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她带崽杀疯了，王爷忙递刀》 第1章 和离？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 雪夜的京城迷蒙着一层白。 十方街顾府门口，衣衫褴褛的女子垂头跪着，她露出的肌肤已经冻成青紫，不知道跪了多久。 “咯吱——” 婆子拉开门一脸不耐出来：“你已经被休了！就算跪着也无用，还不快滚！” 裴清珂僵硬开口：“把我的嫁妆还来，否则我就去府衙击鼓。” “哗啦啦！” 一盆冷水兜头泼上来。 婆子怒骂：“给脸不要脸！当年你爹仗势欺人，逼着我家公子娶了二嫁还大着肚子的你进顾家门，我们等这一日可等了许久了！” “呸！你个坏事做尽、不要脸的淫妇还想要嫁妆！你还不知道你爹已经被斩首了吧？你裴家男丁都被砍了头！这都是你害的！” “来人呐！把她的腿打断丢去郊外！” 下瞬。 几个壮丁提着棍子冲出来。 把冻僵的裴清珂摁在地上一通乱打。 裴清珂肉都被冻烂了，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只觉得身上一下下发沉，身下的雪很快被染成红色。 “不要打我娘！！” 六岁的女娃从墙角冲出来，奋力推咬那几个壮丁，急的大哭：“不许你们打我娘，呜呜呜，你们滚开！都滚开！！” 壮丁一脚把她踹飞。 接着打。 直到裴清珂进气多出气少，这才裹了一张席子趁黑丢去了郊外破庙，那女娃偷偷跟着，直到人走了才笨拙的揭开席子。 裴清珂圆睁着眼睛,看着自己这个厌恶的女儿。 她亲爹宋庭舟是个背信弃义欺骗了裴清珂的小人，所以自女儿诞生后裴清珂从未正眼瞧过她。 她气若游丝：“滚。” “……娘。” “不许叫我娘，我不是你娘，滚。” 女娃只低着头哭，小心翼翼的倾身给她吹气，似乎这样她就不会疼了。 裴清珂想推开女娃。 这才发现女娃竟是赤脚追过来的。 她唇角微抿：“从生下你那日起我就厌恶你，把你丢在裴家，从不承认你是我女儿。你不必把我当母亲，如今你外祖父已经死了，你去……去找你生父吧。” 裴清珂哇的吐出一口血。 她知道自己快死了，不甘心的狰狞面目伸手想抓什么，却只是徒劳的抓了一手空。 弥留之际她魂魄抽离，以一个奇异的视角，像看话本子一样看到自己简短的一生，乃至死后所发生的事。 从她到榜下捉婿看上俊秀的寒门探花宋庭舟，再到她发现宋庭舟私养外室赌气和离后大着肚子二嫁给顾钊，却被顾钊利用干净后一脚踢出家门。 最后宋庭舟和顾钊两人无可救药的爱上一个叫姜妤栀的女人，更是为了讨姜妤栀欢心将早已死去的自己从乱葬岗翻出来鞭尸。 他们二人分庭抗礼，不惜成为那个姜妤栀的踏脚石。 直到此刻裴清珂才知道。 自己身处的世界竟然是一个话本子。 她竟是什么劳什子配角——一个任性妄为、骄奢淫逸，真正女主出场前就死了的丑角，她的存在就是陪衬那个女人。 多可笑。 她的一生竟没有意义！ 凭什么？我不甘心！不甘心！！ 裴清珂几欲癫狂。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直被自己忽视的女儿拖着她的尸身，一步一跪求进一座座佛寺乞求神明给裴清珂一次复生的机会。 可惜泥塑无泪，神佛不语。 裴清珂尸神彻底腐败后，女儿绝望了，举着匕首想给她报仇，却被那两个男人活活打死。 傻子！ 你个傻子！ 裴清珂大吼着扑向女儿的尸体。 意识却被彻底卷入黑暗。 …… “夫人，夫人醒醒，该吃午饭了。” 丫鬟的声音忽远忽近。 裴清珂豁然睁开眼，胸腔剧烈起伏。 神思还未从目睹女儿被虐杀的痛苦中抽离。 丫鬟一面絮叨一面给她倒茶：“夫人真的要和离吗？当年为了嫁给大人您费了多少力，若是和离，且不说外人，咱们府上多少人都要笑话您。” 环顾四周熟悉又陌生的装饰。 裴清珂意识到自己重生了，重生到了和离前一日。 女儿还未出生的时候！ 她伸手抚向肚子，眼眶瞬间泛红。 我的孩子，上一世是为娘对不住你！ 上一世就是在今天裴清珂决定和离的，也是所有悲剧的起点。 京中一直盛传，裴清珂不顾宋庭舟已有婚约和他私相授受，用手段逼走宋庭舟的未婚妻，动用人脉夺了别人的官职让宋庭舟顶替、让他留在京都。 可裴清珂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是宋庭舟说自己没有婚约，后来又说对未婚妻毫无情意，却没办法摆脱这门婚事，还说他离不开裴清珂。 也是他说那人盗取了他的策论所以才被上峰看重。 婚后裴清珂全心全意辅佐宋庭舟，动用所有人脉为他宋家铺路，忍受婆母及一种亲戚的明里暗里的羞辱排挤，却被宋家众人狠狠背刺！ 她拿起书桌上写好的和离书。 “为了宋庭舟我什么都做了，成了所有人眼里的恶人，他说会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辜负我，却在外头养了三年的外室。” 从成亲伊始便在外头养着了。 上一世她气愤之下和宋庭舟和离，以为会等到他后悔来求她，结果却等到他迎外室进门的消息。 她一气之下嫁给顾钊，存着报复的心生下了宋庭舟的孩子，后来在日益相处中她移情别恋喜欢上顾钊。 这两人都不配她喜欢。 她应该只爱自己。 只爱她的孩子。 “刺啦！” 裴清珂美眸冷凝，撕碎和离书扬手一甩。 和离？ 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 只有丧夫！ “沉香，我有孕了。”裴清珂深吸一口气坐下：“你去套马直接去父亲的公署，告诉父亲这个消息，再把刘嬷嬷接回来。” 刘嬷嬷是她母亲的陪嫁嬷嬷，当初本跟她来了宋家，后来被她无脑偏信宋庭舟给气走了。 裴清珂靠在软塌上思绪飘远。 自从嫁到宋家，她心里就存着一口气，一直呕着和父亲闹别扭鲜少回去看他，渐渐的父亲就寒了心，她生下孩子后彻底不见她。 她以为是父亲觉得她丢脸不愿意见她，也就更不愿意去见，直到他落狱才知道他名下大多半田铺契书都写的她的名字。 父亲疼她一如往昔。 不肯见她的背后必定是继母作怪。 第2章 你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外室 沉香回来的很快，一并带回来的还有许多补药，裴老爷对裴清珂的爱护尽在其中了。 刘嬷嬷给裴清珂见礼，目光在她肚子上打转：“夫人知道姑娘有孕定会高兴的。” “姑娘放心，我定会照顾好姑娘，叫你安全无虞生下孩子。” 刘嬷嬷从来都是叫姑娘，她嘴里的夫人只有裴清珂过世的母亲。 裴清珂搁下茶盏：“我叫嬷嬷来并不是为着我有孕，而是宋庭舟他有了外室。” “那外室他养了有三年，两人感情甚笃。” 刘嬷嬷颔首：“姑娘尽管吩咐，我都听姑娘的。” 以前刘嬷嬷总是主动帮她出谋划策，还总是提醒她留一分警惕小心宋庭舟。 那时她满心满眼都是宋庭舟，不肯听刘嬷嬷的话，还因此疏远了她。 刘嬷嬷这是寒心失望了。 “还请嬷嬷费心亲自出面，把那个外室接去裴家，再把我的信给父亲，父亲看了便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刘嬷嬷接了信出去办事不提。 小丫鬟打帘进来：“夫人，老夫人叫您去正院儿，说是有事要与您说。” “定没好话。”沉香噘嘴：“老夫人每次叫您过去都是训斥，要么就是跟您要钱。” 裴清珂并不在意，换了衣裳去了长寿堂。 一进门。 迎面是个穿金戴银的老太太。 正是裴清珂的婆母——宋老太太 她生的面相刻薄凶狠，偏还学别人穿彩色绸缎，愈发衬得她尖酸难看了。 “给母亲请安。” 裴清珂随便福了福。 宋老太太哼了一声：“你如今真是一点儿规矩都不懂了，晌午也不知道过来伺候自己婆婆吃饭，你们裴家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宋庭舟父亲早亡，只有一个寡母。 因此十分愚孝，以前裴清珂喜欢宋庭舟，便处处讨好宋老太太，被刁难刻薄也忍着。 裴清珂大喇喇坐下：“不知道母亲嘴里的规矩是什么规矩？以前母亲也是这么伺候祖母的吗？” 不给宋老太太说话的机会。 她又接着道：“我们裴家可没这么多规矩。” 一个泥腿子出身还说规矩。 当真是可笑。 宋老太太一呆。 裴清珂居然顶嘴？ 以前不管她说的多难听，裴清珂都是一脸乖顺从不还嘴，外人都说她会调教，把个刁蛮千金管成了听话小媳妇儿。 因此她尤其爱在外人跟前下裴清珂的面子。 每每看她低眉顺眼她心里就爽快。 “你……！” 宋老太太就是个窝里横，根本不是裴清珂的对手，吭哧瘪肚半天也找不出话回怼，险把自己憋死。 她旁边的婆子捅她胳膊。 宋老太太想起来自己叫裴清珂的目的，咬牙把一肚子火气硬吞了下去。 “哼，我不与你计较。”她一甩手：“明儿郡王府摆宴，你预备些好东西，千年人参啊、百年珊瑚啊，你看着准备，别叫郡王看轻了咱们家。” 裴清珂冷笑。 这个宋老太太，还真是用她的钱用惯了。 她垂眸：“是。” 看她听话上道，宋老太太心气儿顺了不少，往软榻上一靠摆老祖宗的谱： “好了，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明日咱们一起赴宴。” 裴清珂擦了擦唇角的茶渍：“我就不随着母亲一起去了。” 宋老太太本就只是想叫她出银子，她去不去的也不关心，又装模作样说了她几句就叫她回去了。 沉香气的不行：“这个老不死的老虔婆！夫人您就不该给她花银子！” “气什么。” 裴清珂唇角含笑：“她很快就会知道，别人的银子可不是那么好花的。” 当天夜里宋庭舟并没有回来。 刘嬷嬷那边来了信：人已在裴府了。 裴清珂很满意。 她吩咐沉香：“你回去一趟，告诉刘嬷嬷去找个顶好的扬州瘦马，我明日有用。” 沉香趁夜回了一趟裴府。 安排好一切的裴清珂心情放松，晚饭都多吃了一碗，当天夜里还睡了个好觉。 翌日直睡到日上三竿。 早饭都摆好了，沉香伺候她起身。 “好丰盛。” 一大早鸡鸭鱼肉、燕窝海参，连京城鲜少有的海味都有了，可见是下了功夫。 沉香喜滋滋的：“如今夫人您是双身子的人，肚子里的孩子可要好好的补充营养呢！” 裴清珂：“大厨房做的？” 沉香点头，撇嘴：“奴婢去说了您怎么吃，他们给老夫人那儿也上了一样的。” 这大厨房是管宋家满府吃食，本该有宋家公中出钱，宋老太太总是厚着脸皮吃，却叫大厨房跟裴清珂要钱。 “去告诉大厨房，往后我的吃食由我们院子里的小厨房做，不用他们做了。” 裴清珂直截了当。 这就是要断了给大厨房的供应。 第3章 你是妾室的亲戚，我是上宾 沉香高兴的应了一声就去了。 早该这样了！ 大厨房听了消息天都塌了，这由夫人出钱她们有油水捞，由老夫人出钱可别想捞油水儿了！ “您是没看大厨房那些人的脸，黑的跟锅底的煤炭似得！” 沉香解气的不行：“该！叫她们以前坑夫人的钱！我看她们要去找老夫人告状的。” 裴清珂优雅喝粥：“老夫人去郡王府了？” 沉香点头：“去了，约莫已经到了。” 吃饱喝足的裴清珂放下筷子：“那咱们也该出发了。” 一盏茶功夫后。 一驾马车从宋府侧门而出，晃晃悠悠去了郡王府。 京都只有一个郡王，便是老楚王唯一的儿子，也是当今圣上的最小的堂弟。 当初是她父亲牵线，叫宋庭舟的堂妹做了郡王的妾室。 外人都道他们父女手段下作，为了钻营坑害了人家女孩子，谁又能知道这是宋庭舟的暗示？ 他堂妹也是自愿的。 到了郡王府，早有嬷嬷在门口守着。 看见裴清珂第一时间迎上来：“夫人来了，我们王妃已是等了许久了。” 她态度恭敬。 亲自接住裴清珂的手。 “知道您要来，我们王妃高兴的不得了，说您终于想开了！” 裴清珂笑而不语，那张秀妍的脸上容光焕发。 以前她顾忌宋老太太的脸面，都是以郡王府妾室亲戚的身份入府的，自然不好去见王妃。 进了郡王府后院。 裴清珂一眼看到自己婆婆，还有那个堂妹以及她的生母，三人一副主人做派招呼宾客。 她淡淡的：“没规矩。” 嬷嬷楞了一下，继而眼睛一亮：“夫人说的对，确实是没规矩，也是我们家王妃心善，养的她们心大了！” 王妃一直看不惯宋姨娘。 不过看在裴清珂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整治罢了。 裴清珂都这么说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把人送进去后。 转头去王妃那儿传信儿去了。 裴清珂信步向前。 很快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宋老太太正得意洋洋和别人攀谈，注意到身旁人的视线，顺势转头去看。 当即就是一愣。 裴清珂唇角含笑，秀妍的脸上是漠然的孤傲和闲适，行动间的气派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强。 这还是她那个成日在家低眉顺眼的儿媳吗？ 宋老太太心里第一时间瑟缩了一下，随即便是震怒和疯狂滋生的恶意。 “谁叫你来的？” 宋老太太起身大喝：“不知道伺候着自己婆婆，反倒自己跑了来，真是没规矩！” 裴清珂并不理她，遥遥福了一礼。 宋氏含笑上前：“嫂子来了，婶母说你今儿身子不适来不了了，怎么又来了？” 裴清珂甩开她的手，淡淡道：“你话太多了。” 宋氏一愣。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裴清珂自顾自坐下喝茶。 宋二太太阴阳怪气给自己闺女出气：“侄儿媳妇，你可有消息了？你嫁到我们宋家也有三年了吧？至今无所出，你这可是大不孝！” “生不出儿子，还不知道给自己夫君张罗着纳妾，你这是善妒！” 裴清珂一笑：“二太太说的很是，生不出儿子不给自己夫君纳妾，这自然是善妒。” 她抬手拍了拍。 刘嬷嬷领着两个女子进来。 为首那个着桃红裙子，生的唇红齿白的，正是宋庭舟在外头的外室——水芳月。 后头那个面容婉约的，是刘嬷嬷照她的吩咐找的瘦马。 “这不是万春楼以前的头牌芳月吗？” 有人认了出来：“听说早被人赎身了，怎么来了这里？莫不是给她赎身的……是郡王？” “这位夫人想差了。” 裴清珂轻轻叹息：“水芳月姑娘，实则是我夫君的外室。” 那人惊呼：“水芳月是三年前被赎身的，可那时宋大人不是正值新婚？！” 又有人疑惑：“不对啊，那时宋大人刚中举，据说贫困潦倒，他哪儿来的银钱给水芳月赎身？” “还有！” 有个姑娘跳出来：“当时他那未婚妻刚被裴清珂赶走，他不是每日愧疚买醉，自陈罪过吗？怎么有时间给水芳月赎身？除非……除非他早认识水芳月！” 裴清珂任由别人猜测，只做出伤神模样：“昨日我知道水芳月姑娘的存在，第一时间便把她接回裴家，来日便迎她入府。” 在场都是女人。 哪个不恨男人养外室？ 看裴清珂的模样一个个都代入了自己。 “以前听说裴清珂骄奢淫逸，不是个好女人，如今看却不是这样啊。” 有人同情裴清珂：“明明很知礼啊。” “就是，倒是那个宋庭舟，当真是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果然寒门出身不是个好东西！” 裴清珂目的达到。 她唇角微翘。 名声是把双刃剑，把自己塑造成好人的同时，这名声就变成了一把对准自己的刀，一旦人设崩塌，那刀便会狠狠反噬。 宋庭舟。 你完了。 宋老太太再迟钝也知道不好。 忙上前解释自己儿子不是那样的。 可别人哪信呢？ 宋老太太急了，抓住裴清珂大骂：“你个贱蹄子胡说八道！是你诬陷我儿！是你胡说的！你还不给大家解释？！” “你若不解释就给我带着你的人滚出去！！” 说着就要动手。 “宋老太太。” 一道脆丽女声打断了她，郡王妃被簇拥而来，她满身雍容满脸淡漠： “你叫我的贵客滚哪去呢。” 众人忙见礼。 宋老太太也跟着惶恐的福了福：“见过郡王妃，老身……老身没叫谁滚。” 宋氏忙上前讨好：“姐姐，我婶母也是教训自己儿媳妇，到底是咱们家自己人，您息怒。” “啪！” 郡王妃的嬷嬷上前给了宋氏一巴掌：“贱婢，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叫郡王妃姐姐，你不过是王府的奴婢，跟谁自家人呢？！” 第4章 我给你贤良的机会 宋氏呆呆抚住脸。 嬷嬷继续输出：“怪道宋姨娘这么没规矩，一个下贱的奴婢也敢把自己当主子，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儿哪有奴婢说话上桌的份儿，还不带着你母亲滚！” 郡王妃直接无视宋氏，上前亲昵的挽住裴清珂的胳膊。 “你也真是的，这里乱糟糟的，叫你去我屋子里呆着你非要过来，还叫人看了笑话。” 说着看向哪两个女子。 “你也太贤良了，一下给你夫君纳两个妾？” “哪能啊。” 裴清珂唇角溢出一抹邪恶的笑：“那个姑娘啊，是要给我叔叔做妾室的。” 什么？！ 宋二太太跳起来：“小贱人你疯了吗？！” 裴清珂眨巴眨巴眼睛：“婶母不是说，生不出儿子不给夫君纳妾便是善妒？婶母只生了宋姨娘一个女儿，怎么不给叔叔纳妾呢？这可不好啊。” “这扬州瘦马一看就好生养，必定能替婶母排忧解难。” “噗嗤。” 郡王妃笑了，虚点了点裴清珂后干咳两声：“本郡王妃觉得甚好，宋氏，还不带着你母亲和你父亲的新姨娘退下。” 她发了话宋氏不敢桎梏。 宋二太太脸都气成猪肝色了。 她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宋氏死死捂住了嘴，硬生生就给拖了出去。 没办法。 她还要在郡王府混，不能不听郡王妃的话。 宋老太太一下就孤立无援了。 她张了张嘴，却很没出息的缩了脖子，妄图降低自己存在感躲到角落里去。 裴清珂眼眸一闪。 她岂会放过她？ “郡王妃。” 门房上带着几个人过来：“这几个人说是要找宋府的宋老太太，奴才给领进来了。” 宋老太太一愣：“我不认识他们啊。” 那几人急了。 “宋老太太，您府上今儿还在小铺赊了一根老山参，您怎么能说不认识我呢？” “还有我们铺子，您赊了一柄玉如意呢！” “您赊了我们铺子的珍珠！” 在场人都惊呆了。 有人鄙夷：“送礼居然还赊账，真是长见识了。” “果然是寒门出身的，丢人现眼。” 饶是宋老太太厚脸皮也脸上一阵燥热。 她恼怒的看向裴清珂：“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买吗，你怎么能取别人铺子上赊账呢？！” 裴清珂忽闪眼无辜道： “母亲今日是以郡王府妾室亲戚身份登门，是您赴宴，您叫我准备东西也没给银子，我以为母亲的意思是赊账呢，原来不是赊账吗？” 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向宋老太太的眼神更加鄙夷了。 太上不得台面了。 “我还想花自己儿媳妇的银钱充胖子，我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脸皮厚壮！” 宋老太太已经站不住了。 她感觉现在所有人都看不起她，她那因为儿子膨胀起来的自信心荡然无存，瞬间缩手缩脚起来。 “好了。” 郡王妃终于发话，摆摆手道：“宋老太太也没银子，你们还是去找宋大人要吧。” “来人呐，宋老太太身子不爽利，送她回府。” 这就是直接甩了宋老太太一巴掌。 她叫裴清珂滚出去，到头儿来自己被丢了出去，但她不敢违抗郡王妃的命令，只能恨恨的瞪一眼裴清珂，然后不甘心的跟着下人出去了。 “好了，大家自便。” 郡王妃挥挥手，挽着裴清珂的胳膊进了亭子。 两人坐下。 下人们在四周围住不叫人靠近。 “你是怎么想的？”郡王妃不解：“都发现宋庭舟背着你养了三年外室了，怎么不和离？还把他的外室迎进宋府做妾。” “听嬷嬷说你不再隐忍，我还当你终于开窍了呢，怎么又委屈自己了？” 裴清珂闲适的靠在软榻上。 她眉眼微微上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温柔：“阿沅，我有身孕了，我不能叫这孩子生下来没有名分。” 宋庭舟虽然不堪。 但他那同父异母的哥哥可是这世界的绝对主角。 宋这个姓氏往后会贵不可言。 “当真？” 郡王妃大喜，随后冷凝眉目：“那倒也是，孩子总不能没有爹，那就叫你宋庭舟做太监，徐嬷嬷，去把之前得的那个断子绝孙的药丸子拿来。” 徐嬷嬷转身就去了。 裴清珂啼笑皆非：“什么断子绝孙药丸子，你从哪弄的？” “这你别管。” 郡王妃神神秘秘的，待徐嬷嬷回来，便把药丸子给了裴清珂，压低声音嘱咐道：“这丸药只需连用十日，男人便再生不出孩子了。” 这么好用？ 裴清珂接了盒子，轻轻一笑：“谢了，对了，有件事我要找你帮忙。” 郡王妃喝茶：“你说。” “近日有个回京述职的官员，叫顾钊，你和你家郡王说说，想法子让他调任去兵部。” 郡王妃挑眉：“是个俊俏的男子吧？这才是我认识的裴清珂嘛，好男色，爽朗大气！” 裴清珂并不解释，只是笑笑不说话。 把顾钊放在那个重要的位置，才能让他也落入她的圈套。 解决安排完所有事，裴清珂在郡王府待到黄昏才回宋府，而宋庭舟已等她许久了。 宋庭舟一袭白衣冷脸而坐。 “裴清珂，我竟不知你心思如此歹毒，发现我养了外室后心生怨恨，故意坏我名声，还连累堂妹在郡王府没脸，你是要毁了宋府吗？！” 怎么会。 毁了的宋家怎么配给她女儿呢？ 她只是想毁了他们几个而已。 “夫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清珂似是不解：“我一心为了夫君，把芳月接回来抬做姨娘，你却这样怀疑我？” 宋庭舟拧眉：“郡王府发生的事我已经都知道了，母亲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裴清珂，你太让我失望了，我要休……” “夫君。” 裴清珂打断宋庭舟未说完的话：“我有孕了，已经四个月了，你有后了。” 她上前靠近宋庭舟，无辜道：“所以我才把芳月接回府，毕竟我不方便再伺候你，至于郡王府发生的事……夫君何不听听芳月是怎么说的呢？” 话落她扬手。 沉香便领着水芳月进来了。 第5章 不要命的男人 宋庭舟不信她。 应当不会不信水芳月吧？ 这是他疼宠了三年的女人，他天然的便会觉得水芳月站在裴清珂的对立面。 “芳月！” 宋庭舟上前抓住水芳月的手：“你没事吧？” 水芳月摇头，娇滴滴道：“大人，妾很好，夫人待我很好，您千万不要听老夫人胡说，郡王府发生的事妾都亲眼看了的。” 她直接推翻了宋老太太的话。 夫人亲自迎她入门，多么的贤良啊？ 是老夫人自己作，也是宋氏母女没自知之明，那一切都是她们三个咎由自取惹了郡王妃不悦。 宋庭舟直接被说迷糊了，最后愧疚的不得了，也觉得自己母亲实在不擅长交际。 “她真是老糊涂了。”宋庭舟愧疚的看着裴清珂：“是我误会你了，你放心，现下你有了身孕，母亲定会改的。” 裴清珂点头：“如此也好，你也累了，叫芳月姨娘服侍你去歇息吧，往后她就住水月阁，离你的书房近。” 她真是一刻也不想看见这个恶心的男人。 宋庭舟心满意足，拉着水芳月走了。 裴清珂冷了脸吩咐沉香：“把那丸药弄到滋补汤里给宋庭舟喝了。” 在宋庭舟兄长没出现前，他还不能死，但在他死前宋府不能有第二个孩子出现。 沉香拿着药出去。 刘嬷嬷端着茶盏上前：“姑娘现在手段愈发强了，拿捏住水芳月的命脉，她只能唯姑娘所用，姑娘接下来想做什么？” 裴清珂笑了笑。 拿捏水芳月很简单。 谁叫她和自己那俊秀的表哥偷奸呢？ “这府里不该有两个女主人，宋老太太福享够了，也该回老家去了。对了，嬷嬷去安排一下马车，明日我想回府看看。” 裴清珂许久没有见父亲了，想想上一世裴府满门覆灭，她心就被揪着疼。 刘嬷嬷忙去安排。 裴清珂支应了一天累的不行，扶着腰躺到床上，轻轻抚摸肚子： “乖囡囡，阿娘会为你准备好一切，不会叫你吃一丁点儿的苦。” 就在这时。 她的肚子竟小小动了一下。 很小的动作，裴清珂却感受的实实在在。 她的心不由“咚”的跳动了一下。 裴清珂震动了。 她心里瞬间涌上一股陌生的情绪，那感觉像是夏日里的冰，冬日里的棉，幸福的她胸腔鼓涨。 眼泪不自觉就落了下来。 裴清珂就这么睡着了，直到翌日被沉香给叫醒。 她不满的噘嘴：“一大清早的那老虔婆就着人来叫，急的跟什么似得。” “宋庭舟告诉她我有孕的事了吧。” 裴清珂翻身下床，洗漱过后坐下吃早饭：“叫人去回她，我不舒服，就不过去了。” 反正现在她有孕她最大。 结果没想到，她不去，宋老太太竟厚着脸皮来了，看见裴清珂丰盛的早食后阴阳怪气： “你吃的倒好，我那里早食连咸菜都上了。” 她不客气的坐下：“你也真是的，都是一家子，何必分大小厨房，一起做不就是了？” “母亲还不知道吧，我的铺子账本出了问题，现下正在对账呢，手里已经没有银子了。” 裴清珂很干脆表示自己没钱。 养不起大厨房。 宋老太太能说什么？只得咬牙忍了，不过她眼珠子在裴清珂肚子上一转，心情就又好起来了。 “罢了，你现在怀着孩子，先顾着你自己是要紧。” 宋老太太说着说着就想起自己丢人的事，白了裴清珂一眼：“我往后也闲了，就专门看顾你的胎，这可全拜你所赐，往后怕是也没人给我下帖子了，我怕是融不进官太太圈了。” 裴清珂权当听狗叫了。 她淡淡道：“母亲可知，这京都有个最尊贵的长公主？别说是郡王妃，便是亲王妃也不敢忤逆她，只要她一句话，母亲便是所有人的座上宾。” 宋老太太眼睛一亮：“你说的是哪个长公主？” 随后又萎靡：“话说的容易，人家长公主岂会与我结交。” 裴清珂暗嘲，这老太太难得聪明了一回啊，不过贪婪的人就算聪明也没用。 “母亲不知道，这位长公主最喜的便是琴谱，尤其是那些经久失传的，我这里正巧收着一本，便送给母亲做敲门砖吧。” 说着裴清珂摆手，叫沉香拿出她准备好的琴谱。 “母亲若能与长公主交好，对我们都有好处。” 宋老太太登时大喜。 她眼界浅，根本不会想那么多，只觉裴清珂是为了宋庭舟才这么做，当即心安理得收了东西美滋滋的走了。 沉香不解。 “夫人怎么对这老虔婆这么好？她结交了长公主往后岂不是有靠山？” “靠山？” 裴清珂笑了笑，语气高深莫测：“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眼里，她身边所有人不过是奴仆，关键的时候能被丢出去挡刀的……工具。” 五日后京城会出现一个人状告长公主。 那人出自远阳一个村子，只因周围风景好被长公主看上，全村不肯让出土地便被屠村。 府衙的人悄悄把这件事告知长公主，她知道不能叫这人再开口说话，便大胆派人毒杀了那人。 自然，她派的人不知情，却也替长公主背了锅，最终被赶出京城。 这一世。 就叫她那个恶婆婆去做这个工具人吧。 吃过早食。 裴清珂坐上回裴府的马车。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裴府门口，裴父并没有出现，反而是裴清珂的继母在等她。 “可算是来了，我早早就等着了。” 继母亲热的迎上来，好像两人感情多好似得。 但裴清珂从小就看透继母表里不一的真面目，可以说她的黑暗面都是因为继母。 裴清珂淡淡询问：“父亲呢。” “你父亲在书房呢，他说什么你回来就回来不用迎你，其实早在书房等着呢。” 继母故意刺激裴清珂：“别担心，你妹妹陪着他，难得你父亲有空，他们父女且有的亲近呢。” 第6章 那是她相好 裴清悦是继母柳若芳的亲女儿，比裴清珂小四岁，今年不过二八。 人虽小，心眼可不少，平日惯会和裴清珂争裴父的青眼。 但裴父最疼爱的只有裴清珂，谁都越不过去。 随着下人通传，裴清珂进了书房。 一见父亲，积蓄多时的泪水瞬间倾泻而出。 往日种种浮现在眼前，她的任性、倔强和一意孤行，让父亲为她操了不少心。 仔细看来，父亲鬓间已生出些许银丝来，却是她从前不曾注意到的。 “爹爹，女儿不孝……” 裴清珂扶膝跪地，嗓音哽咽，泣涕涟涟。 真好，父亲还好好的活着，她兄长虽然不在家，但不日将班师回朝，每个人都好好的，裴家的灭口惨案并未发生。 也一定不会发生了。 当年她欲嫁往宋家，父亲极力阻止，奈何她什么都听不进去。 如今所受的折磨和委屈，不过是自作孽不可活。 裴青云连忙上前扶她起来，“今日怎行如此大礼，可是在宋家受欺负了？定是宋庭舟那混小子给你气受了！珂儿，你快同父亲好好说说，父亲定不饶他！” 裴清珂连忙摇头，正欲说话，一道凉凉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当年姐姐非要嫁去宋家，爹地多番阻拦都挡不住姐姐一片真情，我那姐夫又如何能给姐姐气受？不过是……呵呵，多养了个妾室罢了。” 她掩唇轻笑，眼含讥讽，裴青云立刻冷声喝止。 “你姐姐家的事，你一未出阁的姑娘不可说三道四。清悦，你出去。” 裴清悦不情不愿的行了礼退出去，裴青云连忙把裴清珂扶起来。 “珂儿，你有孕的事刘嬷嬷已同我说了，快起来吧，当心伤了身子。” 他转头又叹道：“宋庭舟纳了妾室，你心里难受也应该。珂儿，你若不愿委屈自己，就由父亲做主为着你二人和离吧！我可舍不得我辛苦养大的掌上明珠被人这样欺负，实在过分！” “不，爹爹，我不会和离的。” 宋家的一切都是囡囡的，休想便宜任何人！ 裴清珂好容易止住哭声，问了另一个问题，“父亲，昨日我托刘嬷嬷送来书信让您帮我查一个人，此事可办妥了？” 她要查的，正是水芳月的相好赵书勇。 上一世直到她死，水芳月的秘密都没败露，这一世她可没那么好运了。 就当是送给水芳月的入府大礼吧，也是送给宋庭舟的。 裴青云走回桌前坐下，轻声道：“那赵书勇不过是个无父无母无地无房的流氓，目不识丁，自由散漫，终日玩物丧志，尤喜赌钱。昨个我派人去打听，他正在云来地下赌庄挨了打被人扔出来，却色厉内荏的叫嚣不断，可见是个惯会虚张声势的草包。” 略微一顿，裴青云又补充道：“有一件事倒不得不说，这赵书勇与宋庭舟新纳的妾室水氏有关联，乃是她母亲兄长的儿子。二人关系甚笃，常有见面。听赵家邻居说，水氏常夜里前往赵家，不至天亮绝不散去。珂儿突然调查他，可是这妾室的缘故？” 关系甚笃？常有见面？ 果然与她猜测一样。 裴清珂红唇微微扬起，颔首行礼，“多谢爹爹告知，赵书勇我用得着。如今查清了，我心里也一并清明了。” 她不想多说，裴青云也不再多问，只叹道：“宋家多了个妾室，你心里愤懑不平，但也要少操些心。若真有什么就告诉爹爹，爹爹必好生护着你。只愿我的掌上明珠，能平安终老，舒心快乐。” 说到最后，裴青云声音微颤，老泪纵横。 裴清珂心里也很不好受。 离开前，继母假惺惺的留她用午饭，裴清珂也没理会。 回到马车里，裴清珂花了好一会才擦掉眼泪，平复心绪。 水芳月，你一定很喜欢我送你的这份大礼吧？ 回想上一世，裴清珂偶然听宋庭舟提起过，他明明给了水芳月很多钱，可她依然手头拮据。 一问，不是打了首饰就是买了衣衫，却也不见多出多少。 如今想来，那些银子定是被水芳月拿去给赵书勇平赌债了。 她倒是爱的心切。 就是不知，当宋庭舟知道水芳月拿自己的银子养别的男人会是何种心情？ 想想都期待的很。 街道前方突然热闹起来，远处有一队人马袭来，沉香撩开窗子悄声道：“夫人，前头是摄政王回京了，听说摄政王治水有功，皇帝召他进京述职呢！” 摄政王郑钦，那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从未有人见过他的模样，说是相貌丑陋，总以面具示人，却也是个有能耐的，平定伐北之乱，安抚边界附属小国，又多次带兵出征，收服疆土无数。 关于郑钦的传言很多，但上一世裴清珂和他没有半点交集。 “沉香，给摄政王让路。” “是。” 马车掉了个头换条街回去，却不知怎么马匹受惊，马车狠狠晃了一下。 裴清珂下意识捂住肚子，浑然不觉头上发簪掉了一个，接连滚了两圈，正好落在缓缓而来地郑钦脚边。 上午刚下了点小雨，雨后的青石路泛着湿漉漉的光，那枚镶嵌着红宝石的簪子就这么静立在青石路的水洼旁，伴着雨后初晴的阳光折射出七色火彩。 马蹄由远及近，就在即将踏上之际，郑钦及时勒紧缰绳。 “吁——” 他目光一闪，红宝石簪子映在瞳孔中，忽明忽灭。 随从明谙立刻下马将簪子捡来，递到郑钦面前。 簪头的红宝石沾了些污泥，却依旧遮不住耀眼的光芒，一看便知，这定是京中贵女才用得起的物件。 簪子通常用来绾发，那便是说…… 郑钦抬眸，情不自禁的望向前方缓缓离开的马车，车檐下悬着的墨色旗帜绣着暗金色的“宋”字，边角在风里微微晃动。 原来这是宋家的马车。 车帘被风吹得掀起一角，露出裴清珂半张侧脸。 她正与沉香闲话，似乎心情不错，嘴角那抹笑恰到好处。 只不过，纵然郑钦只是匆匆一瞥，但裴清珂那双眼眸里的清冷锐利，可不是寻常内宅妇人该有的温婉模样。 第7章 投名状 瞬时，他收回视线复又落回簪子上。 想来，这该是车中人不慎遗落的。 “王爷，属下拿去还给宋府吧。” 明谙也瞧见了裴清珂，低声请示道。 男女有别，虽只是一枚簪子，可若让有心人知晓，说不定会污了他家主子的名声，也会给裴清珂带去麻烦。 郑钦墨色的衣袍衬得他指尖愈发修长，一味的摩挲着那豆大的红宝石，许久后才轻轻开口，“来日自有相见之时，届时，我亲自送还。” “走吧，本王还要进宫向皇上述职，耽误不得。” 他正欲转身，一旁却传来几个百姓的闲聊声。 “他婶子，你听说了吗？宋家那位大少爷前几日刚纳了个小妾，听说还是从青楼赎出来的，长得那叫个妖妖娆娆的……” “害，那裴家大小姐的日子怕是更难了！当初她在榜下捉婿时多风光，如今还不是得忍气吞声的看着夫君纳妾？唉！” “谁说不是呢，男人啊，一旦有了新欢，正妻的脸面算什么，连鞋底子面都不如哟！” 声音随着马车远去渐渐模糊，几位大娘茶楼小坐，你一言我一句，议论的好不痛快。 郑钦垂眸看着脚下的水洼，里面映出他半边被阴影遮住的脸。 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嘲讽，又似了然。 裴家的女儿会是忍气吞声的性子？ 方才那匆匆一瞥里的眼神可不像。 若他所猜不错，这八成是个厉害角色。 那位青楼赎身的姨娘进了宋家，是福是祸还不知道呢！ …… 同一时刻，长公主府的西间暖阁里，熏香袅袅。 宋老太太坐在铺着软垫的紫檀木椅上，面前的金丝楠木矮几上放着一卷琴谱，宣纸泛黄，边角却被仔细裱糊过，可见送礼之人是费了心思的。 长公主正捻着谱子的一角，指尖划过上面的“广陵散”三个字，眼尾的笑意柔和了几分。 “这谱子倒是罕见，宋老太太有心了，本宫很喜欢。” 难得见长公主笑颜相对，宋老夫人立刻狠狠松了口气，忙起身行礼。 “能得长公主殿下喜欢，是老身的福气。也不枉老身费尽心思寻来这幅名画，殿下真是慧眼如炬。” 真没想到，裴清珂那死丫头也有眼光好的时候。 今日听她的话来向长公主投其所好，还真做对了。 宋老夫人坐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绿豆大的小眼睛却频频瞥向长公主。 见她确实心情很好，宋老夫人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殿下近日为朝堂之事烦心，老身虽人微言轻，却也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只求能为殿下分忧即可。” 都说礼多人不怪，既然礼已送到，也讨了长公主的欢心，她适当的提提要求也不算过分吧？ 宋老夫人这话太过突兀，瞬间将长公主欣赏画作的心思收回。 她不动神色的放下画卷，神色淡淡，语气听不出喜怒，“老太太想为本宫做些什么？” 宋老太太心头一紧，却不知该如何说了。 不应该是长公主提要求，自己答应么？ 她也不知道长公主有何烦恼啊！ 宋老夫人正琢磨着该如何措辞，门外突然进来一个神色匆忙的小厮。 只听他跪下道：“殿下，远阳镇那边来消息了，小河村的村民还是不肯搬，说祖坟在那他们死也不挪窝！” “一群贱民！” 长公主猛地拍案，精致的妆容染上怒意，“本宫征用那片地是为了修建皇家马场，他们也敢阻拦？！” 这事还得从一月前说起。 月前长公主出去散心，无意间发现远阳镇的小河村地理位置非常好，环山抱水，山清水秀，乃是不可多得的美景之地。 她当即就动了心思，想将小河村的村民打发走，在此地修建一处新马场。 如此，她日后无聊时便可到此处来骑马散心，还能欣赏美景，心旷神怡。 谁知那帮刁民竟如此不识抬举，给银子都没用，宁死不搬。 暖阁里的气氛瞬间凝固，宋老太太却眼睛一亮—— 这正是递投名状的机会啊！ 此时不出击，更待何时！ 她立刻起身，躬身道：“殿下息怒，不过是些乡野村夫，不知天高地厚罢了。” “老身愿替殿下去一趟远阳镇，保管让他们三日之内搬得干干净净，绝不敢再碍殿下的眼。” 长公主抬眼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探究，“老太太有法子？” 她倒听说过这位宋老太太在京中颇有些手段，年轻时便是个泼辣的，却没想到她敢揽下这种棘手的事。 刁民虽命贱如蝼蚁，但匹夫之怒，血溅百步的道理长公主岂能不知？ 宋老太太脸上堆起自信的笑，连眼角的皱纹里都透着精明，“老身在乡下还有些旧识，对付这些村民总有些土办法。殿下放心，老身定不辱使命。” 她胸有成竹的样子，长公主端起茶盏掩住唇角的笑意，“好，那本宫就等着老太太的好消息。” 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为自己办事，何乐而不为呢？ 这可是现成的工具。 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彼此交错着，逐渐融为一体。 宋老太太眼底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光芒—— 只要抱住长公主这棵大树，宋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 怀孕的人总是格外容易累，裴清珂回去后小睡一会，醒来时已错过午饭时间。 沉香命人重做一桌送来，裴清珂正吃着，宋老夫人回来了。 她心情不错，容光焕发，笑容满面，连走路的步伐都年轻不少。 却在看见裴清珂桌上的吃食时笑容猛地僵住。 这该死的贱人，她吃香喝辣，却逼的自己吃糠咽菜，天下哪有这等苛待婆婆的人！ 简直不孝！ 见宋老夫人进来，沉香礼貌行礼，裴清珂却置若罔闻。 “哟，吃着呢。” 宋老夫人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的话。 “到底是裴家的掌上明珠，身子就是比一般人娇贵，即便过了饭点也绝不对付。” “你是不委屈这张嘴，可还记得你家婆过的是什么日子？” 第8章 她立点规矩 一说起这事儿宋老夫人就来气。 从前裴清珂没进门时，宋家的日子也就那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宋老夫人虽然心头不快，可也能忍受，毕竟她没过过什么好生活。 可自从裴清珂来了之后，一个孝字压死人，裴清珂对她百依百顺，不管是穿衣吃饭还是各处花销，裴清珂从不会断了她的银子。 近几日倒好，裴清珂把银子全都收了回去，府上的账本也不看了，就只顾着自己。 桌上的菜肴从前司空见惯，现在送到夫人桌上的菜连油水都见不到，这一切都是拜裴清珂所赐。 但凡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出宋老夫人话中的不愤。 裴清珂却充耳不闻，反而笑着让沉香搬来一张板凳，“婆婆这是打哪来，如此风尘仆仆？想必累了吧？” “不如在这歇歇脚，吃上两口？这样的上等吃食婆婆房中是不会有的，以后更不会有，婆婆快坐吧。” “沉香，你去吩咐小厨房再做几道婆婆爱吃的菜来，并多拿一双筷子。” 沉香满脸疑惑，不明白裴清珂想干嘛。 她分明很讨厌这该死的虎姑婆，平时更对她爱搭不理，怎么今日反倒招呼她坐下同桌吃饭了？ 但主子的意思轮不到她来质疑，只得点头应下。 “婆婆，你还愣在那做什么？” 裴清珂扶着肚子站起身，“婆婆，我瞧您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还不快些过来，再等些时候只怕饭菜就凉了，不好入口。” “到时婆婆可别对外人说我苛待您老人家，更何况这些吃食向来是您喜欢的，婆婆在我面前又何必伪装呢？” “胡说八道！” 宋老夫人面色一变，若非顾及身份，只怕就要冲过来扇裴清珂巴掌了。 她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饭菜上挪到一边，冷哼道：“不过是些我素质吃腻了的饭菜罢了，便是以后吃不到了我也不会留念，既然你喜欢那便多吃些。” 天知道她说这话时心中有多难受，没了裴清珂的银子支持，这两天宋老夫人的日子十分难过。 表面看去裴清珂是招呼自己坐下一起用餐，实则她句句贬低自己，若宋老夫人再凑上去，当真坐下用餐，岂不是白白伸脸过去让裴清珂看笑话？ “既然婆婆不喜欢，那我也不强迫了。” 裴清珂笑容依旧，声音不急不躁，转头坐下继续吃饭。 沉香捂嘴一笑，“老夫人，少夫人自从怀孕后喜静不喜旁人来吵闹，老夫人请回吧。” 她说罢直接把门关上，宋老夫人被隔绝在外。 “你这贱蹄子！” 宋老夫人快步上前，却又在关键时刻忍住了，这声贱蹄子也不知是骂裴清珂的还是骂沉香的。 裴清珂自然听见了，却不生气，依旧慢悠悠的吃着饭，亏待了谁也不能亏待她肚子里的宝贝女儿。 外界的喧嚣都是虚的，纵然宋老夫人不说，裴清珂也知道，看她方才如此欢喜的模样，必然是从长公主府出来的，便是说她上钩了。 如此也好，宋老夫人蹦达不了几天了，又何必跟她一般计较？ 沉香正在一旁为裴清珂抱不平呢，叽叽喳喳的说了好些。 裴清珂放下筷子，清叹口气，“沉香，你性子未免太急躁了，光是急躁就能办成事儿吗？” “你只看见了眼前的得失，却从不往远处想想，或许事情没你想的这么糟糕的。” “都说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你且看着，咱们眼前的这只苍蝇很快就要消失了。” 沉香不知道裴清珂干嘛，但她素来相信自家小姐，连忙点头。 “小姐的话奴婢记住了，以后一定谨言慎行，多为长远打算。” …… 宋老夫人气冲冲的回了自己的住处，操劳一天她也饿了，便吩咐下人送来点心，可一看那穷酸小家的样，立刻怒火涌上心头。 她吃的是什么裴清珂吃的又是什么？如何能相提并论？回想从前锦衣玉食的生活，宋老夫人越想越不甘心。 “少爷此刻在哪儿？” 刘嬷嬷站出来，“少爷今日早上并未出门，一直和芳月姨娘待在一起。” “混账东西！” 宋老夫人抬手将茶杯砸出去，怒火了更上一层。 他老娘被人如此嘲讽，连最基本的吃穿用度都得不到保障，他倒好？竟和那贱蹄子夜夜笙歌，只知道鬼混！ “把他带来见我！” 刘嬷嬷答应一声，赶忙吩咐下人去办。 从前宋庭舟不在府上，宋老太太找不到人为自己撑腰，所以才对裴清珂忍气吞声。 可现在宋庭舟已经回来了，还带了个小妾给裴清珂添堵，这明摆着是裴清珂落了下风，自己更没有理由怕她了。 宋庭舟此刻确实待在水芳月屋里，二人如胶似漆，眼看都是下午了，二人竟还没有起床，下人也只能隔着门远远的朝里面喊一声。 “我这老母亲可真会挑时候。” 宋庭舟不悦冷哼，但还是耐着性子起身穿衣，在水芳月额头轻轻一吻。 “月儿，等着我回来，今晚我在你这留宿。” 水芳月娇羞一笑，轻轻点头。 直到一炷香后，宋庭舟才踏进老夫人的院中，“娘亲叫我来所为何事？” “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娘亲吗？” 宋老夫人愤怒拍桌，“你眼中只有你那位登不得台面的小妾！何时管过你老娘的死活？” “你娘都快被裴清珂那贱人磋磨死了！也不见你为自己老娘出头！” “娘，您这话从何说起啊？” 宋庭舟淡定坐下，“裴清珂素来性格温和如绵羊般，向来只有你呵斥她的份儿，她又如何能踩到你头上来？这话我可不信。” 刘嬷嬷赶忙在一旁道：“夫人如今性格颇为厉害，还扣下了老夫人的吃穿用度。” “什么？竟有这种事儿？” 宋庭舟十分惊讶，连忙去看自己亲娘。 宋老夫人懒得兜圈子了，厉声道：“你这位发妻可真是好的很！从前你不在家也便算了，如今既然回来了，便得好好给她立点规矩！让她知道这宋家到底是谁的地盘！” 第9章 有事相求 宋庭舟依旧不敢相信。 这次回来她的确觉得裴清珂的性格做变化，但要说她敢克扣自己老娘的吃穿用度，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 其实宋庭舟前几日回来时便已听说此事了，也听了自己老娘抱怨。 但裴清珂爱她入骨，一向唯唯诺诺以她为尊，宋庭舟打从心里不相信这种话，自然没往耳中去。 如今再听这些抱怨，宋庭舟只觉得头疼，“好了娘亲，你不必再说了。” 宋庭舟淡淡抬手，“眼下裴清珂怀有身孕，纵然她手上有银子，自然要多供着肚里的孩子，那也是咱们宋家的血脉啊，娘亲就受些委屈，来日等裴清珂生下孩子后，一切自然就好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宋老夫人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儿去，“我可是你亲娘，你却心疼那贱人！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你可知道这些日子你不在家我是怎么过的？” “原以为你回来了撑腰的人也就来了，不曾想你已经帮那个贱人说起好话来了，你可真是我的孝顺好儿子啊！我看你是要把我活活气死才甘心！” “娘，你说哪去了？” 宋庭舟十分无奈，只得长叹口气，“罢了罢了，有时候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娘亲吃不了苦头也是难免，那我就去同裴清珂好好说说，让她还是如从前般对待娘亲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 宋老夫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些。 她把宋庭舟叫来就是为自己出气的，若他对这事儿不管不顾，那这偌大的宋家还有谁能帮自己出头？ 宋庭舟离开后直奔裴清珂的住处。 裴清珂用了午饭在院中溜达一会儿，沉香从外面进来，“小姐，奴婢以沿路寻找好几遍了，并未发现您丢失的簪子，想来是丢在路上了。” 裴清珂目光微微一暗，“若真如此，那就太可惜了。” 那只簪子是她的心爱之物，也是嫁妆之一，裴清珂素来很喜欢，整日不离身，可现在簪子竟然丢了，再回去找怕是也找不到了。 “也罢。” 裴清珂轻叹口气，“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过是一枚簪子，丢便丢了吧。” “你去找人给院子里的花儿松松土再施施肥，明年春天等着孩子出生时便是一幅花团锦簇的美景了。” 沉香答应一声，安排人去做此事，表情却闷闷的。 “怎么了？” 裴清珂不解，拉着她在自己跟前坐下，“你出去一趟怎么气成这个样子？谁给你委屈受了？” 沉香的嘴撅得比天高，都快能挂油壶了。 “小姐，我只是为您鸣不平罢了，您速来对老夫人很好，可眼下您怀孕后老夫人却从未来看过您，甚至连句关怀都没有，这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裴清珂无所谓一笑，“她过她的，我们过我们的日子，彼此无牵无扯，何必在这种小事上纠结？” “别管她来不来看我，我的日子也就这样，她若不来看我我心中反而还高兴呢。” “那是小姐好性子，可不是老夫人做的对……” 沉香为裴清珂鸣不平却被她打断，“沉香，你说的这些都不是要紧事，无须放在心上。” 她抬手轻轻抚摸肚子，眼中满是慈爱的笑意，“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将这孩子平安的生下来。” “他承载着我的希望，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只要不影响到孩子，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当做视而不见。”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裴清珂抬头就见宋庭舟走得飞快，裴清珂并未起身行礼，甚至连眼中的笑意也收敛不少。 无事不登三宝殿，宋庭舟此刻过来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但很快，裴清珂便强迫自己扬起笑脸，“夫君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芳月姨娘才刚入府，正是忙碌的时候，夫君应该多多陪伴她才是，我一个人照顾好孩子即可，不用夫君费心。” 提到孩子，宋庭舟还算有点良心，眼中闪过一抹愧疚。 他把沉香挤到一边去，轻轻还住裴清珂的腰，感慨道：“夫人，是我不好，自从回来后家里便多出许多事情，我整日忙碌忽略了你和孩子，都是夫君不对。” “今日难得空闲下来，我第一时间便来看你，夫人心中可宽慰些了？” 裴清珂心中暗骂一声虚伪，他哪里是来看望自己和孩子的？分明是有事相求。 但宋庭舟不主动说，裴清珂自然不会傻到主动开口问。 “夫人，你辛苦了。” 宋庭舟八成演戏演上瘾了，眼神含情脉脉温柔不已，若换做平常，裴清珂必然疯狂心动，甚至奋不顾身，可现在她只觉得恶心。 就好比从前，宋庭舟总会叫她一声珂儿，可现在居然也唤做夫人了，从一开始二人之间就没有任何爱情可言，如今就更是了。 “夫君今日倒是清闲的很。” 裴清珂不动声色的松开宋庭舟的手，自顾自坐下。 她这话等于是给宋庭舟递了个台阶，宋庭舟也很识趣的点点头，“是啊，不瞒夫人，我今日过来是想向夫人询问一件事。” “夫君请说。” 二人有事商量，沉香在一旁不合适，宋庭舟便将她打发了出去。 “夫人，我听娘亲说家中几个商铺的账本出了问题，眼下情况如何可都解决了吗？” “原来夫君问的是这事啊。” 裴清珂眼中划过一抹了然，对宋庭舟接下来没说出口的话更是一眼见到底。 她做出一副为难模样，眉头紧紧皱着，“夫君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出怀孕时身体不适，便疏忽了打理商铺一事。” “前后不过一个月工夫，账本便出了许多纰漏，商铺中还有不少长工做了手脚偷窃银子，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此事压下去，但账本上的支出银子到现在都没对上。” “我生怕此事闹大会影响夫君的官声，便谁都没提，以后咱们府上的日子少不了要过得紧巴巴的了。” 宋庭舟脸色一变再变，今日他是来为自己母亲讨说法的，可这话还没说出来，裴清珂便已经想了这么多理由搪塞自己，可见是有备而来。 第10章 我会好好对待水芳月的 “不过夫君放心，我是不会亏待芳月姨娘的。” 裴清珂甚至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就像从前宋庭舟在外面和水芳月鬼混，回家之后也对自己很好一样，现在她把这一招学了个十乘十。 “我已经想过了，芳月姨娘虽然才刚入府，可她却是夫君心尖上的人，自然不能怠慢了。” “我已想好，不管府上的日子多难过，都不能亏待了芳月姨娘，她该有的份例一点都不会少。另外，我已决定再给她送一份……” 裴清珂把沉香叫来，吩咐道：“你去告诉芳月姨娘一声，库房里的东西，但凡是她喜欢的，尽可搬到自己房间中去，那些便是我给她准备的礼物，让她不必客气，瞧上什么便拿什么。” “另外，从今日开始她的份例银两每月只有五十两，可她初来乍到所需银子肯定很多，便把她的份例抬为一百两吧，总之芳月姨娘想要什么咱们都尽量满足，可别怠慢了人家。” 宋庭舟一脸狐疑，连沉香也愣了一下，“小姐，您……”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裴清珂微微一笑，眼中似乎有光芒闪过，沉香一知半解，只得领命而去。 “夫君，我这样做你可还满意？” 宋庭舟这才回了神，连连点头，“夫人，我没想到你这么大方，我原以为我将芳月接回府上来你一定会乱吃飞醋大发雷霆，说不定还要与我冷战生气，没曾想你如此善解人意宽容大度，芳月一定会感激你的。” “我可不要她的感激。” 裴清珂笑道：“夫君心有所属，对芳月姨娘好些也是人之常情，眼下有了身孕也不方便伺候，夫君让芳月姨娘多多陪伴你，夫君也不觉得无聊枯燥，如此夫君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她握住宋庭舟的手，眼含柔情，声音如水，“夫君是要做大事的人，怎能让后院的一点小事影响夫君的心情呢？夫君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府上的事情自有我来为您好好打理，绝不让您操一点心，夫君安心即可。” “夫人，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宋庭舟高兴不已，彻底放下心来，把为自己亲娘讨公道的事完全抛之脑后。 裴清珂来了这么一出，宋庭舟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总不能说予取予，求恢复自己亲娘的吃穿用度吧。裴清珂肚子里有孩子，自然应该好吃好喝的哄着。 水芳月刚刚入府，地位不稳心中不安，他平时又忙得团团转，实在无法两碗水同时端平，砸些银子若能让她开心也算不错。 既然已经讨得了好处，又如何能厚着脸皮再讨第二份好处呢？ 宋庭舟气势汹汹的来，又灰溜溜的离开，这一仗，裴清珂胜了。 沉香按照裴清珂的吩咐办好事情后便回来了，是带着一肚子气回来的，一进门便忍不住抱怨。 “小姐，您为何要对姨娘这么好？若不是她，少爷也不会对您不管不顾啊！” “奴婢原以为夫人一定会非常生气，可您却对她这么好，这到底是为什么？” 裴清珂正在插花，伴着夕阳的余晖，那几朵花儿并没有凋谢的迹象反而更加娇嫩了。 裴清珂拿起旁边的喷壶喷了点水，轻笑道：“你若能想明白其中的缘由我也能少操心了。” “小姐这话是何意思？” 沉香更不解了，“奴婢是觉得水放月入府就是来分您宠爱的，她身为小妾自然不能管事，还要夺走少爷的宠爱。” “她分明是小姐的敌人，小姐却对她这样好，若此事传出去，外人只会说……” “他们会说我软弱可欺，被一个小妾骑在头上，还敢怒不敢言，甚至费力讨好，是不是？” 裴清珂替沉香把这话说出来，沉香缩了缩脖子。 “倒也没这么难听，小姐再怎么说也是宋家的当家主母，哪个有胆子敢在背后嚼这样的舌根？奴婢只是替小姐不值罢了。” “唉，沉香啊！你何时能长点心眼呢？” 裴清珂放下剪刀，走到沉香跟前，轻拍着她的肩膀，“库房里的东西绝大多数都是我的陪嫁，我若所猜不错，水芳月进了库房后挑的也几乎都是我的陪嫁，对吗？” 沉香连忙点头，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气成这样。 那个水芳月就像是乡下来的泥腿丫头，眼皮子浅的很，一进库房两眼放光，专挑贵重东西拿，丝毫不知道收敛，下人都快拿不下了，她才心满意足。 沉香在一旁看着，数次想阻止，又想起裴清珂的话，才不得不隐忍。 “沉香，你记住，那些东西不过是暂时放在她那的。” 裴清珂掰着手指算了算日子，“最多七日，水芳月从我这拿走的每一样东西都会一一还回来，连同她的月例银子也要一并还回来。” 沉香不知裴清珂要干嘛，但这话却让她激动万分，她就知道自家小姐不是个很吃亏的主。 从前她虽喜欢宋庭舟，却也不会任他触摸，眼下宋庭舟违背誓言纳了小妾，裴清珂更不会让他讨到半点好处去。 三日后，朝堂上有消息传来，顾钊已经入职了，裴清珂索托郡主办事果然靠谱。 顾钊进了兵部，裴清珂得到消息后，悄悄派人匿名送去一坛酒。 上一世二人牵扯颇多，可这一世到目前为止，裴清珂和顾钊没有任何瓜葛。 他能入职兵部也是郡主出面，表面看去裴清珂并未插手此事。 这坛酒到了顾钊手中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刚入职免不了有酒宴。 黄昏时分顾钊回了住处，一进门便看到大堂的桌子上放着一坛酒，问了下人才知道是送来的贺礼，问是谁送的，下人却茫然不知。 顾钊微微皱眉，心中不悦。 他才刚入职第一日就有人匿名送来一坛酒，这可未必是件好事，要送礼就光明正大的送，何故这样偷偷摸摸见不得人呢？ 为保险起见，顾钊吩咐一旁的随从将这酒拿出去扔掉。 随从一冷，“大人真的要扔吗？这酒香的很，一闻便知不是凡品，若不尝一口真是可惜了。” 第11章 一坛酒 “叫你扔你就扔，哪来那么多废话？” 顾钊还不算啥，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连这酒是谁送来都不知道，万一真是陷阱，只怕自己的大好前途都要葬送了，为一坛酒搭上自己的一切，实在不值得。 随从无奈，只得上前抱起酒坛窗外走去，可当他路过顾钊身边时，却被叫住。 酒坛子一晃，酒气散发的更加浓郁，如这随从所说，的确是一坛好酒，一闻便知价值不菲。 “这该不会是女儿红陈酿吧？” 随从嘀咕道，笑容满面，“大人，要奴才说您就将这酒笑纳了吧。” “许是朝堂上的那位同僚表面与您不合，实则却要与您修好，这才特地送了酒来，况且这女儿红陈酿不可多得若，真扔了反倒可惜了。” “这就只有您和奴才两个人，奴才可是你的心腹，自不会将此事告诉别人，不过是一坛酒罢了，能惹出什么是非呢？大人就笑纳了吧。” 顾钊心思一动，将那坛酒接过来，轻轻摇晃两下，除了花花的酒水声外，这坛子里似乎还有另一个异样的声音。 他赶忙将红绸盖子打开，朝坛子里一看，愣住了，“你先出去。” 随从答应一声转身离开，还不忘把门也一并关上。 顾钊找来两个大海碗，将酒水全部倒出，果然在坛子里发现一封信。 与其说是信，倒还不如说是一张纸条，以黄油固封，包裹的严严实实。 好奇心驱使下，顾钊将纸条打开，上面写着一句话—— “职方司藏着许多‘陈年旧事’，大人若得闲，不妨翻翻‘北地布防卷宗’，或许有意外之喜。” “北地布防卷宗？” 顾钊喃喃自语，心中疑惑顿生。 北地一事他曾有所耳闻，那里靠近滨江，常年战乱不断，百姓苦不堪言。 三年前皇帝派摄政王郑钦前去镇压，三年时间郑钦为百姓多做贡献，也收服了几个边疆部落，换取一时平静。 眼下摄政王郑钦于半年前已经班师回朝用，于三个月前赶往江南至水，北地一事彻底翻篇了，怎么这人要让自己去查看北地的布防卷宗呢？ 这东西要么放在冰部要么放在郑钦手上，这人究竟想干什么？他为何自己不去查看，非要让他来做这事呢？ 顾钊想不明白，便开始研究着信纸，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线索。 这就是很普通的信纸，被黄油浸湿后微微透明，字迹平平无奇，看不出什么端倪，要非说哪里不对，便是这墨了。 这墨一看便是上好的百年陈墨，遇水不化，遇油不散，火烧留痕，才能在黄油中保存的那么完好。 京城中能用得起这种墨的人并不多，但也不算少，皇室子弟自不用说，连同皇室宗亲皇亲国戚，还有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一并算上，少说也有数十人之多。 要从这么多人中找到给自己送酒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太难了。 那他要不要按照信上所说的去做呢？还有这信上所说的陈年旧事是什么意思？ 顾钊脑中有太多的疑惑了，却不得其法。 半晌后，他警惕地朝门外看两眼，天色已经全然黑透，门外两名侍卫尽忠尽职的站岗，并未有任何异常。 顾钊将这信封叠放整齐，藏于袖中，忙别的事儿去了。 他不会轻易的做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更不会傻到为一个连面都不敢露的人冲锋陷阵。 对方仅凭这样一张纸条就想收买自己为他所用，主意未免打得太好了！ 可顾钊哪里知道，从他发现这坛酒中的秘密开始，他就注定下不了这艘船了。 一连过去数日，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裴清珂也不着急，每日就只待在家中安心养胎，但这只是明面上的功夫，私底下她可没闲着。 那个赵书勇和水芳玉关系匪浅，裴清珂一早就让人秘密监视水芳月。 果不其然，她在进府不过两天，就命人悄悄送出银子去了，不用问必然是拿去给赵书勇解围的。 水芳月还真是爱得深切，那赵书勇明显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主，她居然还不计前嫌地拿出自己的积蓄帮他填平赌债。 裴清珂真不知该说她是傻还是聪明，若真傻，她又如何能牢牢抓住宋庭舟的心，并成功进入宋家呢？可是说她聪明，这样一直帮赵书勇填平赌债，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都好几日了，裴清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面的事情充耳不闻。 宋庭舟日日留恋在水芳月的住处，沉香气得每每跳脚，裴清珂也不为所动。 又过三日，该来的事情还是来了。 一大早，裴清珂便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沉香急匆匆跑进来，面色惊慌，仿佛身后有野狗在追一样。 “怎么了？” “小姐不好了！咱们府上出大事了！” 沉香快速道：“长公主和摄政王来了，说老夫人杀了人，正要拿她问罪呢！” “哦。” 裴清珂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那咱们过去瞧瞧，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沉香答应一声，赶忙给裴清珂宽衣，却没能忍住心中的好奇。 “小姐，难道您不惊讶吗？那个老姑婆虽说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也不敢去杀人。” “我瞧她平时胆小的很，厨子杀鸡她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血溅到自己身上。” “如今怎么敢沾上人命呢？这其中是不是有所误会？小姐是否要为老夫人分辨几句？” 裴清珂没吭声。 她怎么会为宋老夫人分辨呢？去看好戏还差不多。 宋老夫人果然没让她失望，长公主只随便暗示几句，她就迫不及待的上钩了。短短几天功夫，把长公主吩咐的事处理的那么好，想必长公主一定非常满意吧？ 就是可惜了，她没有做好善后工作，长公主心愿达成，代价却是宋老夫人的一条人命，不知道宋老夫人知道真相后心中会是什么感受。 当裴清珂赶到大堂时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长公主和摄政王郑钦一起前来，阵势很足，圣旨上也写的明明白白。 第12章 下入大牢 宋老夫人强占百姓家宅良田，不慎与百姓起了争执，打斗中伤及她人性命，却不屑一顾，随手给了十两银子打发。 那百姓家人不服，一纸诉状告上公堂，这才东窗事发。 裴清珂赶到时，一看这阵仗也愣了一下。 宋老夫人的确有错，至于这么多人来抓她吗？皇帝竟然已经下了圣旨，派两个衙役过来把她带走就是了。 可很快，裴清珂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然后宋老夫人简直化身成泼妇，一味的挣扎反抗，说什么都不走。 郑钦带来的官差不少竟无一人能制服她。 宋庭舟在一旁站着，一脸的不知所措，又心疼又气愤。 “娘啊！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如今儿子也保不住您了，您就乖乖跟他们走吧，儿一定会想办法向皇上陈情，饶您一命的。” “饶她一命？宋大人这话说的未免太轻巧了？” 长公主愤怒拂袖，“宋大人，你可知你母亲犯了什么错？她自己残害无辜商人性命，竟说是本公主指使的，真是罪加一等，本公主何时指使她却害过别人？” 裴清珂躲在无人的角落里，抬起帕子捂嘴轻笑。 若她不知内情，单看长公主这模样，还真以为她才是受害者呢。 可事实上不就是她指使宋老夫人去欺负百姓，强占田宅的事吗？如今倒装的人模狗样，置身事外。 郑钦就站在长公主身旁，一句话未说。 长公主依旧气势汹汹，“本公主的名声绝不能被这老妇所连累，本公主积累多年的好名声更不能毁于一旦。” “宋老夫人，你可知罪？” 长公主疾言厉色。 宋老夫人瘫坐在地上，听闻此言，如大梦初醒，慌忙起身。 “长公主，这事儿是您吩咐老身去做的啊！若无您的授意，老身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欺负他们？” “如今老身出事，难道您要不管不问吗？老身若是死了，必然死不瞑目！长公主，你敢说你问心无愧吗？” “闭嘴！” 长公主冷声一喝，“我瞧你当真是疯了！连这等污言秽语也说得出来！” 她不再理会宋老夫人，转而看向一旁的宋庭舟。 “宋大人，你可听清楚了？你母亲年事已高，八成是糊涂了，分明是她自作主张欺负别人，到头来却将罪责怪在本公主头上。本公主已向皇兄说明此事，宋大人也不必再去求情了，如若不然，恐怕会连累自身，到时可别说本公主没提醒你！” “多谢长公主。” 宋庭舟脸色煞白，声音小若蚊蝇，赶忙扑到自己娘亲跟前，“母亲，你就安心的去吧，儿子知道你犯了癔症胡言乱语，长公主不怪罪你是心善，你可千万别再胡说八道了。” 宋庭舟并不知道历年的事情，但他了解自己母亲，宋老夫人再如何癫狂，也不会平白无故去抢占百姓的房子，这其中必然有人授意。 今日之事说到底不过是家宅之事，又如何能惊动长公主到这儿来呢？可见是她做贼心虚。 奈何宋庭舟手中没有证据，他再如何相信自己母亲，皇帝圣旨已下，也不得不乖乖听从。 “摄政王，你还不快将人带走？” 长公主多看宋老夫人一眼都嫌晦气，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位置。 “摄政王，皇兄将此事交给你来处理，你可千万别让本公主失望。” 长公主乃是当今皇帝的亲姐姐，又是嫡出公主，身份贵重无人可比。莫说这些臣子，便是当今皇帝也要敬她三分。 郑钦抬手作揖，“长公主放心，本王一定会秉公处理查明真相，绝不让长公主受一丝委屈。” “那就好。” 长公主眉心舒展不少，抬手轻抚鬓角，“折腾半日本公主也累了，便先回去，这里就交给摄政王了。” “你可是皇兄最看重的兄弟，本公主相信你一定能处理好此事，本公主等着你的好消息。” 郑钦点头答应，行礼后目送她离开。 “不！我不要去坐牢！” 宋老夫人还在撒泼，凡是靠过来的衙役都被她一脚踹翻，很难想象她如此老弱的身体到了关键时刻竟然能迸发出这么大的力量。 “母亲，你别闹了。” 宋庭舟头疼不已，强行将宋老夫人的手反剪在身后，亲自押着她跪在郑钦脚边，自己也跟着跪下。 “摄政王，微臣母亲犯错实属不该，但她年事已高，还请摄政王行个方便多多担待些。” “宋大人这话是何意思？” 郑钦目光眯紧，面具遮盖下的眉头迅速挑起，声音冰冷刺骨。 “莫不是你是想贿赂本王为你母亲开后门吗？” 他倒是干脆，直接把宋庭舟的目的明明白白的点在台上。 宋庭舟一慌，赶忙弯下腰身，“王爷误会了，微臣并无此意。” “既如此，还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郑钦轻轻抬手，另有几个侍卫进来一左一右，架起宋老夫人强行带走。 这么一番折腾，宋老夫人头发散乱，满头珠翠掉了一地，衣服也凌乱不堪，她早已折腾得没了力气，心如死灰。 她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进了大牢还有几日好活？这事儿又涉及长公主，皇帝必然为了堵住悠悠之口而牺牲宋老夫人。 整个大堂总算恢复平静，裴清珂微微松了口气，抬手扶住胸口。 从前她识人不清，总会被宋老夫人三言两语所哄骗，将自己的嫁妆一一拿出来贴补家用，最后全进了这死老太婆的嘴，她却丝毫不知道珍惜，处处为难自己，百般不爽。 如今她犯下大错，皇帝自是不会饶了她，也算大仇得报了。 在场的人一一散去，郑钦也转身离开，却在即将踏出房门之际突然收回脚步，转头看向一旁的裴清珂。 他脸上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和嫣红的唇，被这样一双眼神定注视着，裴清珂心中陡然一紧。 她和郑钦素来没什么交情，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二人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就连最起码的萍水相逢都没有，他为何要这样看着自己？ 