷衍道了声谢，办了入住，在房间休息到晚餐时间才出来。 民宿有花园自助烧烤，颜言找了处座位，已经在边挑食材边等她。 沈昭走过去坐下，顺手和颜言一块儿烧烤的同时，开口说道：“那个徐烬青……” “我怎么了？” 沈昭未出口的话卡在嗓子眼里，顿了下，抬头对上徐烬青玩味的笑。 颜言无所谓徐烬青的出现，看向沈昭继续问道：“这货怎么了？” “我来给你们送东西。” 徐烬青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两个暖手宝，一个大黑熊形象的递给了颜言，另一个可爱猫猫的，给了沈昭。 颜言莫名其妙地盯了眼徐烬青，“你发什么神经。” 徐烬青挑眉，“晚上冷，你们留着。” 颜言挺无语，趁徐烬青烤串的时候，对沈昭小声说：“你们滑雪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什么了，他可从来没这么体贴过，现在无事献殷勤，绝对非奸即盗！” 沈昭表示认同并且点了点头。 “你这个相亲对象估计真不是个好东西，你悠着点，别被他算计了。” 徐烬青将刚烤好的两串牛肉装盘，放到她们跟前，扯唇道，“你俩说人坏话，是生怕别人听不见么。” 沈昭、颜言：“……” 徐烬青撩眼皮看了眼对他心生防备的沈昭，似不经意问道：“沈昭，你有男朋友吗？” 沈昭皱了皱眉。 老实说，她和徐烬青连熟人都算不上，对方又是颜言家里看上的相亲对象，现在问她这种问题，不止冒犯她，对颜言也极为不尊重。 颜言反应比沈昭快一步，看着徐烬青冷笑了一声，“没有也轮不到你。” 徐烬青没搭理颜言，只盯着沈昭。 沈昭捻着烤肉串的手指微微一顿，红唇微动，“有。” ？？？ 别说徐烬青，就是颜言，眼珠子也瞪大了。 只不过，惊讶的除了他俩，还有刚走到她们座位身后的周淮序和苏执舟。 周淮序迈出的长腿顿了一秒，黑眸淡瞥向沈昭侧脸，被他揉捏过无数次的耳垂，竟然连红都没红一下。 可见，不是谎话。 旁边苏执舟也诧异得不得了，他虽然不知道沈昭和周淮序具体断开的时间，但稍微一想，顶多不超过十天，这就无缝衔接啦？ 当然，沈昭和周淮序那关系，又不是谈恋爱，说无缝衔接这话，未免有些过。 桌上，颜言诧异看着沈昭，不可置信。 沈昭朝她眨了眨眼。 颜言意料之中地没懂她意图，或者说，一时陷入失落又愤怒的悲伤之中，好姐妹谈恋爱，她竟然不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昭，你什么时候谈的男朋友，怎么都不告诉我？” 颜言声音有些急。 沈昭想扶额，怎么就这么没默契了。 徐烬青脑子也不是乔的，一见颜言反应就看出不对劲，哪有好姐妹谈恋爱，闺蜜不知道的？ 他勾笑道：“沈昭，你该不会是在撒谎吧。” “我有撒谎的必要么。” 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沈昭面不改色心不跳，反正陈元那边，她还没来得及跟对方说她跟周淮序断了的事，趁那段假关系还在，暂时拿出来用一下。 她搂了搂颜言，好声好气地说：“谈了两个月了，之前还不稳定，不太方便说，等明天回去，我让我男朋友请客吃饭。” 颜言愣了下，她没记错的话，沈昭和周淮序断开也不过十天，竟然在两个月前就有男朋友啦？ 俗话说得好，对闺蜜的包容程度，只需要一个知情权，剩下的完全可以昧着良心站边。 更何况，沈昭这绿帽子，还是戴在了周淮序头上。 光是想想，都刺激得不行。 颜言这边，心头澎湃万分。 另一边的周淮序，脸色已经肉眼可见地难看了，连苏执舟都不禁感到尴尬。 他上回去云府给沈昭看病，也就大半个月之前的事，虽说周淮序现在是跟沈昭断了，但那会儿，他是真觉得周淮序对沈昭上了心的，不然是绝不可能把人带回云府的。 他当时就觉得沈昭挺有意思，没想到胆大包天，连给周淮序戴绿帽的事儿都做得出来。 当然，准确点说，她和周淮序本来也不是情侣，说绿帽有些过，但说到底，也算是一种背叛，换谁都忍不了。 苏执舟小声道：“这沈昭该不会是为了报复周凛，拿你出气吧。” 这可能性，那可太大了。 周淮序显然也想到这点，苏执舟话刚落，他身上气息，已经冷得跟冰山似的。 平日那股子淡漠疏离，事不关己的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淮序气场强大，再冷下来，沈昭那桌就是再没察觉，都能感受到了。 沈昭偏头微抬眼，就对上周淮序冷冰冰的黑眸，凝看着她，眼底是说不出道不明的幽深。 沈昭心尖微颤，抿了抿唇，收回视线。 苏执舟扫了眼四周，餐位已经坐满，旁边经理走过来，恭敬询问道：“周总，苏总，楼上有单独包厢可以坐。” 苏执舟瞥见周淮序脸色，笑着说：“不用，楼下风景好，我们有熟人，可以拼桌。” 说着，指了指沈昭那桌，“淮序，我们去那边。” 第77章 躲什么 徐烬青很早就注意到周淮序，他直觉果然没错，就周淮序和沈昭对视那一眼，两人之间，绝对发生过什么。 “拼个桌，不介意吧？” 苏执舟走近，扶了扶眼镜，谦笑着询问。 徐烬青扯唇，“欢迎至极。” 他们坐的大方桌，徐烬青坐在沈昭和颜言对面，正打算起身给周淮序和苏执舟让出座位，顺便坐到沈昭旁边，不料周淮序先一步在沈昭身旁坐下，动作熟稔自然流畅。 周淮序冷冽气息扑鼻，沈昭心里一紧，往旁边缩了缩。 周淮序侧目睨看她，“躲什么。” 沈昭：“……” 老实说，要说她这会儿不心虚，那绝对是假的。 就周淮序现在这心情，她跟他小半年，还能感受不出来，刚才那些话，都被这人听去了么。 沈昭瞬间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活人微死感。 连脸色都白了好几个度。 偏偏在座的有人不识好歹，看热闹不嫌事大，徐烬青挑着笑问：“怎么今天没把你男朋友带上一起？” 沈昭虽然对着周淮序心虚，但对徐烬青没什么不能说的，她挺直腰板道：“他工作忙，加班。” 徐烬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又看向周淮序，玩世不恭地问：“你未婚妻呢，怎么没带着一起？” 未婚妻这三个字，像一桶冷水，又像一个游泳圈，让沈昭心脏一紧的同时，又犹如抓住救命稻草。 她这“男朋友”是假，可周淮序订婚是真。 人家都脸不红心不跳半点惭愧之意都没有，她还跟做贼似的，紧张兮兮，未免也太自我折磨了。 周淮序没什么好脸色给徐烬青，冷道：“听说徐氏最近没人用，你赛车开腻了，闲得没事，想回去继承家业了？” 这一句，可谓是扎在徐烬青命门上。 他舌尖抵过后槽牙，声音带着狠意，“我不是你，家里随便两句话，就能跟一个陌生女人结婚，对感情、对阿离，都不负责任。” “你当然不是我。” 周淮序漫不经心地道。 “正因为你有这种感情至上的幼稚想法，苏知离才看不上你，你们徐家也永远屈居于周家之下。” 这话，说者有心，听者更有心。 当然，有心的不只是徐烬青一个，比徐烬青更有所触动的是，是旁边一言不发，埋头吃肉的沈昭。 要说没有对周淮序的心思抱过任何妄想，必然是不可能的，女人在对一个男人动心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去寻找对方也喜欢自己的痕迹，在周淮序这儿，沈昭又何尝没有过。 诚然，周淮序对她不是没有过温柔，不然也不会让她对他动了心。 但现在亲耳听见他如此清醒理智，不带任何感情的话，再回想起那些所谓“温柔”，充其量不过就是，他对她有那么点兴趣，所以愿意耗费耐心，说到底，还是为了取悦他自己。 沈昭眼睛有些泛酸，索性多吃了几串肉，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徐烬青注意到，多烤了几串，放到她跟前，笑道：“看不出来，你食量倒还挺大。” 沈昭心情不太好，有肉吃，自然也是顺手接过，不客气地道了声谢。 周淮序冷冷看着，眸底愈发冰凉。 沈昭脑袋顶上乌云密布挥之不去，草草吃完手边的肉，不舍地看了眼还没烤的那堆，还是灰溜溜地从桌上退下，一溜烟跑远了。 颜言跟剩下三个男人没话说，简单告辞，在民宿后面的温泉附近追上沈昭，抱住人。 “我的好昭昭，快把你男朋友照片给我看看，长得帅不帅，身材好不好，我给你把把关。” 颜言扒拉着她八卦道。 沈昭无奈看了她一眼，说了实话。 颜言听完，八卦之光黯淡，可惜地道：“我还真以为你给周淮序戴了绿帽子，白激动了。不过你刚才那些话，看周淮序那样儿，估计都听见了，他不会报复你吧？” 沈昭揉了揉太阳穴，“不是没这个可能。” 周淮序心眼小，光是一件小事，只要他认定她骗了他，都没给她好日子过，现在这种事传到周淮序耳朵里，他肯定不会有好脸色给她看的。 颜言：“都怪徐烬青这个不要脸的，突然问些有的没的。” 沈昭倒是挺赞同颜言这话。 只不过，她还是多想了一层，徐烬青不是傻子，虽说问的是她，但针对的是周淮序这一点，也挺明显的。 想来是她今天在雪场单独和周淮序在一起的时候，被徐烬青察觉到了不对劲，后者又曾经因为苏知离和周淮序有了过节，估计也是把她当刀使，想让周淮序不舒坦，故意来的这么一出。 现在，周淮序舒坦与否，沈昭不知道。 她只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这两个男人为苏知离剑拔弩张的工具人了呢。 “你也别想太多了，天塌下来都有高个子顶着，周淮序日理万机，马上还要结婚了，他肯定腾不出时间来找你麻烦的。” 颜言见她心情低落，安慰道。 沈昭一想也是，她和周淮序断都断了，他确实没什么必要再花时间在自己身上。 两人脚步一转，并肩正要往民宿走回去，抬眼的一瞬，沈昭眼底映出周淮序站在雪地里，挺拔修长的身影。 她视而不见地继续往前，刚擦肩，周淮序冷冷的一声，“站住。” 沈昭抿了抿唇，疏离地打了声招呼，“周总。” 周淮序垂眸扫过她脸庞，轻撩眼皮，冷淡目光看了颜言一眼。 颜言可太会看脸色了。 周淮序这眼神，可不就是在说，她挺多余么。 于是捏了捏沈昭手心，挤眉弄眼，姐妹，我先溜了。 沈昭：…… 说好的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 颜言心虚，她失算了，这高个子是周淮序，还不如让天塌下来。 第78章 骗的后果 颜言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时，周淮序声音再度似凌迟般地响起：“两个月前，就有男朋友了。” 他声音平静如水，一如既往地无波无澜。 沈昭又怎会听不出，那平静下的暴风雨有多汹涌。 “我只是应付徐烬青，随口说的。”沈昭套近乎解释道，“你也知道的，那段时间我是跟你……又怎么会接触别的男人呢？咱俩认识也挺久了，你还不知道我为人么？” 周淮序低眸盯着她，突然抬手，捏了捏她耳垂。 他手指冰凉，熟悉的抚摸触感让沈昭条件反射地颤了颤，旋即立刻拨开他手，保持距离。 “耳朵是冻红的？”周淮序淡声。 沈昭知道自己撒谎的时候容易耳根红，这会儿她的耳朵，一定也红透了。 可这一刻真正原因，却不是因为撒谎。 周淮序看着她愈发红透的耳朵，眼底冷色也愈深，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千方百计要跟我断掉，如果真的只是出于我订婚这一原因，我不会计较，但如果是因为别的……” 他手指轻抚过她脸，“你知道骗我的后果。” 沈昭别开脸，周淮序快要落在她唇上的手指落空，这种避他如洪水猛兽的动作，无疑让他很是不满。 只不过这回不等他开口，沈昭先一步疏离道：“周总已经是订了婚的人，还请不要做这种越界的举动，出轨的人，是会被天打雷劈的。” “你认为，我会在意这种虚无缥缈的话吗。” 周淮序神色没有任何波动，反而愈发平静的微笑，“不过如果你很在意，我不介意让你继续提心吊胆。” 言而无信最是可恨。 沈昭眼眶几乎是一瞬间气得发红，“周淮序，你就这么无耻，答应过的话，从来都没有作数过！” “我只答应过，不会再拿你外婆的事找你麻烦。” 周淮序很淡地看着她说道。 沈昭眼里起了雾气，强忍着没有掉眼泪，生气到想要发泄哭出来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是为自己动心感到难过和不甘。 怎么就，没出息地喜欢上了这么一条狗。 可是连狗分明都比眼前这男人可爱又忠心，眼里只会有她一个。 寒风雪地里，沈昭眼眶通红，鼻尖也红通通的，衬得皮肤愈发雪白，也愈发想让人欺负，当然，以周淮序对她随心所欲的性子，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被周淮序低头吻住时，沈昭大脑空白了一秒。 但也只有一秒。 冰凉的触感在一瞬间拉回她理智，在周淮序手掌控住她腰肢，继续攻城略池时，沈昭用尽浑身力气推开人，抬手扇过去。 手指落在周淮序脸上时，被男人扣住手腕，卸了力气。 “让你泼过一次水，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周淮序唇角沾了她的气息，但眸色依旧平静，扣住她手腕的手掌没有放开，而是顺着往下，握住她手。 沈昭手很凉，指尖更是冰透。 她想抽回手，动了动手腕，周淮序却不让。 沈昭心里委屈不甘难受五味杂陈，终于是没忍住，眼角落了两滴晶莹的眼泪，挂在睫毛上，带着隐忍的哭腔，“周淮序，你就不能有那么一次，考虑下我的感受吗。” 沈昭说这句话，完全就是为发泄情绪。 反正周淮序那人铁石心肠，半点不当人，也就那样了，她才不指望他能真的换位思考。 只不过这一次，也不知道周淮序是不是突然良心发现，倒是真松开她手。 “哭什么。” 他语气放软了些，又抽出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 人在难过的时候得到安慰，心里的委屈往往会放大，周淮序这一刻展现出来的温情，像一个倾诉口，沈昭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无声地落下。 她哭什么。 哭自己喜欢上了一条狗，明明知道永远不会有结果，还是不可避免地动了心，那颗不知不觉在心脏发芽的种子，在无形中生出藤蔓，纠缠住心脏，勒得她快要喘不过气，疼得难以忍受。 她以为，她对周淮序的感觉，会和周凛一样，随着时间和失望，烟消云散。 她以为，心动不过如此，总会过去。 可是好像不一样了。 她从来没这么难受过。 沈昭哭的时候很安静，默不作声，半点声音都没有，只有眼泪簌簌地流下。 周淮序低眼看着，在一滴泪珠从她下颌滚落，沿着颈线落入衣领深处时，终是叹了口气，伸出手臂，很轻柔地将人揽进怀里。 “你别抱我。” 沈昭推搡着，后颈却被周淮序轻轻摁住，抵在肩窝，“想让所有人看见你哭？” 沈昭动作僵了三秒，吸了口气，待眼睛里的泪水彻底风干之后，从周淮序肩窝里撤开，也没抬头看他，红着眼掉头走了。 她竟然在他面前，哭成这副德行，实在是太丢人了。 沈昭头也不回地往民宿室内走，刚到门口，和站在旁边抽烟的徐烬青视线撞上，后者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眼里有所打量，总之，不是什么好眼色。 徐烬青的目光，在沈昭和他擦肩而过时很快收回，落在远处，周淮序正缓缓走近。 圈子里都说，是苏知离甩了周淮序。 可现在，直觉告诉徐烬青，或许苏知离才是被甩的那个。 周淮序走到民宿门口，对上徐烬青不善脸色，并没有打算理会。 但后者显然没打算就这么让他过去，徐烬青拦在周淮序跟前，神色意味不明。 “不是说，沈昭只是你们华泽员工，没别的关系？我刚才怎么看见，你又是替她擦眼泪，又是把人抱得紧紧的，还去亲人家。” 周淮序淡看他，“所以呢？” 徐烬青：“她都有男朋友了，你在给她当小三？” 男朋友这件事，在周淮序这儿，其实也没有过去。 沈昭虽然刚才当着他的面解释否认了，但以他对她的了解，会想到这种方法，绝对不可能是空穴来潮，说不定她是真的无缝衔接了，或者情况更糟糕一点，她跟他的那段时间，就算没有别的男人，那也是开过小差的。 周淮序脸色沉了沉。 徐烬青不知道周淮序真实想法，就见他脸色在一瞬间垮下来，顿时愈发肯定自己猜测。 “我说对了？周淮序，你和阿离分手，该不会也是早有预谋？你伤害她？” 一想到苏知离在周淮序这儿受了委屈，徐烬青就气不打一处来。 相比起徐烬青激动得不行那副模样，周淮序就显得淡定多了，只懒懒看了他一眼，说：“你还在舔苏知离，就自己去问她，别在我这儿发狂犬病。” 徐烬青：“……！” 徐烬青的话，周淮序没放在心上，但沈昭交男朋友这事儿，越想越过不去。 周淮序给陈元去了个电话。 “查一下沈昭最近三个月亲近过的男性。” 第79章 激怒 陈元正在陪父母散步，他还不知道周淮序和沈昭断掉的事，闻言道：“周总，沈昭最亲近的，不就是您么。” 他还能上哪儿查到别人去。 周淮序声音凉恻恻的，“除我之外，有可能成为她男朋友的人。” 陈元现在对“男朋友”三个字过敏，一听见就全身发痒发红，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周总，沈昭跟了您，怎么可能还……” “你现在废话怎么这么多。” 周淮序没什么耐心地说。 “周凛前几天跟我提了一嘴你人品问题，你是不是做什么事了？” 陈元：“……” 周淮序：“上回你和她在你家附近超市偶遇过，查一下她那天的行踪。” 陈元：“……” 他现在找块豆腐撞死还来得及吗。 和周淮序结束通话，陈元惴惴不安的心七上八下的，当即给沈昭打过去，一听见接通，立刻道：“你和周总又在闹什么别扭，他怎么突然要查你有没有男朋友了？！” 沈昭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刚才对周淮序说的那番解释，无异于对牛弹琴。 这人简直就是聋子的耳朵—— 当摆设！ 于是如此这般，跟陈元解释了下情况。 陈元无语得都快给她跪下了，“你说你都跟周总散了，怎么还拖我下水呢！” 沈昭：“这可不能怪我，是周淮序自己要站在旁边听的，他不听，能有这事儿么。” 陈元：“你去参加甩锅大会吧，冠军绝对非你莫属” 沈昭：“行啊，到时候获奖感言，我一定第一个感谢公司栽培。” 陈元：“……” 一步错步步错，陈元现在真是悔不当初，只想立刻跟沈昭当场切割，表明立场。 “沈昭，我跟你假扮情侣这事儿，必须到此……” “元儿，最近这段时间，怎么没见你带小沈回来看看？” 陈母刚跳完广场舞，身边朋友儿子都抱孙女了，自家这个，女朋友带回家一次就不见人影。 陈母真是又羡慕又心慌。 “你该不会和小沈分手了吧？陈元儿，你知不知道你妈我每天整夜整夜的失眠，就是在操心你的终生大事，小沈那孩子多好啊，又乖又懂事，长得还那么可爱，你知不知道自己是癞蛤蟆在吃天鹅肉？” 陈元怒了，“妈，我有那么差么？！别的不说，就颜值来看，我哪里比不上沈昭了？！” 陈母怪异地盯着他，“你跟一女孩子比长相干什么？” 陈元：“……” 沈昭在电话这头听见母子俩吵架，摸了摸鼻子，心说阿姨，您儿子指不定比我还爱美呢。 “那个圆圆，你刚才是要说到此为止，是么？” 沈昭替陈元把话给接了下去，她确实也打算跟他说这事儿的。 陈元咬牙切齿，“你下周末有空吗？” 沈昭：“只要公司不加班，应该有的吧。” 陈元：“来我家，见父母。” 沈昭：“……” 陈元那头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怨气冲天，说完就挂了电话，沈昭盯着手机屏幕想了想，给人发了条消息过去安慰道： 你别跟阿姨生气，反正我觉得你比我好看。 陈元：我谢谢你！ 显然，她这话除了激怒陈元，没别的任何作用，沈昭识趣地没再继续刺激对方，挂掉电话后，洗漱完准备上床休息。 只不过，这间房间的空调似乎坏了，沈昭刚脱下羽绒服，就觉得寒气逼人，又连忙穿上，顺手拿过猫猫暖手宝取暖，并走出房间，打算找民宿管理来修空调。 周淮序刚从一楼上来，迎面和要下楼的沈昭四目相对。 沈昭站在台阶高处，周淮序在下。 分明是她俯视他的角度，偏偏后者那副高岭之花的气质实在太过耀眼，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都让人动弹不得。 当然，沈昭不得不暗戳戳承认的是，这里面，自然还是有自己的动心滤镜的。 她佯装不熟地收回视线，提步往楼下走，和周淮序擦肩时，男人视线落在她手里抱着的暖手宝上。 “那是徐烬青送你的？” 明知故问。 沈昭手指凉，下意识握紧暖手宝，“是他送的。” 周淮序抬唇微笑，眸底冰凉，“你跟他才认识多久，收人礼物就这么心安理得？” 沈昭挺无语的，“我可没有这种想法，别人送了礼物，我当然会回礼以表感谢。” 周淮序冷声，“你还要送他回礼？” 沈昭闭了嘴，懒得跟他继续争执，反正她说什么都是错，他也不相信。 她这副模样，在周淮序本就不太愉快的心情上，无疑是火上浇油，沈昭没走出两步，周淮序拽住她胳膊，“去哪儿？” 沈昭：“房间空调坏了，找人修。” 周淮序：“空调一时半会修不好，你就在外面吹冷风？” 沈昭：“那怎么会，我当然是去和朋友合住。” 沈昭这个朋友，自然指的是颜言，只不过，她手里捧着暖手宝说这话，在周淮序看来，就是在说，去找徐烬青。 周淮序二话不说，直接把人往楼上带。 这会儿时间还不算太晚，楼梯上下客人挺多，沈昭也不好跟周淮序闹得太僵，挣扎了两下，被强行带到三楼。 停在一间房间门口时，她气愤地举起暖手宝，“周淮序，你敢碰我，就别逼我砸爆你的狗头。” 周淮序淡瞥她，懒得理。 只叫来民宿经理，从对方手里拿过一张房卡，开门后插卡取电，才又看向沈昭：“你今晚住这间。” 沈昭小心翼翼，警惕防备，眉头轻皱，“你想干什么？” 周淮序平静看着她，“不是房间冷么，给你换一间。” 沈昭瞧了眼屋里，这间房的确比她住的暖和多了，而且档次也高了不少，空间大，想来价格也不低。 她退了两步，“算了吧，我住不起。” 周淮序：“给你安排的房间有问题，民宿补偿，免费换房。” 沈昭一听，懂了，这民宿也是周家资产。 她跟他确认道：“说好的换房，你不会明天又反悔，让我补差价吧？” 周淮序快被她给气笑了，“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第80章 碍眼 沈昭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直接摆出过去惨痛教训，说道：“上回从国外回来，你强制性给我升舱，完事就让我补差价，周淮序，这都是你的前科。” 周淮序看了她一眼，“你真补了？” 沈昭：“不然咧，财务直接从我工资扣了快小一万。” 周淮序闻言顿了下，从大衣里摸出手机，点了两下，沈昭手机同时振动来了消息，一瞧，周淮序给了她一笔让人极为心花怒放的转账。 可比扣的那小一万，让人眼馋多了。 当然，窃喜归窃喜，沈昭表面还是挺淡定地道：“你这钱什么意思，没别的意图吧？” 周淮序：“我订婚了，还能对你有什么意图？” 沈昭：“你还知道你订婚了，那你刚才还管不住自己嘴来亲我，周淮序，我知道你道德感低，但你别再把我拖下水。” 这个亲字，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周淮序隐隐又有些躁动，盯着她唇，漫不经心道： “你现在道德感倒是挺强，那晚坐到我腿上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理直气壮。” 沈昭：“……” 这事上，她确实理亏。 理亏的人，向来都喜欢装死，沈昭也不例外，硬邦邦地说：“没别的事，我就休息了。” 周淮序淡嗯了一声，离开前，看了眼她还握在手里的暖手宝，实在觉得碍眼，直接给抢了过来，开门走了。 “……” 沈昭是第二天离开时，在民宿外的大垃圾桶里，再一次看见那猫猫暖手宝的。 浅粉色的小东西可怜兮兮地被扔在一堆垃圾里，沈昭无奈叹气。 暖手宝有什么错呢。 不过物尽其用罢了，竟然还被这么对待。 沈昭这会儿，是和颜言跟徐烬青一块儿出来的，徐烬青自然也看见那暖手宝，深邃眉眼微沉。 沈昭虽然对徐烬青印象不好，但别人送的东西，当着人家面进了垃圾桶，实在也过意不去，便说道： “徐烬青，真是不好意思，我回头重新买一个还给你。” “不用。” 徐烬青送这东西的时候，本来也是抱着别的心思，沈昭用不用，他确实也无所谓。 他偏头，多看了她两眼，若有所思问： “这暖手宝，是周淮序扔的？” 沈昭没吭声。 老实说，虽然十有八九，她也是这么想的，但毕竟没亲眼看见，也不能直接下判断，万一把周淮序给冤枉了，又是自找没事。 徐烬青见她没回答，倒也没多问。 在将沈昭和颜言送到山底停车场时，徐烬青摸出手机，对沈昭说道：“加个好友。” 沈昭拒绝得挺直接，“不了吧。” 徐烬青撩眼皮看她，似随意道：“我送的暖手宝被弃之如敝履，现在连个好友位都要不到？” 沈昭：“……” 很好，她刚滋生的本来就不多的，对徐烬青的那点抱歉，这下也彻底没了。 出于对暖手宝的怜爱，沈昭最后还是加了徐烬青好友。 顺带着，把暖手宝的钱转了过去。 徐烬青没收，“我说过，这东西不值钱，你不用过意不去。” 沈昭：“谁跟你过意不去了，这暖手宝当我找你买了，它现在是我的东西，跟你没半点关系。” 徐烬青嘴角一抽，点了接收，“你脑回路够可以的。” 沈昭懒得理，和颜言扭头走了。 回程路上，颜言开车的时候忍了又忍，还是说道：“周淮序不是都跟你断了么，怎么昨晚还拉着你又抱又亲的，他也太离谱了，这要是被有心之人看见，可别传到周家吴家那里去了。” 沈昭：“有心之人徐烬青全看见了。” 颜言：“徐烬青虽然看不惯周淮序，不过应该不会背地里捅刀子。当初抢苏知离，他都是明面上跟周淮序对着干，让家里人掺和进来这种做法，徐烬青不屑做。” 沈昭挑了下眉，“你对徐烬青调查得是不是有点太清楚了。” 颜言眸色微闪，干笑了两声。 …… 滑雪回来之后，沈昭上了一周班，周五时，想起上周答应过陈元，要再去见他父母，正琢磨着这回买点什么水果礼品之类的，张云舒把她叫去经理办公室，说道： “你今晚回去收拾下，明天和我出国，跟进李仁总的那笔合作。” 沈昭微愣了下，旋即点头应好。 张云舒注意到她一瞬间的不对劲，问：“怎么了？” 沈昭抿了下唇，说：“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跟李仁总吃饭的那几次，他偶尔会……动手。” 李仁的动作都不太明显，几乎都是在不经意间，偶尔擦掠过沈昭手臂、后背、发丝之类的地方，就算当场戳破，别人一句不小心碰到就能一笔带过，而她又得罪了客户，得不偿失。 张云舒眉头拧了拧，叮嘱道：“这次出国是我们单方面跟着李仁，肯定也免不了应酬宴会，你多加小心，有不对劲，随时跟我联系。” 沈昭：“嗯。” 工作出差的事来得紧急，沈昭回到工位后，给陈元发了条消息，说周末去不了他家了。 陈元回她：挺好的。 沈昭：？ 陈元：你的问题来不了，我不背锅，皆大欢喜。 沈昭：你最近怎么和你那顶头上司一样，说话一点都不讨喜，真刻薄。 陈元盯着沈昭发来的消息，点开手机键盘，正想回复一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忽觉一道冷淡视线落在头顶。 一抬头，顶头上司正站在自己面前。 周淮序淡看着他，“说我刻薄的，是沈昭？” 陈元观察着周淮序神色，确认老板只看见了那一句话时，放下心来，猛地点头：“是她，就是她！” 周淮序神情看不出变化，“让你查的事，查到了吗？” 陈元：“周总，真没有，沈昭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兼职，要不然，就是去您那儿了，没别的男人。” 周淮序对陈元办事能力向来放心，闻言淡嗯了一声，看起来倒是不疑有他。 陈元心中不免愧疚，总觉得自己做了对不起老板的事，都怪沈昭，他本来是冲着她有当老板娘潜力才帮她的，结果这潜力股是没戏了，他还得继续当“叛徒”。 “周总，您的出国机票已经订好了，明天下午的航班。” 周淮序：“嗯。” 陈元汇报完行程，正要回助理办公室，周淮序叫住他，“等等。” 陈元：“周总，还有什么吩咐？” 周淮序让陈元跟着进总裁办公室，他从办公桌下拿了个礼品袋出来，递给陈元，淡声道：“给沈昭。” 第81章 昭。 陈元心里诧异，小心翼翼接过袋子，虽然无比好奇里面是什么，但周淮序给沈昭的东西，可不敢擅自拆开。 他离开总裁办，立刻就去了楼下投资部，把东西给了沈昭。 沈昭莫名其妙地瞧了他一眼，“这什么？” 陈元：“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快快快，他可好奇了。 沈昭瞧着陈元一脸迫不及待，有种刁民要害她的感觉，偏不打开，直接拎着袋子放到旁边，气定神闲地说： “我现在忙，晚点开吧。” 陈元：“你还是人么，连点好奇心都没有？” 沈昭愣，“我专心工作，还不是人了？” 陈元：“这可是……” 周总送给你的这句话，硬生生卡在他嗓子眼里，不敢说出来。 旁边工位的小丽听见动静，抬眼看过来，惊喜道：“陈助理，你什么意思，是圣诞节要到了，特意给昭昭买的礼物？” 陈元模棱两可，含含糊糊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沈昭抬眸看陈元，一见他那副便秘的表情，顿时意识到，这袋子里的东西，多半是周淮序给的。 沈昭本来不太感兴趣的心思，一下被吊起来，拆开袋子，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暖手宝。 暖手宝粉粉的，猫猫脸，圆滚滚，充电款。 比在民宿徐烬青送的那款，倒是精致好看不少。 沈昭微微一愣，左胸口有柔软暖意不受控制地缓缓弥散，轻碰在暖手宝上的指尖微紧，一时之间，竟然安静沉默良久。 小丽八卦一笑，打趣道：“陈助理，看不出来，你还怪贴心的咧，连我们昭昭手冷都知道。” 陈元笑了笑，没吭声。 心中却是骇浪滚滚。 这知道沈昭手冷的可不是他，而是楼上总裁办公室的那位。 一个暖手宝，要论金钱价值，那自然值不了多少钱的，可这东西现在是周淮序送的，且刚好送在沈昭需求上，要说没有投其所好，带着讨好意味，陈元是绝对不信的。 要知道，平时就算是给重要客户准备礼物，周淮序也是吩咐他挑选，前者过目一遍即可。 现在眼前这个，明显是费了心思的。 陈元这下，也摸不着头脑了。 难不成沈昭这只跌倒谷底的股，还有希望？ 沈昭这会儿，大脑有些放空，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感觉，摸出手机点开微信，找到和周淮序的聊天框。 她发了一句简简单单的谢谢。 只不过，发出之后，还停留在键盘上的葱白指尖，鬼使神差地打出我很喜欢四个字，点击发出去不到一秒，又连忙撤回。 一直到下班，沈昭注意力都在那只猫猫暖手宝上，连张云舒从工位路过都没注意，直到听见对方一句： “昭昭，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赶十几个小时飞机呢。” 沈昭回过神，“哦，好。” 说着，便小心翼翼如待珍宝般收起暖手宝，张云舒瞥见，打趣：“刚买的？真可爱。” 小丽刚关掉电脑，闻言凑过来说：“是陈助理送的。” “真的？”张云舒嘴型张大，诧异得不得了，压低声音说，“昭昭，你和陈元是不是要成了，这暖手宝，我看你表情，可是喜欢的不得了。” 她刚从办公室出来，就看见沈昭对着这暖手宝目不转睛了，这种不经意间展露出来的爱不释手的欢喜，可绝不会骗人。 沈昭开心自然是真的开心。 虽然说，周淮序给她转账六位数的时候，心里也喜得不行，可两种欢喜从根本上来说，是截然不同的。 前者自然是对RMB的无限尊敬与喜爱。 而后者，却带着几分让她不得不心生警惕的危险。 沈昭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份她以为可以随着时间流逝消散的不可说的感情，似乎在不经意之中，一发不可收拾。 她和周凛也交往过，相识五年，交往三年，也不算短了。 可她对周凛，没有过任何期盼，哪怕知道周凛给自己戴绿帽子，除了被背叛的愤怒，更多的，是当年周凛拉她出泥潭时，给她心里留下的温柔渐渐磨灭的遗憾。 可是面对周淮序，一切都超出掌控。 她好像比自己所以为的，要更动心。 回到家，沈昭简单收拾了下明天出国的行李，又将暖手宝特意拿出来，准备随手带着，随时可以用。 只不过这一拿，又没忍住的多看了一会儿，最终，沈昭还给暖手宝拍了个全身照，传到私人微博里，顺便配了三个字： 好喜欢。 沈昭平时除了微信，很少用别的社交软件，微博大部分时候也只是看看热搜新闻什么的，唯二的两个好友，一个是颜言，另一个，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陌生人。 至于为什么陌生人还能互关，也是因为，她刚注册微博账号，一个粉丝都没有的时候，这个人竟然关注了自己。 且对方微博昵称，实在很难不让沈昭注意。 只有一个单字—— 昭。 出于好奇心理，沈昭点了回关，而且最初时候，偶尔也会点进这位跟她名字一样的人主页瞧瞧。 只不过这人主页干干净净，连个点赞的内容都没有。 沈昭最后只能将其鉴定为，渣浪特别分发的僵尸账号。 也就再也没放在心上过。 第二天，沈昭和张云舒在京城机场汇合，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到的时候，张云舒竟然和周淮序站在一起。 前者脸色认真，应该是在汇报工作，后者则是一贯淡漠疏离的模样，但看得出，有在仔细听张云舒说话，这个时候，倒是没什么老板架子。 张云舒余光瞥见沈昭，朝她挥手，示意她过去。 沈昭目不斜视，尽量不把注意力放在周淮序身上，走近后，礼貌招呼：“周总，张经理。” 周淮序视线扫过她，淡淡颔首，又看向张云舒，“李仁那边，这次辛苦。” 张云舒微笑，“应该的。” 陈元刚办完行李托运，这会儿走过来，瞧见沈昭和张云舒倒是挺意外，聊了几句，才知道她们是为李仁那桩合作。 张云舒问道：“你跟周总的航班，和我们是同一趟吧，是公司在国外有新的合作伙伴了？” 陈元笑了笑，“算是吧。” 这回答挺模棱两可的，不过倒也能从侧面看出，周淮序这趟出国，恐怕不只是为公事。 