第13章 你和他什么关系 这位摄政王声名远播，但他向来以面具示人，从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样子。 宋庭舟跌坐在地上，脑中依然还在想着自己母亲的事，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样。 裴清珂被郑钦盯得浑身发毛，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他毕竟是摄政王，可不是自己能招惹的人。 想至此处，裴清珂俯身行礼，正准备退下，郑钦却叫住她，“宋夫人请留步。” 裴清珂回眸，“王爷可还有事儿？” 郑钦从袖中掏出一枚簪子，抵到她跟前。 沉香在一旁惊呼，“夫人，这不是您前几日丢的那枚簪子吗？怎么……怎么会在王爷手上？” “宋夫人不要误会。” 郑钦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也能想象出来若他摘下面具，这该是一张怎样惊为天人的脸。 “那日本王回京述职，宋夫人乘坐马车在本王前头离开，不慎丢了簪子，恰好被本王捡到。” “当时本王便说过两日自会与宋夫人有相见之时，却不曾想这一日来的如此之快。今日见到宋夫人，这簪子自然也要物归原主了。” “原来如此。” 裴清珂朝沉香看一眼，她会意将簪子接过来。 “那就多写王爷了，命妇不宜见客，妾身告退。” 郑钦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裴清珂走了两步，却没有回自己院中，而是停下脚步，侧身去看一旁的宋庭舟。 他还没回神呢，如同一尊雕塑，就这么静静的跪坐在地上，两眼失神。 “夫君，你可好些了吗？” 裴清珂抬手，顺意沉香上前将他扶起来，可沉香才刚过去，却被宋庭舟重重推开。 他转瞬暴怒起来，就直接抓住裴清珂的手狠狠用力。 “夫君，你弄疼我了！” 裴清珂惊呼出声，那娇怯怯的模样十分惹人爱莲，偏偏宋庭舟一点反应都没有。 “说！你为什么要害我母亲？” “夫君，你这话从何说起啊？” 裴清珂一头雾水，“夫君不在家的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婆婆与我作伴说话解闷儿，我当她是自己的亲娘看待，一直悉心侍奉，何来害她一说？” “你撒谎！” 宋庭舟双眼赤红，死死的瞪着她，“若非你将那画交给母亲，她也不会以此作为敲门砖去面见长公主，又怎会有今日这祸事。” “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这个害人精！我们宋家娶你进门，你却害我们倒了八辈子血霉！现在你又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婆婆。” “裴清珂！你究竟安的什么心？我们宋家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如此歹毒！” 他这些话义正言辞气势十足，裴清珂却听得心中发笑，她真的很想问问宋庭舟说这些话时真的不脸红吗？ 想起自己前世惨死的场景，虽然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可如今想来，裴清珂似乎仍然能感觉到那种万心彻骨的疼痛。 她用力挣脱宋庭舟的束缚，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夫君这话就错了，那幅画是婆婆亲口向我讨要，否则我又怎会交给她？” “住口！” 宋庭舟才听不进去，“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若不把画交给我娘，她又如何能有今天这祸事？” “那夫君想怎样呢？” 裴清珂无辜挑眉，“婆婆已经被带走了，难不成夫君是想带着我去皇上面前替母亲请罪吗？若真如此，恐怕这事儿就不好收场了。” 裴清珂冷眼扫着他，“夫君才刚纳妾，京城里众人为此事议论纷纷，偏偏这时夫君又因婆婆一事将自己的发妻送出去顶罪纵然，夫君说的是实话恐怕也没几个人相信吧？夫君又如何觉得皇上会相信你的话呢？” “恐怕到时候夫君这样不仅救不了婆婆，反而会惹来一身腥，光是京城百姓的唾沫和口水，就足以将你淹死了。” 裴清珂这话虽然难听，却也是事实。 当初宋庭舟求娶她时，曾亲口说过此生绝不纳妾，就算将来裴清珂不幸离开人世，他也绝不会爱上别的女人。 可转眼不过区区几年，他就亲自带回了水芳月，还大义凛然的站在她面前，大有一副与全天下为敌的架势，多么讽刺。 眼下宋庭舟若再因为宋老夫人的事儿向裴清珂发难，他的风评只会进一步变差，到时谁都救不了他。 裴清珂能想到的事宋庭舟自然也想到了，刚才他还情绪激动，这下直接凝固了，呆呆的站在那，眼神若有所思。 教训给的差不多了，裴清珂转瞬又换了一副面孔，扶着宋庭舟坐下。 “夫君别着急，皇上只说将婆母关进大牢，并未说怎么处置，是生是死都不得而知。” “我想婆婆纵然有错，可她年事已高，又是朝廷命妇，皇上再如何也不至于真要了她的命。” “我们不如拿些银子从中打点一二，如此婆婆在牢中也好过些，不至于出来时受太多病痛。” 宋庭舟神色动容，眼中的锐利消散大半，“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那是当然。” 裴清珂回答的毫不犹豫，“我说过夫君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我会把她当成亲娘一般对待，如今婆婆被下了大牢，我这个做儿媳妇的自然要到处奔走救她出来。” “夫君，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如何懊悔都没用，还不如想想如何为婆婆做些有用的事情呢。” “你说的对。” 宋庭舟周身的煞气收敛的干干净净，心疼的握住裴清珂的手。 “夫人，方才是我不好，一时没能想明白冲你发了脾气，还请夫人不要与我一般计较，不过……” 他话锋一转，抬起冷冽的眸子，“你和摄政王是什么关系？他方才为何要送你簪子？” 裴清珂很惊讶，宋庭舟居然会转变得那么快。 他刚才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为自己的母亲着急的不行，转头居然就审问起自己来了。 但裴清珂丝毫不慌，“夫君怕是瞧错了，哪里是摄政王送我簪子？分明是他前些日子捡到了我的簪子，今日恰好归还回来罢了。” 第14章 夫君，你看她呀~ “他怎么会捡到你的簪子？” 宋庭舟穷追不舍，“你什么时候和他见过面，我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若换了寻常女子，眼看宋庭舟这么咄咄逼人，心中肯定不爽，裴清珂一点都不生气，依旧笑脸相对。 “夫君，前几日我回了娘家一趟，便是那日不小心丢了簪子。” 她呵呵一笑，“这事儿说来也巧，若非摄政王今日将簪子送回来，我还不知道此事呢，也不知江簪子丢去了何处。” 她落落大方提起郑钦，面上毫无遮掩，实在看不出任何异样。 宋庭舟又盯着裴清珂瞧了许久，见她的确没有半点心虚，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很快他又开始发愁了，“夫人，我们该如何去救母亲？” 宋庭舟遥望着大楼的方向，忧心忡忡，“母亲向来身子虚弱，哪里受得了牢狱之苦？她必然十分难受，时时刻刻盼着我去救她，我不能做事不管啊！” “夫君放心，这事儿交给我。” 宋庭舟眉头一紧，“如此说来，你有法子？” “那是自然。” 裴清珂胸有成竹，“有钱能使鬼推磨，别管怎样咱们都要准备好足够多的钱财，才好把婆婆救出来。” “夫君，你若得空就进宫面见皇上，向皇上仔细说明缘由，咱们皇上可是个难得的明君，我相信他一定能体谅母亲的心情放了她的。” “而我在家筹集钱财，早日想法子通融一二，咱们一起努力，一定可以把母亲救出来的。” “好。” 宋庭舟重重点头，用力握住裴清珂的手，“你不愧是我最心爱的夫人，事事为我考虑。 说到这，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夫人，纳妾一事的确是我不对，但芳月是个很好的姑娘，你和她多多相处后必然明白她的为人，我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 “夫君，我会的。” 裴清珂连忙点头 宋庭舟却继续道：“芳月如此柔弱，我先前还担心你会容不下她，所以才那样对你疾言厉色。” “可如今想来，你处处为我考虑，实在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一切都是夫君不对，还请夫人莫要与我一般计较。” “不过芳月既然已经入了府，就没有再将她送回去的道理了，以后你二人同在屋檐下，可一定要好好相处，千万别闹出争风吃醋的事情来，明白吗？” 裴清珂很乖巧的点点头。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压根就没把水芳月放在眼中，这样的人说到底只是一个登不得台面的小妾罢了，她怎么会和一个小妾过不去呢？未免也太没有度量了。 从一开始裴清珂就明白，问题不是出在水芳月身上，而是出在宋庭舟身上。 就算没有水芳月也会有其他女人和宋庭舟在一起，说白了，裴清珂早就对宋庭舟死心了。 宋庭舟匆匆离去，他刚走，水芳月身边的小翠就来了。 “你来的正好。” 裴清珂朝她招手，神色已然清冷下来，不再像方才那样柔情似水。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前些日子送她的东西全部都一一还回来。” “夫人，您这是为何？” 小翠很不解，“夫人还不知道吧？我们姨娘身体不适，正好生养着呢，这种事情可千万不能惊动姨娘。万一她病情加重，少爷肯定会不高兴的。” 今天小翠过来就是专门请宋庭舟过去照顾水芳月的，平时她生病时宋庭舟总会陪伴在身边，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了。 不过看样子，她倒是来晚了，宋庭舟已经离开了。 沉香在一旁嚷嚷道：“你家主子不过是个小妾，哪来的脾气和我们夫人叫板？” “她房里的哪样东西不是我们夫人给的？夫人想收回就收回，她有什么话好说？” “你还不赶紧去做？若是惹恼了夫人将你发卖出去，到时可别说夫人没给过你机会！” 小翠面色一阵，连缘由都不敢问，赶紧离开了。 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裴清珂要把已经送出去的赏赐再收回来，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难不成她只是为了求一个贤良的名做戏给别人看吗？那她这样可就太过分了！ 沉香也很不解，但不等她询问，裴清珂就带她回了住处，路上向她解惑。 “沉香，你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我跟你说的话？” 沉香连忙点头，“小姐说，那些东西都是暂时放在姨娘那的，很快就会收回。” “不错。” 裴清珂嘴角微微一扬，“现在就是收回的时候，婆婆被下了大牢，正是处处都需要银子的时候。” “我的嫁妆都在水芳月手中，若不收回将嫁妆变卖，又哪来的银子去疏通关系去救婆婆呢？” “小姐，原来您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沉香眼睛一亮再亮，佩服不已。 她就知道自家小姐不是可以随意被人欺负的性子，送出去的东西肯定会收回来的，一样都不少。 但很快，沉香又皱起眉头，“可是小姐，您说要变卖嫁妆去救那个老姑婆，如此一来不还是咱们吃亏吗？” “唉，沉香啊！你怎么这么傻呢？” 裴清珂哭笑不得，“你以为我真会那么好心去救她呢？能把嫁妆收回来就已经是我的目的了。” “宋庭舟又不在家中，他怎么知道我做了什么？更何况还有我父亲呢，又哪里需要需要我真的到处奔走？” “原来如此。” 沉香所有的疑惑总算都解开了，从当初裴清珂把那幅画送给宋老夫人开始她就已经在布局了。 宋老夫人是听了裴清珂的，才叫那画献给长公主的，并以此暗示长公主，既收了画就必须得为他们宋家谋点好处。 可宋夫人哪里知道长公主能坐上今天的位置可不仅仅只靠身份，像她这种自小在恭维中长大的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素来是司空见惯，宋老夫人的那点心眼儿在她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从一开始长公主就知道送老夫人想干嘛，她都主动送上门来了，长公主自然不客气，直接暗示老夫人帮她把小河村那块田地抢过来。 第15章 把嫁妆搬回去 宋老夫人也确实上当了。 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完全在裴清珂意料之内，也是宋老夫人咎由自取。 恐怕到现在宋老夫人都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吧。 宋庭舟忙着去救自己亲娘，一连三日都不在府上。 裴清珂也没闲着，每天天一亮就出门，到晚上上黑影了才回来。 问她做什么去了，裴清珂说是为宋老夫人的事奔走去了，实则她是在打理商铺。 她名下总共有三十多家铺子，涉及各行各业。 当初裴清珂刚嫁到宋家时，宋老夫人以裴清珂不善经营为由，把这三十多家铺子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好景不长，仅仅三个月就有好几家店铺濒临倒闭，幸好那时裴清珂还不算太蠢，直接把铺子收了回来，再不肯给任何人。 时至今日，裴清珂觉得这是自己做的正确的一件事，纵然她丢了人也握不住宋庭舟的心，好在手上还有钱。 可裴清珂太过喜欢宋庭舟，整天只围着他打转，已经很久没管过商铺的事了。 前段时间裴清珂到各个铺子中一瞧，才知道好几家铺子都入不敷出，宋老夫人还暗度陈仓偷走不少钱。 裴清珂没有揭穿她是为了能让她得到更好的报应，但现在她必须得把铺子的事儿处理好，这样自己手上才能有源源不断的钱。 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所有铺子已重新布上正轨。 宋庭舟不知内情，他现在所有心思都在自己亲娘身上，恨不得替她去大牢里，哪还有功夫管裴清珂忙碌什么。 至于水芳月更不用说，她到宋家来都是享福的，巴不得做个甩手掌柜呢。 不管家里发生什么事情，她都装聋作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此一来，也大大方便了裴清珂。 但水芳月这两天很不高兴，以前宋庭舟只围着她一个人打转，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与她时时刻刻不分离。 可最近这几天宋庭舟一趟都没来过，明面上宋庭舟是在为自己老娘的事儿奔波，但宋庭舟能发展水芳月这个外室，谁能保证他不会再发展第二个呢？ 当初宋庭舟不也是以公事为由，整天外出和自己鬼混吗？所以现在水芳月也有同样的想法。 宋庭舟在忙着救宋老夫人的同时，还不知道在外面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次日清晨，水芳月才刚睡醒，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丫鬟小翠也不在身边伺候。 “你们干什么？这是我们姨娘的东西，谁让你们搬走的？” “即便老夫人不在府上，可也有少爷当家作主呢，你们这帮奴才是要反了天了吗？” “闭嘴！” 陈嬷嬷冷冷一喝，“我们是奉了夫人的命令，特地将这些东西搬走的。” “不过是个登不得台面的小妾，哪里配用这么好的东西？你若再敢阻拦，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这位陈嬷嬷是裴清珂的贴身奴仆。 当初她嫁到宋家时，裴父生怕她被人欺负，便把陈嬷嬷派了过来，也是陈嬷嬷教裴清珂如何管家，做好当家主母。 小翠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不可能！这些东西全都是夫人送来的，说是为我们姨娘添置彩头讨个高兴。” “前后不过才几日功夫，怎么可能要送回去呢？你们一定是误会夫人的意思了，夫人绝不可能做这种事！” “大胆！” 陈嬷嬷冷冷一喝，“夫人的命令轮得到你一个贱婢来质疑吗？” 她冷眼走向一旁，“你们手脚都麻利一些，搬完外面的，屋里还有好些呢！” “赵管家，你去库房把登记单子拿来，可要一一比对清楚，别漏了哪样害我无法向夫人交差。” 赵管家谄媚的声音响起，“陈嬷嬷，我办事儿您就放心吧，夫人的东西一样都少不了。” “若磕了碰了叫芳月姨娘赔就是了，少爷对她那么好，她手上的银子可多了去了，大不了就折成现银，想必姨娘也愿意。” “谁说我愿意？” 水芳月坐不住了，随意穿了件外衣披在身上，连头发都顾不上梳洗，便赶了出来。 如今已是秋季，虽然中午还有些炎热，但早晚还是带一些凉意的。 水芳月面色薄怒，狠狠的瞪着陈嬷嬷，“这些东西的确是夫人送来的，这不过是前几日的事儿，怎么现在就要收回去了？” 陈嬷嬷朝水芳月行礼，声音不卑不亢，“芳月姨娘说的不错，这些东西的确是夫人送来的。” “但如今宋家有难，我们夫人手中可变不出银子来，难免要卖些东西换成银子以贴补家用。” “夫人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宋家，姨娘如今竟然也入了宋家，自然要做一份贡献。” 她可不想和水芳月多废话，说话间，其余仆人手上没停，一样一样的往外搬东西。 水芳月的心都快碎了。 那件珐琅金丝花瓶，还有前朝的古董花瓶是她平时最喜欢的，经常拿来把玩。 现在却被一件件搬走，她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你们不许搬！” 水芳月忍无可忍的爆发了，“既然是夫人的命令，那就让夫人来见我，若非听她亲口所说，我是不会把东西还回去的！” 她还就不信了，进宋家之前宋庭舟分明和她说过宋家家大业大，钱多的花不完。 裴清珂嫁进来时又带了十里红妆，都这么多年了，连十分之一都没花掉，简直是个无底洞。 怎么现在她才刚进宋家连半个月不到家底就空了？骗鬼呢！ 真以为她是傻子好蒙骗吗？她才不像裴清珂那么没脑子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水芳月话音刚落，裴清珂便在沉香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但和往日不同的是，此刻裴清珂一脸愁云，嘴角向下耷拉着，死气沉沉，仿佛天塌了一般。 众人赶忙行礼，水芳月月假惺惺的行了个很敷衍的蹲身礼。 “夫人，您为何出尔反尔？” 裴清珂还未说话，水芳月便单刀直入地发问，“您既然把这些物件送给我了，又为何要收回去？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第16章 难道你不想救婆婆？ “夫人若真这样做，难道就不怕外人耻笑吗？倘若夫君知道了，必然也会不高兴的。” 啪啪啪！ 裴清珂拍手鼓掌。 “芳月姨娘，你可真有本事啊！居然还学会搬出夫君来吓唬我了，可你知道你夫君此刻在哪里吗？” 水芳月当然不知道，若是知道早就派人把宋庭舟叫来为自己撑腰了。 “芳月姨娘，我也不想为难你。” 裴清珂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宋家的情况你也瞧见了，婆婆被带到大牢中去，至今生死未卜。” “皇上也没再下圣旨，谁都不知道婆婆结局如何，但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们都必须把她救出来。” “那些大官贵人就是认钱，偏偏我手上也没多少银子。” 裴清珂抬手抚摸上自己的小腹，“即便我如今怀孕了，也在为婆婆的事奔走。” “可你呢？你却整日待在家中，什么都不做，只顾吃喝。” “若夫君知道了，恐怕也会对你有怨气吧？你以为他真的会帮你出头吗？” 裴清珂句句在理，憋的水芳月无话可说。 陈嬷嬷立刻很有眼力劲儿的站了出来，“你们都聋了吗？不要停，把该搬走的东西都得搬走。” “她不过是个姨娘，姨娘该住什么样的房子，放什么规格的东西你们都心中有数，多出来的物件全都搬走，一样不留！” “住手！你们都住手！” 水芳月手里的帕子都快被攥成抹布了，一脸心痛。 裴清珂轻蔑的翻了个白眼。 沉香已让人送上了座椅，裴清珂在一旁看着下人忙忙碌碌的进进出出，心里总算舒坦了些。 水芳月，你以为我把这些东西送给你就是你的了吗？ 那你可太天真了，我既然能送给你，自然能收回来。 还有你和赵书勇的事，等宋庭舟知道后，脸色一定很精彩吧？ 水芳月愤怒不已，却不敢阻止。 就在这时，宋庭舟终于来了。 他昨日一夜没回来，忙着陪丞相大人在花间喝酒，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此刻才刚刚醒酒。 一进门就听说裴清珂在水月轩闹上了，便赶紧过来看看。 “夫君，你可算来了。” 水芳月提着裙摆小跑过去，“夫君，您若再不来，我要被夫人活活折腾死了！” 她还没说两句话，眼泪就先流了出来，哭哭啼啼惹人怜爱。 宋庭舟看向一旁悠哉悠哉的裴清珂，眼中闪过一抹不耐烦，“夫人，你又在闹什么？为何要欺负芳月？我一直以为你待她如亲姐妹一般，如今看来，一切都是你装出来的。早知道你这样，我当年绝不会娶你为妻。” “夫君这样说那就是误会我了。” 水芳月会装，裴清珂比她更会装，站起身时眼神格外无辜。 “夫君，我做这一切也是为了救婆婆啊！” “这几日我忙里忙外花了不少银子，眼看手头拮据，我便想着将自己的嫁妆卖了换些银子来，继续为婆婆打点。” 可这些嫁妆已经送到芳月姨娘手中，我自然要收回来。” 裴清珂走到水芳月跟前，拉住她的手。 “芳月姨娘，我知道你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事关婆婆的性命，我不能坐视不管。” “她也是你的婆婆，我相信你一定愿意将这些东西让出来，对吗？” “我……” 水芳月被裴清珂堵了个正着，又去像宋庭舟求情。 “夫君，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为何一定要卖这些东西呢？” “咱们宋家好歹也是富贵人家，声名远播，所存的家底怎么可能才三两日功夫就花完了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像水芳月这种眼皮子浅的女人，哪里见过好东西？ 裴清珂把嫁妆送来时，她便看直了眼，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从未见过，也从未接触过的。 甚至连做梦都不敢想这么值钱的物件有一日居然会送到自己手中。 她爱不释手，恨不得睡觉也要搂着那些宝贝。 可好日子还没过几天，现在就要还回去，这和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再者，她也不相信自己才刚入宋家不过几日功夫，就要跟着宋庭舟吃糠咽菜。 若真如此当初，她还不如和赵书勇在一起。 “夫君，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水芳月连连摇头，“夫君，这么些个好东西卖了多可惜，夫君，难道你就不心痛吗好了？” “别再说了。” 宋庭舟累的不行，哪有功夫听水芳月废话？ “夫人说的不错，眼下是非常时期，大家必须齐心协力渡过难关，但困难是暂时的，等救出我娘后，我便将这些东西再一一赎回来。” 他心疼的捧着水芳月的脸，“芳月，你是我最爱的人，我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 “今日我所答应你的事情来日都会一一实现，你要懂事些好不好？” “芳月姨娘，夫君说的话你可听到了？” 裴清珂眉头高高一挑，“还是说你不愿意将这些东西卖掉？那婆婆的命怎么办呢？” “她待在大牢里，朝不保夕缺衣少食，又年纪大了，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苦楚？” “难道你一点都不心疼婆婆吗？” 宋庭舟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水芳月心中一紧，赶忙否认，“夫人说笑了，我怎会不心疼婆婆？只是此事太过突然，我一时无法接受罢了。” “行了，不必再说了。” 宋庭舟满眼疲惫，微微抬手，“该买的都买了，我一定要把娘捞出来。” 他又走到裴清珂跟前，心疼的抱了抱她。 “夫人，幸好有你到处奔走，我也能安心不少，这里的事儿就交给你了，今日任何人不要来打扰我。” “夫君放心。” 裴清珂乖巧点头，“夫妻本为一体，夫君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自然要为夫君分忧。” “夫君快去休息吧，我吩咐小厨房熬点鸡汤，等夫君醒了就可以喝了。” “还是夫人心疼我啊。” 宋庭舟十分欣慰，走时看都没看水芳月一眼。 水芳月的肺都快被气炸了，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裴清珂搬走所有东西。 第17章 傻子才卖嫁妆 原先富丽堂皇的水月轩瞬间空荡下来，除了该有的桌椅板凳床铺外，就只剩下零星的几样不值钱的赝品古董。 “裴清珂！你个贱人！” 等所有人走后，水芳月发疯大吼。 小翠小心的凑过来，“姨娘别生气了，夫人说的也是正理。” “眼下还是老夫人的事儿更重要，等把老夫人救出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懂什么！” 水芳月暴怒起身，结结实实的给了小翠一巴掌。 “你以为裴清珂那个蠢货真的会把自己的嫁妆卖掉去救老夫人吗？她就算再蠢也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别人傻，水芳月可不傻。 裴清珂嘴上说的好听，但宋老夫人平时对她不好，说白了，就是一味的吸裴清珂的血。 在这种情况下裴清珂不恨她就已经很大度了，这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嫁妆去救仇人呢？ 她分明是想借着这次的事儿，把嫁妆全都带回去罢了。 小翠还是不解，“姨娘，若夫人不卖掉那些嫁妆，少爷一定会看出来的，难道夫人不怕谎言被戳破吗？” 水芳月没有说话，眉头紧皱。 她也在想这件事情，那些嫁妆可不是小数目。 从前她和宋庭舟鬼混在一起时，经常在京城的街头巷尾听人提起裴清珂大婚时的情景。 十里红妆铺满了整整一条东街，从街头一路外延到结尾，花轿在前，官差压阵。 裴清珂一辈子所需要的每一样东西全都被娘家治办的整整齐齐，甚至还在裴清珂院落里打了一口井，一切都能自给自足。 那是娘家对女儿的爱，裴清珂又怎么可能把嫁妆卖掉呢？这该多让人寒心啊！ 如今想来，裴清珂把嫁妆收回去后，若真要掩人耳目，就只能把东西送回娘家了。 “贱人！看来你从一开始就在布这个局了！” 水芳月紧紧握紧拳头，什么都想明白了。 她可真是个傻子，嫁妆送来时还真以为裴清珂好欺负，乐不思蜀。 如今看来，这宋家的每一个人都被裴清珂算计进去了，就连宋庭舟都不例外。 这就是阳谋。 何为阳谋？就是对方明知道你在耍心眼却无法揭穿，只能乖乖配合。 “我不会放过你的！” 水芳月一用力，将茶杯捏碎，锋利的边缘划破了手指，鲜血缓缓流出。 水芳月却像感觉不到一样，银牙咬紧。 这只是一个开始，她将来可是要做宋夫人的，即便裴清珂肚子里有孩子又能如何？让这个孽种和她一起去死吧！ 回去的路上，沉香向裴清珂提出了和小翠一样的问题。 裴清珂无奈地点着她的额头，“沉香，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点脑子都不长呢？” “这可是父亲为我置办的嫁妆，每一样东西都是过了他的眼的，我若将它们卖掉，他知道了心中会怎么想？” 沉香一头雾水，“那小姐如何能瞒过少爷和芳月姨娘呢？若他们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小姐的。” “放心，我自有办法。” 裴清珂敢这样做当然已经想好后路了，绝不会给任何人刁难自己的机会。 但她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以防穿帮。 至于宋老夫人，她这辈子特别想再回到京城了。 作为重生者，裴清珂很清楚宋老夫人的结局。 只不过这一世的情况和上一世相比出了点变化，也不知道以后的事情是否真的会按照自己所猜测的那样发展。 十日后，宋老夫人的结果出来了。 皇帝念她年事已高，又是初犯，没有要她的命，但也绝不允许她继续待在宋家。 好在宋家在京城郊外有一处小院，宋庭舟就决定把老夫人先送过去，以后她就在那处小宅院安家落户了，此生此世都不能回京。 这是皇帝的命令，无人敢违背，就算宋庭舟心疼自己老娘，也必须按照皇命办事。 到了分别这一天，宋老夫人数次哭晕过去，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 这事闹得很难看，左邻右舍都跑来看热闹，即便他们进不去大门，但在门口也能听到几句，议论纷纷。 消息传到裴清珂耳中时，管家正恭敬地站在一旁汇报此事。 “夫人，要不要把这些人全部赶走？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事传到他们耳中，还不定会闹出怎样的谣言呢！” 裴清珂正在用安胎药，闻言眼皮都不抬一下，“你身为管家，若有人敢再说三道四你自然应该管一管。” “可这帮人只是在门口聚集罢了，若这样就把人赶走，外人知道了只会说我们宋家太过霸道，落下不好的名声。” “再者，他们说的也是事实啊，不过议论两句，我们宋家就忍不了，未免也太没有容人之量了。” 管家立刻明白了裴清珂的意思，连连点头。 “夫人放心，奴才什么都没瞧见，只要他们不进来闹事，奴才这眼睛啊，自会落到该落的地方去。” “那就好。” 裴清珂端起热茶漱口。 眼看中秋将至，可惜老夫人无法在家吃最后一顿团圆饭了。 “一会儿你将我准备好的冬装给她送去，尽一份心意。她若问我为何不出来相送，你便说我身怀有孕，身子实在不方便，请她见谅。” “夫人放心，奴才一定办好。” 管家转身离开。 裴清珂坐回躺椅上，舒服的闭起眼睛。 秋日的阳光果然温暖，既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 院子里的月季正是盛放的季节，菊花也已开放，阵阵花香袭来，十分惬意。 沉香不满的撅着嘴，“小姐也太好心了，那老姑婆从前那样苛待你，还想尽办法偷窃银子，您居然还给她准备贴身的冬装。希望老天保佑这老姑婆还有点良心，能记得小姐的好，若来日她能回到京城，可千万别再与您做对了。” “不，沉香，你错了。” 裴清珂并未睁开眼睛，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那老太婆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即便将来死在小院子里，宋庭舟不得皇帝之意，都无法过去为她养老送终操办后事。” 第18章 只劫财 沉香十分震惊，“小姐，不过是一点小事，皇上至于如此愤怒吗？” “不是说皇上以仁孝治天下吗？这样是不是太过严厉了？” 裴清珂笑而不语。 对不知情的人来说，皇帝的命令确实太严厉了啊，可也只有了解内情的人才知晓皇帝为何如此愤怒。 皇帝并非不清楚宋老夫人做这些事是长公主指使，否则她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与其说皇帝是借此机会敲打宋庭舟，倒还不如说是给长公主立威。 这么多年来，长公主到处作威作福，皇帝也有所耳闻。 但她毕竟是自己的嫡长姐，皇帝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并不代表皇帝没有作为。 病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长公主坏事做尽，这次皇帝只是除掉一个为她做事的爪牙，但下一次会不会轮到长公主，可就难说了。 裴清珂抬头看向日光，微微眯紧双眸。 再过一个时辰，宋老夫人就要离开京城了。 那处小院子虽说是在京郊，但距离京城足足有三十里路。 宋庭舟实在不忍心自己母亲受苦，特地悄悄派人送了辆马车过去，三十里路一个时辰就能赶到小院。 可这一个时辰里是否会发生变数，那可不好说。 她说过，属于自己的东西，任何人都别想抢走一分一毫。 京城南边大门缓缓打开，宋老夫人坐着马车离开京城。 她眼泪都哭干了，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却死死抓住怀中的包裹，即便手指都要抽筋了，也不肯放松。 “老夫人，您喝口水吧。” 一直跟着宋老夫人伺候的翡翠刚递了杯水过去，却被宋老夫人抬手打翻。 “我才刚出京城，你就拿着放凉了的水来糊弄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翡翠脖子一缩，吓得如鹌鹑般瑟瑟发抖。 “老夫人，今时不同往日，等到了京郊的别院后，只怕条件比这还要艰苦。” “胡说八道！” 宋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疯狂，“不管到什么时候老身都不会过苦日子！” 哗啦！ 她把手中一直紧紧攥着的包裹打开，露出满满一大包的金银财宝和数不清的银票。 这些就是宋老夫人留的后手。 天高皇帝远，在京城时她或许还有各种各样的顾虑，可离开京城后，这些银子足够她安心养老了。 就算没有儿子在跟前尽孝又如何？大把的银子花出去害怕没人抢着干吗？ 翡翠直接吓结巴了，“老……老夫人，您这些银子哪来的？” 宋老夫人狠狠一哼，“当然是从裴清珂那个贱人手里悄悄偷来的！” 裴清珂以为自己胜权在握，实则宋老夫人也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前些日子裴清珂不知抽了什么风，断了她的银钱，每日的膳食也十分糊弄，怕是连街边的叫花子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她去质问裴清珂却被她反将一军，宋老夫人气不过，便打开商铺的各个库房，将最后的老本偷出来。 一共二十八家铺子，其中有十二家是裴清珂亲自看管的，所安排的人手各个武功高强，宋老太太实在找不到机会，只好放弃。 可剩下的十六家商铺，所有压箱底的银子几乎全被宋老夫人洗劫一空。 当时宋老夫人并没有想到有今日这祸事，她无非是想把那些银子偷偷藏起来使用罢了。 若裴清珂问起，便说自己也开了家商铺，生意十分火爆，所以才赚了这么多银子。 可谁能想到她为长公主做事却意外落入裴清珂的陷阱中，还好皇帝大发慈悲允许她回家收拾东西再离开。 宋老夫人想都没想，装模作样的让下人收拾了些换洗衣物，其余三个箱子里装的全都是满满当当的金子和银票。 这么多钱财别说养老了，便是让她再活上一百年也能过得有滋有味。 “老夫人，您太厉害了！” 翡翠直接跪下来，马车动荡她跪也跪不稳，却丝毫不觉得不妥。 “老夫人，您果然是宋家的主心骨，奴婢就知道老夫人一定会为自己安排好后路的。” “奴婢会永远跟着老夫人，为您上刀山下火海……” “吁——” 外面似乎有一阵强劲的风声闪过，紧接着马夫勒紧缰绳，叫停马匹。 翡翠表衷心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发生什么事了？” 宋老夫人抬手撩开帘子，向窗外看去，却见一伙黑衣人将马车团团围住。 宋老夫人此次就只带了两个照顾自己的丫鬟和嬷嬷。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侍卫和一个马夫，连同她自己一并算上，也就只有六个人罢了。 可对方足足来了十几个人，这如何能打得过？ 为首的大哥是个独眼龙，他肩上扛着一把大刀，嘴里叼着一根不知从哪弄来的狗尾巴草，大摇大摆的走到马车前。 将肩膀上的刀狠狠一甩插在地上，惊起一大片灰尘，足可以见这是个有本事的练家子。 “马车里的人听着，老子只劫财不伤人性命，把你们手中的钱都乖乖交出来，只要让老子满意，立刻放行。” “如果你们执意不肯交，那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话音落下，独眼龙突然拔出大刀，朝旁边的树干劈去。 只一下，那棵树竟被活生生的砍成两半。 宋老夫人心口一紧，差点尖叫出声，连忙捂住嘴巴。 光天化日的，她居然碰上土匪打劫了，这里可是京城啊！ 此处距离京城南门不过三五里，这帮人的胆子也太大了！ “我们老大的话你们没听见吗？” 一个狗腿子模样的人站出来，一脸不屑，“乖乖交出银子，我们立刻放行。” “我们老大是诚实守信的好人，一向说得出做得到，听见没有？” “放你娘的狗臭屁！” 宋老夫人所以吓得不轻，却依然硬挺着拉开窗帘，怒骂道：“你们这群狼狈狼心狗肺的东西！” “居然敢在天子脚下打劫！难道都不要命了吗？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那独眼龙冷笑声更大了，“你是谁？你不就是被赶出京城的宋家老太太吗？” 第19章 物归原主 “都什么时候了？还敢在老子面前耍威风？老子给你脸了是吧！” “大哥，她分明是瞧你好说话，故意欺负你呢！” 一旁的小弟使劲拱火。 他略微踮起脚尖，眼睛瞬间放出光彩来。 “老大，你快看！这老太婆马车里有三个大箱子，里面肯定装满了金银珠宝！” “老大！你快看啊！” 独眼龙个子略矮一些，看不着，但他相信自己的小弟，看他这激动的样子也不像作假。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冲！” 独眼龙一声令下，周围十几个人全都沸腾起来，不要命的只往马车里钻，但他们的确做到了只劫财不伤人性命。 最诡异的是，别管是随行的侍卫丫鬟还是车夫，这帮黑衣人就像视而不见似的，随手打翻在地，扔到一边，直奔老夫人而去。 “你们干什么？” 独眼龙第一个闯进马车中，二话不说直接把宋老太太面前的箱子搬过来。 “好家伙！还挺重！” 一旁的小弟兴奋的不停的搓手，“老大，这么重的箱子里面肯定装满了各种宝贝，哈哈哈！咱们这次可要发财了！” 哗啦哗啦！ 锁链断裂的声音响起，宋老夫人花重金打造的金锁就这么被大刀砍断了。 箱子打开的一瞬间，金灿灿的光芒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同时也应映出了他们眼中的惊讶和震撼。 毫不夸张的说，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恐怕相当于一个世家大族的一半底蕴了吧，这也太夸张了！ “不许动！你们不许动我的银子！” 宋老夫人终于回过神来，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挡在箱子前。 她一动弹，满头珠翠掉得到处都是。 那几个小弟也不含糊，纷纷捡起来揣进自己兜里。 “这是我的银子，和你们没关系，都滚远一点！否则我就要报官了！” “报官？哈哈哈！” 独眼龙猖狂大笑，“你一个被赶出京城的老太婆，有谁会管你的死活？” “今天连你儿子宋庭舟都不来送你，难道你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吗？” “你认识我儿子？” 宋老夫人一阵恍惚，随即大喜，“你认识我儿子就该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实话告诉你，我媳妇儿裴清珂可是裴大人的掌上明珠，她一向尊重我。” “若被她知道我被你们几个山贼抢了银子，裴家肯定不会与你们善罢甘休！” “少废话！兄弟们上！” 马车瞬间四分五裂，连盖子都不知所踪。 十几个黑衣人七手八脚的把箱子抬了下来，并拿出随身携带的麻袋，将所有金银珠宝全部瓜分，连一颗铜板都没剩下，扭头就跑。 但独眼龙没走，他注意到除了那三大箱的宝物外，这老太婆手里还抓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 刚才他手底下的人太激动了，只顾着抢夺钱财，完全忽略了这个包裹。 他倒要看看这包裹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竟让这老太婆那么重视。 “你……你还要干什么？” 宋老太太心中害怕至极，声音也外强中干。 “我所有的钱财都已被你们抢去了，难道你们还想要我的命不成吗？” “我可告诉你，我们宋家好歹是世家大族，你们抢了我的钱不要紧，若真敢伤我的性命，我儿子宋庭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儿媳也一定会为我报仇！” “我这条命不值钱，可你却同时招惹上两大家族，这真的值得吗？” “啥玩意儿乱七八糟的！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要你的命了？” 这独眼龙一看就是个没耐心的主。 被他这样一吓唬，宋老太太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松手，包裹落到独眼龙手里。 “那是我的包裹！” 宋老太太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想抢，却被其余几个黑衣人摁住。 独眼龙不再理会她，悄悄背过身去打开包裹，检查里面的东西。 这些不是常见的金银珠宝，都是一些值钱的古董，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字画首饰。 可就算独眼龙看不懂他也明白，这些东西一定价值不菲。 还有这对龙凤呈祥的纯金手镯，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少说也得两三斤重。 这若是换成银子，光这一对手镯就能抵得上刚才大半箱的钱财了。 “好你个老太婆，好东西原来都在你身上藏着呢！” 独眼龙抬起大刀指向她，“兄弟们，把这娘们给我扒了！看看她身上到底还藏了多少好东西，务必一件不留，全部带走！” “畜生！你们这帮畜生！” 宋老太太以为自己今天要被凌辱致死，可她哪里想到，这帮人就只按吩咐做事。 即便她被扒得只剩个肚兜和底裤，也没人多看她一眼。 确定宋老太太身上再无之前的东西后，独眼龙这才带着诸位弟兄离开。 “造孽啊！天杀的！我们宋家到底招惹了什么人啊！！” 宋老太太跪地嚎啕大哭。 翡翠这才后怕地从一棵大树后冒出头来，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给宋老太太披上。 宋家裴清珂的房间里，一炷香已经燃尽。 她也有些困倦了，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小憩一会儿，沉香从外面进来了。 她脚步声很轻，若非裴清珂瞥见了她的身影，必定要吓一跳。 “小姐，事情已经办妥了。” 裴清珂昏昏欲睡，不住地点头打瞌睡，“知道了，让他们把东西藏好，今晚此时，我自会在四水凉亭与她们交易。” 沉香答应一声，出去办事了。 没错，独眼龙那帮人就是裴清珂派去的。 他们的确是京城附近的“土匪”。 宋老夫人虽然情绪激动，但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京城脚下，天子近旁，谁会这么大胆，敢在此处抢劫？ 而这帮土匪之所以有这样的底气，是因为他们早就已经金盆洗手了。 今日不过是奉裴清珂的命令，特地来拿回属于她的东西罢了。 夜晚很快到来。 裴清珂下午睡了一会，趁着夜黑人静，精神抖擞地出门了。 当她赶到四水凉亭时，独眼龙带着诸位弟兄早已等候多时。 第20章 宋无言 见裴清珂来了，独眼龙立刻上去迎接，点头哈腰，笑容极其谄媚讨好。 “夫人，您吩咐我们的事情都已经办成了，东西全都在这。” 独眼龙朝身后吩咐一声。 几个小弟打开一旁的大箱子，里面装的全都是从宋老夫人手里抢来的金银财宝。 “夫人，还有另外一样东西。” 他客气的把老太太手里的包裹也一并递了过来，“这包裹里装的都是些珍奇古玩，十分珍贵，宋老夫人护得很紧。” “若非我执意抢过来，只怕她就要带着这些东西逃之夭夭了。” “做得好。” 裴清珂满意的点点头，“放心，该给你们的奖励一点不会少。” 裴清珂朝沉香使个眼色，她立刻上前拿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递到独眼龙手中。 可他赶忙跪下了，“夫人，小人帮您办事可不是冲着这些银子来的，若非您伸出援手救助我母亲和女儿，只怕她二人如今已经下地狱见阎王了。” “您的恩情我一辈子不会忘记，这可是多少银子都换不来的，小人愿意永远跟着夫人誓死效忠！” 独眼龙一跪，他身后的小弟也都纷纷跪下来，呼声震天。 裴清珂看得眼窝滚热，很是感动。 就在前几日，宋庭舟为宋老夫人的事奔走时，裴清珂白日出门假装是为老夫人求情，实则是暗中收集人手去了。 也是那时候她认识的独眼龙，这人原本只是个农民，以种地为生，后来母亲和女儿生了怪病，无钱医治，他一时糊涂竟走上了土匪之路。 那日他要劫持裴清珂，却被裴清珂手下的人打翻在地，说出事情后裴清珂便出钱为他老娘孩子治了病。 原本事情到这就该结束了，可这独眼龙是个知恩图报的主。 用他的话说就是自己虽然认识的字不多，但知恩图报四个字怎么写。 他心中清楚，说什么都得汇报裴清珂的恩情。 裴清珂瞧他还算是个可用的人才，手底下的几个小弟也都忠心耿耿，十分难得。 便让他们帮忙把宋老太太吞了自己银子的事儿解决掉，顺便也是给他们一个考验。 面对这三大箱子包物和那包裹里的珍奇古玩，独眼龙会不会动心，结果让裴清珂非常欣慰。 “你起来吧。” 裴清珂走上前去，亲自扶起他，“面对这么多金银珠宝你都没有邪念，足可以说明你是个正直的人，这些银子也是你应拿的。” “不，我不能收。” 独眼龙还挺客气，他此刻丝毫没有面对宋老太太时那猖狂的模样，反而非常卑微。 “宋夫人，若非您及时伸出援手，只怕我老娘和女儿早就命丧黄泉了。” “您在那么关键的时候救了我，就是我老赵一辈子的恩人，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愿意为宋夫人誓死效忠！” 裴清珂淡淡一笑，“效忠是一回事，可你老娘和女儿情况才刚刚有好转，现在正是需要好好补身子的时候。” “你若不收下这些银子，后续又如何为她们治疗呢？” “这……” “别犹豫了，拿着吧。” 独眼龙这才收下，陈声道谢。 至于其他人，裴清珂也分别给了一袋银子。 从泗水凉亭离开时，独眼龙本想跟着裴清珂一起走，可宋家也不是豪横的，那么多双眼睛都在暗处盯着呢。 裴清珂不想落人画饼，只说以后若有事自会来找他，若没有的话，即便他碰碰到困难了也可以来找自己。 “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这都已经次日中午了，沉香还在回味昨晚和独眼龙见面的事儿。 这个独眼龙并非真的只有一只眼睛，据他说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凶神恶煞些，这样别人才会乖乖拿出更多的钱。 因此一事后他也金盆洗手了，并答应裴清珂以后再也不会干这种打家劫舍的事，裴清珂也答应他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裴清珂正在给未来孩子绣肚兜，闻言一笑。 “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少挂在嘴上说，当心隔墙有耳。” “奴婢明白。” 沉香依然很兴奋，“奴婢只是没想到那独眼龙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主。” “若非家中遭难，他必然不会去做土匪，小姐能收复这样的人以后也是一大助力啊！”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呢，下人进来报，“小姐，大少爷回来了。” 她口中所说的大少爷是宋庭舟的哥哥，宋无言。 宋庭舟在家排行老二，这个宋无言和宋庭舟并非一母所生，他生母是谁没人清楚。 宋家老爷子早亡，家中就这几个女人，宋庭舟没什么出息，勉强混了个言官之职，整天得过且过。 但宋无言非常争气，身为武将他武功很好，又有谋略，皇帝对他颇为重用。 前些日子带他去滨江，这一晃都快一年了，他也终于回来了。 “这是好事啊。” 裴清珂点点头，“大少爷回来了，你去派人告诉夫君一声，我这就去迎接。” 宋庭舟今日上朝，估计还要过一会才能回来。 宋老太太也已离开京城，总不能把宋无言晾着不管不问，就只能由裴清珂儿出面了。 下人答应一声出去了。 沉香笑道：“小姐，您都嫁进来那么久了，还从来没见过这位大少爷呢，不知道他和二少爷比起来相貌如何？” 裴清珂一阵无语，“沉香，相貌就这么重要吗？” “小姐，你还好意思说奴婢呢？您不也很在意相貌吗？” 裴清珂：“……” 好吧，她确实是把男人相貌放在第一位的，否则当初也不会干出榜下捉婿这种蠢事。 但说起这个宋无言，他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没人知道他的生母是谁，可裴清珂知道。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 宋无言的生母是前朝公主，前朝覆灭后新帝登基，这位前朝公主流离失所，一路逃亡去了南方，正好被宋庭舟的父亲捡到。 他知晓前朝公主的身份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但他实在贪恋公主的美色，便将她收了做自己的小妾。 后来前朝公主生下一个男婴，正是宋无言。 第21章 接风洗尘 他俩的丑事儿可以盖住，但这孩子可瞒不过天下人，宋老爷子为此事十分发愁。 但那时候他在南方任职，属于地方官，干脆谎称自己已经娶妻，但妻子身体不好，生下孩子后便撒手人寰，只留下一个男婴。 如此他便把宋无言光明正大的留在了宋家，一直以来没人知道宋老爷子的妻子长什么模样，只知道宋家多了个儿子。 再后来宋老爷子被调离地方来到京城，他又娶了第二任妻子，也就是宋老夫人。 宋老爷子第一任妻子当时已死去多年，宋老夫人也不会和一个死人争，但她对宋无言并不好，人前多多照顾，人后非打即骂。 偏偏宋老爷子对宋无言寄予厚望，并发现他在武学上的天赋，费心培养他。 相比之下宋庭舟可就逊色多了，他竟然不能扛手不能提，宋老爷子便让他走上了科举之路，做了个文官。 宋家两兄弟一文一武，倒也相得益彰。 宋老爷子已去世许久，自他死后，宋无言在家中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所有大权都掌握在宋老夫人一个人，她根本不允许宋无言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蹦哒。 好在那时的宋无言以小露风头，皇帝也注意到他，宋老夫人便不敢太过分。 之后宋无言主动要求上战场离开宋家，一走便是一两年之久。 即便回来了，顶多在家中待上十天半月，就会再次离开。 实在不行他连家都不回了，直接睡在任职之地的书房中。 可以说，宋无言和宋家的关系并不好。 可如今宋老夫人已被赶出京城，宋无言这时候回来了，恐怕宋家的格局又要大洗牌了。 从没有人知道宋无言的真实身份，那位前朝公主也如宋老爷子所说一般，生下宋无言仅仅三个月就已离开人世。 她到底是身体不好还是被人害死的，这已过去将近二十年，早就无从考证了。 至于裴清珂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当然是宋无言上一世是亲口告诉自己的。 沉香巴巴的走过来，“小姐，二少爷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大少爷上阵杀敌立下战功，必然是个好人吧。” “这下大少爷回来了，咱们也有人撑腰了，以后少爷可不敢随意欺负你。” “你想的太好了。” 裴清珂冷冷一笑，“宋无言可不是个好惹的人，以后我们不光不能放松警惕，反而还要更加当心。” 沉香不解，裴清珂也没多说什么。 宋无言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一直很不甘心。倘若前朝没有覆灭，他最低也是个小世子，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 可现在他所得到的一切荣光都是靠自己上战场浴血奋战换来的，他心中怎能平衡？ 再看宋庭舟，他如此文弱，连剑都不会使，却可以待在家里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左拥右抱，坐享其人之福，高官俸禄一个不少，宋无言心中能平等才怪呢！ 再加上他被送玫瑰老夫人苛待多年，恐怕早就有心性扭曲了，这种人还是离远些比较好。 即便他对自己没有恶意，裴清珂也不想过多招惹，以免惹祸上身。 裴清珂去了大堂迎接宋无言。 他人已经过来了，着一身白色战袍，看起来一尘不染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但因常年打仗的缘故，他眼中带着一丝肃杀之气，让人难以忽略。 “弟妹。” 宋无言翻身下马，快步过来，正要行礼，裴清珂赶忙拦住，“兄长这是做什么？这不合规矩。” “弟妹客气了。” 宋无言一脸感激，“我这个做兄长的常年不着家，我那弟弟更是烂泥扶不上墙，家中事物一概不打理。” “若非弟妹打理上下，只怕宋家早就乱成一团了，我心中是很感激弟妹的，这个礼弟妹担当得起。” 他不顾裴清珂阻拦，俯身作揖。 裴清珂面上带笑，心中的警惕却又深了一层。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向她行礼，裴清珂不管受还是不受都下不来台。 “兄长，快坐吧。” 裴清珂吩咐人送茶来，“兄长这一路实在辛苦，我平时处理的不过是家宅后院的一点小事。” “可兄长上了战场，刀光剑影雪光漫天，你可是在尸山血海中滚过来的，当然还是兄长最为辛苦。” 二人客套一番。 宋无言左右瞧瞧，“弟妹，母亲呢？她近来身子可好？还有弟弟，他今日是去上朝了吗？怎么也不见他？” “是啊，夫君今日上朝去了。” 裴清珂点点头，面不改色，“母亲犯了错，皇上已下圣旨，将她赶出京城。” “但我们宋家在京郊有一处小宅子，皇上格外开恩允许到她在小院中休养生息，以后就不必再回京城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 宋无言很惊讶，“母亲即便真做错了事，也不至于让皇上大发雷霆啊？不知母亲到底做了什么？” “兄长，这是小事儿。” 裴清珂避而不谈，“兄长一路风尘仆仆，想必也累了。 “我这就命人下去，兄长先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午间自有宴席为兄长接风洗尘。” “再过些时候夫君也回来了，你兄弟二人可好好话话家常。” “那就有劳弟妹安排了。” 宋无言起身离开。 裴清珂笑容逐渐消失。 宋无言果然如上一世一般，是个彻头彻尾的笑面虎，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放在他身上最合适了。 回想当初她刚嫁到宋家时，也觉得宋无言是好人，宋老夫人欺负她时，宋无言但凡求见了，总会为她说几句公道话。 有次顶撞的太厉害，惹恼了宋老夫人，甚至还打了宋无言鞭子。 但他没有任何怨言，当时裴清珂感动的一塌糊涂。 直到后来她才明白，宋无言做这一切不过是给外人看的，也是故意想挑拨她和宋庭舟的关系。 他越是维护自己，宋庭舟知道了就越不高兴。 从小到大，宋庭舟总被送无言处处压一头，如今连自己的妻子都需要他来保护。 于男人尊严上来说，宋庭舟的脸面很过意不去。 第22章 无影阁 最可气的是，宋无言明明知道他包庇裴清珂会让宋庭舟生气，甚至把怒火发泄到裴清珂身上去。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甚至一次比一次过分。 从前裴清珂看不明白，可现在她什么都明白了。 不过，她还有另外一件事没搞清楚。 她一直以为宋无言习武练功上战场是为报效国家，可后来她记得宋无言似乎在密谋造反。 但当时裴清珂已经被顾钊赶出家门，带着女儿在外饥一顿饱一顿，连如何活下去都成问题，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那是她在一家酒楼门口讨饭时听见两个人的谈话才知道的。 那两个人是什么身份，和宋无言什么关系，裴清珂一概不知，就只是听了那么一耳朵。 以至于现在裴清珂都不确定那究竟是一场梦，还是自己想多了。 “沉香。” 裴清珂吩咐一声，“兄长才刚回来，下午应该会进宫向皇上做述职，你陪我出去一趟。” “是。” 沉香答应一声，“那奴婢这就去准备马车和所需要的东西。” “不必。” 裴清珂赶忙制止，“我们悄悄出去，不要惊动任何人，切记，谁都不能知道。” 沉香不解，但还是听话照做。 所有人走后，裴清珂要个人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额头，眼神若有所思。 宋无言是前朝公主所生，他体内有一半前族皇氏血脉。 若他真要造反，岂不是要推翻朝政光复前朝？若真如此，那他野心可太大了！ 约半个时辰后，宋庭舟下朝回来。 他已经知道宋无言班师回朝的消息了，上朝时皇帝当众表彰宋无言，甚至还派人送来不少嘉奖之物。 宋庭舟才刚回到府上，那些赏赐的东西便如流水一样送进了宋无言的院子，看的他那叫一个眼馋心热。 “夫君，你看什么呢？” 水芳月宽步走来，朝他一看，什么都明白了。 “夫君是心中不平衡了吗？” 宋庭舟面色一紧，“胡说什么？我怎会心中不平衡？” “那是我兄长，他上阵杀敌为国争光，同时也是为宋家争了颜面。” “他可是我亲哥哥，我这个做弟弟的面上有光，与有荣焉。” 他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却也遮不住眼中阴暗的光芒。 水芳月看的一清二楚，心中懊悔不已。 她从前就听说过宋家有两个儿子，老大宋无言，在军事方面表现得非常出色，连皇帝都很重视他。 奈何水芳月本领有限，实在无法勾引他，就只能退而去求其次，选了宋庭舟。 原以为宋无言在外打仗没个十年八年回不来，没想到今日他居然回来了，这一切可太巧了。 若自己能跟着他，那该有多好啊！ 宋无言不在家她也能放心大胆的偷人，甚至还会借着宋无颜的功劳为自己挣个诰命夫人的待遇。 以后走到哪，旁人都会高看她一眼。 总好过跟了宋庭舟，待在这方方正正的院子中，十天半个月都难出门一次。 害得她想给赵书勇送钱都得像做贼似的，躲躲藏藏。 若把宋庭舟换成宋无言，他不在家自己还不是随意的进进出出，想给谁送钱就给谁送钱？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宋庭舟看了许久，依依不舍得收回视线。 “芳月，你在这好生呆着，今日我哥回来是重要的日子，你切记，千万别出去。” “为什么？” 水芳月不解，“我也想见见兄长，他立下那么多功劳，可是咱们宋家的大功臣，我这个做弟妹的哪能避而不见呢？” 宋庭舟微微皱眉，“芳月，你只是个小妾，他的弟妹就只有裴清珂自己，你还不够格。” “夫君，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水芳月愣住了，“我虽然是个小妾，却是夫君最心爱之人啊！” “夫君对我也很好，如今兄长回来了，我又如何能不见他呢？” “你不可以叫他兄长。” 宋庭舟一本正经的向水芳月讲规矩，“身为妾室本就是外人，你要叫他大少爷，不能错了规矩，否则会让旁人看我们宋家的笑话。” “芳月，我是喜欢你不假，可我没有能耐让你做我的正头娘子，便只能委屈你。按规矩办事，切忌千万不要错了规矩。” 宋庭舟一向是最要面子的，也喜欢水芳月的温顺听话。 如果她敢忤逆自己，恐怕宋庭舟对她的爱也就烟消云散了。 水芳月再如何不甘心，也不得不忍住，乖巧的俯身行礼。 “夫君都这样说了，芳月自会听话。” “我下午还有事儿，就不陪你了。” 宋庭舟急匆匆地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下一秒，水芳月气的脸都扭曲了。 小妾！小妾！这府里的每个人都把这句话挂在嘴上，时时刻刻提醒她不要越了身份。 可哪有女子天生爱当妾？她自然也一样。 若非为了脱离青楼，她又怎会同意委身给宋庭舟呢？ 可现在她得到的已经够多了，宋庭舟的价值也被榨干的差不多了。 若是可以的话，换个男人也不是不行。 水芳月眼珠一转，心中有想法了。 午饭时间一过，宋无言进宫谒见皇帝。 宋庭舟也出了门，不知去向何处。 半个时辰后，裴清珂和沉香从后门悄悄溜出来。 沉香一脸得意的邀功，“小姐放心，奴婢已经打点好了所有经手的人，全部封了银子，绝不会泄露半个字，但咱们一定要早去早回，千万别在外耽搁。” “我知道。” 裴清珂点头应了一声。 马车在犄角处等候，裴清珂上了车，吩咐马夫去无影阁。 马夫一冷，“小姐真要去那里吗？” “这是我的事，你无需多嘴，别愣着了，快去快回，时间有限。” 说是一下午，但裴清珂必须赶在宋庭舟和宋无颜回来之前到家，满打满算她也就只有一个半时辰，必须速战速决。 沉香也很惊讶，“小姐去无影阁做什么？” 她虽然只是个丫鬟，但也听说过无影阁的名头。 这无影阁属于江湖组织，刺探情报能力一流，只要你出得起钱，不管什么样的情报他们都能打听出来。 第23章 不要佣金 不过无影阁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皇室秘闻一概不大听。 外人都说无影阁是惧怕皇帝，不敢得罪，但无影阁没有人出来解释过。 还有人说无影阁根本不是什么江湖组织，而是皇家之人秘密培养的，目的就是为了刺探各个朝廷官员的情报。 但这些终究只是传闻，无影阁的每个人都很神秘，即便外出办事也从不会自曝身份，更不会打着无影阁的名头敢偷鸡摸狗的坏事。 总的来说，这个组织非常神秘，除了名字叫无影阁外，世人对其他事情几乎一无所知。 可裴清珂知道无影阁的秘密，上一世她曾见过无影阁的阁主，今日一去，不知二人是否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无影阁就在京城内部，俗话说大隐隐于市，估计无影阁的阁主也是这样想的。 裴清珂赶到一处酒楼，进去后她向酒楼老板说出要见无影阁阁主的事儿，便有人带着她去了后院，打开一处暗门。 这里是地下赌庄，穿过赌钱的区域后再往前走，接连过了好几道暗门。 裴清珂感觉自己在里面东拐西绕，头都快绕晕了，带领他们来的人才终于停下。 “小姐，就是这里了，请您自便。” 他说罢不知动了哪个机关，暗门打开，裴清珂却被眼前的场景晃了眼。 这里像个大牢一样，阴暗的很，偌大的房间中就只点了寥寥几根蜡烛，分散在各个角落中。 而在前方有一张大桌子，上面除了摆放两支蜡烛和一份茶具外，旁边还散落着一堆类似字画一般的东西。 而在桌子前方坐着一个男人，他整个人都被一副巨大的黑色斗篷所笼罩，微微低头，几乎看不清脸。 裴清珂也是第一次到无影阁来，没想到这么隐秘。 先找到酒楼，再穿过地下赌庄之后才能找到无影阁。 至于面前的男人是谁，裴清珂并不知道。 “原来是个姑娘。” 男人开口了，声音很沙哑，就像是捏着喉咙，刻意伪装的声线似的。 可不知为何，裴清珂就觉得有点耳熟，似乎在哪听过，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沉香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势，紧张的咽口水，却勇敢的挡在裴清珂面前。 “沉香，你先让开。” 裴清珂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让她在一旁等候。 这屋子里可不只有这一个男人，旁边还站着四个打手，但无一例外，全都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即便如此，裴清珂依然能感觉到从他们身上传来的肃杀之气，那是杀过人之后才会有的血腥味。 看来这个无影阁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复杂。 “您应该就是阁主吧。” 裴清珂声音不急不缓，“我好歹出了一千两银子，按说应该是阁主来见我才对。” 男人嗤笑一声，“你这姑娘倒是胆大的很！竟敢独自带着丫鬟前来此处。” “说吧，你想要什么情报？” 他的斗篷实在太大了，一丝皮肤都没露出来。 裴清珂微微偏头想去看男人的脸，可不管她怎么努力，顶多看到冰山一角，就是无法窥探全貌。 “姑娘，可别越了规矩。” 男人声音似乎带着一丝笑意，裴清珂就闻到了一股杀气。 她赶忙缩回视线，“阁主，我想要任何情报您都可以做到吗？” “看来姑娘对我们无影阁的规矩不太了解啊。” 男人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放在桌上，很有节奏的轻敲两下。 裴清珂赶忙道：“我当然知道无影阁的规矩，除了皇室子弟外，其余的任何情报只要买家出得起钱都可以拿到。” “我打听的这个人身份有点特殊，所以不得不多嘴问一句。” “那姑娘不妨说说，您究竟要打听谁？” 裴清珂直视着男人隐藏在斗篷之下的眼睛，“我想打听的是宋家大少爷，宋无言。” “宋无言？” 男人敲击桌面的手指突然停住，很快不屑一笑。 “据本阁主所知，他是个将军，常年在外打仗，很少回京，一向效忠皇帝，性情温和无害又十分亲民，这样一个人你打听他做什么？” 裴清珂也笑了，“阁主，是我向您打听消息，而不是您来打听我的消息。” “我是付过银子的，虽然一千两不多，但你若真能打探来宋无言的所有消息，不管多少银子我都出得起。” 裴清珂有这个底气。 当年她嫁到宋家时，光父亲为她准备的嫁妆就足足有好几万两之多，就更不用说那些珍奇古玩和首饰黄金了。 裴清珂大着胆子向前一步，“阁主，不瞒您说，这宋无言是前朝公主的唯一孩子。” “严格来说，他也算是皇室子弟，所以我想问问这种情况下，我这一单您接还是不接？” 虽然宋无言的身份是个秘密，但裴清珂相信，自己既然知道这件事，说出来也无妨。 以无影阁的能力，若他们真去打探宋无言，必然也会发现这件事，隐瞒对她可没有任何好处。 男人的脸被挡得严严实实，裴清珂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听他笑道：“前朝已经覆灭，他自然不算皇室子弟，顶多是富家的大少爷罢了，不在规矩之内，你这一单我接了。” “多谢阁主。” 裴清珂松了口气，“那佣金……” “不要佣金。” “什么？” 裴清珂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阁主大人，可别开玩笑，您怎会不要佣金呢？” 裴清珂虽然不懂他们是如何打探情报的，但必然是极其凶险。 如此卖命若不给钱，她心中也过意不去。 男人站起身，斗篷随意的披在他身上，勾勒出黑色完整的身材线条。 裴清珂眼睛一眯，那股轻易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 怪了？她真觉得这个身影很眼熟。 若真说起来，她应该前几日见过这个人才对，可自己怎么会和无影阁的阁主扯上关系呢？ “我说了不要佣金。” 男人又重复一遍，“为宋夫人做事我心甘情愿。” “且我知道宋夫人即便知道了情报也不会做出危害百姓的事情来，我很放心。” 第24章 似曾相识 眼看他的确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裴清珂沉吟片刻，轻轻点头。 “既然阁主大人如此客气，那我也只好不再推迟了。” “不过我也不能让阁主大人白白操劳，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若有机会必当报答。” 裴清珂虽然不懂江湖上的规矩，但二人非亲非故，这位无影阁的阁主怎么可能白白帮自己做事呢？ 就算他愿意，裴清珂也不会答应的，还不如自己先开口，说是欠他个人情，免得他提出让自己更加难为情的条件来。 从无影阁出来后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黑了，裴清珂加紧时间打道回府。 坐在马车里裴清珂思考着这件事，心中迷雾重重。 沉香也在一旁道：“小姐，您说您看这个人很眼熟，会不会曾经哪见过？你好好想想，说不定能想起来呢？” 裴清珂很遗憾的摇摇头。 这一路上她把自己认识的男性几乎全想了一遍，但没有哪个能和无影阁阁主对上号的。 嫁给宋庭舟这些年，裴清珂甚少出门，即便出去了也很少和外人接触顶多打理商铺接触员工罢了，她确定自己不会认识无影阁阁主这样的大人物。 沉香摸着下巴，一脸沉思，“那他怎么会为小姐心甘情愿的做事呢？难不成小姐曾经救过他？” “这更不可能了。” 裴清珂哭笑不得。 沉香却很坚持，“小姐，说书先生的戏本子上就是这样写的，说不定是小姐幼年时曾救过无影阁的阁主。” “虽然小姐把他忘了，但他始终记得小姐的恩情，今日小姐有求于他，他便直接答应了。” “沉香，别胡说。” 裴清珂赶忙捂住她的嘴，“你这些话，若让旁人听了去会给我招来灾祸的。” 沉香赶紧闭嘴，“小姐别生气，奴婢不过随便说说。” 可这话给裴清珂提了个醒。 究竟什么事儿能让堂堂无影阁的阁主大人心甘情愿的为自己做事呢？ 想了一路，裴清珂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 也许真的像沉香说的那样，从前二人有交集，她不记得这个人是因为没看到他的长相。 但她出入无影阁并未做任何伪装，以真面目示人，那这位无影阁的阁主必然是认识自己的。 可裴清珂还是有很多问题想不明白。 马车已经到了宋家，裴清珂暂时把这事抛之脑后，下车回府。 她刚走到自己院落门口，就碰到一位不速之客，宋无言。 “弟妹今日去哪儿了？” 分明是秋季，宋无言却带着一把折扇，在胸前轻轻摇晃，颇有几分陌上公子世无双的感觉。 今日上午见他时，宋无言穿着一身战袍，威风凛凛气势十足。 现在他把战袍脱了下来，换上寻常的衣物，整个人显得更加柔和，少了几分攻击性。 裴清珂俯身行礼，“在府上闲来无事出去转转透透气，兄长怎么有空过来？” 宋无言将折扇合上，轻笑道：“我还以为弟妹是去给小娘送东西去了呢。” 他口中的小娘就是宋老夫人。 宋无言并非宋老夫人亲生从前宋老爷子还在时，他随着宋庭舟一起叫宋老夫人亲娘。 可宋老爷子去世后，宋老夫人对宋无言百番嫌弃，连声亲娘都不让他称呼，宋无言，无奈只好叫她小娘。 裴清珂轻点头，“还是兄长考虑的周到，婆婆这一去肯定缺衣少穿。” “近日我去了趟商铺，把婆婆所需要的东西已经准备齐全，打算明日给她送去，兄长也要一起前往吗？” 裴清珂不过是客气两句，谁不知道宋老夫人最讨厌宋无言？这到底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 都说人心和肚皮，宋老夫人当然会隐藏自己的亲生儿子，哪用得着宋无言为她跑前跑后？ 可这一次宋无言居然答应了。 “弟妹邀请，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不会推辞，我也很久没见小娘了。” “虽然她今日落魄，惹恼了皇上和长公主，但她对我毕竟有着养育之恩，我去看望她也是应该。” “明日早上弟妹出发时记得叫我一声，我自会准备薄礼送给小娘。” 此举在裴清珂意料之外，但也不甚惊讶。 别管怎样，面子工作总得有的，否则很容易落人话柄。 二人约定好后，裴清珂没在逗留，抬脚进屋。 宋无言突然叫住她，“听说弟妹已经怀孕了，是真的吗？” 裴清珂下意识抬手扶上小腹，嗯了一声。 “那恭喜弟妹了。” 宋无言抬手作揖，“弟妹这么快就有了身孕，瞧你面色红润胃口很好，想来一定能生下一个健康活泼的小少爷，我作为兄长也衷心的为弟妹感到高兴。” 他倒是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就像寻常画家常那样，听不出一丝异样。 裴清珂轻声道谢，关上院门进屋了。 沉香在一旁念叨，“小姐，我瞧这宋大少爷是个不错的人，为何小姐不高兴呢？” 她毕竟跟了裴清珂十多年，名义上是主仆，实则如姐妹一般，自然能看透裴清珂对宋无言的态度。 裴清珂无奈的叹口气，“沉香，我与你说过多少遍？看人不能光看表面，宋无言也是一样。” 沉香不太懂，裴清珂也不方便告诉真相，事关前朝公主，知道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 若让沉香知道，说不定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既然说明日要去看望宋老夫人，裴清珂立刻安排下去，准备衣服和吃穿，这些都花不了多少银子，十几两也就搞定了。 虽然这比不上宋老夫人平时的生活水平，但裴清珂自有一套说辞。 可不巧的是，第二天一早，裴清珂生病了。 日上三竿时，宋无言在外等了许久，裴清珂还未睡醒。 沉香进屋一瞧，裴清珂竟发了高烧，人烧的迷迷糊糊，连话都说不利索。 她赶忙去请郎中，并将此事告诉宋无言。 他心中一紧，满脸关切，“弟妹病得怎样？外面请的郎中靠谱吗？” “不若我进宫请几位太医出来，那毕竟是在医院的人，比起外面郎中医术肯定更好。” 第25章 他也许是个好人 “嗯，那就多谢大少爷了。” 沉香赶忙俯身行礼。 宋无颜扶她起来，“好说好说，我与弟妹都是一家人，何须这般客气？” 他抬头看看时间，“弟妹变成这样无法再给小娘送东西去了，一会儿还是我亲自派人跑一趟吧，不说这些了，我先去请太医。” “大少爷，您可要快些啊！” 沉香紧张的不行，“我们夫人还怀着孩子呢，可千万不能伤着个半点。” “我知道。” 宋无言重重点头，大步离开。 沉香眼中冒出小星星，感动不已。 这位大少爷好像没有她们家小姐说的那么可怕。 若真是个坏人，又怎会为她家小姐的事如此着急，甚至还到处找太医呢？ 沉香先回去照顾裴清珂了。 约半个时辰后，两位太医提着医药箱过来了。 还好裴清珂只是昨日出门时不小心受了风寒，太医开了一个去风寒的方子，服用后再吃些阵子就会好起来了。 太医带着人出去开药方，沉香出去将此事告诉宋无言。 “那就好。” 他松了口气，“弟妹怀着身孕，身子不比从前，小心些总无过错，还好这次她没出事。” “对了，二少爷呢？” “别提二少爷了。” 沉香撅着嘴，“这都那么久了，小姐病成这样，他必然也知道这事，竟不来看看，真是过分！” “你说的对。” 宋无言很惆怅的点点头，“这事确实是二弟做的不好，我这就去告诉他，让他来陪伴弟妹。” “不必了。” 沉香撅着嘴，“二少爷既然不愿意来，又何必打扰他呢？我自会照顾好小姐的。” 她朝宋无言微微屈膝，“今日之事多谢大少爷，等我们小姐醒来之后，奴婢自会将此事告诉小姐，让她还了您这份恩情。” “沉香姑娘，你何必这么客气呢？” 宋无言温和一笑，“既然弟妹叫我一声兄长，我自然得负起兄长的责任来照顾好她，别的都不重要。” “好了，你先去照顾她吧，等她醒了之后再说也不迟。” 沉香感动不已，答应后转身回芳了。 谁也不知道宋庭舟此刻在哪，八成是在陪着水芳月吧。 他现在心中就只有水芳月，别人都不放在眼里也是常事。 说不定裴清珂都病得这么久了，他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呢，难怪与弟妹感情不和。 宋无言颇为叹息的感慨一生。 如果事情真像自己所瞧见的这样，那倒怪不到裴清珂身上去，换做哪个女人都是无法容忍的。 也罢，他先去给宋老夫人送东西吧。 她一个人在那缺衣少穿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宋无言安排好人手后就离开了。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裴清珂悠悠苏醒。 “小姐，你可算醒了，真是吓死奴婢了！” 沉香轻拍着胸口，狠狠的松了口气。 裴清珂茫然的看着周围，神色疑惑，“我怎么了？” “小姐，您发高烧了。” 沉香一脸心疼，“今日说好了要去给老夫人送东西的，太医说您昨日出去一趟不小心受了风寒才会如此。” 话还没说完，沉香就先哭了。 “都怪奴婢不好，没能照顾好小姐，让小姐受这样的罪。” “怎么会怪你呢？” 裴清珂吃力的坐着身子，“等等，你刚才说太医来过？哪来的太医？” 宋家虽然是大家族，但还不至于让太医到府上来为自己诊治。 沉香把事情一说，裴清珂的脸色立刻凝重起来。 宋无言帮她找的太医，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她可记得上一世宋无言坏事做尽，狼子野心，手上沾染了无数条无辜的人命。 今天他却愿意救自己，这怎么可能呢？ “小姐，也许大少爷真是个好人。” 沉香一本正经的说道：“奴婢今日忙着去请郎中，他知道后二话不说就主动将这事揽在自己身上，进宫去请太医了。” “那可是太医啊！三品以下的官员根本没有资格让太医为他们治病，也幸好大少爷有军功在身，否则这事儿还真不成呢。” 沉香越说越兴奋。 虽然她也不理解裴清珂为何会对宋无言有这么大的偏见，但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宋无言真的是一个好人 “沉香，你太天真了。” 裴清珂颇为无奈的摇摇头，“我说了，他这个人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如果相信他的鬼话，将来一定会出事的。” 沉香还要说话，看裴清珂如此忧心忡忡，只好点头。 “小姐既然这么说，那奴婢相信就是了。” “可如果小姐对大少爷真有误会的话，还是尽早澄清比较好，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来的强。” 裴清珂仍不明白沉香的意思，但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上一世她曾亲眼见到过宋无言杀戮成性，那血淋淋的场景，至今都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说宋无言是好人，那这世上就没有坏人了。 如今想来，那无影阁的阁主愿意帮自己，或许不是因为和自己相处，也可能是他和宋无言认识或有仇吧。 “大少爷去哪儿了？” “他去给老夫人送东西了。” 裴清珂神色一怔，“他亲自去送东西？” “是啊。” 沉香点点头，“大少爷说小姐病得那么厉害，即便醒来也身子虚弱。” “更何况您身怀有孕，送东西这种小事本就不应该由您来亲自操办，他也许久没见老夫人了，走一趟正合适。” 裴清珂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宋无言惯会做些表面工作，他嘴里的话往往说得非常漂亮，但无利不起早。 若非对他自己有利，宋无言绝对不会将这些事揽在自己身上。 更何况从前宋老夫人对他并不好，他又怎么会亲自跑一趟呢？ 罢了，裴清珂心中轻叹口气。 谅宋无言也没有胆子对宋老夫人做什么，或许他真是去送东西的。 也罢，自己在家好好休养吧，即便她不为自己着想，也得顾及肚子里的孩子才行。 而此刻，摄政王郑钦正在与皇帝谈话，谈话的内容也很简单，和宋无言有关。 第26章 宋家的一切，是我的 他刚打了胜仗回来，士气大振居民一心，皇帝对此非常欣慰，琢磨着想赏点他什么，却始终拿不定主意，特地叫郑钦过来商量此事。 “皇上，依小王之见，宋将军为国尽忠杀敌无数，这样的英雄自然得好好嘉奖，可不要寒了英雄的心。” “那是自然。” 皇帝点点头，“朕也是如此想的，可朕不知道该赏他点什么？” “摄政王，此事就交由你来办吧，朕信得过你。” 当今的皇帝虽不是不学无术，但他确实无心朝政，很多事情全都一股脑的交给郑钦去处置，对他非常信任。 至于他为何如此信任郑钦，这其中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小故事呢。 平时皇帝派发这样的任务，郑钦总会毫不犹豫的接过来为他分忧，可这次，郑钦拒绝了。 “皇上，小王以为，皇上若亲自来处理此事，宋家人更会感激皇恩浩荡，还是皇上来做决定吧。” “摄政王，你何须说这么见外的话？” 皇帝将奏折丢回桌面上。 “你这摄政王的位置是朕亲封的，朕自然信得过你的人品，你又何必推三阻四？你说的话就代表着朕的意思无人敢不从？不必说这些，好了，按照朕吩咐的去做就行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谅宋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小王遵旨。” 郑钦起身行礼，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身为摄政王，把持朝政是最基本的，最难得的是皇帝十分信任他，这份信任可是别人不曾有的。 皇室子弟那么多，偏偏皇帝最信任郑钦，其他人也只有眼红的份儿。 这次皇帝都这样说了，郑钦若再推辞倒显得太过扭捏了。 “皇上，小王还有一事要禀报。” 郑钦说了北地一带出现敌兵的事。 皇帝目光一紧，“那就派人过去瞧瞧吧，摄政王觉得派谁过去最为合适？” 郑钦略一思索，“不如将宋家二少爷派去吧。” “嗯？” 皇帝不解，“宋家老二是文官，如何能处理这些事情？只怕他有心也无力啊，摄政王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郑钦不卑不亢，“皇上有所不知，宋家二少爷的确是文官，但他兄长为国效力，表现颇为出色，身为宋家第二子，又岂能落后？” “不若给他一个试练的机会？若他不负皇上所望完成任务，那皇上也就又多了一个可用之才，皇上意味如何？” “不错。”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摄政王果然思虑周全，朕很高兴，那就按照你所说的去做吧。” “他此次前去最少要一月有余才能回来，若需要什么尽管为他准备，等调查清楚后再派宋家大少爷前往，也算人尽其责了。” “皇上英明。” 郑钦跪地谢恩，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越发明显了。 他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裴清珂，宋庭舟一走，有人可要按耐不住了。 再加上宋老夫人已被赶走，整个宋家都在裴清珂的掌控之中，还有谁能拦得了她的路？ 只可惜裴清珂不知道这一切，郑钦还真想看看她敢激自己的样子呢。 临近中午时，宋无颜终于赶到了京郊的小院落。 那本就是宋家的产业，但因地势太过偏僻，平时实在用不着，逐渐就荒废了。 宋老夫人已来了好几日，将这里打理的还算规整，勉强像是能住人的地方。 宋无言才刚进去，就听见屋里传来摔茶杯的声音。 “混账东西！竟然拿那么凉的茶水来糊弄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这是宋老夫人的声音。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不管到什么境地总是如此张狂，一点都不为自己当下的处境着想。 不多时，一个小丫鬟捧着破碎的茶杯碗盏慌慌张张的跑出来。 宋无言整理衣衫，踩脚进去。 “你还敢回来？” 宋老夫人连眼前人是谁都没看清楚，直接怒骂出声。 在看到宋无言时，剩余的脏话卡在嘴边。 “居然是你？” “孩儿特来探望小娘。” 不等宋老夫人说话，宋无言便直起身子，大大方方的在旁边坐下。 “小娘这一搬到京郊来，状态大不如从前了，怎么气色这么差劲？看来这里的日子不好过啊。” “闭嘴！轮不到你来这说风凉话！” 宋老夫人咬牙切齿，“你这个连自己亲娘是谁都不知道的野种，难道也想来看我的笑话吗？” “别做梦了！老身再不济也留了一条命，皇上可不敢杀了老身，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小娘，你误会孩儿了。” 宋无言很委屈，“小娘得罪了皇上和长公主，却能保住一条命，孩儿是很为您高兴的。” “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想对小娘做些不利的事呢。” “你敢说你没有吗？” 宋老夫人怒不可遏，“别人不知你的心思，并不代表我也不知道！收起你这假惺惺的嘴脸吧，我看的想吐！” “既然小娘知道，为何还敢说这样的话？” 宋无言目光一冷，突然起身，上前掐住宋老夫人的脖子，神色转瞬变得阴狠起来。 “老东西！你已不比从前，哪来的资格在我面前如此豪横？” “你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也无法为你报仇。” “你敢！” 宋老夫人心中害怕，面上还在苦撑。 “我可是朝廷二品诰命夫人，即便犯错被赶出京城但也是有诰命在身的，你若真敢杀我，皇上定不会饶了你！”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宋无言仿佛瞬间变了个模样，眼底结满冰霜，冷澈入骨。 “老东西！你恐怕还没搞清楚当下的局势？” “你已离开宋家，宋家的一切自然会落到我手中来，你以为你还能阻止这一切吗？” “从前我受了你那么多气，现在你也是时候该还回来了。” “但我不让你死，我要让你亲眼看着宋家的一切一点一点全都落到我手中，包括你儿子和媳妇的命也都是我的。” “还有你！” 宋无言猛地加重力气。 第27章 野心勃勃 宋老夫人舌头立刻吐出，脸转为猪肝色。 “你从前是如何待我的，不用我刻意提醒你吧？如今你已失势，你那没用的儿子也保护不了你。” “以后你就在这乖乖等死吧，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你个畜生！” 宋无言才刚松手，宋老夫人就怒骂出声。 虽然她都快被宋无言掐死了，可在这关键时刻，她依然耀武扬威。 “我可就庭舟一个儿子，他也只有我一个亲娘，怎么可能对我不管不问？” “你想弄死我，我儿子绝对不会让你如愿的！” “是吗？那就走着瞧吧。” 宋无言冷冷一哼，“你那个废物儿子之所以能平安无事地活到今天，你以为他靠的是自己的能力吗？” “你也不想想，他那么平庸，皇上为何会如此看重他？” “老东西，要不是我，宋家哪来现在的好日子过？” “不过……” 他略微一顿，笑容越发猖狂得意，“你已经被赶出宋家了，以后宋家的好东西都轮不到你，也算是你的报应了。” “但我不会让你这么痛快死去的，你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总有一天，我都会一点一地全还回来！” “你、你敢！” 宋老夫人脖子一缩，眼中掠过一抹恐惧。 她当然知道宋无言的手段。 从前老爷子还活着时，宋无言就经常冲他卖惨以求保护。 宋老爷子很疼爱宋无言，任何人都比不上。 那几年，宋老夫人和宋庭舟的日子十分难过。 直到后来老头子死了，宋老夫人才重新掌握宋家大权。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她居然也落魄了。 宋无言不再多废话，站起身离开。 走到大堂时，又恢复了平时温暖的模样，吩咐道：“把我带来的东西全部放回库房里。” “小娘虽然已被赶出宋家，但她毕竟是我娘，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千万不能怠慢。” “是！”众人齐齐答应。 宋无言转过身来，对着宋老夫人的屋子方向冷冷扬起嘴角。 老东西，我不会让你轻易去死的。 在我耐心彻底耗光之前，我一定要好好折磨你，也让你体会一下过去的十多年，我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痛快地杀了你，实在太便宜你了！ 宋无言可没那么好心，让这些下人老老实实伺候宋老夫人。 来的时候他已经听说了，宋老夫人不是个安分的主。 都已经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居然还对这些下人非打即骂，动不动就发火。 万一这些下人叛变了，她可就真只剩下一个人在这孤苦伶仃过日子了。 可就算真有这么一天，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了别人。 宋无言很快就回去了。 裴清珂一直在家里等，一转眼，两个时辰过去了。 “大少爷回来就好了。” 沉香松了口气，“大少爷一路也辛苦了，奴婢让人做点吃的送到大少爷房间去。” “不必麻烦了，我已经在外面吃过饭了。” 宋无言抬手制止她。 是特地来看望裴清珂的，连自己的院子都没回。 “弟妹，你可好些了吗？” 裴清珂微微一笑，“多谢兄长请来太医，我的确感觉好多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 “那就好。” 宋无言心中安定不少。 她抬头看看四周，眼神疑惑，“二弟呢？他没来过吗？” 裴清珂微微垂眸，没有说话。 一旁的沉香却气愤道：“大少爷，您还说呢！我们小姐都病成这样了，二少爷根本就没来瞧过一眼，一直陪着芳月姨娘！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小妾才是正头娘子呢！” “沉香，别胡说。” 裴清珂拦住她，对着宋无言抱歉一笑，“兄长，让你看笑话了。沉香一向心直口快，想什么就说什么，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怎么会呢？她这可是忠仆。” 宋无言满眼赞赏，“像沉香这样直性子的人可不多了，虽然这话不中听，却是事实。” “弟妹病成这样，二弟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实在过分！” “弟妹别着急，我这就去把这混小子揪来！” “不要！”裴清珂连忙制止。 宋无言却摇摇头，“弟妹，俗话说‘长兄如父’，父亲去得早，他既然叫我一声兄长，我自然得负起责任来，哪能眼睁睁看着他这样欺负你？” “小妾终归是小妾，无论如何都不能越到当家主母头上来。” “弟妹不用说这么多了，你安心养着，万事都不如你和孩子来得重要。” 他表情真诚，若不是裴清珂知道他的真实人品，只怕已经感动了。 沉香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宋无言转身离开。 沉香感动得两眼泪汪汪，“小姐，大少爷她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啊，居然能为了您做到这份上！” “唉，早知道这样，当年您还不如嫁给大少爷呢！” “沉香，你又胡说了！” 裴清珂眉头紧皱，“这些话以后不许再挂在嘴边，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会给我带来麻烦的！” “可奴婢说的也是实话呀！” 沉香满眼心疼，“小姐自从嫁给二少爷几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苦头倒是吃了不少。” “二少爷也没把自己的承诺放在心上，这才多久啊，就弄了个小妾！” “奴婢就怕这只是开始，万一以后二少爷再弄来更多小妾，这府上还有您的立足之地吗？” “沉香，你想太多了。” 裴清珂嘴角冷冷扬起，“宋庭舟有那个心，恐怕没这个机会了。” 先前她从郡主那拿来的断子绝孙药，已经给宋庭舟吃下。 这一晃眼，十日功夫早已过去，现在的宋庭舟，已经不具备任何生育能力了。 别看他整天和水芳月腻在一起，你侬我侬，煞是多情，再过些时候，当宋庭舟发现自己身体异常后，一切都来不及了。 但那又如何？这都是他咎由自取！ 她说过，宋家的一切都是她和肚子里孩子的，任何人都别想分走！ 如今，之前失去的嫁妆已全部拿了回来，那几十间商铺生意也都不错，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第28章 奴婢不想嫁人 裴清珂十分安心。 不过，按照时间推算，这个时候宋无言本不该回京城。 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导致进程有所变化。 但话说回来，她都已经知道了宋庭舟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会多加提防，想来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虽然这只是她的想法，但她确定自己绝不会失手。 日子一天天过，转眼就一个月了，裴清珂的身体早已养好。 整天呆在家里确实挺无聊的。 但天气已经转冷，裴清珂也不敢随便外出。 即便她和无影阁阁主约定好的日子快到了，裴清珂也不打算这个时候冒险出去。 那位阁主跟裴清珂说过，等消息打探齐全后，不用裴清珂再专门跑一趟无影阁，他会派人把资料送来。 虽然裴清珂并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自己身份的，但想来他对自己应该没有敌意。 否则，只怕那天她也不可能平安地从无影阁出来。 既然不是敌人，那她就放心多了。 一个月前，宋无言训斥了宋庭舟一顿，让他分得清结发妻子和小妾的区别，无论如何都不能轻重倒置，免得被外人看笑话。 宋庭舟倒是很听宋无言的话，之后一连来了好几天，陪伴在裴清珂周围。 可好景不长，才短短几天功夫，水芳月就生病了。 她直接派人把宋庭舟叫走，之后宋庭舟就再也没来过了。 沉香为裴清珂打抱不平，裴清珂却觉得无所谓。 她可从来没指望宋庭舟能回心转意。 就算他真的回心转意了，她也不会要这样一个男人做自己下半生的依靠。 二人之间，只差一纸和离书了。 这一转眼的功夫，裴清珂怀孕快五个月了。 再有五个月，孩子就能平安降生，她很欣慰。 而这时候，裴清珂还担心另一件事—— 眼瞅着都这么久了，兵部那边却没传来任何动静。 顾钊这么沉得住气吗？ 这可不像他。 上一世，裴清珂是很了解顾钊的。 他明面上是个正人君子，实则私底下迫不及待地想往上爬，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为了能得皇帝的青眼，顾钊什么都可以付出，只要给他留下一条命就可以了。 这一次，裴清珂主动把机会送到她面前来，顾钊没理由无动于衷才对。 要不……再等等？ 裴清珂心中对自己这样说道。 也许这也是顾钊的性格发生了一点变化，变得比从前更加谨慎了。 那就再等等吧，说不定很快就有消息传来了。 裴清珂不知道的是，早在半月前，顾钊就已经有所行动了。 但他刚要去打探消息，却被郑钦抓了个正着。 念在他是初犯，也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郑钦并未过多追究，草草放过。 可这次的事后，顾钊直接被吓破了胆，说什么都不敢再有所行动了。 富贵虽重要，那也得自己有命享受才行啊！ 就算得到再滔天的富贵，人死了也是没用的。 裴清珂对此事并不知情，但也能想到这其中一定出现了意外。 还是回头想想其他办法再说吧！ 这几日说来也怪，宋庭舟总觉得自己身体大不如前。 以前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可就在今天晚上，宋庭舟发现了一件让自己难以接受的事。 “小姐，外面下雪了！” 沉香像个小燕子似的欢呼着跑进来。 她穿着毛茸茸的外衣，看起来活泼又可爱。 “小姐，你快瞧！”她朝外伸手一指。 裴清珂抬头望去，天空灰蒙蒙的，无数雪花慢慢飘落。 “真的下雪了？”她有些惊讶，“如今才十一月份，今年的冬天来得未免太早了点。” “小姐，这可是初雪啊！” 沉香虔诚地闭上眼睛，“奴婢听说，对着初雪许愿一定会成真的，小姐也一起吧！” 裴清珂啼笑皆非，“你跟了我十多年，以前怎么没说过这种说法，今日反倒提起来了？” “哎呀，奴婢也是刚听说的嘛！” 沉香嘿嘿一笑，虔诚地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裴清珂凑近听了一下—— “希望我家小姐永远身体健康，事事顺遂，将来平安生下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要平安长大。” 裴清珂眼窝一热，泪水差点流出。 多贴心的沉香啊！ 这么难得的许愿机会，她居然全让给了自己。 听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却没有一件事是关于自己的，这等忠仆，实在难寻。 “小姐，奴婢许好愿望了！” 沉香睁开眼睛，“小姐，你许的什么愿啊？” 裴清珂学着沉香的样子合上双手，微微闭上双眼，一字一顿道—— “我的愿望是，希望沉香将来能找到一个好男人，一辈子吃喝不愁，相敬如宾，被人宠爱一生。” “小姐！” 沉香心中一惊，连连摇头，“小姐，奴婢从来没想过要和您分开！” “奴婢从小被您买回来就是专心伺候您的，怎么可能离开小姐呢？” “奴婢早已在心中发过誓，这一生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守在小姐身边，寸步不离！” “谢谢你，沉香。” 裴清珂感动得无以复加。 她清楚地记得，上一世沉香确实做到了。 那时裴清珂任性妄为、心比天高，发现宋庭舟出轨后，立刻写下和离书毅然离开宋家。 奈何父母被害、裴家被封，她无处可去，便嫁给了顾家。 谁能想到，那才是她噩梦的开始。 在顾家的那么多年，裴清珂屡屡遭受毒打时，都有沉香陪在身边，替她求情。 到最后，沉香竟让人活活打死了！ 到死都没能合眼。 而顾家呢？他们竟丝毫不顾裴清珂和沉香的主仆情分，直接把人扔去了乱葬场。 事后，裴清珂曾偷偷去找过，却只找到了几片残破的衣裳，连骨头都没找到。 想到这里，裴清珂眼睛一眨，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她抬手将沉香拥入怀中，紧紧抱住。 “沉香，这一世，你绝对不会再受苦了。” “将来我一定要给你找个好人家，只要你能过上好日子，我也就没有任何遗憾了。” “可是小姐，奴婢都说了，这一辈子绝不嫁人！” 第29章 把她关起来 “不，沉香，你千万别这么说……” 裴清珂还想继续说下去，一个小厮从外面进来。 “夫人，这有您一封信。” 裴清珂赶忙起身，沉香把信接过来递到她手中。 这信上并没有信封，也没有署名，只有一张光秃秃的信纸。 裴清珂打开看了两眼，愣住了。 这是无影阁阁主派人送来的信，关于宋无言的所有信息都在这上面了。 裴清珂花了整整一刻钟才把信件看完，心中五味杂陈，陷入沉默。 她本以为自己重生归来，对宋无言已经很了解了。 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么阴暗的一面。 ……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很快就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 都说下雪不冷，化雪的时候最冷，拿裴清珂也不敢随意出去。 她这边冷冷清清，不远处的水月轩却热火朝天。 屋子里放着炭炉，温暖如春。 而在床上，宋庭舟正抱着水芳月准备行房。 可他憋得满头大汗，却始终没进行最后一步。 水芳月沉浸在温存中，突然睁开眼睛，疑惑地看向宋庭舟。 “夫君，你怎么了？” 平时宋庭舟向来急切，有时她还没准备好，宋庭舟就已迫不及待。 可今日他在自己身上又啃又咬，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水芳月察觉不对，赶忙支起身朝宋庭舟身下看去，瞬间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夫君，你、你……” 她竟看到宋庭舟身下软塌塌的，一点支棱起来的迹象都没有，任凭宋庭舟怎么摆弄都无济于事！ 水芳月的脸瞬间苍白，宋庭舟也格外窘迫，脸色又红又青。 “我……我今日可能太累了，明日吧！” 说罢，宋庭舟抓起自己的衣服仓皇而逃。 “夫君！” 水芳月想追上去，可自己浑身赤裸，刚一迈下床，就被外面的冷风冻得打了个寒颤，赶紧跳回床上，紧紧抓过被子裹好。 她和宋庭舟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宋庭舟向来能给她女人的快乐，怎么突然就……就不行了？ 外面冰天雪地。 雪花虽然小了些，却依然纷纷扬扬。 宋庭舟跌跌撞撞地回了自己的住处，赶紧关门，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脸色惨白。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下身，心中冒出和水芳月一样的疑问——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原先他一直好好的，即便一日三次也不在话下，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这样？ 方才他说自己太累了，不过是借口罢了。 这些日子他除了上朝外，几乎一直和水芳月待在一起，哪里来的太累一说？ 况且他身强体壮，这些日子也没生病，按说不该发生这种事才对。 “为什么……” 宋庭舟喃喃自语。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他是男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若是不能人道，这事传出去，他岂不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明明是寒冬，宋庭舟却惊出一身冷汗，脸色惨白，两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喘气如牛。 如果真这样，以后他哪还有颜面做人？ 走到哪都要被人指指点点，戳断脊梁骨，他该如何立足？ “叫郎中来！” 宋庭舟猛地打开房门，脸色一会青一会白，冷声吩咐下人。 “快去把京城里所有最好的郎中全部叫来！快！” 这一刻，宋庭舟是真的怕了。 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但现在，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郎中身上。 这一晚上，宋家可热闹极了。 一阵兵荒马乱吵得裴清珂根本睡不着。 沉香派人探知消息后，笑得嘴都快合不上了。 “小姐，这就是您常说的报应吗？” “二少爷做了对不起您的事，这一转眼就病倒了！看那些郎中神色急匆匆的样子，就知道二少爷这次肯定病得不轻，这都是他咎由自取！” 裴清珂被吵得睡不着，干脆起来吃点夜宵。 她透过窗子看向外面的几点火光，心中不屑一笑。 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说明宋庭舟的“病”肯定很严重。 但白天见他时，他还生龙活虎的。 也就是说，药效发作了。 宋庭舟好面子，肯定不会把实情明着说出去，只能假装自己生了急症。 毫不夸张地说，今晚来的郎中肯定赚得盆满钵满，因为每个人都能得到宋庭舟的一笔封口费。 “沉香。” 裴清珂朝外吩咐一声，“夫君病了，我这个做正头娘子的自然不能假装不知。你陪我去看望夫君吧。” 沉香虽然不明白裴清珂为何要这么做，但也乐得去看宋庭舟的笑话。 她赶忙帮裴清珂简单梳妆，又拿来一件十分厚实的兔毛大氅给她披上。 还裹了条围巾，把她捂得严严实实，这才出发。 刚走没多久，就见水芳月从水月轩那边过来，二人在门口碰上。 “夫人怎么来了？”水芳月有些惊讶。 沉香立刻上前，语气带着几分冷意，“听说二少爷生了病，我家小姐身为夫人，自然是要来看看情况的。” “可巧了，我也一样。”水芳月微微一笑。 裴清珂却置若未闻，淡淡开口，“虽然我不知道夫君生的什么病，但他是在你的水月轩出的事，芳月姨娘，你必须为这事儿负责任。” “什么？！” 水芳月面色一变，身子猛地踉跄一下，急忙辩解，“夫人，我冤枉啊！夫君从我那里离开时分明好好的，是回了自己的住处后才出事的，这怎么能怪到我身上来呢？” “夫人，您可千万别误会啊！” “是不是误会，难道你不比我更清楚吗？” 裴清珂眉头一挑，“即便你今日说破了天，夫君也是在你那里出的事，这事不怪你，难道还能怪到别人身上去？” “沉香，把芳月姨娘送回住处，在夫君好转之前，不许放她出来，让她好好闭门思过！” “夫人，我冤枉啊！” 水芳月大呼冤枉，神情急切，“夫人，我对天发誓，我没有做过任何对夫君不利的事情，您真的误会我了！” “夫人，求求您不要把我关起来，我不想被活活饿死啊！” 第30章 子孙无望了 当然不怪水芳月了。 裴清珂比任何人都清楚宋庭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谁说会饿死你了？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沉香朝着水芳月离开的方向狠狠的呸了一口。 “我家小姐人美心善，最见不得旁人受苦，怎会对你如此狠心？小姐，你说是不是？” 裴清珂微微一笑，并未言语。 水芳月固然有错，但更多的错在宋庭舟身上，即便没有水芳月这个外室，宋庭舟还是可以带别的女人回来。 只要他心里不坚定，就算裴清珂把全天底下的女人都杀光了，一样杜绝不了宋庭舟的小心思。 “小姐，您打算如何处理芳月姨娘？” 裴清珂略一思索，“我说了，别管怎样，夫君是在她的水月轩出事的，她逃不了干系。” “先把她关进柴房，等郎中的结果出来后，让夫君自己处置吧。” 她倒要看看宋庭舟一向把水芳月捧在手心，如今却因他身子被废，水芳月的结局会怎样。 整整一夜时间，宋庭舟始终没有苏醒。 裴清珂装模作样的说要在这陪宋庭舟一晚上，沉香带头联合其他几个丫鬟一起求情给了裴清珂台阶下，她毫不犹豫的扭头就走。 “傻子才会在这这也不免得陪着呢。 若是以前，裴清珂一定会这样做，那时的她深爱宋庭舟，宋庭舟也值得她付出全部。 但现在，呵呵，绝不可能，就连伺候宋庭舟的丫鬟也不可能。 熬一整夜，裴清珂把自己院中的人也派了来，十几个人三班倒，不可能一直熬着的。 裴清珂回到住处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她伏在桌前写下一封信，却迟迟没有交出去，一脸沉思。 这封信可能会改变很多事情，目前她还不知道那样的后果是不是自己能够承受起的。 退一步讲，若真查到自己身上来了，说不定会引火上身。 她倒不担心宋庭舟那个废物会对自己做什么，但宋无言实在太难让人看透了，用笑面虎来形容他都觉得肤浅。 裴清珂将信纸展开，盯着上面的内容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确定没任何遗漏后，她咬牙心一横，把信纸装好，自己一个人悄悄出去了。 她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宋庭舟的书房。 门口的侍卫见了裴清珂赶忙上前行礼，“夫人怎么来了？” 裴清珂若无其事的朝书房里看一眼，“夫君不知何缘故突然昏迷不醒，书房里有他的换洗衣物，我特地过来拿一下。” 她这个理由天衣无缝，两个侍卫也没起疑心，直接让开了。 宋庭舟的书房乃是宋家重地，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莫说裴清珂，水芳月这么得宠也从未进去过。 明面上宋庭舟说自己要处理公务，生怕阿猫阿狗进去毁了他的东西，私底下这小子可不安分。 但今天裴清珂不是来收集证据的，相反，她是来给宋庭舟送证据的。 裴清珂在里面待了一刻钟不到就出来了，还是和刚才一样，若无其事的提着包裹离开了。 当她赶到宋庭舟的住处时，她又有转型见自己跟前站着两位脸上的太阴。 宋庭舟心中咯噔一跳，脸上的血色快速褪去。 平时他生病顶多来几位郎中为他医治，可今天连太医都来了，这岂不是说明他病得很厉害？难道是什么不治绝症吗？ “夫君，你醒了。” 裴清珂命人提着东西进来，自己小跑着坐到宋庭舟跟前。 “夫君，你可算醒了，这一晚上真是把我吓死了呢！” “夫君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若是有一定要告诉张太医，他为人老成医术出众，是大哥好不容易进宫请来的。” “若不是他，恐怕夫君到现在都还不能脱离危险呢。” “多谢张太医。” 宋庭舟抬手抱拳，微微松了口气。 看裴清珂那么高兴，自己应该没事才对，也许是他太过担心自己才会小题大作进宫请太医。 裴清珂让人倒了杯水喂宋庭舟喝下。 张太医并未离开，反而询问道：“宋大人，您可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 宋庭舟动作停住，仔细感受一下，轻轻摇头。 “那宋大人最近饮食如何？是否有异样？晚上可能安睡？” “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庭舟被问糊涂了，“我若是身体有恙你尽管直说便是，这里又没旁人，若是没事你便不用问这些了，早些回去吧。” 他毕竟是宫里的太医，也亏得宋无言打了胜仗，能调动太医为自己所用，但也不能太过明目张胆。 万一旁人说宋家为此恃宠而骄，岂不是要遭大臣弹劾？ 宋庭舟虽然不太喜欢宋无言，但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他搞内讧。 两个太医对视一眼，宋庭舟心中猛的一振，赶忙放下茶杯，吩咐旁人下去。 “夫人，你也先出去吧。” “我不。” 裴清珂抓住宋庭舟的胳膊，“夫君，不管你得的什么病，我是你的结发妻，子无论如何都要和你共进退。” “况且都这时候了，夫君能依靠的人也只有我啊！一日夫妻百日恩。” “纵然夫君养了外室，又不顾我的颜面带回家中来，我也知道夫君是我的男人。” “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夫君，夫君休想赶我走。” 她这番话情真意切，字字珠玑。 宋庭舟心中竟生出几分感动来，赶忙握住裴清珂的手。 “夫人，从前是我对不住你，但请夫人放心，今日之后您就是这宋家无可动摇的当家主母，任何人都不可以撼动你的地位。” “好了，夫君先不说这些了。” 裴清珂阻止他，这些话她听的实在想吐。 “还是让太医好好看看吧，若真有什么不当，咱们找早些医治也能早些恢复。” 宋庭舟点点头，“张太医，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两个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张太医突然跪下，“宋大人您……您的子孙根……废了……” “你说什么？！” 宋庭舟和裴清珂异口同声，十分震惊。 但裴清珂的震惊是装出来的。 第31章 封口 药都是她下的，宋庭舟会断子绝孙本就在裴清珂意料之内，没什么好惊讶的。 宋庭舟直接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抓住张太医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跟前来。 由于愤怒，他整张脸都是红的，嘴唇剧烈颤抖着。 “把你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宋大人饶命啊！微臣无能治不好您，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把你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宋庭舟愤怒大吼，双眼血红，但绝不相信。 好端端的自己就成一个废人了，这根本不可能啊！ 明明昨天他还和水芳月你侬我侬，夜夜风流，怎么突然就说不行就不行了？ “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宋庭舟哈哈一笑，“你这庸医一定是在骗我！不过是想从我手中多拿点银子罢了！” “好！我给你银子，但你必须跟我说实话！快说啊！” “夫君，你冷静一点。” 看宋庭舟这么癫狂，裴清珂也吓了一跳，赶忙上前阻止。 “太医既然这么说了，看来就是真的了，夫君不知道这很难让人接受。” “可事情已经发生，你再生气也无用啊！还是得好好配合太医医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呢！” “什么狗屁一线生机！” 宋庭舟转过身来，狠狠推开裴清珂。 “这分明是个庸医跑到这骗钱来的！我怎能如他所愿？” “裴清珂，难道你也相信他的混账话吗？” “夫君，这由不得我不相信啊！” “张太医医术高明，不可能搞错的，夫君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配合太医医治吧。” “如果夫君能想起来自己为何会这样，也能给张太医提供线索啊！” “不！我没病！我一点病都没有！” 宋庭舟发疯大吼，形容癫狂，看得让人心头一紧。 但裴清珂一点都不同情。 天作孽有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宋庭舟能有这样的下场都是他咎由自取。 张太医吓得如同鹌鹑一般，大气不敢出。 裴清珂朝他使了个颜色，让人先出去，屋里就只剩下裴清珂和宋庭舟两个人。 宋庭舟彻底呆住了，坐在床上一句话都不说。 裴清珂壮着胆子走过去，“夫君，我知道你心中难过，但天底下的名医多的是，这点小病还是能治好的。” “滚出去！！” 宋庭舟怒吼，“我谁都不想见！出去！！” 裴清珂没再坚持，点点头，“那夫君好好养着吧，明日我再来看你。” 裴清珂关上门离开了。 沉香赶忙过来，“夫人，让太医给您看看吧。” “刚才二少爷那一下子推的力道很重，万一伤着您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好了。” 裴清珂点点头，让人把张太医一并带回去。 沉香愤愤不平，“二少爷也真是的！” “得了这样的病就算了，心中不痛快也不应该把火气发到您身上才对！” “又不是夫人造成的他这样，只会让人觉得他无能！” “是啊，他本就无能。” 裴清珂挑眉，不屑微笑，“真正有本事的男人择日想着如何升官发财，让自己和家人过上好日子。” “哪像宋庭舟这样？不是琢磨去哪花天酒地，就是想着如何养更多的小妾，他脑子里除了女人再无其他。” “就连他现在所得到的职位，也都是皇上看在宋家老爷子的份上勉强给的。” 张太医检查后，裴清珂并无问题，但为保险起见，还是开了个安胎的方子，这才离开。 折腾了一整夜，裴清珂也困得不行了，沉沉睡去。 等次日再醒来时已经中午了，裴清珂吃过饭后去看宋庭舟。 水芳月已经在柴房关了整整一夜了，听说她很不安分，不停的说自己是冤枉的，无人理会。 这也是裴清珂吩咐的。 她一早就说过水芳月交给宋庭舟来处理，到时不管宋庭舟怎么处理这事儿，裴清珂都会听从，绝无二话。 当裴清珂赶到宋庭舟的住处时，他依然坐在床上。 看他这样子，分明一夜没睡，眼底乌青胡子拉扎。 “夫君，你还好吗？” 裴清珂上一秒一脸冷漠，下一秒严重便充满了关切，快步过去。 “夫君，您再怎么伤心也不能伤害自己的身体啊！我这心中该多心疼啊！” “不知道夫君用午膳没有，我这就派人送下来。” “不必了。” 宋庭舟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虚弱。 “夫君，你好点了吗？” 裴清珂继续安慰道：“我知道夫君心中难受，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不得不接受。” “不过夫君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夫君的病，在这之前绝不告诉任何人。” “你还嫌我不够丢人是不是！” 宋庭舟突然暴怒，抓起一旁的被子狠狠的砸了出去。 “你请郎中来外人就会知道这事，知道的人越多泄露的机会就越大。” “难道你要让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不能人道的废物吗？” “夫君，我当然不是这意思。” 裴清珂委屈的缩了缩脖子，“那夫君说这事儿该怎么处置？” 宋庭舟喘着了粗气躺倒在床上。 半晌后，他轻轻抬手，“夫人你记住，我没病，别的男人什么样我就什么样。” 裴清珂面色一紧，“那夫君也不治病了吗？” “夫君可千万不能讳疾忌医啊！有病必须得治，否则我心中始终不安。” “万一夫君错过最佳的治疗机会，那就得不偿失了。” “病当然得治。” 宋庭舟想通了，“但要悄悄的治，不许惊动任何人。” 他突然抓住裴清珂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跟前来，眼神凶狠。 “切忌！这件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每一个前来治病的郎中你都必须给他们封口费。倘若传出去半个字，我一定让你好看！” “放心吧，夫君，我不会的。” 裴清珂连连摇头，“夫君的颜面就是我的颜面，我又如何会不顾及夫君的感受呢？” “夫君所说的这些我心中都明白，夫君大可放心。” “那就好。” 宋庭舟稍稍放心，丝毫没注意到裴清珂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 第32章 重罚 宋庭舟想瞒着，殊不知这件事儿早晚都会传出去。 他现在做着能康复的美梦，那就继续幻想吧，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 郡主给的药向来是一等一的好，她说宋庭舟以后没有生育能力，裴清珂自然相信，从未起过任何疑心。 “夫君，还有一件事儿我不能不说。” 裴清珂略一思索，轻声道：“虽然夫君想遮掩此事，但你毕竟是在水月轩出事的，此事和水芳月脱不了干系。” “也许是因为夫君太过纵情深色，一时掏空了身子才会如此啊。” “不可能！”宋庭舟想都没想就否认了，“芳月她很好，你不许说她坏话！” “夫君，我……我怎会这样说她坏话呢？” 裴清珂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夫君如今伤了身子，还说要瞒住所有人。若夫君这次不处罚水芳月，还像以前那样待她，那夫君的秘密不就露馅了吗？” 宋庭舟心中一紧，眼神瞬间绷直了。 裴清珂说的没错，他平时几乎每天晚上都在水月轩过夜，二人黏黏糊糊，不可分割。 如果没有个光明正大的由头，只怕过了今天后，他又要去水月轩了，到时想不露馅都难。 裴清珂继续道：“夫君，为了保全您的颜面，现在也只能委屈水芳月姨娘了。” 不如就借这次的事惩罚她一段时间见不到夫君，这样夫君就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看病，若能治好，到时夫君再宠爱芳月姨娘也不迟。” 说着，裴清珂抬手捂住胸口，“夫君，我说这些话并非是嫉妒芳月姨娘，而是真真正正为夫君好。”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我生怕芳月姨娘看出破绽来，不得不如此行事，还请夫君体谅我的一片苦心。” “那是自然。” 宋庭舟很轻易就松口了，“夫人，你可是我的好夫人，做那么多事都是为我着想，我又怎会不理解夫人的意思呢？” “夫人这话实在是正理。那水芳月就交给夫人来处置吧，夫人怎么说就怎么做，我绝无二话。” “多谢夫君。” 裴清珂心中大喜，面上却平静得很。 “夫君既然把水芳月交给我来处理，我一定不会让夫君失望。” “但还请夫君记住，我这样做并非是针对芳月姨娘，而是要护住夫君的尊严。” “所以这些日子，不管我做什么，还请夫君想想我的苦心。” “我会的。” 宋庭舟欣慰点头，“我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娘子，实在是我的幸运，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 其实宋庭舟并没有听清裴清珂究竟想干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治好自己的病，重振雄风。 身为一个男人，却像太监一样再也无法碰女人，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就算宋庭舟可以说服自己并不在意外人眼光，可一想到外界的口水能活活淹死他，该怎么办呢？ 这丢的不光是她一个人的脸，更是整个宋家的脸面啊！ 宋庭舟丢不起，所以一定要痊愈。 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不管那些药材有多难找，千千万万要痊愈起来才行。 裴清珂刚要离开，宋庭舟突然叫住她。 “其实我也没什么心愿了，你肚子里有我的孩子。虽然现在月份还小，但听太医的意思，这八成是个男孩。若真是个男孩，我必然非常高兴。” 对于世家子弟而言，传宗接代乃是头等大事，也是他们不得不完成的任务。 好在裴清珂已经怀孕。 裴清珂突然盯住宋庭舟的眼睛，悠悠开口：“难道夫君没想过吗？若我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儿呢？” “女儿有什么用！” 宋庭舟猛地拔高声音，“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跟我说这些话，不是存心让我难受吗？若真是个姑娘，你就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 “可是夫君，生男生女也并非是我们能决定的啊！” “那也不行！” 宋庭舟咬牙道，“你这一胎必定是个男孩儿，没有任何可能！若真是个女儿，别怪我休了你！” 他向来都是这样的性子，说生气就生气，犹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而这番话也让裴清珂彻底心凉了。 也许在宋庭舟眼中，女儿的确比不上男孩。 男孩可以建功立业，为家族带来荣耀。 女孩就只能嫁出去联姻，将来胳膊肘还要朝外拐。 可这并不是他侮辱自己女儿的理由。 “好，我知道了。” 裴清珂并未发作，微微一笑，“夫君，你的愿望会达成的。” 记得上一世，水芳月也怀孕了。 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宋庭舟的儿子，就连裴清珂也这样认为。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赵书勇的孽种！ 可怜的宋庭舟一直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为此沾沾自喜，十分得意。 这一世因为宋庭舟不能人道，她下令封锁消息，不许任何人知情，水芳月更不可能知情。 那将来水芳月说自己怀孕时，宋庭舟自然就知道这孩子是谁的野种了。 看水芳月该如何应对！ 既然宋庭舟把水芳月交到自己手上处置，裴清珂也就不必客气了。 她让人把水芳月从柴房里拉出来，当众打了二十大板。 理由也很充分—— 她整日只会勾引宋庭舟，夜夜笙歌、纵情声色，这次宋庭舟就是因为纵欲过度，加上平日里不停操劳所以才病倒的。 她不为宋庭舟的身体考虑，二十大板都算是便宜她了。 水芳月哭天喊娘，宋庭舟也知道了这事。 虽然他觉得裴清珂下手太重，但也没站出来阻止。 裴清珂振振有词，若不处罚得重一点，旁人如何会觉得宋庭舟为此震怒呢？ 如若不然，又如何能名正言顺地让水芳月安心养病好几个月呢？ 宋庭舟也就不吭声了。 光这还不算完，裴清珂停了水芳月两个月的月例银子。 就连她院子里伺候的人都减了两个，还罚她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向宋家的列祖列宗赔罪。 一时间，府里的人议论纷纷。 第33章 对女人不感兴趣 有说裴清珂心狠的，也有说她是借此机会公报私仇的。 但还有一部分人认为裴清珂做得很对。 身为当家主母，本就有权处置府上的任何小妾。 那些小妾说的好听些是宋庭舟的女人，实际上和奴才也没什么区别。 宋庭舟知道裴清珂做的每一件事，纵然再不舍得，也必须得忍。 而这几天她也没闲着，短短七日功夫，就见了好几位郎中。 每次光封口费就得好几十甚至上百两。 那么多银子流水般花出去，她的病却始终不见好转。 渐渐的，宋庭舟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 送进去的汤药他基本不喝，直接砸了出去。 “整天就知道给我喝这些苦到倒胃的汤药，却半点用都没有，你们是存心想害死我吗！” 裴清珂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这句话，不由得叹了口气。 宋庭舟，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你或许不知道你曾经对我做过什么，但我却把这些账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夫君，怎么了？” 裴清珂推门而入，面上一幅笑脸，“出了什么事夫君发这么大的脾气？” “夫君现在正养伤呢，可千万不能如此暴怒啊。” “你也滚！” 宋庭舟没好气的瞪着她，“你说喝下这些汤药我就一定能痊愈，可这都这么久了一点效果都没有，你是不是在耍老子！” “怎么会呢？夫君你误会了。” 不管宋庭舟怎么生气，裴清珂永远都是笑脸相迎。 “夫君，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这些道理你都明白。”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想要病好哪能好那么快呢？必须得耐心才行。” “老子没那耐心！” 宋庭舟快气死了。 那些药苦的要命他根本喝不下去，每次都捏着鼻子强行往嘴里灌。 要是能治好病也就算了，可他的病竟然一点起色都没有。 这几天宋庭舟偷偷试了几次，结果让他大跌眼镜。 光着也就算了，他发现自己对女人好像也没什么兴趣了。 水芳月来找过他几次，宋庭舟一开始还挺怜爱她。 但渐渐的，每次水芳月来，他心中都烦躁的很，恨不得再也不要见她。 宋庭舟很惊讶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变化，他想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每当这时候他心中总是会产生一股十分强烈的恐慌情绪，偏偏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裴清珂朝旁边使个眼色，“那碗汤药被夫君砸了，再派人重新熬一份送来吧。” “我不喝！” 宋庭舟冷声骂道：“喝了那么多汤药却一点起色都没有，我还喝这些药做什么？还不如干脆就这样了！” “夫君，你可千万不能自暴自弃啊。” 裴清珂笑意盈盈，说的话却让宋庭舟气个半死。 “我已经找郎中求过了，我肚子里的八成是个女孩，可将来宋家传宗接代还得依靠夫君呢。” “若夫君自暴自弃，婆婆知道了肯定也会非常难过的，就算是为了婆婆着想，夫君也不能说这种话啊。” “什么？你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孩！” 由于由于太过惊讶，宋庭舟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不可能！我明明找人看过，你怀的一定是个男孩，怎么会变成没用的闺女？” “我不接受！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他面目狰狞，一拳重重砸在桌上。 “闺女有什么用？嫁出去了就不会再为娘家着想，除了联姻再无半点用处！” “你若真生个闺女，那我送家岂不是要绝后了？” 沉香这时站出来，“少爷别着急，这不还有大少爷呢？” “就算少爷的身子废了，只要有大少爷在，宋家的香火也断不了。” “你给我住口！” 宋庭舟暴怒了。 他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话，自己也是男人，凭什么要指望宋无言来传宗接代？ 他是男人，难道自己就不是吗？ “好了，夫君，别生气嘛！” 裴清珂赶忙安慰道：“沉香只是个下人，也是我把她惯坏了，让她口无遮拦说这些话惹夫君生气。” “但夫君若是不养好身子，以后还不定会出什么情况呢。” “而且芳月姨娘正眼巴巴的等着，难道夫君忍心让她独守空房吗？” 宋庭舟当然不忍心，可谁让他自己不争气呢？根本没有任何变化，别管他怎么折腾都没用。 前几日他还偷偷叫了几位美女来陪伴自己，本以为在美女的刺激一下状态会有所好转，可结果还宋庭舟大跌眼镜了。 他从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后来慢慢变得绝望起来。 如果他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那岂不是说明自己命中注定无后吗？ 宋庭舟直接把裴清珂肚子里的孩子也排除在外了。 若是个男婴倒还好，倘若是个姑娘，将来嫁给别人，他这血脉不就断了吗？ 裴清珂心头不痛快，面上却伪装的很好。 “夫君别着急，今日我为你又约了几位神医。” “那可都是从江南来的，名声很响，想必看过的疑难杂症也不少，还是让他们给夫君看过之后再说吧。” 宋庭舟又发了一通火，把屋子里能砸的东西几乎全砸了一遍。 裴清珂轻蔑一笑，转身出去。 沉香很不解，“小姐，少爷都已经这样，了咱们也不必管他死活。” “要奴婢说，还不如把这消息偷偷散播出去呢，少爷面上无光，肯定很受挫败。” 裴清珂微微扬唇，“消息我已经散播出去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了。” “真的啊？” 沉香很惊喜，“奴婢就知道小姐不会轻易放过少爷的，他害您吃了那么多苦头。” “您自从怀孕到现在快有五个月的身孕了，少爷很少来看您，周日就只知道陪着芳月姨娘。” “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他实在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是啊。” 裴清珂也很感慨。 当初她怎么就看上这种人了呢？毁了自己的一生不说，还毁了自己女儿的一生。 好在老天怜悯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这一回她一定要让宋庭舟回顾当初。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34章 胆小鬼 裴清珂脚步突然顿住，朝身后看两眼，确定无人跟踪，拉过沉香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沉香连忙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办好的。” 夜幕西垂时众人早已进入梦乡，宋庭舟却毫无困意，他实在睡不着。 今天裴清珂叫来了几位郎中，虽然他们场面话说得很漂亮，但宋庭舟依然察觉到自己的病没救了。 可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所有的病虽然来势汹汹，但也算有迹可循，怎么到了自己身上说病倒就病倒，一点征兆都没有？ 难道真像裴清珂说的那样，是水芳月的过错吗？ 自从水芳月入府后，二人就肆无忌惮，整天光明正大的私混在一起，宋庭舟也丝毫不加节制。 以前宋庭舟倒是听人说过，若是不加以节制肯定会伤身子。 但当时他不屑一顾，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如今想来，倒大有可能。 “都怪这个贱人！” 宋庭舟猛地起身，咬牙切齿。 若非水芳月有意勾引，他怎会把持不住呢？ 裴清珂说的果然是对的，这一切都是水芳月的错！ 宋庭舟实在睡不着，干脆起身到外面走走，不知不觉他去了自己的书房。 自从生了这怪病后，他便推脱说身子不舒服不再上朝，皇帝倒是对他很好。 也许是由于宋无言刚刚打了胜仗的缘故，皇帝对宋家格外宽容。 这都快十天了，宋庭舟一直没露面，皇帝也没加以斥责，反而还派了几个太医来为他医治。 但宋庭舟生怕这种不光彩的事传到大家耳中去，再三遮掩，只说自己是伤风。 几个太医连上手把脉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撵走了。 这么多天来他荒废政务，也是时候该捡起来了。 裴清珂说的对，即便他身子废了，但只要他不说，自不会有人知道。 只要他能在皇帝跟前得脸，哪怕以后真成了太监，照样能过得风生水起。 更何况裴清珂已经怀孕了，在孩子降生之前谁都不知道她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怎么着都有一半的几率呢，不如就赌一把。 若裴清珂真生下的是个女孩，干脆就休了她。 若是男孩，就留着她继续为自己打掩护。 今晚他得好好处理政务，明日继续上朝振作起来。 可当宋庭舟进到书房打开抽屉时，却看见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封信。 这里怎么会有一封信？ 宋庭舟十分疑惑。 他这几日养病，除了他以外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入书房。 每天除了几个打扫卫生的佣人以外就再无别人了，难道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 宋庭舟心神一动，赶紧打开看了两眼，信上的内容让他大吃一惊。 他的兄长宋无言居然是前朝余孽！ 没想到自己的亲哥哥居然是前朝公主所生。 