老板行程自然不便追问，张云舒话题一转，突然饶有兴致地看着陈元，说： “陈助理，你昨天给我们昭昭送那暖手宝，到底几个意思？” 第82章 相性不符 张云舒这话，说得坦坦荡荡，毫无避讳。 在场的沈昭周淮序陈元，但凡耳朵正常，每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 陈元抹了把汗。 这句话实在太有送命题的味道，他只能去看周淮序的眼色，见机行事。 奈何周淮序表情纹丝不动，看不出任何情绪，陈元摸不准老板心思，又不敢乱承认，只含含糊糊道： “表达同事关爱。” 张云舒以为他是害羞，不退反进地说：“你可别以为送个暖手宝就万事大吉了，想跟昭昭谈恋爱，必须得过我们投资部考察。” 陈元：“……” 他怎么就这么命苦，一个沈昭，一个老板，都让他里外不是人！ 沈昭瞥见陈元一脸命苦的模样，嘴角笑意强压住，正想说几句，替他解围，没想到倒是周淮序先开了口： “有暖手宝，怎么不用。” 周淮序眸色淡淡，但说这话时，视线停在了她纤白手指上。 沈昭耳根微烫，如实说：“随身带在包里了，手冷的时候再捂着。” 周淮序：“喜欢吗？” 沈昭：“嗯。” 两个人说话都言简意赅，客气平淡，张云舒没瞧出不对劲来，陈元却是越听越不平静。 周淮序没在候机大厅待多久，便进了贵宾室休息，陈元在后面留了会儿，趁着张云舒去洗手间，拉着沈昭说悄悄话道： “你和周总，到底断没断，眉来眼去的，当工费谈恋爱呢？” 陈元这句话，给沈昭脑子里敲响了警钟。 她差点忘记，周淮序现在是有婚约的人，她的这些心思，更不能见光。 沈昭：“你别瞎说，我原本就有个暖手宝，是周淮序给我弄坏了，才重新赔了一个。” 陈元：“那你可真有面子，一个暖手宝，老板还亲自赔给你。” 沈昭这可有话说了，“老板怎么啦，老板弄坏别人东西，就不用赔啦？” 陈元无语凝噎，“你应该知道我什么意思。” 沈昭：“周淮序都订婚了，你就别再瞎想乱说了，祸从口出。” “……” 陈元欲言又止，不方便说太多，转身也进了贵宾室，走到周淮序跟前，说道： “周总，吴氏银行那笔资金已经到账，吴小姐刚来消息，问之前那些资料还有订婚取消的事……” “让她等着。” 周淮序双腿交叠，姿态优雅，低头淡看着手里的杂志。 “告诉她，既然敢算计我，就要做好被反将一军的心理准备，有软肋的人还不知道安分，早该吃点苦头。” 陈元：“是。” 沈昭这回的出差城市，和上次培训一样，也是在B市，在酒店办理入住后，张云舒给她发了个地址，说道： “除了我们华泽，还有好几家竞争对手也在争取跟李仁的合作，这回是我找人打听到他的私人行程，时间紧迫，明天这一次的机会很重要。” 张云舒发的地址，是一处古堡庄园，档次极高，私密性极强，光有钱也进不去，还得有身份地位。 沈昭查了下庄园信息，说道：“可是这地方是会员制，我们没有进入资格，舒姐，你是已经有打算了吗？” 张云舒：“有你啊。” 沈昭：“我？” 张云舒笑得意味深长：“这男人的资源，该用的时候，咱们就要用，陈助理既然在追你，光靠一个暖手宝，可收买不了人心。” 沈昭顿时懂了。 她倒是对张云舒的法子没意见，就是介于过去自己在陈元那儿的前科，这事儿恐怕没那么顺利，指不定得被冷嘲热讽一番。 果然，陈元还真没让她失望，一听见她伏低做小的请求，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哼哼唧唧故作姿态好半天，最终趾高气扬地说了句： “我想想办法。” 沈昭条件反射想杠他，“我好话说尽，你居然只有一句想办法？” 陈元冷哼，“不然，你去求周总。” “……” 求人办事，矮人三分。 沈昭能屈能伸地说：“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尊贵的陈大助理，劳烦你了，等回国，我一定找我在成都的人脉，给你介绍几个高质量好朋友。” “得了吧，那边的跟我相性不符。” 陈元一句话扔过来，就挂了电话，当晚就发了两张电子请帖给沈昭。 张云舒一瞧，忍不住感慨，“陈元还真不愧是周总特助，效率高，办事快，也难怪周总那么器重他。昭昭，回国之后，要不要考虑下他？” 沈昭呵呵讪笑，“我跟他相性不符。” “没试过怎么知道。” 张云舒一边说，一边点开电子请帖，在看见内容时愣住。 沈昭心说不用试，性别卡在那儿，只不过还没开口，就听张云舒惊呼一声：“卧槽，这不是苏知离的婚礼请帖吗？” 沈昭：“？？？” …… 第二天，沈昭和张云舒抵达庄园，出示请帖后，畅通无阻地进了金碧辉煌的大门。 庄园里的宾客陆陆续续进场，李仁进来时，张云舒倒是没藏着掖着，直接上前表明来意。 出乎意料的是，李仁今天竟然没有模棱两可地和她们打太极，而是说道：“想和我们公司合作，明天晚上，带上融资方案来找我。” 他说了家酒店名，张云舒当即答应，只不过瞥见对方意味深长的目光时，眉心不易察觉地微拧，正想问什么，李仁又说道： “谈方案这种小事，张经理就不必来了，让你下面的人来就行。” 这意有所指的暗示，可太明显了。 李仁扔下这句话，一副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的态度，提步走了。 张云舒神色复杂。 沈昭在旁边虽然没说上话，但听得一清二楚，总归也明白了李仁的意思，于是主动说道：“舒姐，我明天去和李仁谈方案。” 张云舒：“太危险了，你别往火坑跳。” 第83章 记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沈昭平静分析道。 “李仁虽然那方面不太检点，但他既然松了口，想必是已经有了和华泽合作的意向，他们那种大公司信誉很高，不会轻易出尔反尔，我明天会多加防范，避免意外。” 张云舒稍作思索，道：“也行，总归不能白来一趟。我明天会跟你一起去，在外面等你，有任何情况，随时联系我。” 沈昭点头应好。 工作上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张云舒提议道：“今天反正也没什么事，来都来了，去后面看看？” 庄园后面是一片如茵绿草，婚礼仪式拱门，宾客座椅都已经布置好。 座位不算太多，但来的宾客都是重量级别，张云舒看见好几个只在金融杂志和电视上看到过的面孔，不禁感慨： “看来苏知离的老公在B市也是个人物，能把这些贵客同时请来，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这么一看，苏知离把咱们周总甩了，也不是什么没道理的事。他们这种家世的人，谈感情确实没什么意思，还是得利益至上。” 沈昭听闻张云舒的话，思绪莫名飞远。 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过往记忆袭来。 沈家虽然不是豪门，但家里出事以前，父亲的生意，却是蒸蒸日上，甚至可以说在整个京城，都算得上是佼佼者。 当然，生意场上，巨大的利益背后，往往也潜藏着巨大的危险，短短几日，沈氏资金链断裂破产，家里可算是一夕之间走上穷途末路。 沈文斌也是从底层打拼上来的，日子虽然难过，但也没有乱了阵脚。 只耐心温柔地对沈昭说：“我的昭昭，只要幸福快乐长大就好，别的事情，爸爸都会解决。” 沈昭爱沈文斌，也永远相信自己爸爸。 只不过，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那是沈文斌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天之后，沈文斌消失了半个月，最后，在京城郊外河边，尸体被找到。 沈昭被警/察带去辨认尸体时，看见的便是，全身极度肿胀，姿态难堪，皮肤腐败可怖的沈文斌。 她的爸爸，再也不会抱着她，慈爱温柔地叫她，昭昭。 警察说，沈文斌的体内，查出注射过du品，至于沈文斌有没有牵扯进某种不干净交易中，死无对证。 而从家里破产，到沈文斌尸体被发现，整整一个月时间，沈昭的母亲，林颂琴，至此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要问沈昭，恨吗，当然恨。 可是爸爸说过，她只要幸福快乐长大就好。 比起去恨一个对自己不管不顾的人，沈昭更愿意，让沈文斌在天之灵安息。 所以即使孤身一人，后来的日子再难熬，她也一定不要让爸爸失望。 要努力，勇敢，快乐地活下去。 “昭昭，你没事吧？” 张云舒回头瞧见沈昭泛红的眼眶，吓了一跳，面露关心。 沈昭回过神，收起情绪，眉眼带起笑，“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我爸爸。” 张云舒虽然不了解沈昭过去家庭情况，但也知道，这孩子一直是一个人过，想说点什么，沈昭先一步话锋一转，指了指远处： “苏知离出来了。” 张云舒视线看过去。 苏知离的婚礼仪式隆重盛大，沈昭看得有些心不在焉，新人交换戒指的时候，她目光落向正前方，余光瞥见周淮序坐在另一边第一排，西装笔挺，眉目淡然，正看着苏知离方向。 沈昭胸口微悸。 张云舒也看见周淮序，小声道：“原来周总这回出国，是为了来参加苏知离的婚礼。这么看来，这两个人分手之后还是挺体面的。你说，周总会不会对苏知离，心里还有念想？” 张云舒是聊天聊到这里，随口一问。 落在沈昭心里，却是不受控制地泛起苦意。 可这苦偏偏又是她自找的，不能说，只能憋着。 仔细想来，自己当初第一次和周淮序发生关系的那晚，他在办事时的那股子疯劲儿，大概率就是，跟苏知离分手的后遗症。 沈昭默默叹了口气，从周淮序身上收回视线，却在目光不经意掠过后面一排旁人时，猛然一怔，浑身冰凉。 这种冰凉刺骨，如万箭穿心的感觉，上一回出现，是在她看见沈文斌腐败不堪的尸体的时候。 而这一次—— 瞳孔里倒映出的女人，穿着体面高档的礼裙，妆容精致，姿态优雅，眉眼含笑地和周围人谈笑风生着。 女人的脸，和记忆中，母亲林颂琴的脸在一瞬间重合。 沈昭几乎是僵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她目光死死地落在女人脸上，犹如利剑，杏眼里都是藏不住的恨意，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恨意太过浓烈，女人突然偏头，和她四目相对。 女人杏眼流转，不过一秒，从她脸上移开，不见分毫波动地继续和旁边人聊天。 沈昭仍凝看着女人方向。 自然也就没注意到，周淮序视线从她脸上掠过，深邃莫测。 沈昭再次回过神来，是婚礼仪式结束丢捧花的时候，不少人往前面新人方向簇拥，她在最后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人流汹涌。 而那个和林颂琴很像的女人，身穿黑色礼裙，从容不迫地走远。 沈昭站在原地，摸出手机，不动声色地拍下女人照片。 走到离人群较远处时，拨出陈元电话，对方接通后，立刻道：“圆圆，你之前说过，愿意帮我调查我母亲的事，还算数吗？” “当然。” 陈元不假思索。 这种事情，他既然承诺了，自然就不会毁约，而且沈昭不提，他也有打听过林颂琴的消息，只不过都没什么下文。 现在沈昭突然提起，陈元立刻意识到什么，说：“你有消息了？” 沈昭：“我给你发张照片，你帮我查一下照片上的女人，她今天来参加了苏知离的婚礼。我想着你能搞到苏知离的婚礼请帖，应该有办法从这条线查一下。” 陈元：“行，你发给我，我想想办法。” 沈昭感激道：“谢谢。” 陈元确实有路子查。 只不过他没告诉沈昭的是，这请帖，其实是周淮序给的。 第84章 特别的 他昨天听说沈昭请求，想着是她找李仁也是为工作，便直接跟周淮序提了这事儿，没想到老板还挺通情达意，直接就给了他两张不需要署名的请帖。 沈昭和陈元结束通话后，提步进了庄园宴会大厅。 仪式结束，宾客都在这边用餐。 她放眼四周，想再去寻找那个女人的身影，人没看到，倒是看见徐烬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 徐烬青今天人模狗样地穿了身高级西装，纽扣散开，衬衣也松松垮垮，仰头给自己灌了杯果汁，褐色瞳孔里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颓丧。 徐烬青放下玻璃杯时，瞥见沈昭，直接大跨步走到她面前，顺便给她塞了个杯子，说： “你怎么闪现到这儿来了？” 沈昭不得已接住杯自，敷衍说：“跟你没关系。” 徐烬青倒也不在乎她态度，低眉瞧她，“一个人？” 这一问，沈昭倒是想起张云舒来，想去找人，却被徐烬青拽住胳膊，一边往旁边人少的地儿带，一边说道：“既然闲着，就陪我喝几杯。” 沈昭瞧着他一脸落寞，说：“你也太没出息了，这可是人家苏知离婚礼现场，喝个果汁还给你整忧伤了。” “我乐意。” 徐烬青拿酒杯碰了碰沈昭手里的杯子，又一口气干完。 沈昭抿了一小口，上回在雪场，她对徐烬青印象就不太好，这会儿说话也不太客气： “你现在不还是言言的相亲对象么，怎么好意思在一个自己都没追到过的女人婚礼现场，挫成这样的？” 这话挺戳心窝子的。 徐烬青甚至有点破防，“要是换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和别人结婚，你难道都不会难过？” 徐烬青这话一出，沈昭脑子里，几乎是第一时间跳出周淮序那副疏离冷淡的模样。 这个，也是快要结婚的。 她摸了摸鼻子，说：“我才不会，下一个更乖。” 徐烬青瞥她，“你男朋友知道你这么薄情么？” 沈昭落在鼻尖的手微顿，缓缓放下的过程中，才迟迟想起自己之前在徐烬青跟前扯过有男朋友的谎。 想来她跟徐烬青往后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儿去，这虚空男友的存在，也没什么解释的意义。 沈昭索性说道：“他知道啊，可他还是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 徐烬青又倒了杯酒，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别处，“那你呢，你男朋友那么爱你，你爱他吗？” 沈昭：“爱，怎么不爱。” 徐烬青勾唇，“爱他，你还和周淮序亲嘴。” 沈昭：“……” 徐烬青方才还一展颓势的眼眸这会儿染上玩味笑意，只不过这对着笑的，不是沈昭，而是她身后的周淮序。 和周淮序站在一起的，是来见证自家妹妹婚礼的苏执舟。 前者平静淡然，看不出情绪，后者镜片闪着精光，狭长眼眸笑意深深。 沈昭回头瞧见这两人，就知道自己着了徐烬青的道。 她对上周淮序视线，男人和她目光交错，看着徐烬青道：“你倒还是一如既往，自以为是。” 徐烬青脸色微嗔，“你就死装吧，周淮序。” “我装什么。” 周淮序扫了眼沈昭，淡声： “你无非就是觉得，我和她有过什么，的确有过，又怎么样呢，无非就是男女之间那点事罢了。你以为跟她说这些话能刺激到我？我现在直接告诉你，别做这种白费力气的蠢事。” 徐烬青脸色难看的同时，也面露震惊。 他没想到的是，周淮序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承认和沈昭有过那么一段，而且还如此轻描淡写。 徐烬青忍不住去看沈昭表情。 沈昭神色没什么变化，甚至比周淮序还要平静，只不过，刚才那双灵动狡黠的杏眸里，此刻已经结了层冰冷的霜。 她既没再看周淮序，也没给徐烬青一个正眼，直接转身走了，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冷冰冰的劲儿，犹如视他们为陌生人一般。 苏执舟看着沈昭走远的背影，率先开口道： “你们两个，就这么拿沈昭当互相伤害的工具，是不是有点太不当人了？” 徐烬青看了眼周淮序，嘴硬地扯唇说道：“不是没伤害到他吗？” 苏执舟服了这老六，“就你这脑回路，再给你一万年，也追不上阿离。” 徐烬青皱起眉，不满，“你什么意思。” 苏执舟真想翻两个大白眼给他，“我什么意思，我意思就是，你赶紧去给人沈昭道歉，人家一小姑娘，凭什么掺和到你这傻X兮兮的幼稚报复行为里来。” 徐烬青沉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挣扎，片刻后倒还真朝沈昭离开方向跟过去。 见人走远，苏执舟才看向周淮序，“你呢，放完狠话，就不管啦？” 周淮序单手抄在西装裤里，漫不经心道：“管什么。” 苏执舟现在就想把刚扔给徐烬青的白眼收回来，重新扔在眼前这位脸上。 “那小姑娘平时都笑盈盈的，刚才那脸色，你难道看不出来她生气了？” 周淮序眉眼微动，说出的话却仍旧气人，“她有什么好生气的，离了我就无缝衔接，跟男朋友还那么相爱，要安慰，也是她男朋友安慰。” 苏执舟噎了下。 这话好像说的也是那么回事。 这两个人，一个订婚了，一个有男朋友，确实不该扯上什么关系。 苏执舟总感觉有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沈昭和周淮序两人之间盘旋，但要说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正纳闷着，旁边那位已经提步往庄园出口走去。 苏执舟跟上人，“你就这么走了，我妹还让我留你晚上住这边，她想多跟你聊聊。” “没必要。” 周淮序不近人情地说。 苏执舟倒是无所谓他留不留，只不免感慨道：“你也太冷血了，就算没喜欢过我妹，好歹我妹这回结婚，也帮你在这边拉拢了不少资源，她就这点小愿望，你都不肯顺了她。” “这些资源能带来利益，我自然会返给她。” 周淮序脚步不停，随意看了苏执舟一眼。 “我留下，给她莫须有的希望，你觉得是好事吗？” 苏执舟沉默下来。 他自然是不希望自己妹妹受到伤害的。 只不过—— 周淮序走到庄园门口时，苏执舟安排好送他离开的车，在周淮序上车时，突然冷不丁说道： “那你为什么，会给沈昭希望。” 虽然这希望，人家沈昭没领情。 周淮序回眸看他，神色冰凉。 苏执舟：“淮序，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沈昭对你来说是特别的，对不对。” 第85章 上车 这份特别之处，苏执舟不知从何而起，甚至于，他无法将其简单地归为男女之情这一范畴，但这两人之间给他的感觉，只能用特别两个字来形容。 “特不特别，重要么？” 周淮序十分冷淡地扔下这句话，上车走了。 苏执舟在原地目送人离开，短短一分钟过去，换下婚纱的苏知离走出来，见苏执舟一个人，柳眉轻蹙，“哥，不是让你把人留下吗？” 苏执舟回头，走近温和地摸了摸自家妹妹头顶，“他要走，我留得住？” 苏知离不甘心地抿了抿唇，眼里情绪涌动。 “妹妹，相信哥哥，离开他是好事。” 苏执舟语重心长地说。 苏知离沉默半晌，没有吭声，苏执舟见状，拉过自家妹妹胳膊，“里边儿还有宾客在呢，你可别让你老公一个人在那儿杵着。” 他拉着人往庄园里走，却不料下一秒，苏知离甩开他手，踩着高跟鞋往大门方向走去。 …… 沈昭从庄园出来，联系上张云舒，后者倒是趁此机会在里面和几位金融大拿攀谈上，要晚点再离开。 沈昭便打了招呼先走。 刚走到街边，一辆狂拽炫酷的跑车飞驰而近，摆尾停在她跟前。 徐烬青下车，走过来不由分说道：“送你。” 沈昭：“不必。” 沈昭脸上疏离神色很浓，杏眸冷看他的时候，徐烬青莫名感到阵阵寒意。 还有陌生。 当然，他和沈昭也不过一面之缘的交情，了解谈不上，但徐烬青自认看人眼光挺准，他是真没想到，沈昭那张柔软温和的脸上，会露出这种充满尖刺的表情。 徐烬青态度很诚恳：“刚才的事，是我不对，抱歉。” 沈昭撩眼皮看他，不客气地说：“你是犯错快，认错快，认完继续犯呗。” 徐烬青：“……” 老实说，这话其实没什么毛病。 他还真是这副烂德行。 沈昭说话的时候，倒是没那么冷冰冰了，虽然话挺刺人，但带了几分调侃，气氛莫名没那么僵硬。 从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给了徐烬青一个台阶下。 徐烬青不免多看了沈昭几眼。 这姑娘身上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忍不住想亲近，跟她相处想必应该是一件极为开心放松的事。 周淮序那个B东西，把人给睡了，享受完了，还堂而皇之地说对人家没感觉。 真是够不要脸。 徐烬青向来是有话就说，更何况是埋汰周淮序的话，更不会错过。 于是说道：“我今天说那些话确实不太地道，只想着拿你气周淮序，没考虑你感受，真对不住。” 沈昭敷衍地点了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你说完了就闪开，别挡路。” 徐烬青跟听不见似的，“但我是真以为，他在你有男朋友的情况下，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去亲你，是真想做小三来着，谁知道那货也是个不要脸的，只想玩玩。” 沈昭：“……” 该说不说，徐烬青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沈昭无语的同时，暗自庆幸，还好她喜欢周淮序这事儿没人知道，不然被这群二货抓住把柄，可不得被嘲讽成什么样。 “徐烬青。” 沈昭看着眼前男人，一字一句说道： “你能不能把你这张烂嘴给缝上。” 徐烬青还真琢磨了下，说：“行啊，你跟我上车，我带你玩一圈，算是赔罪。” 男人这种生物，一旦有了自己的脑回路，主打就是一个油盐不进。 沈昭懒得再搭理他，抬腿要走，忽听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一辆白色宝马7系挡住她去路，驾驶座门打开，周淮序下车走到她跟前。 “上车。” 他言简意赅，话落的同时，极为绅士地拉开车门，示意沈昭上去。 姿态矜贵优雅，态度却是半分不容拒绝。 连旁边徐烬青都暗自诧异了一把。 他虽然脑子简单了点，但这辈子最了解的人就是周淮序，这个B半小时前还冷着一张脸高高在上地说不在意人家，现在又主动往人沈昭跟前凑，这不是犯贱么。 还是那种，又当又立的贱。 沈昭双脚站在原地，抬眸和周淮序四目相对。 看进他漆黑眼底的时候，她轻飘飘移开视线，脚步一转，上了徐烬青的车。 周淮序长身立在台阶上，低眉淡看着坐在跑车里的她，情绪难辨。 沈昭看了眼徐烬青，“不是要去玩一圈？” “淮序。” 和沈昭声音同时落下的，是不知何时踩着高跟鞋小跑过来的苏知离。 苏知离喘着气，拉住周淮序衣袖，带着几分脾气和骄纵说：“我哥说你要走，你就不能，为我在这里留一晚么？上回见面也很匆忙，我有不少话要跟你说。” 苏知离话里带着傲气，眉眼里却含着笑。 纤细修长手指攥着周淮序西装袖边，媚眼如丝的模样，颇有风情万种的迷人感。 周淮序无动于衷，手臂轻扯，自然甩开苏知离手。 苏知离笑意僵住。 周淮序则是走近跑车两步，视线锁住沈昭，平静地说：“沈昭，下车。” 沈昭偏过头，避开他目光，顺手系好安全带。 苏知离心里极为不舒服，但又不敢跟周淮序发作，于是看向徐烬青，勾了下唇，说：“阿青，沈小姐要走，你还不送人。” 徐烬青脸色一沉，几乎是立刻摔门上车。 跑车发出刺激轰鸣，在周淮序冰冷的目光里扬长而去，掀起尘土。 车身曲线流畅完美，速度与激情并驾齐驱。 任谁在街上看见，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好帅。 然，车里气氛却跟见了鬼似的。 徐烬青开车方式跟赶着去投胎没什么区别，沈昭紧抓着安全带，手背青筋泛起，唇色都白了，好不容易趁红灯停下，赶紧说道：“徐烬青，你靠边，我要下车。” 徐烬青：“我说过的，要带你去玩。” “你这是带我玩么，你这是让我送死。” 沈昭话落，余光瞥见徐烬青脸色，倏地一愣。 好家伙，难怪被苏知离叫阿青呢，这脸色青的，人都变丑了。 第86章 冲撞 她思索片刻，试探性开口道：“你是在为苏知离刚才那句话生气？” 徐烬青下颌线绷紧，低沉声线嗯了一声。 沈昭挑眉，“看不出来，你还挺敏感。” “我喜欢她这么多年，到头来现在在她眼里，还是个随时随地发现利用价值的工具人，我能不烦么。” 沈昭：“我看你也是乐在其中，她折磨你的时候，你大可以走啊，自己不走，就受着吧。” 徐烬青：“……” 沈昭这话虽然挺扎心，但有的时候，犯贱的人被捅几下心窝子，反倒还不会那么难受。 徐烬青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老实说，他心里本来憋着一股子气，沈昭说话跟拿了小针似的，每说一个字就在心口刺一下，戳出洞来，气跑了，还真舒坦了些。 徐烬青不由看了副驾的沈昭几眼，扯开笑，冷不丁说道：“周淮序对你没感觉，还真是他的损失。” 沈昭：“……” 这老六，真是活该当备胎。 “不过你也有男朋友，你男朋友应该挺幸福。唉，就是可惜，看不到周淮序为爱做三的好戏。” 徐烬青又说道。 沈昭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这虚空男友的事儿在徐烬青这里，跟鬼上身似的，怎么都过不去，于是三言两语，跟徐烬青掰扯了下事实真相。 徐烬青听了半天，最后就问了一句话：“所以，你现在其实单身？” 沈昭警惕地盯着他，“反正你今天也听见了，我对周淮序来说，无足轻重。你要再想针对他，别拉我下水，我不奉陪。” 徐烬青瞥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沈昭不想继续跟徐烬青待下去，开口让他停车，徐烬青不仅没停，反而脚踩油门，车速加快。 二十分钟后，跑车停在一座大型场馆外，沈昭抬眼看见场馆外面的广告牌，诧异道：“你带我来赛车场干什么？” 徐烬青先一步下车，替她拉开车门，挑眉说：“待会儿有比赛，给你个机会，目睹我的英姿。” 徐烬青这话，乍一听挺自恋。 只不过，光是他那飘逸野性的跑车技术，沈昭对这人的赛车实力，倒是毋庸置疑。 她没看过现场赛车，多少还是有些好奇，于是也没扭捏，径直下车，跟着徐烬青进了场馆。 徐烬青轻车熟路地换了赛车服出来，他那肌肉身材，穿赛车服的时候可比一身西装好看多了，这会儿要干正事儿，连神色都认真起来。 野性十足的男人，眉眼专注，跟蓄势待发的野兽似的。 沈昭发自内心地说：“徐烬青，你要是不张嘴，还真挺帅的。” 徐烬青唇角勾起，臂弯里夹着头盔，眉眼自信张扬，“还有更帅的，你可别爱上我。” 沈昭：“放心，你就是做梦都没这好事。” 徐烬青爽朗笑了两声，正要戴上头盔，旁边有工作人员对沈昭说：“美女，你是徐的女朋友？这个时候，要给男朋友一个幸运之吻的！” 沈昭还没回答，倒是徐烬青停下动作，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说：“幸运之吻，来一个？” 沈昭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徐烬青：“想说什么？” 沈昭：“你好油腻。” 徐烬青：“……” 本来还有点暧昧旖旎的气氛，被沈昭这四个字给彻底打散。 徐烬青老老实实地戴上头盔，弯腰坐进赛车，出发倒计时结束，车身似箭地冲了出去。 沈昭朝徐烬青赛车尾巴望去的同时，忽觉一道凉凉的视线落在自己背后，她下意识回过头，周围都是穿赛车服的选手，并没有认识的人。 正要收回视线，其中一个笔挺高大戴着头盔身着白色赛车服的车手朝她方向走来。 赛车手们虽然穿的赛车服都不一样，但老实说，对此刻的沈昭而言，都裹得密密实实，看不出区别。 唯独走过来的这个，莫名有种极为独特的气质，吸引人的同时，又带着疏离感。 沈昭自觉走到一旁，给人让开路。 那人从她身侧擦肩而过，周身气息很冷，径直朝停在起点的赛车走过去。 沈昭听见身后有人讨论道：“那车的改装费得有十个亿了吧？那人什么来头，怎么以前没见过。” “花钱多有什么用，技术不行，白白浪费这么多顶级配件。” “今天还有徐在，简直毫无悬念，也太无聊了。” 沈昭闻言，多看了几眼那辆十亿价值的赛车，那位赛车手在车里落座，突然偏头，似乎是在看她这个方向。 只不过，那人视线很快收回，落在前方。 倒计时结束，赛车如闪电飞驰而出。 虽说只是娱乐赛，但现场氛围浓厚，欢呼喝彩声不断，还有激情澎湃的实时解说，沈昭虽然外行，但也不免被氛围感染，跟着人群一起喝彩。 徐烬青对名次并不在意，他更享受的，是在赛车道上驰骋的刺激感。 不止速度快，其赛车方式也很有观赏性，和后面车总保持着不近不远的暧昧距离，偶有超车，也能被他迅速反超。 帅气野蛮，张力十足。 沈昭和观众不约而同大喊了一声Nice，尾音刚落，忽见一辆法拉利改装赛车进入徐烬青梅赛德斯的尾流。 电光火石之间，法拉利成功超车。 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美感十足。 似猎豹一般，矫健优雅。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一次超车，绝非徐烬青故意放水。 反而是被对方压了一头，陷入劣势。 沈昭注意力也被那辆法拉利夺走，她觉得有些眼熟，在那辆车再度和徐烬青发生摩擦之时，骤然想起是那辆十个亿。 她有些目不转睛，视线无法从那辆车离开。 又好像透过车，在看着车上的人。 现场欢呼声轰然，心脏也莫名激动加快，像某种情感，要呼之欲出。 车道上其他赛车俨然已经成为陪衬，法拉利和梅赛德斯几乎不相上下，最后一圈时，徐烬青驾驶的梅赛德斯车尾猛地一摆，法拉利不仅不避，反而迎头相撞，发出巨响。 两辆车神龙摆尾似的，双双冲出赛道。 偃旗息鼓。 沈昭几乎是下意识跟着工作人员往事故方向走去。 赛车相撞现场冒着机器配件故障的白烟，场面看似骇人，但这类极限运动的安全措施向来到位，徐烬青和法拉利的那位车主，毫发无损地从车上下来。 沈昭的脚步，在靠近两辆车时，不经意间，偏向了那辆法拉利。 她不知道是出于好奇还是担心，总之，在这一刻，想一睹那位赛车手容貌的好奇抵达峰顶。 视线落在那人身上的一瞬，对方从容地取下头盔，沈昭在夜色与灯光之中，和周淮序偏头看向她的漆黑平静眼眸四目相对。 第87章 跟我走 沈昭脚步在一刹那停住。 周淮序单手提着头盔，步步走近她。 一如方才在车道时，那样优雅不迫，淡然自如。 周遭欢呼喧嚣，沈昭双腿像被禁锢在原地，眼睛被周淮序锁住，怎么都移不开。 周淮序停在她面前，垂下眸，定定看着她。 他像捕捉猎物的猎豹，揪着她的心，总让她在快要抽离时，再度沉沦深陷。 周淮序看着她，一如既往地平静道：“现在，能跟我走了么。” 徐烬青从车上下来看见的一幕便是，周淮序牵着沈昭手，十指相扣，前者像极了为了求爱才大显身手的开屏孔雀，看着一副装模作样的淡定样，估计心里早得意的不行。 至于后者。 沈昭是在被周淮序抵在场馆安全通道走廊俯身吻住时，才堪堪回过神的。 她倏地偏开头，周淮序的唇从她嘴角划过，落在她红透的耳垂。 他没停留，舌尖顺势缱绻过温热柔软，手掐着她细腰，吻得认真投入。 沈昭呼吸发紧，心跳得很快。 她应该推开他的，可是自己这死嘴太不争气，不仅不拒绝，反而还回应得格外热情。 沈昭绝望了。 她忍不住想，自己或许真的完蛋了，她早晚都要死在周淮序手上。 “周淮序。” 沈昭眼眶泛着红，不知是被亲的，还是心里情愫荡漾的原因，她紧攥着他身上的赛车服，央求地说：“你别这样，好不好，别让我成为小三。” 周淮序轻轻低笑一声，加重深吻。 他指腹挠过她下巴肌肤，漫不经心之中带着几分蛊惑，“沈昭，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现在这样，到底是谁勾引谁。” 她唇色被他亲得嫣红，艳到像滴血，温润柔软的一张小脸，此刻却像是染了媚意，只这样示弱地求着他，都仿佛含着诱人深陷的风月。 沈昭咬紧唇，怒目低声埋怨，“还不都是因为你。” 她这副欲拒还迎的模样，对周淮序而言无疑很是受用。 扣住她手的手指划过她手心，捏了捏她，低声问：“因为我什么？” 沈昭脸上热度越来越高。 她不想回答，可周淮序目光锁住她，分寸不离。 沈昭埋头在他颈间，小声说：“因为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 “所有人”这个集合里，沈昭作为其中之一的子集，自然不会例外。 她为他荡漾的心事，只能藏在这模棱两可的话语之中，秘而不宣，见不得光。 缠绵的亲吻，是被极其没有眼力见，或者说，根本就是故意使然的徐烬青打断的。 “周淮序！” 走廊空旷，徐烬青低沉嗓音骤响，跟安了个高音喇叭似的。 这一声，让沈昭红透的脸也惊白了几分，顿时推开周淮序，想溜之大吉，手腕却被轻易扣住。 周淮序把人拉到跟前，扣住手指，平静垂眸淡声：“跑什么。” 话落时，徐烬青已经走到两人跟前，锋利眉梢紧皱，“你放开她。” 周淮序神色淡漠，“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说这句话。” 徐烬青冷笑，“我的确不是沈昭的谁，但你别忘了，你已经订婚了，你现在一时兴起跟她亲热，就是陷她于水深火热！” “所以呢。” 周淮序无动于衷地看着徐烬青。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接近她，就是心怀好意了？” 徐烬青心里一股子气滚滚而出，不假思索道：“人家沈昭都有男朋友了，你是个什么妖怪，破坏别人感情。” 徐烬青是想替沈昭解围，才故意拿这套虚空男友的话术说事。 哪知周淮序根本不买账，连一个眼神都没再给他，直接牵着沈昭手离开。 徐烬青：“沈昭！” 沈昭看向他，有些无奈，“今晚的事，拜托你别说出去，可以吗？” 徐烬青视线落在两人紧握的双手，也知道自己这“仗义”出头，算是白给。 他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眼看着周淮序和沈昭背影走远，兜里手机响了两下，徐烬青摸出手机，看了眼消息。 复杂脸色又变得难看几分。 周淮序长腿阔步，低眉淡看沈昭，听不出情绪地说：“你现在倒是挺坦率，不想跟我扯上关系的心思，连演都不演了。” 沈昭瞪他，“徐烬青也没说错。周淮序，你是个已经订婚的人，你就不能有点廉耻之心，注意下你的节操吗？” 周淮序唇角不易察觉地抬了下，“我不知廉耻？我亲你的时候，你不是回应得挺热情。” 沈昭：“……” 有的时候，这该死的生理反应，真是令人头大。 周淮序牵着她到更衣室门口停下，说道：“乖乖在外面等我。” 沈昭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等这人一进去换衣服，她就原地开溜。 周淮序多看了她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几眼，面不改色一针见血地说：“你要是想跑也行，只要你有本事，永远不会再见到我。” “……” 要跟周淮序永远不见的本事，沈昭确实没有。 且不说她还在华泽上班，虽然是个小喽喽，总归还是有跟周淮序打交道的机会。 现在最让她无法确定的，是自己这被蛊惑的没出息的心思，指不定还会偷偷找机会，看上他几眼。 沈昭很烦。 很烦很烦。 都怪周淮序这个祸害，既高高在上，又寡廉鲜耻，沈昭心想，要不是自己没那个本事，真想把这人拉下神坛，让他跟着她过过苦日子，体会下她被他这么当日本人整有多憋屈。 被当作祸害的那位，再从更衣室出来，赛车服已经换下。 黑色大衣包裹得周淮序整个人都显得深沉如墨，又恢复到平日那副矜贵优雅的姿态。 他走向沈昭，后者纤背抵着墙，眼眸垂着，听见脚步声，杏眸轻掀地朝他看过来。 倒还真是一副乖乖在等他的模样 周淮序眉梢不易察觉轻挑，朝沈昭伸出手，“跟我走。” 第88章 又想跑？ 沈昭瞧了眼停在自己面前的手掌。 说不动心，不想抓住，一定是假。 可是—— 沈昭站直身体，手缩在后背，说：“周淮序，刚才和你接吻，我心里真的很有罪恶感，你能不能别再跟我不清不楚的。” 周淮序表情没什么变化，见她不肯伸手，索性直接牵住她，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沈昭被周淮序一路牵回宝马车上。 周淮序坐上驾驶座，瞥了她一眼，见她整个人还是硬邦邦的，大发慈悲地倾身亲自给她系上安全带后，说道： “我跟吴家是商业联姻，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你在公司，应该也听说最近华泽和吴氏银行长线合作的消息。” 沈昭皱了皱眉：“你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联姻了你就是有家庭的人了，难道你要背叛你的家庭。就算你要，也别找我。” 周淮序脱了大衣，随手扔在后座，修长手指解开两颗衬衣纽扣说道： “各玩各的而已。” 沈昭想起之前碰上吴家千金的那几回，说：“你也太冠冕堂皇了，我看人家吴小姐，对你挺有意思，可是想好好过日子的。” 周淮序淡睨她，“你跟她萍水之缘，又了解多少。” “我是不了解别人，但我了解自己，周淮序，你要乱来是你的事，但你不能拖我下水。” 沈昭很坚定地朝他摆了摆手。 周淮序笑了一声，“沈昭，你也别骗自己了，你其实也很享受这种感觉，不是么。” 沈昭瞪他，“我才没有，你别随意给我加戏。” 周淮序发动车子，手搭着方向盘，神色平静，“别忘了，在酒吧那晚，是你主动招惹的我，说到底，你骨子里也是想寻求刺激的。哦，对了，你还给周凛发过那种照片，只不过发错到我这里了。” 沈昭被这几句话堵得无语凝噎。 她那晚点男模，本来就只是为发泄头顶青青草原的郁闷，图个男模们人帅嘴甜的情绪价值。 怪就怪在，周淮序那张脸实在太好看，没一处不戳在她审美点上。 一时上头，酒精作祟，色迷心窍。 这种要素齐全的情况下，她再不亲上去，还是不是女人了？ 当然，沈昭是绝不会把自己真实想法告诉周淮序的，本来她现在喜欢他，已经占了下风，要再被他知道，她对他那张脸有一见钟情的嫌疑，这男人绝对能得意的把她踩到土里去。 至于那张照片。 沈昭想了想，说：“那个时候，周凛是我男朋友，我给男朋友发这种照片，有什么毛病吗？” 而且那照片，根本没有周淮序说的那么不堪。 只不过是，她表情刻意了点。 然，她这句话刚落，车速突然加快，沈昭条件反射抓紧安全带，心有不安紧张地说：“周淮序，你能不能别学徐烬青，开车跟送死一样！” 上一句周凛，这一句徐烬青。 沈昭虽然是实话实说，但这两句落在周淮序耳朵里，跟掉进雷区没什么差别。 周淮序一言不发，神色不变，但车内空气跟浸了冰似的，明明开着暖气空调，沈昭后背头顶莫名寒意四起。 这狗男人，又不高兴了。 沈昭有些为自己的不争气感到羞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心动加持，她现在对周淮序的情绪变化，敏感熟稔得不行。 “话说回来，周淮序，你那天晚上一个人去酒吧干什么？” 为缓和气氛，沈昭将话题引到这位生气的爷身上。 车速在一瞬间慢下来，周淮序眸色深邃，侧脸线条有轻微僵硬。 他偏过头，终于是没那么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说：“徐烬青嘴里的，你那个男朋友，是怎么回事？” 沈昭下意识反驳：“是我先问的你。” 周淮序平静道：“我没有回答你每一个问题的必要。” “……” 沈昭小小声地说：“那我也拒绝回答。” 周淮序淡声：“你确定？” “……” 沈昭本就不太坚决的硬气在周淮序平静凝视里败下阵来，说道：“还能是怎么回事，当然是假的，我上次在雪场，也跟你解释过的。”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周淮序不紧不慢地停好车，下车绕到副驾，打开车门，低眉俯视着她，慢条斯理地问道： “沈昭，我要知道的是，你在跟徐烬青说男朋友这三个字时，想的是谁。” 沈昭踩在地上的脚僵住，神情微愣。 她当时的念头里，自然是只有陈元这个倒霉蛋的。 但此刻，男朋友三个字从周淮序嘴里说出来，沈昭脑子里不该有的妄想忽地一闪而过，心脏重重一跳，情绪下跌得极为迅速。 她抿了抿唇，没作声。 周淮序眸色泛冷，“还在想周凛，是么。” “周淮序，我没有义务连自己脑子里想什么都要跟你交代清楚。” 沈昭解开安全带下车，关上车门，定定地看着周淮序。 “我现在是单身，自然就有谈男朋友的自由，而且不管我想的是谁，你只是我的老板，除了工作，别的任何，都跟你没有关系。” 沈昭说完这些话，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心里却是紧张忐忑得不行。 虽说她自认自己这话没什么毛病，但周淮序脑回路跟一般人不一样，这个人不讲道理的，一句话惹得他心情不好，谁知道又会不会找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折腾她。 只不过，沈昭没想到的是，周淮序比她想象中反应来得平静。 甚至连方才散发出的冷意都淡了几分。 他突然冷不丁说道：“所以，你打算找谁当你男朋友。” 沈昭愣了下，脱口而出：“反正不会是你。” 周淮序声音极低地轻笑了一声。 这种时候，男人笑起来，虽然还是帅得人神共愤，但却比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来得让沈昭更为胆寒。 她挺直腰板，不甘下风地瞪着他，“你笑什么。” 周淮序抬手捏了捏她后颈，“想到有意思的事。” “？” 沈昭疑惑，不自觉往旁边躲开他触碰。 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周淮序倒是没再继续碰她，从容地收回手，提步往电梯厅方向走，并示意她跟上。 电梯到一楼，沈昭一只脚刚迈出，被周淮序拎住后衣领，“又想跑？” 第89章 晚安 沈昭：“我回酒店。” 她又不住这里。 电梯门缓缓关上，周淮序淡看着她，说：“你明天不是要和李仁谈融资方案，他就住这里。” 沈昭一愣，回想起李仁白天说的酒店名字，再一看电梯里的标志，果然是这家。 “李仁是什么风评，你跟他打交道也有段时间，应该心里有数，单枪匹马跟他谈，是想把自己搭进去？” 电梯抵达高层，周淮序脚步平稳，边说边往外走。 说这话时，周淮序一反常态没有任何嘲弄之意，神色认真淡然，是真的在和她认真谈正事。 沈昭没来得及思考他怎么知道细节，一秒切换状态，恭敬说道： “我跟张经理说好，她也会过来，有任何情况，会随时联系。” 周淮序淡瞥她，“只是这样？” 沈昭点了点头。 李仁那里前期已经做了不少工作，总不能在对方已经有所松口的时候前功尽弃。 周淮序摸出房卡，刷卡开门，沈昭适时停下脚步，说：“周总，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人就在你面前，不会抱大腿？” “什么？” 沈昭愣了愣，对上倚在门前的周淮序幽深目光，顿时反应过来对方言下之意。 有腿不抱是傻子。 沈昭听出周淮序有插手这件事的意思，按捺住想忙不迭点头的冲动，小心确认道：“抱大腿的话，签下合同的提成还能有吗？” 周淮序眉心一跳，“公司不差你这点奖金钱。” 沈昭眼睛亮了亮。 本来和周淮序拉得远远的距离，她又十分狗腿地凑近了两步，佯装正经地询问道：“周总，您明天有空吗，能不能耽误您一小会儿时间，李仁的事，我不太搞得定，恐怕要麻烦您出马。” 周淮序唇角轻抬，似笑非笑，“刚才不是急着要走。” 沈昭：“刚才是我不识抬举。” 周淮序抬手，手指捏住沈昭下巴。 只不过，指尖刚碰到她肌肤，被她似有防备地灵巧躲过。 沈昭杏眸盈盈地望着他，笑里带着认真，“周总，您一向刚正不阿，出手帮忙也是因为您正气凛然，肯定不会像我想的那样，做跟李仁一样的事，对不对。” 周淮序眉梢一挑，意外看了她两眼。 沈昭目不闪避，和他对视。 眼里是全然信任。 周淮序抬起的手手指微曲，轻弹了两下，“你明早再过来吧。” 沈昭眉眼弯了弯，“是，周总晚安。” 周淮序扣在门把上的手微顿，关门的动作停下，偏头凝看着她。 “晚安。” 房门随着男人清冽平静的声线紧闭，两人被隔在墙壁两侧。 沈昭眸色微动，转身离开，一直到进电梯，从酒店出来，B市夜晚冷风吹在脸上时，心头那股叫嚣着的燥热，才缓缓安分宁静。 …… 张云舒刚洗完澡，敷着面膜从浴室出来时，房门从外面打开，沈昭风尘仆仆地进了屋。 张云舒：“昭昭，你不是先一步从庄园离开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沈昭讪笑着说：“碰见熟人，在外面多玩了一会儿。” 张云舒不疑有他，一边拿过桌上的手机看起来，忽地挑眉说道： “明天见李仁的事，我白天见到周总的时候突然想到，正好他在B市，所以跟周总发了消息，想麻烦他出马，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同意了。” 张云舒把手机递过去，给沈昭看了眼。 张云舒的请求是下午发的，周淮序同意的消息，是五分钟前回的。 “本来我看周总一天没回，这主意应该是泡汤了，没想到刚才来了惊喜。” 张云舒闲聊道。 “你还真别说，周总虽然看起来不太好接近，人冷冷淡淡的，但工作上的事，几乎不会为难我们下面这些人，很多事只要汇报清楚，都很好沟通。” “比起我那个动不动就PUA人的顶头上司总经理，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话，沈昭也挺赞同。 工作上她虽然直接和周淮序打交道不多，但从认识至今，周淮序确实都没有拿她工作的事来威胁过她。 不过，沈昭也很佩服张云舒，“舒姐，你真厉害，竟然能想到找周总帮忙，要换成是我，肯定想都不敢想。” 张云舒笑道：“谈不上厉害，也就是想到这法子试一试，说到底，我们也是为公司干事，周总也不会那么不近人情，顶多就是被拒绝。反正不答应我们也不吃亏，答应了就是赚到，不是么。” 话是这么说，不过要真做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沈昭和周淮序，虽说熟是真的熟。 但工作和私生活毕竟是两码事。 如果不是周淮序暗示，她还真没这个胆子和底气主动找他帮忙自己工作的事。 张云舒瞧出她顾虑，道：“我才工作那两年，也不敢想这些事，都是现在当老油条了，法子才多的。你还年轻，慢慢磨练着，不着急。” “舒姐，谢谢你。” 沈昭心里很是动容，珠圆玉润的眸子望着张云舒，眼里尽是真诚的感激和尊敬。 张云舒心口微软，轻叹一口气后，捏了捏沈昭微凉的脸颊，说道：“你这小眼神，看我就算了，换个男人来，真是想欺负你。” 沈昭疑惑愣怔。 张云舒：“陈元看起来倒是斯文绅士，也不知道是不是衣冠禽兽类型的，以后让你吃亏。” 沈昭：“……” 第二天一早，沈昭醒来看见周淮序消息，让她去他酒店那边。 她立刻起床，化妆的时候，瞥见窗外落雪纷纷，街道铺上了零零碎碎的白。 B市的十二月进入深冬，寒气凛冽。 沈昭出门时，将昨晚充好电的暖手宝握在手里，加热后的温度从手心蔓延，沿着细胞血液流动，全身都暖烘烘的。 当然，这暖意里，有几分是来自物理加热的温度，又有几分，是心里的情愫作祟，不能细想。 沈昭抵达酒店，到周淮序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陈元，见到是她，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又指了指屋里。 周淮序住的套房，人正长腿交叠地坐在餐桌椅子上，面前Mac传出人声，沈昭走进房间时，听出是华泽某位高层的声音，在汇报全年财务数据。 房间暖气开得很足，沈昭关了暖手宝，放进包里。 坐在桌前的周淮序余光瞥见她手里的东西，本来平静如水的眼眸微漾起极轻浅的涟漪。 第90章 礼尚往来 沈昭没注意到周淮序目光变化，只安静坐在沙发上，偶尔听见周淮序低沉冷冽的声音，会不自禁朝他看去。 餐桌旁是透明巨大的落地窗，窗外白雪飘零，雾霭沉沉。 周淮序穿着柔软浅白的毛衣，淡漠之中，隐隐透出几分难得的，温柔干净的气质。 有那么一瞬间，沈昭甚至在想，会不会这才是真实的周淮序。 手机突然嗡嗡振动了两下，她低头点开，陈元发来一句话： 你一直在看周总。 沈昭：…… 落在男人身上的视线蓦地收回，握住手机的手指发紧泛白。 左胸口的悸动，在强烈克制之下，一点点地压抑，蛰伏。 陈元的消息，沈昭没理，不过没几分钟，对方又发来一条： -不是说，不会吃爱情的苦么。 后面还跟了一个贱贱的抠鼻表情。 沈昭无语，抬眼朝旁边看去，陈元那副装模作样的正经脸上，那得意嘲讽的意味，可太明显了。 沈昭低头，手指在屏幕打字，回道：好歹也有过革命友谊，感情就这么淡。 陈元：咱俩还是没感情的好，不然都得进周总暗杀名单。 沈昭：行，我下回就去告诉阿姨，你根本没女朋友。 陈元：…… 陈元和沈昭聊得热火朝天，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周淮序此时开会用的Mac是他的。 而他有一个习惯，就是开机后会直接登录电脑微信。 周淮序对于看下属私人消息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兴趣，奈何绿泡泡图标闪个不停，他正要关掉，就看见沈昭的微信头像在跳动。 …… 半小时后，视频会议结束。 往后的很多年里，陈元都会回想起自己这一刻的“单纯天真”，乃至于成为这辈子不可磨灭的神级尴尬记忆。 当然，此刻的周淮序，黑眸平静幽深，面色如常，并未有任何意外反应。 只在陈元恭敬收起设备时，漫不经心道：“你和沈昭，越来越熟了。” 陈元浑身一僵，丝毫不知某些事情早已全部败露，仍恭敬微笑道：“也不算熟，就是同事情谊。” 周淮序手指敲击在大理石桌面，轻点两下。 “挺好。” 声线平静，毫无异常。 陈元莫名感到头皮发麻，不过很快，周淮序就朝他示意道：“你今天放假，不用跟着。” 陈元愣了一秒，下意识看了眼沈昭，旋即收回视线，垂眼应道：“是。” 房间里，只剩周淮序和沈昭两人。 沈昭很自觉地走到周淮序跟前，温声询问：“周总，和李仁总那边约好的时间是晚上，您现在找我，是有什么吩咐吗？” 周淮序坐在椅子上，眼眸轻抬。 两人四目相对。 周淮序目光平静如水，眼底却似深潭漩涡，搅动得沈昭整颗心都不得安宁，慌乱不堪。 她先一步败下阵来，偏头躲开他凝视。 “暖手宝好用吗？” 周淮序话出口，沈昭微愣，显然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这茬。 她如实回答：“很温暖，谢谢周总。” “喜欢？” 周淮序声音低沉得太过性感，甚至带着几分蛊惑之意。 沈昭有些恍神。 前几天在机场，周淮序也问过同样的话，可那时听起来，风轻云淡的，不过轻飘飘一问，这一回，倒像是雾意腾升，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意味弥散在里面。 沈昭声音很轻地嗯了一声。 周淮序眉梢轻挑，“你倒是不挑，谁送的都用。” 沈昭摸了摸鼻子，“不然咧，真不用，岂不是对不起送礼人的一番心意。” 周淮序唇角微抬，“上次收到徐烬青送的那个，不是说会给他回礼。” “我把钱转给他了。” 沈昭说完这句，见周淮序眯了眯眸，黑眸意味深长，身上冷冽气息多了几分，思索片刻，迟疑地说：“你的意思，是要我回礼？” 周淮序冷声，“礼尚往来，不是为人处世的基本美德？” “……” 沈昭其实挺忍不住地想说，你要是知道美德这种东西，昨天晚上就不会把她抵在墙上亲。 不过拿人手短。 沈昭到底是把这腹诽给藏了起来，小心翼翼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上回那个五位数的领带夹，她都心疼了小半个月，可千万别找她要太贵的。 周淮序冷睨她，“我送你东西之前，有问过你这句话么。” 沈昭：“……” 她明白了，这是既不想敞开了聊，又想让她送礼送到他心坎儿上。 真不愧是难伺候的贵公子哥。 周淮序送给她的暖手宝，确实好用，她也确实喜欢，可那还不是因为，有她对他的喜欢滤镜加持，才会那么爱不释手。 可对周淮序而言，她又无足轻重，别提让他满意，能不挑刺，沈昭都得谢天谢地。 思来想去，沈昭实在没琢磨出来周淮序这位爷能缺什么。 她一沉默，周淮序脸色难免不太好看，想起陈元微信消息里的某些话，带着几分嘲弄地说： “跟过我，连我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沈昭一听这话，警惕地后退了两步，正经脸说：“周淮序，一码归一码，你要想那种事，我只能把暖手宝还给你了，或者把钱转给你也行，你二选一。” 周淮序这回可真没想那事。 他那话的本意，是沈昭和他那段关系，怎么说也有小半年的时间，她却连他喜好都一无所知，可见除了办事，她对他根本毫不上心。 就这，也能叫喜欢么。 周淮序心底生出几分寒意。 沈昭抬眼看他脸色冷冰冰的，也没对她有任何过分动作，立时反应过来，大抵是自己会错了意。 于是想了想，柔声说道：“我承认，你什么喜好，我确实不太清楚。但也不能全赖我，你可是矜贵大少爷，什么都不缺，平时又深藏不露，我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能事事周到。现在你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么。” 周淮序睨她，“你倒是会给自己找理由。” 察觉他冰凉气息稍缓，沈昭趁热打铁地说：“要不然，我们去街上逛逛，反正时间还早，有你喜欢的，我就买。” 第91章 珠玉在前 沈昭说这话时，态度放得很软，没有过分谄媚，圆润杏眼里都是真诚。 如果张云舒在场，看见她神情，一定又会说，要是哪个男人见着，指不定得想欺负她。 而作为男人的周淮序，也确实没有例外。 他目光掠过她阖动着的，淡粉的唇，手掌抬起，拇指摁在她唇角。 这动作，沈昭可太熟悉了。 脑子里猛地闪过某个夜晚，周淮序将她压在身下，黑眸也是这样凝看着她，手指摁着她唇，低沉着声音对她说：“含进去。” 只不过这一次，周淮序没有侵入。 他抬起的手在沈昭眼里生出惊恐并躲开之前缓缓放下，瞳孔暗色闪过，转身进了里屋，再出来时，已穿好外套大衣。 “走吧。”周淮序淡声说道。 沈昭跟着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 两个人保持着疏离客气的距离，没有半分越界。 不得不说，给周淮序挑礼物，确实是一件耗费心神的事，逛了一下午，沈昭审美都疲劳了，腿都快走断了，愣是没一件这位大少爷满意的东西。 快到傍晚，沈昭实在没招，问道：“你以前生日，都收到过什么礼物，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我参考参考。” 她这话刚落，气氛瞬间冷下来。 周淮序沉默半晌，才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我从来不过生日。” 沈昭愣了愣。 周淮序则是兴致锐减，本就平静的神色愈发冷淡。 “不用买了，回去吧。” 他提步往停车方向走去。 沈昭跟在后面，抬眸凝视着周淮序越来越远的挺拔背影，在傍晚黄昏暮色之中，竟带着几分让人无法理解的孤独。 当然，沈昭所感受到的这种孤独感，没有任何逻辑支撑，说白点，就是她觉得。 自然也就不排除，因为喜欢，所以容易因他的心情变化而多愁善感的可能性。 回程路上，车里沉默浓重得极为压抑，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沈昭坐在副驾，余光瞥了眼周淮序，搭在腿上的手指攥紧，似不经意地说：“你为什么，从来不过生日。” 周淮序目不斜视，“跟你没关系。” 沈昭：“……” 确实跟她没什么关系。 于情于理，人家不愿意说，态度还这么冷，她再刨根究底，就显得有点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了。 只不过，沈昭到底还是心软，直觉告诉她，周淮序这会儿心情十分不好，就这么晾着，恐怕也不是个事儿。 于是婉转温声地说：“你白天不是还说，我不了解你么，就当是，给我个了解你的机会？” 她这态度，可算是够诚恳了。 望着他的盈盈杏眸里，真心满溢。 然，周淮序显然不是给了台阶就会主动下的人，这人甚至半点反应没有，极其冷漠不给面子地说： “你跟我之间，永远没有互相了解的必要。” 这话不止冷冰冰，还有那么点泾渭分明的意思。 沈昭脸上温软的笑意，在一瞬间僵下来，攥紧的手心微微出了汗，她从他冰凉的脸上收回视线，偏头安静地看着窗外落雪。 深冬寒意似乎沿着窗缝钻了进来，沈昭感到冷，缩了缩脖子。 周淮序余光瞥见，“冷？” 沈昭：“跟你没关系。” 周淮序冷笑了一声，“别的不会，顶嘴这本事，你倒是学得炉火纯青。” 沈昭不甘下风地回道：“那也是有你珠玉在前。” 两个人说话都带刺，窒息的狭窄空间，更是凭添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氛。 周淮序本就十分不美丽的心情，在沈昭这句一点也不乖的反驳之中，算是降到冰点，冷冽声音不留情面地说道： “沈昭，太肆无忌惮，跟自寻死路没什么区别。” 沈昭微愣，下意识说：“你这是在拿老板的身份压我？” “事实而已。” 车开进酒店车库，周淮序踩下刹车，解开安全带的同时，很冷地看了她一眼，风轻云淡地说： “从某方面来说，你性子的确能勾起我兴趣，你很聪明，不可能察觉不到这点，不是么。” 沈昭抬眸看着他眼睛，“你想说什么？” “人要学会适可而止。”周淮序说道，“我可以纵容你偶尔的放肆，但有的红线，你要有自知之明。” 周淮序这话，说难听点就是，别给点阳光，就灿烂得不行，你沈昭算个什么，在他面前蹬鼻子上脸。 比起方才散发的冰凉气息，周淮序现在这副淡漠疏离的模样，更让沈昭心里感到刺痛。 这种对她划清界限，高高在上的姿态，最近一段时间，她的确没感受到过。 所以对他的靠近，一次次防线崩塌。 乃至于得意忘形，以为自己一两句话，就能动摇对方死守的某些心事。 可见，她确实是自以为是了。 和李仁约好的谈判时间近在咫尺，沈昭按捺住内心涌动的烦躁，冷静准备好融资方案，给周淮序过目后，两人便如约和李仁碰面。 碰面地点在李仁房间，司马昭之心，再明显不过。 在看见周淮序出现在沈昭身侧时，李仁表情变得僵硬不少。 跟华泽合作，公司那边不久前已经定下来，他推迟到现在才回应张云舒那边，其实也是障眼法，打的就是想把她身边这个叫沈昭的小姑娘给睡一觉的算盘。 没想到这么不凑巧，周淮序竟然亲自来谈判。 李仁算盘一场空，但合同却不得不签。 房间里，周淮序和李仁相对而坐，沈昭在旁边言简意赅地讲述了一遍融资方案和合同细节，两边都没什么异议。 签字盖章，完事走人，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房间门一开一合，人走茶凉。 到嘴边的鸭子就这么逃之夭夭，李仁烦躁地扯了扯领带，那个沈昭，看着又乖又纯，肯定是个未开苞的，为了这美好一夜，他还特意准备了些…… 思及此，李仁似想到什么，本来躁动的身体突然凉了大半截。 他有些不敢面对现实地看了眼刚才桌上剩下的水杯。 剩下那半截身子，彻底凉了。 完蛋。 那杯给沈昭准备的水，让周淮序给喝了！ 第92章 红线 从李仁房间出来后，沈昭随同周淮序回到套房，两个人都一言不发，直到进屋，沈昭确认了合同没问题，疏离礼貌地对周淮序道： “周总，今天辛苦您了，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她抬眼望着他，水眸淡漠，傍晚两人之间的那出冲动仿佛在她心里掀不起丝毫波澜。 周淮序心生燥意，身体微热，脱掉的大衣随手扔在椅背上，锁骨处的衬衣纽扣解开两颗，冷声：“去倒水。” 沈昭：“……” 此时此刻此景，这位爷是老板，她是下属，几分钟前对方又亲自出马谈定一桩生意，也算是变相搞定她绩效。 沈昭默默消化着心里那点委屈，走到吧台，接了杯水，给周淮序递到跟前。 周淮序接过水，一饮而尽。 空掉的玻璃杯返回桌面，发出轻响，握住水杯的修长手指，泛着不正常的红。 周淮序垂下眸，视线掠过沈昭，后者同时抬眸看向他，贴心问道：“周总，我再给您接一杯？” 阖动着的淡粉色的唇，像诱人的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周淮序愈发燥热，嗓音低沉地嗯了一声。 沈昭接了一杯又一杯。 第五杯倒满递过去，她再次抬眼，在瞥见周淮序欲红眼尾时微微一怔，端着水杯的手停在半空，和周淮序伸出的指尖轻碰。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水杯从手里翻倒，冰凉的水从指尖流入手心，再滚进衣袖里的肌肤。 玻璃杯砸落在地毯，发出闷响。 周淮序眼里压抑着火，扣住沈昭的掌心烫得骇人，沈昭察觉到不对劲，想抽回手，手腕刚动作，就被周淮序低头吻住。 男人一贯的冷冽气息异常滚烫炽热，沈昭第一反应是推人，细腰却被禁锢住往后一摁，抵住吧台边缘。 “李仁房间里的水不对劲。” 周淮序的唇往上游移，落在她鼻尖，似有克制地轻咬了一口，嗓音冷冽低沉： “今天我没去，喝下那杯水就是你，沈昭。” 换句话说，现在他替她挡了这遭，她有责任留在这里，帮他解决。 沈昭紧咬着牙关不肯妥协，在周淮序的吻从鼻尖再次落回唇上时伸手挡住，他的唇落在她手心。 蓦地，湿热感袭卷至手心肌肤。 沈昭心脏重重一跳，心防在崩塌边缘。 这人根本就是害人的蛊，两小时前，分明还和她闹得不愉快，对她冷眼相向，不给丁点情面。 可现在，还是能轻而易举勾引人心。 沈昭想，这真不是她没出息。 都是周淮序，勾人而不自知。 只不过，荷尔蒙带来的生理反应和因心动产生的多巴胺汹涌得再猛烈，沈昭到底还是认清现实，保持着理智清醒，她倏地放下手，抵住周淮序继续落在她细颈上的唇。 “周淮序。” 她克制着被他撩拨起来的荡漾说道。 “别忘了，下午是你亲口说，有的红线，不能随便越。你有你的红线，我也有我的。我不犯你，你也别犯我。” 周淮序从她肩窝抬起头，向来平静的眼睛，这一次，难得带了几分乱意。 散开的领口之下，偏白的肌肉纹理隐隐发红。 他手指刮过她耳廓，轻揉慢捻，温柔挑逗着。 冷冽疏离的男人，在这种时刻，诱惑力更为致命，周淮序看着她说：“沈昭，你撒谎。” 她胸口一滞，避开他审视的视线，说：“我不信以你的克制力，会忍不住这种事。” 这句话，自然也不是随口一说。 沈昭是真这么觉得。 周淮序不是个欲望强烈的人，这个欲望，不止是床上那点事，而是对任何人，任何东西，他都从未表现出过太大起伏。 对周淮序而言，似乎任何，都不值得他在意。 当然，这个任何里，也包括她沈昭。 即使过去和她办事那段时间，他会很有兴致地撩拨挑逗她，可行为上展现出再多占有欲和侵略性，也不过是，他的天性使然。 从心理上来说，他永远冷静自持，永远不为任何失控。 与其说在办事，更准确来说，周淮序是享受那种在任何时候保持理智的状态。 这个男人，从里到外，都是冰冷彻骨，没有丝毫感情的。 他不会为任何人失控。 她早就明白这一点的。 可还是…… 沈昭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努力克制着身体和心里同时翻涌的冲动。 周淮序眼底的乱意在沈昭再次睁开眼，杏眸清明冷淡时，弥散了几分。 看她的眼睛里，多了些意味深长。 沈昭说的确没错，李仁那杯水里下了东西是事实，他也的确喝了，那份燥热起初甚至浓烈到他想立刻将她拆吃入腹。 但周淮序毕竟是周淮序。 他不是个会轻易被欲望控制的人，就算真的要和沈昭发生关系，也绝不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当然，其真正原因自然也不会是考虑沈昭感受之类的，不过是出于他的个人意愿，不想任由自己被这种不自量力的外界因素所控制。 只不过，沈昭的反应显然在他意料之外。 出于对她过往行为的历史数据来分析，她会毫不迟疑地抗拒他。 不出所料，沈昭也的确做出了这个反应。 但让周淮序没想到的是，他会看见她眼底，不经意显露出来的依恋、动容，还有挣扎的抗拒。 这种表情，也确实在一瞬间，勾起周淮序兴致。 周淮序对任何人事都提不起兴趣，但不代表，他察觉不到身边人的情绪心意。 即使没有看见陈元微信里和沈昭的那些话，他大概也能感受到，一个女人，分明知道眼前的男人是深渊，可还是愿意，在挣扎痛苦之中让他靠近，必然是动了某些心思的。 沈昭在他面前，也不会例外。 诚然，正如苏执舟所说，沈昭对周淮序而言，是特别的。 不然多年前，他也不会在每一次周凛和她玩得开心融洽，分外和谐时，一个人阴暗的，像见不得光一样的，独自躲在远处冷冷地看着他们。 第93章 真以为我不敢？ 那个时候的周淮序，看着沈昭的目光，是全然审视冷漠的态度。 他没什么别的可想，只想着她这样温暖真心的笑，会愚蠢地持续到什么时候。 大概也是这种看好戏的心理作祟。 所以一向事不关己的他，会在她被困在暴雨天树林里的那天，只身前往，又在背着昏迷的她出来之后，独自离开。 周淮序从来不觉得自己在做好事。 他只想亲自看看，这样一个随便相信别人，不会设防，对任何人都真心相待的人，到最后，会落得个多惨的地步。 只不过，对任何事都极有掌控力的周淮序，唯独没料到的是—— 多年后，再看见沈昭，她竟然又真心真意地陪在周凛身边。 他觉得她很蠢。 可隐隐的，心里有自己都不明白的，莫名的不甘作祟。 这种不甘，并非像暴风雪那样猛烈汹涌，它像蛰伏的野兽，又像埋在身体最深处的种子，在暗处叫嚣，在无人察觉时生长至神经末梢。 它在无形之中，超出他掌控。 “周淮序。” 清脆似风铃的女声，拉回周淮序思绪。 他垂眸看着她。 分明是对他充满防备的姿态，可那双珠圆玉润，清澈透明的眸子，又透着藏不住的关心。 他修长手指从她耳垂往下，扣住她后颈，突然说道：“你对每个人，都是这样。” 沈昭愣了下，没明白他突然说这句话的意思，“什么？” 周淮序漆黑眼底变得幽深复杂，还有不知所起的冷意。 男人分明还受着药物控制，可此刻的他，看起来却比她还要冷静。 周淮序很冷地说：“真心泛滥，就不值钱了。” 是特别的，又怎么样呢。 周淮序从小看透的一点就是，人的感情，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打着爱的旗号的人，做的，都是自私自利的事。 诡异到令人窒息的沉默气氛游离在两人之间，沈昭余光瞥见某处，看着周淮序说： “你要实在难受，我可以帮你叫救护车，相信医学，比找人泄愤来得靠谱。” 周淮序神色一顿，似笑非笑盯着她，“叫救护车？你是想让所有人知道，我中了这种下三滥的伎俩，沈昭，你够可以的。” “那你自己解决？” 沈昭好心提议道。 周淮序冷看了她一眼，药效虽然压下去不少，但也不可能完全没了反应。 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倒是让他挺想直接把人扔到床上去剥个干净。 “你滚吧。” 他有些烦躁，眼里也起了冰。 沈昭本来打算溜溜球的脚步，在周淮序这冷冰冰的三个字里顿住，她垂下眸，周淮序看不清她表情。 见她不动，他拧了拧眉，“还不滚。” 热意上涌，周淮序不想失控，提步往浴室走，哪知刚转身没走两步，突然被沈昭从背后抱住。 她手臂绕过他精瘦的腰，撩拨的同时，灵巧地绕到前面，钻进他怀里。 旋即揪住他的领带借力，踮脚亲在他的唇角。 周淮序没料到她会突然回头主动。 难得一时怔住，任由她胡来。 沈昭加深亲吻的同时，扯下周淮序领带，在两个人亲得难舍难分时，不动声色地将他手腕绑住。 又顺势，将人旁边墙上。 “周淮序。” 沈昭抽离出这个吻，脸上半分不见沉迷，清醒地盯着他被绑住的手说道： “你就等着憋死吧。” 周淮序脸色没有半点波动，手臂微动，直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挣开时，眉心终是一拧。 “你不用白费力气，这绑法我是跟你学的。” 