难怪父亲从未提过他的身世，对平宋无言的母亲更是丝毫不敢说一个字。 原本以为是个登不得台面的罪臣之女，闹了半天居然是前朝公主。 宋庭舟的手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 不知道这封信上的内容是否属实，若是真的，只怕宋家就要重新大洗牌了。 一直以来，宋庭舟都很讨厌宋无言，也不知道他这兄长到底是什么运气。 凡是经他手所处理的事情每一件都非常完美，就连皇帝都挑不出任何错处来，反而对他大加赞赏。 本来这是宋家的荣耀，但在宋庭舟眼中看来，属于他的光环全都被宋无言抢了过去，他又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呢？ 可现在他掌握了这个秘密，若告诉皇帝的话，不管宋无言立下多大的功劳，皇帝都不会允许前朝余孽留在自己身边。 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呀！ 宋庭舟心中一阵激动，正准备写折子明日弹劾宋无言，却突然顿住了。 这信上的内容不知道是真是假，倘若是别人给自己设的陷阱，他却巴巴的往里面跳，岂不是自寻死路？ 不行，在这件事告诉皇帝之前，必须得先验证一下这事的真实性。 可要如何验证呢？ 前朝公主已经死了快二十年了，莫说别人，恐怕连宋无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的孩子。 而他父亲宋老爷子也早在数年前去世，要说唯一的知情人是谁恐怕就只有宋老夫人了，也就是宋庭舟的亲娘。 外面传来响亮的鸡鸣声，此刻已是三更天。 宋庭舟突然回了神，将这封信小心翼翼的传入怀中，回房休息去了。 次日一大早，裴清珂立刻迫不及待的让沉香来打听消息，却得知宋庭舟并未上朝，反而去看望宋老夫人了。 他真是个胆小鬼啊！ 江幼笙脸色凝重，很不高兴。 她将宋无言最大的秘密送给宋庭舟，只要他上书弹劾，那封信就是证据。 皇帝即便不信，肯定也会着手派人调查，只要撕开一个口子，那宋无言身上的秘密也就瞒不住了。 可谁能想到宋庭舟居然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这太不可思议了！ “沉香，你确定没搞错吗？” 裴清珂还是不甘心。 宋庭舟一向讨厌宋无言，恨他抢了自己的风头，眼下有这么好的机会他却无动于衷，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沉香连点点头，“奴婢也是按小姐的吩咐，把那封信放进二少爷书房的。” “听咱们安排的人说，昨日夜里二少爷明明去了书房，还待了很长时间，肯定已经看到那封信了，没道理什么都不做啊！” “是啊。” 裴清珂也觉得奇怪。 难道宋庭舟还有更好的想法吗？ 别的不说，他和宋无言之间的恩怨是众人皆知的，哪怕兄弟俩表面上没有撕破脸皮，但私底下谁不知道他二人不和。 这么好的机会宋庭舟肯定不愿意错过。 沉香想了想，“小姐，会不会是咱们提供的证据不够有力？二少爷生怕举报大少爷不成，反而会惹来灾祸，所以才无动于衷的？” 裴清珂眼睛一亮，在沉香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沉香，你可算聪明一次了！你说的这个可能的确是一大因素。”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35章 姜妤栀 “这么说来，这事怪我太草率了。” 裴清珂惆怅的叹口气。 沉香说的没错，宋庭舟一向胆小的很，这次是她鲁莽了。 不着急，后续还有更多的好戏上演。 宋庭舟和宋无言本就不合，眼看宋无言这么风光，他又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呢？ 别看他现在装得人模狗样，但裴清珂敢断定，宋庭舟心中一定非常嫉妒，现在只是缺一个契机罢了。 一晃眼又过去好几日，宋庭舟的病依然没见起色，水芳月快要忍不住了。 先前她被裴清珂打了二十板子，虽然不致命，却令她在床上躺了许久，差点要了小命。 水芳月本以为能激起宋庭舟的同情，可他对自己也不管不问，宋庭舟生病也不让她去照顾。 再这样下去，她在府上还有什么地位？宋庭舟也想不起自己这个人了。 水芳月很不甘心，这几天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试图接近宋庭舟，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了。 中午传来消息，皇帝在宫中举办家宴，要三品以上大臣前往。 “小姐，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沉香眼睛亮晶晶的，“水芳月这几日很不安分，小姐却能进宫赴宴。” “您是夫人，有这样的荣耀也是正常，但她只是登不得台面的小妾。” “小姐刚好可以借这个机会狠狠打压水芳月，让她知道究竟谁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相比较沉香的得意，裴清珂却眉头紧皱。 “小姐怎么了？” 沉香察觉到异样，赶忙过来扶住她。 “小姐可是身子不舒服？奴婢去请郎中来。” “没什么。” 裴清珂回了神，“我只是在想一些一些事情。” 她若没记错的话，前世也是这样。 一场家宴，姜妤栀出现了。 她堪称完美，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格也十分完美，没有一丝坏心思。 她身上甚至挑不出任何错处来，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京城中喜欢姜妤栀的人不在少数，后来她甚至还俘获了宋家两兄弟的心。 姜妤栀是姜家的大千金，一直养在闺中很少出来见人，一年前她大病一场，出来的次数就更少了。 现在却愿意参加宫宴，而这也是她一鸣惊人的机会，可见姜家是有备而来。 “小姐，您不高兴吗？” 沉香很不解，“奴婢以为您听到这个消息会非常高兴呢。” “我当然高兴。” 裴清珂轻轻的叹了口气，“但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让我不知所措。” “小姐这话什么意思？” 沉香听不懂，“那小姐今晚还去参加宫宴吗？” “当然得去。” 裴清珂无奈地看着她，“皇上办的家宴我又如何能拒绝？” 按照前一世的记忆，姜妤栀在工业现场弹奏一曲，艳惊四座，宋庭舟当场就看直了眼，皇帝也龙心大悦。 她记得郑钦也对姜妤栀赞赏有加，甚至还亲手为她提了一副字。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得皇上夸赞容易，但能被郑钦夸赞却是难上加难，可见这个姜妤栀有多讨人喜欢。 毕竟她才是这个世界的绝对女主，而自己不过是个炮灰罢了。 夜色将至，裴清珂坐着马车进宫。 宋庭舟原不想参加的，但他生病一事已拖了许久，再拖下去只怕皇帝不会轻饶了他。 其余大臣也会趁机给他穿小鞋，所以不得不置身前往。 他还警告裴清珂不许对任何人说他不能人道的事情，半个字都不能泄露，否则定让她好看。 这是关系到男人的尊严，宋庭舟也顾不上其他，只想堵住所有知情人的嘴。 裴清珂乖巧答应。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众人走进去。 沉香一路东看看西看看，十分兴奋。 她从未来过皇宫，从前裴清珂也没带她进宫过。 说到底，裴清珂自己进宫的次数就很少，进宫时还不乐意带着别人。 “小姐，皇宫好漂亮啊！” “嘘嘘，别乱说话。” 裴清珂赶紧拦住她，“你也知道这是皇宫啊，可千万不能胡言乱语，若被人听见了，当心招来灾祸。” 沉香赶忙闭嘴。 宫宴在太和殿举行，众人赶到时，其余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裴清珂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她如今是宋庭舟的夫人，当然要和他坐在一起。 裴清珂刚落座，一抬头正好看见了摄政王郑钦。 他就坐在裴清珂对面，正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似乎感受到裴清珂朝这边看来，郑钦转过身和她对视只一眼。 裴清珂的心突然跳了两下，确切来说，她和郑钦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也不知道他回了京城在忙些什么。 但不知为何，裴清珂现在看到他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二人不是很久才见面，而是刚见过面似的。 裴清珂不明白这种奇怪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但她只看了两眼，很快就收回视线。 非礼勿言非礼勿视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其余人也都已经到了纷纷落座。 皇帝来了，众人站起身，山呼万岁，今天只是家宴，并无重要事情。 裴清珂在一旁吃菜喝酒，其余人聊天敬酒她只当没看见。 今日她不过是来走个过场罢了，身为三品诰命夫人，这种场合裴清珂必须出席，推脱不了。 但她也不愿意和其他人接触过多，早晚有一天她是一定会离开宋家的，实在没必要做那么多的无用功。 但很快，裴清珂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就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姜妤栀还是出场了。 姜家亲子阴间皇帝瞬间起了好奇，连忙让人将她请出来。 对于旁人来说这是第一次见到姜家大小姐姜妤栀，可对于裴清珂而言，她见过姜妤栀很多次。 上一世姜妤栀和裴清珂差点成为闺中好友，但她被宋无言挑拨。 认为姜妤栀心术不正想害自己，接二连三的拒绝她的好意，渐渐的，二人渐行渐远形同陌路。 如裴清珂所预料的那样，姜妤栀掏出古筝为大家弹奏一曲。 古筝声音如流水般从她指尖缓缓流出，仿佛置身山野间，沁人心脾美不胜收。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36章 剧情走向有问题 一曲弹奏完毕，众人纷纷起身喝彩，掌声不断。 这些和上一世的剧情发展几乎一模一样。 姜妤栀一曲笼络人心，从此声名大噪，也成功吸引了宋庭舟的注意力。 想到宋庭舟，裴清珂转身朝旁边看去。 果不其然，他眼睛都看直了。 作为京城的第一美女，姜妤栀品质美好、性情温顺，是个男人都喜欢。 这本就在裴清珂的意料之内。 但问题是，宋庭舟现在都不能人道了，居然还有这种小心思，未免也太不要脸了！ 裴清珂轻轻拽着宋庭舟的袖子，“夫君，你很喜欢姜小姐吗？” 宋庭舟回了神，连忙摇头：“夫人别开玩笑了，这可不是一码事。” “我只是觉得姜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实在令人羡慕，未免有点惊讶，所以才多看两眼罢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是吗？” 裴清珂眉头微微挑起，眼神意味深长，“我觉得也是。夫君曾说过，这辈子只会对我一个人好，怎么会不信守诺言呢？” “更何况……” 她略微一顿，故意朝宋庭舟身下看了一眼。 宋庭舟精神顿时一紧，连忙摇头：“夫人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当初就答应过裴清珂，一生一世一双人。 既然娶了她，府上绝不会有任何人和她争宠，哪怕是个通房丫鬟也不行。 却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年的功夫，他就有了水芳月，今日又看上了姜妤栀。 幸好宋庭舟不能人道，否则，宋庭舟肯定会主动出击。 就像前世那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宋庭舟当着自己的面，对姜妤栀大肆夸赞、艳羡。 好在姜妤栀是个有眼光的，瞧不上宋庭舟这副做派。 倘若换个青楼里不值钱的姑娘，只怕今晚就要投怀送抱了。 “姜小姐果然是人中龙凤啊！” 皇帝夸赞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朕很高兴。” “来人，赏！” 他一挥手，立刻有宫女进来，手里端着各种赏赐。 “多谢皇上。” 姜妤栀面上宠辱不惊，淡淡收下，让人把东西送出去。 正当姜妤栀想坐回自己的位置时，宋庭舟突然开口了。 “姜小姐才艺如此出众，不知是否还有别的长处？” “那是自然！” 姜妤栀身边的丫鬟率先出声，“我家小姐自幼便接受严格的教导，琴棋书画皆不在话下。” “那就好。”宋庭舟满意地点点头。 “夫君，别乱说话。”裴清珂冷声提醒，心中却暗骂。 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裤裆里的那玩意儿都不能用了，居然还想着引起姜妤栀的注意！ 裴清珂真庆幸自己已经看透了宋庭舟的真面目，若是从前，她非得被这三两句话气到吐血不可。 姜妤栀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静静坐在那。 若是有人同她说话，她便说几句； 若是没有，她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不愧是最完美的人！ 裴清珂心中感慨道。 上一世，虽然宋庭舟对姜妤栀穷追不舍，也因此忽略了自己。 但裴清珂并不恨姜妤栀。 还是那句话，宋庭舟自己管不好裤裆，即便没有姜妤栀，也会有别的女人来捣乱。 问题是出在宋庭舟身上的。 但有一件事，和前世发生了偏差。 这场宫宴上，郑钦本来对姜妤栀也是大加赞赏的，甚至还为她提了一幅字。 姜妤栀如获至宝，姜家也与有荣焉。 她能够名声大噪的真正原因，就在这。 可这一世，郑钦居然没有这个举动！ 从宫宴开始到结束，郑钦就只安安静静地坐在那，时不时和皇帝说句话； 若有大臣来敬酒，他也笑脸相迎。 那面具覆盖下隐藏着怎样的情绪，众人看不懂。 裴清珂十分惊讶。 是哪里出了问题吗？这和前世完全不一样啊！ 郑钦若不这样做，姜妤栀也无法顺利打开名声，又如何能成为京城第一才女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直到宫宴散场，裴清珂还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宋夫人，请留步。”身后传来郑钦的声音。 裴清珂脚步停下，就见郑钦朝这边走过来，她赶忙俯身行礼。 “摄政王有何事？” 郑钦朝一旁的沉香看了一眼，沉香立刻秒懂，却很犹豫。 裴清珂道：“沉香，你先去瞧瞧马车来了没有。” 沉香知道，郑钦这是要把她支开，但她很不放心。 她家小姐已经成亲了，却和别的男人半夜见面。 虽然这是皇宫，可若真有流言蜚语传出去，也在所难免。 “沉香，快去吧。”裴清珂朝她递了个眼神，让她安心。 郑钦找自己或许有很重要的事，可不能因为沉香耽误了。 沉香只好领命离开。 “摄政王找我有事？”裴清珂询问道。 郑钦戴着面具，裴清珂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猜不透他心中在想什么。 若是白日，她还能窥探到郑钦的眼神。 可现在是晚上，路上没有灯，只有一轮圆月挂在头顶，月光很轻薄。 郑钦朝旁边一扫，两个下人立刻退出好几米远。 “宋夫人别来无恙？” 他声音很好听，仿佛山水在心间流过，就像姜妤栀的琴声，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魔力。 裴清珂轻轻点头：“劳烦摄政王挂念，日子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区别。” “是吗？” 郑钦的声音染上几分笑意，“本王听说宋二少爷近来疾病缠身，请了好多郎中都不见好，这是怎么回事？” 郑钦居然知道？ 这让裴清珂很惊讶。 她明明已经封锁了消息，不准人外传的。 虽然她很想让宋庭舟身败名裂，可现在不是最佳时机。 “摄政王误会了。” 裴清珂赶紧打圆场，“夫君前些日子确实生了场病，为此还向皇上告了病假，连着数日没能去上朝。” “可自前日起，夫君的身子就好了许多，今日王爷也见了夫君，他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可见病都全好了。” 裴清珂不明白，郑钦为何突然问起这件事。 但她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郑钦一定有别的企图。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37章 你的秘密 还有，她为何感觉郑钦这么熟悉呢？ 不光是他这个人，连同声音也很熟悉，但死活就是想不起来了。 上一世，她明明和郑钦没什么交集。 这一世，顶多也就见过两三次面罢了，包括今日。 她甚至都不知道郑钦为何要叫住自己。 郑钦上前一步，隐藏在面具下的面容随着月光忽明忽暗。 裴清珂看不真切，但她隐约瞧见郑钦嘴强似乎徘徊着一抹略带嘲讽的笑。 “夫人，宋二少爷的病真的好了？” 裴清珂笑容一僵，面上波澜不惊，“摄政王这话是何意思？” “夫君的病当然已经大好了，近日来参加宫宴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俯身朝郑钦行礼，“多谢摄政王关心，我回去后自会将这份关心带给夫君，想必夫君也会很高兴的。” 郑钦可不是个闲人，他帮皇帝处理的都是大事，整天日理万机公务缠身，现在却愿意花时间和自己在这说些废话。 直觉告诉裴清珂，郑钦的目的恐怕没那么简单。 “夫人，这里没有别人，你又何必撒谎呢？” 郑钦那犀利的眼神，仿佛能洞悉一切。 裴清珂心头一阵阵发紧，但她笃定郑钦是在炸自己。 正要说话，郑钦直接道：“宋大人不能人道此消息虽然还在封锁中，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夫人还要为他隐瞒吗？” “你……你怎么知道？” 裴清珂这下是真的被惊到了。 她辛辛苦苦给宋庭舟留下了十天的药，确实是想搞废他。 但现在不是把这个秘密说出来的时候，还要再推迟几日。 谁能想郑钦竟然提前得知，还故意跑到自己跟前来说出此事，他究竟想干什么？ “夫人这就惊讶了？” 郑钦嘴角的弧度越发扩大，“本王不仅知道这些，本王还知道夫人对宋将军起了疑心，怀疑他的身世，并命人着手调查。” “若不出意外的话，想必夫人此刻已经知道宋将军的身世了吧？” “本王也实在好奇的很，不如夫人告知本王？本王帮你想想办法？” “请王爷慎言！” 裴清珂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兄，“长乃人中龙凤，为宋家挣了不少脸面，我这个做弟妹的对他感激不已，又怎会着手调查他？” “我虽不知道王爷今日为何说这些话，但还请王爷不要将此话告知人前，免得传出流言蜚语来。” 裴清珂握着帕子的手微微发抖，甚至不敢和郑钦对视。 这些事情她明明是私底下悄悄做的，怎会传到郑钦耳中？ 若说他派人监视自己也说不通，自己不过是个女人，常年待在家中很少外出。 手上虽然有些商铺，但和郑钦手里的产业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她是实在想不明白郑钦为何这样做。 “夫人不必紧张，本王并无恶意。” 郑钦笑容收起，神色正经不少。 “本王今日来只是想告诉夫人，有些事情可以查但有些事情是绝对的禁忌，若夫人继续查下去，只怕最后会惹火上身。” “本王也知道宋大人做了对不起夫人的事，夫人对他恨之入骨，让他小小的遭受些惩罚也不算什么大错，可一定要当心玩火自焚。” “毕竟现在夫人是宋家的一员，若宋家真出了事，夫人也难逃干系。” “本王今日所说的话皆是金玉良言，还请夫人一定要放在心上。” “我……我听不懂王爷在说什么。” 裴清珂的笑容十分勉强。 早知如此，刚才就不该让沉香离开，有下人在，郑钦肯定不会胡言乱语。 如今他三两句话就让自己方寸大乱，偏偏裴清珂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摸不着头脑。 她生怕再说下去会控制不住局面，赶忙道：“王爷今日多喝了几杯酒，怕是搞错了。” “我既已嫁入宋家，自然和宋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怎会做出危害宋家的事情来呢？” “说到底我不过是一妇人，还请王爷不要拿我说笑了，对王爷而言不过是闲话两句。” “可对我来说，这几句闲话却犹如压在我身上的山峦，足以将我砸的粉身碎骨。” “小姐，马车已经到了。” 沉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裴清珂匆匆告退，可就在她转身之际，郑钦凉凉的声音从身后飘了过来。 “夫人若觉得本王是在拿你说笑，那便是说笑吧。” “但本王已言尽于此，夫人若是不听，只以一意孤行，那就尽快脱离宋家，只有这样才能保得自己和娘家平安。” 裴清珂脚步略微一顿，并未多言，上了马车离去。 直到离开皇宫，裴清珂心中依然很不安定。 郑钦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她做事明明很谨慎，且那日前往无影阁是裴清珂在外面来回溜了好几圈，就是怕有人跟踪自己，中间足足花费了一个时辰，不曾想还是泄露了。 他究竟是什么人？有何企图？她到底要不要听郑钦的话呢？ “小姐，你怎么了？” 沉香轻易看出裴清珂神色有恙，一脸好奇。 “小姐不过和摄政王说了几句话，怎么回来后脸色就如此难看？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 裴清珂勉强定了定心神，“摄政王不过是与我闲话两句，不算什么大事，让马车快些回府吧。” 沉香答应一声，吩咐马夫，马车速度又快了几分。 但裴清珂心中安定不下来。 这事实在太诡异了，她想不出郑钦是怎么得到消息的，也不明白他今日和自己说这些话的意图。 难道真要按照他说的那样尽快和宋庭舟和离吗？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重生的那一刻开始，裴清珂就在心中发过誓。 宋家的一切她都会亲手送到自己女儿手中，绝不委屈了她，以宋家人的脾性也不配得到这些好东西。 那现在呢？难道要放弃吗？ 若真如此，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几乎都成了无用之功，直到回到府中，裴清珂心中依然很乱。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38章 无能的 看样子，她倒是可以去找郑钦问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这样自己心中也安定些。 否则她明面上做任何事情都在郑钦的监视之下，若将来他要给自己使绊子，也是轻而易举。 可她如何去拜见郑钦呢？ 像他那样的人，金银财宝都不缺，身份地位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该拿出点什么东西才能打动郑钦？ 裴清珂想了很久，直到睡着了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第二天一大早，是被沉香叫醒的。 “小姐，您快醒醒！不好了！少爷发疯了啊！” 裴清珂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哪位少爷发疯了？咱家有两个少爷呢。” “当然是二少爷啦！” 沉香急得直跺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外面突然传出关于二少爷的谣言。” “二少爷知道后正气的发疯呢，把屋子里的东西全都砸了，不许任何人伺候。” “方才水芳月过去一趟，也被少爷赶了出来，夫人，您快过去劝劝吧。” 一听谣言，裴清珂眼睛立刻睁开，神色清明。 她猛然想起郑钦昨晚和自己说的话，心中咯噔一跳。 不好！一定是摄政王把宋庭舟不能人道的消息传了出去！ 他可是摄政王，宋庭舟再怎么查也就查不到他的头上来，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可郑钦为何这样做？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都已经是摄政王了，想要什么没有？宋庭舟也没得罪过他，怎么突然间就要和宋庭舟过不去呢？ “夫人，您快去看看吧。” 沉香赶忙帮裴清珂穿衣服，“如今老夫人不在府上，也就只有您说的话少爷才会听。” “那大少爷呢？” 裴清珂朝外看一眼。 沉香快速道：“别提了，今日天一亮大少爷就出门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呢。” “再说了，大少爷在这有什么用啊？他和二少爷一向不和，二人说不了几句话就吵起来，有他在事情反而还更糟糕呢！” 说的也是，明面上兄弟俩井水不犯河水，彼此都客客气气的，但那只是假象罢了。 一旦到了关键时刻，俩人唇枪舌剑寸步不让，闹出了好多茶余饭后的谈资呢。 当裴清珂赶到时，一个花瓶从屋里飞出来，她下意识的侧身躲闪，第一时间护住孩子。 还好她躲得快没伤到自己，否则她可原谅不了宋庭舟。 当裴清珂进去时才发现好好的屋子里居然连个下脚空都没有，到处都乱七八糟，就连宋庭舟一向喜欢的龙纹茶盏也都被砸的稀巴烂。 “你来的正好。” 看见裴清珂，宋庭舟快步过来直接掐住她的胳膊。 “说！是不是你把我的秘密泄露出去的？” “裴清珂！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和任何人提起，没想到你居然背刺我！” “这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难道你要让外人都知道你嫁了个无能的丈夫吗？你怎么这么狠心！” “夫君，我没有！” 裴清珂很耐心的摇摇头，“我和夫君的利益是一体的，伤害夫君就等于伤害我自己，我怎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你还撒谎！” 宋庭舟死死的瞪着她，“我的秘密就只有你知道，连你身边的沉香都不知道，不是你说的还能有谁？” 他把裴清珂拉到自己跟前来，利用身高优势俯视着她。 “裴清珂，你让我太失望了！我对你百分之百信任，有什么心里话也都告诉你。” “你可是我的结发妻子啊！我怎么都没想到你居然会背叛我！你真该死！” 他狠狠松手，裴清珂不受控制的朝后倒去，差点撞上房门幸，好沉香扶了一把。 “少爷，您这是做什么呀？” 沉香为裴清珂抱不平，“别管怎么说小姐还怀着您的孩子呢，刚才若是摔倒，了万一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怎么办？” “那是她该死！” 宋庭舟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裴清珂！是你背刺我在先，就别怪我不义！” “夫君，你真的误会我了。” 别管宋庭舟怎么生气，裴清珂依然云淡风轻。 “夫君自己也说了，我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那我为何要泄露夫君的秘密？” “夫君有空在这发火，倒还不如想想是不是有哪个丫鬟不听话，偷听了咱们的对话，这才传出去的。” 宋庭舟微微一愣，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水芳月。 在他养病期间，水芳月几乎每天都来见他。 一开始她不能动时就打发自己身边的丫鬟过来，后来水芳月能下床了就自己亲自来。 但每次宋庭舟都没见过她，以前他对水芳月这么好，现在却迟迟不肯露面，难保水芳月心有怨恨，这并非没有可能。 见宋庭舟顺着自己的思路开始想这件事，裴清珂让人送来一杯清茶。 “夫君，郎中说了气大伤身，你这病切勿动气，否则会雪上加霜，你还是喝杯茶冷静一下吧，咱们从长计议。” “我哪还有功夫从长计议！” 宋庭舟接过杯子砸的粉碎，“你可知道外面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说我连太监都不如，娶了两个女人分明是欲盖弥彰，我何曾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我一定要查清楚，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泄露老子的秘密，老子一定要杀了他！” “这事儿应该不是芳月姨娘做的吧？” 裴清珂意有所指，“芳月姨娘一直温柔如水，没有任何脾气，满心满眼只有夫君一人。” “往日夫君对她也很好，芳月姨娘应该知足才对，哪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她看似是在帮水芳月说话，实则一直在往她身上引。 宋庭舟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正因为他从前对水芳月太好了，这段时间不见她，才会让她心中有落差。 “难保这臭娘们儿会在外面胡说八道！她本就是青楼里的头牌花魁。” “都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还有比青楼的女人更多的地方吗？在那种地方待了那么久，水芳月肯定也是喜欢乱嚼舌根的。” “对！一定是这样！臭婊子！老子这就找你算账去！”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39章 怀孕外包 宋庭舟愤怒起身，朝外走去。 裴清珂并未阻拦，神色淡淡。 “沉香，咱们也跟着一起去吧。” 她故意做出一副忧愁的模样，“夫君气成这样，芳月姨娘恐怕讨不到好处，咱们若不过去，万一闹出人命来可就不好了。” 裴清珂赶到时，宋庭舟正质问水芳月呢。 水芳月连连摇头，指天发誓说自己从未做过这种事情。 她甚至都不知道宋庭舟得的什么病，又如何能在外嚼舌根呢？ 宋庭舟倒好，一激动居然直接把自己不能人道的事说了出来。 水芳月十分震惊，裴清珂走到门口时听到这话也吓得差点摔倒。 不是吧？宋庭舟这就自爆了？ 人家水芳月还没说什么呢，他倒是激动的厉害。 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宋庭舟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严重的错误，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水芳月，把你刚才听到的话给我忘掉！赶紧忘掉！” 宋庭舟近乎癫狂的大吼，双眼通红，那模样别提多吓人了。 水芳月连连点头，“夫君别生气，我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不知道！还请夫君饶了我！” 宋庭舟正掐着她的脖子呢，但凡稍稍用力，她那脆弱的脖子可就断成两半了。 宋庭舟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愤怒不已。 他怎么就把这事给说出来了呢？这和自断后路有什么区别？ 刚才因为二人吵架外面也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下人，这可好，想瞒都瞒不住了。 “都给我滚！！” 宋庭舟大手一挥，“看什么看！没见过吵架吗？再看把你们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众人一哄而散，跑得飞快。 裴清珂捂嘴偷笑。 报应啊！真没想到宋庭舟居然也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莫说旁人，恐怕连裴清珂自己都没想到吧？ “夫君，您真的不能人道了吗？” 水芳月还是很惊讶，“怎么会这样？我不相信！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还用你说？难道老子就相信了吗？” 宋庭舟的心态彻底崩了。 他但凡有办法早就去治了，哪能像现在这一样坐着等死？水芳月说这话和放屁似的，一点用都没有。 水芳月愣了好一会子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夫君别生气，咱们有病治病，天底下的名医那么多，肯定能治好夫君，夫君可千万别泄气啊！” “闭嘴！” 宋庭舟听得心烦。 他当然也想治病，恨不得立刻就好起来，可这些天他来来回回见了那么多的郎中，居然没有一个人有办法。 那些苦的倒胃的汤药倒是喝了不少，屁用没有。 再这样下去他都快绝望了，他能有什么办法？除了听天由命又能如何？ 水芳月的世界坍塌了。 她之所以愿意和宋庭舟在一起，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有钱，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体力很好。 可现在她再也享受不到做女人的快乐了，那以后怎么办？ 最可气的是，到目前为止她肚子都没动静，如果将来不能给宋家生下一儿半女，那距离她被赶出府还远吗？ 恐怕不出几个月，她在宋家的地位就大不如前了。 以前水芳月还做着把裴清珂从主母的位置上拉下来的美梦，可现在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胜算了。 裴清珂肚子里已然有了孩子，可她肚子里空空如也。 除非……除非他能借助外力。 这个倒不难，可她怎么和宋庭舟交代呢？ 水芳月正想着这些事情，宋庭舟突然抓住她的胳膊。 ”贱妇！我警告你！不许将这事告诉任何人！” “若有人问起你也不许说实话，但凡从你嘴里泄露出半个字，我一定要了你的命！” 水芳月连连点头，“夫君放心，我一定不说，打死也不说！” “你最好真的是这样！” 宋庭舟重重一哼，转身走了。 宋庭舟重重的推了水芳月一把，她狼狈的跌倒在地，宋庭舟竟看也不看一眼。 平时水芳月稍稍皱皱眉头宋庭舟都心疼不已，现在却如此冷酷绝情。 水芳月仍处在震惊中回不过神，也没在意此事，她满脑子都是宋庭舟不能人道的事情。 如果她现在怀孕就好了，别管宋庭舟能不能人道，总之她肚子里有了孩子，一定能在府上过得更好。 “芳月姨娘，你怎么了？” 裴清珂故意询问她，“我瞧你这样子似乎心中不太高兴啊？是太过担心夫君吗？” “对，我太过担心他了。” 水芳月连连点头，“夫人，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十分惊讶，“夫君原来一直都好好的，现在却说生病就生病，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害他？” “我也不清楚。” 裴清珂无奈的摇摇头，“夫君生了这样的病，你可千万别到处乱说，万一夫君要收拾你我也拦不了。” “只是可惜了，你到现在都没有身孕，如果将来能给夫君生下一儿半女，你的地位才更加稳固啊。” 水芳月虽然不知道裴清珂为何如此好心为自己操办这些事，但这话也确实说到她心坎中去了。 是啊，如果她能怀孕该有多好？ 若是运气好能生下一个儿子，即便是庶子，只要将来足够有出息，一样能被人高看一眼，她的后半生也就有保障了。 裴清珂转身要走，水芳月赶忙叫住她，“夫人别着急，也许……也许我已经怀孕了。” “你说什么？” 裴清珂疑惑转身，突然笑了，“我记得前几日你受罚时躺在床上起都起不来身，当时就有郎中为你看过。” “若你怀孕了那时应该就能诊断出来了，怎会到现在都没动静呢？” “芳月姨娘，我知道你想要孩子心切，但也不能撒谎啊，幸好夫君已经走了，若是听到这话，还不定会气成什么样子呢？” 但为了保全自己，水芳月顾不上了。 “夫人，也许我真的怀孕了，只是月份太小，郎中一时没查出来罢了。” “要不……要不再等几天，或许到时候就能查出来了。” 裴清珂眉心微动，瞬间明白了水芳月的意思。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40章 勇哥，救救我 她倒是胆子大的很，为了安身立命居然想着给宋庭舟戴绿帽子。 这一点倒是和前世的剧情发展一模一样，并无冲突。 前世宋庭舟并不知道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对水芳月百般宠爱，但这一事有自己参与后恐怕以后的剧情就会完全不一样了。 裴清珂没有揭穿她，反而惊喜的点点头。 “如此说来倒有几分道理，那就再过一个月请郎中为你请脉吧，若你真有好消息，那我也能放心了。” “夫人真的放心吗？” 裴清珂刚要转身离开，水芳月突然叫住她。 裴清珂微微侧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就听不懂了。” 水芳月擦掉嘴边的血迹，从地上站起来。 “夫君不能人道这事的确不是我传出去的，但夫人照顾夫君那么久，夫君是什么情况想必夫人心知肚明。” “夫君爱面子，此事除了夫人以外必然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那这消息如何传出去的，夫人真的不清楚吗？” “我当然不清楚。” 裴清珂脸不红气不喘。 她是想把这消息传出去，但郑钦比她快了一步，至于郑钦是怎么知道的，裴清珂不清楚。 水芳月冷冷一笑，“夫人撒谎的本事真是高啊！都到这种程度了居然还能睁眼说瞎话！” “芳月姨娘，你的话未免太多了。” 裴清珂眼中掠过一抹嫌弃，“你最后一次伺候夫君是在半月之前，很多郎中都都说一个月内难以摸出孕妇的脉象。” “我大发慈悲再多给你一个月，若你真的怀孕了，一个月后必然能摸出脉象来。” “你这些日子就在家里好好呆着，哪都不要去，以防出了岔子。” “你什么意思？” 水芳月突然激动起来，“难道你是想说我要找别人帮忙吗？” “这是姨娘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裴清珂微微一笑，“至于夫君的事夫君自己心中自有决断，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无权替夫君做主。” “姨娘还是好好想想如何讨夫君的欢心吧，如果这口黑锅不摘下来，就怕以后你就要失宠了，到时你的日子有多难过不用我提醒你吧。” 水芳月心中一紧，脸上的血色快速褪去。 裴清珂说的没错，失宠的日子生不如死。从前大家敬她重她，只怕以后全都会来辱骂她。 到时这府上哪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有个孩子。 反正这里也没外人，水芳月走到裴清珂跟前，冷眼撇着她。 “夫君的事夫人心中比我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夫君不可能好好的就不能人道了，必然有人搞鬼。” “夫人说夫君会查明此事，我也这样觉得，希望到时我还能在府上见到夫人。” “那是一定的。” 裴清珂笑脸相对，“我可是宋家的当家主母，兄长没有成亲，这府上自然是我说了算。” “姨娘大可放心，即便日后你被赶出府去，我也依然是这宋家的常青树。” “你！” 论起打口水仗，水芳月根本不是裴清珂的对手，单从身份上来说，她就已经输了一大截了。 从前靠着宋庭舟的宠爱她还能为所欲为，可如今连宋庭舟都不搭理她了，旁人又怎会对她有好脸色？ “姨娘，你就好好养着身子吧。” 裴清珂意味深长的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刚回到自己院子，她就吩咐沉香这几日加派人手，好好的把水月轩围住，任何人不能随意出入。 名义上说是要保护水芳月，实则还不是监视她？ 但这些都是暗地里悄悄进行的，就看水芳月有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借种生子了。 裴清珂没想到的是，水芳月不光有这个胆子，还很急不可耐呢。 仅仅隔了两天，夜半子时，裴清珂收到消息，出现在水月轩附近。 亲眼看到水芳月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鬼鬼祟祟的从角门出来，一路去了后门，坐上早已等候的马车，扬长而去。 裴清珂朝沉香丢去一个眼神，沉香会意，立刻派人跟上。 若裴清珂所猜不错的话，水芳月应该是去见赵书勇了。 二人名义上是表兄妹，实则早就鬼混到一起去了。 水芳月图赵书勇强壮有力的身子，赵书勇图的是水芳月手里的钱。 据裴清珂所知，从前水芳月做青楼花魁时，所赚的银子有一大半都拿去给赵书勇填赌债了。 后来她进了宋家，手里的银子更像是流水一样送到赵书勇手中，玩的别提多尽兴了。 绿帽子这东西如果能化为实质，宋庭舟头上早就绿得发光了。 一切果然不出裴清珂所料，水芳月坐着马车，横跨三条街去了一处小院子。 这里虽然也是京城，但非常偏僻，距离宋家更有十几里路那么远。 水芳月轻轻敲门出来，开门的正是赵书勇。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赵书勇很疑惑，警惕的朝水芳月身后看两眼。 水芳月将头顶的斗篷摘下，“勇哥，咱们进去说话，我这边出了事儿，三两句说不清楚。” “好。” 赵书勇答应一声，迎着水芳月进门，二人还没进去呢，就已经手拉手了。 沉香派去的人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但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月上无言，悄悄揭了一块瓦片，继续偷听二人的说话。 一进屋水芳月就直接跪下了。 “芳月，你这是做什么？” 赵书勇吓了一跳，赶忙将她扶起来。 “勇哥，你救救我吧！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话还没说两句，水芳月就已泪流满面。 她本就生得漂亮，身形柔弱，这一哭更惹人怜爱。 赵书勇心疼的不得了，手忙脚乱的将她扶起身。 “有话好好说，为何要下跪？放心，但凡是我能做到的事必然去做，你只管说就是了。” 水芳月轻咬着嘴唇，直接扑倒在赵书勇怀中。 “勇哥，我想要一个孩子，你帮帮我好不好？” 赵书勇一愣，“你的意思是说，你想怀上我的孩子？” “没错。” 水芳月赶忙点头，眼里带着一股子浓郁的恨意。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41章 我助你圆梦 “宋庭舟那个没用的东西不知怎么回事，居然不能人道了啊！也怪我肚子不争气，我伺候他这么久到现在都没动静。” “如今府上出了事儿，裴清珂那个贱人想尽办法要把我赶走，我若不能怀孕，只怕不出几日我就要离开宋家了。”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赵书勇的表情，“勇哥，我离开宋家不要紧，反正我只是个女人，在哪都能生活。” “可你不一样，那些用来填赌债的银子都是我从宋庭舟手中要来的，如果没有他的宠爱，他以后如何还给我这么多银子？” “你日后若再欠下赌债谁来帮你还债呢？勇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芳月，你说的实在是正理。” 赵书勇连忙点头。 他之所以对水芳月这么好就是为了从她手里拿钱。 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蠢的女人呢，主动送上门来伺候自己，还巴巴的给他送钱。 天底下上哪找这种掉馅饼的好事去？ 本以为这种好日子能过一生，没想到水芳月进了宋家还不到两个月，竟出了这样的幺蛾子。 “勇哥，你在想什么呀？快答应我啊！” 水芳月急得直跺脚，“我好不容易才从宋家跑出来的，今晚咱们就抓紧时间，天不亮我就得回去，别犹豫了，快跟我来吧！” “等等。” 赵书勇叫住她，眼中掠过一抹贪婪的笑。 “勇哥，怎么了？” 水芳月不明所以，急得心中直冒火。 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她还是知道的。 如果不能顺利怀孕的话，她就错过了唯一的机会。 以后可怎么办？ 为了钱，她也只能铤而走险了。 赵书勇擦了把差点流出来的哈喇子，拉着水芳月走到桌前坐下。 “芳月，我知道你很着急，但你先别急。你虽然陪了我很多次，但每次都小心翼翼，从未出过意外。” “现在你主动要怀上我的孩子，我也没意见，可万一以后被宋庭舟发现了怎么办？” “不会的，他就是个傻子！” 水芳月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从前在青楼时他买下我，不许我再伺候任何人。我表面上答应，私底下依然和那些贵人来往，他不也一样不知道吗？还从来没起过疑心。” “就算这次他起了疑心，我随便说两句话就能忽悠过去，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吗？” 赵书勇轻轻摇头，“芳月，你想的太简单了。” “你和那些贵人的交易不过是一两次罢了，完事后人家离开了，宋庭舟想查也查不到。” “可这次我要送给你一个孩子，一旦将来孩子落地，宋庭舟若是起了疑心滴血验亲，那战火可就烧到我头上来了。” 水芳月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勇哥，你不愿意？” “我当然愿意。” 赵书勇一手挑起水芳月的下巴，“不过，让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却没有任何好处，这恐怕说不过去吧？” 水芳月心中一惊，“你是说，你想要钱？” “不错。” 赵书勇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为你担了这么大的风险，你给我点银子作为补偿不也很合理吗？你有什么好犹豫的？” 水芳月所有想说的话就这么被堵住了。 赵书勇说的不错，做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况且他的考虑也非常有道理。 留下一个活生生的孩子，除非宋庭舟一辈子不起疑心，否则等待他二人的就是万劫不复。 水芳月陪伴宋庭舟这么多年了，对宋庭舟的性子了如指掌。 一旦真有那一日，他必然会做出赶尽杀绝的事情来。 “别犹豫了。” 赵书勇继续蛊惑，“如你所说，你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除了听我的，再没有别的办法。” “你放心，只要你乖乖把钱给我，别管几个孩子，我都可以给你。” 水芳月面色一变，“我只要这一个孩子，以后宋庭舟不能人道，我就是想要第二个孩子都要不了。” 她一咬牙，重重点头，“行，我答应你！” “只要你能让我顺利怀孕，我就给你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 赵书勇仿佛听到笑话似的，一脸嘲讽。 “我可怜的芳月啊，你在宋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三百两居然就把我打发了？你是没见过更多的钱吗？” “我要一千两，你答应便答应，若不答应，你去找别人吧。” “勇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水芳月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我信任你才愿意和你说这些话，来找你帮忙，没想到你居然落井下石，坐地起价！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这也是为你着想。” 见这招行不通，赵书勇又开始动别的心思。 “你现在把钱放在我这，这一千两我是绝对不会动的。” “如果将来东窗事发宋庭舟把你赶出来，你无处可去，可这一千两就是咱们最后的退路。” “到时你们娘俩也能拿着这笔钱安身立命，这有何不好？” 水芳月心动了。 赵书勇说的不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虽然现在宋庭舟很相信自己，可谁又知道以后是什么光景？ 一旦真出了事，只怕后悔都来不及了。 “可我没那么多钱。” 水芳月哭丧着脸，“实不相瞒，我只是个小妾，宋庭舟给我的不过是百十两银子罢了。” “宋家的家底都在裴清珂那个贱人手里呢，她跟我一向不和，就算我去磕头求她，她也未必会把钱给我的。” “她不是还有嫁妆吗？” “你可别提嫁妆了！” 水芳月气不打一处来，“从前就因为嫁妆我吃了好大的亏，难不成现在还要打她嫁妆的主意吗？那只怕我会死得更惨！” “芳月，你可真是个小傻瓜。” 赵书勇抬手在水芳月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 “你把裴清珂的嫁妆随便偷出一两件拿出去卖掉，银子不就到手了吗？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你不说谁会知道？” “这样……能行吗？” 水芳月有点犹豫。 她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也爱钱如命，但从来没有想过去偷东西啊！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42章 秋日宴 这万一被发现了，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只要你足够小心，怎么会有人发现呢？” 水芳月居然真的心动了。 就目前来看，这是唯一的办法。 虽然她很看不起赵书勇落井下石的做法，但现在别无选择了。 水芳月心一横，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递到赵书勇手中。 “这是二百两，算是定金。” “今晚你先圆了我的梦，明日若有机会，我自会把剩下的八百两送来。” “但你切记，此事不准告诉任何人！” 说到这句话时，水芳月的表情严肃了很多。 现在是背水一战，她承受不起任何失败的代价，必须赢。 看见银票，赵书勇眼中立刻放出光彩来。 “芳月放心，我是你表哥，我怎会跟你开这样的玩笑呢？” “走，咱们进屋。” 他直接把水芳月抱了起来，扛到里屋去。 很快，里面就传来一阵阵不堪入耳的声音。 屋顶偷听的人倒是脸不红气不喘地听完了全过程，这才离开。 裴清珂此刻还没睡下。 既然知道水芳月今晚有所行动，她如何能睡得着？在家静候消息。 下人进来后回禀消息，裴清珂听得一阵反胃。 这二人还真是好兴致，区区二百两就像吃了定心丸似的，直接翻云覆雨去了，难道就没想过后果吗？ 沉香急得团团转：“小姐，这可怎么办？这贱人居然又在打您嫁妆的主意了！看来上次的事还是没能让她长记性！” “小姐，您的嫁妆可千万不能落到这贱人手中去，否则她必然挥霍一空，甚至胃口越来越大，还会偷第二次、第三次呢！” “我知道。” 裴清珂手放在桌上，轻轻敲击着，思考对策。 水芳月这事并不难办。 她就是典型的妇人思想，总以为把男人牢牢握在手心里就能万事大吉了。 可她忽略了一件事—— 男人的心是这世界上最容易变化的。 把自己交在这种人身上，就等于把自己的命运也一并交了出去。 那等待自己的将是万劫不复。 裴清珂揉了揉眉心，现在还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 反正水芳月今晚也不回来，不如明天再慢慢想。 现在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不是水芳月的事，而是郑钦。 裴清珂还是想不通，郑钦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自己调查了宋无言。 她也不明白，郑钦是如何知道宋庭舟不能人道的。 总之，郑钦太过神秘了。 身为摄政王，他好像真能洞悉天下所有事情似的。 不管大家做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可这种感觉让人非常难受，裴清珂更是感觉浑身不舒服。 她现在所做的事和郑钦没有任何关系，那他为何来跟自己说这样的话呢？他究竟想干什么？ “小姐，您怎么了？” 见裴清珂一直不说话，沉香急得都冒汗了，“若小姐觉得水芳月不好对付，那不妨奴婢来想个办法吧！” “你也有办法？”裴清珂眼睛亮了亮，“那我洗耳恭听。” 沉香附在裴清珂耳边叽叽咕咕说了几句话，就见裴清珂的眼睛频频亮起。 “不错啊，小沉香，你整天跟在我身边，没想到也变得心思缜密了。行，就按照你说的办。” 裴清珂长舒一口气。 不知不觉，她身边的人也能独当一面了，真是可喜可贺。 希望以后沉香不会让自己失望。 但郑钦的事，沉香可帮不到她半点，裴清珂只能自己想办法。 天色蒙蒙亮时，水芳月撑着酸软的身子，坐着马车又回来了。 这一切都没能逃过裴清珂的眼睛。 但她并没有派人阻拦，水芳月一切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甚至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瞒过了裴清珂的眼睛。 她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才起。 裴清珂收到了请柬，是郑钦派人送来的，邀请她明日去大明湖参加秋日宴。 这所谓的秋日宴，只不过是名字好听罢了，实则是长公主举办的。 京城里有那么多公子哥和千金小姐，并非每个人都有婚配。 平日里那些千金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如何结识外人呢？ 所以征得皇帝同意后，由长公主每年举办秋日宴，那些未曾婚配的千金小姐和公子哥都可以来参加。 即便已经成婚的，依然也能来参加，趁机为亲友出出主意也不错。 裴清珂就收到了这样一份请帖。 但她不明白郑钦究竟想干嘛。 虽然她和郑钦接触不多，但也能感觉到他不是一个闲来无事、做无用功的人。 相反，他非常谨慎，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带着强烈的目的性。 裴清珂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赴约。 “小姐，您当然得去了！” 沉香在一旁欢喜不已“奴婢还从来没参加过秋日宴呢！听说会有很多时兴的果子，长公主也会出现，咱们从未见过长公主，难道小姐就不好奇吗？” 裴清珂尴尬一笑，还真不好奇。 虽然她并不知道长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对方下手如此狠辣，把身边的人全当成卖命的工具，从这就能看出，此人绝对是心机深重，最好离远点。 “沉香，你真的想去吗？”裴清珂晃了晃请柬。 沉香连连点头，但很快又面露犹豫，朝裴清珂肚子上看了一眼。 “算了，小姐如今身怀六甲，还是别去凑这热闹了，万一有什么不小心的伤到小姐就不好了。” “放心吧，我还没那么脆弱。既然你想去见见世面，那我就满足你的心愿，明日咱俩一起参加。” “小姐太好了！” 沉香笑容格外灿烂。 郑钦给她这封请柬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明日有好戏，特地邀请他一同看戏的吗？ 他这人应该不会这么无聊吧？ 但不管怎么说，郑钦身为外男，裴清珂是宋家二夫人，二人应该保持距离才好。 想到这，裴清珂叫了个下人过来，“把这封信给夫君送去。” 沉香一愣，十分不解。 等下人走后，裴清珂才解释道：“夫君一向疑心很重，若不让他知晓此事，也未必瞒得住。”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43章 你夫人要有心上人了 “与其以后他跑来质问我，倒还不如现在我就跟他实话实说。” “那万一少爷不让您去怎么办？” “怎么可能？”裴清珂一脸不屑，“他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敢违背摄政王的意思？” 他就是要让宋庭舟知道，即便他知道是别的男人约自己出去，以他的能力也无法拒绝，只能眼睁睁看着，在心中无能狂怒罢了。 果不其然，下人把消息送到时，宋庭舟脸都绿了。 “我不同意！” 他重重拍桌，“我的夫人怎么能轻易出去见别的男人？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 下人脖子缩了缩，抬头看了宋庭舟一眼：“是摄政王。” “谁？” 宋庭舟猛地站起身，眼睛瞬间瞪大。 下人又重复一遍，“二少爷没听错，是摄政王要约夫人明日去秋日宴。” 宋庭舟身子一晃，坐回椅子上，脸色铁青。 他想发怒，却又不敢，高高举起茶杯，却又轻轻放下，胸腔几乎憋到爆炸。 那个郑钦，他很早就觉得此人不对劲了。 先前自己母亲犯错时，长公主来也就罢了，郑钦凭什么也来一趟？ 还给裴清珂送了簪子！ 虽然裴清珂解释那簪子是她无意间丢失被郑钦捡到的，但出于男人的直觉，宋庭舟就是觉得俩人不对劲。 如今郑钦又亲自给裴清珂下了请帖，邀请她去参加秋日宴，宋庭舟甚至觉得自己头上已经在放绿光了。 “滚出去！” 宋庭舟怒火无处发泄，就发泄到可怜的下人身上去。 滚烫的茶浇在他身上，下人屁股湿了一大块，扭头就跑。 “郑钦，你欺人太甚！” 宋庭舟一拳砸在柱子上，仿佛整个屋子都跟着抖了三抖。 他不能人道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虽然暂时没传到百姓耳中，但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 现在郑钦又约裴清珂出去，自己还无动于衷，这不是明摆着骂他无能吗？ 可他又能怎么办？ …… 距离下人送信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 眼看天都黑了，宋庭舟也没露面。裴清珂了然一笑，心中十分鄙夷。 她就知道，以宋庭舟的胆子只能咽下这口气。 不管他心中有多少不情愿，最终还是得笑脸相对。 而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没想到郑钦跟自己志同道合，也很讨厌宋庭舟，这次二人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但裴清珂更好奇的是，郑钦找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不仅仅只是一场秋日宴，背后必然还有别的事情。 次日，天刚蒙蒙亮，裴清珂就起来梳洗了。 自她成婚后梳的都是妇人发髻，今日也不例外。 裴清珂坐着马车，踏着朝阳前往太平湖。 说起来，她也是第一次来参加秋日宴。当初宋庭舟高中时，裴清珂直接来了一出“榜下捉婿”，逼着他娶了自己，压根就没参加过秋日宴上挑选如意郎君的环节。 她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秋日宴，但并未来过。 今日一看，这太平湖的风景果然不错。 虽然已经入冬，但菊花依然盛放着，不远处还有各种颜色的月季和一些叫不出名的小花相衬。 明明是冬季萧条景象，但单看着太平湖，却多了几分春日的热闹。 众人已经到齐了，郑钦也在其中。 他虽是摄政王，地位很高，但终究没能娶亲，所以长公主也向他发了请帖。 裴清珂刚坐下，郑钦便朝这边看来。 隔着人群，裴清珂朝他轻轻点头。 不管郑钦接近自己究竟有何目的，反正二人无冤无仇。 今日又是他邀请自己来的，所谓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在没搞清楚郑钦是敌是友之前，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他比较好。 很快，长公主也到了。 这所谓的秋日宴，说白了就是相亲大会。 裴清珂看了一圈，只觉无聊。 面前的果酒滋味倒是不错，也算是个安慰了。 如今她身怀有孕，寻常酒水碰不得，若想解馋，也只能喝点果酒。 还不能多喝，三杯最好。 可即便如此，裴清珂也有了几分醉意，起身到外面透透气。 这边刚出了太和殿，她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跟来。 不用问，定是郑钦。 她就知道，对方特意邀请自己，事情必然没那么简单。 裴清珂不动声色地朝后湖走去。 这里人烟稀少，平时宫人虽会在此处干活，但大多是来清理湖边的杂草。 如今入了冬，杂草也不多了，也就很少会有宫人到这边来。 裴清珂寻了一处凉亭，刚坐下，郑钦便过来了。 “摄政王万安。” 裴清珂俯身行礼，行到一半，却被郑钦抬手拦住。 “宋夫人身怀有孕，不必如此客气。本王今日来找你，是有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 他倒是直接，上来就开门见山。 沉香看了裴清珂一眼，不等她吩咐便退出凉亭，到一旁望风去了。 “摄政王有话就直说吧。” 裴清珂与他一同坐下，“其实我心中也有些疑问，希望摄政王能给我一个答案。” 湖边风景虽然不错，但由于入冬的缘故，风很大，吹动裴清珂鬓角的碎发。 她不由得紧了紧衣服。 郑钦心神一动，起身将自己的大氅脱下，给她披上。 “王爷……” “天冷，别冻坏了身子。” 郑钦言简意赅，麻利地帮她系上带子，扶着她坐下。 “宋夫人想问的问题，本王都知道。但本王只能说，雁过必留痕。” “宋夫人派人悄悄调查宋将军，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本王也是听别人提起，十分惊讶，所以那日才会拦下夫人询问一二。” 说到这，他扬唇一笑，“只是本王没想到，宋夫人如此谨慎，竟不愿意告知。” 这大冷的天，郑钦依然戴着面具，银色的金属质地十分冰凉，但他并不觉得有任何不适。 裴清珂挪开目光，“王爷，我调查兄长一事，的确是秘密，目前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但我不想告诉王爷，还请王爷不要逼我。” “宋夫人误会了，这是没那么简单。” 第44章 绿帽子彻底摘不掉了 郑钦声调微微抬高，“本王说了，今日是来与你做交易的。若本王能解决你最恨的人，那你是不是也该投桃报李呢？” “投桃报李？” 裴清珂微微皱眉，“王爷的意思是说你对我也有事相求？” “不错。” 郑钦嘴角含笑，声音十分悦耳，说出的话却让裴清珂大吃一惊。 “本王知道夫人很恨宋大人，恨不得让他身败名裂，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而你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宋大人。” “你胡说，我没有！” 裴清珂心中一慌，直接起身。 “摄政王，你可别污蔑好人，我与夫君感情很好，不是你说的那样。” “宋夫人何必自欺欺人呢？” 郑钦很淡定的看着她。 那双含笑的眸子仿佛带着锐利的光，即便裴清珂再如何伪装也能被他轻易刺破。 “宋夫人，本王虽然不知道宋大人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恨他。” “但本王对你的心意一清二楚，否则你以为本王为何说今日要来与你合作？” “王爷，你到底什么意思？” 裴清珂越听越糊涂，眼中多了几分警惕。 她一直以认为自己隐瞒的很好，连宋庭舟都没能发觉，郑钦到底是怎么看穿她的？ 郑钦抬头遥望远处的湖泊景色，一阵风吹来，他声音被吹得支离破碎，却依然清楚地传到裴清珂耳中去。 “你的那些小手段有点太嫩了，虽然能给宋庭舟添堵，却无法将他连根拔起，这事儿不妨让本王来做。” “最多一个月，本王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到时你只需答应本王一个要求即可，就这么简单。” 裴清珂眸子一眯，疑心升起。 天上不会掉馅饼，她才不信郑钦会对自己那么好。 更何况从前二人没有任何交集，于情于理郑钦都不会帮自己的。 “宋夫人不相信？” 郑钦眉头微微一挑，并没有因为裴清珂的不信任而生气，反而看起来更加愉悦了。 “宋夫人，你以为你还有别的路可选吗？” “你针对宋庭舟不是一次两次了，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再这样下去他必然会有所察觉。” “一旦他怀疑到你身上，你再想对他动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在宋庭舟看来，本王是他无以撼动的存在，本王想做什么也轮不到他来使绊子。” “你若真想除掉宋庭舟，依附本王是最好的办法。” 裴清珂不得不承认郑钦说的很有道理，她之前也在发愁。 虽然裴清珂很有钱，也有娘家为自己撑腰，但宋庭舟性子非常谨慎，光以钱财是无法解决他的。 除非官场上的人愿意帮自己一把，搜集宋庭舟犯罪的证据，只有这样才能将他连根拔起。 裴清珂本想让自己父亲去搜集宋庭舟的犯罪证据，奈何宋庭舟为人十分谨慎，他早已把线索抹得干干净净，从一开始就提防着整个裴家。 如今郑钦愿意伸出援手，对裴清珂来说的确是一份雪中送炭的帮助，没有理由拒绝。 “宋夫人考虑得如何了？” 郑钦修长白皙的手指放在书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不急不躁，十分自在，好像笃定了裴清珂一定会答应似的。 裴清珂轻咬着嘴唇，没有回答郑钦的问题，反而问了另一句话—— “王爷，我倒要问一句，您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 “无可奉告。” 郑钦回答得很干脆，“宋夫人，你现在无路可走了，只能答应本王。” “那我想知道，王爷究竟让我答应一个什么样的要求？” 裴清珂眼中的警惕不仅没减少，反而又添了一些，“总不能说王爷让我去摘天上的星星吧？我可做不到。” 郑钦站起身，朝裴清珂跟前走了两步。 他个头很高，足足比裴清珂高出一头还要多些。 强烈的威压袭来，裴清珂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他从身后拦住。 “宋夫人，你放心，本王让你做的事情，一定是你能做到的，且不会违背底线。你只说，是否愿意答应本王就行了。” “好，我答应。” 他这么痛快，裴清珂也没拖后腿，抬起手掌，“那我们击掌为誓。” 郑钦抬手，欲与裴清珂击掌，却在她即将收回之际，突然与她十指相扣。 温热的感觉传来，仿佛顺着手掌一路传到心脏，裴清珂心里狠狠一跳，赶紧把手抽出来。 “王爷，您过界了。” 她赶紧岔开话题，“王爷想让我做些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 “嗯？” 裴清珂一皱眉，“难道王爷不是要和我里应外合吗？” “不需要。” 郑钦眼中依然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这和他平时冰冷的形象大相径庭。 裴清珂不由得起了好奇。 看郑钦这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也许他手中已经有宋庭舟的犯罪证据了，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公布出来罢了。 但她还是不明白，郑钦为何会盯上自己？ 既然他不需要自己帮忙，那他为何不单独处理此事呢？ 明明二人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强行绑在一起呢？ 裴清珂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了。 但郑钦摆明了不愿意告诉自己，多问也无益。 “摄政王，我先告辞了。” 裴清珂转身退出去，却不小心脚下一滑。 眼看着要摔倒，他下意识地护住肚子。 完了！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裴清珂睁眼一瞧，郑钦竟将她抱在怀里，稳稳落地。 一旁的沉香也看到了，直接倒抽一口凉气，眼珠子差点从眼眶中瞪出来。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也太巧合了。 裴清珂的呼吸都快停了。 这一辈子，她只有宋庭舟一个男人。 但二人成婚没多久，宋庭舟就和水芳月鬼混到一起去了。 从那以后，裴清珂和宋庭舟之间的接触少得可怜。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如此牢牢地抱在怀中。 有力的臂膀托着自己的后腰，另一只手护住她的肚子，孩子没受到任何影响。 二人的脸几乎贴到一起。 第45章 你夫人，很不错 如此近的距离，裴清珂甚至能感觉到郑钦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脸上。 虽然他戴着面具，自己看不清这张脸究竟如何惊艳，可从那多情的桃花眼中，也能窥见一二。 “你们在干什么！” 裴清珂还未回神，一道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正是宋庭舟。 他三两步跑过来，一把把裴清珂拽到自己跟前，完全不顾她身怀有孕。 “二少爷，你怎么能对小姐这么粗鲁？” 沉香看不过去了，为裴清珂打抱不平。 “小姐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万一有什么不当心的……” “闭嘴！” 宋庭舟冷冷一喝，“我们宋家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贱婢来指手画脚！” “夫君，你怎么生气了？” 裴清珂一脸无辜，“我刚才碰到了摄政王，便和他聊了几句。” “摄政王对夫君颇为关心，还特地听到了你的病，说自己认识几位有名的江湖郎中，想特地引荐为你治病呢。” 就这几句话瞬间把宋庭舟的怒火浇灭一大半。 他不能人道是最大的秘密，万一传出去他还不如找根绳子上吊死了算了。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宋庭舟并没有被裴清珂牵着鼻子走，即便心虚却也硬撑着。 裴清珂微微一笑，“我刚才不小心摔倒了，幸亏摄政王扶了我一把，否则肚子里的孩子就危险了，夫君应该向摄政王道谢才对。” 他向郑钦道谢？开什么玩笑？ 刚才他看得清清楚楚，郑钦把手放在裴清珂的后腰上，如此大胆实在过分！ 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占了便宜，绿帽子都快戴到头上了，他却还要为这人道歉。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简直欺人太甚！ 见郑钦无动于衷，裴清珂正要催促，郑钦很大方的摆摆手。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本王也不指望宋大人会道谢，只要夫人没事就好。” 二人一唱一和，三言两语把宋庭舟堵的结结实实，无话可说。 “那就谢谢摄政王了。” 裴清珂巍巍俯身行礼，“方才若不是王爷搭手施救，我肚子里的孩子恐怕就真的保不住了。” 裴清珂抚摸着肚子，笑得很开心。 “先前有郎中说我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孩，虽然夫君嫌弃，我却觉得这孩子来的十分合适，也是我的心肝宝贝，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的。” “那是自然，本王能看出来宋夫人对着孩子十分上心。” 二人简单的聊了两句，完全忽视了一旁的宋庭舟。 “时间不早了，本王先回去了。” “恭送王爷。” 郑钦抬脚走出凉亭，却在路过宋庭舟身边时突然停顿了一下，抬手拍拍他的肩膀。 “宋大人好有福气，能娶到这么好的夫人，宋大人可一定要好好珍惜啊，你夫人很不错。” 最后这句话郑钦说的意味深长，不光宋庭舟听出来了，裴清珂也是一样。 郑钦这话有点拉仇恨啊，他倒是干脆，一点都不管自己的死活。 万一宋庭舟恼羞成怒，对自己动手怎么办？ 裴清珂不知道的是，宋庭舟根本没有这样的胆子。 郑钦说那话好像他看上了裴清珂似的，宋庭舟如果真的伤害裴清珂，郑钦必然不会放过他。 男人的尊严固然重要，但也没有前途更重要，得罪摄政王对宋庭舟有什么好处？ 果不其然，宋庭舟的肺都快被气炸了，却握紧拳头一言不发。 裴清珂的心逐渐落了地，还不忘上前刺激他。 “夫君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身子不舒服吗？不如早些回去，我让小厨房炖碗参汤来。” “起开！” 宋庭舟推开面前的人，抬脚离开。 身后裴清珂和沉香对视一眼，直接笑出声。 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句话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宋庭舟即便再如何生气，也不能把怒火发泄到裴清珂身上去。 即便刚才他亲眼看见二人拉拉扯扯不清不楚，也不好多说什么。 “小姐，您今天实在是太厉害了！” 刚一回到家沉香就忍不住夸赞。 裴清珂却没被冲昏头脑，轻轻摇头。 “厉害的哪里是我？分明是摄政王，今日若没有他撑腰，我们可未必那么容易脱身。” “是啊。” 沉香赞同的点点头，“连奴婢都能看出来摄政王对二少爷很不喜欢，说不定以后摄政王还要对付他呢。” “但奴婢很好奇，小姐和摄政王都聊了些什么？” “这怎么能告诉你？” 裴清珂打消了沉香八卦的心思，“好了，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我有点饿了，让小厨房给我送些吃食进来。” 自从怀孕后裴清珂就越来越容易犯懒。 尤其是这段时间，她怀孕都五个月了，已经显怀，就更容易疲倦了。 接下来裴清珂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和郑钦已经说好对付宋庭舟的事儿，就交给郑钦来处理，裴清珂只要安心养胎就行了。 裴清珂可不想这么轻松，除了宋庭舟以外，她还要保护自己的家人，避免上一世的灾祸。 另外她还要继续调查宋无言，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而此时远在京郊的宋老夫人也没闲着。 自从上次宋无言来这耍了一通威风之后，宋老夫人就病了一场，好在她平时身子骨还算硬朗，在床上躺了三日后就慢慢痊愈了。 可她始终咽不下心里的这口气。 一个没娘的小野种居然也敢踩到她头上来！再这样下去以后宋家哪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接下来的一个月，宋老夫人除了养身子外就一直在盘算着如何报复宋无言。 宋无言暂时不用出去打仗，皇帝给了他一个四品官位不过是做做样子，过段时间就会慢慢提升他为三品官，之后再一路向上爬。 眼看宋无言发展的越来越好，宋老夫人生气之余也派了更多的人监督他，试图寻找他贪污受贿的证据。 凡是在朝为官的，有几个手里是真正干净的？要说从未贪污过更是天方夜谭。 可不管宋老夫人怎么费劲，都查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第46章 绿帽子再添一顶 一个月过去了，裴清珂已彻底显怀，裴家也多次来送信想让裴清珂回娘家养胎。 宋庭舟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瞒住了自己不能人道的消息，没在京城引起大面积的议论。 他格外看中裴清珂这一胎，前前后后请了好几个郎中来把脉，想知道是男是女。 但几乎每个郎中都说裴清珂怀的是女胎。 郎中每说一次，宋庭舟心中就破防一次，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宋家这一脉要断后了。 女孩不能传承将香火，长大后终归要嫁出去的，宋庭舟后继无人，就只能指望宋无言。 可宋无言生的孩子和宋庭舟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本就压了宋庭舟一头，将来有了男丁那岂不是更要骑在他头上拉屎了？ 面对宋庭舟发疯的样子，裴清珂倒无所谓，重活一世，她当然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眼看已经孕六月了，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等孩子平安降生就好。 裴家生怕宋庭舟会对裴清珂不利，下了最后的命令，让裴清珂三天之内必须回娘家来。 裴清珂本来是同意的，却在第二天突然改变了主意。 因为水芳月怀孕了，这个消息无疑给了宋庭舟希望，他高兴的差点晕过去，不停地谢天谢地。 甚至还亲自去了宋家祠堂一下，感谢列祖列宗。更求列祖列宗保佑水芳月肚子里一定是男孩。 他是高兴了，裴清珂也乐得直不起腰，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上赶着做别人的爹呢，真是有趣。 水芳月这一怀孕可金贵了，本来宋家家底就很薄，但她不管，每次想吃什么就拿肚子里的孩子说事儿。 宋庭舟也很给面子，鲍参翅肚像流水一样给水芳月送去。 又过去短短一个月，水芳月还没显怀，人到先圆润了不少。 裴清珂已经怀孕七个月，行动越发不方便，但她就是不回裴家，因为她要亲眼看到水芳月自食恶果，好戏还在后头呢！ 傍晚时分，裴清珂吃了晚饭到门外遛弯，正准备回去时，就瞟见水芳月身边的贴身侍女小翠，鬼鬼祟祟的从后门方向过来。 她像做贼似的，一路东张西望，生怕被人瞧见，快步回了水月轩。 沉香也瞧见了，眉头紧皱，“小姐，小翠一看就有问题，奴婢派人去查查吧？” “不用。” 裴清珂抬手制止，“如今和水芳月有关系的也就是赵书勇了，看小翠刚才那样子分明是在替赵书勇传话。” “沉香，你派人到后门附近去瞧瞧，一定能找到赵书勇。” 沉香领命去做，不到一刻钟就回来了。 “小姐，您简直神了！奴婢刚出门就见赵书勇在拐角处站着，好像在等什么人，应该就是小翠了。” “但奴婢也很好奇，赵书勇这时候过来干嘛？” 裴清珂正给孩子做肚兜呢，轻轻一笑，“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来要钱的了。” 三天前裴清珂给自己父亲送了封信，让他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必须引诱赵书勇继续去赌场赌博，输的越多越好。 对于赵书勇这样的赌徒来说，让他放心大胆的去赌博，就等同把老鼠扔进了米缸，简直乐不思蜀。 但逢赌必输，这才三天功夫，赵书勇就把自己身上的钱输了个精光，不得不来找水芳月救济。 裴清珂不用偷听也能猜到双方的对话。 裴清珂正在穿针引线，突然问道：“这一个月来宋庭舟在水芳月身上花费的精力不少吧？” 沉香捂嘴偷笑，“何止是精力啊？连家底都快掏出去了。” “水芳月怀孕后嘴挑，这不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专吃珍贵的东西，二少爷宠着她惯着她，但凡是有的全都一股脑的给她送去。” “奴婢上午刚瞧了账本，这个月足足花了八百多两呢！” 沉香掰着手指头数道：“这只是吃食方面，还不算首饰和衣衫呢，最少也得五百两，加一起足足有一千三百两了。” 沉香刚说完裴清珂就忍不住笑出声。 宋庭舟贪污受贿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裴清珂一直知道。 前段时间郑钦还送来消息说已经掌握了宋庭舟贪污受贿的证据，只等一个最佳时机奉给皇上。 这可倒好，宋庭舟用自己贪污来的银子养水芳月，水芳月用从宋庭舟那骗来的银子养别的男人，这真是太有意思了。 裴清珂拿起肚兜看了两眼，满意的拿过盒子收起来。 “那就给水芳月凑合整吧，一千五百两，估计宋庭舟手中贪污的银子也花得差不多了。” 沉香虽然不知道裴清珂想干嘛，但对她说的话一向言听计从。 “奴婢中午刚听人说水芳月想吃血燕，那东西贵得很，一两血燕一两金可不是白说的。” “既然小姐有吩咐，那奴婢尽管满足芳月姨娘就是了。” 二百两其实也吃不到太多血燕，但这事传出去能给裴清珂留个美名。 小妾入府，她这个做当家主母的不仅不嫉妒，反而还对她非常好，连血燕都能随便送出去。 将来她和宋庭舟之间闹矛盾，众人一定会站在裴清珂这边说话。 水芳月怀孕两个月了，等再过两个月时胎象就稳固了。 到那时再想打掉孩子一定会很伤身子，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了。 没错，这就是裴清珂的目的。 她要等到水芳月怀孕四个月时再让宋庭舟知道真相。 盛怒之下，宋庭舟一定不会允许这个孩子降生，水芳月流产是必然的。 至于她以后能不能再怀上孩子，那就看她自己的命了。 这次赵书勇的确是来要钱的，直接开口五百两。 小翠回去后把这事儿一说，水芳月气的差点动了胎气。 “五百两！他当我是什么？我哪来那么多银子？” 小翠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赵公子说姨娘在府上吃香喝辣，如今又怀了孩子，二少爷一定会对你很好，给点银子也难免。” “胡说八道！” 水芳月气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宋庭舟确实给了我很多钱，可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摆设吗？” 第47章 软饭男 “我在这府上干什么事情不需要花钱？哪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宋庭舟是真心为孩子好，他很少会把钱主动交到水芳月手上，而是买来东西送给水芳月。 就比如那些珍贵的燕窝鲍鱼等物，基本都是做成吃的送来，水芳月根本没有捞油水的机会。 而现在赵书勇在外面又欠了好几百两，水芳月已经无力帮忙了，但她不敢说这话。 也是到了这时候，水芳月才意识到自己上贼船了。 之前她和赵书勇说好的，二人是一条绳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出卖对方。 当时赵书勇明明答应的好好的，可现在水芳月还真没有万全的把握。 上一次赵书勇来找她要钱时水芳月自己手上也紧巴巴的，不愿意给他。 没想到赵书勇居然直接和她撕破脸，威胁要把她怀了自己孩子的事去告诉宋庭舟，把水芳月吓的。 但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赵书勇居然是这样的人，二人鬼混到一起也好几年了，一直如胶似漆，没出任何差错。 现在他却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水芳月的心都要碎了。 她想不通赵书勇为何会变成这样，也没有任何办法能摆脱他的魔爪。 上次乖乖的给了他的钱，还特地多给了一些，原以为这样赵书勇就会放弃。 没想到现在他居然又来了，一张口就是五百六百两，真以为自己有那么多钱吗？ “姨娘，你可得想个办法啊！” 小翠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如果您不把钱给赵公子的话，以他的性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再这样下去万一他说出您肚子里孩子的事，只怕咱们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没了，姨娘，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啊！”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水芳月气的要命，“你以为我不想摆脱现状吗？可我能有什么办法？” “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活不了干脆去死好了！” 水芳月直接把怒火发泄到无辜的小翠身上，小翠没办法，只能先转身离开。 水芳月捂着脸，无助的放声大哭。 叫什么事儿啊？ 每当她以为自己要幸福的时候，总有人出来捣乱，给予她致命一击。 她更没想到以前她觉得赵书勇是自己的救赎，现在却仿佛成了她的噩梦，无时无刻不拿捏着自己，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崩溃了啊！ 水芳月这边所发生的事情都逃不过裴清珂的眼睛，下人汇报时沉香下得笑得差点钻到桌子底下去。 “好了，快起来吧。” 裴清珂把沉香捞出来，“你笑成这样也不怕外人听见？” “这有什么？” 沉香一脸不在乎，“她敢做这样的事难道还怕别人听吗？早知如此就不该犯这样的错。” 沉香这话说的不错，既然已经犯错了再后悔有什么用呢？老天可不会给每个人都安排一个重来的机会。 沉香笑够了，捂着肚子道：“小姐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什么都不做。” 裴清珂起身走到窗前。 近来越来越冷了，估计再过一个月就该过年了，已经到了一年最寒冷的时候，可他房间里温暖如春。 前些日子裴清珂还上街买了一只鹦鹉挂在窗台下，整天听它叽叽喳喳的叫学人说话，也挺有意思的。 裴清珂抬手喂了它一把鸟食。 “沉香，咱们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接下来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自会有人帮我们去处理这些事情。” 沉香眼珠一转，“小姐说的是摄政王大人？” “没错。” 裴清珂已经想通了，原先她对于自己和郑钦合作的事总觉得十分别扭。 重生时她曾在心中默默发誓，要凭自己的本事绊倒宋庭舟，那天之所以和郑钦合作也是迫不得已。 郑钦知道她的所有事情，裴清珂不能假装无事发生。 她很怕郑钦会出卖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拉拢他做自己的朋友。 只有二人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才能避免这种可能性发生。 而现在人被拉过来了，郑钦虽然没马上行动，但裴清珂知道他所答应自己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郑钦有这种信任。 “接下来，我要安心养胎了。” 裴清珂抬手轻轻抚摸着肚子。 这一晃眼的功夫，她都怀孕七八个月了。 虽说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但孕妇若受情绪激动有时也会早产，裴清珂必须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对。 更何况水芳月那边还有好戏要看呢，她必须得养精蓄锐才行。 沉香明白了裴清珂的意思，喜笑颜开的说道：“小姐先坐一会儿，奴婢这就去小厨房拿些糕点来。” “听说小厨房最近研制出一道很好吃的糕点叫江米年糕，小姐必须得尝尝。” 其实前几日沉香就向裴清珂推荐了的。 那几天她胃口很差，孩子老是踢她，连觉都睡不好，哪有功夫吃糕点？ 眼下看裴清珂心情不错，沉香才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呢。 沉香前脚刚走，宋庭舟就来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裴清珂以为是沉香回来了，笑眯眯的转过身来，“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谁知当她看到来人时话，音戛然而止。 “夫君？” 裴清珂十分震惊，“夫君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 宋庭舟脸色为难。 虽然他极力伪装，但裴清珂还是端倪来了。 由于自己重生，裴清珂改变了历史进程，这一世的很多事情都和上一世对不上，所以她也不知道宋庭舟找自己是为什么。 宋庭舟笑得十分为难。 他先是假惺惺的询问了裴清珂的情况，还假惺惺的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两句话就立刻直奔主题正题。 “夫人，你手头还有多余的银子吗？” 宋庭舟笑得那叫一个难看，“我这边有点事要处理需要银子，不知夫人能否腾出来？” “原来就为这事啊。” 裴清珂很痛快的答应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夫君何必这么为难？” “从我嫁进宋家的第一天起就跟你说过，我的银子便是夫君的银子。” 第48章 商铺失窃 “只要夫君和我说一声，随时都可以去用，你又何必这样客气呢？” 裴清珂还是和以往一样热情。 这让宋庭舟松了口气，但他心中却对裴清珂的话十分鄙夷。 裴清珂嘴上说的好听，但她并不是真心愿意把银子给自己的，否则为什么还要告诉她一声才能用银子呢？ 这女人也太冠冕堂皇了，对外得了个好名声，钱却依然老老实实的把握在自己手中，两头讨了好处。 “夫君想要多少银子？” 裴清珂扶着肚子慢慢坐下，“夫君你可别狮子大开口。” “虽然我手上有点余钱不假，但并没有那么夸张，你可一定要悠着点，万一你要太多我可拿不出来。” “是是是。” 宋庭舟连连点头答应，最后伸出了一根手指。 裴清珂松口气，“就一百两银子啊，我还以为多少呢，夫君别急，我这就让人去取来。” “不夫人，你弄错了。” 宋庭舟很尴尬的开口，“是一千两。” “什么？一千两！” 裴清珂震惊的站起身，不顾自己的大肚子，抓住郑钦的胳膊。 “夫君，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你怎么要拿这么多银子？你该不会是在外面赌钱了吧？” “没有没有，我怎么能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呢？” 宋庭舟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之所以要这些银子还不是为了你和孩子着想？等要不了多久你就把孩子生下来了，到时处处都需要钱。” “可你花钱一向大手大脚，我这时候必须得替你把钱存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攒下钱，你说对不对？” 裴清珂差点笑出声。 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宋庭舟这么不要脸的，把从自己手上拿钱说的这么光明正大。 裴清珂没有拆穿他，反而很认真的点点头。 “夫君这话说的实在太对了，行，这一千两银子就暂时放在你那里，等将来孩子出生后你再给我也不迟。” “若夫君中间动了这笔银子，只要事后补上就行，可别耽误了咱们孩子的吃喝啊。” “夫人放心，我一定会的。” 宋庭舟连连拍着胸口保证。 但很快，裴清珂话风一转，“夫君，我虽然答应把银子借给你了，但现在我可拿不出那么多来。” “不如这样？明日你随我一起到商铺中走一趟，这样一来过了明账，你我心中都清楚，对商铺也有个交代，好不好？” “何至于这样麻烦？” 宋庭舟很不高兴，“咱们是夫妻本就是一体。” “那可不行。” 裴清珂寸步不让，“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何况咱们只是夫妻。” 裴清珂不满的撅起嘴，“如果夫君不愿意答应我，那这银子我可就不借了。” “别！” 宋庭舟赶紧拦住，点点头，“这么点小要求我答应你就是了，又不算什么难事。” “那就说好了，明日你可一定要陪我去商铺，不可推脱。” “好。” “明日下午我亲自派人去请夫君，咱们一道去商铺。” 裴清珂答应的非常痛快。 宋庭舟见目的达成也不再犹豫，随便说了两句有的没的，转身就走了。 他很少在裴清珂这里过夜，除了刚成婚那会儿对裴清珂好点，但不足一个月就立刻去找水芳月了。 宋庭舟前脚刚走，裴清珂的笑容就消失了。 若他没有猜错的话，宋庭舟之所以这么着急问自己要这笔钱，应该是为了帮水芳月的忙。 水芳月还真是有本事，先前和宋庭舟闹得这么难看，这还不到两个月，就凭借肚子里的孩子和宋庭舟重归于好了。 但裴清珂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沉香端着江米年糕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脸担忧。 “小姐，刚才为何答应的那么痛快？” “您就算不把钱借给二少爷，他也无话可说啊，万事都不如您肚子里的孩子来得重要。” “我当然知道。” 裴清珂轻挑着眉头，“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要把钱借给宋庭舟，明天自有好戏发生。” 沉香听不懂，但看自家小姐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也跟着放下心不少。 裴清珂拿起一块江米年糕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还真别说，这厨子手艺不错，江南的点心，味道实在是一绝。” 天慢慢黑透了，裴清珂房间里跑出一个下人，趁着月色的掩护，悄悄离开宋家，不知所踪。 整整两个时辰后，眼看都到后半夜了，他才悄悄回来，假装无事发生。 裴清珂睡得很好，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自从怀孕后，她便觉得身子慵懒，每日都睡很长时间。 但郎中说了，这都只是暂时的，等她生下孩子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吃过午饭没多久，宋庭舟就过来了，急不可耐地催促裴清珂去商铺里取银子。 裴清珂也没推辞，坐着马车和宋庭舟一起出发。 裴清珂敏锐地发现，宋庭舟的心情比昨天更急切了。 看来他昨晚派出的那个人，把事情办得非常漂亮，这样也好，接下来就等着宋庭舟发飙吧。 她倒要看看，宋庭舟对水芳月的容忍度到底有多少？ 当他发现自己心爱的女人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而那个男人又变着法地花自己的钱，会是怎样的表情？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好笑。 裴清珂选了一家珠宝铺子。 珠宝价格高，容易卖出好价钱，也是支出一千两银子的最佳商铺。 裴清珂掏出账本，写下宋庭舟今日向自己借了一千两银子的事，并让账房去库房里取一千两银子来。 “夫君，别着急，等银子来了，我自会交给你。” 裴清珂抬手抚摸着宋庭舟的胸口，忍着心中的恶心，笑得非常灿烂。 但她这份笑容，可不是送给宋庭舟的。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刚才派去取账本的账房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这么大冷的天，他竟出了满头的汗。 裴清珂一脸疑惑：“什么不好了？别着急，慢慢说，天还能塌了不成？” 账房扑通一声直接跪下了，颤巍巍地抬手指着后面的仓库。 第49章 窃贼赵书勇 “夫人，咱家的仓库被盗了，两千两银子不翼而飞啊！” “那可是咱们商铺的全部积蓄，还等着来年开春做新首饰呢，居然被这万恶的盗贼给偷走了！” “什么？” 裴清珂和宋庭舟异口同声，齐刷刷地站起身。 裴清珂更是身子一晃，差点摔倒，沉香赶忙扶住她。 “怎么会这样？” 裴清珂惊讶不已，面如土色，随即捂住肚子。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到底是谁跟我过不去？” 那可是整整两千两啊！ “夫君，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裴清珂崩溃了。 宋庭舟虽然也很惊讶，但不得不先稳住裴清珂。 “夫人，您别生气，肚子里的孩子最重要，先冷静，说不定是帐房搞错了。” 裴清珂哆嗦着地坐下，眼眶都红了。 宋庭舟更多的是愤怒。 他一把将账房扯起来，拉到自己跟前，“你确定查清楚了？那两千两银子真的没了吗？是不是你忘记放哪了？” “少爷，小人哪敢欺骗您啊！” 那帐房吓得瑟瑟发抖，抬手发誓，“小人若是欺骗少爷，就让小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行了，别废话了。” 宋庭舟把他扔到一边。 “夫人，您别着急，我这就去报官，必须把这小贼抓住！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了！” “对，必须报官！” 裴清珂恢复了不少力气，气得手都在抖。 “居然敢偷我的银子，胆子可真不小！我要让他牢底坐穿！” “对，牢底坐穿！” 宋庭舟随即吩咐人去报官。 很快，官差就来了，带走好几个人仔细审问。 裴清珂也回了家。 门一关上，主仆俩对视一眼，差点笑出声。 尤其是沉香，死死捂住嘴巴，就怕发出声音惹宋庭舟起疑。 “小姐，您真是演得太好了！” 沉香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奴婢从来不知道您居然还有当角儿的天赋呢！若是您往那戏台子上一站，绝对能唱一出好戏来！” “就你贫嘴。” 裴清珂在她额头上点了两下，“既然事情已经办妥了，咱们更得好好演戏，千万别让宋庭舟看出破绽来。” 事实上，那两千两银子确实丢失了，裴清珂没有撒谎。 但她刚才的反应也确实是装出来的。 那两千两银子之所以丢失，裴清珂要负很大一部分原因。 就在昨夜，裴清珂派人去了地下赌场，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立刻去找赵书勇上门要债，不必等三天后了。 裴清珂了解赵书勇的性子。 他有色心没贼胆，被人一吓唬就慌了神。 所以，赵书勇一定会再来催促水芳月。 水芳月虽然难为情，可为了救自己的老情人，也为了稳住赵书勇不说出真相，就不得不厚着脸皮向宋庭舟开口要钱。 但地下赌场的人催得很急，根本等不到天亮。 在这种情况下，赵书勇只能铤而走险。 他若去偷别人，可没这个胆子，被抓住了也不好收场。 还不如去偷宋家自己的产业。 就算被抓住了，只要亮出自己是水芳月表兄的身份，想必那帮下人也不会拿他怎样。 而宋家名下根本就没有几家有钱的铺子，凡是赚钱的都在裴清珂名下。 这其中就数那家首饰店最赚钱，能被赵书勇盯上也不算意外。 今天裴清珂说是带着宋庭舟来商铺取钱，实则就是为了让宋庭舟去报官，自己置身事外。 等把赵书勇揪出来后，他为了自保，一定会和水芳月狗咬狗。 “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 沉香听完全过程，想不佩服都不行。 “小姐这么有办法，老爷一定能放心了。” “回头奴婢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爷，老爷也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裴清珂点点头，但眼下二人还不能高兴得太早。 宋庭舟是个很多疑的人，万一被他察觉出不对劲，只怕裴清珂苦心经营的一切就都付诸东流了。 不出一个时辰，官府那边就有了结果，将目标锁定在赵书勇身上。 但当他们想把赵书勇抓进大牢时，赵书勇却说自己是水芳月的表兄。京城里的人都知道，虽然水芳月只是个小妾，但很得宋庭舟的喜欢。 官府的人生怕弄错了得罪宋庭舟，就把他带到宋家来审问。 “芳月，他真是你表兄吗？” 宋庭舟十分惊讶，“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事儿？你这表兄是从哪冒出来的？” 也不怪宋庭舟疑心，他和水芳月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水芳月家里有什么人，宋庭舟早已查得一清二楚。 偏偏这个赵书勇是在他意料之外。 赵书勇双手被绑在身后，冲着水芳月不停磕头。 “表妹，你快救救表哥啊！” “表哥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下这样的大错。可表哥不能去坐牢，否则就连累了你的名声，表哥不能这样害你啊！” 一旁看好戏的裴清珂听到这话，差点吐出来。 现在知道不能去坐牢了，夜里偷她银子的时候干嘛去了？ 为何没有想到这一层！ 赵书勇不是知道错了，而是知道自己要没命了！ 两千两银子，这不是闹着玩的，必然要杀头。 即便皇帝额外开恩，也少不了重刑。 水芳月一脸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表哥，我早就跟你说过，要做好人，行正道，走正路，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啊！” “你还偷了姐姐的商铺，那可是两千两银子啊！你如今犯下这样的大错，叫我如何能救你？” “表妹，你救救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赵书勇哭喊道。 宋庭舟看着这一幕，一脸不耐烦，只觉得十分恶心。 眼看水芳月懒得看自己一眼，赵书勇急了，目光瞄向她的肚子。 “表妹，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如今怀了身孕，我毕竟是你兄长，若是我死了，对这孩子也不利啊！你就救救我吧！” 听到这话，水芳月心中一慌，一下子绷不住了，下意识地去看宋庭舟的脸色。 那赵书勇却是个愣头青，浑然没察觉到问题所在，还在一旁认真点头附和，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第50章 半个月，两千二百两 怀孕本是高兴事，若是见了血，那就是晦气了。 只要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大罪，一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着这么多官府人的面，水芳月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悄悄拽了拽宋庭舟的袖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夫君，求求您救救我兄长吧！他也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啊！” “更何况这本来就是咱们宋家的事，又何必传到外面去呢？岂非让人看了笑话，对夫君的名声也不利啊！” 平心而论，水芳月已经尽力了。 她肚子里怀的毕竟是宋庭舟的孩子，不能见死不救，但也帮不了太多忙。 宋庭舟眉心微微松动。 他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是水芳月的表兄，偷了自家的铺子。 “夫君，你说句话呀！” 水芳月抱住宋庭舟的胳膊撒娇，“我可就只有表兄一个亲人了，难不成真的要我亲眼看着他去坐牢吗？” “我如今还怀着孕呢，郎中叮嘱千万不能生气，万一孩子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宋庭舟听得心烦，“芳月，那铺子不是我的，这事我说了也不算。” “若是夫人能愿意，我自然无话说。” 他倒是个聪明的，直接把这事扔给裴清珂，让她去处理。 裴清珂此时刚好过来，听见了这句话。 赵书勇是个有眼力劲儿的，赶紧转过身来。 虽然他手脚都被捆着，但依然冲着裴清珂不停磕头。 “宋夫人，小人知道错了！小人有罪，不该打您商铺的主意。” “还请宋夫人高抬贵手，放小人一条生路，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言辞卑微，听起来也没什么毛病，裴清珂脸上却无半点动容。 “夫人来了。” 水芳月干巴巴地打了声招呼。 “好热闹啊！” 下人搬来椅子，裴清珂坐下，“到底怎么回事，说吧。” 水芳月尴尬开口，“夫人，我没想到偷铺子的人居然是我表兄。” “他犯下这样的大错，实在让人难以容忍，我也不好为他求情。” “但表兄是我唯一的家人，若他进了大牢，我实在于心不忍。” “还请夫人高抬贵手，饶表兄一命，他以后肯定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是吗？”裴清珂笑眯眯地看着她，“你拿什么保证他不会再偷我的铺子？” “据我所知，你这表兄可是个狗改不了吃屎的赌徒。” “今日他欠下赌债，打我铺子的主意，难保以后还会做这样的事，难道次次都原谅他？” “你为他担保，难道次次都能担保吗？你想的未免太简单了。” 水芳月没想到裴清珂说话这么不留情面，尴尬不已。 宋庭舟也心疼了，“夫人，犯错的是赵书勇，和芳月无关，你又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这就难听了？” 裴清珂冷冷一笑，“我损失的可是整整两千两！夫君既然觉得我说话难听，那不妨你替姨娘的表兄把这笔钱还了吧，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他。” “夫人，你这说的什么话？” 一听要让自己掏钱，宋庭舟不乐意了，“这是芳月的表兄，又不是我的表兄，也不是我怂恿他去偷东西的，如何能轮到我替他还钱呢？” “这不就结了。” 裴清珂轻挑着眉头，“既然夫君不愿意替这人还钱，芳月姨娘手上也没有足够的钱，那最后总不能让我白白吃亏吧？” 宋庭舟没话说了。 裴清珂说的的确没错，如果这件事就这么算了，那也太欺负裴清珂了。 她什么都没得到，就只得到一句不疼不痒的道歉，有什么用？ 还不如做点实在的事儿，把银子还回来。 水芳月和赵书勇也都明白了裴清珂的意思，心中一阵绝望。 整整两千两，他们到哪去弄那么多钱？莫说两千两，便是二百两也拿不出来啊！水芳月想说裴清珂欺人太甚，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她根本没有资格和立场说这话。 “夫君，你觉得这件事有异议吗？”裴清珂眉头微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事儿不管放在哪里都是这样的道理。夫君可别说我欺负人。” 她看向赵书勇，“我不管你和我们宋家是什么关系，你既然打了我铺子的主意，就必须把银子还回来，一点都不能少。” “我可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若是不能把银子还回来，那你只能去坐牢了。” “本朝对偷盗一事判得很重，像这么大的金额，赵书勇肯定是要被砍头的。” “不，夫人，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赵书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满脸是泪，“我一定会还，但请夫人宽限些时日。” “一个月……不，最多半个月，我一定把银子还给你！” “是吗？” 裴清珂并不生气，也不着急，而是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你跟我说说，你如何凑出这笔银子来？若是说出可行的计划，我现在就能放你走。” 水芳月眼睛瞬时亮了起来。 没看出来啊，裴清珂还真是个蠢货！ 只要说出个可行的计划就能离开，这也太简单了。 但她高估了赵书勇的能耐。 赵书勇脸涨得通红，好半晌后才说道，“夫人可曾听下人说过地下赌庄？” 裴清珂目光一凝，“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去赌钱，把这笔钱赢回来是吗？” “没错！” 他赶忙点头，“请夫人相信我，我一定会把这笔钱赢回来的！” “好，那我就信你一回。” 裴清珂这话出乎意料，宋庭舟和水芳月都愣了一下。 裴清珂莫不是疯了，连这种话都能相信！ 世人皆知，赌博十有九输，就算侥幸赢了，下次是输是赢可就说不准了。 她怎么能答应这样的要求？ 赵书勇正要道谢，裴清珂却声音一变，“半个月，你还我两千二百两。” “多出来的那些，算是利息。” “什么？” 水芳月惊呆了，“夫人，你怎么能这样欺负我表兄！” “这怎么能叫欺负人呢？” 裴清珂不以为然，“是你表兄自己说的，以赌钱的形式把这笔钱赢回来。” 第51章 老娘没钱 “既然赌博这么赚钱，我多要他二百两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 她眼睛一眯，声音沉了几分，“还是芳月姨娘觉得，你表兄根本凑不来这么多钱，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地制止我？” “怎……怎么会？”水芳月心头一颤，赶忙否认，“您就好好瞧着吧！” 裴清珂微微一笑，看向赵书勇，“赵公子，我说的这些，你可答应？” “若是答应，现在就能立下字据，半个月后直接交钱就行，我免你所有牢狱之灾。” “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人提及此事。” “好，我答应！” 赵书勇看了水芳月一眼，一咬牙，重重地点头。 管他呢，先答应下来再说，否则今日他就得去坐牢，根本等不到半个月后。 若这半个月内自己真能赚到钱，他也不会还给裴清珂。 有了这么多钱，当然得溜之大吉。 至于水芳月和她的孩子…… 管他什么狗屁孩子！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他有了钱，还怕找不到女人为自己生孩子吗？ 裴清珂让人拿来笔墨，当场立下字据。 赵书勇不认得几个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只得咬牙在上面摁了血手印。 此事到此为止，宋庭舟松了口气，水芳月却忧心忡忡。 赵书勇根本没有赌钱的能耐，每次都输个精光。 这次恐怕也不例外，到头来还是得自己帮他收拾烂摊子。 看来，她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水芳月和赵书勇一走，宋庭舟安慰了裴清珂两句便离开了。 裴清珂收起笑容，神色不屑。 一旁的沉香一脸担忧。 裴清珂主动开口，“放心吧！别说给赵书勇半个月时间，便是给他一年，他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况且，咱们半个月还能多赚二百两利息，这可是好事！” 沉香没听明白，“小姐，您既然说赵书勇半个月赚不了两千两银子，又为何答应此事呢？” “到时他不肯把钱给咱们，吃亏的不还是咱们自己吗？” “不，你错了。” 裴清珂微微笑了笑，眼中透着一抹志在必得，“他是没钱，可你别忘了，宋庭舟有钱啊！” “赵书勇走投无路时，必然会向水芳月求助，水芳月就会从宋庭舟那里要钱。” “也就是说，我这样做，等于是变相掏空宋庭舟手中的钱。” 沉香还是不明白，“为何芳月姨娘对她这个表兄这么好，简直好得太过分了，她真的愿意出这笔钱吗？” “当然。” 裴清珂不再多说，“沉香，你到时候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你家小姐我决定的事情，什么时候错过啊？” 这倒是没错。 裴清珂眼光极准，总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沉香想不佩服都难。 接下来的几天，裴清珂不再过问此事，任由他们自行处理，只等半个月后的结果。 期间，她倒是见了郑钦一回。 郑钦对她颇为关心，还提醒裴清珂到生产时一定要多加注意，以防有人暗中动手脚，害她一尸两命。 裴清珂心中既欣慰，又觉得讽刺。 宋庭舟作为她的夫君，至今没为她生产的事操过心，也从未说过一句关心的话。 反倒是郑钦这个外人，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真是讽刺至极。 一来二去，郑钦在裴清珂心中的形象越发高大，就连沉香都对他夸赞不已。 每次裴清珂听到这些话，都只是一笑了之，不多言语。 她记得上一世，郑钦身为摄政王，一直顺风顺水，没遭过什么灾难，威望也很高，却意外地始终未曾娶亲。 皇帝不知给他引荐过多少位官家小姐，姹紫嫣红、千娇百媚，可郑钦偏偏一个都没同意。 直到后来，裴清珂才听说，郑钦有心上人，只是二人并无可能在一起，所以他才不愿娶妻。 当时她还在想，这位心上人究竟是谁，竟有这么好的运气。 她也纳闷，二人为何不能在一起。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当初她想嫁给宋庭舟时，父亲百般不愿意，是她自己争取来的。 为何郑钦不能像她那样争取一次呢？ 她不了解其中内情，和郑钦也没过多交集。 远的不说，只希望这一世，郑钦能和他的心爱之人在一起，这终归是一件好事。 一晃过了十日，裴清珂的肚子越发大了，几乎一天一个样，行动也很不方便。 多数时间她都待在屋子里，甚少出门，但外面的动静，她却知道得清清楚楚。 赵书勇离开后，一头扎进赌场，想用手上最后一点银子翻盘。 他的确赢了几回，可欲望太大，每次都不懂得见好就收。 赢了又输，输了又赢，到头来不仅没赢到钱，反而又欠了赌场好几百两银子。 不用问，肯定是水芳月帮他摆平的。 “她还真是爱得深沉啊！”裴清珂心中暗忖。 距离半月之约越来越近，裴清珂心中也在酝酿一个大计划。 又是深夜，水芳月虽已显怀，却独自坐着马车悄悄出去见赵书勇。 “你可算来了！” 赵书勇急得不行，“快给我银子！我一定能一本万利，把所有钱都赢回来！” “你还要钱？” 水芳月忍无可忍，“你可知道这些日子你输了多少银子？我哪还有钱再给你！老娘没钱！” “不，你肯定有钱！” 水芳月，你别想骗我！”赵书勇输急了眼，死死抓着水芳月的手。 “你肚子里怀了孩子，宋庭舟一定对你百依百顺，怎会亏待你？必然给了你很多钱！” “你想在我面前装穷，门都没有！” “那你想怎样？” 水芳月眼中杀意一闪而过，“表兄，我已经帮了你很多忙了。 这些日子我一直问宋庭舟要钱，他已经起疑心了。 再这样下去，他必然会察觉异样，到时你我都讨不到好！” “那又怎样？” 赵书勇毫不在乎，“别说到时候了，现在这一关咱们都过不了！难道你真想让我去坐牢？” “我可是你表兄，你怎么这么残忍！” “我残忍？” 水芳月更生气了。 第52章 亲手杀了奸夫 “就因为你赌钱，我前前后后给了你多少银子？别管我在宋家还是在青楼，但凡我手上有点余钱，全都给你了！” “你还不知足，现在竟然说我残忍？” “我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竟是如此不识好歹！” “你说这些话都没用！” 赵书勇翘着二郎腿，十分得瑟，“现在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帮我就等于帮你自己，没有别的选择！” 赵书勇眼中阴狠一闪而过。 “水芳月，你这次若不帮我，我一定拉你下水！你别想着独善其身！” “老子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 “若非你一直给我钱，我又怎会一直赌博，又怎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你简直不可理喻！”水芳月气得浑身哆嗦。 赵书勇不屑地往她肚子上瞥了一眼，“那又怎样？你以为你现在还有选择吗？” “你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我的种！” “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宋庭舟，你以为你还能在宋家待下去吗？” 到时宋庭舟不仅要了这孩子的命，也不会允许你继续活着！” “记住，你只是个小妾，即便他把你卖了也不犯法！” “你哪来的脸跟我说这些！” 赵书勇不知道，就是这句话，让水芳月彻底寒了心。 这些日子，赵书勇不停来要钱，水芳月烦不胜烦，甚至还做噩梦。 郎中说，因她思虑过多，已经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 再这样下去，她肯定熬不到足月生产，说不定还会一尸两命。 水芳月深知赵书勇是个无底洞。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直接把赵书勇秘密处决掉。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没有后顾之忧。 她再也不用受赵书勇的威胁，等待她的将是一片坦途。 因为水芳月已经找郎中看过，她肚子里怀的是男婴。 现在宋庭舟尚无其他男丁，她肚子里的孩子，以后就是宋家唯一的男丁。 这可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将来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怎么样？没话说了吧？” 赵书勇此刻还没意识到自己死期将至，依然得意洋洋，“识相的就赶紧拿钱，否则我立刻把这消息告诉宋庭舟，你就等死吧！” “好，我答应你。” 水芳月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里面沉甸甸的，装着很多银子。 她没有多言，直接一股脑全交到赵书勇手上。 “表兄，这可是我所有的银子了。” “我允许你拿到赌场去翻盘，但如果你再输了，以后可千万别再来找我，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行，没问题！” 赵书勇答应得很痛快，心里却另有打算。 水芳月自然也清楚他的心思，可她已下定决心。 既然拿到钱，赵书勇也不废话，扭头就走。 他要去赌场继续赌，坚信自己一定能翻盘。 但赵书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转身之际，水芳月朝旁边的两个随从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个男人立刻掏出三指粗的麻绳，直接套在赵书勇脖子上，狠狠用力勒紧。 “呃！” 赵书勇的眼珠子猛地凸了出来，满脸惊恐，慌忙挣扎。 但这两个大汉身强体健，而赵书勇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根本无力抵挡。 “水芳月，你要干什么！我可是……我可是你表兄！” “呸，狗东西！” 水芳月彻底露出真面目，“我忍你很久了！反正你也快死了，不妨告诉你！” “你的确是我表兄不假，但你只知道吸我的血，一点忙都帮不上！” “我好不容易怀了孩子在宋家过几天好日子，你居然还要威胁我！” “你真以为我是软柿子好捏吗？” “你到了阎王殿，可千万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太过贪心！” “我给了你那么多机会，你都不知道珍惜，到阎王殿慢慢忏悔去吧！” 两个随从越勒越用力，赵书勇极力挣扎，还踹了水芳月一脚。 但很快他的身体便软了下来，气绝身亡，直到死都没闭上双眼。 第一次杀人，水芳月难免有些紧张，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但她又走上前去，亲自检查，确定赵书勇真的死了，这才松了口气。 “终于死了！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威胁她了。 她总算解脱了！ “哈哈哈——” 水芳月癫狂大笑。 一旁的小翠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中一阵后怕。 这可是水芳月的表兄啊，她居然说杀就杀！ 虽然赵书勇有错，但她怎能下手这么狠？ 这两个随从，是水芳月专门请来的打手。 毕竟现在她怀着身孕，万一自己动手，很容易被赵书勇反杀，只能寻求旁人帮助。 过了一会儿，水芳月站起身，朝旁边吩咐：“赶紧拖出去，找个地方埋了！” “记住，越远越好！这袋银子，就是给你二人的赏钱。” “多谢姨娘！” 两个随从心中大喜，立刻将赵书勇的尸体拖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他们回来复命，说已经处理干净，没留下任何痕迹。 “那就好。” 水芳月轻轻松了口气，“我一个弱女子，无人可以依靠，幸好有你俩帮忙。” “你们也辛苦了，来，坐下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姨娘待我们真好！” 其中一个随从感动不已，接过水杯一饮而尽，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小翠眼神不对劲。 另一个随从也没发觉任何异常。 他们是帮水芳月办事的，按理说本就该得到奖励，谁能想到她竟会如此残忍，要赶尽杀绝。 两杯茶水下肚，二人正准备离开，突然面色一变，痛苦地倒在地上。 “这茶水有毒！” 其中一个男人反应过来，赶紧抠嗓子想呕吐。 可他浑身无力，根本做不到。 “现在才知道茶水有毒，太晚了吧？” 水芳月得意地站起身，“我从不相信任何人，我只相信我自己！” “虽然你们帮我杀了表兄，算是为我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但我同样信不过你们。” “所以，你们必然是死路一条！” “乖乖下地狱去吧，不要恨我，要恨就怪你们信错了人，这就是你们的命！” 第53章 三条人命 “你这女人，好……恶……毒！” 两个随从嘴角都流出鲜血，死的透透的。 水芳月癫狂大笑，不以为然。 她有什么错？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罢了！ 这两个人可真是愚蠢，丝毫没想过帮她做事的后果是什么。 一旁的小翠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 她面色苍白如纸，身子抖的厉害，眼中充满惊恐，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好可怕！实在太可怕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影响温柔可亲的水芳月私底下居然有如此凶残狠毒的一面。 三条人命说杀就杀，毫不手软。 虽然平时水芳月偶尔会发脾气，但顶多砸点不值钱的东西罢了，远不像今日这样杀人不眨眼。 小翠抬手捂住口鼻，不停的发抖。 今天水芳月为了一己私欲能杀了这三个人，那将来她会不会杀了自己？ 想到这个可能性小翠心中猛地一紧哆嗦。 她不敢赌这个万一，命只有一次，万一水芳月针对自己下手，那她岂不是和这三个人一样，死的不能再死了？ 就在小翠动了心思的时候，水芳月突然转头朝这边看来。 一阵风吹来，蜡烛忽明忽灭，映在水芳月脸上，阴森森的。 小翠几乎尖叫出声脸色苍白如纸。 “扑通” 她腿一软，直接跪下了。 “小翠，你这是做什么呀？” 水芳月仿佛又变回从前那温柔可亲的模样，甚至还主动把小翠扶起来。 “我知道今晚让你瞧见这些东西实在让你受了很大的刺激。” “但你放心，这些人不听话我才杀了他们的，你一向对我无比忠诚，我怎么会对你动手呢？” “姨娘，您……您您多心了。” 小翠笑得比哭还难看“姨娘说的没错，他们不听话有这样的下场是罪有应得。” “奴婢……奴婢一定会听话的，将来不管姨娘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会去做的。” “我就知道你是最听话的。” 水芳月对小翠的反应很满意，亲自将她扶起来，轻拉着她的手。 “小翠，只要你好好待在我身边，按照我的吩咐做事，将来有我一口饭吃就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 她抬手抚摸着肚子，眼角掠过一抹得意。 “如今我怀有身孕，将来会生下宋家的第一个小少爷，裴清珂那个黄脸婆肚子里怀的很可能是个赔钱货。” “只要我一把孩子生下来，夫君一定会休了她立我为正妻的。” “而你作为我的贴身丫鬟，只要你好好做事，我保证不会亏待你。” “姨娘说的是，奴婢一定尽心尽力。” 小翠再次跪下。 她实在站不住，亲眼目睹三条人命在自己面前消失冲击力着实太大了。 她心中甚至涌出一股狡兔死走狗烹的悲凉感。 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她帮水芳月做事儿做得好也就算了，若但是不利，以水芳月的性子肯定会杀了自己的。 不行，她不能再跟着水芳月了，否则那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水芳月让小翠把屋里的痕迹全部处理干净，直接放了把火一了百了。 小翠听话照做，可她从火光中走出来时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一眼三条鲜活的人命，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水芳月却好像没事人一样，这女人实在太狠毒了！ 裴清珂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就听下人说了此事。 “小姐，东街巷口着了好大的火呢！” “听说一整个房子都烧没了，院子里的庄稼也都熏死了，也不知道什么仇什么怨，竟然这么狠毒！” “是啊。” 一旁的老嬷嬷也跟着点头。 “幸好周围邻居发现的及时，扑灭了大火，否则这恐怕一整条街都要烧光了。” 裴清珂安心下棋，头也不抬，“官府那边怎么说？” 沉香一抬手，“还能怎么说？都是些酒囊饭袋，到现在都没动静。” “不过奴婢方才听下人嚼舌根子，说是仇杀。” 裴清珂淡淡嗯了一声。 仇杀？确实有可能。 赵书勇常年在地下赌庄赌钱，还常常欠债不还，说不定哪个追债的杀了他，之后毁尸灭迹才放了这把火。 但裴清珂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裴清珂派去监视水芳月的人回来了，说出的话让众人大吃一惊。 裴清珂目光微微眯紧，“你是说杀害赵书勇的凶手是水芳月？” “不错。” 那人点点头，“昨日夜间水芳月悄悄出去，并未惊动任何人。” “但奴才一早就听从夫人吩咐跟踪水芳月，亲眼看见她去了东街巷子口，赵书勇家。” “不多时，水芳月没有出来，而是出来了两个男人，还抬着一个人，那人一动不动。” “奴才心中好奇便跟了上去，没想到那人居然是赵书勇。” “他已经死了，被那两个随从很随意的扔去了乱葬岗，现在尸体还在那放着呢。” 听到最后这句话，裴清珂眼睛瞬间亮起。 她真不知道是该说水芳月聪明还是愚蠢。 既然一把火把房子都烧了，为何还要费这么大力气把赵书勇的尸体运出去呢？ 大火一烧面目全非，即便官府的人来了也只会以为认为这是意外着火，怎么样都不会扯到她头上去。 下人继续交代，“小姐有所不知，不多时那两个随从折返回来，紧接着就着了火。” “但奴才注意到出来的人只有水芳月和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小翠，那两个随从没有出来。” “什么？” 沉香惊呼出声，“刘大哥，你这话可要说清楚，那两个随从难不成葬身火海了？” 裴清珂也想到了这个可能，眼神无比凝重。 水芳月当真如此心狠手辣吗？先解决了赵书勇，再把那两个随从解决掉。 她认为小翠跟了自己好多年，必然不会背叛自己，便留了她一条命。 她居然有这样的心境，真是可怕！ 那下人点点头继续说道：“虽然没有证据，但赵书勇尸体就在乱葬岗，或许可以从中发现蛛丝马迹。” 沉香震惊的捂住嘴巴，一旁的陈嬷嬷也愣住了。 第54章 疑点重重 她活了五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骇人听闻的事，而这竟是一个女人所为！ 若仅仅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让大家这么震惊，实在是水芳月平时伪装的太好了。 那么柔弱的小姑娘，弱柳扶风身材消瘦，见谁都客客气气笑脸相迎，就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府里上上下下，几乎就没人见过她生气的样子，私底下竟如此心如蛇蝎，三条人命眼睛眨眼不眨的就全收了。 裴清珂让他先退下，纵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有点被吓到了。 “小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沉香惊魂未定，“若这些事情真是水芳月做的，她就是杀人犯。” “这样的人和咱们共处同一个屋檐下，奴婢光是想想就心中发毛，今晚铁定睡不着了。” “小姐，咱们不能不管这事儿啊？” “我知道。” 裴清珂抬手捂住心口位置。 她怀孕已七个多月，即将临盆，实在不适合处理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但她可以请人来帮忙。 裴清珂眼神一转，“我方才听你说官府查不到眉目，摄政王将这个案子揽了过去，是真的吗？” 沉香比较八卦，平时闲着没事就喜欢拿着瓜子和人聊天，很多小道消息就是这样聊出来的。 沉香连忙点头，但表情有点不确定。 “奴婢也只是听说，具体怎样奴婢也不清楚，小姐问这做什么？” 裴清珂手里拿着一颗棋子，连动两下，眼神沉思。 她虽然很想亲手揭开水芳月的真面目，但她如今肚子过大，行动实在不方便。 再者孕妇不宜见血，若是月份小了还好说，可她都这样光景了，必须得处处小心着，所以就不得不请郑钦来帮忙了。 半盏茶的功夫后，裴清珂把沉香拉过来，悄悄说了几句话。 “陈嬷嬷，你也和沉香一起去吧。” 裴清珂冲她眨眨眼睛。 这陈嬷嬷可是她当年出嫁时父亲派来的人，一向对她非常忠心。 上一世苦口婆心劝裴清珂不要改嫁，裴清珂不仅不听，还派人将她打了一顿。 如今想来，确实对不住她。 陈嬷嬷和沉香出去了。 裴清珂看着面前杂乱的棋盘，心中一阵阵恶心，干呕了两下，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水芳月的确比她想象的更加心狠手辣，最起码在上一世赵书勇并没死，水芳月也没暴露出真面目。 她怀了赵书勇的孩子，一直瞒着宋庭舟，私底下却依然继续和赵书勇来往，把宋庭舟骗得团团转。 这一世裴清珂原本只想着揭露水芳月的真面目，让宋庭舟看清自己究竟多愚蠢，没想到误打误撞陷害了三条人命。 纵然赵书勇有错，那也罪不至死啊，就更别说那两个无辜的随从了，他们不过是拿钱办事，何至于此？ 沉香说的不错，这样一个杀人犯与大家共处一个屋檐下，若将水芳月逼急了，来日还不知道会做出多丧心病狂的事情呢。 想至此处，裴清珂赶紧摁住肚子，“女儿不要怕，娘亲这辈子一定护你周全。” “宋家的一切娘亲都会亲手奉上，以后你就是这宋家的主人！” …… 郑钦的确在处理这个案子，身为摄政王，他本不该理会这种小案子。 可今早郑钦恍惚听到一句，说昨日夜间有宋家人的马车朝东街来了。 事关宋家，他怕牵连到裴清珂，便主动将这案子揽了下来。 可一上午过去，也没查到什么眉目。 那一把火烧得很彻底，几乎把房子烧成了废墟，家具什么的更不用说，乌漆麻黑，连原本的模样都看不出来了。 他已派人去打听裴清珂的动静了，看看昨晚到东街来的人到底是不是她。 若此事和她无关，那郑钦就可以大刀阔斧的调查真相了。 “王爷，奴才又发现一个！” 凌松匆匆跑来，手里拿着一截烧的焦黑的木头，恭敬地顶到郑钦面前。 “王爷，奴才在这木头上闻到了火油的味道。” “火油？” 郑钦疑惑，将那款焦黑的木头接过来，凑近一闻，神情瞬间僵硬。 不错，这上面确实有火油的味道。 在这之前众人一直以为是意外失火，可这屋子里居然被人泼了火油，那就排除意外失火的可能性了。 “王爷，还有一件事颇有疑点。” 凌松继续道：“奴才刚才向周围邻居打听，说这房子是被一个叫赵书勇的人租下来的。” “平时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住，可方才我们却在房间里找到了两具尸体。” “邻居们说赵书勇体型高大，平时出手阔绰，最爱金银，分明是个赌徒，却喜欢像达官显贵一样穿些棉质衣服打扮自己。” “可奴才方才检查了那两具烧焦的尸体，他们的衣服都是粗麻制成的，不是棉布。” 郑钦接过话茬，“所以那两具尸体很可能和赵书勇无关，赵书勇或许有可能是杀人凶手？” 凌松略一迟疑，“奴才目前不敢断定，恐怕要等更多线索。” “距离昨夜出事过去这么久，却始终找不到赵书勇的身影，地下赌场也没有，不排除他畏罪潜逃的可能性。” “可本王不这样觉得。” 郑钦有不同的看法，“若这两个人真是赵书勇杀的，他图什么？” “你方才说他二人的衣服是粗麻质地，显然没钱，据本王所知赵书勇是个赌鬼，嗜酒如命。” “他若杀人无非是图财，既然这二人没钱，又如何会死在他的房子里呢？” “王爷说的是。” 