沈昭好整以暇地倒了杯水，边喝边说道： “还记得我第一次去云府么，你用领带绑住我的手，后来我回去，研究了很久你的绑法。” 周淮序闻言，索性也没白费力气再做无用功，径直走到旁边沙发坐下，任手被绑着，撩眼皮淡看向沈昭，“你倒是挺好学。” “多谢夸奖。” 沈昭朝他笑了笑。 只不过这笑里，却是已经半点真心没有。 周淮序看在眼里，神色愈发冰凉。 沈昭这会儿也不太在意周淮序什么心情，她放下水杯，见他自己确实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不由好奇： “你从哪儿学来的绑人手法，还挺专业，我研究了一个月才搞明白。” 周淮序懒得搭理她，“你绑我，就是为说这个？” “那可不止。” 沈昭瞄了眼某处，确认周淮序药效还在后，走到他跟前蹲下，抬眸看着他，慢悠悠说道：“你看出来了，是么。” 周淮序垂下眸，视线落进她眼底，“看出什么。” “我喜欢你。” 沈昭说这四个字，没带任何犹豫。 周淮序眸色倏地变深，唇线难得绷紧，定定凝看着她。 沈昭：“被喜欢的人，都有恃无恐，你下午那些伤人的话，还有刚才，让我滚蛋，不都是仗着，我喜欢上你了么。” 周淮序面色不变，淡声：“你好好看看，现在这情况，我跟你，到底是谁有恃无恐。” 他低眉，引领着她的视线又回到某处。 沈昭这会儿，是蹲在周淮序面前的，视觉冲击略大，只不过，虽然身处低位，但她看着他的眼神，却比过往任何一次，都要高高在上。 “周淮序，你长得这么好看，又多金，技术还好，偶尔也挺温柔，喜欢上你，其实也挺容易的。” 沈昭手指搭在周淮序膝盖上，似有若无地撩拨着。 杏眸含着使坏的笑意，神色风轻云淡。 显得这句喜欢，轻如羽毛。 周淮序：“所以你是想说，不喜欢，也很容易。” 撩拨的手指微微一顿，沈昭垂眸，“确实，如果不是你三番两次随心所欲，想撩就撩，我对你的那点喜欢，早就烟消云散了。毕竟你这种冷心冷面的人，除非有受虐倾向，不然谁会真心又长久的喜欢你？” 周淮序冷冷抬唇，“沈昭，你胆子确实挺大。” 她哪是大胆。 根本就是差点被他气昏过去。 下午为了给他挑礼物，腿走断，眼挑花，结果不仅讨不到任何好处，还被冷冰冰几句话碰了一鼻子灰。 别提有多难过了。 结果刚才，又扔给她两个不留情面的滚字。 这口气，沈昭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了。 “周淮序，傍晚的话，你还没回答我，说说看，你为什么不过生日。”沈昭继续乱来，挑逗中又带着几分威胁意味，“你不说，我就不让你舒服。” 周淮序声线很冷，“你试试看。” 沈昭：“你真以为我不敢？” 第94章 不识好歹 她都造反到这个份上了，还怕多几条罪名么。 反正就是要死，也是明天之后的事了。 与其临时又打退堂鼓，不如再过分一点。 周淮序是真没想到，沈昭这回乱来，简直跟要上天没什么区别。 她堵着他，不让他到，周淮序那一点点清明下来的眼睛，再度染上欲红，沈昭更坏心眼地坐到他腿上，报复意味地说： “你以前，也是这么对我的，我只是以牙还牙。” 周淮序眼里欲望明显，说出口的话，却无比冷静：“报复够了么？” 沈昭：“不够。” 周淮序冷笑，“你可以继续。” 当然，继续的后果，自负。 被绑住的人是他，无法得到纾解的也是他，可偏偏心里不舒坦的，却是她自己。 沈昭抿了抿唇，手扣在他肩上，攥紧，“周淮序，你不识好歹。” 她讨厌他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纠正下你刚才的话。” 周淮序凝看着她，神色冷得像冰刀一样，仿佛下一秒就会刺痛她的心。 “沈昭，你的喜欢没那么重要，不会影响任何我对你的态度。” 摇摇欲坠的冰刃终是落在心口，血水溢出，刺痛蔓延。 沈昭强忍着痛意，面上却笑得没心没肺，“行啊，那你以后也别来招惹我，行么。” 周淮序：“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筹码。” 沈昭：“周淮序，你是不是真有病，玩弄人感情很好玩？” 周淮序很淡地看着她，“动感情是你自己的事，你大可以从我身上要点别的。” “我要你有多远滚多远，行么。” 沈昭气势汹汹的架势，在周淮序这副冷静自持的姿态里，一点点偃旗息鼓。 也是在这一瞬间，领带散开。 周淮序直接将她往下一拽，压在身下，两个人主动权再次交换。 沈昭身子陷在沙发里，惊道：“你什么时候……” 周淮序：“既然是从我这里学的绑法，你就早该料到，我能解开。” 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沈昭皱眉：“我试过的，至少也要半小时。” “那是你。” 周淮序轻而易举地抵住她。 沈昭恍眼扫过墙面上的挂钟，才过去不到十分钟，她有些郁闷，无语地说：“你该不会每天在家练习怎么解绑绳子吧。” 周淮序动作一僵，眼里闪过很浅的痛苦。 沈昭注意力在他手腕，没察觉到他情绪变化，只不过，看着他被绑得微微发红的腕部，她突然想到什么，伸出手，手指落在周淮序手腕内侧。 那道很浅的疤还在那里。 沈昭一直很奇怪，正常来说，就算不小心受伤，也很少有人伤到手腕内侧。 除非是，有人故意，或者自残。 想到这两种可能，沈昭心脏不受控制地往下一坠，没有着落。 可理智又警告着她，别自作多情。 同时，周淮序抽回手，从她身上撤离，极为疏离地说： “不想继续，就立刻离开。” 沈昭愣了愣。 周淮序身体反应并没有完全退散，只不过这会儿，他眼底欲色已经彻底不见，整个人冷清淡漠，丝毫不像被欲望支配的样子。 她凝望进男人眼底。 周淮序的眼睛，漆黑如墨，分辨不出半分情绪。 沈昭心里那点没出息的莫名其妙的期盼黯淡下来，不带任何留恋地转身，开门离开。 房门开启的一瞬，冷风钻进室内。 她和他同时感到冷，却都没有主动向对方取暖的动作。 房间里，周淮序提步走进浴室，冷水浇在身上，冰凉彻骨。 洗完澡出来，放在桌上的手机有个未接，是苏执舟，周淮序回了过去。 “淮序，你那病的事儿，大半年都快过去了，还拖着，你怎么想的？” 苏执舟声音略显急躁，又带着不解。 周淮序垂眸，目光扫过旁边女士手提包，是沈昭落下的。 包扣散开，有淡淡粉色露在边沿，周淮序手指拨开，看见躺在里面的猫猫暖手宝。 【我喜欢你。】 清脆干净的女声不合时宜地在脑海里回荡，她那双浸着水雾的杏眸，含着气恼，又含着想要努力克制的，让人动容的真心。 周淮序捏了捏眉心，眼底生出躁意，又闪过不知名的情绪。 苏执舟：“淮序？” “回国后，我去复查。”周淮序声音冷冷淡淡。 苏执舟松了口气，“你可算是想通了，我还真以为你要自生自灭不管它，你也别太悲观，现在医学发达，手术之后还有活检……” 话没说完，周淮序那头，已经挂断电话。 苏知离刚从卧室出来，瞥见苏执舟拧起的眉头，心情俨然很沉重的样子，问：“哥，心情不好？” 苏执舟转身，眉间愁意散开，笑道：“没事。” 苏知离：“淮序身边那个沈昭，到底是怎么回事，哥，淮序不是都和吴氏订婚了，以他那性子，怎么可能还和外面的女人不清不楚的？” “我的好妹妹，你又不住太平洋，别人家的事你关心那么多干什么。” 苏执舟说道。 “你自己都说了，人周淮序都订婚了，别人未婚妻都没操心的事儿，你还是个已婚少妇，手伸得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我就是心里不舒坦，那个沈昭有什么好的，凭什么让淮序留在身边。” 苏知离眼底生出不甘犟意，狭长美眸眯起，带着危险。 “我明明告诉过裴姨，淮序在外面养女人，可现在沈昭还和淮序纠缠不清，这个女人，一定不简单。” 苏执舟闻言，脸色一变，“你还在跟裴姨说淮序的事，你忘了你们之前怎么分手的？” 苏知离咬了咬唇，“那叫分手吗，他对我根本没有任何兴趣，我这恋爱都快谈成寡妇了！” “哥早就跟你说过，他就是那副德性，捂不热，就适合孤独终老。你偏不听，还要从裴姨那边接近他，就这一步，你跟周淮序就不可能！” 第95章 人之常情 “为什么？” 苏知离愣了下，拧眉不解。 “裴姨和淮序，我看着感情很好啊，淮序对裴姨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 她当年就是看准这点，才和裴雅打好关系，跟周淮序有了名义上的男女朋友关系的。 苏执舟没回答她的话，只声音冷沉地说：“总之，跟裴雅通气这种事，你以后都别做了。” 苏知离抿着唇没做声，但眼底的不服气甚是明显。 苏执舟眉眼冷厉，“现在周家下面的大部分产业，一把手都是周淮序，你最好识大体点，不要以为他不敢动苏家。” 苏知离不大相信这话，“就算他不喜欢我，可跟你是好兄弟，难道还不给你面子？” “我既然从医，家里生意，就不会插手太多。”苏执舟看着她道，“而且，但凡是淮序决定的事，谁插手都没用。” 苏知离轻哼，“我不信，他再怎么样，不可能不听裴雅和周砚泽的话。” 苏执舟没接这话。 他突然想到某点，心里疑虑丛生。 半年前周淮序查出那病时，那人分明还是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甚至连治疗意愿都没有。 这半年时间，他还多次劝说过，都没有结果，而且上回叫他去云府，他以为是周淮序想法改变，可也只是给沈昭看个小感冒。 那现在又是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 苏知离不知道苏执舟在想什么。 只不过，瞧着自家哥哥一脸所有所思的样子，自然而然的认为，周淮序和沈昭的事，没那么简单。 苏知离联系了徐烬青。 徐烬青接到苏知离电话时，刚从赛车场出来，开车离开。 路面湿滑，今晚的娱乐赛也早早结束。 徐烬青单手轻巧玩着方向盘，“阿离。” 苏知离：“我昨天拜托你的事，考虑得怎么样？” “没得考虑。” 徐烬青摸了根烟叼在嘴里，点燃后，看了眼下午在街上拍的照片，深吸一口，不太高兴地说： “我不会吃饱了没事干，帮你干这种事。” 苏知离放柔声音，“你答应过我的，阿青，不会拒绝我的任何请求，你不能出尔反尔。” “我是答应过你这话，但前提是，你不能这么离谱。你都结婚了，还拿我当备胎使，周淮序也订婚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徐烬青烦躁地掸了掸烟，继续道： “而且你这样，对周淮序也没好处。” 苏知离骄纵地说：“能搞砸他的婚事，那也是一举两得。” 徐烬青不作声。 “阿青，算我求你，好不好。” 苏知离恳求中带了哭腔，她一向傲气，很少有示弱到这种地步的时候。 说到底，还是为周淮序。 徐烬青心里难受，又忍不住心软，最终退半步妥协道：“照片，我可以找机会拍，但你要怎么用，也必须告诉我。” 苏知离一口答应下来：“一言为定。” “嗯。” …… 沈昭从酒店出来，想打车的时候才后知后觉，自己包落在周淮序房间了。 手机，钱包，证件都在包里。 她现在身无分文，除了穿得体面点，跟天桥下的流浪汉还真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人家流浪汉是挺有志气地乞讨钱财，她倒好，当了回感情乞丐，乞讨爱情失败不说，还被无情嘲讽，冷眼相向。 要这个时候回去拿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如冻死街头算了。 沈昭自暴自弃地想。 她不是没设想过，自己那点心思被周淮序察觉的可能性，毕竟喜欢这种事，就没几个控制得住的，更何况，她又是个在感情上藏不住事的。 她也预想过，周淮序会有的反应。 当然，男人今天那副要死不活毫无半点情面，只想让人一巴掌呼过去的样子，也在她意料之中。 可想象一回事，真枪实战又是另一回事。 大概，在那句我喜欢你四个字脱口而出时，即使心底早已预设过无数次悲惨结局，可她还是抱了那么点渺小希望。 至于这希望具体是什么，沈昭自己也无从说起。 反正总不可能是，他喜欢她。 陈元刚从的士下来，余光瞥见站在马路边边的人眼熟得不行，再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沈昭么。 他走近过去，正要跟她打声招呼，却在看清她脸庞时怔住。 沈昭那张被冷风吹得通红的脸上，默不作声地挂着两行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直往下掉。 本人却毫无察觉般，呆愣愣地杵在原地，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冷风瑟瑟。 B市深冬夜晚的温度，可比京城来得凶猛太多。 陈元从车上下来不到一分钟，都冷得牙齿打颤。 偏偏眼前这个自诩怕冷的小姑娘，跟冰雕似的，一动不动，要不是睫毛挂着的泪珠滚落，他还真以为她就这么定住了。 “沈昭？” 陈元停在沈昭跟前，从衣兜里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这天冷的，你再多流几串眼泪，直接在脸上冻成冰柱子，就更好看了。” 沈昭一愣，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眼泪掉个不停。 她不客气地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抬眸瞪了眼陈元，“不会说话就闭嘴，不想听见你声音。” ？ 他招谁惹谁了。 这冰天雪地的，火气还这么大，要翻天啦？ 陈元瞄了眼沈昭通红双眼，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一针见血地说道：“又跟周总闹不愉快了？我猜猜看，该不会是你告白被拒了吧？” 如果这句话是用微信聊天聊出来的，沈昭几乎可以断定，陈元这货，一定还会加嘻嘻两个字犯贱。 当然，这话当面说出来，已经堪比绝杀。 沈昭怒目瞪视陈元，“你跟着周淮序，真是别的本事没有，哪壶不开提哪壶提得最响叮当！” “我好心关心你，你无差别攻击我，还有理啦？” 陈元瞧着沈昭脸上不停的眼泪，又递给她一张纸，声音放轻： “快擦擦，都哭成什么样了。” 沈昭抹了抹眼泪，“你也觉得，我挺可怜的是么。” 陈元一听这话有点不对劲，没附和她，挺长记性地说：“那没有，表白被拒多正常啊，你还是被周总拒绝，人之常情么。” 沈昭：“……” 第96章 事不过三 陈元：“不过也不是我说你，告白这种事，要挑准时机，怎么着也得是察觉到对方对你也有那意思的时候，你才能释放信号，最好是等对方主动，不主动那就是没意思，不然你就是白给，知道么。” 沈昭幽幽看他，“没跟你取经，真是我的损失。” 陈元不客气地说：“下回长点记性。” 沈昭点头，“行，那你去周淮序房间，帮我把我的包拿下来。” “行。” “快去吧。” 沈昭这三个字落下，陈元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她套路了。 沈昭也是见好就收，见陈元有反悔趋势，忙恳求地说了句：“拜托。” 她这会儿眼睛还是红的，鼻尖也红通通，仔细一看，某些地方还有浅淡的咬痕和吻印，怪惹人疼惜的。 陈元面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却是大惊失色，顿时也生出一种，老板把人亲完，就这么直接扔出来的做法，未免也太过分的想法。 他看了眼沈昭，点头，提步走进酒店，乘电梯，到周淮序房间门外，敲了敲门。 周淮序刚挂掉和苏执舟的电话。 打开门，看见陈元时，似想到什么，黑眸眯了眯。 陈元莫名感到一阵乌云密布在头顶，有种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预感。 只不过，到底良心未泯，还是说道：“周总，沈昭说她包落在您房间，我来帮她拿下去。” 周淮序：“上次手机落下你来拿，这次又是包，你是她什么人？” 周淮序这话，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丝毫怪异。 可陈元心里有鬼啊。 能不心虚么。 于是只能采取替沈昭卖惨的策略，小心翼翼说道： “沈昭的手机钱包都在包里，她现在在街边吹冷风，冻得涕泗横流，怪可怜的。” 陈元顿了下，一边观察周淮序神色，一边继续添油加醋地说： “再晚点，可能还要下小雪，现在街上车也越来越少，公共交通也都停了，让她就这么杵着，实在不是个办法。” 周淮序没什么反应，淡看他一眼，“心疼？” 陈元：“……” 怎么今天周总每一句话，都听着像是送命题来着。 他最近也没招惹老板呀。 陈元局促难安，进退两难，摸不准周淮序想法。 毕竟人沈昭瞧着那么委屈的模样也不像假的，可老板说话句句带刺，听着心情也差透了，又是几个意思？ “回去吧。” 周淮序说道。 陈元愣，“回去？” 周淮序：“怎么，她想当卖火柴的小女孩冻死街头，你也要陪葬？” “……” 这话里的火药意味，可太重了。 陈元觉得自己简直快被周淮序这捉摸不透的怒意给炸成灵魂碎片。 拿包任务失败，陈元到底是放心不下沈昭。 正要再回到楼下，把人送回她自己酒店，想着包的事明天再想办法。 没想到电梯门刚开，周淮序从另一台电梯走出来，长腿阔步，眉眼冷峻。 手里拎着的，可不就是沈昭的包。 陈元收回踏出电梯的那只脚，又默默按下自己楼层，识趣地不再跟上去凑热闹。 周淮序走出酒店旋转门的同时，冷风迎面，寒意渗骨，眉头不自觉地拧起，心底那股子自沈昭离开后的燥意，在冷空气的加持下，不仅没退散，反而愈发浓重。 他抬眼看向街边。 淡漠的眸，在看见沈昭和徐烬青站在一块儿时，染上层层暗意。 沈昭杵在街边等陈元，没注意到徐烬青是什么时候靠近的。 没出息的说，她脑子里这会儿，其实还回荡着刚才在房间里，周淮序说的话。 他说，她的喜欢，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 动了感情，也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 一字一句，每一个音节，他的每一帧冷淡的，事不关己的表情，都变成密密麻麻的细针，扎进心口。 疼痛是让人记住教训的最好办法。 沈昭强迫着自己回忆不堪，记住痛楚，再忘掉某人。 徐烬青走到沈昭跟前时，后者脸上的泪已经风干，只不过眼尾微红，看得出是刚哭过。 沈昭察觉到身旁有气息靠近，抬眸，对上徐烬青复杂神色。 她微怔住，“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 徐烬青瞥了眼酒店，自然不可能告诉她，他跟了她和周淮序一整天，拍了不少两人合照。 只不过那些照片画面里，沈昭和周淮序保持着一定距离。 也只有拍照的徐烬青能感觉出，那距离里，透着似有若无的暧昧氛围。 徐烬青双手抄兜，似不经意地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吹冷风？” 沈昭：“包丢了，没钱打车。” 陈元上去已经过去好一会儿，现在还没人影回来，可见是在周淮序那儿碰了一鼻子灰。 沈昭心里又气又难过。 周淮序简直就是得寸进尺，没心没肺的代表性人物。 对她没感觉就没感觉吧，包都给她扣下来是几个意思，让她当感情乞丐就算了，总不能要回自己东西，还低声下气的吧。 傍晚那会儿，徐烬青是瞧着周淮序和沈昭一同进酒店的。 现在周淮序人不在。 沈昭一个人可怜兮兮地站在外边儿。 他到底也感觉出来些不对劲，好心说道：“我送你回去。” 沈昭倒是没扭捏，点头，“谢谢。” 徐烬青车就停在路边，两人一同走过去，徐烬青拉开车门，沈昭微微屈身，刚要上车，却见徐烬青表情微变，她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周淮序提着她包，不急不缓地步步走近。 沈昭几乎是立刻坐上车。 正要拉上车门，周淮序已经到跟前，手指抵住门沿，垂眸看着她，“下来。” 沈昭不动如山，不想理会。 周淮序：“下车，沈昭。” 徐烬青长身挡在两人之间，难得一本正经地看着周淮序说：“君子不强人所难，人家沈昭不想理你，你放过她。” “君子？” 周淮序冷笑一声。 “你跟了我和她一下午，还有脸说君子这两个字？” 徐烬青脸色一变，“你早就发现了，还死装不知道？” “苏知离找你打听我的事，很难猜？”周淮序冷嗤，“你最好是没做其他多余的事，否则后果自负。” 徐烬青没吭声。 名字青，脸色也冻得发青。 周淮序则是懒得再搭理他，幽深目光再次落回沈昭脸上，平静说道：“你在我面前，上了两次他车，现在第三次，沈昭，事不过三，下来，拿回你的包，我送你回去。” 第97章 确定是讨厌？ “周淮序。” 沈昭对上他视线，发红的双眼透着气愤。 “你凭什么认为，我要听你的，我讨厌你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周淮序挑眉，“你确定是讨厌？” 沈昭：“……” 无论是身份上，还是感情上，她在他面前，确实是占下风。 可占下风，不代表她就要对他言听计从，呼来唤去。 更何况，他在酒店房间都已经羞辱了她一番，不管出于任何理由，她都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单独相处的时间。 她既然已经破罐子破摔地说出那句喜欢，就是做好从此以后，再也不和他不清不楚的打算。 再说，周淮序都订婚了，还不知廉耻，没任何忌讳地跟她动手动脚。 可见这男人，从来没有一刻考虑过她的处境和心情。 徐烬青是个直性子。 虽然习惯性和周淮序过不去，但做亏心事刚被戳穿，这会儿一时也尬住，没做声。 而且，一向凭直觉做事的他，此刻也生出一种，自己插手，像是在管人家家事似的，总感觉怪怪的。 沈昭瞧了眼徐烬青那副没指望的样子，突然用力，砰的一声，拉上副驾门。 车门关上的金属碰撞声并未如约响起，取而代之的，是轻微闷响。 周淮序本来搭在门沿的手，仍旧停留在原处，纹丝未动。 沈昭下意识抬眸，视线掠过他被夹住的修长手指，发白的指尖泛出青紫，只看上去，都觉得痛。 当事人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平静看着她，“下车。” 沈昭那一下关门，是真用了力。 也是真没想到，周淮序会有如此冷静的疯感。 她目光扫过他指尖，心尖也跟着轻微发颤。 停在门把上的手缓缓攥紧。 两个人僵持不下，一个跟痛觉失灵似的，对手指的伤视而不见，另一个则是垂着眼眸，分辨不出情绪，但也半分不见要松动下车。 徐烬青到底是职业赛车手，习惯性地对手带着爱惜重视之意。 即使对方是自己极其看不顺眼的周淮序。 再者，在赛车场上，徐烬青对周淮序这个业余对手的实力，还是很认可的。 这会儿瞧见他那副对自己手指毫不爱惜的样子，一时恻隐之心微动，上前扣住周淮序胳膊，把人拉开。 也是这一瞬间，沈昭砰一声关上车门，跨到驾驶座。 徐烬青这车是临时停的，还没熄火。 沈昭直接一脚踩下油门。 静谧街道上引擎声骤响，跑车帅气张扬地扬长而去。 留在原地吃灰的徐烬青：“……” “你挺会干好事。” 周淮序甩开徐烬青扣上来的手，理了理衣服，眼带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徐烬青冷哼，“我不拽着你，信不信沈昭直接把你手给夹断？” 沈昭会不会真把周淮序手给夹断，不得而知。 但徐烬青这句话，明显也是在雷区蹦迪。 周淮序冷睨他一眼，“一只手断了，赛车也能赢你。” 真该夹死你算了。 徐烬青挺无语地想。 二十出头那会儿，他和周淮序经常在赛车场比试。如果说，他自己是向往在极限运动中寻求心理上的刺激，那周淮序给他的感觉，根本就是不把命当回事。 这人表面总是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轻飘飘的，有着对任何事都风轻云淡的运筹帷幄感。 而那轻飘飘里，却透着几分不顾自己死活的冷淡。 徐烬青：“我就搞不懂了，你对沈昭到底几个意思，你都订婚了，缠着人家小姑娘不放干什么？” “你那脑子，搞不懂是常态，搞懂了才是病态。” 周淮序这会儿心情极差，说话比平时也难听百倍。 “苏知离不也结婚了，我看你还挺乐意上赶着给她当狗，喜欢舔，就去她老公面前舔，别在我视线里乱吠。” 这话简直—— 杀伤力极大，侮辱性更强。 徐烬青怒火中烧，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可耍嘴皮子这事上，他就从来没赢过周淮序。 于是只能气鼓鼓地说道：“我答应给阿离办事，那也是我放不下对她的感情，我乐意，没什么不能承认的。那你呢，周淮序，你折腾沈昭又是为什么？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周淮序眉眼一沉，懒得理他。 提步往酒店走。 徐烬青嘴炮正打到兴头上，跟上去说：“你自己对人家什么心思，恐怕连你自己，都不敢承认吧？周淮序，你真是个没头苍蝇加懦夫。” 周淮序淡瞥他，不为所动地说：“你有时间在我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想想，苏知离交代给你的事，你办砸了，怎么给她交代。别到时候她对你失望，又低声下气不要脸地去求人。” “……” 电梯门关上，将两人隔绝开。 徐烬青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难受得不行。 手机又不巧在这时候响了两下。 是苏知离发来消息，只说了一句话：阿青，拜托你的事，要尽快啊。 徐烬青烦躁回复：快不了一点。 苏知离：昨天求你，今天也求你，没什么收获就算了，你还这种态度，你真的变了。 我给你变个大爷！ 徐烬青猛地抬手，手机一摔，砸在地上屏幕四分五裂。 老实说，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在挺贱的。 比周淮序都贱！ 靠！ 他不干了！ 徐烬青长腿迈开，刚走到酒店门口，酒店经理突然拦住他，微笑但带着不悦意味地说：“先生，请捡走您的垃圾。” “……” 冲动归冲动，咱们徐同学也是个敢作敢当，遵纪守法，稍微有那么点传统美德的好苗子。 一声不吭地回头弯腰捡起手机，说了声抱歉，这才离开酒店。 碎得跟菊花花瓣似的屏幕亮了下，徐烬青点开消息，微愣了下。 是颜言发来的一句：我跟家里说了，咱俩相亲的事儿黄掉，以后不用再见面。 徐烬青眉头皱了下，回了个问号过去。 问号旁边倏地冒出红色感叹号。 他被拉黑了。 第98章 医药费 沈昭开着徐烬青的跑车回到自己酒店时，正好在大门口，和从里面急匆匆出来的张云舒碰上。 张云舒瞧见沈昭，满脸焦急一下松缓下来，舒了口气说：“一晚上联系不上你，我还以为今天谈判出了什么意外，正要赶过去找你。” 张云舒昨天的打算，本来是准备今天和沈昭一起的。 结果一早就收到陈元消息，让她去办别的事。 办完回来已经是晚上，本以为沈昭那边已经搞定，没想到消息不回，电话不接。 这心里的不安，也就愈发浓烈。 “谈了些细节，耽搁了点时间。” 沈昭略过那些不该说的意外，简单回答。 张云舒：“合同我看看呢。” 沈昭脑子懵了下，低头看了眼自己空空双手，有些头疼。 她心有不安地对张云舒说道：“舒姐，能不能麻烦你，问一下周总，是不是落在他那里了。” 张云舒不疑有他，给周淮序发了消息。 后者倒是很快回了个嗯字。 “是在周总那里。” 张云舒没察觉出什么异常，合同在老板那里，让老板多看看，提点意见，倒也更好。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周淮序那个嗯字之后，又发来一条消息： -沈昭回酒店了？ 张云舒：是，安全回来了。 周淮序：嗯。 这话下来，张云舒倒是有些诧异了，“周总还挺关心你，你今天是不是表现不错？” 沈昭抬手，指腹蹭了蹭鼻尖。 确实不错。 跟老板玩了捆绑play，还顺便当了回感情乞讨者，完事还把人手给夹得死青。 沈昭绝望地望了望天花板。 也不知道回去之后，她这工作还保不保了。 身为一名苦命打工人，不管是辞职念头，还是被开预兆冒出，总之，第一反应绝对是打开某聘软件，雄心壮志地物色下一份自以为更好的工作。 沈昭当然也不例外。 只不过，翻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华泽这老窝最好。 工资高，待遇好，加班也有加班工资，这两年减轻了不少她的还债压力。 而且，沈昭也挺舍不得张云舒。 有一个亦师亦友，又像姐姐一样和她相处的领导，实在太宝贵了。 酒店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暖烘烘的，沈昭洗完澡刚出来，穿了件短袖睡衣，这会儿低头看着手机，黑发垂落，她抬手轻拨发丝，往耳后别了别。 张云舒不经意的一抬眼，看见的便是，沈昭耳根触目惊心的咬痕。 还有细颈处，睡衣领口边沿，若隐若现的吻印。 痕迹又重又欲。 光是瞥一眼，都能想象出当事人的激烈旖旎。 张云舒心下顿时惊涛骇浪。 她没想到，沈昭竟然和陈元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这陈助理，看着一副斯文老实的模样，没想到这种事上，也是个按捺不住的“禽兽”。 这惊天大发现，着实挺让张云舒震撼。 但介于沈昭没主动提，想来应该是暂时没打算公开这事儿。 秉着尊重他人隐私的原则，张云舒看归看，但愣是一个字没问，准备先藏在肚子里，等沈昭打算公开，再好好盘问。 沈昭不知道张云舒已经在脑补她和陈元婚礼送多少份子钱，她这一晚身心俱疲，后脑勺刚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要启程回国，沈昭醒来想起自己包，想了想，对张云舒说道： “舒姐，我昨天把包也落在周总那儿了，证件都在里面，我有点害怕周总，你拿合同的时候，能不能帮我顺便把包带出来？” 张云舒下意识想调侃一句，让你家陈元拿也行啊。 不过转念一想，这两人在搞地下恋情，恐怕是不想引人怀疑。 于是不假思索答应下来。 航班时间在下午，张云舒和沈昭收拾好行李，前者先联系了陈元，询问周淮序行程。 这一问才得知，周淮序和陈元，也是今天回国。 便说好都到机场之后拿合同。 抵达机场，陈元独自在安检口等她们，见张云舒走近，将手里的文件袋递给她。 张云舒接过，道了声谢，奇怪问道：“昭昭包呢？” 陈元笑意尴尬，“周总说，有事要和沈昭谈，让沈昭单独去找他。” 沈昭脸色微白。 张云舒瞧见，拍了拍她肩膀，安抚地说：“去吧，周总也是人，没那么可怕的。” 沈昭：“……” 周淮序确实是人，但奈何他不当人。 这只老狐狸，又狗又狡诈。 总能变着法子让她伏低做小地有求于他。 沈昭在心里暗暗送出“美好”祝愿：周淮序，你最好比我晚死，不然我一定去你坟头蹦迪。 周淮序自然听不见沈昭的美丽咒语。 此刻，男人好整以暇优雅矜贵地坐在贵宾候机厅，沈昭进去时，就看见自己包端端正正摆放在周淮序面前桌上。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她目光，周淮序侧目，淡看她。 老实说，在见面之前，沈昭是心有打鼓的。 毕竟昨天，自己那点喜欢心思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跟这人摊了牌，要说心里完全没涟漪，自然不可能。 只不过，眼前这位爷显然没当回事。 该摆谱还是摆谱。 该冷淡还是冷淡。 倒是言出必行，她的喜欢，也确实不影响他对她的态度。 想来也是，以周淮序的身份地位，被女人告白，简直就是最不值一提的事了，她沈昭又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还指望他能有什么反应。 想通这点，沈昭倒也没那么大心理压力，轻松自在坦坦荡荡走上前礼貌道：“周总。” 周淮序端起咖啡杯，从容淡定喝了一口。 握住杯柄的手指还泛着青紫，这种淤青伤，反而是隔天看着，比当时更严重。 沈昭视线停留了一秒，正要收回，被周淮序突然撩起眼皮看向她的漆黑目光锁住。 她面不改色地拿过自己包，提步要走。 周淮序淡声开口：“记得去找陈元。” 沈昭疑惑，想问找陈元干什么。 但周淮序已经从她脸上收回视线，一副懒得跟她多说一个字的样子。 沈昭返回安检口，跟陈元提了这事儿，陈元闻言，默默摸出手机，给沈昭发了张账单。 “周总那手，是被你夹伤的吧？” 陈元说道。 沈昭瞧了眼，哟呵，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可不就是周淮序那手看病的医药费。 第99章 避之不及 几百块，不多。 但这人明摆着就是故意膈应她。 周淮序在这种事上，前科累累。 沈昭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想也没想地直接把钱给陈元转了过去。 陈元：“这钱，你要亲自还给周总。” 沈昭：“然后再被他羞辱一次？” 陈元尴尬。 张云舒提前进了队伍排队安检，远远看着沈昭和陈元面对面站着，气氛和谐，泡泡粉红，不自觉露出姨母笑。 沈昭走到张云舒面前时，抬眸看见她笑容，只觉得诡异。 她问道：“舒姐，你笑什么？” 张云舒：“有乖乖好事将近咯。” 沈昭听不懂，这会儿也没有想要八卦的好奇心，只想赶紧登机，蒙头大睡，回去之后，当一台封心锁爱莫得感情的挣钱机器。 只不过，沈昭倒是没想到，会在登机口碰上徐烬青。 她后知后觉想起他那辆还被自己停在酒店的跑车，从衣兜里找出钥匙递过去，抱歉地说：“昨晚，谢谢你的车。” 徐烬青点头，接过钥匙。 “你那车手感还真不错。” 沈昭实名认证表扬，顺口告诉他酒店名，说车停在那里停车场。 “我会安排人去取车，不用担心。” 徐烬青今天气质格外没攻击力，一身休闲衣裤，帅还是帅，就是看着恹恹的，挺没精神。 沈昭跟他说话，主打的就是个扎人心窝子，问道：“你又在苏知离那里给自己找堵啦？” 徐烬青无奈看了她一眼，烦躁揉了揉眉心，说：“你那个好闺蜜颜言，突然跟家里说取消跟我的相亲，害得我被家里臭骂一通，现在回去，还不知道有什么腥风血雨在等着我。” 他有种直觉，自己的赛车职业生涯，要到头了。 