凌松很迟疑，“奴才总觉得有很多地方对不上，奴才还是再去找找更多的线索吧，说不定有所突破。” 郑钦嗯了一声。 那侍卫刚要走，却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 凌松只觉得自己的鼻子好像撞到一堵墙上，疼得他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脑勺还磕了一下。 “谁走路这么不长眼？撞死我了！” “对不住对不住。” 凌松也磕得不轻，但一看自己撞的这个姑娘，就顾不上了赶忙道歉。 第55章 宋家昨夜谁出过门 沉香这一摔倒，她身后的陈嬷嬷也跟着遭了一样。 她都那么大年纪了，摔倒了就很难爬起来，凌松手忙脚乱的上前帮忙。 “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撞散架了，谁家小子这么不礼貌！” “对不住，真的对不住。” 凌松尴尬极了。 沉香还想继续骂，一抬头却见郑钦在不远处站着，猛然想起今天来这的正事，一把将凌松推开跑过去。 “王爷，奴婢有重大发现，可能与案情有关。” 郑钦先前和裴清珂见面时沉香都陪在身边，他对这小丫头有印象，当即点点头。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这么紧急的时刻沉香也不忘行礼，随后说出了赵书勇的尸体在乱葬岗的消息。 “乱葬岗？” 凌松十分惊讶。 “你们会不会搞错了？死的人真的是赵书勇吗？实不相瞒，我们正在抓他呢。” “抓什么啊？人都死了，你去抓鬼啊？” 沉香不耐烦的瞪他一眼。 真是怪了，郑钦身为摄政王，英明神武战无不胜，怎么身边出现这么个蠢货？ 沉香和陈嬷嬷的谎言编得很漂亮。 裴清珂母亲去世多年，最近忌日将至，但她大着肚子不方便出门，就让沉香和陈嬷嬷替自己走一趟。 那地方本就偏僻，回来时路过乱葬岗，因沉香认识赵书勇，老远就瞧见被人扔在一棵大槐树下，上去一瞧还真是他。 “王爷，您是没瞧见那惨状。” 沉香后怕的拍拍胸口。 “他的脖子软软的垂了下来，骨头都被勒断了，可吓人了呢！” “奴婢当场就被吓得两腿发软，好不容易才逃回来的。” “王爷，快带人过去瞧瞧吧，万一凶手事后去处理尸体，一切可就都来不及了。” 郑钦也不含糊，立刻带人赶了过去。 凌松路过沉香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很不好意思的抬手作揖。 “姑娘，我方才的确不是有意的，这点银子就当是为姑娘赔罪吧。” 他说罢将自己腰间的荷包解了下来，刚要打开，沉香一把全抢了过去。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赔偿医药费了。” 沉香白他一眼。 “你把我撞倒在地，就连陈嬷嬷也没能幸免，你这点银子付我们两个人的医药费刚刚好。” “可我里面有一百两啊！” “废什么话？你家王爷都走远了，你再不跟上去是想挨骂吗？” 凌松左右为难，就当这一百两是拿钱消灾了。 他一甩袖，赶忙跟上郑钦的脚步。 陈嬷嬷扶着老腰从身后过来，连连摇头。 “沉香，我平时还真没瞧出来你这小丫头竟是个贪财鬼，咱俩看病那用得了这么多钱？你不该欺负着小伙子。” “嬷嬷，你胳膊肘怎么朝外拐啊？” 沉香不满的撅着嘴，“我哪里是在欺负他？分明是他欺负我，若非刚才那一撞，我后脑勺也不会疼到现在，说不定还有其他症状呢，他一走了之我上哪找人去？还不如多弄些银子，万一真有什么的，也省得我日后再找他了。” “好好好，都是你的理。” 陈嬷嬷妥协了。 “小姐交代的事情既然已经办完，咱们也该回去交差了，希望能尽快抓到凶手才好。” 大庭广众之下，二人不能堂而皇之的把水芳月的名字挂在嘴边。 郑钦赶到乱葬岗时，第一时间核实了赵书勇的身份，确实没错。 同时派人告知宋庭舟，他已查明赵书勇是水芳月的表兄，也是她唯一的亲人。 如今赵书勇出事，水芳月自然得过来看一看。 不多时，宋庭舟和水芳月就来了。 才刚见赵书勇，水芳月的眼泪刷了一下就落下了。 “表哥，你死的好惨啊！你一生从未做过任何坏事，还对我很好，没想到最后竟落得这样的下场。” “到底是谁杀了你？你托梦告诉我，我一定为你报仇！” “表哥，你丢下我一个人让我怎么办啊？我在这世上可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啊！” 水芳月哭得肝肠寸断，令人心碎，怎么看都无法把她和杀人凶手联系到一起去。 宋庭舟在一旁柔声安慰，“芳月，你表哥死了，难过是应该的。” “但也要注意身子，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万一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在宋庭舟的再三劝慰下，水芳月这才装模作样的站起身，并顺势靠在宋庭舟怀中。 “王爷，我表哥的案子查的如何了？” 她哭哭啼啼的拿着手绢抹泪，“不知凶手是谁，还请王爷告知。” 凌松在一旁替郑钦开口，“还请二位放心，这案子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不管是谁犯下如此滔天罪行势，必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水芳月不留痕迹的松了口气。 虽然凌松说的义正言辞，但她听出来了，郑钦查到现在都没摸到什么头绪。 那就好，她也可以放心了。 宋庭舟并没有久留，只是过来确认尸首罢了。 念着水芳月还怀着孕呢，他想尽快带水芳月离开，却被郑钦突然叫住。 “宋大人，你昨日可在府上？” “回王爷，正是。” 宋庭舟点点头，“不知王爷为何这样问？” 郑钦不动声色的撇了水芳月一眼，她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的确令人心疼，但郑钦眼中却没有一丝波澜。 “本王得到消息，昨日夜间赵书勇出事前一个时辰，宋家曾有一辆马车外出，宋大人可知道这事儿？” “这怎么可能？” 宋庭舟一口回绝，“王爷有所不知，我们宋家天黑后便下钥匙了，不会有人无端外出的。” “最早的采买队伍是天刚亮时出发，和赵书勇的死亡时间根本对不上。” 单纯的宋庭舟误以为郑钦是怀疑他们宋家的人是凶手极力否认，浑然不觉旁边的水芳月脸色一变再变。 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昨日悄悄离开宋家分明很隐秘，门口的人也都打理好了，为何消息会无缘无故的传到郑钦耳中来？ 现在他又当着自己的面问出这句话，岂非是怀疑到自己身上来了？ 第56章 本王会治好你 不行，她得做点什么，万一郑钦接下来询问自己，她岂不是无力招架？ 郑钦的审讯手段水芳月是有所耳闻的，一旦被他问出什么，这辈子自己别说留在宋家吃香喝辣了，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众人都在那查看尸体呢，只有郑钦紧盯着水芳月。 她突然捂住胸口，狠狠的喘了几口气，腿一软，直接摔倒在地。 “芳月！” 宋庭舟吓了一跳，赶忙将她扶起来，一脸紧张，“芳月，你怎么了？” “夫君，我……我肚子好痛！” 水芳月紧紧抓着宋庭舟的衣角，“可能我是动到胎气了，你快送我回去找郎中来！可千万别让咱们的孩子出事啊！” “是是是。” 宋庭舟赶忙点头，将水芳月抱起来。 而就在他准备离开之际，郑钦却让人将他俩拦住。 宋庭舟直接愣住了，“王爷，您这是干什么？” 他把水芳月往郑钦面前送了送，“芳月腹痛不止，我带她回去找郎中，若是耽误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会出事的。” “不急。” 郑钦嘴角微微扬起，分明戴着面具，但透出的眼睛却让人不寒而栗。 “宋大人放心，本王带了郎中来，现在就可以给姨娘把脉。” “若这孩子真有什么要紧的，本王再派人去请太医也不迟。” 请太医？ 宋庭舟心中大喜。 虽然他也是朝廷官员，但远没到可以请太医的资格。 但郑钦不一样，请太医那不还是他一句话的事？ 太医可比外面的乡野郎中艺术要精湛的多，有太医在，水芳月一定会没事的。 “夫君，我……我好难受……” 水芳月痛苦不堪，“我感觉腹部一阵阵发紧，再耽搁下去，只怕咱们的孩子就没命了。” “芳月姨娘，你很着急离开吗？” 郑钦走过来，不动声色的堵住了二人的去路。 “本王说了，郎中马上过来，让他为你诊脉便够了。” “实在不行本王现在就可以去请太医，必定带其所有保胎药，确保你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有事。” “王爷，您究竟想干什么？” 宋庭舟也高兴不起来了，“芳月肚子里怀了我的孩子，我必须要为她的安全负责，还请王爷放行。” “如果本王说不呢？” 郑钦冷眼扫着二人，“芳月姨娘，你怀着身孕，让你来认尸体实在辛苦了。” “但这毕竟是你表哥，你见了他到现在一滴眼泪都没流，这似乎不太对吧？” 水芳月目光一闪，想解释却又不知该编个什么理由。 她曾在宋庭舟面前声泪俱下地说赵书勇是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二人相依为命，平时赵书勇也对他很好。 可现在赵书勇死了，尸体就摆在眼前，水芳月竟无动于衷，这实在不合常理。 宋庭舟这个二傻子到这时候了还没察觉到不对劲，还为水芳月辩解。 “王爷，虽然赵书勇很重要，但一切都没有芳月肚子里的孩子来的更重要。” “当务之急是赶紧带她去看郎中，若她肚子里的孩子真出了事儿，这个关系到我们宋家的香火啊！” 他不敢和郑钦硬碰硬，只能用这种方式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希望郑钦能点头。 但他高估了郑钦的狠心程度。 他只冷冷的看了水芳月一眼，还未多说什么，郎中就已经赶到了，立刻给水芳月把脉。 水芳月心中十分绝望，她只是想找个理由尽快离开这里罢了，没想到郑钦居然会出面制止。 可她记得自己从未得罪过郑钦，为何他要处处和自己过不对过不去呢？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郎中很快就站起身，“回王爷，这位姨娘身子并无大碍。” “也许是受了惊吓才会影响到腹中胎儿，回去后只需喝一包保胎药便好了。” “真的吗？” 郑钦眉头轻轻一挑。 郎中的腰身瞬间弯曲了些，“草民愿意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还请王爷放心。” “那就好。” 郑钦轻轻点头，“芳月姨娘，你可还有别的事情？若是没有，便好好说说昨晚的事吧。” “昨晚什么事？” 水芳月装傻，宋庭舟也一脸茫然。 郑钦好心提醒一句，“本王刚才说了，昨日夜间宋家有人外出，本王很好奇那人是谁。” 他看向宋庭舟，眼睛微微眯起，“宋大人，你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你却浑然不知，实在太让本王失望了！” 宋庭舟心中一紧，赶紧松开水芳月，直接跪下了。 “王爷，这几日微臣身子不适，的确对家人照顾不周，也有许多松懈之处，还请王爷恕罪！” “那你就好好查查，昨夜你们宋家到底谁外出过。” 郑钦声音冷酷至极，“那个外出的人何时出去的？去了哪里？又是何时回来的？这一点至关重要。” 宋庭舟此刻总算反应过来了，“王爷的意思是说凶手很可能是我们宋家的人？” “不错。” “这不可能！” 他想都没想就否认了，“王爷，您这玩笑开的太大了，我们宋家从上到下都是行善之人，怎会做这么残忍的事情呢？这一定是搞错了。” “有没有搞错本王比你清楚。” 郑钦吩咐道，“将这具尸体带回王府好生看管，让法医从尸体上提取更多证据，本王务必要在三日之内找到凶手。” 此事影响极大，早已传遍了整个京城，搞得人心惶惶。 面对这么一个连杀三人的恶魔，每个人都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所以郑钦必定要尽快破案，以安民心。 宋庭舟身旁的水芳月腿一软，却强行挺住。 郑钦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他派人监视自己？ 可她和郑钦向来没有任何恩怨，他为何要这样针对自己？ 虽然郑钦没提名没提姓，也没多看自己几眼，但水芳月就是觉得他是在针对自己。 赵书勇的尸体很快就被带回去了。 宋庭舟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凑上前去问道，“王爷，那已经是具尸体了，又在乱葬岗待了那么久，就算有线索恐怕都被破坏掉了，王爷留着去尸体应该没什么用吧？” 第57章 三日之内破案 “怎么？宋大人对本王行事很好奇吗？” “王爷误会了。” 宋庭舟知道自己多嘴了，赶忙摇头，一脸讨好的笑。 他怎么差点忘了呢？ 郑钦可是摄政王，他这个位置是靠军功换来的，也是先帝和皇帝都点了头的，身份极高。 莫说宋庭舟，就连当今皇帝见了郑钦也要给足三分颜面。 皇帝可以训斥任何人，但这么多年来，京城上下谁都没听说过皇帝和摄政王之间闹出矛盾过，甚至连句重话都没说过。 最重要的是，当年先帝在时对郑钦非常好，所有人都以为郑钦必定是下一任君王，却未曾想到竟是当今皇帝。 也许正是这层原因，皇帝觉得亏欠郑钦才让他做了摄政王。 但不管怎么说，他的权力是至高无上的，甚至凌驾于皇权之上，不是宋庭舟能得罪得起的。 但很快郑钦的态度放松了些，声音也温和几分。 “宋大人心中好奇倒也难免，本王就不妨告诉你两句。” “死人是能说话的，别看现场已经被破坏，这乱葬岗也乌烟瘴气，但尸体身上还有很多线索。” “刚才本王已经瞧见不少端倪，回去后要好生整理一下，本王有信心，三日之内必定将凶手抓捕归案。” 那就好，那就好！” 宋庭舟连连点头，“王爷辛苦了，那微臣先带芳月回去了。” 转身之际，宋庭舟喜笑颜开地看着水芳月。 “芳月，你听到没有？最多三日，就可以抓到这个杀人犯了！如此咱们也能安心不少。” “这么一个犯人流窜在外，实在太吓人了，你说呢？” “是……是啊！” 水芳月强颜欢笑，实则牙都快咬碎了。 她不知道郑钦说三日之内就能抓到凶手这话是真是假，但自己不得不提防。 可她该怎么办呢？ 带着个孩子，一旦离开宋家，以后该如何生活？ 可若将这孩子打掉，以后就算峰回路转，她可就再也没有机会怀上宋庭舟的孩子了，甚至连演戏都没有任何可能。 水芳月陷入两难的境地，一路上都心不在焉。 又生怕宋庭舟看出破绽，不得不强颜欢笑。 再说裴清珂。 虽然人没去乱葬岗，但那边的消息可瞒不过她的耳朵。 得知郑钦所做的事情后，裴清珂立刻松了口气。 他果然靠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正好落在自己心坎里。 这下水芳月就算不被气死，也要被吓个半死了。 “沉香，你派人去盯紧水月轩。” 裴清珂吩咐道，“水芳月或许会狗急跳墙，说出一些事情来。别管好事还是坏事，你都务必给我盯紧了她。” “万一真有什么，咱们也好及时应对。” “是，小姐！” 沉香意气风发，但很快又凑近，“小姐，奴婢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您，不知您会不会生气？” “你问吧。” 沉香悄悄朝外看了一眼，小声道：“小姐，说实话，水芳月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是二少爷先勾搭的她。” “您要恨，应该恨二少爷才对，为何一直折磨水芳月呢？” 沉香心中早就有这个疑问了，从前她不敢问出口，可现在实在忍不住了。 因为裴清珂曾经亲口说过，男人若是在外面偷了腥，不是外面女人的错，而是这个男人的错。 要管就怪他管不好自己，即便没有这个女人，来日碰到同样的诱惑，还是会上当。 这话是裴清珂自己说的，可她的所作所为却只针对水芳月，这是不是有点……太口不对心了？ 裴清珂轻叹口气。 她就知道沉香一定会憋不住来问自己。 可她无法将真相告知。 这一世，水芳月确实没对自己做过什么过分的事，顶多占点小便宜罢了。 但那是因为水芳月有好几次想针对裴清珂，都被她躲了过去。 而上一世，水芳月通通得逞了。 甚至在被裴清珂赶出府之际，还羞辱她，并找了好几个乞丐想玷污她。 幸好裴清珂被路过的顾钊救下。 也因为这件事，她才愿意嫁给顾钊。 可这还不算完。 后来的几年里，裴清珂每次碰到水芳月，总会被她狠狠嘲讽，甚至当街给她难堪。 水芳月还故意给裴清珂使绊子，离间她和顾钊的感情。 可以说，上一世裴清珂和顾钊之所以走到分崩离析，水芳月绝对功不可没。 当然，前提是顾钊的确不是什么好人，水芳月只是做了二人之间的催化剂罢了。 想起过往的事，虽然裴清珂已经不在乎了，但心口还是隐隐抽痛。 见沉香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裴清珂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笑道，“沉香，看人不能看表面。” “水芳月的确没有欺负过我，但那是因为我没给她机会。你以为要是给了她机会，她会放过我吗？” “别忘了，她可不甘心做个小妾，她的目标是我的位置。” “一旦让她发觉我在这个位置上坐不住了，她必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将我拽下去，到时惨的就是我了。” “小姐别说了，奴婢明白了！” 沉香心里十分愧疚，“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问这种蠢话惹小姐伤心，小姐，您处罚奴婢吧！” “我处罚你做什么？” 裴清珂将她扶起来，“你是我最忠诚的丫头，又跟了我许多年，我知道你心直口快。” “能把这个问题憋那么久，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罢了，你先去忙吧。” “记住我交代你的事情，一定要做好。” “小姐放心，奴婢会的！” 沉香转身出去，眼眶微红。 是她的错，好端端的干嘛提那些话呢？ 她刚才分明在裴清珂眼中看到一抹很深的伤痛。 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何如此难过，但想想也知道，水芳月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就如裴清珂所说，她只是没有机会罢了。 一旦将机会送到她手中，那今天……二人恐怕就要位置互换了。 水芳月那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她说肚子痛，不过是个托词，可宋庭舟却当了真，赶紧安排好几个郎中为她诊治。 第58章 宋无言的秘密 最后得出的结果是没问题，只是受了惊吓。 但宋庭舟还是不放心。 水芳月肚子里是他最后一个孩子，也极有可能是个男孩，无论如何都不能掉以轻心。 一波波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彻底把水芳月惹恼了。 宋庭舟前脚刚走，她直接端起药碗，将药丸砸得粉碎，满脸忧愁。 这可怎么办？ 案子落到郑钦手中，他必然查得水落石出。 那等待自己的，将是万劫不复！ 水芳月一遍遍地回忆自己是否露出过马脚，是否还有哪些细节是自己没注意到的，可她脑子就像装了浆糊似的，什么都想不出来。 很快，天黑了。 由于京城里出了杀人犯的事，家家户户都很早闭门休息，裴清珂却在这时悄悄坐着马车外出了。 她笃定宋庭舟不会来找自己。 自从水芳月怀孕后，宋庭舟便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水芳月身上，对自己充耳不闻。 今天水芳月又动了胎气，宋庭舟正担心她呢，又怎会到自己这来过夜？ 只怕连一两句关心的话也懒得说吧。 裴清珂坐着马车，去了摄政王府。 沉香上前敲门，下人一开门，见是裴清珂，立刻笑开了花。 “我家王爷早知夫人要来，已经在大堂等候了，夫人快过去吧！” 裴清珂微微一愣，有些惊讶。 郑钦难道会神机妙算不成？ 本来她不打算今晚来找郑钦，可有些事情不得不加快进度，所以才决定临时过来一趟。 他是怎么知道的？ 裴清珂来到大堂时，郑钦果然在这等候。 大堂灯火通明，他手里正捧着什么看得仔细。 听见脚步声，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回袖子里，见是裴清珂，朝她轻轻点头。 “参见王爷。” 裴清珂大着肚子正要行礼，被郑钦制止。 “你有身孕不方便，礼节还是免了吧，快坐。” “谢谢王爷，礼数不可废。” 虽然郑钦客气，但她不能太过放肆。 “夫人今日来找本王，是询问案件进展的吧？” 裴清珂点点头，但又很快摇摇头。 郑钦喝茶的动作一顿，银白色的面具在烛光下折射出寒冷的光芒，“难不成，夫人找本王还有别的事？” “不错。” 裴清珂站起身，把早已准备好的信递到郑钦手中。 “我想说的话全在这封信里了，王爷一看便知。” 这封信不是别的，正是裴清珂写的举报信。 宋无言身为前朝公主的儿子，一直都有造反的心思。 他自己本就是将军，熟悉兵马和兵书。 按照前世的时间推算，这个时候，宋无言已经在谋算造反的事情了。 裴清珂已经发现，由于自己重生，很多事情和前世大不一样。 就像前世，赵书勇根本没死，这一世却被水芳月害死了。 她不敢冒险，只能尽快把这封信交给郑钦，让他来解决宋无言。 郑钦很快就看完了，却没像裴清珂想象的那样露出惊讶神色，依旧淡淡的。 “王爷，难道您不相信这封信的真实性？”裴清珂轻声询问。 郑钦微微抬手，“宋夫人冒着被宋大人发现的危险过来给本王送信，本王自然相信这封信是真实的。” “但本王好奇，宋夫人是从哪里得到这些消息？又为何愿意告诉本王呢？” 裴清珂微微低头，决定隐瞒无影阁的事。 朝廷和江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无影阁属于江湖组织，郑钦却是摄政王。 她若说了，万一给无影阁带来麻烦，岂不是恩将仇报？ 想了想，裴清珂笑道，“王爷不必管我是从何得知的，我可以向王爷保证，这绝对是真的。” “王爷若是不信，可以暗中派人监视宋无言，很快就会知道我所言不假。” “至于我为何要把这封信交到王爷手中……” 裴清珂浅浅一笑，“自然是因为王爷十分可靠。王爷肯定也不希望祖辈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吧？” “更何况宋无言是前朝余孽，贼心不死，人人得而诛之。” “王爷为皇上分忧，日理万机，这种事情当然应该交给您来解决了。” “回答得不错。” 郑钦眼中掠过一抹赞赏，“听起来，本王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本王并不想处理此事。” “为什么？” 裴清珂的笑容僵住了，“王爷难道真的要看着前朝余孽造反吗？” “哼，那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 郑钦这句话一说出口，裴清珂心中咯噔一跳，什么都懂了。 难怪郑钦并不惊讶，想必他在自己之前就已经收到消息，所以才不以为意。 那自己岂不是来晚了一步？ “原来王爷早有打算。” 裴清珂自嘲一笑，“那我倒是多此一举了。” “也罢，既然这样，我也就不打扰王爷了，先告辞。” “等等。” 郑钦叫住她，“你既然来了，本王还有别的话想跟你说。不管夫人愿不愿意听，这些话对夫人都有好处。” 不等裴清珂回答，他便继续道，“宋无言的事情到此为止。” “本王虽然不知道夫人和宋无言之间有什么样的恩怨，但如果夫人继续查下去，一定会被宋无言察觉，到时恐怕夫人就危险了。” “我知道。” 裴清珂神色晦暗不明，“王爷还有别的事吗？” 郑钦抬头看向宋家的方向，“本王目前已掌握证据，赵书勇是被水芳月杀死的。” “除此之外，那两个随从也是水芳月杀的，就连火都是她放的。” 裴清珂更惊讶了。 这才仅仅过去一日功夫，郑钦居然什么都知道了！ 她可没帮忙。 本来裴清珂想把自己监视水芳月的消息告诉郑钦，但她对郑钦实在不了解，生怕弄巧成拙被认为是在祸水东引，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郑钦在没有任何人帮助的情况下查清了这个案子，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也大大出乎了裴清珂的意料。 她忍不住多看郑钦几眼，却发现他也在打量自己。 且目光不善，让她很不舒服。 还有…… 她莫名觉得，郑钦的眼神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第59章 为何眼熟 这种令人熟悉的感觉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但裴清珂很费劲，她究竟在哪里见过郑钦。 郑钦说完话之后，裴清珂一直没吭声。 许久后，她抬起头看着郑钦的眼睛，“摄政王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当然是秉公办理了。” 郑钦不假思索的开口，“明日本王就去宋家提人。” 裴清珂略一犹豫，“王爷，这其中有件事情您并不知道，我想跟你好好说说，也算是为我自己报仇了。” 裴清珂深吸一口气，认真道：“水芳月肚子里的孩子是赵书勇的。” 郑钦眉头瞬间拧紧，“宋夫人说的是真的？” “当然。” 裴清珂斩钉截铁的口吻听起来就让人忍不住相信几分。 “我怎会拿这种事情和王爷开玩笑？王爷难道忘了吗？宋庭舟不能人道的事儿。” “水芳月为了站稳脚跟，便谎称自己怀了宋庭舟的孩子，但实则那个孩子是赵书勇的。” “她买通了郎中，谎报月份骗过宋庭舟，王爷只要调查一番自然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不必，本王相信你。” 郑钦回答的很快。 “你没必要拿这种事情和本王开玩笑，本王也不相信你是如此龌龊之人，但本王很好奇你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裴清珂目光一闪，微微笑道：“王爷，我可以不说吗？” “当然可以。” 郑钦的笑容略带深意。 “没有人可以强迫宋夫人做任何事情，即便是本王也不行，多谢宋夫人告知这个消息。”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本王一定有权利。” “很简单，我要让宋庭舟知道真相。” 裴清珂快速道：“他做过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当初成婚时分明答应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管世事如何变化他身边只有我一个。” “可这才多久他居然违背了自己的诺言，这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的，所以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裴清珂的拳头不动声色的握紧。 即便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平时她也表现得很不在意，她现在心中还是痛苦不已。 这可是实打实的伤害，不是她说一句不在意就可以完全抹掉的。 郑钦听懂了裴清珂的意思，“既然宋夫人不想说，本王便不再逼迫你。” “这件事儿就交给本王来解决吧，本王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就多谢王爷了。” 裴清珂起身行礼，“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今晚的事儿还请王爷不要告诉任何人。” “若是可以王爷先帮我解决掉水芳月，剩下的事情王也只需稍稍帮忙就好。” 裴清珂手上搜集了不少关于宋庭舟贪污受贿的证据，所有银子加在一起高达上千两。 本朝对贪污一事向来判得很重，一旦裴清珂将这事捅出去，肯定能让宋庭舟好好喝一壶，说不定他还会为此丢了性命呢。 但现在不是最佳时机，她要看着宋庭舟失去所拥有的每一样东西，包括他母亲的命，到那时候她才要最后解决宋庭舟。 郑钦没有吭声，目送裴清珂离开。 “对了。” 裴清珂快要走出去的时候突然转过身来，直视着郑钦的眼睛。 “有件事儿我想问问王爷，但或许会唐突王爷，不知王爷能否接受？” “无妨，你问就是了。” 裴清珂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 “不知为何？我对王爷有种很相熟的感觉，但我并不明白这种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也许在很久之前我与王爷认识不知王爷能否告知？” 裴清珂早就察觉到异样了，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直围绕着她。 不光如此，她还能感觉到郑钦明显对自己比对旁人好。 可他俩明明没见过几面，甚至上一世和郑钦也没多少交集，他为何会对自己那么特殊呢？ 不光了解自己身边的每一件事，甚至还要帮他对付宋庭舟。 虽然他身为摄政王，不在乎小小一个三品官，但朝堂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或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郑钦根本犯不着这样做。 裴清珂实在好奇的很，不得不问出这句话。 郑钦目光微微一暗，却又很快亮起一丝光芒，“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 裴清珂疑惑挑眉，“记得什么？” 为什么话已经到了嘴边，却要被郑钦咽回去，心中满是苦涩和遗憾。 整整十年了，裴清珂不记得也很正常，可当他亲眼看到裴清珂眼中的迷茫时，心中还是忍不住刺痛了一下。 十年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事情，不光抹去了裴清珂对他的记忆，甚至现在她已成了人妻，和自己再无任何瓜葛。 即便他想帮助裴清珂，也必须偷偷摸摸的见不得光。 “王爷，您究竟想说什么？” 裴清珂越听越糊涂，“难不成在很多年前我与王爷认识？” “或许吧。” 郑钦轻轻扬了扬嘴角，“大家同在京城，抬头不见低头见，或许曾经真的认识。” “但这不重要了，宋夫人请回吧，再过一会儿天可就亮了。” 说罢，他也不管裴清珂有什么反应，转身就走，但他的背影看起来格外落寞沧桑。 “小姐，王爷这话好奇怪啊。” 沉香啧啧啧两声，“连奴婢都听出来了，摄政王或许很多年前和小姐是认识的，又或者小姐对他有恩情，所以王爷才这样百般帮助您。” “可奴婢从未听您提过这件事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裴清珂长叹口气。 她一直觉得郑钦很神秘，前一世是这样这一世更是这样。 但有一点裴清珂可以肯定，郑钦没有害自己的意思，甚至多次帮助自己。 看来只有郑钦自己才知道这个秘密，他现在不想说以后或许会松口吧。 外面起了一阵冷风，顺着门口一路钻进来。 裴清珂紧了紧衣服，“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沉香扶着裴清珂，两个瘦弱的身影在寒风中相互搀扶。 二人出了大门口，坐上马车一路离开。 而书房内郑钦并未睡下，而是注视着大门方向。 第60章 十年前的那场大火 直到彻底看不见裴清珂的身影了，他也没能将视线收回来。 裴清珂的脸在他脑海中不断出现，逐渐和十年前那个稚嫩的小女孩的脸庞重合，却又快速分开变成两个人。 原来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样刻骨铭心的经历都已经整整十年了，郑钦依然记得当时的细枝末节。 为何裴清珂全然记不起来呢？她为何会把自己忘得这么干净？ 凌松在一旁看出郑钦的想法，忍不住说道：“王爷，十年前的那场大火虽然惊心动魄，但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宋夫人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也很正常，更何况……” 他看着郑钦脸上的面具，欲言又止。 那场大火烧没了很多东西，郑钦也因此毁了半张脸，不得不以面具示人，且当时郑钦身份特殊，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裴清珂无法将十年前火场里的孤儿和现在的摄政王联系到一起也是很正常的事。 郑钦抬头望月，一声破碎的叹息从他唇边流露出来。 “本王是个不祥的人，从前一直没想过靠近她，只要她过得好便足矣。” “可她嫁给宋庭舟却屡遭背叛生不如死，本王若再视而不见，只怕她会被宋家的人活活折磨而死。” “王爷，你是对的。” 凌松眼中多了几分急切。 “您担心宋夫人对她不好包括您暗中派人保护她都是对的，但宋夫人显然已经把过去的事忘记了。” “奴才愚见，王爷最好不要和宋夫人相认，毕竟她已嫁做他人妻。若王爷说了，或许会给宋夫人带来很多麻烦。” “本王明白。” 郑钦声音沙哑，心中苦涩至极。 是他来晚了一步，自出生的时候他便背负着不祥的罪名，无法养在皇宫中，只能躲在乡下。 好不容易长大认祖归宗，却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不得不自降身份，成为众位皇子之一。 但郑钦并不在乎，对他而言能好好活着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可他还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娶裴清珂为妻。 可当他决定向裴家下聘时，边关告急，他不得不披甲上阵，一走就是三年。 等再回来时，裴清珂已榜下捉婿和宋庭舟定了亲，他不是没想过冲到裴家去抢人，可这样必然会连累裴清珂的名声。 裴家世代书香，名声极好，他不能因自己一时冲动而连累裴家满门，更不能连累裴清珂，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裴清珂嫁给宋庭舟。 若她过得好也就罢了，可是又能想到宋庭舟那个不安分的东西居然整天在外流连花丛，甚至还光明正大的把小妾带回府上，直接向裴清珂宣战。 他实在忍不了了，这才不得不派人暗中保护裴清珂，摸清她在宋家发生的每一件事。 她就像是裴清珂的影子，不被人察觉，却一直都在。 “王爷，也许你应该向前看了。” 凌松继续劝说道：“宋夫人已嫁为人妻，别管日子好坏，这都是她当初选择的路。” “只要宋夫人不后悔，咱们又何必管那么多呢？” “王爷想暗中保护宋夫人无妨，可万一给宋夫人造成影响，只怕外界会传出很多难听的话来。” 郑钦没有吭声，他其实不太喜欢凌松说这些话。 但他毕竟跟了自己将近十年，是他最忠诚的侍卫之一，他说这话也是为了自己好。 “凌松，你退下吧。” 郑钦抬起手，“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 凌松悄无声息地退出去，沉沉叹气。 刚才他还有一句话没说，他其实早已看出自家王爷的目的了。 分明是想搞垮宋家，裴清珂从宋家脱离出去，这样他就可以迎娶裴清珂了。 爱到这个份上，郑钦并不在乎裴清珂肚子里怀的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但问题在于本朝民风淳朴很保守，二婚女子会被人唾弃，几乎都抬不起头来。 就算裴清珂身为裴家长女嫁的人，又是摄政王，恐怕也难逃外面的风言风雨。 这样做对裴清珂真的好吗？这是他想要的吗？ 这些话凌松凌松不敢说，怕郑钦责怪自己。 但这是一个很尖锐的问题，如果真的走到这一步，二人还是要面对的。 裴清珂回去路上一直在想自己和郑钦之间的交集，想了半天头都疼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在她的记忆里，郑钦这个摄政王是悄无声息跳出来的。 先帝七岁登基做皇帝，年纪虽小，但天资聪颖天赋过人，将朝政大事打理的井井有条。 可惜天不假年，先帝年仅二十岁就因过度操劳驾崩，无子嗣，只能选六皇子，也就是先帝的六弟继位至今。 先帝已去世三年，新皇帝也继位三年，早就一扫阴霾国泰民安。 但新皇帝毕竟年轻，上位时只有十五岁，他可不像先帝那样运筹帷幄日理万机，朝政被他搞得一团糟。 也就是这时候，郑钦这位摄政王横空出世，说是遗留在外的四皇子。 消息一出，全城震惊。 因为早在多年前京城就有传闻，四皇子刚一出生就没了气息，是个死婴，皇家嫌不吉利直接扔去埋了。 可这时皇家又说当年的事是谣传，四皇子出生时身体太弱，与皇宫风水相冲，这才放到乡下教养，如今已长大成人，特地接回皇宫。 但之前众人都以为四皇子已经夭折，再让郑钦做回四皇子实在不吉利。 加上他与先帝一样聪明，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文武双全军事能力更是一流，皇帝破例让他做了摄政王。 裴清珂在脑子里过滤了所有事情，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和他有什么交集。 沉香在一旁小声道：“小姐，既然摄政王自小就养在乡下，小姐也曾在乡下住过，说不定是那时和摄政王见过面呢？” “这过去那么多年了，小姐忘了此事，但摄政王没忘，这也是说得通的。” “会是这样吗？” 裴清珂喃喃自语。 五岁那年，裴清珂去江南外婆家小住，一眼就爱上了江南风景，说什么都要留下。 第61章 你是无辜的 那时她年龄很小，又是家中长女，父母亲都对她颇为疼爱，便允她在外婆家小住一段时候。 可后来裴清珂实在舍不得离开江南，就变成了常驻，这一待就是整整三年。 直到外婆病逝，外公也相继离去，裴清珂这才回了京城。 那三年时光十分快乐，裴清珂也结交了很多好朋友，男女都有，年岁差不多。 但毕竟也隔了整整十年，裴清珂实在记不清那帮所谓的好朋友究竟有谁。 就算她能想起来那些人的脸，可她又不知道郑钦长什么模样，这如何能对得上？ 裴清珂头痛的揉揉眉心。 这世上恐怕没那么巧合的事儿，再说了郑钦毕竟是皇子，就算养在乡下也没必要遮掩身份。 若自己十年前真能和皇子做朋友，必然会记得清清楚楚，又怎会毫无印象呢？ 沉香想了想，“也许摄政王只是随口一说，咱们又不了解他的性子，说不定真只是开个玩笑吧？” 她握住裴清珂的手，“小姐，咱们马上到家了，先别想这事儿了。” “郎中说有身孕的人不能多忧多思，会伤到孩子的。” 裴清珂怀孕将近八个月，即将临盆，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能都得先照顾好孩子。 裴清珂欣慰一笑，“沉香你真好，不管发生什么事始终有你在我身边守护着。” “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绝不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小姐这话什么意思？奴婢听不懂。” 沉香一脸迷茫，“小姐说这一次，难不成上一次奴婢受到伤害了？可奴婢怎么不记得呀？” 在沉香印象中，自从她入了裴家之后就一直伺候裴清珂，但凡裴清珂能给的都给了，从不吝啬，简直拿自己像姐妹一样。 她也不觉得有何不妥，怎么现在她反而说起这些话来了？ “没什么。” 裴清珂微微一笑，声音却明显哽咽起来。 重生的事她不能说，以免吓到沉香，但刚才那句话是真的。 重活一世，她不光要保护肚子里的女儿，同样也要保护沉香，保护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 上一世裴家遭遇灭门惨案，被人诬陷，这一世无论如何都不能重蹈覆辙。 裴清珂回去后睡了一会儿。 由于怀孕她浑身不舒服，睡眠时间也没持续很长，只有两个多时辰就醒了。 天色已经大亮，沉香虽然在门口守着，但裴清珂看到她伸长脖子左看右看，好像在张望什么。 “出什么事了？” 裴清珂坐直身子。 沉香惊讶回头怕，“小姐，你终于醒了，摄政王果然来了，正审问水芳月呢。” 裴清珂心中猛的一振。 昨日她明明和郑钦说好的，审问水芳月可以，但绝不能现在就把她当成凶手抓起来。 水芳月受到惊吓一旦流产，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死无对证了，还如何能扳倒她？ “快陪我去看看。” 裴清珂下了床，随意梳洗一番，火速赶往大堂。 众人果然在这呢。 水芳月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头发都乱了。 郑钦端坐在上首处，旁边站着宋庭舟。 郑钦倒没什么表情，他却急得满头大汗，恨不得代替水芳月在下面跪着。 “王爷，奴家把该说的都说了。” 水芳月怯生生的抬头，“不知王爷是否满意？奴家真的没有撒谎，更不敢欺骗王爷！” “王爷若是不信，大可带走奴家身边的人去调查，奴家冤枉啊！” 最后这句话水芳月喊的格外凄厉，不知道的还以为郑钦怎么着她了呢。 宋庭舟也在一旁焦急的搓着手，“王爷，这事一定搞错了！我了解芳月的性子，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又如何敢杀人呢？” “更何况是连杀三人，据我推测这凶手一定十分凶残罪大恶极，想必必定满脸横肉，眼露凶光。” “您看芳月如此柔弱，连哭声都压得这么低，可见她心肠柔软凶手，绝对不是她！” 裴清珂赶到时就听到了这句话，差点笑出声来。 是啊，水芳月心肠柔软性格柔弱，给宋庭舟戴绿帽子却毫不手软，杀起人来时更是不眨眼睛。 该说不说，宋庭舟这个冤大头被耍的团团转，还真不亏，做人做到这份上真是失败至极。 “夫人，你来的正好。” 宋庭舟眼睛第一个瞧见裴清珂，赶忙朝她招手。 “摄政王今日来提人，却让人直接把芳月叫了过来，瞧他这架势，八成觉得方越是凶手。” “你快跟王爷好好说说，芳月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夫君，你这是做什么呀？” 裴清珂把手抽回来，“我与王爷一向没什么交集，从前也不过是多说了两句话罢了。” “我又哪来的资格向王爷求情呢？更何况王爷也没说芳月姨娘一定是凶手啊。” 裴清珂听来的消息是这样的。 宋庭舟和水芳月一愣，此刻才回过神来。 是啊。 郑钦来了之后，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倒是水芳月自己心虚，率先撇清关系，说自己不是凶手，宋庭舟太过担心她才被水芳月牵着鼻子走。 如今细细想来，郑钦确实什么都没说。 “吵够了吗？” 郑钦终于开口了，冷静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却在掠过裴清珂时微微柔软了片刻。 昨晚他几乎一夜没睡，面具下的那双桃花眼布满血丝，眼底一片青黑，就连声音也透着几分疲惫。 但他答应过裴清珂，今天一定会把这件事处理好，所以便强撑着身子过来了，等这件事结束后他还要进宫一趟。 皇帝毕竟年轻，今年才十八岁，正是少年时，打理朝政的重担就只能落在郑钦肩膀上了。 若不是看在裴清珂的份上，他根本无心理会这么小的案子，但他曾在心中发过誓，不管如何都要护裴清珂周全。 水芳月身子一抖，不敢再吭声。 裴清珂也寻了椅子坐下。 郑钦这才开口，“本王何时说过水芳月是凶手？” “本王昨日便说过凶手就在宋家，但并未指名道姓，你这姨娘倒真有意思，竟抢先猜到了本王的心思，难不成是做贼心虚？” 第62章 破绽 “不！奴家没有！奴家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水芳月赶忙否认，轻咬着手帕。 “王爷既然说奴家不是凶手，那奴家斗胆问一句，凶手到底是谁是啊？” “王爷您就说吧。” 宋庭舟也在一旁跟着插嘴，“早点把凶手找出来，大家都能安心。”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杀了三人后居然还留在我们宋家，真是胆大包天！” 郑钦早有准备，朝一旁的凌松使了个眼色，他朝外招手，把人带上来。 裴清珂定睛一瞧，是个脸生的小厮。 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没见过这个人，就连他是不是宋家的人都很难说。 裴清珂突然搞不清楚郑钦要干嘛了，难道他是想让这个人顶罪吗？ 可他一看就是个小喽啰，如何能服众？ 水芳月也是一脸懵逼。 她杀那三个人时就只有小翠在身边，可现在郑钦却找了另一个人来，他究竟想干嘛？ 郑钦朝一旁的凌松看了一眼。 他心中会意，指着地上跪着的人道：“这位就是连杀三人的凶手。” “居然是他！” 宋庭舟第一个相信且深信不疑，冲上去狠狠的踹了那男人一脚。 “你这糊涂东西！要杀人就杀人，为何要顶着我宋家的名义？我宋家哪里薄待你了？” “宋大人别冲动。” 凌松一边观察郑钦的脸色，一边劝说道：“宋家仆人好几十个，不可能把每个人的样子都记在心中。” “而这小厮之所以下此毒手，是因为他和赵书勇一起去过地下赌庄，算是赌友。” 宋庭舟还真没想到二人之间居然还有这一层关系，一直愣在那。 水芳月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小厮是死是活跟她没关系，但事情牵扯到赵书勇，没准最后也会牵扯到自己身上，还是打起精神来比较好。 “胡老三，本王准你自己说。” 郑钦格外感恩。 那男人大忙磕头道谢，结结巴巴道：“小人……小人和赵书勇曾一起赌过几次钱，知道他很有钱。” “前些日子小人又一次输了钱，被逼走投无路便，想着问赵书勇借点，可他竟将我骂了出来，我一时气不过便下了毒手。” “那另外两个随从呢？” 宋庭舟急切询问。 他实在不敢相信这种人居然是自己家的仆人，就为了那么点银子竟然动手杀人，这也太可怕了！ 胡老三快速的瞄了水芳月一眼，有点心虚，但还是继续道：“那两个不过是伺候赵书勇的下人罢了。” “小人杀人时被他二人瞧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二人也一并杀死了。” “原来如此。” 宋庭舟握紧拳头，“没想到你竟这般丧心病狂！简直令人发指！” “宋大人说的极是。” 郑钦嗯了一声，突然看向一旁的裴清珂，“宋夫人，你觉得呢？” 裴清珂微微一笑，“这胡老三的话听起来倒是没什么毛病，可我心中另一个疑问。” “胡老三，我听说赵书勇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平时也没个正经营生。” “你如何断定他手中有钱？又为何会想着问他借钱呢？” 裴清珂这话问的一针见血。 水芳月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随即咬牙切齿。 该死的裴清珂，这件事本来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却非得跟着指手划脚，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可显着她了！ 但她不敢吭声，生怕自己哪句话没说对惹来郑钦的疑心。 看样子郑钦的断案能力也不咋地啊，明明自己才是凶手，他竟然丝毫都没发觉。 之前水芳月吓个半死，连觉都睡不好，此刻才发现自己竟是白担心了。 宋庭舟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曾听水芳月说过赵书勇是个无业游民，整天吃喝嫖赌不务正业。 若是给他银子他便立刻到地下赌场去，不输光绝对不回来。 在这种情况下赵书勇连养活自己都难，哪来的钱去借给别人呢？ 且听胡老三的意思，他和赵书勇也算不上是朋友，顶多一起赌过钱罢了，他又如何笃定赵书勇会借给他钱呢？ 胡老三明显紧张不少，眼睛滴溜溜乱转。 裴清珂微微皱眉，声音沉冷几分，“胡老三，都已经到这节骨眼上了，你还不说实话吗？” “若你敢胡编乱造，你信不信今日你连这个门都走不出去？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别！宋夫人，请您手下留情啊！” 胡老三身子一抖，嘴皮子就像松了的裤腰带似的，快速道：“是芳月姨娘给了赵书勇银子。” “他曾在小人面前炫耀过，所以小人才敢壮着胆子去找赵书勇借钱的。” “宋大人，宋夫人，事实的确如此，求您二人饶了小人吧！” 胡老三砰砰磕头，而他这句话直接让现场炸开了锅。 宋庭舟的表情从愤怒转为震惊，随即迎来更大的怒火。 水芳月已经愣住了。 难怪她会觉得战火会烧到自己身上，现在一切都明了了。 “水芳月，他说的是真的吗？” 碍于郑钦在这，宋庭舟不好直接发火，但他牙关紧咬，足可以见心中气到了什么程度。 水芳月都不敢和宋庭舟对视了，目光躲闪，支支吾吾好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在问你话！” 宋庭舟猛的加重语气，“你为何顾左右而言他？你是否做过？有那么难以启齿吗！” “夫君，你别逼我了！” 水芳月连连摇头，眼泪迅速落下。 “夫君，是我对不住你，但我也是没办法，还请夫君原谅！” “这么说，他说的是真的了？” 宋庭舟身子狠狠一晃，差点摔倒。 他但凡有点钱都投到水芳月身上去，水芳月倒好，转手就把他的钱给了外人，这和拿他的钱在外面养野男人有什么区别？ 裴清珂在一旁冷眼瞧着。 直到时机差不多了，郑钦也站起身，“既然案子已经水落石出，那本王就把人带走了。” “皇上日理万机十分辛苦，这案子就由本王来做主，众人可有意见？” 大家当然没有意见。 第63章 拿老子的钱养野男人！ 裴清珂起身行礼，似乎明白了郑钦的意图。 昨晚她曾和郑钦说过，不希望水芳月太早死去。 最起码要等她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或让宋庭舟亲耳听见水芳月说这孩子不是他的才行。 郑钦居然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毫无疑问这个胡老三是冤枉的，但他没有喊冤，就说明他已经和郑钦达成共识了。 或者可以说是郑钦特地请他来演这出戏的，为的就是给水芳月看让她放松警惕。 人一旦放松警惕，就会露出破绽有迹可循。 郑钦果然机智，这种办法虽然冒险，却非常有用，不得不服。 事实也的确像他们所想的那一样。 当郑钦把胡老三揪出来时，水芳月真以为自己躲过一劫，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放松不少。 郑钦一走裴清珂也站起身，但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走到宋庭舟面前，关切地询问道：“夫君，你还好吗？” 宋庭舟没理会她。 “看来夫君的状态不太好啊。” 裴清珂自说自话，“那我吩咐小厨房熬点参汤来。” “夫君前些日子大病一场，眼下又出了这样的事，肯定心力交瘁，没关系，我会给夫君好好补补的。” 宋庭舟此刻才回了神，看裴清珂的眼神多了几分心疼。 这些年他都做了什么？ 明明家里有这么一位美娇娘，他居然还在外面乱搞，甚至把水芳月带回府里做小妾。 原以为这是自己幸福的开始，闹了半天他居然养了个吸血鬼。 自己养着水芳月就算了，水芳月居然还在外面养着她的表哥，这和宋庭舟变相的养赵书勇有什么区别？ 这要是传出去实在太丢人了，他简直不敢想外人会如何笑话自己，简直是奇耻大辱！ “夫人，果然还是你对我最好。” 宋庭舟眼神柔软，明显动情了，他直接把裴清珂抱在怀中。 裴清珂忍着恶心搂上了他的腰，“你这话就说差了，您是我夫君，我不对你好能对谁好？” “男人就是天，女人要以男人为依靠，我这辈子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你一个啊，自然是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 “夫人，果然还是你最懂事。” 宋庭舟又心疼又愧疚，“以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再也不让你伤心了。” 裴清珂笑了笑没有接话。 这种话她听了只觉得恶心，还不如不听。 也幸好她早已过了孕吐的阶段，否则她真怕自己会当着宋庭舟的面直接呕出来。 裴清珂带着下人离开。 水芳月趁没人注意自己也想离开，但她脚步才一动就被宋庭舟叫住了，“你要去哪儿？” 他声音冰冷至极，就像是一条从阴暗角落中爬出来的毒蛇一样，毫无征兆的缠上水芳月。 水芳月后背一凉，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夫……夫君，我突然感觉肚子不太舒服，想请郎中好好看看，就先走一步了。” 她深知宋庭舟现在很重视肚子里的孩子，也只有这样她才能顺利脱身。 可这一次，水芳月低估了宋庭舟的怒火。 他一步步朝着水芳月走过去，带着威胁的气息。 水芳月想向后退去，却双腿发软根本不听使唤，“夫君，你……你想做什么？” 她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宋庭舟残忍一笑，毫无征兆的抬手狠狠的甩了水芳月一巴掌。 这一下力道十足，水芳月直接惨叫出声，甚至更不受控制的朝后倒去，差点撞上桌子，跌倒在地。 裴清珂才刚出了门没有走远，身后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不用回头她也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 她就知道宋庭舟是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忍不了这种奇耻大辱。 更何况水芳月不能给宋庭舟带来任何帮助，她只有一副较好的皮囊和身材罢了。 但不管多美丽的女人总有被玩腻的一天，加上之前水芳月和宋庭舟之间有好多误会。 看在孩子的份上宋庭舟全都一一忍了，可今天他实在忍不住了。 “贱人！你居然敢拿老子的钱出去养野男人！” 宋庭舟似乎早已忘了水芳月肚子里还有个孩子，一把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你以为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你做这种事情为何不先跟我商量一声，你把我的面子置于何地？” “是不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让你这般无法无天？你真是找死！” 又一巴掌甩过去，水芳月惨叫不已，差点被打晕了。 裴清珂惬意的扬了扬嘴角，眉眼也舒展开来，这巴掌声听着真是悦耳。 上一世在水芳月的挑拨下，宋庭舟对裴清珂动过手，还不止一回。 当时的水芳月也是这般得意的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在宋庭舟走后甚至还对裴清珂冷嘲热讽，得意洋洋。 风水轮流转，今天也在轮到她了。 水芳月想解释，但刚才她当着郑钦的面已经亲口承认了，加上有胡老三的指证，水芳月根本无话可说。 到这时候了，她也不敢再撒谎。 赵书勇虽然死了，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有人站出来作证说她的确给过赵书勇的钱，岂非火上浇油？ 与其如此，倒还不如乖乖认错，宋庭舟印象最宠爱她了，说不定只要自己态度好些她就会消气。 “夫君，我知道错了！” 水芳月泪水大颗大颗的落下，哭声断断续续。 “我从前念着表哥是我唯一的亲人，每次他赌输了钱就被地下赌庄的人追杀，实在太可怜了，我看不下去这才想着接济他。” “但我发誓，我给表哥的钱总共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二百两，夫君，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以为这样说能让宋庭舟消气，殊不知宋庭舟反而更生气了。 “二百两？你以为二百两银子这么好赚吗？” 宋庭舟几乎是把这话怒吼出来的。 他身为三品士大夫，每个月的俸禄也只有五十多两罢了，二百两抵得上他小半年的俸禄了。 可到了水芳月眼中，这似乎是一笔微不足道的小钱，说给就给出去了，到底是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 第64章 看你的挡箭牌还能用多久 “水芳月，你是不是忘了你从前在我面前卑微讨好的样子了？” 宋庭舟死死的抓住水芳月的头发，让她被迫抬起头看着自己。 “从前你在青楼做头牌时十两银子就能买你一晚上，今日你进了我宋家的门，居然不把二百两放在眼里了？你到底哪来的底气说这种话！” “夫君，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水芳月赶紧求饶，“我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夫君给的，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次是芳月大错特错了！芳月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当然不敢了！因为赵书勇已经死了！” 宋庭舟推开她，依旧余怒未消，但看到水芳月微微隆起的肚子，他只好把怒火压下去。 刚才他是气昏头了，完全忘了水芳月还怀有身孕的事。 但现在火气稍微小了些，这才想起来，吩咐旁人。 “把你家姨娘扶起来带回去，请各郎中给她瞧瞧，孩子不许受到任何伤害。” “水芳月，这几日你就不必出门了，好生养着身子吧，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宋庭舟嘴上说的客气，但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是要把水芳月软禁起来了。 水芳月自己也明白，又要求情，宋庭舟去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裴清珂回到自己院子时，安插的眼线回来汇报此事。 裴清珂冷冷一哼并不意外，她就知道水芳月一定会拿肚子里的孩子做挡箭牌。 宋庭舟不能人道，这孩子就成了他最后的希望，否则就要将所有家产全部让给宋无言。 他就算再生气也顶多点到为止，不可能当真惩罚水芳月的。 行，那她就看看水芳月的挡箭牌还能用多久。 如果将来有一天宋庭舟知道真相，恐怕会气得吐血吧。 这样也好，自己上辈子所经历的痛苦，这一世也让他好好的体会一下。 沉香忧心忡忡，“小姐，奴婢方才瞧二少爷对您的态度好转不少，他该不会是回心转意了吧？” “有可能。” 裴清珂也觉得很棘手。 她已经决定和宋庭舟划清界限，将来不管发生什么，就算宋庭舟死在自己眼前，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偏偏这时候宋庭舟又回心转意了，真是晦气！ “小姐，您可千万别心软！” 沉香不知裴清珂的想法，生怕她会上宋庭舟的当，赶紧劝说。 “二少爷不是好人，他从前娶你就只是为了能在京城站稳脚跟罢了。” “他靠着咱们裴家的势力，一路爬到了三品官就迫不及待地将您踹掉，如果这时您对他心软，只怕会重蹈覆辙。” “好，沉香，你不必多说这么多，我都明白。” 裴清珂握住沉香的手，“我已经摔了一跤，又怎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第二回？” “这次宋庭舟就算说破了天，我也不会把她放在眼里的，不过我现在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裴清珂微微皱眉。 她一直想搜集宋庭舟违法乱纪的证据，交给郑钦让他来处置，若真有这一日，那距离宋庭舟倒台也就不远了 可经过这么多天的努力，裴清珂虽然搜集到了一些证据，但并不多。 顶多能让宋庭舟吃几年牢饭，要说把他连根拔起还差的远呢。 裴清珂为此是非常着急，却又不知该怎么办。 还有宋无言，他这几日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整天早出晚归。 裴清珂很少和他碰面，就算碰到了顶多打声招呼，宋无言就要走，每次都急匆匆的。 这几天府上发生那么多事情，宋无言充耳不闻，即便有人在他面前议论，他也懒得多听几句。 直觉告诉裴清珂，宋无言怕是有大行动了。 还好她已经提前将这事告诉郑钦，想必他会有所提防的。 那接下来她还是得盯紧宋庭舟和水芳月这对狗男女才行，解决了水芳月下一个就轮到宋庭舟。 至于宋无言，让郑钦去头疼吧，裴清珂虽然知道宋无言的秘密，但以她的能耐实在无法和宋无言抗衡。 上一世宋无言没对自己做过什么过分的事，顶多冷眼旁观，时不时说几句火上浇油的话罢了。 裴清珂虽然不喜他，但远没有到恨他的程度。 这一世如果他还是像上一世那样招兵买马准备谋反，那就不是裴清珂能控制的了。 一个脸生的小厮走了进来，裴清珂一眼就看出这是郑钦的人。 先前郑钦就说过，他会在裴清珂身边安插几个人用来保护她的周全。 裴清珂正想问他的名字，那小司直接跪下，“宋夫人，我家王爷托我来问问何时对水芳月下手。” “他居然这么着急。” 裴清珂自言自语。 她想了想后轻声道：“择日不如撞日，就赵书勇尾七那天吧。” 算算日子她那时候也快要生产了，等把水芳月的事情解决后，她就回裴家安心待产。 等她再回来时，恐怕宋家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尽快和宋庭舟撇清关系，免得宋庭舟出事会连累到自己。 裴清珂之所以选这么特殊的日子，就是笃定水芳月不会对赵书勇的死无动于衷。 想必这会儿她心中也嘀咕呢，明明自己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郑钦为何会轻轻放过自己，反而选了别人？ 好奇是一另一方面，但水芳月心中更多的肯定还是侥幸，也许郑钦这个摄政王并非外界所传那样运筹帷幄机智过人。 行，那就先让水芳月得意一段时间，后面有她的好果子吃。 接下来的几天裴家再次送来消息，想让裴清珂回家待产。 她父亲笃定宋庭舟不会照顾好裴清珂，十分担忧。 但每日事情太多，他也不能跑到宋家来亲自劝说裴清珂，只能以书信沟通。 裴清珂认真的看完每一封家书后，都会洋洋洒洒的写很多字回复自己父亲。 之前她百般推脱不想回家，为的就是都想等解决水芳月之后再回去，但裴清珂不知道该承诺什么时间。 现在好了，日子定在赵书勇尾七那天，总共也就一个多月，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65章 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 这短短几天时间里，裴清珂耳朵里的各种风言风语就没断过。 一会儿有人说赵书勇的事已传遍京城，一会儿又有人说郑钦的断案能力不咋地，这种人做摄政王未必是百姓之福。 还有府里的人也在传，说自从赵书勇出事后水芳月明显消瘦不少，夜里还睡不好。 有个仆人悄悄偷看了郎中开的药方，发现其中用了不少安眠药物，足可以见水芳月已经严重到连觉都睡不好的地步了。 面对这些不知真假的风言风语，裴清珂也不嫌弃，照单全收，一个个仔细分析一遍。 别的不敢说，水芳月夜不能寐肯定是真的。 因为她曾亲眼见到这几日的水芳月果然如外人所说那样，气色明显差了不少。 不光如此，水芳月这一消瘦，肚子倒显得大了不少，很不寻常。 沉香不明所以，嘀咕着，“水芳月可能怀了双胞胎。” 她本是随口一说，裴清珂却觉得大有可能。 虽然上一世水芳月没有生下双胞胎的命，可这一世很多事情已经悄然发生改变，她也不敢说水芳月肚子里到底揣了几个孩子。 但不管怎样，她背叛宋庭舟是事实，两个孩子又如何？依然改变不了这事实。 等回头宋庭舟知道这事，肯定得活活气死不可。 又三天过后，裴清珂胎动越来越频繁，也在默默数着日子。 马上就要到赵书勇的尾七之日了，水芳月不可能无动于衷。 她也在暗中和郑钦联系，做好最后一击的准备。 傍晚时分，裴清珂正在吃晚饭，宋庭舟居然来了。 下人没有通传，当他出现在裴清珂面前时，还真让她吓了一跳。 “怎么这个时候才吃晚饭？” 宋庭舟朝外看一眼，天都快黑透了，再过一个时辰就是睡觉的时刻。 平时众人在天黑之前就已吃过晚饭，若是吃得太晚会影响休息的。 裴清珂面无表情的回道：“这两日孩子胎动频繁，我吃不好睡不着，胃口难免差了些。” “没事，我陪你一起吃。” 宋庭舟直接坐在裴清珂对面，“今晚我不走了，有我在，孩子听到父亲的声音一定会乖巧许多。” 裴清珂微微抬眸，神色惊讶，但转瞬即逝。 宋庭舟哪里是良心发现？不过是因为水芳月让他失望，他又无处可去，想着自己肚子里还有孩子，这才跑来做做样子的吧。 见裴清珂不理会自己，宋庭舟眼中闪闪过一抹愧疚，“夫人，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怎么会？” 裴清珂愣都没愣，轻轻摇头，“夫君说的哪里的话？身为人妻怎会生丈夫的气呢？” “丈夫做什么都是对的，身为妻子应该无条件支持才是，夫君可不要多心。” “可我觉得分明就是在生我的气。” 宋庭舟朝旁边使了个眼色，伺候的下人纷纷出去，只剩沉香自己。 她是裴清珂的心腹，就算宋庭舟不愿意让她听到谈话，事后裴清珂也会告诉她的。 “夫人，你一定是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宋庭舟眼中的愧疚多了几分，“我承认我以前的确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 “那时候我是鬼迷心窍了，水芳月这个女人很会勾引人，我根本无力招架，但好在现在我已经醒悟过来了。” “从现在开始，我一定会把你和孩子放在第一位，没有人能取代你的地位，好不好？” 如果是上一世，裴清珂恐怕就答应了，可现在听宋庭舟说这样的话，她心中只想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 宋庭舟当然也明白自己这样做有多下贱，但他别无选择。 水芳月让他失望了不止一次两次，她才进门多久啊背着自己阳奉阴违的干了那么多胆大包天的事。 再这样下去整个宋家还不得被她败光了？相比之下，还是裴清珂好。 虽然她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孩，但裴清珂勤俭持家，从不搞任何幺蛾子光，这一点就比水芳月强得多。 不愧是做了当家主母的女人，就是能顾全大局。 裴清珂不吭声，就只静静的听着，想看宋庭舟还能编出多离谱的理由来。 宋庭舟却以为裴清珂是被自己说动了，再接再厉，“夫人，我就知道你不会如此心狠的。” “水芳月说到底只是个小妾，她拿什么跟你相比？就算我对她好那也只是暂时的，时间长了我一定会把她踹到一边。” “没有人能影响我们的感情，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绝不会再做任何让你失望的事情了。” “是吗？” 裴清珂一脸的皮笑肉不笑，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夫君，你如此对我我的确很感激，可你别忘了芳月姨娘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且之前郎中说过她怀的很可能是个男孩，夫君不是一向想要男孩吗？” “这时候怎么不顾水芳月的感受跑我这来了？水芳月一定会很失望的。” “这有什么？都是小事。” 宋庭舟一脸无所谓，“夫人，我已经想清楚了，水芳月品行低劣，实在不适合做孩子的母亲。” “等将来水芳月生下孩子后，我就把孩子养在你名下，从此以后他就是你的亲生儿子了，你就是这孩子的亲娘。” “至于水芳月……” 宋庭舟冷冷一哼，眼中掠过一抹不屑，“她从哪来就回哪去，从此以后我和她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哎呀！夫君，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裴清珂一副被吓到的娇弱模样，轻抚着肚子。 “这种话十分残忍，被孩子听了去多不好？” “芳月姨娘纵然有错处，但她爱夫君的心是真的，又含辛茹苦的怀着夫君的孩子，夫君说这样的话岂非太让她寒心了？” “那也是她自找的。” 宋庭舟一提这事就生气，“夫人你知道吗？这几日我派人悄悄调查了一下这才知道，我给那贱人的每一两银子全都被她拿去贴补她那个表哥了。” “她对她表哥还真是大方，丝毫没把我这个做丈夫的放在眼里！” 第66章 碰一鼻子灰 “这种吃里扒外的女人我要她有什么用？即便没了她，日后也照样有别的女人往我怀里扑！” 话说出口，宋庭舟才意识到自己嘴上没个把门的，赶紧陪笑。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外面的女人再如何喜欢我，我也不会多看她们一眼。” “从始至终我最爱的就只有夫人自己，外面那些妖艳货色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他谄媚的，笑着殊不知这样的笑容在裴清珂眼中恶心的简直让人想吐。 裴清珂握紧拳头，皮笑肉不笑，“夫君若真有喜欢的女子收来就是了，我这个做主母的也没那么小心眼儿，只要夫君高兴就好。” “哎呀！夫人，你就别打趣我了。” 宋庭舟才不相信裴清珂这话呢。 记得他刚和裴清珂成婚时，没两天宋庭舟就按耐不住寂寞了，整天出入花街柳巷，寻欢作乐夜不归宿。 本朝对女性要求很严格，只要丈夫做的不太出格，妻子是没权利过问的。 在宋庭舟眼中，出去和别的姑娘喝酒是很正常的事，根本不值一提。 可到了裴清珂那里，就成了天大的事儿。 裴清珂逼问了府中的下人，知道宋庭舟在万花楼和一群姑娘聊天作乐，居然直接提着棍子杀过去了。 那件事闹得很大，街头巷尾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宋庭舟丢了大人。 就为这事他恨裴清珂恨得要死，恨不得休妻，但他还没从裴家拿到足够多的好处，只能忍着。 可现在裴清珂居然说自己不在乎，鬼才信呢！ 见裴清珂一副不冷不热的架势，宋庭舟赶紧上来为裴清珂捏肩捶腿。 “夫人，不管你相信与否，我心中真正爱着的人就只有你一个。” 裴清珂本来不想和宋庭舟计较这些事的，可现在他都已经送到自己跟前来了，裴清珂若再放过他未免太轻易了。 “既然夫君这样说，我倒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夫君。” 裴清珂脸上笑容收起，“既然夫君对我这么一心一意，那又如何是把芳月姨娘迎进府的？” “我记得夫君曾跟我说过，芳月姨娘人美心善性格很好，让我千万不要针对她，更不要吓到她。” “如此说来，我在夫君心中的形象是那么的凶神恶煞，现在夫君却了如此夸赞我，夫君你真的不觉得很矛盾吗？” “那是因为……因为……” 宋庭舟说不出来了，甚至不敢和裴清珂对视。 “怎么，夫君没话说了吗？” 裴清珂忍着心中恶心，“夫君娶我时曾亲口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辈子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了。” “可你我才成婚多久，府里就多了位姨娘，而你也经常出入各大青楼，甚至夜不归宿。” “这都是夫君自己做的事，我可没冤枉夫君，对于这些夫君又有何解释呢？” “对不起夫人，我知道错了。” 宋庭舟愧疚的低下头，“但从前的事儿都不重要，以后我一定好好对待夫人。” 他笑得开心，裴清珂却不动声色的白了他一眼，坐下喝茶。 也许这世上的男人并非一个样子，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宋庭舟狗改不了吃屎。 不管世事如何变化，他肚子里的那点花花肠子是改变不了的。 现在他和自己说这些也不过是因为看清了水芳月的真面目罢了。 宋庭舟心中还真是这样想的。 以前他觉得水芳月很好，比裴清珂好一万倍都不止，有了水芳月他就别无所求了。 可直到今天，宋庭舟才发现水芳月居然背着自己做了那么多坏事，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相比之下，裴清珂虽然脾气不好，十分骄纵蛮横。 但最起码她一心一意对待自己，怀孕之后也不吵不闹不嫉妒更不作妖，十个水芳月都比不上一个裴清珂。 “夫人，今晚我留下来陪你吧。” 宋庭舟说着就要脱下外衣。 裴清珂眉头一紧。 沉香赶忙道：“少爷，郎中下午来过说小姐即将临盆，实在不宜伺候少爷，还是等小姐生下孩子坐完月子后再说吧。” 她心中暗暗吐槽，若真到了那时候，裴清珂早就回裴家了，哪用得着像现在这样整天面对宋庭舟这张令人恶心的脸？ 宋庭舟眼中闪过一抹惋惜。 仔细算来，他将近将近一年没和裴清珂同房过了。 从前是因为不喜欢，后来是因为裴清珂怀孕，而现在他虽然不能人道。 但抱着裴清珂一起睡觉也是好的，没想到裴清珂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夫君请回吧。” 裴清珂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看都没看他一眼，撂开帘子回屋休息去了。 过了片刻，沉香进来捂着嘴也兜不住满脸笑意。 “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二少爷这么吃瘪呢。” 但很快，她又忧愁的叹了口气，“二少爷竟然有这心思，想必明日还会再来，小姐打算如何应对？” “根本不需要应对。” 裴清珂压根就没把这点事放在眼里。 “以后他再来你便说我身子不舒服，他如果逼得紧了我就回娘家。” “小姐英明。” 沉香笑开了花。 幸好她家小姐足够清醒，没上宋庭舟的当。 今晚他碰了一鼻子灰肯定心中不分，随他去吧，反正裴清珂在宋家也待不了几天了。 等她把宋无言和宋庭舟一一解决后，顺道再收拾了宋老夫人，宋家后继无人。 到时裴清珂生下孩子，即便是个女儿，也要继承宋家的一切。 对了，还得留宋庭舟一条命呢。 让他亲眼看见他最瞧不上的女儿如何成为宋家的一家之主，而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不是亲生的，真是太好笑了。 裴清珂几乎每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她马上就要生产了，满打满算最多还有一个多月，距离赵书勇的尾期之日也越来越近。 光这还不算完，裴清珂故意在外散播谣言说自己撞鬼了。 为了更真实些，裴清珂还特地请了几个道士来做法，阵势搞得很大。 第67章 尾七之日 就连水芳月都来了，她亲眼看见那些道士手里拿着不知名的铃铛换个不停，还跳大神迈着奇怪的步伐，最终念念有词。 裴清珂后来听说水芳月回去后就吓得夜不能寐，还不停的胡言乱语。 但她把这个消息瞒得很死，甚至连宋庭舟都不知道。 一来，水芳月不敢让此事见光，毕竟她做贼心虚。 其次，宋庭舟还在生她的气，这些天连水月轩的房门都没踏进半步，更不可能知道水芳月被吓得胡言乱语的事了。 他不知道可裴清珂知道啊，她已提前在水月轩安排了好几个眼线，每天水月轩的消息就像流水一样不停的给裴清珂送来。 毫不夸张的说，裴清珂这几天就指望着听水月轩的事情来打发时间呢。 水芳月也没让她失望，明明肚子怀着怀着孩子，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水芳月却日渐消瘦，不是发烧就是头疼，简直没有好时候。 赵书勇的头七，双七，三七之日，水芳月都有帮他烧纸钱。 她倒是聪明，每次都可以离开人群，选择最偏僻的后花园假山下。 至于裴清珂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眼线说的了。 除去她亲手安排的那几个眼线外，还有另外一个眼线是主动来投奔裴清珂的。 这件事也在裴清珂意料之外，但这个人她收下了。 是因为他是水芳月身边最亲近的人，有他在，裴清珂想打探水芳月的消息也更方便了很多。 经过一段时间的煎熬，赵书勇的尾七之日终于来了。 一大早裴清珂就派人送了东西来，说水芳月如今怀孕将近五个月，肚子越来越大，从前的衣服怕是不合适了，便特地为她裁剪新衣服。 水芳月不知裴清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女人天生抵挡不住新衣服的诱惑，还是按照裴清珂说的做了。 今天一整天水芳月明显放松不少。 传言说人死后会在凡尘间停留一月之久，尾七之日结束后魂魄才会去地府排队投胎。 水芳月对这说法深信不疑。 今天就是赵书勇的尾七，她相信过了今日后赵书勇就会去投胎了，从此以后他也不用再受煎熬了。 忍了这一个月，只差最后一日，眼看光明在即，水芳月心情大好，中午吃饭时都多吃了一碗。 随着夜幕降临，水芳月等天彻底黑透后，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香烛纸钱，又悄悄去了后花园。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早已轻车熟路，一旁的小翠悄悄跟着帮她把风。 假山后面，小翠帮水芳月摆放好香炉和纸钱，又拿出一篮子的元宝放在地上。 “姨娘，您快点烧吧，奴婢在一旁帮您瞧着，若是有人来了定会通知您的。” “闭嘴！你这晦气的丫头！瞎说什么？” 水芳月做贼心虚，脾气也比以往暴躁很多。 “这种不吉利的话不许说，前几次都没事，这次肯定也不会有人来的！闭上你的乌鸦嘴！” “是奴婢多嘴了，奴婢这就离开。” 小翠捂着被打疼的脸赶紧退到一边去。 但水芳月没有注意到的是，小翠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自从上次小翠亲眼目睹水芳月连杀三人后就被吓破了胆。 她生怕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到时她连躲的地方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再衷心水芳月？ 假山后面很快燃起火光，水芳月跪坐在地上，一手捧着肚子，另一只手拿着纸钱往火堆里扔。 “表哥，你不要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水芳月轻咬着嘴唇，眼泛泪光，“若非你做的太过分，我也不至于对你痛下杀手。” “其实我心中也很难过，毕竟你是我在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了，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水芳月居然把自己给说哭了，不停的长吁短叹。 “你死后我心中很不安宁，可人死不能复生，你既然已经死了，那就安心的去吧。” “以后我一定会为你多多烧纸钱，保证你在地下也有钱花。” “我只希望你不要回来缠着我和孩子，这可是你的亲生孩子啊。” 想起自己从前做的事水芳月并不后悔，要怪就怪宋庭舟不能人道，否则她又如何能用这样的办法？ “表哥，你可千万不能怪我，你说我自私也好无情也罢，我做这些都只是为了能让我活下去而已。” 小翠朝这边频频看来，她听到了水芳月的抽泣声，认为时机已到，突然开口。 “姨娘，您杀了赵公子真的不后悔吗？” “我当然不后悔。” 水芳月微微转头，“小翠，你跟了我那么多年，亲眼见我做过那么多事，我什么时候后悔过？” “姨娘说的是。” 小翠连连点头，“但奴婢觉得赵公子对您挺好的，虽然他是个赌徒，可您毕竟怀了他的孩子，他也曾说过等您生下孩子后就带着您和孩子远走高飞。可姨娘杀了他，姨娘真的不难过吗？” 水芳月沉默了一瞬，无声的叹口气，“我怎会不难过呢？他毕竟是我表哥，他对我好我也对他好，我们俩一直相依为命。” 但很快，水芳月眼中闪过一抹恶毒的光芒，牙齿紧咬。 “要怪就怪他挡了我的路，居然拿孩子做威胁问我要钱！” “谁给他这么大的狗胆，竟然挡了我的路？那结果自然只有死路一条了！” 小翠虽然跟了水芳月很多年，但很少看到她如此恶毒的表情，吓得心中一哆嗦。 可想到自己的计划，她又壮着胆子询问道：“姨娘，您肚子里的孩子是赵公子的这件事只有奴婢自己知道。” “奴婢一定守口如瓶，绝不告诉任何人，二少爷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的，您大可放心。” 水芳月感动不已，拉住小翠的手，“果然还是你对我最好，不枉你跟了我那么多年。” “小翠，你放心，等来日我做了宋家的当家主母，我一定好好对待你，你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谢谢姨娘。” 小翠乖巧点头。 可等她在抬起头来时，却在水芳月眼中看到一抹杀气。 第68章 贱妇 “小翠，你若觉得我对你好你就更得管住你的嘴了。” “如果你敢对外说半个字，我一定杀了你！” 小翠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砰砰磕头。 “姨娘，奴婢是衷心您的，绝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您的事情来！” 她眼珠来回乱看，刻意的撇向假山的另一侧，声音微微抬高。 “况且姨娘连自己的表哥都能杀，就连那天跟着你一起去的两个随从也都被您杀了，更别说奴婢了。” “奴婢的小命是一直握在姨娘手中的，姨娘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万万不敢生出背叛的心思，还请姨娘信了奴婢的忠诚。” “我当然知道你忠诚。” 水芳月这才满意的笑了笑，亲手把小翠扶起来，拍拍她身上的尘土。 “好了，我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只要你忠心于我，我一定不薄待了你。” 纸钱的差不多了，水芳月抬脚踩灭，“咱们回去吧。” 可小翠站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了？” 水芳月微微皱眉，“如今连我都使唤不动你了是吗？” 小翠还是没有动，眼睛看向别处，明显有问题。 水芳月不耐烦的顺着小翠的目光看去，黑暗中假山的另一侧站着两个人影。 香烛还没完全熄灭，水芳月大着胆子拿着香炉走过去。 当她看到来人的长相时，手一松，香炉掉在地上，蜡烛瞬间熄灭，但周围并没有变得黑暗。 在那男人身后，好几个仆人打着灯笼过来，照亮这一小片天地。 “夫……夫君？” 水芳月震惊的看着来人。 他旁边站着裴清珂还，有好几个丫鬟仆人，很明显他们都把水芳月刚才的话听进去了。 宋庭舟脸色黑如锅底，简直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睡在他身边的柔弱美人竟如此的心如蛇蝎，连杀三人还威胁小翠不准说出去，水芳月怎么能如此狠心？ “芳月姨娘，你真是太恶毒了！” 裴清珂做出一副惊吓的样子，捏住手帕。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还杀了自己的表哥你，你简直太可怕了！” 裴清珂赶紧往后退了两步，顺便抱住宋庭舟的胳膊。 “夫君，我真是没想到，原来芳月姨娘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最可怕的是，她连杀了三个人后，居然还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骗过了摄政王。” “而这样的人整日睡在你枕边，这这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裴清珂完全说出了宋庭舟的心里话，他也是这么想的。 当初他之所以愿意和水芳月在一起，为的就是看中了她乖巧可爱的一面。 不仅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从不忤逆自己，更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来。 这简直是所有男人心中完美的妻子形象。 可谁又能知道，在她如此美艳柔弱的外表下，居然隐藏着这么一颗肮脏可怕的心！ “我没有！” 水芳月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摇头，“夫君，我……我刚才那些话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是你听错了！” “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住口！” 宋庭舟一脚狠狠地踹向水芳月的胸口，将她踹翻在地。 水芳月惨叫一声，第一时间护住肚子。 “夫君，您就算再生气，也不能不管我肚子里的孩子啊！这可是你的亲生儿子！” “贱人，你还敢说这话！” 宋庭舟抓住水芳月的头发，把她扯了起来。 “你真当我刚才什么都没听见吗？你这肚子里怀的分明是赵书勇的孽种，居然还敢让老子做后爹！你真以为老子那么好骗吗？” 宋庭舟生气的同时也很受伤。 “水芳月，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 他死死地瞪着水芳月，眼眶通红，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我把我一切能给的全都给你了，你为什么还不满足？为什么要怀上他人的孩子来作践我？你究竟想干什么？！” “若是你从一开始就不想和我在一起，那可以跟我说个明白，我绝不会强迫你！” “为什么你明明已经是我的人了，却还要做这种侮辱我的事情？这到底是为什么？！” 可怜的水芳月差点被宋庭舟掐断脖子。 她连连摇头，艰难地从嗓子里发出绝望的辩解之声，“夫君……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二少爷，奴婢知道真相！” 小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哭带喊。 “姨娘说夫君您不能人道，她却没能怀上孩子，以后等夫人生下了孩子，这府上就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所以姨娘才去找赵公子借种生子，稳住地位！” “小翠，你居然背叛我！” 水芳月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小翠并不害怕，反而振振有词，“姨娘，自从您当着我的面杀了赵公子和那两个随从后，我便知道自己也难逃一死。” “不管您以前对我多好，若来日我有不顺你心意的地方，恐怕我和那些人的下场是一样的！” “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背叛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小翠从八岁就跟着水芳月了。 当时水芳月十二岁，被卖到青楼有一段时间了。 但老鸨觉得她年龄太小，便教她琴棋书画来揽客，只等她十五岁一过再卖个好价钱。 那一年，水芳月碰到了同样被卖的小翠。 一看这丫头，她便想到了从前的自己，深知小翠有多无助。 所以她做主把小翠买了下来，做自己的贴身丫鬟。 之后整整六年，一直是小翠伺候她。 在水芳月眼中，小翠就是她的亲人，她有什么秘密也都会说给小翠听。 但水芳月怎么都没想到，正因为她对赵书勇太过残忍，小翠反因此被吓破了胆，背叛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你个贱妇！” 宋庭舟狠狠给了水芳月两个巴掌，“我待你不薄，你竟如此作践我，你太让我失望了！” 裴清珂并没有帮忙求情，刚才她喊的那两嗓子已经足够了，现在只需看戏就好。 事情的结局也很简单。 水芳月被宋庭舟打了一顿，又因为心中害怕，竟然动了胎气。 第69章 终生不孕 但宋庭舟并没有请郎中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水芳月趴在地上，抱着肚子，面色痛苦。 “夫君，求您救救我……” 水芳月艰难启齿，脸色惨白，“纵然我千错万错，但孩子是无辜的，夫君，你救救我，求求你了……” “不可能！” 宋庭舟冷冷吐出这几个字，还不忘告诫裴清珂。 “夫人，就算你说我残忍我也认了！” “这贱妇怀了别人的孩子，还让我做冤大头，我无论如何都原谅不了她！” “今日任何人不能替她求情，否则一并治罪！” 此话一出，有几个大着胆子想帮水芳月求情的人，全都老老实实闭了嘴。 至于裴清珂—— 她不屑一笑，轻轻摇头。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帮水芳月求情。 这贱人上一世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现在也是时候该让她尝尝同样的痛苦了。 很快，水芳月身下流出一大滩血液，看得人触目惊心。 她不停哭喊着、求饶着，宋庭舟依然充耳不闻。 到最后水芳月直接晕死过去，宋庭舟都没皱一下眉头。 “来人！”宋庭舟一招手，“把她给我泼醒！” 这话一出，连裴清珂都愣了一下。 知道宋庭舟心狠，但没想到他居然会狠到这种程度。 如今已是腊月，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 此刻又是深夜，这一桶水泼下去，水芳月所承受的痛苦将会比现在强烈百倍不止。 但裴清珂没有劝慰。 下人提了一桶水，直接泼在水芳月身上。 “哗啦——” 水芳月被呛醒，第一感觉就是冷。 其次是感觉自己身下有一股热流缓缓流出。 “孩子，我的孩子！” 水芳月吃力地坐起，一手死死捂着肚子，悲痛欲绝。 “夫君，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这可是个男孩啊！” “夫君，您不是一直想要个儿子继承家业吗？” “夫君，求求你了，救救我和孩子吧！” “滚开！” 宋庭舟毫不犹豫地又朝水芳月胸口踹了一脚，眼睑剧烈抖动着。 “我现在只恨自己从前瞎了眼睛，居然把你从青楼里赎出来！” “早知你是这样下贱的女人，就应该让你烂在青楼里！” “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水芳月又是哭又是嚎，见向宋庭舟求饶不管用，又开始向裴清珂求饶。 “芳月姨娘，你别这样。” 水芳月害怕地看了宋庭舟一眼，“我只是个女人，又不是宋家的主人，你求我也没用啊！” “我当然是以夫君为重，夫君不愿意救你，我又有什么办法？” “不，夫人，求您……救救我……” 水芳月疼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每说一句就得用力喘息两声。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和我一样同为母亲，难道你要……亲眼看着这孩子胎死腹中吗？” “芳月姨娘，你这话说得太对了。” 裴清珂蹲下身子。 她如今月份大了，做下蹲的动作非常吃力，宋庭舟赶紧过来扶了一把。 但他还未说话，就听裴清珂话锋一转。 “可我也没办法啊！你这孩子不是夫君的，我又如何为你说情？这样岂不是把我自己也拉下水了？” 裴清珂惋惜地摇摇头，“芳月姨娘，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错事付出代价。” “你可别怪夫君心狠，要怪，就怪你伤透了夫君的心吧。” 夫妻俩就这么站在假山旁，看着水芳月绝望地哭喊。 她身下的血越来越多。 很快，水芳月的脸色变得苍白，身子也抖得厉害。 失血过多的人会快速失温，加上那一桶冰水的刺激，水芳月再也扛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夫君，您还是救救她吧。” 裴清珂装模作样地说道，“这毕竟是一条人命，若死在咱们府上，传出去对名声不利。” “况且芳月姨娘已经这样了，恐怕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住了，不如就暂且饶过她吧。” 宋庭舟眉心微微一动，“这里的事儿就交给夫人来处理，我先回去。” 他倒是会甩烂摊子，一旦裴清珂处理不好，必会落人话柄。 裴清珂早已料到，也没推脱。 等宋庭舟走后，她看水芳月的眼神收起了所有笑意。 天作孽，犹可恕； 自作孽，不可活。 水芳月时时刻刻都想着做宋家的当家主母，取代自己，如今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小翠，还不快把芳月姨娘送回水月轩，再请两个郎中来帮她把脉治病。” 裴清珂心痛地捂住胸口，“这孩子已经没救了，赶紧处理干净，别脏了我宋家的风水。” “至于芳月姨娘……” 裴清珂略微一顿，冲着沉香微微一笑，“记得请两个好郎中来，花钱不是问题，一定要给芳月姨娘好好治病，确保让她的身子不留下病根。” 沉香跟了裴清珂那么多年，瞬间读懂了她话中的含义，连忙点头。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去请京城最好的郎中，绝不让小姐失望！” 当天晚上，水月轩的蜡烛燃了一整夜。 水芳月这下可伤得不轻，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经成型了，却不得不小产。 听说水芳月醒来后知道这件事，哭得十分伤心，说什么都要见宋庭舟一面。 可惜宋庭舟早就不想见她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噩耗传来。 那盆冷水伤了水芳月的根本，从此以后，她都不能再生育了。 消息传到宋庭舟耳中时，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冷冷下令。 “一个不会生育的女人，留她有什么用？让她滚出去！” “以后任她自生自灭，谁都不许插手！” 水芳月就这么被赶走了。 她自然不愿意离开，在水月轩撒泼闹事。 裴清珂奉宋庭舟之命派人镇压，像拖死狗一样把水芳月一路拖了出去。 整个宋府上下到处都充斥着她绝望的喊声。 宋庭舟提前封锁了消息，不允许这事传到外人耳中。 他可丢不起这么大的人。 所以，京城的百姓只知道水芳月被赶出来了，却无人知道她犯了什么错。 可即便如此，也足够大家议论的了。 第70章 你就不想报仇吗？ 回想当初，水芳月被宋庭舟接入府中，那是何等的风光无限。 甚至还有人说，就凭水芳月当时的宠爱，想要取代裴清珂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谁都没想到，前后还不到半年，水芳月就这么被赶出来了。 她跪在宋府大门前，拼命拍门，哭声凄厉。 可那紧闭的房门却丝毫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周围路过的人对着水芳月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水芳月这下是真的无路可去了。 从她决定对赵书勇动手那一刻开始，就已亲手斩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正应了那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但水芳月的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她不相信宋庭舟对自己这么狠心，跪在门口不停求饶，丝毫不管周围百姓对自己指指点点。 如今已是腊月，寒风刺骨，她却像感受不到一样，只希望能得到宋庭舟的原谅。 天渐渐黑了，周围的百姓也慢慢散去，水芳月终于体力不支，身子晃了晃，摔倒在地。 她晕过去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如果能重来一回，即便一辈子都生不下宋庭舟的孩子，也绝不找赵书勇借种。 她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有苦不能言。 “小姐，不好了！” 沉香进来汇报，“水芳月在门外晕倒了！” “原先百姓都散去了，可现在又有路人来指指点点，再这样下去，恐怕对宋家名声不利啊！” 裴清珂抱着暖手炉，正在给自己孩子做最后一件肚兜，闻言轻轻一笑，“那就把看热闹的百姓全都赶走，我们也该实施第二个计划了。” 裴清珂当然不会轻易放过水芳月。 不光如此，她还要彻底榨干水芳月的利用价值。 裴清珂和宋庭舟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短，但二人的交集并不多，甚至可以说裴清珂并不了解宋庭舟，否则也不会被她骗得团团转。 但水芳月不一样，她在宋庭舟面前一向表现得很柔弱，又从不过问朝堂之事。 在宋庭舟看来，水芳月简直是给她量身打造的女人。 所以宋庭舟有什么心事也愿意说给水芳月听，就当是发牢骚了。 裴清珂虽然知道宋庭舟贪污受贿、坏事做尽，但手上到底没有证据。 空口白牙说这事，皇帝也不会相信。 现在也到了该用人的时候了。 水芳月出去后，裴清珂也没闲着，给自己父亲写了封信，让她明日来接自己回家。 产婆已经找好了，只等回家后待产。 裴清珂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留在宋家待产的，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宋庭舟整天想一出是一出，万一她要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做什么，裴清珂还真未必护得住。 为长远计，还是离开宋家比较好。 当然，裴清珂并没有和宋庭舟说过这件事，打算先斩后奏。 裴青云收到消息后高兴不已，当天晚上就送来回信。 但她另有一个疑惑。 原先她劝裴清珂回家待产时十分急切，裴清珂却百般推脱。 她不明白裴清珂究竟要干什么，裴清珂在信中也没明确告知。 也罢，等裴清珂回家之后，所有问题都明了了。 她都已经等了好几个月了，不差这一日。 水芳月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干净的棉被，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 她眼中有一瞬间的迷茫，突然觉得很可笑。 她还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了，没想到老天爷依然留了她这条贱命。 可这有什么用呢？ 宋庭舟也对她厌恶至极，她这辈子都别想再回宋家去了。 那她以后还有什么出路？ 要不了多久，她所做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京城，所过之处人人对她指指点点，哪还有男人会要她？ 再者，她是被宋庭舟匆忙中赶出来的，莫说银子，就连换洗衣物都没能拿一件，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老天爷，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水芳月眼中流出一行清泪，忍不住掩面痛哭。 与其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倒还不如给她个痛快。 她看了看房间的格局，这里应该是客栈，看样子她应该是被好心人救下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水芳月心中一紧。 房门打开，一个穿着红色斗篷的人走了进来。 她头发披散着，脸上没有任何装饰，戴着一张很严实的面具，将整张脸都遮挡得干干净净，不露出任何一块皮肤。 而她整个人被红色斗篷紧紧包裹着，甚至连手上都戴着手套。 这是一个很神秘的人，水芳月的第一想法就是这样，不由得紧张起来。 “你……你是谁？” 她缩了缩身子，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你想做什么？” “姑娘这么快就醒了。” 这人的声音明显被面具盖了大半，听起来十分沉闷，根本分不清是谁。 水芳月确定，她认识的那么多人中，没有这个人。 “你究竟是谁？” 水芳月感觉自己声音都发颤了，“是你救了我吗？你想做什么？” “姑娘不必紧张，我知道你身上的所有事情。” 这人在水芳月对面坐下，“你叫水芳月，从前是青楼名妓，后来被宋庭舟看重，纳为小妾迎入府里。” “可你并不知足，在宋庭舟不能人道后，为了站稳脚跟，找你表哥借种生子。” “后真相败露，你杀了你表哥，自己也被宋庭舟赶出门。” “不要说了！” 水芳月捂住耳朵，表情慌乱。 这些事都是她做的，她并不后悔，可这样被人直接点破，让她有一种没穿衣服的羞耻感。 “水芳月，你敢做不敢认吗？” 红衣女子冷冷一笑，“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这是你对恩人该有的态度吗？” “呵，你还不如不救我！” 水芳月凄凉一笑，“让我安安静静地死去，对我来说倒是个解脱。” “你现在救了我，我以后该如何生活？没有男人，我什么都不是！” “想必此刻京城上下已经知道我做的这些事了吧？以后还有谁要我？” “你这哪是救我，分明是让我生不如死！” 第71章 我愿意 “水芳月，你想的太悲观了。” 这人翘起二郎腿，“我既然救了你，当然有我的用意。宋庭舟把你害成这样，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 “报仇？” 水芳月心头一颤。 她真的能报仇吗？ 虽然错在自己身上，可她依然觉得宋庭舟太狠心了！ 哪怕她有错，也应该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怎么能说把她赶出来就赶出来呢？ 宋庭舟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以后该如何生活，太狠毒了。 “看样子，你很恨宋庭舟。” 这人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听声音，想必她心情很不错。 水芳月心中有点打鼓。 这人到底是谁？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活了将近二十年，水芳月很确定自己的生命中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 最可气的是，从这人身上，她找不到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就连声音都刻意压低了许多。 不过这倒是能说明一件事，这人之所以做那么多伪装，很可能和水芳月认识。 但水芳月连她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更别说知道她的身份了。 一时间，她也想不到自己身边究竟有什么人能如此神秘。 水芳月并没发现，这红衣人的手心正出着汗。 她心里的紧张，可不比水芳月少。 万一被她看出自己的身份，别说二人谈交易了，恐怕水芳月会当场气晕过去。 甚至还要跳起来和她拼命。 “水芳月，你考虑清楚没有？” 这人催促道，“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可别拖延太久，否则我不会等你。” “等等！” 水芳月神色慌乱，“您别着急，我再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一听这话，这红衣人也不着急了，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面具之下，她那双好看的眉毛忍不住挑了几分。 看来水芳月知道的秘密不少，否则她的表情不会这么挣扎。 她家大小姐还真是料事如神。 整整过了一刻钟，红衣人不耐烦地站起身，准备离开。 水芳月终于松了口，“我愿意和你做这个交易！但我……我需要很多钱。” 水芳月知道，这是一锤子买卖，若不趁此机会多要点钱，只怕以后她就没有这种发财的机遇了。 红衣人微微转过身来，“你说吧，想要多少？” 水芳月伸出一根手指，“一千两！” “只要你愿意把这笔钱给我，我会告诉你宋庭舟的所有秘密，足以把他从三品官位上拉下来！” “一千两？” 红衣人忍不住提高声音。 也就是这一嗓子，差点暴露了她的身份。 “你是女人？” 水芳月神色一震，十分诧异，“你居然是女人？你究竟是谁？” 她直接从床上赤着脚下来，想掀掉此人的面具。 红衣女子早有准备，闪身躲过。 “水芳月，你这是在找死！” 红衣女子冷冷一笑，“我好心救你，可不是让你这样来回报我的。” “你到底是谁？” 水芳月非常执着，“你一定是我认识的人对不对？否则你不会这样帮我。” 可即便知道了这人的性别，水芳月也无法猜出她的身份。 从前在青楼时，水芳月就有很多好姐妹，关系好的不得了。 后来她入了宋家，给宋庭舟做妾，虽然和这些姐妹断了联系，但从前她伺候各位贵人，人脉关系很杂乱。 所以水芳月也想象不出来，到底是谁会这样帮自己。 “你不必管那么多。” 红衣女子冷声说道，“一千两太多了，我给不了你这些，但我可以给你五百两。” “你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拉倒。大不了我费些功夫去找别人办这事，到时，你半点好处都得不到。” “别！” 水芳月赶紧制止，表情着急，“你何必将这话说的这么难听，一点机会都不给我？我又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眼珠来回转了两圈，“不如这样，咱们想个折中的办法，八百两！” “你若是答应，我立刻就将宋庭舟的秘密告知，保证让你觉得这笔银子花得十分值当。” “这么夸张？” 红衣女子心中忍不住嘀咕一句。 她想了很久，最终点点头。 “行，那你说说看。若你给出的秘密不值这八百两，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水芳月谨慎地朝门外看了两眼。 红衣女子猜出她的心思，微微一笑。 “你放心，我来的时候，外面的人都已经清理好了，不会有人偷听的，你大可直接说。” 水芳月微微松了口气，“既如此，我也就不瞒你了。” “其实宋庭舟比你们想象的要更加恶心，你们以为他不过是贪污受贿，想做点别的也没有胆子。” “可实际上，他还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红衣女子眉头微微一拧，“怎么说？” 水芳月朝她招招手，压低声音。 “想必你也听说过，有些达官显贵喜欢玩一些变态的游戏，你猜，宋庭舟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水芳月说的话不多，却让人十分震惊。 红衣女子瞪大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平时可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宋家的二少爷居然是这种人。 但她相信，水芳月不会这时候跟自己开玩笑。 半个时辰后，水芳月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红衣女子满意地点点头，“你说了这么多，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一切空谈。” 水芳月暗暗咬牙，“我倒是想有证据，但我只是个小妾，宋庭舟又怎会对我掏心掏肺？你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她这倒是实话。 宋庭舟为人非常谨慎，从前是看在水芳月乖巧的份上，所以才愿意跟她说这些。 但太复杂的事宋庭舟才不会宣之于口，更何况水芳月知道的不过是一点皮毛，证据就更别提了。 红衣女子听完，也不含糊，直接从怀中拿出八百两的银票，递到她手中。 “钱货两清，这笔钱足够你潇洒一辈子了。” “你拿了钱之后就赶紧离开，不要在京城久留。万一宋庭舟来报复你，我可不管。” “多谢！”水芳月感激地看着她。 第72章 变态玩法 虽然她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也不知道她出于什么目的愿意帮助自己，可这总归是一件好事。 不过话说回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水芳月已经过惯了大手大脚的生活，突然要过普通人的日子，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吃得消。 但这是她自己的事，和别人无关。 就在红衣女子转身要走时，水芳月突然叫住她。 “你帮了我那么多，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水芳月眼里的感激几乎要溢出来。 “我知道，你之所以戴面具，就是不想让我知道你的身份。” “但你毕竟帮了我，我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 “就算现在不能报答，我也希望以后能报答你的恩情，可以吗？恩人。” 水芳月言词恳切，听起来还真是这么回事。 红衣女子只微微一笑，“姓名不过是个代号罢了，称谓而已。既然你不知道，我也没必要告知。” “你若真想感激我，就马上走得远远的，千万别让宋庭舟找到你。” “否则他要是对你动手，可跟我没关系。” 水芳月仍然不甘心，还想再问几句，红衣女子已经离开了。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水芳月还以为这女人是裴清珂。 可转念一想，裴清珂挺着大肚子马上就要生了，哪有功夫管自己的事？ 更何况她肚子那么大，就算穿着宽大的斗篷，肯定也会一眼看出异样来。 毕竟水芳月也怀过孕，她知道孕妇走路的样子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的。 而现在她可以确定，这女人并不是裴清珂。 那还能是谁呢？ 水芳月迷茫了。 “算了，先不管这么多了。” 她看着手里的钱，喃喃自语。 这八百两虽然不是太多，可好歹能够自己温饱一段时间。 大不了等离开这里之后，再重新找个男人就是了。 去一个新的地方，没有那么多人认识自己，很多事情做起来也会方便不少。 客栈外面不远处的小巷子旁，有一辆马车正在等着。 红衣女子匆匆忙忙地从客栈出来，立刻上了马车，这才把斗篷脱到一边。 若水芳月看到她的脸，一定会大跌眼镜。 “小姐，您不知道，刚才奴婢都快吓死了！” 沉香轻拍着胸口，一脸劫后余生的模样。 没错，这个红衣女子就是沉香。 本来裴清珂想自己出面的，但她挺着大肚子实在不方便，还很容易露馅，干脆就让沉香替自己走了一趟。 为了不让沉香露出破绽，裴清珂还特地给她弄了这件大红色斗篷，并从郑钦那借来这个特殊的面具，把沉香包裹得严严实实。 果不其然，水芳月没看出任何破绽。 “冻坏了吧？” 裴清珂握住沉香的手，“快坐下暖暖。” 马车内部空间很大，还点着火炉子。 沉香伸出手在炉子上烤了烤，一脸兴奋，“小姐，您猜我带来了多少秘密？您一定会夸奖奴婢的！” 沉香把事情一说，裴清珂惊呆了。 她原以为自己上一世知道的事情就已经是极限了，却没想到那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宋庭舟除了贪污受贿以外，还欺压良民、强占百姓良田。 这还不算完，他还和很多达官显贵一起去某处庄园玩乐。 若只是普通的庄园，自然没什么，可那处庄园里养了很多小男孩，目的就是给这帮畜生找乐子。 裴清珂脸色瞬间惨白，眼睛瞪得老大。 沉香也气得咬牙切齿，“奴婢真没想到，二少爷私底下居然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她说出了裴清珂的心里话。 除了这些以外，沉香还打听到，京城里有好几家青楼做的也是这种类似的生意。 本朝开青楼虽然不犯法，但有明文规定，女子必须十四岁以上才能接客。 可有些变态的人总喜欢玩点不一样的，这就导致很多小姑娘甚至没满十岁就要出来接客，实在令人发指。 裴清珂紧紧握着手帕，指尖剧烈颤抖起来。 “丧心病狂，太丧心病狂了！” 最可气的是，这件事瞒得非常好，裴清珂竟从未听说过。 要不是这次她撬开了水芳月的嘴，恐怕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知道真相。 沉香继续说道，“这些是水芳月亲口告诉奴婢的，她从前是青楼的花魁，见过很多这种黑暗场面，奴婢相信她并没有撒谎。” “小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裴清珂重重一哼，“还能怎么办？宋庭舟和那帮畜生做出这种事情来，必须要受到惩罚！” “你有没有问水芳月，那几家青楼的名字？” 沉香微微垂眸，“小姐，奴婢确实问了，但水芳月不愿意说。” “她说这些事情和扳倒宋庭舟没关系，不管我怎么问，她就是不愿意告诉奴婢，奴婢也没办法。” “没关系。” 裴清珂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件事就交给摄政王来处理吧，我相信他一定能处理得很好。” 裴清珂知道郑钦的手段。 他如果真想查，很快就能查出来。 这种事情必须趁早办，否则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少男少女惨遭毒手。 深夜，裴清珂坐着马车走在大街上，仿佛能听见青楼里传来少男少女的哭喊声。 她的心揪在一起，别提多难受了。 若是从前，裴清珂听到这样的噩耗，心中也会难受，但不会像现在这般强烈。 或许是因为要做母亲的缘故，裴清珂心肠也变得越发柔软。 回去路上，她甚至还轻轻哭了一阵。 把沉香搞得手忙脚乱，都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了。 裴清珂回去时刚好夜半子时，但她并没耽搁，马上就写了一封信，把水芳月告诉自己的每一个秘密全部都写在上面，并派人给郑钦送去。 任何一个有正义感的人，面对这种事情都不会无动于衷，郑钦当然也不例外。 裴清珂不知他收到信后是何反应，但派去的人回话说，郑钦说这件事要不了几日功夫就能解决。 到时，宋庭舟的好日子也彻底到头了。 这是宋庭舟一人犯罪，不会牵连到裴清珂，更不会牵连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第73章 和离书 尽管如此，裴清珂还是有点担心。 不管怎样，宋庭舟贪污受贿是事实。 按照本朝律法，一人犯错全家连坐，裴清珂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脱不了干系。 这件事郑钦说了不算，皇帝说了也不算，只有律法说了才算数。 除非在这之前，裴清珂能跟宋庭舟和离。 关于这件事，裴清珂还需要再好好想想。 次日一大早，裴青云就派人来了。 裴清珂昨夜气得一直到后半夜才睡着，这会儿人醒了，脸色却非常难看。 裴青云只看她一眼，眼泪就下来了。 “我可怜的女儿，你在宋家过的是什么日子，竟被磋磨至此！” “爹，您误会了。” 裴清珂见她如此担心，也不好多说什么火上浇油，正要解释，裴青云却怒吼一声。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替宋庭舟遮掩吗？” “他若当真对你好，又怎会从外面找了个妾室来气你？他分明没把你放在眼里！” “这次你随父亲回去后，就不必再回来了，宋家，咱们不稀罕！” “爹，您别冲动！” 裴清珂赶紧拦住他，“女儿没事，只是这两天孩子闹腾得厉害，不停地踢我，所以没睡好罢了。” “真的吗？” 裴青云半信半疑，目光落在裴清珂肚子上，眉头微微舒展。 “看来我这外孙力气不小啊！但他这样折腾你，就是这臭小子的不对。” “等他出生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裴清珂哭笑不得，转头吩咐沉香去收拾东西。 “爹，我这一回家，想必小娘心中很不是滋味吧？” 裴青云大手一抬，“你不必管她是什么想法！我还没死呢，裴家轮不到她说了算！” “你只需安心跟父亲回去就行，这宋家以后还是别回来了。” 他心疼地捧着裴清珂的手，老泪纵横，“我一向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到了宋家却要过这种生活，实在太令人生气了！” “女儿，你回来陪爹，爹依然能养得起你和外孙，宋家以后再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爹，您别冲动好不好？” 裴清珂真是无可奈何。 一方面，她很感激父亲对自己的疼爱。 另一方面，裴青云这样一意孤行，对自己的大计无益。 裴清珂朝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父亲，女儿知道了一些事情，事关朝政，不能跟您细说。” “但请您相信，要不了多久，宋庭舟就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在那之前，我会和他和离。” 经过一夜的思考，裴清珂已经想清楚了。 宋庭舟已不能人道，宋无言至今未娶妻，就算将来顾钊有了妻子，以她造反的大罪，也不可能留下后代。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成了宋家唯一的血脉。 哪怕裴清珂真跟宋庭舟和离了，宋家的家产还是属于她女儿的。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所以裴清珂已经决定，先跟宋庭舟分开以求自保，等宋家的事情解决完了再回来。 到时就算裴清珂不主动提起，也自会有人求着她来接管宋家的一切。 不过在那之前，裴清珂要等上一些时日，毕竟她也不知道宋无言什么时候会造反。 裴青云脸色连连变化，最后叹了口气。 “也罢，闺女大了，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帮不了你太多。” “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只要不后悔就好。” 他看裴清珂的眼神满是欣慰，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很快，东西就收拾好了。 裴清珂掏出那份连夜写好的和离书，正要让人给宋庭舟送去，宋庭舟却已经过来了。 他今日一下早朝，就听下人说裴清珂正在收拾东西，便紧赶慢赶地过来了。 他刚失去水芳月，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裴清珂的好，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自己而去？ “夫人，你别走！” 宋庭舟二话不说拽住裴清珂的胳膊，含情脉脉。 “你我是夫妻，怎能分开？更何况你即将生产，我这个做丈夫的当然得在你身边陪着你，否则传出去，外人会如何议论我？” “夫人，你若是走了，可要害我于何等境地！你不能走！” “宋大人此言差矣！” 裴清珂还没说话，裴青云就忍不住开口了。 宋庭舟转头看向裴青云，一脸冷意，眼神更是如刀子一般狠狠刺在他身上。 裴青云毫不示弱，“宋大人，我把女儿交给你时，你是如何答应我的？” “可现在她在你宋家受了那么多委屈，明明怀着孩子，脸色却如此之差，你还好意思说你是她丈夫？” “我身为她的父亲，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这种苦楚？今日我必须带她回去，你不必阻拦！” “岳父大人，您这是说的哪里话？” 宋庭舟笑得格外尴尬。 往日裴青云会叫她一声贤婿，今日却改称宋大人，单是一个称呼，就能看出区别。 宋庭舟心中阵阵紧张，急忙道歉。 “夫人，从前的事都是我不好，还请夫人饶恕。” “但我向你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做那种对不起你的事情了，还请夫人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一定不让夫人失望！” “算了吧。” 裴清珂轻轻摇头，神色不屑，“夫君，你让我失望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水芳月在府上时，你如何对待她，又是如何对待我的，是否需要我当着我父亲的面，一件件跟你说清楚？” 她甩开宋庭舟的手，面色冰冷，“我心意已决，今日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 “从现在开始，我也不是你宋家的当家主母，这位置谁爱做谁做，我不稀罕！” 裴清珂把准备好的和离书掏出来，“啪”的一声摔在桌上。 当看清最上面的三个大字，宋庭舟如遭雷击，身子一晃，几乎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夫人，你要跟我和离？” “不错。” 裴清珂声音不卑不亢，眼神冰冷至极，“我在你这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往后的日子，我不想再委屈自己，更不想让孩子跟着我一起受苦。” “你没资格做她的父亲！” 第74章 夫人，你不要走 “从现在开始，我和你桥归桥，路归路。”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和我再无任何瓜葛！” 这番话，裴清珂说得掷地有声，不带丝毫犹豫。 可见她心中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只不过今天才说出来罢了。 宋庭舟感觉自己好像做梦一样，明明昨天他来看望裴清珂时，她还对自己笑脸相迎。 怎么一转头，二人就要和离了？ 他实在接受不了。 裴清珂不再理会宋庭舟。 他震惊也好，不接受也罢，都和自己再没关系了。 当裴清珂说出和离二字时，心中狠狠的松了口气。 对着宋庭舟虚与委蛇那么长时间，可算得到解放了。 “沉香，东西收拾好了吗？” 沉香和下人一起把最后一个箱子送上马车，对着裴清珂行礼。 “小姐，所有东西都已收拾完毕。不过小姐的嫁妆实在太多了，只能等小姐回去后，再派人来收拾。” “好。” 裴清珂点头答应，“一日时间够了吗？” “当然足够。”沉香笑着点点头。 他们早已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但裴清珂的嫁妆实在太多了，堆了整整一个库房，东西一多就很容易眼花缭乱。 明天不光要把所有东西搬走，还要核对一番，其间会浪费很多时间。 当初裴清珂嫁过来时，十里红妆铺了整整一条街。 她人都已经来到宋家了，嫁妆还在路上没送完。 她和宋庭舟在大堂拜堂成亲，直到被送入洞房，所有嫁妆才终于来到宋家门口，光清点就花了将近两个时辰。 足可以见裴家对裴清珂多重视。 现在她要走了，当然要把自己的嫁妆丝毫不差地全都带回去。 “夫人，你别走！” 宋庭舟终于回过神来，赶忙上前拉住裴清珂的手，神情焦急。 “夫人，我若是做错了什么，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不能跟我和离！” “一日夫妻百日恩，难道你把从前的日子都忘了吗？” “放手！” 裴清珂重重甩开他，“你不是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而是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你不用避重就轻，含糊你所做的恶事！” “你光明正大地把水芳月带回府上来，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我若没记错的话，当初是你亲口跟我说你喜欢水芳月喜欢得不得了，我身为正妻，应该有容人之量，不要和她一般计较，更不能利用身份地位来向她施压！” 裴清珂冷笑连连，“你所说的这些，我都按照你说的去做了，但我想跟你和离的心思，也是真的！” “不，不是这样的！” 宋庭舟慌忙辩解，裴清珂却懒得再听他废话，扭头就走。 “夫人，你难道真的忍心丢下我一人吗？” “宋大人，你这话可就错了。” 林青云站在裴清珂面前，拦住宋庭舟，不让他碰触裴清珂。 “我女儿嫁给你这么久，可谓是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可你是如何回报她的？” “当初你来裴家提亲时说过什么，宋大人可还记得？” 宋庭舟当然记得，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自古以来，男人若对女人动心时，总会说些山盟海誓，这只不过是一时兴起许下的承诺罢了。 随着日子长了，忘记承诺也很正常，怎会有人当真呢？ “岳父大人，小婿知道错了。” 宋庭舟虽然心中不服，但也知道现在只有让裴清珂留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不得不道歉。 “我承认，我从前的确做过伤害夫人的事，可那毕竟都已经过去了，夫人也曾说过不怪我。既如此，夫人又为何要离开？” “宋庭舟，我可从来没说过不怪你。” 裴清珂笑眯眯地看着他，“我之所以没发作，只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而现在我即将临盆，若让孩子有你这样的父亲，只会成为她一生的污点。” “我身为孩子的母亲，必须要为孩子负责！” “也罢，今日你就是说破了大天，我也不可能留下了！” 裴清珂转头看向自己父亲，笑容温和不少：“父亲，咱们走吧。我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吧？我可太怀念了。” 林青云笑着轻轻点了点裴清珂的鼻头，“你离家这么久，你的房间我每日都派人去打扫。” “你可是父亲心尖上的女儿，没有人能和你比，所有关于你的一切，当然也要安置妥当。” “多谢父亲。” 裴清珂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上一世，裴家遭人污蔑，林青云也深陷大牢，没多久就被皇帝下令处死。 听说当时郑钦还出面为林青云求情，可太后也出面了，说林青云若是不杀，必定难平百姓心头的愤恨，皇帝这才下令处以极刑。 最可气的是，当裴清珂知道这个消息时，刑罚已经结束了，父亲的尸体也不知被人扔到了哪里。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在乱葬岗找到自己父亲。 可怜她父亲一生风光，两袖清风，公正廉明，口碑极佳，最后却落得惨死乱葬岗的结果。 每每想到这些事情，裴清珂心中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在老天爷给了她一个弥补的机会。 这一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重蹈覆辙！ “夫人，你真的要走吗？” 裴清珂刚抬脚，宋庭舟不合时宜的声音在身后再次响起。 他紧紧握着拳头，牙齿紧咬，“你若今日踏出了宋家的大门，以后再想回来，可就没机会了！” “宋庭舟，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裴清珂连看他一眼都嫌多余，只微微侧过身子。 “你以为你们宋家是什么风水宝地吗？或许也只有你自己这样觉得。” “实话告诉你，若不是我怀了这个孩子，大半年前我就该向你提出和离了！” “你所做的事情，早已让我寒心！” ：“你也不必觉得委屈，当初娶我时你就不是真心的，后来你和水芳月鬼混在一起，甚至还在京郊置办了一处宅子作为你们的爱巢，你以为我都不知道这些事情吗？” 宋庭舟身子一晃，震惊至极。 第75章 你不配做孩子父亲 他原以为自己将这事隐瞒得很好，今日才发现，这一切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我不同你一般见识，是给你留最后一次颜面。” 裴清珂冷冷一哼，“我言尽于此，希望你日后不要纠缠我，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上一世裴家出事后，裴清珂很不甘心，一直暗中调查。 可她能力有限，查不了太多的东西，但隐约还是知道了一点。 裴佳之所以那么快倒台，宋庭舟跟着插了一脚。 也就是说，他做伪证了。 只可惜林青云到死都不知道。 这一世，若宋庭舟还有良心的话，最好不要插手此事，这样裴清珂日后也不会继续针对他。 就如她刚才所说那样，桥归桥，路归路，二人井水不犯河水，好聚好散。 走到院子时，裴清珂突然停下脚步，看向旁边的一口水井。 那是她当初嫁过来时，父亲让人打的水井。 她人虽然嫁到宋家了，但裴家比宋家身份地位高得多。 裴家的女儿即便嫁人了，也不用婆家的一针一线，甚至连口水都不会喝宋家的。 这口井也就应运而生了。 “沉香。” 裴清珂吩咐道，“我走后，找人把这口井填了吧，以后都用不上了。” “是。” 沉香喜笑颜开。 等这一天可等好久了，幸好自家小姐已经想通了，否则还不定要耗到什么时候呢。 裴清珂扬长而去，眼中没有丝毫留恋，只有对未来的向往和憧憬。 宋庭舟站在屋里，看着沉香招呼下人用筐子抬来不少泥土，直接倒进井里，很快这口井就被填平了。 “二少爷，我们走了。” 沉香特地跟宋庭舟打声招呼，转身走了几步，实在咽不下心中这口气。 又转过头来讥讽道：“二少爷，你不必摆出这副伤心的样子做给外人看，您如何对待我家小姐的，您心知肚明。” “我家小姐怀孕八个多月了，您一共来看过她三次，一次是为了老夫人，一次是为了水芳月。” “还有一次是水芳月离开府后，您终于知道了小姐的好，特地来向她求和的。” “二少爷，您可曾问问自己，小姐自从嫁进来后，可曾做过一件对不起您的事情？府里的大小事情，她什么时候让您操心过？” “可您居然是这样回报她的，实在令人气愤！” “我虽然只是个丫鬟，却也看不下去了，恕我直言，你不配做我家小姐孩子的父亲，更不配做她的夫君！” 这些话在沉香心里憋了很久了。 每次宋庭舟打着来看望裴清珂的名义实则是另有目的时，沉香本想发作，但每次都被裴清珂摁了回去。 裴清珂总说，这些话说不说都没关系，就算现在宋庭舟想不明白，以后他也总有明白的时候。 可沉香实在忍不住了。 凭什么始作俑者逍遥自在，甚至还把错处都推到受害者身上去。 而真正的受害者什么都没做，却要被人背地里议论，甚至背负骂名？ 这太不公平了。 宋庭舟想发作，可沉香已经走了。 和裴清珂一样，看都不看他一眼。 宋庭舟身子一晃，坐回椅子上，眼神空洞，满是震惊。 沉香说的那些话实在难听，他想反驳，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因为他知道，沉香说的都是真的。 自从裴清珂怀孕，宋庭舟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并没多少喜悦。 他喜欢水芳月，当然希望自家的继承人能从水芳月肚子里出来。 只有水芳月的孩子，他才会真心疼爱。 有很多时候，他甚至忘记裴清珂怀孕的事了。 直到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宋庭舟才想起裴清珂怀孕一事。 但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裴清珂怀孕几个月。 刚才他过来也是听说裴清珂快临盆了，府里却没有产婆，特地来跟她商量的。 的确是他对裴清珂关心不够。 但因为这个就要和离吗？这未免太草率了。 “二弟，出什么事了？”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已过，宋无言从外面回来。 一看这院子空荡荡的，府里的下人还议论纷纷，赶忙过来瞧瞧。 “我听说弟妹走了，这是怎么回事？前几日不还好好的吗？” 宋庭舟没吭声。 宋无言继续道：“水芳月是你的姨娘，她犯了错，你也把她赶出去了，但你要真心对弟妹好才行。” “可这才这么短的时间弟妹居然也走了，你究竟做错了什么，让弟妹生这么大的气？” “大哥，你别说了。” 宋庭舟一脸颓废，“裴清珂不是离开，而是跟我和离了。” “和离？” 宋无言非常惊讶，“好端端的，怎会闹到这一步？” “弟妹一向是最温顺的了，定是你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 “你不要再说了！” 宋庭舟实在心烦意乱，也不想听这些，径直朝外走去。 他的家，完了。 但这才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身为男子，有个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别的男人成婚时，也会许下山盟海誓，后来违背誓言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正妻从未闹过，怎么到了自己这就不行？ “裴清珂，你也太上纲上线了！” 宋庭舟回到自己屋里，对着铜镜自言自语。 “就算我对不起你，你也不该拿和离这种事来羞辱我，你让我以后如何能抬得起头来？” 他不能人道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宋庭舟拼命封锁也无济于事。 