沈昭一听，眼睛却是一亮，“言言干得漂亮啊。” 徐烬青黑脸，“她都快害死我了，漂亮个屁。” “别人追白月光，都是曾经拥有过，追悔莫及，你倒好，当舔狗当上瘾了，还跟着舔到国外参加人家婚礼，随便来个正常人，都得给你两巴掌，言言已经够给你体面了。” 沈昭轻哼一声。 “以我对言言的了解，没让你名声扫地，都是仁慈。” 徐烬青却是满脸不屑，“本来就是家里强行安排，她管得着我么。” “管不着，所以就散了呗。”沈昭又想嫌弃徐烬青了，“你自己没本事，承担不起家里给的压力，还怪到言言身上。” 她刚经历昨晚跟周淮序那一遭，这会儿又听见徐烬青吐槽自家姐妹，心情极为不爽，继续说道： “你们男人最擅长的，就是甩锅给女人，什么问题都是女人带来的，反正自己永远不会有错，是不是。” 徐烬青：“……” 他竟然……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驳。 沈昭和徐烬青就地斗法，聊得“火热朝天”，殊不知两人四目相对，表情丰富，气氛融洽的画面，已经被不远处周淮序尽收眼底。 陈元大气不敢出，谨小慎微地提醒道：“周总，可以登机了。” 周淮序提步进了廊桥。 眉眼冷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跟在后面的陈元，都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不过，痛苦归痛苦，陈元是个耳清目明的，又跟了周淮序多年，老板脾气心情，多揣摩几分，心里便有了数。 昨晚这两人一个哭得跟泪人似的，伤心欲绝，难过得不行，另一个脸色冷冰冰，又亲自给人去送包，结果无功而返不说，手还被伤成那样。 其中爱恨纠葛，可见一斑。 哪知还没过去一天，哭得伤心欲绝的那位，已经和心情极差那位的死对头，聊得喜笑颜开了。 老板脸色能好看么。 当然，至于周淮序到底出于什么心理，把人亲完轰出去后，又见不得人家笑嘻嘻，陈元无从猜起。 也不敢猜。 陈元这一通揣摩，倒是的确八九不离十。 周淮序此时此刻的心情，那是十分的不美丽。 明明前一天晚上，沈昭这女人还一副真诚热烈的模样，带着薄怒，又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蹲在他面前，黑白分明的眸子满是纯粹地对他说，她喜欢他。 又孤零零地站在街边，吹着冷风，眼眶红红，还倔得跟头驴一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怜得让人心生怜爱。 可现在呢。 时间连二十四小时都没过去，她竟然就可以像个没事人一样，面色红润，神清气爽地和徐烬青嬉皮笑脸，打情骂俏。 想到这，周淮序神色愈发冷淡的同时，对自己过去给沈昭这女人下的定义，也愈发坚信不疑。 她的喜欢，就是不值钱。 完全不知道周淮序在恶意揣测自己的沈昭，要是听见他那面色红润，神清气爽的形容，可别提有多冤了。 她一大早起来，因为前一晚哭得太凶，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不说，脸上的黑眼圈，都快和可爱的国宝媲美了。 折腾了快一小时的底妆，才堪堪遮住憔悴。 再涂上显气色的口红，那看起来，可不就又是好汉一条么。 结果落在某人眼里，倒成了她虚情假意的证据。 不过好在，咱们沈昭宝宝这会儿听不见某人小心眼又毒舌的揣测。 从廊桥到登机，沈昭一直在和徐烬青掰头男人的甩锅哲学。 两人一后一前，确实挺和谐融洽。 甚至连经过头等舱时，都没注意到已经落座的周淮序。 不过，在他们后面的乘客不知是心急，还是长得太身高马大，没注意看人，总之，沈昭冷不丁被人从后面撞了下，机舱通道狭窄，她一时没站稳，趔趄了下。 徐烬青眼疾手快，绅士地扶住她。 沈昭真诚道了声谢。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周淮序，抬起又放下的手。 沈昭是在熟悉冷意从身侧袭来时，才下意识偏过头，正好就撞进，周淮序那双透着寒意的黑眸里。 几乎是在一瞬间，沈昭就收回视线。 心动喜欢这种事，都是很奇妙且不讲道理的。 哪怕前一天晚上，还被这个男人用那样无情且冰冷的话语拒绝，可在人群喧嚣之中看见他时，沈昭还是会不可避免的，感觉到心脏在重重一跳的同时，又泛着一丝轻浅安心的宁静。 果然，不让自己沦陷的最好方法，还是得不听不看不言。 只不过，沈昭这匆匆一瞥，加上突然面无表情提速走进经济舱的动作，落在周淮序眼里，就跟视他如洪水猛兽似的，唯恐避之不及。 第100章 爱情运不太好 虽然结果殊途同归。 但过程不一样，心情自然也就不一样。 回国这趟航班，有人睡觉，有人刷剧，有人生气。 还有一个苦逼的倒霉蛋，在不停加班，加班，加班。 陈元对自己工作效率，向来信心十足，但实在没想到，原来以前那些，还不是自己极限。 短短十几个小时，他敲着键盘拆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连着改完二十多份方案，终于头昏脑涨地发给了周淮序。 周淮序压根儿连点都没点开。 他这要还看不出来，老板给自己发这么多份方案让改，纯纯就是故意折磨，这些年真就白混了。 陈元纳闷得不行。 周淮序心情不好的原因，他猜出多半是因为沈昭。 可老板看不惯沈昭，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老板自己拒绝完人，又把人赶出去晾在街边吹冷风，人家沈昭又不是受虐狂，总不可能都这样了，还上赶着找不痛快吧。 “周总。” 腹诽归腹诽，陈元到底还是狗腿。 小心尝试着揣摩周淮序想法后，问道：“要不然，我再给沈昭升个舱，让她坐过来？” 周淮序撩眼皮看了他一眼，“你想她了？” 陈元：“……” 周淮序：“听说你前段时间，带了女朋友回家。” 陈元：“……” 周淮序似笑非笑地抬唇，眉目平静到渗人，“是超市跟沈昭偶遇那天？” 陈元：“……” 周淮序说完这句，收回目光，情绪冷淡地继续自己的事。 陈元从来不是心思迟钝的人。 老板这一键三连，灵魂拷问，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他和沈昭那偷偷摸摸的交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败露在了周淮序眼皮子底下。 陈元脑子里，此刻只有四个字疯狂抖动： 悔、不、当、初。 今天周淮序只是小试牛刀地让他改方案，指不定回国之后，给他派遣到泰国，让他改性别都不是没可能的事。 惹到周淮序，那绝对是踢到钢板上，老板对付生意场上那些看不惯的人心有多狠，陈元也不是没见识过，逼到绝路都不在少数。 更何况，他这回还是犯了周淮序最忌讳的事——撒谎。 完蛋了。 天塌了。 “奸情”暴露，陈元身为一个有担当有作为的大男人，第一念头，自然就是甩锅给沈昭。 他摸出手机，正要把这事儿告诉沈昭，让她赶紧把错全揽到自己身上，以正他清白时，耳边周淮序声音淡淡： “想通风报信？” 陈元手指僵住，“周总，我哪里敢。” 周淮序：“前因后果，一五一十，老实交代。” 陈元这才把当初在医院碰上周凛，再到他和沈昭达成协议，一直到现在两人建立革命友谊的事，全盘供出了。 当然，中心主旨还是，他绝不粘锅。 错的都是沈昭！ 不过，出于保护人隐私的原则，对帮沈昭调查林颂琴的事，陈元还是没提。 周淮序听完，表情没什么变化，陈元说的，倒是跟他分析得出的前因后果大差不差，只不过补充了些细节上的拼图。 “所以，沈昭是为了远离周凛，才让你当‘男朋友’？” 男朋友这三个字，被周淮序亲口说出来，实在太惊悚。 陈元嘴唇一抖，“是。” 周淮序神色平静，看不出情绪。 但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却是比之前消散不少。 陈元摸不着头脑，但察觉到老板心情转好，迟疑了下，还是说道： “周总，其实沈昭，是真的挺在意您的。” 周淮序本来都打算让陈元退下去，闻言一顿，看了他一眼。 是让他继续说的意思。 “她之前感冒那回，前一天我在公司见着她，脸色特别难看，煞白得鬼一样，眼睛也红红的，虽然她嘴上没说什么，但能感觉出，多少还是很委屈的。” 陈元一边说，一边观察周淮序脸色。 见老板未生愠色，便继续道： “昨天晚上，我下车看见她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路边，眼泪不停地掉，明明怕冷，还杵着不动，不停打哆嗦，想来也是太难过，都忘了自己怕冷这事儿。如果不是……” 陈元默默顿住话。 周淮序淡瞥他，“跟我卖关子？” 还真不是。 陈元只是不确定，这话说出来，到底是好是坏。 但话说一半，显然也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他斟酌了下用词，硬着头皮说：“如果不是真的很喜欢，没有哪个女孩子，在明知道没有结果，又很难过的情况下，会三番两次……呃……这么有勇气的。” 勇气这两个字，陈元说得有点磕绊。 毕竟是临时想出来的。 他原本，是想直接说找虐受，但又怕惹怒周淮序，才改了口。 “沈昭看着是挺没心没肺的，哪怕前一天过得跟世界末日似的，天一亮又能笑嘻了，可这也是她的特别之处，不是么。” 陈元这句话一落，周淮序神色微顿，睨他，“你觉得她特别？” 陈元不吭声。 心说觉得人家沈昭特别的，那不是老板你自己么。 不然哪会总是闲得没事找事，把人往自己身边拎。 陈元：“我只是觉得，沈昭确实挺……嗯，出人意料的。我之前也是偶然听说，她父亲破产身亡，母亲人不见的事，她还能这么坚挺……” “陈元。” 周淮序出声打断他。 陈元愣，“周总？” 他说错什么啦？ 周淮序：“你可以闭嘴了。” 陈元：“……” 和沈昭那假关系败露这事儿，陈元是真长了记性，决定毫无动摇地和周淮序站边，也就谨遵老板教诲，绝不在沈昭面前透露分毫。 回京城头几天，出于对老板的恐惧，陈元总是提心吊胆的。 但半个月过去，周淮序都没再拿这事儿出来给他上过吊。 陈元自然是认为，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而沈昭那边，更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毕竟这段时间，她和周淮序，根本就没打过任何交道。 那晚控制不住的告白，还有他无动于衷的冷漠，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自己在周淮序那里，根本不可能掀起任何风浪。 至于这条早在她心里掀起暴风雪的狗，沈昭只能认栽。 反正喜不喜欢，日子都得过。 爱而不得的感情那么多，两情相悦又相濡以沫的才是稀少，她没什么觉得不甘的。 无非也就是想起周淮序，心里刺痛苦涩，不时回忆过往点滴而已。 沈昭再听到周淮序私人消息，是从张云舒那里听说，吴氏银行和华泽的合作，由长期变为短期。 之前签的合同也作废，新增了对赌协议。 至于原因，沈昭很快从京城本地的财经类公众号上看见，周淮序和吴氏解除婚约的消息。 解约还是吴氏那边提的。 张云舒也看见这条新闻，挺意外地说：“咱们周总是不是爱情运不太好，怎么不是被甩就是被女方解除婚约，该不会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疾吧？” 第101章 见到你了 沈昭心想，隐疾不一定有，但性格缺陷一定有。 能跟周淮序相处下去的，不是大心脏就是受虐倾向，正常人都受不了。 当然，她这话算是把自己也给埋汰进去了。 “我还听说了一件事，那个李仁被降职了，他们公司，本来海外分公司的执行总裁位置非他莫属，结果去了趟B市回来，只能在国内当片区经理了。” “我后来找人打听了，人家公司高层，早有意跟华泽合作，李仁故意拖着我们不说，我猜呐，就是在打你主意。” 说到这，张云舒长松一口气，道： “还好那天，让周总出马了，不然李仁一定会干畜生事。” “他这种人，确实该有天收。” 沈昭附和地说。 李仁这降职，她估摸着，应该也是周淮序的手笔。 毕竟这畜生事，李仁算是干到了周淮序头上，以后者睚眦必报的性格，不可能不给李仁点颜色瞧瞧的。 “昭昭，这是周总明天要过目的投资方案，你给陈助理送上去。” 张云舒指了指桌上打印好的文件，看着沈昭的时候，笑意深深。 沈昭点了点头，拿着资料上楼。 小丽注意到张云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偷偷发消息问：舒姐，你最近怎么老看着昭昭露出姨母笑。 张云舒：昭昭有男朋友了。 小丽：真的假的？谁啊？陈助理？ 张云舒卖关子地说：等昭昭公开，你就知道了，先保密啊。 沈昭拿着资料上楼，走到助理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陈元从工位抬起头，见到是她，倒是颇有种好久没见的感觉，笑了笑，接过资料。 助理办公室就在总裁办旁边，沈昭下意识看了眼总裁办大门。 “周总这几天都不在公司。” 陈元小声说道。 沈昭奇怪，“你不是他助理么，怎么没跟着。” 陈元笑而不语。 沈昭也立时明白，陈元是周淮序助理，那也是工作上的事，既然没跟着，那就说明，周淮序是办私事去了。 至于那私事是什么，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沈昭抬腿转身。 人走到电梯门口时，电梯门突然打开，周淮序西装革履地出现在面前，和她视线交错。 从B市回国之后，沈昭还是第一次，和周淮序面对面碰上。 男人那张西方骨东方皮的顶级帅哥脸，时隔半月不见，沈昭心里，又暗自惊艳了一把。 只不过，到底还是被这位亲口打击过。 心弦虽动，涟漪四起，但沈昭还是学会了不动如山。 她收回视线，客气疏离地道：“周总。” 周淮序垂眸睨她。 沈昭穿着职业装，白衬衣黑西裙，勾勒得细腰很有线条感，她微垂着眼，细密睫毛覆盖住眼睑，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温软柔和。 男人淡嗯了一声，风轻云淡的，气息也在瞬间走远。 不带丝毫留恋旖旎。 沈昭睫毛微颤，提步走进电梯。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虽不至于到形同陌路，但桥归桥路归路的意思，还是挺明显的。 电梯下行。 心脏也跟着没着落地下坠。 “昭昭？” 张云舒连着叫了沈昭好几声，直到第四次，沈昭才回过神，“舒姐，有事吗？” “公司今年安排的体检，时间要过了，我还没去，你呢？” 沈昭：“我也还没去。” 张云舒：“明天正好周六，我们一起去医院，把这事儿了了吧。” 沈昭：“好。” 第二天，沈昭和张云舒一同去了公司指定的医院体检，华泽对员工向来大方，安排的也是京城最好的医院，沈昭结束最后一项检查，出来时，余光瞥见一身白大褂的苏执舟在神经外科门口站着。 戴着金丝边眼镜，斯文俊雅的男人，眉头拧得很深。 沈昭和苏执舟虽然打过交道，但实在算不上熟。 而且此时，苏执舟明显没注意到她，心情不好的样子，也确实不适合上前打扰。 沈昭视线收回，正打算提步去楼下彩超室外等张云舒，却见周淮序长腿缓步，神色淡漠地从神经外科里面走出来，停在苏执舟面前，两人似有交谈。 苏执舟脸色比方才还差一些。 周淮序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淡然。 沈昭站得远，听不见他们交谈内容。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好奇心作祟，还是心底深处的某种感情驱使，她不自觉地，走近了几步。 然，偷听未遂，周淮序的视线，已经先一步落在她身上。 苏执舟顺着周淮序目光，偏过头也看见沈昭，眉梢微挑，有些意外。 沈昭有点做贼心虚，假装看不见两人注视，撒腿转身。 “站住。” 沈昭没停。 工作之外的场合，她不需要对周淮序言听计从。 更何况，自己心思不正，见了他又乱，逃避可耻但有用啊。 周淮序是在自动扶梯口拉住的沈昭大衣帽子，游刃有余地把人往身前轻轻一拽。 旁边有行人经过，沈昭不好挡路，只能顺着男人动作。 只不过，在靠近周淮序冷冽气息时，及时打住，挪到一边，跟男人拉开距离。 周淮序还是那副平静如水的模样，看着她说：“见到鬼了？跑什么。” 沈昭轻哼：“见到你了。” 周淮序盯了她两秒，问：“怎么来医院了，身体不舒服？” “公司体检。”沈昭如实说。 “有问题吗。” 周淮序淡淡一句像是关心的询问，沈昭心绪不由起伏。 即使知道他或许不过是随口一说，可暖意和心动不受控制地散开，她忍不住地说：“有。” 周淮序眸色微深。 沈昭：“我今年多长了个结节，周淮序，我怀疑就是被你气的。” 话听着像责备，不过她语气轻松，漆黑圆润的杏眸闪烁着微光，很有生命力。 周淮序看着她眼睛，唇角在无意识中抬了下。 沈昭没注意，只觉得今天周淮序有点奇怪。 她都明目张胆找他茬了，这人竟然连半点怒意都没有，难不成转性啦？ 周淮序只淡声问她：“检查做完了？” 沈昭：“嗯。” 周淮序：“那走吧。” 他示意她跟着他走，理所当然的样子，像是笃定了她不会拒绝似的。 第102章 身正不怕影子歪 沈昭虽然心里最底层欲望也是挺想，但毕竟过了那么多天的冷却期，倒是没那么容易色令智昏。 她站在原地没动，说：“我今天和张经理一起来的，我还要去找她。” 周淮序：“她现在在哪儿？” 沈昭没立刻明白他问这句话的意图，如实说：“还在检查。” 周淮序闻言颔首，“我跟你一起等。” 沈昭：“……” 她无语凝噎，瞳孔放大，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瞪圆的杏眼，像极了猫猫头震惊脸表情包。 “周总，你跟我一起等，是不是不太方便。”沈昭说道。 周淮序淡看她，“我跟你现在清清白白，毫无纠葛，有什么不方便。” 沈昭心说那是你不喜欢我，可我还在动心呢。 万一又没控制住，说些不该说的话，岂不是又等着被你羞辱。 “带路。” 周淮序言简意赅地说。 沈昭不情不愿地往楼下走，身后男人不紧不慢跟着，气息若即若离，荡人心弦，沈昭心动又心烦。 张云舒刚从彩超室出来，就见到不远处站在走廊的周淮序和沈昭。 前者长身玉立，肩宽身阔，矜贵优雅，眉目微微垂着，淡漠气质中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色，视线很显而易见地落在后者脸上。 沈昭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不停说着什么。 干净的漂亮小脸儿上，根本没有半分曾经在她面前说过的，对周淮序有任何害怕之意。 张云舒心里奇怪感觉闪过。 要不是她认识沈昭和周淮序，知道两人只是上下级关系，这一眼看过去，不知道的，还真容易以为是对养眼又般配，感情还特别好的小情侣。 想到这里，张云舒连忙打住。 她这念头，属实有点太危险了，沈昭怎么会和周总那么有cp感呢。 倒不是觉得两人身份地位悬殊，配不配的上之类的问题，就是单纯的，想起沈昭已经和陈元在交往，她这么想，实在太不道德。 沈昭偏头看见张云舒，立时朝她笑了笑，走过来。 周淮序跟在人身后。 像极了跟着自家女朋友的男朋友。 张云舒越看越般配。 越看越觉得，跟周淮序比起来，哪怕只是假设，陈元好像也不太行了。 沈昭不知道眼前这位好姐姐脑补能力有多强。 她只想甩掉周淮序。 于是连忙说道：“舒姐，你今天是开车来的吧，能不能待会儿带我一程？” 张云舒：“可以啊。” 她刚说完，周淮序突然看了她一眼，平静说道：“沈昭待会儿会跟我走，你既然开了车，就自己走。” 张云舒：“哦，好。” 沈昭：“……” 舒姐，原来你也有墙头草的潜力！ 说好的送她呢！ 当然，比起张云舒丝毫不带犹豫的变卦和扭头就走，沈昭更诧异的，是周淮序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地单独留下她。 沈昭：“周淮序，你这样会给我带来困扰。” 周淮序：“什么困扰？” 沈昭：“我没有单独和你待在一起的理由，而且你刚解除婚约，万一被有心之人看见，我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身正不怕影子歪。”周淮序说，“怕什么。” 当然是怕自己身不正。 而且，周淮序也是个信誉负分的主，谁知道他会不会心血来潮，干些奇奇怪怪的事。 “走吧。” 周淮序单手抄在大衣兜里，看了她一眼，提步往医院门口走。 沈昭问：“去哪里？” 周淮序抬手看了眼腕表，“吃饭。” 沈昭：“只是吃饭？” 周淮序眉梢不易察觉的微挑，“你如果还想做别的，我不介意。” 这狗男人，刚解除婚约，就想些有的没的。 沈昭耳根发烫，故意面目可憎地瞪他，“周淮序，我绝不会再跟你发生那种关系了，你想都别想。” “我没想。” 周淮序低眼看她，面不改色。 “倒是你，张口闭口都是那事，看样子是比我想。” “……” 沈昭确实没出息地想过。 但她就算想，也是偷偷想，既不会说出来，也不会真付之行动。 思想自由，偶尔想想自己心动男嘉宾怎么啦？ 冬季寒冷，虽然是晴天，但沈昭和周淮序并肩走出医院时，还是被迎面冷风刺骨透心凉了下，她呼了口气，搓手手的同时，周淮序将自己围巾取下，随意搭在她肩上。 “自己戴。” 他声音冷淡，像极了寒风。 沈昭心口却是蓦地一暖。 如果不想和周淮序扯上任何关系，眼下她最该做的，就是特别帅气地把围巾扔还给他，趾高气昂霸气侧漏地说，她才不稀罕。 可怪就怪在，她这死手不听话。 围巾不仅没扔出去，反而格外认真地围在了自己脖子上。 周淮序瞥见她动作，边走边说道：“在不亏待自己这件事上，你确实可以打满分。” 沈昭：“……” 围巾明明是这男人主动给的，到他嘴里，倒像是她不择手段给扒下来似的。 沈昭刚暖了那么一秒的心，在周淮序这句嘲讽下，冷却下来。 她攥紧脖子上的围巾，故意说：“那可不，围巾给了我，你就别要了，冷死你算了。” 周淮序：“你确定是想冷死我，不是你自己想要？” 沈昭：“我确定。” 嘴硬谁还不会了。 两人走到车边，周淮序拉开车门，见沈昭又杵着不动，说道：“你是想改名叫诸葛昭，让我三请上车才肯跟我走？” 沈昭愣了下，对上他难得的揶揄表情，回嘴道：“人家孔明先生出山后对刘备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可不会这么对你。” “不会就好。” 周淮序走近，拉开副驾车门，也算是，亲自请她上去了。 台阶铺到跟前，沈昭识趣地没继续摆谱，俯身上车。 至于周淮序说的吃饭，还真就只是正儿八经的吃饭。 男人挑了处环境优雅的餐厅，人少高档，进去后，找了处靠窗的座位，周淮序绅士拉开椅子，在她入座脱下大衣围巾后，自然地顺手接过，交给服务员收纳。 点餐时，周淮序看了眼菜单，说了几个菜名。 都是沈昭平时爱吃的口味。 周淮序问她：“还有什么想吃的？” 沈昭喝了口热茶，心弦无意间颤动着，说：“不用，你刚才点的，我都很喜欢。” 周淮序多看了她一眼，将菜单还给服务员。 第103章 过了那村就没那店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气氛竟然莫名有种诡异的和谐宁静。 仔细想来，她和他认识大半年，这么光明正大，又不带半点纠葛地坐在一起吃饭，也是头一遭。 以前，周淮序只有想办事的时候才会找她，大部分时间是在云府，偶尔在她家里。 后来关系断了，即使碰上面，不是巧合就是工作上的偶遇。 而且理不清剪还乱的，总归都带着点让人心烦的不平静。 像现在这样，虽说诡异归诡异，但也是真的，意料之外的平静舒适。 空气安静，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沉默着，没说话。 沈昭低头喝茶，不时用余光偷偷打量周淮序，只不过这人神色平静，深藏不露，再看一万眼也是那样。 她懒得猜，索性直接问道：“周淮序，你今天又是去医院干什么？” 人瞧着完完整整的，也不像是生了病的样子。 周淮序：“去医院当然是看病，难不成是蹦迪。” 沈昭：“……” 她其实很难想象，周淮序这副清高矜贵的姿态，蹦迪会是什么样。 “你生病了？” 她抓住重点问。 周淮序没回答，只凝眸看了她一会儿，说：“沈昭，你希望我死，还是活着。” 沈昭愣怔。 很少人会如此轻描淡写地把死字带在嘴边，周淮序说这话时，却轻飘飘的不带半点沉重。 虽然，她的确有过在他坟头蹦迪的梦想。 但目前，在她喜欢他的前提下，当然还是—— “我希望你永远快乐，长命百岁。” 沈昭对上周淮序的视线，澄澈的，不带任何犹豫地说。 其实以她和他现在这样的处境，她对他动了心，而这个狗男人，在明确表达过对她的喜欢无动于衷的情况下，此刻已占据着感情之中的至高优势点，她还在他面前说这些话，无疑是自寻死路。 可她还是跟着自己的心，说了实话。 其中原因，对周淮序的感情驱使着行动是一部分。 另外一部分，是沈昭不想在以后的某一天，因为某句话没说，或者说得言不对心而后悔。 就像当年，在沈文斌对她说，一切都有爸爸的时候，还不够成熟的她，任性娇蛮的说出那句，都怪爸爸，我才会没有大房子住了。 她没有想到，那会是沈文斌在死之前，听见的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沈昭都会反复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沈文斌摸着她的小脑袋，温柔笑着说： “还好呀，昭昭知道爸爸是最爱昭昭的，爸爸也就安心了。” “爸爸也知道，昭昭最爱爸爸。” “所以昭昭一定要永远快乐，长命百岁，好不好。” 午夜梦回惊醒，那段时间，在纪家寄人篱下的委屈不适，沈文斌突然离开人世的噩耗，对爸爸最后说的那句话的愧疚，还有被林颂琴抛弃扔下的不甘恨意，乱七八糟地绞在一起，像血盆大口，将她淹没吞噬。 她支撑不下去了。 于是只身前往沈文斌尸体被发现的树林。 站在河边，想要跳下去的沈昭，在一只脚伸出去时，到底还是害怕地缩了回来。 再熬一熬吧，日子不都是熬过去的么。 她对自己说。 却没想到，过了自己心里这关，偏偏老天爷不放过她，像在惩罚她对沈文斌说的那句话似的，雷声轰鸣，雨水倾盆落下，她被困其中，孤身一人。 昏昏沉沉之中，她好像趴在某个很温暖很宽阔的后背上，求生的渴望温柔的本能，让她紧紧攥住那人衣服。 “胆子这么小，不敢跳还乱跑。” 她听见有人冷冰冰地在耳边这么说。 只不过，那声音太模糊，像极了渺远的梦境，具体声线，沈昭是记不太清了，就潜意识觉得，很好听，估计是个帅哥救了自己。 “沈昭。” 冷冰冰又好听的声音，在现实里响起。 沈昭回过神，跌进周淮序的深眸。 他问她：“神游什么。” “没什么。” 沈昭说完，又想起刚才的话题，道：“你还没回答我，你生什么病了？” “跟你一样，长结节。”周淮序看着她说，“可能也是被你气的。” 沈昭一听，可太冤枉了，“我气你什么了？” 周淮序闻言顿了下，似突然想起什么，说：“上次暖手宝的回礼，你还没送给我。” “……” “是你自己说不要的。”沈昭说道，“过了那村就没那店了，更何况，你当时在车上跟我说了些什么话，你不记得，我反正记得清清楚楚。” 周淮序不为所动，“你说话往人雷点上踩，还不让我生气？” 沈昭愣：“我说什么了，不就是好心问下你生日……” 话到这里，对上周淮序带了冷意的眸，沈昭这回再不自讨没趣，立时闭上嘴，不吭声。 撬不开的嘴，就让他硬着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桌上菜不知不觉也上齐，周淮序向来食不语，用餐斯文又安静。 沈昭则是秉持着对美食的尊重，也认真吃饭。 周淮序用餐先一步结束，见沈昭还在吃，给她盛了碗汤，放到她跟前。 又自然问道：“还想吃什么？” 沈昭挑菜的筷子一顿，轻放下，瞧了眼手边的汤，又目不转睛看他。 周淮序掀眸：“？” 沈昭：“你别勾引我。” 周淮序挑眉，“勾引你什么了。” 沈昭不吭声。 她只觉得今天的周淮序挺不正常，各种细节，都在撩拨她心思。 最重要的是，男人那副一贯高高在上的姿态，出乎意料的浑然不见。 沈昭：“周淮序，你是不是今天在神经外科换了个脑子，想什么呢。” 周淮序看了她两眼，手机这时响起，是工作电话。 “我出去接个电话。” 周淮序起身对她说道。 直到男人挺拔背影在视野里消失，沈昭那颗提了一整顿晚饭，跳得凶猛的，像小野兽一样横冲直撞的心才缓缓蛰伏，平静些许。 她手托着腮，偏头看向外面。 餐厅是落地窗，周淮序就站在台阶边。 眉眼疏离，神色专注。 他出去得急，没穿大衣，长腿窄腰，太引人瞩目。 餐厅门口，有刚吃完饭准备离开的几个女生看见周淮序，大着胆子凑到他面前，眼睛亮亮，脸有些红，不知在说什么。 沈昭猜测，应该是找周淮序要好友位之类的。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04章 惦记 周淮序刚接完电话，垂在身侧，握住手机的手并未抬起，沈昭看见他似乎说了句什么，那几个女生的视线朝她的方向看过来，眼里闪过诧异的同时，又是一丝了然掠过，旋即很快走远。 周淮序同时也提步走进餐厅。 沈昭吃得差不多，从座位起身，服务员很有眼力见地将她和周淮序外套一同递过来，微笑说：“女士，您和您男朋友的衣服。” 沈昭手指一顿，耳根烫得厉害。 她接过衣服，道了声谢，回头正好对上周淮序漆黑的眼睛。 男人眸子里藏着几分极浅的笑意，显然是听见了刚才服务员的话。 “男朋友？” 周淮序挑眉淡声。 沈昭走近他，将大衣递还给他，佯装镇定道，“服务员误会了。” 周淮序穿上大衣，低眼看着她，意味不明地说：“误会也没见你解释。” 沈昭：“要不然，我拿个高音喇叭在餐厅宣布下，请我吃饭的，是我老板，不是男朋友？” 周淮序：“我去给你买喇叭？” 沈昭：“……” 高音喇叭自然是没有买的，周淮序说完这句，瞥见沈昭藏在发丝里的泛红耳垂，周身气息不易察觉地柔和下来，转身走到前台结账。 沈昭跟在后面，听见四位数的账单时，突然想到什么，在周淮序买完单看向她时，眼里生出警惕。 周淮序一看她这眼神，好笑道：“你又在想什么？” 沈昭支支吾吾，不肯说清。 周淮序眯了眯眸，“别装了，你在我面前，什么话没说过。” 沈昭：“我刚才在想，你应该不会找我平摊费用吧。” “……” 周淮序难得无语沉默了几秒，又有点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 沈昭这可不服气了，“我做任何推断都是靠证据，周淮序，你别忘了你上回还找我要过几百块的医药费。” “手是被你夹的，你自己干的好事，只让你承担了金钱后果，不应该？” 两人正并肩走出餐厅，周淮序右手从大衣里抽出，在她面前掌心朝上摊开。 沈昭本来理直气壮的架势，在瞥见周淮序指尖残留的青紫时，消弱弥散。 见她败下阵来，周淮序得寸进尺地说：“沈昭，你也是够有本事的，上一秒说喜欢我，下一秒就恨不得把我手给夹断，我看你这喜欢，也就是随口说说。” “随不随口，跟你也没关系，反正你又不喜欢我。” 沈昭脱口而出地说。 话落，气氛陡然安静。 在周淮序平静的没有波澜的像是默认的目光里，沈昭看见了像小丑一样的自己。 她偏开头，从他视线里逃离，兀自错开一个身位，和男人拉开距离。 喜欢这件事，从来都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这道理，沈昭不是不懂。 只不过，她到底是个普通人。 有情就有欲。 谁不会妄想，和喜欢的人两情相悦呢。 只怪她太倒霉，喜欢上的人是周淮序，想要被回应之类的事，真是半点可能都没有。 哦，不对，回应还是有的。 一次次往她心窝子捅，不也是回应。 沈昭难过，但有心无力，只能默默祈祷，自己在爱情运上没得到的福气都能转移到财运上，只要发财，她就无所不惧。 独自伤春悲秋的沈昭，没工夫搭理周淮序。 后者倒是安静跟在她身旁，眉眼微垂，视线不时落在她脸上。 在注意到，沈昭眼底藏着的微小难过，逐渐转变为像是在做某种小九九的打算时，周淮序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后颈，“你又在打什么算盘？” “啊？” 沈昭抬眸，怔怔看他。 周淮序：“嗯？” 沈昭：“？” 她还能想什么，不就是想眼前这个王八蛋不喜欢她还时不时来撩她两下，搞得她心还乱又放不下么。 当然，这话沈昭还是没说出口。 她往旁边躲了躲，拨开周淮序还捏着她后颈的手，转移话题问道：“你刚才和那几个女生，说什么了？” 周淮序淡看她，“想知道？” 沈昭：“是有那么亿点点想。” 谁还没个好奇心了。 周淮序若有所思片刻，唇角忽而勾起很浅的笑意，说：“礼物送了，就告诉你。” 沈昭也是真没想到，周淮序对回礼这事儿，能执着到这种程度。 她忍不住揶揄：“周淮序，好马不吃回头草，你怎么还老惦记着那回头礼。” “嗯，惦记。” 周淮序看着她说。 低冷的声线在冬季夜晚的寒风里，带着让人悸动的蛊惑。 男人黑眸幽深，像别有所意。 乃至于沈昭心脏漏了半拍。 有那么一瞬间，沈昭觉得自己拿周淮序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明明前一刻还被他眼里的拒绝搞得难过兮兮，就这么一小会儿，又像是陷进去，到死都出不来。 在周淮序专注看着她的凝视里，沈昭败下阵来，妥协说：“先说好，礼物可以给，但这次你不准挑挑拣拣，也不准一点就炸。” 她可不想旧事重演。 周淮序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挑眉道：“别人送礼物，都是千方百计想着送人家心坎里，你倒好，就想着敷衍我。” “谁让你不珍惜第一次的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沈昭理直气壮，“而且你这礼物，是你自己要的，你干脆直接告诉我，你要什么。” “真的？” “一言九鼎，比珍珠还真。” 尾音落下时分，沈昭瞳孔里的周淮序逼近她，在她没有防备之际，手臂勾住她后腰，低头封吻住她的唇。 车水马龙，人流熙攘。 喧嚣的世界里，沈昭仿佛什么也听不见。 唯有心跳如擂鼓。 和周淮序，明明不是第一次接吻，明明连更亲密的事都做过，可这一刻，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张，心里蛰伏的某种名为占有欲的野兽，也在疯狂叫嚣着。 “周淮序。” 细密旖旎的吻中，沈昭温软的带着不自知勾引意味的声调泄出。 周淮序温热的吐息包裹着她，她轻声唤着他名字的声调，无异是让男人加深吻意的催化剂。 他咬住她下唇，轻咬重吻。 贴住她后腰的手，将她紧紧扣在怀里。 沈昭紧攥着周淮序大衣。 比起被周淮序吻得七荤八素而引起的，让她沉沦的生理反应，更让沈昭在这一刻想要溺死其中的，是被周淮序紧紧抱住时，像是终于在沉浮的没有依靠的人生里，找到一处可以取暖的树洞。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05章 想都别想 只是可惜，这树洞是海市蜃楼。 随时都会弥散消失。 不清醒的意志，是在周淮序唇贴着她耳际，轻声说，今晚跟我回云府时，被拉扯回来的。 沈昭猛地推开人，在仍未平复下来的心跳里，坚定地拒绝道：“周淮序，你想都别想。” 周淮序理了理衣服被沈昭抓皱的衣服，盯着她红透的脸颊，神色清明地说：“只有我想吗，沈昭，你在回应我的时候，不是很热情。” 沈昭：“……” 她哑声半晌，连解释的借口都想不出来。 自己刚才，确实也挺热情的。 只不过—— “周淮序，你今天让我跟着你，该不会就是想办这事儿吧？” 沈昭心里那点旖旎，在想透这点时，彻底消散不见。 甚至有点想，把这男人一脚踹到马路中间去。 这跟玩弄她感情，有什么区别？ 当然，周淮序显然并不在乎自己意图是否被她拆穿，他依旧神色淡淡地说： “之前你顾虑我订婚了，不让我碰。现在，你是单身，我也没有婚约在身，你又是为什么理由拒绝？” “……” 她真是服了他这神逻辑。 “我是单身，但不代表只要你身边没人，我就得去当你的床伴，周淮序，你不要以为我喜欢你，你就能为所欲为。” 周淮序无动于衷，“你跟我一次，应该知道，你不愿意，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跟我第二次。” 周淮序这话，说得冷静理智。 他不是在威胁她，而是在陈述事实。 沈昭心底涌起怒意，但也知道，跟周淮序硬碰硬，她是绝对讨不到好果子吃的。 思索片刻，沈昭说道：“我相信，你不会再威胁我。” 周淮序挑眉看她，“？” 沈昭：“周淮序，我不能说我对你了如指掌，但我知道，有这半年的相处，就算你对我没有男女之情，但也一定不会再做勉强我的事，对不对？” 她清澈认真的杏眸里，含着不掺任何杂质的信任。 沈昭想，她都把他捧得这么高了，这人总不会脑子打铁，自甘堕落吧。 周淮序盯了她一会儿，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不过好在，男人到最后算是妥协下来，只说道：“那先算了。” 这个先字，就挺有深意的。 沈昭眯了眯眼，想说什么，周淮序已经转身，往停车方向走去。 沈昭跟上，坐上车，以为周淮序是要送她回家，没想到最后，车停在一家甜品店外。 甜品店坐落在老街区，装修简单，没有现在大部分甜品店的网红感，一眼就能看出，是那种开了很多年的店面。 沈昭跟着周淮序下车时，意外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这会儿想吃甜的？” 她刚才在车上，就惦记着在楼下买块蛋糕带回家吃。 周淮序低眉看她，不客气地说：“你想多了，我并不知道你想吃。” 沈昭：“……” 周淮序进店后，很熟稔地上二楼坐下。 同时，店员也熟稔地将一块小蛋糕送到桌上。 比起如今很多颜值超高，配色赏心悦目的蛋糕，眼前这块，普普通通，没有丝毫特色。 还是最老式的那种。 沈昭尝了一口，很有小时候的味道。 再一看周淮序，也拎着小勺，吃得优雅斯文，不过似乎若有所思，看着窗外。 沈昭是在蛋糕吃得差不多时，开口说道：“周淮序，你居然有饭后吃甜点的习惯，我还差点以为，今天是你生日。” 周淮序拿着小勺的手指微顿，放下餐具，抬眸看着她，“你怎么知道，今天不是。” 沈昭嗓子眼卡住，没做声。 她怎么知道，当然是偷偷摸摸调查出来的。 从B市回来后，出于被他羞辱过的不甘心，还有内心的好奇，再加上，心底情愫作祟，沈昭从陈元那里，得知了周淮序生日。 当时，她还问陈元，周淮序为什么不过生日。 陈元反应奇怪地说，“怎么不会，每年周总生日，周家都会举办宴会。而且这种日子，也是名流之间拉拢关系谈生意的好机会，不可能不过的。” 而沈昭和陈元那里得知的，周淮序生日的时间，显然不是今天。 当然，这种行为显得她太喜欢他，沈昭打死也不会说。 于是含糊道：“不小心在某条新闻上看见的。” 反正周淮序这种大佬，生日这种资料，也不是秘密。 周淮序挑眉，“你不是说，对我的喜欢会消散得很快，还特意去查我生日？” “都说了是不小心，才不是特意。” 沈昭坚决不承认。 “周淮序，你别老想着往自己脸上贴金。而且，人还有一种叫好奇心的感情，就你那天跟被踩了尾巴似的应激样，我好奇下你的痛处，不行么。” 周淮序冷哼，“知道是痛处，你还踩。” 沈昭：“万一踩着踩着，就不痛了呢。” 周淮序似笑非笑看着她。 沈昭是在周淮序的沉默里，逐渐反应过来，周淮序最开始那句话意味着什么。 她惊讶道：“今天真是你生日？” 周淮序淡嗯了一声。 沈昭小声嘀咕：“不是说，从来不过生日么。” 周淮序睨她，“顶嘴顶上瘾了？” 沈昭冤枉啊。 她这话，是真抱着求知欲在问的。 显然，以周淮序那副德行，能告诉她今天是他生日，已经是这位爷大发慈悲，再想刨根究底些别的，可能性为零。 不过，沈昭还是找了个去洗手间的机会，偷偷溜到楼下，问店员说：“那个跟我一起来的大帅哥，每年都会来你们店里吗？” “您是说周先生？” “是。” 店员：“您是周先生的……？” 沈昭灵光一闪说：“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 店员：“……” 沈昭想旁敲侧击，问出点什么，最好是周淮序的死穴能落在她手里，万一以后再被他威逼，她还能扔个大招，反将一军。 店员动了动唇，还没开口，视线已经越过沈昭肩膀，落在她身后。 这要说什么的动作，也就彻底戛然而止。 沈昭回头，周淮序不知何时从楼上下来，一只手还拎着她包，肩宽身阔，眉眼淡淡。 男友力十足。 “沈昭。” 周淮序走到她面前，低眉看着她说：“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好奇心害死猫。” 沈昭：“我还听过，薛定谔的猫。” 结局揭晓之前，任何可能性都存在。 第106章 只有她 周淮序眉眼微深，没多说任何，只拎着她包，回到车上，将她送回家。 车停在家楼下，沈昭解开安全带，却没立刻下车。 “周淮序。” 她眼眸如星，偏头认真看着他。 周淮序本来不打算搭理她的心思动摇，无意中，侧目和她视线相对。 沈昭：“今晚晚餐我很喜欢，蛋糕也很喜欢，今天这一天，我都很喜欢。” 车灯未开。 车内漆黑宁静，沈昭清透的声线，像一颗颗滚落的珍珠，弥足珍贵。 “还有——” 沈昭顿了下，认真的，诚恳的，带着真心祝愿地说： “生日快乐。” 话落人走。 沈昭没有任何迟疑地下车，她怕自己再忍不住，会说出那句，还有你，我也很喜欢。 可是喜欢这个词，她已经在周淮序面前说了很多次了。 不是每一次，她都可以坚强的，勇气十足的面对他的无动于衷。 匆匆下车飞奔回家的沈昭，并不知道的是，这句生日快乐，是周淮序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有人在这一天，真心实意地对他说出这句话。 也是在很久之后，沈昭才知道，她是除了裴雅和周砚泽以外，唯一一个，知道周淮序真正生日的人。 当然，前面两者，对这个时间，只有厌恶和漠视。 只有她，希望他快乐。 浓重的夜幕笼罩之下，高档的黑色轿车格格不入地在窄小混乱的街道停留许久。 直到天光乍现。 …… 沈昭这一晚，压根儿就没怎么睡着。 和周淮序如此和谐美好地在一起待了一天，后遗症实在太大，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男人那张清冷矜贵的脸。 眸色如墨，分明冷淡，凝视她的时候，又像漩涡。 把人围困其中，到死都出不去。 天光微现时，沈昭终于昏昏沉沉地睡着，再醒来，是快到中午，手机正嗡嗡振动个不停。 沈昭撑起眼皮看了眼来电，按下接听键后，开了扬声器，将手机放在枕边，自己则是继续闭目养神，懒懒地说： “言言。” “昭，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嗯？” “徐烬青那个狗东西的手机里，全是你和周淮序的照片，这个变态跟踪偷窥狂！” ？？？ 沈昭睡意清醒大半，揉了揉太阳穴，“什么？” 颜言：“你快出来，咱们见面说。” 颜言说完就挂了电话，又给沈昭发了个咖啡店的地址。 沈昭起床收拾完，下楼打车，二十分钟后，和颜言碰上面。 颜言喝了口拿铁，一副满肚子槽要吐的架势，“徐烬青这个B，也太变态了，就算跟周淮序是死对头，拍这么多人家照片，这不是纯心理有问题么？” 沈昭：“我看看照片。” 颜言直接用手机发给她。 沈昭瞧了好几张，都是之前在B市，她和周淮序在街上一起选礼物的光景。 应该就是要跟李仁谈合同的那天。 沈昭脑中记忆一闪，突然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颜言注意到，问：“怎么了？” 沈昭尬笑地说：“我没猜错的话，徐烬青拍这些照片，应该是在给苏知离办事。” 颜言拧眉，“什么？” 沈昭大致提了下那晚，周淮序已经发现徐烬青跟着他们，且后者并未否认的事。 颜言脸色，则是越听越难看。 “我真是看错他了。” 颜言声音很冷，连沈昭都诧异不已，她们认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颜言这么生气。 “本来我还以为，这人只是四肢发达，没什么脑子，直脑筋。没想到竟然也是个黑白不分的，苏知离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颜言气得眼睛都红了。 “一个什么都没得到过的舔狗，漂洋过海跑去参加人家婚礼，眼巴巴地搁那儿装深情，还不嫌丢人，竟然还敢答应苏知离干这种没良心的事！” 沈昭和徐烬青打过几次交道。 虽然偶尔也会当着他面，说他舔，不过到底算不上交情深的人，不太好在背后说太多。 而且颜言这反应，着实有点超出她意料了。 沈昭问道：“言言，你和徐烬青，真的只是相亲认识？” 颜言眼里腾升的怒意在听见这句话后瞬间打住。 她平复好心情，在沈昭探究的目光里说道：“我就是看这个B，竟然敢为了给苏知离办事，抓你的把柄，怕对你做什么不利的事。” 沈昭挑眉，“只是这样？” “不然还能怎么样！” 颜言眼里闪过心虚，嘴快地继续说道： “有过这种相亲对象，简直就是我的人生污点，亏我以前看在他那大胸肌上，勉强还答应了跟他一起应付家里，我真是眼瞎！”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沈昭总有种，颜言这番咬牙切齿之下，还眼瞎了别的事的感觉。 不过，不等她质疑，颜言突然发现了某个华点，又惊又疑道：“不对呀。” 沈昭抬眼，“什么不对？” “你和周淮序，怎么会跟小情侣似的，还一起逛街呢？” 颜言盯着手机上一张张照片，越看越咋舌。 “你们俩这氛围瞧着也太暧昧了，你看这张，你低着头挑领带，周淮序在旁边啥也不看，就看你。” 颜言这一说，不免勾得沈昭心痒。 她瞥了眼颜言说的那张照片，的确挺有氛围感，于是偷摸地从自己手机里找到那张，按了保存，又连着下滑，翻了好几张不错的，存到相册里。 颜言余光随意一瞥，就见自家好姐妹跟做贼似的，不停保存和周淮序的合照。 “昭，你在干什么？” 颜言傻了。 “你该不会真又和周淮序搞上了吧？？” 沈昭脑子里第一出现的，是昨晚被周淮序勾着腰，在路边黑暗角落里吻得认真旖旎的记忆。 热意涌上心头耳尖，来不及否认，颜言已经先发制人，“不准骗我！” 沈昭：“……” 只能老老实实交代，自己没出息地喜欢上周淮序的事儿。 颜言听完，倒是出乎意料地比刚才还平静，甚至颇像个过来人一样，叹气道：“我就知道。” 沈昭：“你又知道了。” 颜言：“上回在雪场，你俩之间的那种感觉就不对劲，跟藕断丝连似的，别说是你喜欢周淮序，要说周淮序对你有意思，我都信。” 这话题沈昭可就有的聊了。 她否认道：“那你还真想错了，周淮序明确说过，他对我没那方面想法。” 颜言跟间歇性失聪似的，自顾自说：“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在想，周淮序跟吴家那边退婚，不会也是为了你吧？” 第107章 既往不咎 沈昭立刻纠正道：“第一，我喜欢周淮序，不是他喜欢我。第二，周淮序和吴小姐的婚约，不是吴家那边主动取消的么。” “那是为了保全吴家面子，给彼此一个台阶下，才对外这么官宣的。” 颜言说道。 “反正我有小道消息，据说是吴灵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让周夫人不满意了。周夫人对周淮序未来妻子的人选，一直都是亲自把关，要求苛刻，这本来都谈好的婚事都能退，问题肯定不小。” “不过这么一出下来，周夫人对周淮序结婚这事儿，似乎是暂时安分下来。而且，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两人之间，还起了芥蒂。” 沈昭一听，不由打趣：“你这未免也太详细了，该不会是爬人家周家别墅外面的树上偷听去了吧。” “害，这种豪门轶事，哪有不透风的墙，都是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呢，各家都巴不得别人家爆出点笑话来，心理平衡下。” 颜言说着，又看了几眼照片，感慨道： “你别说，你和周淮序，还真是越看越般配。你看，周淮序目光落在你身上的照片都快占一半了。” 只不过眼神淡淡，神色冷冷。 看是看了，反正半点感情没有。 颜言却是看得上头，越来越有磕cp的感觉，甚至建议道：“昭，你要不要试试追周淮序看看？” 沈昭瞪大眼，“言言，你这是还嫌我没往火坑里跳是吧。” “怎么会，我就是想，虽然你俩长长久久的可能性没有，但短暂来一段，也不是不行啊。” 颜言一本正经地给她分析道。 “你看，追到了，你就是周凛的大嫂，虽然只是风光一时，但也能气死他不是么。而且，你反正也喜欢上了周淮序，跟喜欢的人名正言顺亲亲抱抱，怎么想都不亏啊。” 沈昭眼含幽怨：“你还是我的好姐妹么，是谁之前跟我说，别陷进去的。” “那是因为，你们之前的地位都不平等，我为你着想，肯定得拉你一把啊。” 颜言说。 “现在直觉告诉我，周淮序对你，肯定也是有那么点意思的。” 颜言分析的，看似挺有道理的追人理由，沈昭只觉得后者名正言顺那四个字挺有诱惑力。 至于气死周凛这事儿。 颜言不提，她都快把这人忘了。 仔细想来，和周凛虽然交往了三年，可那三年里，她的情绪变化起伏，甚至没有和周淮序这半年来的多。 由此可见—— 周淮序是真的狗！ 又狗又勾人。 不过，沈昭没想到的是，周凛这个本该继续在她的记忆里遗忘的人，几天后，竟然在公司见到了他。 彼时她刚从茶水间冲完咖啡出来，抬眼的一瞬，瞥见一身西装的周凛，在陈元的带领下，进了法务部那边。 周凛穿西装的调调挺随心所欲，领带自然是不会系的，深色西装敞开，衬衣领口扣子也散得随意。 花花公子的纨绔样，可见一斑。 当然，这个男人作为律师，其手段心性的狠戾程度，和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却是成反比。 沈昭刚回到工位，张云舒在微信上给她发了私聊：我今早看见周二少来公司了。 沈昭：我刚才也看见他进了法务部。 张云舒：那看来，我得到的消息没错。 沈昭：什么消息？ 张云舒：周凛在公司法务部，应该会担任职务。 沈昭盯着那行字，愣了又愣。 陈元带着周凛在法务部熟悉一圈后，两人又回到总裁办，周淮序简单跟周凛叮嘱了几句，后者应得认真，陈元也看得诧异。 这周二少，还是那个当初在沈昭面前为难她的混球么。 周凛突然撩起眼皮，看向陈元，“你和沈昭还在交往？” 陈元：“……” 啊这。 他下意识看向周淮序，想见老板眼色行事，偏偏周淮序面无表情，反倒周凛抓到他小眼神，嗤笑道：“看我哥做什么，当初你和沈昭不是挺有底气地在我面前说，你们谈恋爱，我哥管不着么。” 陈元：“……” 且不说，他和沈昭关系本来就是权宜之计。 当时，他们的说辞明明就是，周淮序是老板，哪有心思管员工私事。 结果现在被周凛说出来，听着倒像是，他在跟周淮序耀武扬威似的。 陈元此刻没别的想法。 他只觉得，自己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了。 埋了得了。 周凛：“你和沈昭分手吧。” 陈元眼睛瞪得像铜铃：“分手？” 周凛：“陈元，你跟了我哥这么多年，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我不计较你挖我的墙角，跟沈昭发生过关系。现在我当着我哥的面说穿这事儿，也是给你个机会，跟沈昭断了，以前的事，既往不咎。” 陈元心说，跟沈昭有染的也不是我呀。 是你哥啊。 而且你给沈昭戴那么多绿帽子，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挖墙脚这个词的。 “周凛。” 周淮序突然开口，平静看着周凛，声音低沉： “你既然进来华泽，就好好工作，办你该办的事，分清主次。” 周凛：“追回沈昭，也算是正事儿。上回我还答应过爸，把沈昭带回家坐坐呢。” 周凛话落的一瞬，周淮序气息骤冷，“你还想乱来？” 周凛没吭声。 周淮序平静脸色沉沉，“我只提醒这一次，一旦出现不该出现的事，华泽这个门，你以后都别进来。” 周凛眉头倏地拧紧。 眼里有不甘心，但到底没顶嘴，忍了下来，看着周淮序的眼睛里有带了几分不解。 旁人或许看不出周淮序情绪，但周凛可以。 他有些纳闷，他哥什么时候，这么容易动怒了。 僵持片刻，最后还是周凛率先妥协，说：“行。” 周淮序颔首，也没说别的。 周凛沉下气，双手抄兜转身离开总裁办。 人一走，刚被迫在老板面前和沈昭“有染”的陈元立时说道：“周总，没什么事，我也先下去了。” 周淮序淡瞥了他一眼，情绪平静地说：“你盯着点周凛，别让他找沈昭麻烦。” “是。” 第108章 挺没意思 陈元应得镇定，心里却又惊又喜。 老实说，刚才周凛那些话冒出来，虽然有误会在其中，可也足够他在周淮序面前死一回了。 结果不仅没死成，老板还半点不见愠怒的，吩咐他确保沈昭不被找麻烦。 可见，沈昭在老板心里的份量，那绝对是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的。 周凛的任职文件出来的很快，当天下午就在华泽内部公示，沈昭看见，本来也挺担心周凛找她麻烦，不过一周过去，除了偶尔在电梯走廊这些公共区域打个照面，周凛倒是真挺老实，半个不该说的字都没吭。 不过，周凛没找麻烦，纪朝对沈昭，却是越来越看不顺眼。 别人只会以为，周凛是被周家安排进来的。 可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周凛在打追回沈昭的主意。 不甘心和不服气积压在心口，让纪朝难受得喘不过气，她千方百计让周凛和沈昭分了手，可沈昭什么样不用做，就能让周凛回心转意。 要说她很喜欢周凛吗？ 倒也谈不上。 可讨厌的人日子过得舒适，真就跟吃了苍蝇似的，恶心得不行。 沈昭是在张云舒感叹说，报销终于下来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之前飞B市的来回费用，还卡在财务那里。 跟李仁合作谈成的提成，公司审批流程长，估计得小半年才下来。 快过年了，她便打算着，等这笔报销费用下来，给外婆买点东西。 眼见着还有一周快放春节假，沈昭迫不得已，只能在这个财务最忙得不可开交的时间点，去询问下进度。 “你那笔的单子，应该在纪朝那里。”财务同事说道。 纪朝正在核对应收账款。 沈昭刚走过去，还没开口，纪朝头也不抬，冷冰冰地说：“现在没空看。” 沈昭不急不躁耐心问：“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你没看见我正在忙吗？年底付出去收回来的款这么多，公司又不是给你一个人开的，我现在哪有时间看你那点小报销！” 纪朝声音清冷，说话声音虽不大，但语气里不耐烦，真情实感到仿佛沈昭就是个毫不成熟，为了点蝇头小利斤斤计较的人。 财务部几个同事，不由瞄了她们几眼。 不过都事不关己，一声不吭。 毕竟这种时候是真忙，都指望着早点把事情干完，早早放假。 像报销这种，又没KPI要求，又繁琐麻烦的事，除非上面特意有人打招呼，基本上都是能拖就拖，大部分都会等到年后不忙的时间处理。 沈昭对这笔钱，要的倒也不是特别急。 但问题是，和她同期报销的，甚至比她后报销的同事，费用都下来了。 而她的，还在纪朝那里。 她要再看不出来纪朝是故意卡她流程，那真成大傻子了。 出于不打扰其他同事的考虑，沈昭没继续和纪朝争执，转身离开。 直到晚上，才在纪朝准备下班时在堵住她，道：“现在，有空看我的单子了吧？” 纪朝皱了皱眉，“我有私事，明天再说。” “纪朝。” 沈昭不紧不慢拦住她。 “如果你是真的忙，我不会这么催你。但我的报销单子，平台流程全部走完，我交过来的票据也都是按公司要求贴的，和我同期报销乃至后面报销的同事，费用都下来了，唯独我的没有，不管你是不是故意，都是失职。” 纪朝：“所以我说了，我明天会再看。” 沈昭：“然后明天又拿有事要忙搪塞我，拖到后天，是吗。” 纪朝：“沈昭你——” “现在看。” 沈昭也懒得多说，直接守在纪朝工位前，她瞟了眼周围，她那张报销单，就那么孤零零地被扔在一旁。 沈昭伸手拿过来，递到纪朝面前，“纪会计，你看看呢，有什么问题？” 纪朝脸色难看，接过单子都快翻烂了，还真没找出半点不规范的地方。 十分钟后，沈昭报销到账。 “真是辛苦了，纪会计。” 她笑盈盈道。 至于纪朝，脸色已经差得跟猪肝色差不多。 沈昭走之前，看了眼纪朝，收起笑，冷淡地说：“纪朝，你这样，真挺没意思的。” 纪朝冷笑，“收起你那副众人皆醉你独醒的姿态，我就是讨厌你，沈昭，从小就讨厌。” “那太好了。” 沈昭看着她道。 “人生短短不到三万天，你能心心念念想着我，这份心意，我收下了。” 沈昭说完，径直走出财务部，回到投资部，收拾东西，下班。 华泽总部大楼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写字楼旁边街道车流汹涌，人来人往，沈昭刚走出大楼，周凛单手抄兜从旁边花坛走过来。 路灯下，男人桃花眼里笑意了然，像是料到她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 沈昭不禁拧眉。 身后响起高跟鞋脚步声，纪朝这时走出来，周凛朝她点了点头，“谢了。” “不谢。” 纪朝清冷目光掠过沈昭，杏眸里嘲弄闪过。 她不会跟沈昭争周凛。 多没意思。 沈昭现在有了陈元这个男朋友，可见其心思，也不在周凛身上，而周凛对自己，除了上床，显然也不会有男女之情。 与其争抢周凛那不靠谱的爱意，还不如只存续合作关系，让周凛不放过沈昭。 这样一来，不仅自己有好处，还能让沈昭过得不舒坦。 一个和前男友纠缠不清的女人，作为现男友的陈元，又能忍得了多久呢？ 到最后，沈昭必定落得个两边不讨好的结果。 纪朝眼里的嘲弄不经意间转变为得意，旋即踩着高跟鞋，提步离开的同时，周凛已经逼近至沈昭跟前。 “陈元不是你男朋友吗？” 周凛看着她道。 “你这么晚下班，他跟你是同事，没说送你回家？” 沈昭：“他忙。” 周凛嗤笑，“你倒是体贴。” 沈昭点头，“是啊，不体贴，能被你戴一个足球队的绿帽子么。” 周凛捏了捏眉心，挑眉，“昭昭，以前那些事，我跟你认错，这次找你和好，我也是真心的，我保证我不会再乱来，我们俩好好谈场恋爱行吗。至少，你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嗯？” “得了吧你。” 沈昭一脸无语。 “周二少爷和某女明星一夜春宵的新闻都挂词条好几天了，你还好意思跟我谈真心。难不成你们办事还听了一整晚的梁静茹，给了你这么大勇气跟我说这话？” 第109章 跟以前，不太一样 周凛面不改色说：“你认识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性子就是这样，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的心里，只有过你。” “那可不一定。”沈昭看着他，嘲讽地笑，“你的心是榴莲心，每个尖尖上说不定都站着不一样的女人，你也别跟我装通透深情这套了。” 周凛闻言一顿，意外看了她一眼。 沈昭警惕后退。 周凛：“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沈昭：“人都是会变的。” 周凛：“我真是奇了怪了，陈元到底做了什么，就能对你产生这么大影响？” 沈昭：“他什么也不用做，我喜欢他就够了。” 周凛神色一冷，沉沉看她。 沈昭目光坚定，半点撒谎，亦或是在周凛这样咄咄逼人的眼神里逃避的念头都没有。 甚至，她可以清晰地看清自己的心，在说这句话时，脑子里闪过的，是周淮序。 “我跟你分手不到一天，你就跟陈元睡了，现在半年过去，你又告诉我你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沈昭，你这个人就这么随意是吗，你就真的和——” 周凛眼里怒意沉沉，像即将爆发的火山。 沈昭：“和什么？” “没什么。” 周凛下颌线绷紧，看着她的眼睛，在夜幕之下，有着说不出来的讳莫如深。 “追你的事，我不会放弃。”周凛放下狠话，“你要是真的很喜欢陈元，舍不得跟他分手，就别怪我不择手段。” “周二少会不会太自信了，想动我，你试试看。” 陈元不知何时出现在沈昭身旁，微笑着，但笑意不及眼底，脸上带着警告，也带着坚定。 当然，陈元这坚定，是装出来的。 他是奉命办事，怎么也得演个奥斯卡水平出来。 周凛眯了眯眼。 “周总前几天的话，您应该还没忘吧，我是个有职业素养的助理，所以今天这件事——” 陈元顿了下，微笑且得意： “您放心，我一定会一字不差的，汇报给周总。” “敢拿我哥来压我，陈元，我们走着瞧。” 周凛冷笑一声，手里的烟掐灭，扔在地上，转身要走。 “等一下。”沈昭叫住人。 周凛回头。 沈昭：“把烟头捡起来，保护环境。” 周凛：“……” 陈元憋笑，“……” 沈昭话落，也懒得看周凛脸上表情有多精彩，只转头对陈元道：“我们走吧。” 两人并肩离开，和周凛彻底拉开距离后，沈昭停下脚步说道。 “圆圆，谢了。” 陈元挑眉，“不用谢这么早，等周二少真找我麻烦的时候，我自然会明哲保身，袖手旁观。” “……” 陈元实话实说，倒是没什么毛病。 就是这人说话眉飞色舞的表情，贱兮兮的，沈昭看得牙痒痒，又忍不住想拉他下水： “圆圆，难道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帮人帮到底吗？” 陈元立场坚定，“我还听过葫芦娃救爷爷，去就有，有就送呢。” 沈昭：“……” 这货最近跟她说话，底气怎么这么足？ 沈昭盯了陈元两秒，开口问道：“上回去B市之前，我记得你让我周末去趟你家，怎么回来之后，没音讯了？” “……” 他哪还敢有音讯啊。 都被周淮序逮了个正着，再把她带回家，作假戏妥妥变成真找死。 但他现在，又不能直接告诉沈昭，他俩这关系在周淮序面前已经跟裸奔差不多，谁知道周总那边还在打什么算盘。 陈元兀自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拉开车门示意沈昭上车的同时，话锋一转道： “今天这事儿，你也别谢我了，周二少入职那天，是周总跟他打了招呼，不准找你麻烦，为保险起见，还特意吩咐我盯着周凛。我这几天啊，助理该干事一件没干，都快成你的专属隐藏摄像头了。” 沈昭俯身进车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他，“周淮序？” 陈元轻哼，“不然你以为，我真会为了你帮你，得罪周二少？” 说起这个，陈元就憋屈。 他好歹是精英人才，能力超群。 成天干这种监视人的活，浑身有劲没处使，十八般武艺没地用，可不得心生怨气。 陈元怨气满满地开着车，至于坐在副驾的那位当事人，浑然不觉不说，还继续追问道：“周淮序为什么叫你干这个？” 陈元睨她，“领导给你下任务，你还要问为什么，不想干了？” 沈昭一本正经地说：“你这话就不对了，主动询问缘由，那就是主动朝领导靠拢，才更有利于咱们抓住领导中心思想，正确干活，知道么。” “……” 陈元嘴角抽了抽，“你们投资部每天不琢磨金融数据，就琢磨这？” 沈昭：“圆圆，我们到底还是不是并肩作战的好战友了。” 陈元没作声，点了首音乐放。 气势磅礴，曲调悲鸣。 “这是什么歌？”沈昭好奇，跟着哼起来，“还挺好听。” 陈元：“叛变神曲。” 沈昭：“……” 不知不觉中，车已经开到沈昭公寓楼下，陈元视线往车窗外不经意一扫时，微怔了下，旋即看向沈昭说：“你想知道为什么，还是自己去问周总吧。” 沈昭：“嗯？” 陈元：“赶紧下去吧。” 陈元跟赶着投胎似的，把沈昭赶下车后，扬长而去。 沈昭脑子里还在放那首叛变神曲，刚一抬眸，疏朗月色之下，路灯光亮零星，颀长挺拔身影立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旁。 冷色调的微光下，周淮序本就淡漠的脸庞，愈显冷峻深邃。 沈昭微怔。 但脚步却没有停留，反而逐渐加快，直到在周淮序跟前停下，杏眸映着月光，抬眼和他四目相对。 “周总。” 她脸庞微仰，路灯灯光和月色交错洒在她眼底，像星星坠落其中，明亮却不刺眼。 “陈元说，是你特意吩咐他看着周凛，不让周凛找我麻烦的，是吗。” “嗯。” 周淮序没否认，沈昭眼里腾升起更亮的光，只不过，男人冷冽声线继续淡淡道：“周凛在公司闹事，会很麻烦。” 言下之意，和她没任何关系。 沈昭对周淮序这回答倒是不意外，老实说，这人今天没直接来句让她别自作多情，他犯不着为她费这种心思这种话，简直都是在大发善心了。 第110章 不想抓住我吗？ “那还是要谢谢你，让我少了很多麻烦。”沈昭发自内心地说道。 以周凛之前种种闹事表现来说，没有周淮序压着，这人是绝对敢在华泽找她不痛快的，说不定直接搅黄她工作，逼着她去求他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沈昭这句话话落，周淮序淡看了她一眼。 眉眼漆黑，情绪难辨。 就在沈昭正想问，他来她家楼下干什么时，周淮序下一句话，直接让她原地石化，失去语言。 男人声线平静，慢条斯理道：“或许，你可以去谢你所谓的‘男朋友’。” 沈昭：“……” ？ ？？？ 沈昭瞳孔地震，脑子里骤然响起方才在陈元车上，反复循环的那首叛变神曲。 原来，陈元，那条狗。 是在暗示这件事！！！ 沈昭深吸一口气，嘴角扯出一丝尬笑，伏低做小，眼波盈盈地看着周淮序说：“周淮序，我哪里来的男朋友，我现在喜欢谁，你不是最清楚么。” 周淮序微笑，“沈昭，别在我面前装傻。” 沈昭：“……” 和陈元的这场闹剧，沈昭不是没想过会被周淮序知道，当然，在曾经的很多时间里，她也想了无数个理由，以备在这种时候，为自己开脱解释。 但眼下，在她方才明显示弱的气势下，周淮序仍无动于衷。 可见开脱，甩锅，找借口，都是徒然。 沈昭想起陈元以前说过，周淮序最讨厌被人骗的话。 还有他以为她骗他，让她在会所外面吹冷风后又折腾她的那晚。 “周淮序。”沈昭往周淮序跟前走了一步，主动拉近和他距离，伸手扯了扯他衣袖，“这件事，是我不对，抱歉。” 周淮序意外看了她一眼，“不自作聪明，找理由搪塞我了？” 沈昭老老实实道：“你讨厌被骗，我自然不会再做这种事。” 周淮序沉默着垂眸，看进她眼底。 四目相对，月色旖旎。 沈昭心口一颤，呼吸微微屏住，眼里带着真心的歉意，也带着一丝怕他油盐不进的小心翼翼。 周淮序的视线，从沈昭脸上扫过，往下，停留在她轻轻抓住他衣袖的纤白手指上。 他目光清冷，沈昭下意识收回手，却在指尖撤开的一瞬，被周淮序大手抓住。 颤动的心跳猛然加快，沈昭想挣脱，周淮序握住她的力道更大，淡声开口：“不想抓住我吗？” 沈昭愣住，挣扎也下意识停下。 “什么？” 周淮序拉过她的手，很自然地十指相扣，放进大衣兜里。 温暖袭来。 牵手这件事，对于沈昭和周淮序这样，曾经有过床伴关系的人而言，甚至比办事还要陌生。 掌心的触碰，从身体上来说，比不上那事的亲密，但从心理来说，却是截然相反。 沈昭懵了。 想甩开周淮序的手，可是又贪心，迷恋被他紧抓住的感觉。 于是只能装腔作势，口不对心地说：“周淮序，你放开我。” 周淮序却是握得更紧。 只不过，脸上表情仍平静道：“沈昭，你难道猜不出，我突然来找你是为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 沈昭心脏处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像是要随着周淮序的一字一句呼之欲出。 她克制住慌乱，和害怕再次被失望冲击的胆怯，假装无所谓地说：“你总是阴晴不定的，脾气还不好，想一出是一出，还不知廉耻，谁知道你是不是来找我茬的，总不可能是来找我谈恋爱的吧。” “嗯。” 周淮序冷冷清清一个字，几乎是在沈昭心里掀起暴风雪。 她怔住，第一反应抬起另一只手，试探地贴了贴周淮序额头，“你没病吧？” 周淮序眉梢轻挑，扣住她手腕，姿态还是那样矜贵，“怎么，对自己没信心，觉得不可能？” 沈昭：“你还真是从来不会怀疑你自己，我是对你没信心好吧。” 周淮序将她抵在车门上，垂眸看着她问，“哪里没信心。” 沈昭：“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是我可以合理怀疑，你说这话的目的，是为办那事。” 上次他生日那天吻她，这男人就已经蠢蠢欲动了。 难保不会打这方面的心思。 周淮序听见沈昭这句，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意外，思索几秒后，坦诚地说：“我不会否认，有这方面的想法。” “那你还是找别人吧。” 这狗男人，以前是正大光明地无耻。 现在还学会挂羊头卖狗肉了。 沈昭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抽回手，推开人。 周淮序眼疾手快地拉住她，视线落在她脸上时，瞥见她眼尾泛起的红，不明显，想来她是在极力克制着情绪。 “沈昭。” 周淮序看着她眼睛，指腹磨砂着她手心内侧，带着安抚意味，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充满耐心： “如果没有喜欢，你认为，我会跟你提谈恋爱的事吗？” 沈昭怔愣，仿佛时间凝固般，许久才道：“你说什么？” 周淮序眉梢轻挑，抬手捏了捏她早就不知何时红透的耳根，“想骗我第二次说那两个字？” 沈昭：“……” 这都被他发现了。 真是老狐狸。 周淮序今晚格外地有耐心，在沈昭再次沉默下来时，又问了一次，“谈吗？” 周淮序这人，性子冷，嘴巴毒。 但不屑于说谎。 也就是说，他说的喜欢，和承认的，想办那事的话，都是真的。 沈昭眸色微凝，对上他目光，坚定地说：“不谈。” 周淮序神色一顿。 沈昭：“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你，就一定不会拒绝你，周淮序，你一点都不诚心，我才不和你谈恋爱。” 周淮序默然，思索两秒，说：“我可以把这话理解为，你是想让我追你。” 沈昭脸上一烫。 又被这人给看穿了。 周淮序唇角勾出很浅的笑，帅脸仍是那副平静样，只不过眼底，多了几分饶有兴致的意味，“如你所愿，沈昭。” 沈昭瞳孔放大。 周淮序轻拍她胳膊，淡声道：“回家休息吧，晚安。” “……” 第111章 谁更帅？ 从家楼下一直到回家躺在床上，沈昭脑子都跟蒙了层迷雾似的，四肢百骸也软塌塌的。 就连做梦，都是周淮序那只老狐狸，勾着让她心神荡漾的笑，游刃有余地捏着她后脖颈，平静又玩味地说：“跟我玩欲擒故纵？” 她大着胆子，打直球地问：“那你喜欢吗？” “嗯，喜欢。” 周淮序说。 沈昭这美得不能再美的梦，是被颜言的电话吵醒的。 “昭，你能来下医院吗？”颜言声音有气无力，“我出车祸了。” 颜言这么一记重磅炸弹，直接将沈昭还未散尽的美梦砸得四分五裂，她迅速起床洗漱，没耽搁片刻，半小时后便赶到医院。 找到颜言发来的病房，沈昭推门而入，就见两张病床上，一张躺着手臂挂着绷带，脚上缠着石膏板的颜言。 至于另一张—— 不好意思，脸包得太像木乃伊，沈昭认不出来。 于是自动将其归为陌生人，忽略性绕过，担忧地走到颜言病床前，“言言，你伤怎么样？” “手脚骨折，得养小半个月了。” 颜言叹气，带着恳求意味的眼神望着沈昭，说道： “昭，这事儿我得瞒着家里，这段时间，估计得麻烦你多跑几趟医院了。” 沈昭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只不过，她有些奇怪，“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会出车祸，你撞别人，还是别人撞你了？” 颜言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臂，指了指旁边病床的木乃伊，“都是他害的。” 沈昭偏头看去。 木乃伊：“*****！！！” 男人哼哼唧唧叫了半天，沈昭什么也没听清，就是直觉这人应该在骂国粹。 而且，声音有点耳熟。 沈昭问颜言，“这是那个肇事司机？” 颜言：“他开车一心两用，连累我受伤。” 也就是说，这两人当时是在一辆车上。 敢情这木乃伊，还真是熟人。 沈昭是在木乃伊激动之下，把自己那本就不宽松的病服扣子给崩开，那瞩目的大胸肌露出来时，立时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徐烬青？！” 沈昭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那开车技术，怎么能撞成这样？而且颜言还在你车上，你就是飚速，也要顾及她的安危呀。” 徐烬青：“*****！” 沈昭皱眉，“你怎么又骂人？” 徐烬青比颜言伤得重点，只有一只手能勉强活动，他从旁边桌子摸过手机，气势汹汹打起字来，仿佛下一秒就能摁得手机屏幕冒火花星子。 沈昭手机很快嗡嗡震动了下。 是徐烬青发来的消息：她干扰我驾驶，害我至少半年开不了车，我要起诉她！ 颜言正凑到沈昭跟前，看见这句话，瞪着徐烬青骂道：“你自己开车玩手机，开得又快，跟赶着去投胎似的，还不忘给苏知离通风报信，我阻止你干坏事才抢你手机的，徐烬青，你还要不要脸！” 徐烬青那双唯一露在绷带外面的眼睛顿时也瞪得圆鼓鼓。 他猛打字：我通风报信什么了？！ 颜言：“你那手机里，昭昭和周淮序卿卿我我的照片，你敢说你不是想发给苏知离？” 沈昭：“……” 要在前几天，颜言说这句话，沈昭还会理直气壮地否认。 可昨晚…… 一想到周淮序那副明里暗里都在勾着她，引她上套的姿态，沈昭脸上热度就不自觉升高。 颜言一偏头，就瞥见沈昭红透的耳根，疑惑，“昭，你脸红什么？” 沈昭心虚，摸摸鼻子说：“空调温度有点高，缺氧。” 话刚说完，徐烬青突然把自己手机给扔了过来，还冲着颜言脑门，颜言反应快，迅速躲开后，想骂人，徐烬青则是指了指手机。 沈昭和颜言同时低头，屏幕上是徐烬青和苏知离的聊天记录。 这可就是，让她们自己看的意思。 颜言倒也不客气，直接往上翻到猴年马月，在看见古早时期，徐烬青某些舔狗式发言时，表情迅速往地铁老爷爷方向发展，不过出乎她意料，徐烬青还真没给苏知离发过那些照片。 而且近期，苏知离催过好几次，徐烬青都没回。 沈昭没颜言看得仔细，只随意瞥了几眼，目光便落在徐烬青身上。 后者已经转过身，背对着她们，明显是在因为被误会还出了车祸生闷气。 沈昭平时虽然帮亲不帮理，但想到徐烬青对赛车这事儿，简直可以用爱不释手来形容，于是柔声对颜言说道： “言言，徐烬青应该是真没有发，你肯定比我了解他，他那性子，也不会干删聊天记录的事，是不是？” 颜言抿了下唇，看了眼徐烬青。 小声道：“算我错了。” 徐烬青不理人。 颜言突然从床上蹦下去，单脚跳到徐烬青病床前，特别诚恳地说：“对不起。” 男人宽阔后背微微僵住，但还是没理会。 沈昭扶着颜言回到床上，宽慰说：“徐烬青应该还在气头上，言言，你先把自己伤养好，痊愈再说。” 颜言看了徐烬青后背两眼，点头。 沈昭连着两天，下班后都直接往医院跑。 颜言和徐烬青这两人受伤，都瞒着家里不敢说，总得有个亲近的人在旁边照顾。 沈昭作为颜言好姐妹，加上这事儿是颜言冲动，顺带着，偶尔也会顾上徐烬青。 徐烬青脸上绷带拆了些许，脸露出来，额角贴着纱布，颜言见状，开玩笑地说：“徐烬青，你也别老绷着脸，又不高兴又没头脑的，不利于你伤口恢复。” 徐烬青冷笑，“你脸上来个疤试试。” “男人有疤才最帅，你现在真的特别帅，特别有男人味，堪比京城战狼。”颜言不吝夸赞，各种拍马屁，还拉着沈昭道，“昭，你说是不是。” 沈昭将早上亲手熬的粥盛好两碗，一碗给颜言，另一碗一边端给徐烬青，一边配合地说：“没错，徐烬青你最帅。” “那我跟周淮序比，谁更帅？” 沈昭动作一顿，颜言疯狂给她使眼色：顺着他点。 沈昭说着违心话：“当然是你更帅，周淮序跟你比，至少差一百个陈元。” 为了方便同时照顾到两人，沈昭是坐在两张病床之间的。 这会儿正在给徐烬青端粥说话，便是背对着病房门。 以至于根本不知道，周淮序是何时出现在病房门口的。 第112章 好好考察 徐烬青抬眼看见周淮序那张冷脸，心里别提有多舒爽，又故意问：“那上次我和周淮序赛车，谁技术更好。” “你，当然是你。”沈昭不假思索，“上回你们比赛，我根本没看周淮序。” 话落，一抹轻笑自身后响起，沈昭端着粥的手臂微僵，蓦地回首看去。 穿着白大褂的苏执舟眸色含笑，提步正走进来，还顺带跟她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而他身后，正是西装笔挺，脸上毫无表情的周淮序。 苏执舟走到徐烬青病床前，笑道：“听说你出车祸，我和淮序想着来看看你，没想到你倒是挺有艳福，难怪我听就诊你的陈医生说，这几天都有美女来照顾你，原来是沈昭。” 这几天三个字，无疑又是火上浇油。 徐烬青从沈昭手里端过粥，喝了一口，问：“你们怎么来了？” 周淮序平静看着他，“看你被撞死没，来收尸。” 话落，还把他手里的粥给抢走，直接放到他够不着的地方。 徐烬青：“……” 以前周淮序怼他，还会阴阳怪气，明嘲暗讽，现在倒好，直接真实伤害，演都不演了。 徐烬青肺部有伤，一大出气就疼，于是不客气地指了指桌上的苹果，对沈昭说：“我想吃苹果，顺顺气。” 颜言：“我也想吃。” 沈昭无奈看了两人一眼，伸出手，正要去拿个苹果来削。 周淮序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二话不说便将那袋苹果拎到沙发前，离他们更远的小桌上。 “自己没手？” 周淮序看着徐烬青淡声说。 说完，也不理会徐烬青难看脸色，偏头看向沈昭，“给别的男人削苹果，你考虑过你以后男朋友的感受吗？” 周淮序声音平静，无波无澜。 整间病房，却骤然安静下来。 苏执舟可太了解自家兄弟了。 周淮序以前为了应付裴雅，跟他妹交往的时候，哪怕苏知离故意跟别的男人暧昧，都不会眨下眼睛，他那时候甚至觉得，周淮序估计也无所谓当个绿帽侠，反正不会对他妹有任何感情。 可现在呢，人家沈昭要给徐烬青削个苹果，周淮序这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就蹭蹭地往外冒。 还挺幼稚。 直接把人水果扔了。 颜言是女生，心思细腻，最近又正好打算磕沈昭和周淮序的cp，一听见男朋友三个字，跟雷达启动似的，双眼亮晶晶地就往沈昭那儿瞥。 而沈昭这会儿，心都快跳出来了。 男朋友这三个字，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普普通通，可一被周淮序说出来，总能让她心绪凌乱。 而且，虽说那晚她想让周淮序追她的那点小心思被看破，但沈昭对这事儿本身，其实是没抱什么希望的。 毕竟周淮序成天那副矜贵的高高在上的姿态，她实在很难想象，让这人纡尊降贵地追她会是什么样。 周淮序目光平静，直落在她脸上。 沈昭心乱得不敢回应。 开玩笑呢。 她前两天还雄赳赳气昂昂地暗示他追她，总不能连三天都没有，她就败下阵来吧。 那还不如直接答应呢。 沈昭思绪乱飞，旁边完全不会看气氛的某钢铁直男突然开口： “周淮序，人家沈昭以后的男朋友，关你什么事，你搬家到太平洋了，管那么多？” “我是她男朋友的唯一人选，不关我的事，难道关你的？” 周淮序轻描淡写一句话，顿时晒干了所有人的沉默。 这话里宣誓主权的意思可太明显了。 而且，连徐烬青这个反应迟钝的都能听出，周淮序这是还在追求人家沈昭的意思，颜言和苏执舟，就更不用提了。 八卦，好奇，激动，求知欲。 各种目光，纷纷游走在沈昭和周淮序两人之间。 明明病房里只有除她之外的四双眼睛，沈昭此刻却觉得，有无数眼睛，要给她身上盯个洞出来。 至于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周淮序，脸上不仅半分尴尬没有，直接走到沈昭面前，低眼看着她说：“吃晚饭了吗？” 沈昭指了指桌上的粥，“待会儿吃。” 周淮序视线顺着她手指方向，落在保温饭盒上。 这饭盒，他在她家里见过。 也就是说，刚才徐烬青喝了一口的粥，是沈昭亲手熬的。 喝了粥还不知道自己被记恨上的那位，又在这时极其没有眼力见地开口： “沈昭，顺便帮我再盛一碗呗。”徐烬青眼巴巴地看着沈昭，可怜兮兮地又加了句，“我肚子好饿。” “怎么没饿死你。” 周淮序睨了他一眼，又顺手把饭盒往颜言方向推了推。 徐烬青被周淮序这么一搞，火气上涌，想发作，可动作一大，身上又不得劲，于是恶毒咒骂道：“周淮序，我饿死了，就来找你索命，你也别想活！” 周淮序表情淡淡，懒得搭理他。 倒是沈昭朝徐烬青使了个眼神：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徐烬青：…… 周淮序看向沈昭，“走吗？” 沈昭是打算再陪一会儿颜言的，也如实跟周淮序说了自己想法。 周淮序闻言，点了点头，“我在外面等你。” 沈昭愣愣看他。 周淮序已经提步走到外面。 病房里，苏执舟饶有兴致地打量了沈昭两眼，脑子里亮光一闪，莫非淮序突然改变意向，愿意接受治疗也是因为她？ 身为周淮序的朋友，以及作为医生的职业素养使然，周淮序能积极治疗，苏执舟自然是喜闻乐见，但若站在客观角度，老实说，他并不觉得，沈昭跟周淮序沾上太深的关系，对前者会是好事。 诚然，他从没见周淮序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 甚至愿意主动追求。 但人的本性很难改变，以苏执舟对周淮序的了解，这个人即使对沈昭有暂时的喜欢，却不会到太浓烈这一步。 永远不会。 而这对明显已经陷进去的沈昭，至少从感情上来说，是不公平的。 再说，周淮序那病，治疗最终结果到底怎么样，现在也没有任何保证。 苏执舟脸上表情愈发深沉，金丝镜片后的狭长双眸微微眯起，他突然看向沈昭，开口道：“谈之前，一定要好好考察淮序。” 沈昭脸热，又有些惊讶。 苏执舟笑了笑，“从某方面来说，男人都是利己主义者，别因为喜欢，对他有太多滤镜。” “没错。” 徐烬青也附和道。 “尤其是周淮序这种豪门出来的精英，他还是搞金融的，最会精打细算，绝不吃亏。” 第113章 清楚现实 苏执舟本来就是来看徐烬青的，见他没大碍，也很快离开，刚走出病房，就见周淮序在不远处走廊尽头，倒是真在等沈昭。 苏执舟单手抄在白大褂衣兜里，走近后，开门见山地说：“愿意接受治疗，是因为沈昭？” 周淮序视线正落在窗外远处。 闻言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这不回答，可就是默认的意思了。 苏执舟：“那你打算告诉她吗？” “没这个必要。”周淮序淡声，“我跟她就算在一起，也走不到最后。” 苏执舟：“那你招惹人家干什么？” 周淮序眼底似起了一丝波澜，只不过很短暂，几乎一瞬即逝。 苏执舟皱了皱眉，“淮序，沈昭跟我妹不一样，我妹有很多人疼爱，她不缺爱，所以即使你没对她动心过，她也只是傲气作祟，不甘大过伤心。但是沈昭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就刚才在病房那么短的时间，我都能看出，人家对你的心思，可是真心真意的。” 就怕到最后，真心不仅落空。 还遍体鳞伤。 周淮序掀眸看他，气息微冷，“你跟沈昭才见过几面，就了解她？” 苏执舟哭笑不得，“你这占有欲，会不会太强了。” 他就随口提了两句，这都要生气？ “虽然概率微乎其微。”苏执舟顿了下，笑意深深，“不过淮序，你有没有想过，到最后把自己搭进去的可能性。” 周淮序看了他一眼，没回答。 视线越过苏执舟肩膀，落在远处。 沈昭刚从病房走出来，眼里带着期盼地扫过周围，很明显是在找他，只不过，在和他四目相对时，又倏地收回。 周淮序朝沈昭走近，停在她面前时，沈昭先开口道：“刚才在病房里面，你说的那些话……” 他垂眸看她，“你不喜欢？” 沈昭话哽住，默了几秒。 倒也不是不喜欢。 只是没想到，周淮序会如此坦率地不介意旁人知道，他在追她。 周淮序看着沈昭眼睛，似是猜到她想法，淡声说道：“追你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 他顿了下，多问了一句，“还是说，你希望偷偷摸摸的，不让任何人知道？” 周淮序这短短两句话，说的时候倒是神色平静，态度端正。 甚至连半点以前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都没有。 倒像是真的在询问她意见。 沈昭平日伶俐的口齿，这会儿已经宕机短路好几回。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她好像真把自己给架住了。 这周淮序，难不成是来真的？ 两人一路乘电梯到医院地下停车场，周淮序见沈昭眼神飘忽，一直没回答他刚才的话，突然想到什么，声音微沉地问： “还是说，即使以后跟我交往，你也不想让周凛知道？” 沈昭愣了下。 周淮序眯了眯眸，眼底冷意骤起。 沈昭：“所以，你让陈元出面帮我，是以为我还在意，被周凛看出和你有过什么？” “你以前不是很在乎他？每一次都红着眼求我，生怕他知道。” 周淮序说道。 沈昭一双杏眼瞪圆，“你也不看看，以前差点被周凛发现的时候，咱俩都在干嘛。周淮序，我可没有办事的时候被人旁观的癖好。” 周淮序：“为周凛几次三番哭得伤心欲绝的难道不是你？” “刚分手的时候，谁不难过？” 沈昭很坦然地道。 “人都是感情动物，难道你和苏知离分手的时候，没有伤心过？” 周淮序平静道：“没有。” 沈昭诧异看他。 周淮序：“我和苏知离交往，是应付家里，我没喜欢过她，自然不会有这种情绪。” 准确来说，在和沈昭之前，周淮序对感情这种事，一直都极度淡漠冰冷。 哪怕是在沈昭这里，有喜欢，但要说多么深厚，多么刻骨铭心，这种感情，都不太能出现在他身上。 周淮序这话，倒是让沈昭又想起他之前和吴灵的婚事。 她问道：“这么说，你的交往对象都是家里安排的，那你追我，以后就算在一起，你家里不会干涉么？” 周淮序深看了她一眼。 沈昭几乎是在自己说完这句话的同时，突然便意识到什么。 周淮序对她有喜欢，愿意追她是事实。 但不会和她长久，也是事实。 简单来说，就是谈场注定会分手的恋爱，及时行乐，腻了就分。 感情之中，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情绪是什么？ 是一个人在充满希望地想要好好在一起，经营感情时，殊不知另一位想的却是，如何在减少自己愧疚感的情况下，和对方说分手。 一个想着“我们”，一个想着自己。 诚然，沈昭和周淮序现在的感情还没走到这一步。 但眼下，两个人甚至还没有正式开始，周淮序已经抱着这样的心态来跟她相处，未免有种当头一盆冷水下来的感觉。 沈昭脸上本来还挂着浅浅笑意，倏地淡下来。 她本就是偏温软善良的长相，一不高兴，就还挺挂脸的。 周淮序瞥见她眼底冷意，猜到几分她想法，略作思索后，说道：“我不会否认跟你走不到最后这件事，但我可以保证，在跟你交往期间，会做到男朋友该尽的一切职责。” 沈昭抬眸看他。 眼底冷意倒是少了些。 周淮序继续道：“其实你心里也清楚这些现实不是么。” 沈昭深吸一口气，“周淮序，我还真没见过谁在追别人的时候，就说以后一定会分手这种话。” “有的话说在前面，未尝不是好事。” 周淮序不以为意，说完这句，话锋一转道：“晚餐想吃什么？” 沈昭只觉得胸口堵堵的，不想理会。 周淮序的理性程度，让她本来想和他试试而鼓起的勇气，一下偃旗息鼓。 她有些意兴阑珊，摆摆手道：“不吃，我直接回家。” 周淮序倒是也没说别的，很安静地开车送她到公寓楼下，只不过，在沈昭下车的后脚，人也跟着她一起进了公寓电梯。 沈昭这会儿还很嫌弃他，“周淮序，你可别跟着我了。” 周淮序低眼看着她，“不跟着你，让你一个人回了家悄悄哭？” 第114章 只喜欢 沈昭微怔。 她确实还堵得慌。 “想哭还不是因为你。”沈昭轻哼，“周淮序，你还是别追我了，咱俩谈恋爱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电梯抵达楼层。 沈昭和周淮序一前一后走出去，后者听见她话，平静说道：“你可以拒绝我，但我暂时不会放弃追你。” 沈昭：“……” 听听，这说得多严谨啊。 暂时，不会。 沈昭被气笑了，“周淮序，你知道我脑子闪过一个什么画面吗？” “嗯？” “要是我们真的交往，等分手那天，我一定会伤筋动骨，难过不已，形象全无，而你，毫发无损，体面又不带留恋地离开。” 沈昭一边说，一边开门。 “你觉得，明知这种结果，我还会往火坑里跳吗？” 周淮序眉梢微挑，反手带上门，将她抵在玄关处，“不试试看，你怎么知道不会反过来？” “我没有让你为我伤心的想法，也没有在感情上博弈的兴趣，我说过的，我希望你永远快乐，但不代表，要让你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沈昭拨开他手，脱下大衣挂在一旁，背对着他说道。 周淮序眸色深了深，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眼。 沈昭一回头，就看见男人长身立在厨房里，熟稔自然地开始做饭。 沈昭诧异，“周淮序，你竟然会下厨？” 周淮序手上动作没停，回答她道：“之前在云府，不也给你做过早餐。” “早餐多简单，煎片培根，烤片面包，再冲点咖啡，有手就行。” 沈昭边说边凑过去，在周淮序停在水池边时，蓦地想起这人之前还在她家洗过碗，这会儿做饭动作也挺娴熟，忍不住问道： “你一个矜贵大少爷，怎么既愿意纡尊降贵地亲手洗碗，做饭手艺还这么好？” 这一看，就不是生手。 沈昭似想起什么，继续说道：“说起来，周凛也是个会下厨的，你们两兄弟，该不会还拿过相依为命的剧本吧？” 周淮序手上动作一顿，低眼睨她，“你对周凛倒是挺念念不忘，什么都记得。” 沈昭：“天生记忆力好，我也没办法。” “你跟他之前交往，难道心里不清楚，你跟他也不可能永远走下去？嗯？据我所知，他并没有瞒着你他是周家人的事。” 周淮序冷不丁一句话，沈昭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周淮序微笑看她，“还是说，你对他是不求回报，不图结果，只要在一起过，哪怕受伤，你就没有遗憾。” 沈昭：“……” 周淮序：“我说对了，是么。” “那时候，确实没想太多。而且周凛确实帮了我一个大忙，我那也是感恩，咳，大于那什么。” 喜欢两个字，在周淮序带着危险的平静目光里，沈昭已经不敢说出口了。 这怎么聊着聊着，她倒变成心虚的那个了？ 周淮序：“说起来，我还听周凛说过，他当初也没追你，还是你主动表白。” “……” 沈昭服了，“周凛怎么还跟你聊这个？” 周淮序擦了擦手，手掌抚上她脸庞，冷静又压迫地说：“沈昭，周凛对你不是真心，你包容他，我追你是认真，你推开我，会不会太双标了？” 沈昭：“……” 再这么被周淮序绕下去，她真要完了。 “我这不正是吃一堑长一智了么。”沈昭给自己辩解，“再说，年轻时候谁没有一腔孤勇过，你看我多尊重你，从来不过问你的过去情史。” 周淮序看着她，“你问了也没有。” 沈昭愣。 抚过她脸庞的修长手指微顿，周淮序收回手，继续做饭。 饭好上桌。 周淮序虽然不是大厨手艺，但味道很家常，做的时候，也特意迎合了沈昭口味。 要在平时，沈昭吃饭认真，一定不遗余力地夸赞。 但今天脑子里信息量过大，直到吃完，眼睁睁看着周淮序十分自觉且自然地洗完碗，在男人抽出纸巾擦干手上水渍时，终是忍不住，凑到他面前问道： “你刚才说的没有，是什么意思？” 周淮序将纸巾扔进垃圾桶，睨了她一眼，淡声：“字面意思。” “所以，你只喜欢我。” 沈昭说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周淮序本来不想理会。 但沈昭那双杏眸，期盼太满，满到让他头一次生出，不忍心让她希望落空的念头。 “嗯。” 沈昭听见周淮序低低的一声。 只不过，周淮序显然不会轻易就让她这么得意，在给了她肯定答复后，又立刻说道：“感情这种事对我来说一直都是伪命题，喜欢归喜欢，但爱得你死我活这种事，沈昭，绝对不可能。” 沈昭点点头，“知道了。” 表情已经是明显的心不在焉。 周淮序穿上大衣，看了她一眼，“我走了。” 沈昭：“哦，好。” 周淮序：“……” 沈昭：“我送你下楼吧。” 比起两个人回来时那尴尬且不自在的气氛，这会儿沈昭送走周淮序，可算是和谐又美好。 周淮序上车时，沈昭还对他友好地挥了挥手，“晚安~” 像极了吃饱餍足之后，傲娇又慵懒地挥着爪子的猫儿。 后视镜里，沈昭裹着羽绒服的身影一直立在原地，目送他走远，周淮序手指勾住领带，烦躁地扯开。 心底难得生出几分事情超出掌控的失控感。 对沈昭动心，他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但以往，他对沈昭表现出来的，任何有好感的行为，都是理智且冷静思考过的，唯独刚才，在她望着他说出那句话时，他头一次被心里感情牵着鼻子走，回答了她。 …… 沈昭再去医院探望颜言时，毫无任何意外的，被强行拷问，和周淮序的种种。 碍于徐烬青在场，沈昭没说的太细，只默认了昨晚他们的推测。 颜言：“那你现在怎么想的？” 沈昭：“顺其自然。” 颜言挑眉，“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沈昭将刚洗好的草莓给颜言喂到嘴边，问道：“我是什么作风？” 颜言：“喜欢就冲鸭。” 沈昭笑了笑，又给她喂了个草莓。 竖着耳朵旁听的徐烬青难得附和道：“我也赞成你跟周淮序谈。” 颜言警惕看了他一眼，“徐烬青，你不会又想像以前抢苏知离那样捣乱吧？” 第115章 分了就是赚了 “我能捣什么乱？我又不喜欢沈昭，又不喜欢周淮序，能抢谁？” “那你什么意思？” 徐烬青顿了下，说：“反正沈昭和周淮序就算真交往了，也不可能结婚，玩玩的事，说不定还能让周淮序体验下失恋的痛苦，我当然支持。” 沈昭无语，“那你这算盘可打错了，周淮序理智得很，他不会的。” “那可不一定。” 徐烬青拎了个草莓扔嘴里，说道： “他以前跟阿离交往，高冷的跟个祖宗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苏家欠他钱呢！就周淮序昨天那架势，绝对不只是一点动心而已，说不定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等到时候失去你，他再追悔莫及，我一定要看他笑话哈哈哈哈哈！” 沈昭、颜言：“……” 俗话说，粉到深处自然黑，黑到深处自然粉。 徐烬青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颜言听不下去，忍不住骂他：“人家昭昭和周淮序还没谈，你就指望着别人分手，徐烬青你损不损啊。” 徐烬青看了沈昭一眼，说：“这话的确难听，但是沈昭你和周淮序交往，分手肯定是早晚的事，周家不可能让周淮序娶一个没有任何家世且带来不了任何利益的女人，而且……” 徐烬青一边说，一边又往嘴里扔草莓。 颜言：“你别到关键时候停下，快说话。” 徐烬青翻了个白眼给她，才继续说道： “而且我说周淮序对沈昭上了头，也不是信口胡来，这个B昨天既然连追你都没想瞒着，等你们真交往了，肯定也是会传到周家去的，不过你不用担心，在周淮序自己不想谈之前，他绝对有那个能力让你不受半点周家的委屈。” 颜言颇为意外，“你怎么这么肯定？” 徐烬青扯唇，皮笑肉不笑地说：“他虽然没几个短，但有的话，会特别护。年轻时候玩赛车，周夫人嫌太危险，想尽办法把他刚组装好的新车给烧了，周淮序直接开车撞进周家大宅里，给屋里撞了个稀巴烂。” 颜言、沈昭：“……” 颜言：“你这事儿说的，一时竟难以分辨，是周夫人更疯，还是周淮序更疯。” “应该都挺疯。” 徐烬青话到这里，想提一嘴周淮序不顾死活的那副死样子，看了眼沈昭，还是给咽回去了。 只说道：“反正你和周淮序谈恋爱，他肯定不会亏待你，你就多捞点钱，再让他多喜欢你一点，分了就是赚了，周家这种家庭，能不掺和就别掺和，不划算。” 颜言不太赞同徐烬青的话，对沈昭说道： “昭，谈恋爱这事儿，咱们别把它想的太复杂，喜欢就上，这年头，真心谈一场恋爱难不成还犯法了？分手又不是什么要人命的事儿，顶多受个情伤，只要不破财，什么都好说。” 徐烬青闻言，还挺意外，“你竟然能说出这么通透的话，怎么没见你跟谁谈恋爱？” 颜言：“关你屁事，跟谁也不是跟你。” 徐烬青：“……” …… 新年来得很快，沈昭提前两天请了年假，购置了些年货到外婆家，准备一起过年。 看见林风棋的时候，沈昭疏离客气地叫了一声舅舅。 林风棋跟她寒暄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题，直到看见沈昭外婆进厨房后，有意无意问道：“你还在华泽工作？” 沈昭表情一顿，说：“舅舅想说什么就直说，不用跟我绕弯子。” 她和眼前这位舅舅，压根儿就没熟过。 她可不认为他只是单纯关心她工作。 林风棋点了根烟叼在嘴里，“我听说华泽工资高，待遇好，你们年终奖应该不少吧？” “听谁说的，你就去问谁，我无可奉告。” 沈昭提步，打算去厨房给外婆打下手。 林风棋伸手拦住她，笑道：“不想让你外婆激动，就跟舅舅聊会儿天。” 沈昭深吸一口气，“你要聊什么？” “妈之前看病请护工的费用可是一笔大数目，你都给解决了，昭昭，既然你现在日子也好起来了，是不是该帮一下舅舅了？” “帮你？” 沈昭眼里锋芒毕露，眸色冰凉。 “当初你妹妹在我爸破产后一走了之，这么多年对我不闻不问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你是我舅舅？外婆当年给我读大学的钱，却被你气进医院里的时候，你怎么也没想过，你是我舅舅？” 林风棋不怒反笑，说：“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都是一家人，难不成你还跟舅舅记仇？” “我跟外婆是一家人，跟你不是。”沈昭顿了下，“跟林颂琴，也不是。” 你妹妹。 林颂琴。 两个冷冰冰的称呼，泾渭分明之意格外明显。 这个妈，沈昭也不要了。 林风棋见她油盐不进，倒是没再多说什么，只笑了笑，那笑里藏着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意味深长，盯得沈昭极为不舒服，不过很快，她便知道那笑的含义了。 大门被敲响的时候，沈昭正端着菜从厨房到餐桌。 林风棋开的门。 沈昭摆好菜，抬眸的一瞬，便看见周凛带着一堆礼物，噙着笑走进来，桃花眼锁住她杏眸，薄唇微动，“昭昭，新年快乐。” 沈昭：“……” 见到他，她能快乐吗？ 沈昭收回视线，目不斜视，继续回厨房帮忙，只当完全不认识这人。 倒是沈昭外婆出来又看见周凛，微愣了下。 周凛眼底荡起笑意，顺毛又礼貌：“外婆你好，新年快乐，我是小周。” “小周啊。” 外婆干干笑了两声，回到厨房，轻拍了拍沈昭，“昭昭，那个小周，你不是说分手了吗？怎么过年还来我们家里拜访。” “舅舅请来的。”沈昭如实说道。 外婆长叹一口气，骂了林风棋两句。 沈昭却是想到，外婆之前提过林风棋和姑父纪彻一块儿赌博的事儿，再结合上回，纪朝帮周凛监视她下班时间，恐怕林风棋能和周凛搭上关系，又有纪朝的功劳。 周凛这个不速之客，虽然来的让人猝不及防。 但面上客气恭敬，不仅丝毫冒犯没有，反而嘴甜礼貌，暂时还看不出找麻烦的架势。 吃饭的时候，沈昭手机来了条微信好友申请。 是周凛换了个号加她。 第116章 早干什么去了 他原来的手机号和微信，被她拉黑后，没再出来过。 沈昭点了同意，发了一句：吃完就赶紧滚。 周凛：我多陪陪你和外婆。 沈昭：不需要。 周凛：昭昭，你不用马上答应我，这次我一定会让你看到我的诚心。 周凛低垂着眼打字，这句话刚发出去，就冒出一个大红色感叹号。 又被拉黑了。 男人桃花眼尾不自觉上挑，他瞧了眼旁边沈昭，嘴角勾起淡淡笑意。 “今天除夕，周律不用回家过年吗？” 林风棋不敢叫周凛小周，周二少又太随意，只能叫周律。 周凛闻言，嘴角笑意变得苦涩，“我在不在家过年，对家里人来说，都不重要，有我哥在就行了。” 沈昭瞥见，皱了皱眉，“你装什么可怜？” 周董事长和周夫人如何，沈昭不清楚。 但周淮序对周凛这个弟弟，不可能没感情的。 周凛对上她视线，压低声线，用只有他和她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我是周家的私生子，亲妈早死了，在周家，我就是寄人篱下。只有我哥，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是周家绝对的继承人。” 沈昭诧异抬眸看他。 周凛低声，“我跟你一样，昭，我们都是被遗弃的人，只有我最懂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沈昭：“谁跟你一个管不住裤裆的人一样？” 周凛说话有顾及，刻意压低了声音。 但沈昭没有。 她这话一出，整张桌子都抖了抖。 只不过，其他人虽然惊骇，但不敢吭声。 周凛则是桃花眼垂下，眯眼看她。 周凛和周淮序长得的确有几分相似，但唯独眼睛，完全不一样，周凛这双桃花眼，看狗都深情，那些被他虏获心思的女人，或多或少都是陷在这双深情假意的眼睛里出不来。 但周淮序的眸子是冷的。 冷到一丝一缕的情意，都看不出来。 甚至让沈昭觉得，淡漠冰凉到如此的周淮序，才是在抛弃中长大的。 想到周淮序，沈昭一时有些恍神。 却突然听周凛闲聊似地说道：“阿姨没有回来过年吗？” 沈昭皱了皱眉。 林风棋不疑有他，以为是沈昭跟周凛聊过父母的事，叹气道：“昭昭爸爸破产之后，小琴为避风头，很多年没和我们联系了。” “这样啊。” 周凛声线意味深长，眉眼起了些很淡的冷意。 “那阿姨还真是狠心，舍得让昭昭这么多年都一个人。” 林风棋陪着笑：“昭昭有我和她外婆照顾，不会一个人的。” 林风棋这些张嘴就来的谎话，沈昭全当耳旁风，反正听的人也是周凛，他怎么想，她也无所谓。 但周凛突然提起林颂琴这茬，让她生疑。 饭后，沈昭找了个理由要将周凛送走，周凛来这一遭的本意就是为见沈昭，倒也没赖着，直接说道：“昭，你跟我一起，出去转转。” 沈昭和他到楼下，只走了几步，质问道：“周凛，你总提我妈干什么？” 周凛不假思索，“当然是心疼你，你这些年，过得多不容易。” “你现在跟我说我不容易，早几年干什么去了？” 沈昭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装聋作哑三五年，这会儿冒出来刷什么存在感。 “到底是心疼我，还是别有目的，你心里清楚。” 沈昭冷看着周凛说道。 周凛手抄在大衣兜里，漫不经心道：“别有目的？那你说说看，我目的是什么。” 沈昭沉眸。 有的事，巧合太多，感觉太怪，她不是想不到。 比如，周凛和她交往时，或许她偶尔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温柔和喜欢，但周凛看着她的眼睛里，更多的，是沈昭捉摸不透的不知所起的复杂。 再比如，半年多前，周凛那副说她脏时，眸色深深的模样。 当时的她，怒气和悲伤同时上涌，只以为周凛是介意她和他重逢时，在酒吧陪酒的工作，所以即使两人交往期间，几乎也没有过太亲密的行为。 现在想来，只这一点，其实并不太能解释得通，周凛行为的诡异之处。 只不过，沈昭推测得再多，真刀真枪拼起来，她到底还是没有和周凛抗衡的力量。 与其为了一时之快将还没有任何证据的想法说出口，不如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更何况，她现在最顾虑的，最不希望的是—— 事情万一和周淮序有关。 所以，在没有任何确凿明证时，她不会妄下定论。 周凛印象里，沈昭那双眸子，一直都是清透明亮的，但此刻看着他的她，黑眸深邃莫测，竟难以看透。 两个人沉默对峙，周凛先开口道：“晚上城东有烟花，一起去看？” 沈昭：“再见。” 她转身要走，周凛长腿一迈，拦住她，桃花眼含情脉脉，定看着她说：“去年这个时候，你说你想看，我没有陪你，现在我陪你去看，好不好。” “周凛，你搞清楚，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你做任何都没有意义。而且，我跟你都分手大半年了，你时不时这么蹦出来一下，有意思吗？” “只要跟你有关的事，都有意思。” 周凛嘴角勾着笑，笑意莫测，眼底还升起几分嘲弄。 “昭，那个陈元，我前几天在那种酒吧里看见他了，他就是个双插头，只想骗你结婚，让你给他们家生孩子，你要不信，我亲自带你去抓现场。” 沈昭：“……” “怎么，不信？”见沈昭沉默，周凛扯唇道，“昭，你被陈元一时蒙骗，不是你的问题，男人为了一己之私，干这种骗婚的事不在少数。陈元能混到当我哥身边特助，可见其伪装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周凛这话刚落，大衣兜里的手机突然铃声骤响。 他摸出手机，看见来电时眉头微拧，摁了接通，低声道：“爸。” 沈昭见状，准备趁机溜了。 脚步一转的同时，却见周凛那张随性玩味的脸上瞬间染上冷厉神色，桃花眼里焦急明显。 “哥怎么会晕倒？” 第117章 又去找沈昭了？ 这一句刚落下，沈昭双腿僵住，像桎梏在原地，动弹不得。 心脏在一瞬被揪紧，喘不过气。 “我马上来医院。” 周凛很快挂掉电话，甚至来不及再去顾及沈昭，直接长腿一迈，走到不远处卡宴车旁，上车，扬长而去。 自然也就没注意到，沈昭在冷风里无比难看的脸色。 和在卡宴疾驰而去之后，对方匆匆跑到街边，拦下出租车的焦急身影。 暮色四合时，周凛赶到医院。 病房里，穿着高级手工定制西服的周淮序身形挺拔体面，神色淡漠疏离，长身立在病床旁边。 如果不是额角贴了块纱布，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 周凛第一时间，想关心周淮序伤势。 却听见低低的啜泣声。 视线下移。 裴雅坐在病床边，化着精致妆容的美丽脸庞挂着似珍珠般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滚落。 保养得看不出丝毫皱纹的纤长手指，紧抓着周淮序的手。 女人神色里的担心和紧张显而易见，阖动的唇不停呢喃：“淮序，我的淮序，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被紧紧攥住的周淮序，脸上却没有一分一毫的波动。 只不过，也看不出任何不耐和厌烦。 周淮序只是平静如水地看着裴雅，另一只空着的手，则是随意抽了两张纸巾，递到自己母亲跟前。 裴雅没有接，仍不停地抹着眼泪。 周淮序轻描淡写地将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穿着白大褂的苏执舟视线掠过两人，贴心对裴雅安慰道：“裴姨，您放心吧，淮序只是最近没休息好，疲劳过度才会晕倒，检查结果都出来了，没别的问题。您别太激动，把自己身体累着。” “我哥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 周凛目光扫过周淮序额头纱布，看向苏执舟问道。 苏执舟笑道：“晕倒的时候不小心磕到的，问题不大，你也不用担心。” 周凛松了口气，但眼里担忧却不减。 苏执舟捕捉到他情绪，突然想到什么，又看了眼周淮序。 周淮序仍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看不出任何情绪。 裴雅眼泪止不住地流，伤心的模样，像是经历了什么极为痛苦的事，苏执舟和周凛看着她，眼里都有同样的诧异和不解。 和周淮序同样见怪不怪的周砚泽走到自己夫人跟前，拍了拍她肩膀，将人往怀里拢了拢，柔声说： “执舟都说了，淮序没事，难道你还信不过他？” “我只是太害怕……”裴雅啜泣着，头埋进周砚泽胸口，“我不想再承受一次，失去淮序的痛苦。” 周砚泽安抚地轻拍她肩。 夫妻俩拥抱在一起，乍看之下，情深不已。 周凛旁观着，桃花眼底，浮起暗色冷意。 苏执舟看见这一幕，也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明明周淮序，就在他们面前好端端站着，这两位说出口的话，又全彰显着，周淮序对他们，有多重要。 可偏偏，不管是裴雅还是周砚泽，都没给过周淮序一个正眼。 而身为焦点的周淮序，此时此刻，整个人看起来，却更像是一个旁观者。 他看着裴雅，声音冷淡疏离： “不会的，妈。” 话落的同时，看了苏执舟一眼。 苏执舟意会，立刻对周砚泽恭敬说道：“周叔，我今晚正好值班，可以陪着淮序，您和裴姨先回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周砚泽看了眼情绪失控的裴雅，倒是没强行留下。 只不过离开时，对周凛说道：“你留下来，多陪陪你哥。” 周凛：“嗯。” 苏执舟跟着走出病房，送周砚泽和裴雅离开。 门关上后过了一分钟，周淮序目光落在周凛身上，淡声开口：“除夕都不回家，去哪儿了？” 周凛闻言一顿，旋即扯开笑说：“哥，你还不知道我吗，总归都是到处玩乐，没个定性。再说，我回不回来，也没差别。” “又去找沈昭了？” “……” 轻松被周淮序拆穿，周凛面露尴尬，但没有愠色。 他抿了抿唇，嘴硬道：“我是想打听林颂琴那个女人的下落。” “她当年既然干得出来抛夫弃女一走了之的事，又藏了这么多年，对自己亲生女儿不闻不问，你还指望一个连还债都还不过来的沈昭能知道些什么？” 周淮序声音冷冽如冰，周凛听出其中十分不悦的情绪。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 周凛突然有一种，他哥似乎在帮着沈昭说话的感觉。 不过周凛没多想，只话锋一转，说：“哥，我看你妈刚才那个样子，好像又有点不对劲，她怎么好意思说害怕失去你的，明明一直伤害你的都是她。” 上回裴雅精神状态不好住院，用刀划伤周淮序的事，他可还记着的。 “还有，你今天晕倒真的只是因为太劳累，会不会跟她有关系？” 周凛想起很多年前的某件事，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周凛母亲走得早，但对周凛，可以说是极尽所能，给了最好的爱。 所以，周凛永远都无法理解的是—— 身为周淮序母亲的裴雅，为什么可以，骗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吃下带有大量安眠药的饭，再把人放进浴缸，割开手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儿子，生命一点点的流淌逝去。 而那时候，周淮序只有十岁。 如果那天，周凛没有悄悄溜进周家，发现躺在血池里昏迷不醒的周淮序，迅速叫了救护车。 周淮序的生命，就会被裴雅亲手夺走。 “跟她没关系。” 周淮序冷清的声音打断周凛回忆，淡声说道： “你也不用留在这里，今天除夕，你回家陪他们。” 周凛顿了下，也知道周淮序习惯什么事都一个人，倒也没强行留下，只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离开了。 苏执舟是在周凛离开后五分钟，再进来病房的。 比起刚才在裴雅和周砚泽面前露出的，那副温和斯文的模样，此刻的苏执舟，眉眼严肃，脸色绷得很紧，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 第118章 担心你 苏执舟：“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 周淮序轻抬眼尾，淡瞥了他一眼。 一副风轻云淡，毫不在乎的模样。 苏执舟一口气涌上来，冷声：“会出现晕倒症状，就代表着，恶化的可能性极大，你到底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周淮序：“我从来没说过，我会接受治疗。” 苏执舟胸腔剧烈起伏，情绪激动地说：“淮序，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你想让裴姨和周叔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周淮序眼眸微垂。 漆黑眼底，闪过苏执舟没有看见的黯色和冰冷。 苏执舟心一沉，“好，就算你不在乎你父母的感受，那沈昭呢？” 周淮序抬眸看了他一眼，“她怎么了。” “你别跟我来这套。” 苏执舟气得窝火。 “你不是还在追人家，又想享受她的喜欢，又想到时候玩够了，不负责任地把人扔下？” “那是她的感情，我控制不了。” 周淮序说这句话时，平静理智到，甚至带了几分残酷意味。 “再者，不管有没有这病，我跟她也不会走到最后，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点。与其期盼从我身上得到最不靠谱的感情，她如果足够聪明，自然会要别的。” 苏执舟：“……” “你要不是我兄弟，我真想把自私两个字贴你脑门上！” 他真是气得想给他抡一拳。 “感情这种事，底层逻辑就是从他人身上获取价值，只要有替代品，时间、金钱、相似的人，都可以将人从上一段的痛苦中解救出来。没有人会永远爱着另一个人。” 周淮序情绪愈发的冷静。 他顿了下，又说了一句： “就算有，也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苏执舟被他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 到最后，只能无奈说道：“感情上的事，我是管不着你，但是不管怎样，你得接受治疗，你给我个准时间，我来安排。” “再看。” 周淮序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 旋即拿过挂在椅背上的大衣，抬腿离开病房的同时，摸出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沈昭号码。 只不过，手指刚落在备注上时，余光便瞥见一抹熟悉的，穿着白色羽绒服的身影，背对着他，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游走在走廊远处几间病房外，不知在干什么。 沈昭扒在一间病房门上，从透明窗往里瞄时，被一只冰凉大手捏住后颈。 “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她蓦地抬眼，对上周淮序平静深邃的眼睛。 周淮序：“除夕不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来医院乱晃？” “周凛今天来找我了。”沈昭说道。 周淮序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沈昭：“周凛接到周董事长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听见，就偷偷跟了过来，结果人跟丢了。” 捏住她后颈的手松开，沈昭肌肤微凉，心里划过一丝失落。 但下一秒，失落被男人牵住她的手填满。 周淮序轻拉着人带到自己身前，垂眼看她道：“想找我，不会直接给我打电话？” 沈昭轻哼：“谁知道你方不方便。而且，也不习惯。” 仔细想来，她和他认识这么久，出于想关心对方而打电话的事，几乎没有过。 “如果是女朋友的电话，什么时候都方便。” 周淮序牵着她往电梯走，声音平静如水，可话里意思，却不由在沈昭心里掀起涟漪阵阵。 电梯门关上时，周淮序视线垂落，瞥见沈昭眼尾鼻尖都泛着红。 “哭过？” 周淮序问道。 沈昭微怔，抬头看进他眼睛，点了点头。 周淮序：“哭什么？” “担心你。” 沈昭回答得不假思索，半点遮遮掩掩的意味都没有。 周淮序眸色深了深，趁他沉默，她又问道：“你怎么会突然晕倒，额头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没休息好，磕了。” 周淮序言简意赅地说。 沈昭从他冷峻的脸上收回视线，没多说什么，直到被周淮序牵到宾利车边，才疑惑问道：“去哪儿？” 周淮序拉开车门，在她落座时，自然俯过身替她系好安全带，抬眸对上她眼睛，“你有别的安排？” “没有。” “那就一起过除夕。” 话落，副驾车门也同时被关上。 砰的一声。 沈昭心跳得很快，方才因焦急和担忧弥留的肾上激素仿佛在这个时候开始作祟，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问：“你不回家，陪你爸妈吗？” “有周凛陪他们。” 周淮序发动车子，缓缓驶出医院地下停车场。 沈昭闻言，说道：“周凛今天在我外婆家，还说你们家里有你陪着，不需要他呢。” 周淮序侧目看了她一眼，“跟我一起，你就这么喜欢提他？” “那也是因为跟你熟了呀，聊天嘛，想到哪里说到哪里，顾忌那么多干什么？” 提周凛的次数多了，即使被周淮序嫌弃，沈昭脸皮也厚了不少。 而且，她也逐渐摸到了些门道，周淮序并不讨厌周凛，且感情还不错，不过是对她提起周凛不满罢了，既然只是不满而已，偶尔气气他，还挺爽的。 她继续说道：“我今天听周凛说，他和你不是亲兄弟，真的假的？” 周淮序睨她，“还提？” “这不是，把你也顺带提上了。”沈昭摸了摸鼻子，“不过，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向来不强人所难。” “的确不是。” 周淮序视线落回前方。 “他母亲是我父亲的情人，很多年前去世了，他才被接回周家。” “情人？”沈昭诧异，“周董事长他……” “不用惊讶。” 周淮序情绪极为平淡，司空见惯般地说道： “我父亲的情人数量，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有几个比你还年轻。他对外营销的好男人形象，不过都是为周氏下面的产业树立形象罢了。” 沈昭默然。 比起听到周砚泽情人这样的八卦，更让她意外的，是周淮序的平静。 除了天生的反社会人格，没有人生来无情。 周淮序又是如何从小就接受这样的事实，变成这样的性格，沈昭无从得知，也不敢想象。 她下意识想说，那你和你母亲关系应该很亲密，却在抬眼间，蓦地看见周淮序眼底的黯色。 第119章 考虑好了吗？ 心尖软肉像被小针扎了下，沈昭将原本的话咽了回去，只问道：“那周凛的母亲，是因病……” 周淮序：“谋杀。” 沈昭怔住。 周淮序淡看她，“心疼他了？” 这话问的，沈昭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心疼周凛肯定是没有的，但人家母亲被杀害，是人都难免会有同情心理。 于是话锋一转，问：“凶手抓到了吗？” 周淮序：“没有，被当作自杀结案了。只有周凛认为是谋杀，一直在找凶手。” 话题说到这个份上，气氛不免变得有些沉重，沈昭偏头看向车窗外，远处河畔骤然升起一簇烟火，天际铺满像星星一样的灿烂金色。 河畔附近立了不少人，三三两两，都成群结伴的，新年气氛浓厚。 以前还在读书的时候，每到过年，沈昭只能去纪家待着，沈文佩有时候对她不错，但大部分时间里，仍是在数落她和不知所踪的林颂琴。 成年之后，她开始打工还债，沈文佩拿到钱，对她态度也会好些，连带着姑父纪彻曾经那种令她不适的目光，也逐渐变少。 但那时候，身旁明明有带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屋子里也充满着热烘烘的暖气。 可沈昭还是觉得寒冬凛冽。 即使后来遇见周凛，她仍然觉得，自己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她和周凛之间，或许有过喜欢，但从来没有真正走进过彼此。 可是很奇怪的。 眼前的周淮序，明明是个冷漠到极致，连说着要和她交往，都会提前谈分手的男人，却让她的身体里，升起一种久违的，轻松自在的暖意。 明明，是高高在上，讨人厌的周淮序。 不由自主的，沈昭转头想去看周淮序。 却和他四目相对。 浓稠夜色下，烟火明亮，车外人声鼎沸，欢笑升腾。 轿车不知何时停靠在路边，和烟火，夜色，还有喧嚣的热闹融为一体。 调整座椅的同时，周淮序从副驾捞过沈昭，将她抱到自己腿上，手从她大衣探入，贴住她细腰，严丝合缝地将人抱在怀里。 他没有直接亲吻她泛着粉色的唇，幽深目光缓慢上移，手掌轻柔而有力量地扣住她后脑勺，迫她看进他的眼睛。 周淮序的眼底永远清明平静，此刻亦是如此。 沈昭却觉得，自己在被吸引着不断下坠。 他额头抵着她的，下颌微抬，线条弧度优雅完美，在她唇上轻点时，热息洒在肌肤上。 沈昭眼底光亮微闪，像是被烟火点燃，又像是被别的照亮。 搭在周淮序肩上的手扣紧，她轻声说道：“第一次的时候，我们，也是这样。” 时间，地点，人。 一一重合。 周淮序一双漆黑眸子定看着她，喉结滚动，声音低沉，“嗯。” “但是——” 勇气和喜欢的心情同时在心脏积聚，沈昭低头，亲了亲周淮序鼻尖，说：“但是，又不一样了。” 周淮序抬起她下巴，细密的吻落在她唇角问：“哪里不一样。” 搭在他肩上的手主动往下，纤细皎白的手指穿过他指缝，她主动拉住他的手，轻落在自己心脏位置。 “这里不一样。” 她说得郑重认真，如视珍宝般地看着他。 指尖从自己心脏位置移开，方向一转，抵在他的心口。 “这里也不一样，有我了，对吗？” 周淮序手掌抚过她细颈，扣着她低头，让她埋进自己颈窝。 他的唇正好贴在她红透的耳际，声音依旧是那么冷冽，那么平静，可是他说：“只有你，沈昭。” 车外天际烟火绽放。 炸开的巨大声响仿佛淹没吞噬了所有。 可是沈昭的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 周淮序的声线，像极了冰凉邈远的薄荷，藏着极轻极淡的甜意。 而这平静的没有任何刻意讨巧的五个字，一字不落地跌进了沈昭心里，甚至在未来很长的某段时间里，支撑着她，乃至于即使再次独自一人，陷入黑暗，也没有再倒下过。 再次扣住沈昭后颈，让她和他对视时，周淮序看着她，眼底清明又幽深： “女朋友的事，考虑好了吗？” 同时和这句话抵达的，还有沈昭在周淮序眼睛里看见的，让她熟悉的理智和沉静。 周淮序没有说出口的现实，她还是在心里听到了。 烟花热烈短暂。 她和他若在一起，亦是如此。 “周淮序。” 沈昭看着男人，杏眸倒映出他平静的面庞。 她的星辰。 “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周淮序没说话，只凝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第一次那天晚上，我只是想进房间找浴巾，就被你冷冰冰地赶了出来。” 她开始细数他过去的罪行。 “你自己提裤子就走人，弄得那么凶，找你要医药费，你还羞辱我，还不止一次！” “之前在云府，后来在会所，上次又是在国外，你自己数数看，你让我吹了多少次冷风！” “还有，你总是威胁我……” 一桩桩，一件件，罄竹难书。 还有很多，沈昭记住的小仇，被周淮序的亲吻封住，松开她时，他看着她，淡声说道：“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 沈昭垂眸，不甘心地说：“所以我觉得，我可能有抖M体质。” 周淮序眉梢微挑。 沈昭主动往他怀里蹭了蹭，微凉的唇落在男人眼尾，他睫毛很长，刮过她唇，沈昭心尖发着颤，低头亲了亲他的下巴，轻声却坚定地说： “不然怎么会，明知注定没有好结果，可还是，往深渊里跳了下去。” 周淮序偏了偏头，精准找到在他下颌乱蹭的唇，贴住后低声：“答应了。” 沈昭：“嗯。” 他吻着她，旖旎缠绵，气息交织。 烟火宁静时，沈昭大衣被扔在车后座，周淮序骨节分明的手指停在她衬衣领口，解开第一颗纽扣时，沈昭抓住他手，不让他探入。 周淮序抬眸看她。 第120章 很契合 沈昭：“周淮序，你别一上来就想那事，这恋爱才刚开始谈，没你这么得寸进尺的。” “又不是没进过，我跟你，不是很契合？” 周淮序一句话说得平静如水。 沈昭脸庞却蹭地一下红起来，烫得不行。 倒不是没听过周淮序说这种荤话，但以前，他也只有在办事时候，才会说一些dirty talk之类的话，而且比这过分的也不少。 但这会儿两人姑且算得上是衣冠楚楚，加上很久没做，再听见这种话，不免有种别样的刺激和旖旎。 而且，哪里有契合，明明每次…… 沈昭越想越觉得自己像个大黄丫头，抿着唇一声不吭。 她不说话，周淮序便自动将其归为默许态度。 修长指尖搭在衬衣纽扣缝隙间，“难道你不想？” 沈昭抓住他手指拉开：“咱俩现在是正儿八经谈恋爱，哪有谈上还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办事的？” 周淮序睨了她一眼，淡声：“你跟我都做过多少回了，现在说这话，跟脱裤子放屁有什么区别。” 沈昭杏眸放大，捂住他嘴，“周淮序，你怎么这么粗俗！” 周淮序挑眉，“我粗俗的时候，你还见得少了？” 沈昭：“……” 当然，作为沈昭刚出炉的新鲜男朋友，周淮序还是尊重了她的意愿，收回手指，看着她道：“那你想怎么样。” “既然是谈恋爱，就要从零开始，牵手、拥抱、亲吻、最后再做，都要有个过程，循序渐进。” 沈昭一本正经地说道。 周淮序目光在她身上打量，淡声：“你确定要以现在这个姿势，跟我聊循序渐进？” “……” 两个人亲吻拥抱了好长一会儿，又正是动情时分，谁都不可能没反应。 沈昭窘迫地从周淮序腿上爬回副驾，扣上纽扣时，余光瞥见他西裤上残留的一点湿润，脸上温度骤然腾升，兀自轻咳了两声，以缓解尴尬。 周淮序这个爱干净的倒是没说什么，只整理了下衬衣，发动车子的同时，摇下车窗，让冷风灌进来，并好整以暇地陪她慢慢表演。 热潮褪去，沈昭继续说道：“还有约法很多章。” 周淮序低声淡应：“嗯，你说。” “谈恋爱的话，你就再不能以之前那种又凶又冷，还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对我。” “后面的我可以答应。”周淮序一边看后视镜车况，一边说道，“但前面的，是你自己觉得冷，我对谁说话都这样。” 沈昭：“……” 周淮序：“还有呢？” 沈昭：“你还是我老板，所以在公司，我跟你还是暂时装不熟比较好。” 握住方向盘的漂亮手背隐隐有青筋突起，周淮序淡看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想跟我谈地下恋爱？” 沈昭纠正他，“只是在公司保密。” 周淮序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寒意。 沈昭后背发凉，鼓起勇气，“才说过，不准凶我。” 周淮序神色微顿，收回冷意后说道：“我只能说，我不会特意隐瞒和张扬。” 话落，却瞥见沈昭目光微闪，欲言又止。 周淮序思索片刻，开口：“你担心的，无非就是一些流言蜚语，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周淮序这人，说话冷冰冰的，一点也不温柔。 但有时候吧，总能冒出这么一两句，让沈昭招架不住的话。 “那就顺其自然。” 沈昭妥协道。 周淮序淡嗯了一声，挺有耐心道：“还有吗。” 沈昭想了想，摇头，“暂时没有。” 周淮序：“那现在，该我说了。” “你对我还有要求？”沈昭愣了一秒，不可置信，“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喜欢的不能再喜欢，怎么想都是完美女朋友好不好。” 喜欢两个字，无疑很是取悦周淮序。 男人冷峻的一张帅脸，柔和些许，似调侃地说：“你倒是从不内耗，什么都能给自己打一百分。” 沈昭：“我那是实话实说，我这么好，你竟然还有要求。” 周淮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对我有，我对你为什么不能有。” 沈昭：“……” 就知道这人，谈个恋爱都不愿意吃一丁点亏！ 周淮序余光瞥见沈昭眼底闪过的不服气，唇角浅勾了下，平静道：“现在，解释一下，跟我交往，怎么就成往深渊里跳了？” 沈昭如实说道：“因为你脸上就写着，你一定会和我分手。” 周淮序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没有半点被看穿的愧疚之一。 沈昭冷哼一声。 “难道没写这句话的人，谈恋爱就一定不会分手？”周淮序显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再者，分手的才是大多数，就算结婚，离婚的也不在少数，更现实一点，两个人真过了一辈子，难道就一定幸福？” 周淮序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沈昭差点就被绕出去。 她捋了捋，说道：“你别偷换概念，谈恋爱刚开始，肯定都是奔着好好在一起去的，感情都需要用心经营，才能长长久久。你倒好，一上来就开摆，直接说会跟我分手。” 周淮序：“除了长久这一点，你觉得其他的我做不到？” 沈昭没做声。 但情绪明显低落了些。 毕竟她做不到像周淮序那样冷静理智，把感情和现实分得一清二楚，随时都能毫发无损地抽身离开。 今天只是像刚才那样，他抱着她，说心里只有她的时候，她就心软得不行，再往后，越陷越深几乎板上钉钉的事。 车开进云府地下一层，周淮序停好车，绕到副驾，拉开车门后，朝沈昭伸出手。 沈昭抬手牵住他，直到下车，手掌仍被他紧紧扣住。 周淮序见她仍不高兴，顿了下，低头亲了亲她鼻尖，说：“你就没想过，有我当男朋友，与其期待那种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永远，不如好好想想，能从我这里得到多少实实在在的东西。” ？ 沈昭眼睛亮了亮，抱住男人精瘦的腰，仰头道：“我要什么，你都会答应？” 周淮序：“能做到的，自然可以。” 沈昭：“那你这不是废话么，能不能做到，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周淮序垂眸看她，带着让人后背发凉的微笑。 沈昭：“……” 第121章 报复回来 从电梯出来，停在家门口时，周淮序突然驻足，看了她一眼。 沈昭：“？” 周淮序：“录指纹。” 沈昭还没反应过来，周淮序已经不由分说，拉着她手，将她指纹录进了家里门禁系统。 “我本来的想法，是你直接搬过来。” 周淮序用沈昭拇指解锁开门，进屋开灯，反手关上门后，在明亮灯光下看着她说道： “不过既然你提倡‘循序渐进’，我也不会强迫你，想过来的时候，你随时来就行。” 沈昭没想到，周淮序竟然这么快就对她有这种“我家大门常打开”的接受力，既惊又喜，“那你要跟我交代清楚，你家里，有没有我不能碰，不能去的禁区。” 周淮序看了她一眼，微笑，“我没想错的话，你似乎在对我表达不满。” “上次在你书房，你让我滚出去，我记仇一辈子。” 沈昭耿耿于怀地说。 “我只是对陀翁的书感兴趣，想翻开看看，才不小心看到了那张你和周凛的照片，你就跟我摆臭脸，让我滚。” 她理直气壮，声音却越来越小。 像当时的委屈，席卷重来。 周淮序看着她思忖几秒，走近两步，将人抱进怀里，说：“是我的错，跟你道歉，好不好。” 他俯身，唇贴着她耳边低声说了句抱歉，声线冷静平淡，没任何起伏。 沈昭却动弹不得。 隐隐的，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原来真的不一样了。 不只是他对她的感情，她以为的，自己不过是见色起意，因曾经身体上的亲密接触而带来的短暂的戒断效应所产生的喜欢，似乎也在悄无声息的变化着。 人总是会无意识的得寸进尺。 沈昭亦然。 从周淮序怀里撤开时，她突然大着胆子，重蹈覆辙地说道：“你上次为什么要跟我发脾气，你和周凛感情好，又不是什么秘密或者见不得人的事，那照片为什么不让看？” 沈昭话落，周淮序沉默看她许久。 平静眼底，不愿意多说一个字的意思很明显。 “该说你是不长记性，总往人雷区踩，还是敏锐机智，总能发现盲点，嗯？” 他手指捏了捏她耳垂。 沈昭：“怎么样都行，你说了算。” 周淮序轻笑一声，没理她话，只扣着人后脑勺亲了一会儿。 当然，封住她的唇，另一层面的意思，也是不想让这话题继续。 沈昭没得到答案，倒是不太在意，毕竟她想试探的重点本来也不在周淮序隐私本身，只不过是想看看，他对她的容忍度，到底有没有长进。 结果自然还算是满意的。 满意到周淮序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时，沈昭已经趴在他床上，真丝被落在腰间位置，黑发垂落，吊带睡裙下露出的背脊光洁笔直，细白胳膊正举着手机，在抢张云舒刚发在投资部里的新年红包。 沈昭抢了一个最大的。 群里起哄，要幸运儿再发。 沈昭红包刚发出去，细腰被大手从后面捞住，背贴上硬冷的胸膛。 周淮序热息扑洒在她颈窝，修长手指拎着她睡衣吊带，嗓音低沉，“不是要‘循序渐进’？” “是啊。” 沈昭拨开他手，义正言辞看着他。 “周淮序，你别想越界。” “家里房间那么多，不想我越界，你还来我床上躺着？沈昭，你是真不顾我死活。” 周淮序拉着她手带到别处，眼底清明，声音平静，但沈昭的掌心却滚烫灼热。 她缩回手，手臂抬起勾住他后颈，往人怀里靠了靠，“周淮序，你以前办事的时候怎么让我难受，我现在都要报复回来。” 不止一次的，她被他弄得泣不成声，还要红着眼哭着求他，说尽好话。 而他呢，高高在上，无论何时，都是那副清醒理智的姿态。 不管是她的，还是他的欲望，都被他游刃有余掌控在手里。 周淮序倒是也没继续撩拨沈昭。 她要玩，他也不是不能陪她。 欲望这种事，身体上的，心理上的，对他来说，只有想不想，从来没有控制不住这种可能。 只不过—— “你到底是来跟我谈恋爱的，还是来报仇的。” 他挠了挠她下巴，意味深长地问道。 “你就当是都有吧。”沈昭肆无忌惮地说。 周淮序手指捏住她，“我发现蹬鼻子上脸这件事，你还玩得挺炉火纯青。” 沈昭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跟你学的。” 周淮序眯了眯眸，眼神带着危险意味。 沈昭虽然仗着女朋友的身份扬眉吐气了一会儿，但也知道，周淮序这人还是得顺毛捋，于是服软地抱住他，小声说：“新年快乐。” 他垂眸，视线正好落在她贴着他胸膛的鼻尖。 玲珑小巧，很漂亮精致的弧度。 “新年快乐。” 周淮序低声。 环在他腰际的手臂，倏地收紧，沈昭下颌抵在周淮序肩膀上，将人抱得紧紧的。 十五岁至今，快十年的时间，这是第一个，让她再度重拾温暖的新年，眼前这个冷冰冰的，说话一点也不可爱讨喜的男人，偏偏给了她，无人能及的暖意。 只是现实残忍。 沈昭和周淮序，或许预料到彼此注定分离的结局，但也未曾想过，温暖之后的下一个冬日，会比过去所有时间里的，都要寒冷。 …… 确定关系后的第一天，也就是大年初一。 这种特殊日子，要是交往许久的情侣，指不定也就带着对方回家过年了。 只不过，沈昭和周淮序这一对，带回家见家长这件事，对两人来说，那都是可能性为零的事，自然也就是各回各家。 而沈昭再见周淮序，是初三下午在机场。 华泽海外有生意要谈，周淮序得出国一趟。 两人也算是刚交往，就要面临短暂的异地恋了。 “你最近还是要多注意休息。” 沈昭对周淮序上回晕倒的事还心有余悸，不免担心叮嘱道。 周淮序眼底眸色深了深，忽而搂住她腰，低头亲了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