现在京城有相当一部分人都知道这个消息，但苦于没有证据支撑，大家也只是私下议论罢了。 可即便这样，也让宋庭舟羞愤至极。 现在裴清珂也走了，他日后不可能不娶妻，但不能人道的他有哪家千金小姐愿意嫁过来？ 即便将人哄到手，成婚之后发现异样，不一样还是要和离吗？ 说不定到时事情会闹得更加难看。 “裴清珂！” “哗啦！” 宋庭舟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推倒在地，怒火中烧。 果不其然，事情和宋庭舟想的一样。 裴清珂回府的路上，许多百姓都特地过来瞧热闹，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第76章 总有不长眼的货色 “看这阵仗，定是宋家二少爷做了什么对不住裴家大小姐的事儿，所以二人才和离的。” “是啊是啊，前些日子宋家二少爷纳了一房小妾，前几日又将这小妾赶出府去，说不定就是那小妾得罪了宋夫人，惹得宋夫人生气了。” “唉，看样子宋夫人受的委屈不轻，就算把那小妾赶走了，她还是要和宋二少爷和离。” 这些议论一字不落的全都落入裴清珂耳中。 她静静的听着，脸上并没什么表情。 倒是沉香不太放心，时不时看裴清珂一眼。 最后大着胆子握住裴清珂的手，“小姐，您不必听外界的议论。” 沉香眼神无比真诚，“嘴长长在旁人身上，他们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和咱们没关系，以后小姐只需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我知道。” 裴清珂微微一笑，心中有暖流划过。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裴清珂最不后悔的就是收了沉香这丫头。 从前见她时她是个孤儿，在路边乞讨好几天都没吃东西，几乎饿晕过去。 裴清珂见她可怜，便将她带回家做了丫鬟。 沉香无比衷心，上一世甚至还为了保护裴清珂被人活活打死，就死在自己面前。 想到这，裴清珂心中一阵酸楚，抬手抱住沉香。 “好沉香，日后我一定为你指一个好婆家。” “小姐，您说哪去了？” 沉香耳根子一红，“奴婢只想时时刻刻跟在小姐身边，不求其他。” “那我也不能耽误你的终身大事。” “小姐，你不许再说了。” 沉香羞涩不已，赶忙撩开帘子朝窗外看一眼，岔开话题。 “小姐快看，咱们到家了！” 裴家离宋家本就不远，总共隔了两条街。 马车缓缓停下，沉香扶着裴清珂下来。 第七十七章总有不长眼的货色 柳若芳和裴清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看见裴清珂，柳若芳心神移动赶忙上前迎接，“清珂，你可算回来了，娘亲可一直盼着你呢。” “听说你和宋二少爷已经和离了，离得好，以后你还是咱们裴家的女儿，裴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她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裴清珂的亲娘呢。 裴清珂脸上却全无笑意，“小娘，您的称呼错了，你应该叫我大小姐，而您是我的小娘，在我面前你不必自称娘亲。” 柳若芳面色一僵，微微发白，面子很挂不住。 “裴清珂，你怎么跟娘亲说话的？” 裴清悦站出来为柳若芳出头，“娘亲一直担心你，父亲前脚刚走他就一直在门口张望着，盼望你早点回来。” “好不容易盼到你，你怎能这么下娘亲的面子？你还是不是裴家的女儿？” “我当然是裴家的女儿，这一点不会改变。” 裴清珂不急不躁，从容的怼回去。 “可我的亲娘已去世多年，小娘依然健健康康，小娘在我面前自称亲娘，难不成是想步我亲娘的后尘？” 柳若芳脸色更难看了，想笑都笑不出来。 “唉，父亲你看她呀！大姐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裴清悦气得跺脚。 裴青云从马车后方过来，脸色和裴清珂一样严肃。 “清珂说的没错，亲娘是亲娘小娘是小娘如何能混为一谈？” 他看向柳若芳，“夫人，今天这话是你说错了。” “清珂不和你一般计较是她大度，以后你可一定要知道分寸，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是，老爷教训的对。” 柳若芳赶忙行礼道歉，“是我一时高兴忘了分寸，竟说了糊涂话，大小姐别放在心上，还有你，清悦。” 裴青云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你要注意对你大姐说话的态度，她是我们裴家的嫡长女，而你是继室次女，可别错了规矩。” 裴清悦依旧不服，有好多话想说，柳若芳悄悄拉了她一把，面上陪笑。 “老爷这话太对了，清悦年纪还小一时说错了话，老爷别跟她一般计较便是了。” 裴青云没理会她，而是笑眯眯的看向裴清珂，“女儿，这大冷的天就别在门口站着了，父亲让人重新修缮了你的屋子，快进去瞧瞧吧。” “多谢父亲。” 裴清珂也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 父女俩一并朝门内走去。 “娘亲，你方才为何不骂回去啊！” 人一走，裴清悦气得直跺脚。 “裴清珂有什么好嚣张的，她不过是个下堂妇罢了，得意什么？” “将来她若再嫁可就是二婚女了，最不值钱的就是这种女人，真不知道她在嚣张什么！” “闭嘴，别乱说话。” 柳若芳皱起眉头，脸色十分阴郁，“你难道瞧不出你爹对她十分重视吗？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日后可就没你的好果子吃了！” “那又怎样？” 裴清悦满不在乎，“裴清珂常年没回家，父亲对她多疼爱些也是应该的。” “但只要过了这几日，父亲肯定不会再理她了。” “况且她肚子里还怀着宋家人的孩子，也不知是男是女，她肯定不能在家一直待下去。” 柳若芳盯着裴清珂逐渐远去的背影，脸色和心情都很差。 裴清珂悄悄回头看一眼，刚好和柳若芳对视，她赶忙堆起笑脸。 裴清珂却没有理会。 “父亲，您似乎不太喜欢柳若芳。” 这里没有别人了，裴清珂低声询问道。 裴青云长叹口气，“当年你母亲因病离世，我本不打算再娶，可后来一次意外醉酒，我竟然和她……” 他懊悔的摇摇头，“生米已煮成熟饭，我又怎能赖账，只好去柳家提亲，后来就有了你妹妹清悦。” “但你这个小娘整日好吃懒做，家里的大小事情几乎不操心，我让她管理账本，她竟算错好几笔账，搞得乌烟瘴气，也只好将他养在家里吃白饭了。” 说到这，裴青云温和一笑。 “清珂放心，父亲领朝廷俸禄，还是能养起你们娘仨的。” “父亲辛苦了。” 裴清珂心中很不是滋味。 “父亲，当初您送给我的那二十多间铺子我一直打理的非常好。” 第77章 嫁妆惹人眼红 “既然我已经从宋家出来，这些铺子当然也应该回归裴家名下。” “明日我就让人去处理此事，正式和宋家割席。” “还有一件事。” 裴清珂略微顿了顿，“父亲，我想要二十个打手。” 她看向自己的肚子，“孩子即将出世，我生怕府里多生事端，请些人保护自己也能安心些。” “不错不错。” 裴青云点点头，“父亲即刻就去安排此事，你先回房好好休息，不必太过操劳。” “还有，若你小娘和你妹妹敢对你不利，我定饶不了她娘俩！” 裴清珂感动的眼泪汪汪。 这些年不管发生什么事，父亲都是把她放在第一位的，没有人能取代裴清珂在裴青云心中的地位。 即便裴清珂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孩子，裴青云对她的这份疼爱也始终没有变过。 裴青云还有事情要处理，不能在这久留，就先回去了。 裴清珂走进自己的院子里，一草一木都格外熟悉。 再进屋一瞧，屋里的每一样陈设也都和她走时一模一样。 沉香拿起帕子抹抹眼角，“老爷对小姐真好，即便小姐离开多年，老爷对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疼爱。” “是啊……” 裴清珂也很感慨。 可再想到自己父亲上一世的结局，她心中更加绞痛。 眼下水芳月的事已经处理完了，宋庭舟只差临门一脚，也是时候着手处理自家的事了。 这就是裴清珂执意回来的原因。 她必须要弄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父亲会惨死。 裴青云虽不是武将，不能上战场，但他对朝廷一向忠心耿耿，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朝廷的事情。 在官场上人缘也很好，为何突然间说出事就出事？令人猝不及防。 裴清珂总觉得这事怪怪的，却又说不清楚究竟哪里奇怪。 幸好现在自己已经回来了，那就慢慢调查吧，想必一定能查到真相。 折腾了那么久，裴清珂也累了。 沉香吩咐人收拾东西，裴清珂在屋里小憩一会，同时思考自己下一步路该怎么走。 想来想去，裴清珂还是觉得要依靠郑钦。 他本就是朝堂中人，又是大名鼎鼎的摄政王，和他交好只有好处。 根据这些天的观察，裴清珂也发现了，郑钦似乎对自己很有好感。 外人都说他凶残无情，公事公办，可他对自己偏偏有一份格格不入的温柔。 裴清珂一开始受宠若惊，后来才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 虽然她也不知道郑钦为何对自己如此特殊，但这份殊荣，她收下了。 沉香一直忙到傍晚，才把裴清珂带来的所有东西都安置好。 那些嫁妆也都陆陆续续的送来，被放进库房。 就为这事，裴青云还单独腾出一间库房来专门存放裴清珂的嫁妆。 他也说了，若来日裴清珂再次成亲，这些嫁妆将会原封不动的送给她。 另外，自己还会再添上一份嫁妆。 一波波人忙慌慌的进进出出，躲在暗处的裴清悦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水嫩的指甲死死的扣住身旁的大树，指甲都变形了也未可知。 为什么父亲这么偏心？ 同样都是裴家的女儿，裴清珂都不用提要求，裴青云便主动送上一切，到了自己这却什么都没有。 她也已经十六了，到了嫁人的年纪，荣亲王对她很是喜欢。 二人两情相悦，想必要不了多久荣亲王就会来裴家提亲。 裴青云也知道这个消息，但他却没给裴清悦准备嫁妆，甚至嘴上都没提过这事。 再看裴清珂这一车车的嫁妆，裴清悦心中能平衡就怪了。 “裴清珂，你凭什么这么好命！” 裴清悦气的直跺脚，“凭什么所有好事都是你的，我却什么都没有？。 “我也是裴家的女儿啊，父亲为何如此偏心！” 没有人能回答裴清悦这个问题，即便回答了，也一定是她无法接受的真相。 裴青云确实偏心，他也从未否认过自己偏心。 从始至终就只有裴清悦自己接受不了而已。 她与其恨裴青云偏心，倒还不如想想他为何如此偏心，原因在哪。 裴清悦愤然离去。 虽没多说什么，但看她那恶毒的眼神就知道，嫉妒的种子已经埋在她心中，很快就会长成参天大树。 天色逐渐黑透，裴家依旧很热闹。 裴青云特地为裴清珂举办晚宴，接风洗尘。 对他而言，裴清珂能回归本家绝对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至于裴清珂是否二婚，肚子里是否有孩子，这都不在他的关心之内。 只要裴清珂能够平平安安，这就足够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在裴青云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裴清珂下午睡了一会，精神明显好了不少。 当她赶到大堂时，众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裴清珂扶着肚子走过去，“父亲今天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裴青云笑的十分宠溺，“自然是你平日里最爱吃的，你嫁去宋家那么久，他们一直苛待你，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如今你回了自己家，父亲哪能让你再受这些委屈？” “哇，父亲对姐姐真好，别人真是羡慕不来呢~” 裴清悦在一旁夸赞道，但听起来很阴阳怪气，表情也不太对。 裴清珂不动声色的看她一眼，但没多说什么。 她从小就了解裴清悦的性子，跟人沾边的事一件都不干。 就只由着自己的心意来，动不动就阴阳怪气，说些让大家都下不来台的话，也不知道对她有什么好处。 也许这就是裴清悦的本性吧。 她不痛快了，就让所有人都跟着一起不痛快，丝毫没想过后果。 果不其然，裴青云脸色一黑，“清悦，别乱说话。” “我哪有啊？” 裴清悦不满的撅起嘴，“父亲，你也太偏心了，姐姐不管说什么你都爱听，到我这了就算我不说话也是错。” “您这心啊，偏的都没边了。” “清悦，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父亲呢？” 柳若芳在一旁打圆场，“你父亲向来是一碗水端平的，如何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定是你误会了。” 第78章 明明是你想绊倒小姐 “什么误会啊，我明明亲眼所见。” “你这傻孩子怎么还说个没完呢？” 柳若芳在人前从不含糊，处处偏袒裴清珂，就显得裴清悦更孤立无援了。 “你瞧，你姐姐如今身怀有孕，即将临盆，你父亲对她多关爱些也是应该的。” “难不成你连这醋都要吃？娘亲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你这未免也太小瞧自己了。” 明面上柳若芳是在责怪裴清悦，实际上她是在骂裴清珂。 这意思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裴青云之所以对她好，完全是看在这孩子的份上。 倘若她肚子里没有这个孩子，裴青云即便对裴清珂好，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夸张。 别的不说，裴清珂跟宋庭舟已经和离了，以后她就是二婚女，还能嫁给谁去？ 门当户对是不可能了，只能从一些不入流的七八品官员中挑选。 裴清珂的后半辈子已经完了，更何况她还带了个拖油瓶。 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未知男女。 若是女孩倒还好，若是男孩，等日后裴清珂嫁了人，少不得要跟其他孩子一起争家产。 裴清珂的第二任丈夫能喜欢她才怪呢！ 柳若芳自认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没让任何人听出自己话语间的弦外之音，殊不知裴清珂早已心知肚明。 裴青云也是一样。 当下他就反驳回去—— “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疼爱清珂向来如此，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无关。” “我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不管她有没有孩子，她都是我心尖上的宝贝。” “这一点不会因任何事情而改变，你以后不要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惹清珂误会，否则，我可饶不了你！” 柳若芳脸色一白，直接愣住了。 她不过随口一说，怎么惹来裴青云这么大的反应？ 难道裴清珂在他心中就这么重要吗？ 那裴清悦呢？ 明明这也是他的女儿，为何裴清悦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 平日里，裴清悦若在外面受欺负了回来找裴青云告状，他也只是不疼不痒的说几句，让她忍耐就完了。 现在到了裴清珂这，自己不过是打趣说了几句话，裴青云就如此生气。 他未免也太偏心了！ “还愣着干什么，坐下吃饭。” 裴青云并不是没看见柳若芳一言难尽的脸色，对她心中的想法也隐约能猜到一些，但他并不在乎。 从一开始，他就很不喜欢柳若芳。 那日朋友办宴席他过去吃酒，也不知怎么的，三杯酒下肚居然晕晕乎乎的醉了过去。 再醒来时就发现，柳若芳居然躺在他身侧，一口咬定说是自己来喂他送解酒汤却被拽住发生了关系。 木已成舟，虽然裴青云大脑一片空白，但在柳若芳的指认下不得不认，这才娶了她息事宁人。 从始至终，裴青云真正爱的人只有裴清珂的母亲。 只可惜她体弱多病，早已去世。 从她死去的那一刻开始，裴青云感觉自己的心也死了。 试想一下，他对柳若芳都不怎么喜欢，又如何会喜欢她生下的孩子呢？ “父亲不要生气，这大好的日子，可别让这点小事破坏了心情。” 场面尴尬之际，裴清珂站出来打圆场。 “小娘也不过随口一说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裴青云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朝裴清珂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裴清珂起身刚要过去，此时，在一旁低着头的裴清悦眼里闪过一抹恶毒的光芒。 她毫无征兆的伸出腿，裴清珂刚好抬脚，直接被绊住了。 “小姐小心！” 沉香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扶她一把。 幸好一旁的丫鬟也反应过来了，这才勉强扶住裴清珂，没酿成大祸。 裴青云慌慌张张的过来，赶忙检查裴清珂全身。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摔倒了呢？” 沉香第一时间看向旁边的裴清悦。 她刚才看的清清楚楚，裴清珂抬脚时裴清悦也伸出腿来，所以才把裴清珂绊倒的。 “姐姐，你也太不小心了。” 裴清悦微微一笑，“你说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居然这么不当心，万一磕了碰了算谁的责任？” “这里可不是宋家，而是裴家，你要真出了事，我们拿什么向宋家交代？” “二小姐，你还好意思说！” 沉香勇猛的挡在裴清珂面前，对着她怒目而视。 “我刚才看个正着，明明是你想绊倒大小姐，你才是罪魁祸首！” “沉香，你在胡说什么呀？” 裴清悦一脸茫然，十分委屈，“我就在这好好的坐着，根本就没动弹过。” “再说了，我又不喜欢宋家二少爷，和姐姐本质上并无任何纷争和矛盾，我又怎会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二小姐，你可真是伶牙俐齿啊！” 沉香冷笑连连，“我亲眼所见，还能冤枉你不成？难道你要说是我看错了？” “也许真是你看错了吧。” 裴清悦语调轻缓，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人多眼杂，你又累了一天，难免眼花缭乱，看错不也是人之常情吗？” 她微微眯眸，嘴角却高高扬起。 “瞧你说的振振有词，可有证据？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你污蔑本小姐，别以为你是姐姐身边的贴身丫鬟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 她委屈的看向裴青云，“父亲，你可想为我做主啊！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沉香这贱婢却一股脑的全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来，这也太不讲理了！” “若此事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心胸狭隘容不下姐姐和姐姐的孩子呢！那我成什么人了？” “父亲，你不能任由这丫鬟污蔑我啊！” 裴清悦表面哭诉，心中却得意至极。 她笃定了裴清珂没有证据不能把自己怎样。 沉香只不过是个登不得台面的丫鬟，今日即便她说破了大天去又能如何？最后不还是不了了之吗？ “沉香，也许这是你看错了。” 裴清珂很出乎意料的为裴清悦说话。 沉香十分惊讶，“小姐，你怎么……” 第79章 等着瞧，来日方长！ 裴清珂朝她使了个眼色，“妹妹说的不错，人多眼杂难免看错，刚才只是意外罢了。” “既然孩子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这样上纲上线呢？” 沉香不解裴清珂为何这样做，但她看到了裴清珂意有所指的眼神，只好把没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也许小姐另有安排吧。 即便自己不明白，也应该按照裴清珂所说的去做。 但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裴清珂才刚刚回家，居然就受到这种不公平的待遇。 今天裴清悦巧舌如簧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单凭她一个丫鬟的话根本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好了，大家都坐下吧。” 裴清珂拉着沉香走到自己跟前，对裴清悦笑道：“妹妹不必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沉香是我的陪嫁丫头，向来把我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一时紧张也是难免。” “我刚才已经训斥过她，妹妹不生气了吧？” “怎么会呢？” 裴清悦皮笑肉不笑地回复道：“姐姐实在多心了，难怪旁人都说孕妇多忧多思，看来这话还真不假。” “我和姐姐可是亲姐妹，又如何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只要姐姐没事就好。” 一场危机悄然化解，裴清珂没再多说什么。 裴清悦眼里的恶毒一闪而过。 刚才怎么就没摔死裴清珂呢！ 以她的姿势摔下去，肯定是肚子先着地。 就算裴清珂能勉强捡回一条命，孩子一样会保不住的。 要怪就怪沉香那个贱婢，反应可真够迅速的，竟第一时间拽住裴清珂。 还有刚才那两个丫鬟也跑来帮忙，否则裴清珂今天肯定难逃一劫。 这顿饭吃的还算和谐，柳若芳时刻维护着贤妻良母的形象，不停的给裴清珂夹菜，十分热情。 但她所夹来的菜裴清珂一筷子都没碰，全当没看见。 柳若芳也不觉得尴尬，拉着裴清珂东拉西扯，着重询问了宋家的事。 她必须要打听清楚宋家现在是个什么光景，裴清珂和宋庭舟是否还有复合的可能。 但这也不重要了，裴清珂即便能跟宋庭舟复合也只是个三品官宋夫人。 她女儿裴清悦可不一样。 能被荣亲王看上，嫁过去最低也是个侧妃。 只要裴清悦将来能顺利生下小世子，就能一跃成为王妃。 她这个做母亲的也能跟着扬眉吐气了。 这么多年来，裴青云一直对她淡淡的，谈不上多喜欢，甚至还有点讨厌。 若裴清悦真能帮她争一口气，以后也能挺起胸膛做人了。 裴清珂怀着身孕本就胃口不好，即便今晚的饭菜都是她平日爱吃的，也没多吃两口。 裴青云不放心，裴清珂前脚刚回到院中，他又派小厨房做了点点心送来。 她怀孕一人吃两人补，若不多吃些哪有足够的营养给孩子？ “小姐，这些都是老爷派人送来的小吃。” 沉香把东西一一放下，让人退出去。 “小姐，老爷对您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连奴婢看了都很感动呢。” “小姐有这样一位父亲，实在令人羡慕不已。” 她说着，眼眶就率先红了。 生怕被裴清珂看出异样，赶忙蹲下身子为她按摩。 “小姐累了一日，腿一定酸了吧，奴婢帮您按摩按摩。” “外面的丫鬟正在烧水，一会小姐沐浴更衣就可歇息了。” “沉香，你快起来吧。” 裴清珂扶着她，“你跟我操劳一日，比我还累呢，这种事就不必做了。” “还有，刚才席间是怎么回事？” “小姐，奴婢真的没冤枉二小姐。” 沉香赶忙解释：“奴婢是什么样的人，小姐很清楚。奴婢不屑捕风捉影，更不屑凭空捏造诬陷她人。” “奴婢明明看得很清楚，小姐走过去时二小姐故意伸出腿想绊倒你，如果您真的摔了，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会保不住的，最低也是个难产。” 沉香越说越揪心，“只可惜奴婢没有证据，让二小姐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对不起……” “你又没错，道什么歉？” 裴清珂轻叹口气，“这件事你既然知道，也说给我听了，以后就不必再提了。” “裴清悦是什么性子你也清楚，她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既不喜欢我，又如何会喜欢我肚子里的孩子？” 裴清珂脸色严肃不少，“从今日到这孩子降生，恐怕等孩子降生之后也不得安宁。” “裴清悦一定会想尽办法针对我。” 此刻裴清珂才发现，自己让父亲送来二十个打手看家护院是一件多么明智的选择。 就算不能挡住所有危机，但也能挡住大部分，自己也能安心一些。 沉香心中满是愧疚，“小姐，奴婢的职责就是保护你和您肚子里的小小姐，不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小姐说的对，二小姐没能成功肯定还有下一回，咱们不能不提防。要不……” 她略一犹豫，眼中闪过一抹亮光，起身凑到裴清珂身边。 “小姐，咱们不如主动出击，二小姐应接不暇，自然也就没工夫来对付我们了。” 裴清珂想了想，却摇摇头。 主动出击是不错，但裴清悦就目前来说没什么错处。 即便有，也是嘴欠罢了。 若真因为这点小事就针对她，一旦弄不好传扬出去，裴清珂可就要背负恶名了。 实在得不偿失。 与其如此，倒还不如提前做好准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道理裴清珂还是清楚的。 时间不早了，裴清珂沐浴更衣后上床休息。 临睡前，她再次想到了郑钦。 也不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自己和离的消息是否遗传到他耳中。 若他知道了，一定会支持自己吧。 而此时的摄政王府，即便已经深夜了，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凌松送来一份点心，郑钦正伏案办公，头也不抬。 “手里拿的什么？” 凌松把点心放下，恭敬道：“王爷，夜深了，奴才担心您看奏折伤了眼睛，特让人熬了一碗莲子百合粥来，您快趁热喝吧。” “不着急，先放那。” 第80章 机会来了 郑钦批改完最后一份奏折，扔到一边揉了揉眉心。 每日朝堂上都有很多大事发生，皇帝年轻，没什么经验，一股脑的把所有奏折都送到郑钦这来，自己推脱说身子不舒服要休息。 他倒是清闲了，就是苦了郑钦。 这几日他本想去看看裴清珂，给她送些生产时需要的东西，却一直没能腾出空来。 只能交给下人去做。 这里没有外人，又是深夜，郑钦也大胆了许多，将面具摘下放到一边，端起莲子百合粥抿了两口。 “对了，本王吩咐你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东西都送到宋家了吗？” 凌松赶忙跪下，“奴才正要和王爷说这件事，今日中午奴才收到消息，说宋夫人和宋庭舟已经和离了。” “如今宋夫人回了裴家，这会子想必已经睡下了。” 郑钦动作一顿，眼神并不惊讶，而是充满疑惑。 “中午发生的事，你为何这会子才来告诉本王？” 凌松连忙低头，“王爷用了午膳后就一直在批改奏折，连晚饭都没用，奴才实在不忍心打扰。” “虽然裴清珂的事很重要，但国家大事应该排在第一位。” “罢了。” 郑钦放下莲子百合粥，“你可去派人瞧过她，眼下情况如何？心情如何？” 凌松赶紧点头，“奴才悄悄派人向宋家下人打听，得知裴清珂主动写了和离书，裴大人亲自到宋家接她回去的。” “听说裴清珂走时非常坚决，就连院子里由裴家人打的那口井都给填平了，以表她绝不回宋家的决心。” 郑钦眉眼微微舒展。 这果然是他认识的裴清珂，不管到什么时候，只要是下定决心做了的事情就没有任何含糊的余地。 说走就走，什么都不在乎。 这一点着实不错。 “那你就把东西送去裴家吧，明日去办。” 郑钦伸了个懒腰，“切记，一定要把东西亲自交到裴清珂手中，不能假手她人。” 郑钦办事一向仔细认真，若交给旁人，万一那人心术不正调换了他准备的东西，岂不是等于害了裴清珂。 为避免这种不必要的事情发生，当然得自己亲自处理来的好。 凌松轻轻一笑，“王爷放心，奴才明白，不过……” 他再次跪下，声音清脆许多，“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喜从何来？心知肚明。 他端着空碗走出去，悄悄抹了把身上的冷汗。 刚才他真是吓了好大一跳呢！ 这件事没能办妥，还拖延时间让郑钦知道的这么晚，万一郑钦震怒，今晚他可逃脱不了一顿责罚。 不过话说回来，裴清珂这和离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明明前几日还好好的，这一转眼的功夫，二人就彻底分开了。 郑钦洗漱后上床休息，明明累了一整日却毫无困意，睁眼闭眼脑中想的都是裴清珂。 一别十年，她早已认不出自己，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可郑钦又心存侥幸。 若裴清珂一直没能认出自己来，反倒是件好事。 他现在的样子，最好不要让裴清珂看到，否则会出大事的。 月光如银，透过窗户撒了进来，落在郑钦脸上。 若此时裴清珂在这，一定会很惊讶的叫出声来。 郑钦脸上的皮肤光滑不已，犹如拨了壳的鸡蛋，哪有半点烧伤的痕迹。 只不过，他这张脸很眼熟，竟和先帝都有八九分相似。 要说二人哪里不同，那便是气质了。 先帝殚精竭虑，最后累死在皇位上。 他是一个爱国爱民的好皇帝，以仁孝治天下。 他在位期间，百姓的日子明显好了很多。 先帝眉眼间总是温柔一片，十分亲切，从不摆架子。 即便出去祭天游神，他也会慰问百姓或微服私访。 但郑钦不同。 他眉眼刚毅，眼神冷酷，不带一丝人的情感。 二人就像是两个极端，一个像火，一个像冰。 冰与火，势不相融。 想起凌松退出去前对自己恭喜的样子，郑钦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 的确该恭喜。 裴清珂这一和离，属于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他已错过裴清珂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有第二次。 这回，他一定要牢牢的握住她的手，不能让她从自己身边逃掉。 一晃几日过去，裴清珂回了裴家之后就像鱼儿重新回归海里，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心了。 裴青云对她非常好，生怕给的不够，每日的礼物就像流水一样不停的送进她的院子里，看的人目不暇接。 裴清悦自不用说，嫉妒的都快发疯了。 父亲可从来没对她这么好过！ 平时若问他要些奖赏恨不得求爷爷告奶奶。 现在倒好，裴清珂都不用张嘴，裴青云就把该送去的全都送去了。 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裴清珂越是受宠，裴清悦心中就越是不平衡。 不平衡，那就得想办法平衡。 偏偏她还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若由着她的性子来，只怕现在裴清珂早就已经没命了。 但她不能这样做，不得不隐忍。 柳若芳倒是个有耐心的。 每当裴清悦去找她抱怨时，柳若芳总是很淡定劝她，今日也是一样。 “再等等，时机未到呢。” 裴清悦一下子明白了柳若芳的意思，“娘亲，你的意思是说要等到裴清珂生产那日再对她动手吗？” 柳若芳瞥她一眼，“你可真是个傻丫头，一点都没遗传到你娘的优点。” “清悦，娘亲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管碰到什么事都得沉得住气。” “你若先乱了阵脚，即便情况对你有利也会转为不利，你为何就是记不住呢？” 裴清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很快又咬牙切齿。 “娘亲，我哪里是记不住这话，我只是看不惯裴清珂这般显摆罢了！” “她算个什么东西，都已经嫁过人了，还被夫家扫地出门，偏偏在我面前摆大小姐的架势，她也配！” “她凭什么不配？” 柳若芳抿了口茶，神色清冷。 “再怎么说她也是裴家嫡出的大小姐，即便已经嫁过一次人了，身份还是比你高。” “除非，你能尽快嫁给荣亲王。” 第81章 狗皮膏药来了 “就算做不成正妃只做个侧妃，你也能稳压她一头。” 一说起自己的婚事，裴清悦面色娇羞。 “娘亲，我心中自然也是着急的，可这不也是没办法嘛！” “荣亲王不提这事，总不好让我一个女孩子家主动去提啊！” 裴清悦不满的撅着嘴，“父亲也真是的，我都十六岁了，他也不为我的婚事操心。” “若来日被人捷足先登了可怎么办？” 柳若芳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荣亲王不提，你便逼着他生米煮成熟饭，到时看他还如何赖账。” 裴清悦一愣，“这样……真的可以吗？” 会不会太下三滥了？荣亲王好歹是皇室。 “有何不可？” 柳若芳自信满满，“娘亲当年就用过这一招，早已轻车熟路。” “如今就把这秘诀传授给你，你可千万别让娘亲失望。” 裴清悦听的稀里糊涂，也不明白柳若芳为何会有这样诡异的笑容。 但对于自己母亲说的话，她向来言听计从。 当下便感谢道：“娘亲若能助我嫁给荣亲王，将来我一定会好好孝顺您。” “裴清珂有的一切我都会给你，为你养老送终。” “行了，你这丫头就别给我画饼了。” 柳若芳在裴清悦额头上轻轻戳了两下，“你这鬼丫头倒真随了我的机灵，和你娘一样心眼多得吓人。” “也罢，这终归是好事，你且先出去吧。娘亲累了，要小睡一会。” 裴清悦喜笑颜开的出去了。 仿佛她真的已经嫁给了荣亲王似的，笑得合不拢嘴。 裴清珂生产在即，很多事情也要提早安排了。 产婆和生产所用的工具早已准备好，裴清珂派人亲自去检查过。 前两日郑钦不放心，又派人送了两个产婆来，还送了易产石，助裴清珂生产时一切顺利。 除此之外，他还送了两名太医来。 那可都是太医院的佼佼者，若裴清珂生产时不慎发生意外，有这两个太医在也能轻松应对。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裴清珂抬手算着生产日期也快到了，但肚子迟迟没能发动。 这也寻常。 她从前就听人说过，有些孕妇到了日子未必就能生下孩子，还要再耽搁几日功夫。 这都是很常见的事，不必大惊小怪。 裴清珂此刻正窝在屋里看书。 她躺在摇椅上，沉香在一旁为她投喂瓜果点心。 屋里放着火炉，噼噼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给人一种很静谧的感觉。 外面寒风呼啸，屋里却温暖如春。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匆匆进来，神情急切。 “小姐，姑爷来了。” “放肆！” 裴清珂还未回神，沉香就先厉喝一声，“大小姐和宋家二少爷已和离，哪来的狗屁姑爷？拖出去掌嘴！” 丫鬟赶忙跪下，朝自己脸上打了两巴掌。 “奴婢失言，还请大小姐饶过奴婢，是宋家二少爷来了，在门外想求见小姐。” 裴青云一大早就去上朝了，这会子还没回来。 按说这种事应该汇报柳若芳才对，但裴青云有过吩咐，凡是和裴清珂有关的事都要先告诉裴清珂，由她自己定夺。 裴清珂依旧在摇椅上若无其事的晃悠着，眼睛都不抬一下。 “沉香说的对，宋庭舟已经不是裴家的姑爷了，以后直接叫他宋大人或宋少爷就行。” “奴婢记下了。” 那丫鬟点点头，“小姐，您要出去吗？” “当然不去。” 裴清珂微微扬唇。 宋庭舟来干嘛她心知肚明，若出去见他必定会被他纠缠上。 既然二人已经和离，那就好聚好散，没必要把最后一点颜面也彻底耗尽，那就不好了。 “听见没有，小姐不愿意出去。” 沉香一听见和宋庭舟有关的事情就气不打一处来，语气也没好哪去。 “你去告诉我宋二少爷，我家小姐已和他分开，从此以后再无瓜葛。” “这话我们当初就说过，若他再来纠缠被老爷知道了，一定饶不了他！” “是。” 丫鬟答应一声，走出去。 裴清珂轻叹口气，却又很欣慰。 “沉香，你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了，之后就算我不在府上，你肯定也会将类似的事情处理得非常好，那我就放心了。” 沉香撅着嘴，“奴婢就是看不惯宋庭舟这样作践您，您为他生儿育女本就辛苦，他却丝毫不放在心上，被水芳月那个狐狸精勾了去。” “现在宋庭舟知道水芳月不是好人了，竟想着向您求和，他可真是太不要脸了，两头好处都想占。” “说的不错。” 裴清珂抓了一大把瓜子放到沉香手中。 “你这话很合我的心意，宋庭舟就是不要脸，我也不想和这种人有过多牵扯。” “好了好了，别为了这种人气坏自己的身子，以后他对咱们再也构不成威胁了。” 可事情明显没那么顺利。 先前那个丫鬟刚离开没一会又回来了。 面露犹豫，十分艰难的开口道：“小姐，宋二少爷说，您若是不出去见他，他就一直在门口等候，绝不离开。” 裴清珂面色一沉，心中不悦。 以前怎么没发现宋庭舟这么厚脸皮呢？ 他若一直在裴家门口站着等待自己，必然会惹人议论纷纷，百姓也会跑来看热闹。 裴清珂不想把事情闹大。 别管这事是对是错，只要闹大了对大家都没好处。 她马上生产，生过孩子后又要坐月子，可不想被人打扰。 “真是个混蛋！” 沉香咬牙切齿，“小姐已经给他留够颜面了，他竟然如此的不知羞耻，竟然还上门逼问，还摆出这副架势来，真是太不要脸了！” 眼看裴清珂站起身，沉香赶忙上前扶住她。 “小姐需要什么让奴婢去做就是了，何必亲自动身？” “无妨。” 裴清珂安抚的拍拍沉香的胳膊。 “既然宋庭舟不愿意走，我又怎能躲在家里做缩头乌龟？不如出去会会他，干脆把把所有话一并说个清楚，让众人也都来评评理。” 裴清珂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但也不能任由宋庭舟这样欺负自己。 第82章 下跪逼迫 他想闹，那自己就陪他闹，反正最后丢脸的又不是她。 宋庭舟果然在裴家大门外站着。 不光他自己，还有久违的宋老夫人和宋无言。 宋老夫人虽然已被赶出京城，但裴清珂和宋庭舟和离不是小事，她这个做婆母的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前几日，宋庭舟向皇帝递了奏折，恳请宋老夫人回家待几日，直到把裴清珂劝回来为止。 好在皇帝仁慈开恩了，否则宋老夫人连踏足京城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望京兴叹。 三人眼巴巴地在这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寒风呼呼直往怀里钻，仿佛骨头缝都是冷的。 这次为表诚意，也为了一次就能把裴清珂带回宋家，宋庭舟特地把宋老夫人和宋无言一并拽上。 裴清珂一直都是很孝顺的，即便她生自己的气，也不该把气撒在自己母亲和大哥身上。 所以他笃定，裴清珂一定会跟自己回去。 可现在他都在裴家门外站了那么久了，裴清珂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当真如此狠心吗？ 宋老夫人突然打了个喷嚏，身子抖得厉害。 宋庭舟眼中掠过一抹不忍，在看到一旁议论纷纷的百姓时，他心中一顿。 赶忙劝道：“母亲，您还是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就能把清珂带回来。” “她不是那么狠心的人，我相信她一定会跟我回去的。” “是啊，小娘，您快回去吧。” 宋无言也在一旁附和道，“说到底这是咱们的家事，二弟就算做错了，也有了悔过之心，弟妹肯定会原谅她的。” “我不走。” 宋老夫人紧了紧身上的貂裘大衣，神色坚定，“裴清珂既然已嫁进咱们宋家，就是宋家的人。” “我身为宋家人，必须得把她带回去才行，不能出任何差错。” “若她肯给庭舟这个面子，二人也就不会闹到和离这一步了。” “今日我老婆子就在这等着，看她愿不愿意回去！” 周围聚过来的百姓越来越多，对这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听说是宋庭舟纳了一房小妾，违背誓言，所以才惹怒裴大小姐，二人已经和离了。” “我也听说了，那小妾进门时十分风光，我在街上还瞧见了呢！” “说到底这事还是宋家二少爷做得不对，既然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又如何能率先违背誓言呢？这不是在打裴小姐的脸吗？难怪裴大小姐这么生气。” “这么说来，她不跟宋庭舟回去是对的。” “当然是对的了，换做是你，你会愿意吗？” “这有何不愿意？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事，放眼整个大周朝，人人不都这样吗？” “只有那些贫苦人家娶不起媳妇儿，才会拿一生一世一双人来约束自己。” “宋家底蕴丰厚，领朝廷俸禄，多养个小妾又不是养不起，何必这样上纲上线，不愿放过宋庭舟？” 宋庭舟一开始脸色并不好看，但听人群中有人支持自己，一下子就放松下来。 他就说嘛，这世上和自己有一样想法的男人绝不在少数，他也不是例外。 说到底都是裴清珂的错，若她愿意轻轻放过此事，又怎么会闹到现在这种地步？ 真不知道她究竟图什么。 “这都半个时辰了，她人怎么还没出来？” 宋老夫人快忍不住了。 她本以为只要自己来了，裴清珂一定会乖乖跟着回去。 不曾想都这么久了，裴家大门紧闭。 除了一个丫鬟出来两趟外，就再没见到其他人了。 裴清珂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母亲，都是孩儿不好。” 宋庭舟满眼愧疚，“这是我自己的事，却害得母亲在这与我一起受苦，真是不孝。” “唉……” 周围百姓议论的风向突然调转。 “该说不说，这裴家大小姐确实挺不孝顺的。” “宋庭舟有错，惩罚宋庭舟一人就是了，何必让老夫人在这一起受苦？” “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好，万一真冻出什么毛病来，不还是裴清珂的过错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又不是裴家大小姐让宋老夫人来的，这是她自愿的！” “什么自愿啊？百善孝为先，裴大小姐这样做就是不对，分明没把宋家人放在眼里！” “我说刘老三，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若换作是你家闺女被人辜负，想必你也说不出这种轻飘飘的话来吧？” 宋家三人还没怎样呢，周围众人就已吵成一团了。 不知不觉，宋老夫人憋了一肚子的火。 半个时辰已经过去近一刻钟了，裴清珂还是没能露面。 这贱人究竟想干什么？ 难道她是打定主意不出来，要看他们活活冻死吗？ 那她未免也太狠心了！ 宋老夫人感觉自己的胸腔都要爆炸了。 她是为了宋家的前途着想才不得不到这来的，若不然，她才不会轻易踏足此地呢！ 没想到裴清珂居然不给她面子，实在绝情得很。 宋庭舟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后来逐渐黯淡下去。 难道裴清珂真的不愿意原谅他了吗？ 为什么事情会闹成这样？这也太难堪了。 宋家丢了人不说，还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可如何是好？ 突然，宋庭舟朝着裴家大门跪下了。 “儿子，你这是做什么？” 宋老夫人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想将他扶起来，却被宋庭舟推开。 宋庭舟眼神坚毅，“母亲，我做的错事，清珂不原谅我是应该的。” “但我很爱她，她是我的妻子，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能改变。” “今天不管让我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把清珂带回宋家。” “她生是我的妻子，死是我的人，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我又岂能无动于衷？” “我的儿，你太糊涂了！” 宋老夫人才不愿让宋庭舟受这样的委屈。 “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与娘亲。就算你对不起裴清珂，也不该向她下跪！” “你快起来，别丢了咱们宋家的风骨！” “母亲，是风骨重要，还是妻儿重要？” 第83章 纳妾很正常 宋庭舟自嘲一笑，“我已经错过一次，绝不能再错第二次了。” 说罢，他冲着裴家大门大喊—— “清珂，你快出来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绝不会违背你的意思！” “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即便你不为我考虑，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啊！难道你忍心让他一出生就没了亲爹照顾吗？” 宋老夫人心疼地偏过头去，唉声叹气。 宋家到底造了什么孽！ 自从裴清珂进门后，事情就一桩接着一桩。 要她说，裴清珂分明是个扫把星！ 要不是看裴家还有点用，今日她说什么都不会让宋庭舟来向裴清珂下跪求情的。 宋无言在一旁看着，眼神晦暗不明。 他嘴角似乎扬起了一抹笑，很快又消失了。 速度快得令人咋舌，仿佛那抹笑从未出现过似的。 “清珂，求你出来吧！” 宋庭舟这次是真豁出去了。 他在朝堂上地位本就不稳固，先前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为的就是融入权贵圈中。 只可惜他努力了那么久，到最后竟然是徒劳无功。 权贵就是权贵，不是他能比得起的。 所以现在，宋庭舟把所有心思全部放在裴清珂身上。 只要她愿意跟自己回去，裴家一定还会像从前那样继续支持自己。 多了不说，让他在朝堂上站稳脚跟是必然的。 宋庭舟声音很大，与其说她是在求裴清珂出来，倒还不如说她是故意做给百姓们看的。 果不其然，人群中原本有一些人持观望态度，这下直接就站在了宋庭舟这一边。 “裴大小姐未免也太狠心了，宋庭舟都这样求她了，先不说是否肯原谅，竟然连见都不肯见一面，哪有这等狠心的人？”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怎么知道宋二少爷做了什么？若真是难以原谅的事，他下跪又如何？始终回不到从前了。” “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纳了一房小妾吗？宋二少爷是朝廷三品官，难道连纳小妾的权利都没有吗？” “分明是裴大小姐心眼太小，容不下别的女人，她就是嫉妒！”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当初宋二少爷和裴大小姐结婚时可是亲口承诺过的，这辈子不纳妾，也没有通房丫鬟。” “明明是他违背誓言在先，现在怎么能把责任都推到裴小姐身上去呢？你们也太不讲理了！” 宋庭舟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心情阴晴不定。 但裴清珂还是没出来。 她可不是故意的。 她身子笨重，天气寒冷又穿得多，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 而且她住的地方为求清静，离大门十分遥远，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也是难免的。 但宋庭舟不知道。 裴清珂，你当真如此狠心吗？ 他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太阳穴突突直跳。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纵然我对不起你，你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羞辱我！ 难道你对我当真一点情意都没有吗？ 宋庭舟一开始的确是真心来求和的，但现在他心里已经扭曲了，满腔愧疚也变成了恨意。 再看自己母亲和兄长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宋庭舟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她都已经跪下了，要想起身离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旁人只会说他心不诚，故意做样子，做不下去了才离开的。 宋庭舟没办法，只好继续跪着。 宋老夫人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眼看自己儿子遭受如此大的屈辱，裴清珂还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家里不出来，她实在忍不住了，指着裴家大门破口大骂。 “裴清珂！你这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小贱人！居然敢这样折辱我儿子！” “他都向你下跪了，你为何还不原谅他？你非得把他逼死才甘心吗？” “我儿子只不过是犯了天底下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罢了，你为何非得抓着不放？” “就算家里多了一房小妾，我儿子也从未亏待过你，你依然还是正头娘子，你到底有什么不满足的？” 本来人群中有绝大部分人都已经站在宋庭舟这一边了，宋老夫人这一闹不要紧，大家纷纷调转方向，十分唏嘘。 “宋老太太此言差矣，你儿子是自己下跪的，和裴大小姐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大小姐逼她的。” “他这个样子，岂不就是在故意逼迫大小姐吗？” “是啊是啊！还说什么天底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净胡说！我就只有一房妻子，我只爱她一个人，这辈子我都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我也一样！我妻子人可好了，将来若是我飞黄腾达纳了小妾，那我岂不是猪狗不如，对不起糟糠之妻？” 人群义愤填膺，打得宋老夫人措手不及，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但她依然振振有词。 “我老婆子哪里说错了？你们没有三妻四妾，是因为你们家没钱！” “若是有钱，我就不信你们真能抵得住诱惑！” “我儿子好歹是朝廷三品官，不过纳了一个小妾罢了，这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 “别的男人家中三妻四妾都快堆不下了，我儿子就只有一个小妾，你们为何非要咄咄逼人？” 宋庭舟跪在地上，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 他原本身体还不错，可这半年一直和水芳月鬼混。 自从她入府之后，二人就越发肆无忌惮。 不知不觉，宋庭舟的身体都被掏空了。 上次裴清珂又在他水里下了药，宋庭舟表面看起来精神尚可，其实内里已衰败不堪。 若再生一场大病，非得去掉半条命不可。 就在宋庭舟想要起身离开时，裴家的大门终于打开。 裴清珂在一众丫鬟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她穿得很厚，不光穿着上好的白银狐貂皮，还裹了里三层外三层，寒风伤不到她一点。 看见裴清珂，宋庭舟眼底的恨意瞬间迸发出来。 但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他又赶紧压下去，装作急切地上前迎接。 第84章 敢动我家小姐，反了你了 “清珂，你可算愿意出来见我了！你可知我等了你多久？” “宋二少爷。” 裴清珂没等宋庭舟把话说完就直接打断了。 她声音平淡无波表情也没有任何波澜，“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我已经和离，从此以后再无关系。” “你今日到这儿来完全是自取其辱，并非是我执意要侮辱你。” 裴清珂的声音太冷静了，就像是一盆刺骨的冷水，直接浇灭了宋庭舟心中所有的侥幸。 他愣了一下，但仍不死心，上前一步道：“清珂，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芳月进门，更不该冷落你。” “可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吗？” 他眼中满是希望，小心翼翼的看着裴清珂，“就当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好不好？” “机会，呵呵。” 裴清珂眉头轻轻一挑，嘴角同时勾起一抹很淡的嘲讽，虽然隐晦但却十分清晰。 “宋二少爷，当初你让水芳月进门时是否想到了今日会有这样的下场？是否想过我会不会给你机会？你和水芳月在水月轩私混，留我一人独守空房时，为何没想过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不觉得你现在说这些太晚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 宋庭舟疯狂摇头，“清珂，我心中爱的人是你啊！水芳月只是个插曲罢了我已经把她赶走了。” 他说着就要去抓裴清珂的衣摆，却被她重重推开。 就是这个动作让一旁的宋老夫人爆发了。 但这毕竟是在裴家门口，宋老夫人不敢骂那么难听，但声音中还是带着浓浓的指责。 “裴清珂，我儿子都已经低头了，你还要怎样？你非要逼死她才甘心吗？” “他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裴清珂轻蔑一笑，“既然已经和离，从此以后就是陌路人了，宋老夫人不必用这来绑架我。” “呸！你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想什么吗？” 宋老夫人朝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 “你如此固执，怕是外面有野男人了吧？所以才不肯跟我儿子回去。” “好你个裴清珂，我宋家待你不薄，你竟如此侮辱我儿子，真是过分！” “今日这事你若是不给个说法，我老婆子可饶不了你！” 宋老夫人这话一出，一旁叽叽喳喳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扫射在裴清珂身上，带着浓烈的探究和好奇。 “裴大小姐红杏出墙？假的吧？怎么看她都不像这样的人啊！” “那可不好说，我前些日子听说宋二少爷伤了身子不能人道。” “裴大小姐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把青春耗在这种人身上？若说红杏出墙不是没有可能。” 诸如此类的议论铺天盖地而来，人群就像是烧开的水沸腾一般。 裴清珂脸色猛的一沉，心中十分不悦，隐隐有火气冒出。 她真是没想到宋老夫人都这把年纪了，居然会说出这种污蔑自己的话来，简直为老不尊。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裴清珂若真发火，反倒坐实了她的心虚。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虽然不大，却足够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宋老夫人，你说这话当真不脸红吗？” “当初宋二少爷让水芳月进门我未曾阻拦，可她呢？” “自从水芳月入府他就没再踏足我的院子一步，整日都和水芳月腻在一起，就连我怀孕了也都不管不顾。” “你若说我在外有了野男人，我又何必吃这样的亏？还不如趁早打了孩子离开宋家，何必等到今日？” 裴清珂目光一凝，仿佛有冰雪射出。 “还有，我自从进了你们宋家之后可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们宋家的事。” “家中吃穿用度不够，你竟逼着我拿自己的嫁妆来填补亏空，我但凡有不从你就指桑骂槐阴阳怪气，你敢说没有这些事吗？” “你说我有了野男人，可我在宋家这么多年任劳任怨，我自问无愧于天地，更没有对不起你们宋家的任何一人。” 裴清珂冷晨的目光扫过宋庭舟和宋老夫人，机不可闻的轻轻一哼。 “你若说我不安分，那便是吧，毕竟没有哪个女子敢跟夫君和离，但我在外也没什么野男人。” “我只是不想再忍下去了，也不想再守着一个心中没有我的男人，更不想让我的孩子生在你们这样的家庭中。” “裴大小姐说的对啊！” 百姓们纷纷点头附和，议论声明显比之前大了很多。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裴大小姐不肯回宋家，这换做是谁都忍不了啊！分明没把人家女儿当人看！” “这宋二少爷也太不是个东西了！自己做错事没有任何诚意，居然还想让陪大小姐原谅他，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吗？” “还有这宋老太太，居然逼着儿媳拿嫁妆填自家的亏空。” “恕我直言，这天底下凡是动女人嫁妆的男人和婆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是要被人唾弃一辈子的！” “是啊是啊！” 百姓的指责声犹如潮水一般涌向宋庭舟和宋老夫人。 宋庭舟的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气，本还想再辩解几句，可话到了嘴边却被宋老夫人抢了过去。 她直接破罐破摔，伸手狠狠的推了裴清珂一把。 “那个贱人居然敢在这胡说八道！一点教养都没有！老生今日就替你爹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她的动作又快又狠，裴清珂房根本没想到宋老夫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动手。 再加上即将临盆身子十分笨重，被她这么一推，直接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眼看要摔倒，幸好沉香手急眼快，赶忙扶住裴清珂，脸色瞬间铁青。 “你居然敢动我家小姐！反了你了！” “啪”的一声巴掌，清脆响亮。 宋老夫人一下子被打懵了，原地转了个圈，撞上身后的柱子才稳住身形。 “小姐没事吧？可有伤着身子？” 沉香紧张的看着裴清珂，生怕她有个好歹。 第85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敢打我？” 宋老夫人反应过来后就开始撒泼打滚，把泼妇那一套表演的淋漓尽致，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嚎啕大哭。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裴家的区区丫鬟都敢打主子了！快来人啊！救命啊！” “你这贱婢居然敢打我母亲！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宋庭舟把自己的处境忘得一干二净猛地站起身冲上去就要打沉香。 可他才刚迈出一步就被几个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壮汉围了起来，那是裴清珂出来时特意带的打手和家丁。 前几日裴清珂回来时就跟父亲说过给她安排二十个打手。 当时她是怕小娘和妹妹对自己下手，同时也是怕宋家人过来闹事，今天还真派上用场了。 宋庭舟这没用的东西，一看这么多人围着自己，再看看旁边百姓一个个鄙夷的眼神，纵然他心中的火气再大，也不得不压住。 可他还是很不甘心，既然裴清珂不愿意和自己回去，那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你们这帮蠢货全被她骗了！” 宋庭舟抬手狠狠的指着裴清珂，“这臭女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和摄政王早就有一腿了，我那小妾又如何明明是她自己先红杏出墙，哪来的脸指责我？” “什么？” 宋庭舟这话就像是平地一声惊雷，瞬间炸开了锅。 百姓们的议论声更大了，看向裴清珂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就算宋二少爷真有错，可若裴大小姐红杏出墙了，那也实在说不过去呀！” “是啊是啊！原先只是宋二少爷一个人犯错，如今看来俩人都有错，倒也说不上谁错的更多一些了。” “那方才裴大小姐还那么振振有词，她这分明是打自己的脸啊！” 裴清珂气得浑身发抖。 她怎么都没想到宋庭舟居然会如此污蔑自己，这简直比打她一巴掌还要难受。 裴清珂想反驳，却因为太过激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动静虽不大却清楚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众人赶忙寻声望去，就见她们口中的摄政王郑钦骑着一匹黑马，着一身玄策锦袍，朝这边过来。 她翻身下马，不顾众人神情如何，快步走到裴清珂跟前。 先是关切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看！奸夫来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刚安静下来立刻又沸腾了。 郑钦清冷的目光先是扫过宋庭舟，随后才殷殷扫过众人。 凡是目光所及之处一个个纷纷闭嘴，郑钦的威严不必多说。 他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功臣，明镜后皇帝也没狡兔死走狗烹，反而让他做了摄政王，有权处理所有朝堂之事，可见对他有多信任。 就算百姓再如何喜欢看热闹，也不敢当着郑钦的面议论她的是非，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在人群绝对安静时，郑钦终于开口了。 “本王与裴大小姐清清白白，未有半分越矩之事，宋大人方才所言纯属污蔑，不过……” 他话音一顿，看裴清珂的眼神明显柔和许多。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裴大小姐和宋大人已经和离，如今是自由身。” “本王若对裴小姐心生爱慕，想要追求她，这并无不妥。” 裴清珂眼前一黑，愣住了。 她不禁怀疑郑钦究竟是来帮自己解围的还是来故意害她的，他说这些话不是分明给宋庭舟把柄吗？ 宋庭舟比裴清珂还要惊讶。 他方才不过是气急了随口污蔑裴清珂罢了，想让大家一起声讨她，没想到误打误撞还真被他给说中了。 回过神来后，宋庭舟立刻抓住这个机会，“摄政王，我说的果然没错，你对裴清珂有心思。” “你这分明是夺人妻，且身为摄政王，你怎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简直丢了皇家的颜面！” 他这话说的太准了，周围百姓纷纷倒抽一口凉气，不约而同的为宋庭舟捏把汗。 纵使郑钦真的做错了，可他毕竟是摄政王，连皇帝都对他礼让三分，宋庭舟哪怕气昏头了也不能说出这种话。 果不其然，郑钦脸色一变，眼神冷酷至极。 “宋大人，你自己做错事，裴大小姐与你和离是应该。” “如今你不仅不吸取教训有心悔改，反而还在胡言乱语污蔑他人。” “看来本王若是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礼仪廉耻四个字怎么写了！” 宋庭舟心中意境还未回神，郑钦就对身后的凌松吩咐道：“扇宋大人五十个耳光，让他好好记住什么叫祸从口出！” 身为摄政王，处理一个三品官是理所应当的事，更别说是宋庭舟当众口出狂言污蔑他了，这五十巴掌是宋庭舟应该受的。 凌松立刻上前，叫来两个侍卫摁住想要逃跑的宋庭舟，抬起手就打了下去。 啪啪的巴掌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还不到十八掌，宋庭舟的脸就已经肿了起来，嘴角也渗出血丝。 宋老夫人早已在一旁吓破了胆，也不再哭闹，赶忙跑到郑钦面前跪下求饶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一切都是我儿子的错！求王爷高抬贵手饶我儿子一命，若再打下去可就要出人命了！” “如何能出人命？” 郑钦嘴角的弧度分明是在笑，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不过是五十巴掌罢了，顶多把宋大人打成二傻子，绝不可能闹出人命来。” “本王知道宋老夫人心疼自己儿子，但也不要故意夸大其词，若被不知情的听见了，还以为本王是故意和宋大人过不去呢。” 郑钦这话直接堵死了宋老夫人所有求情的可能性。 所有人都在这眼睁睁的看着，直到这五十个耳光全部打完。 凌松随手一丢，把宋庭舟像死狗一样丢在一旁，这才揉着酸痛的手，重新走回郑钦跟前。 “宋大人，这个教训你可记得了？” 郑钦走到宋庭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是天神在看凡间的蝼蚁。 第86章 以后有本王护着你 “别怪本王没提醒你，裴大小姐跟你已经隔离再无瓜葛。” “你们宋家的人日后若再敢到裴家来闹，一旦传到本王耳中，下次的惩罚只会比这更重。” 宋庭舟的脸高高肿着，他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嘴角一片血肉模糊。 郑钦给了凌松一个眼神，他带着几个侍卫立刻上前架起宋庭舟和宋老夫人，直接赶走了。 宋无言从始至终就站在一边，什么都没说。 直到宋庭舟和宋老夫人离场了，他这才往后退了几步，隐藏在人群中。 可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裴清珂一眼。 那眼神十分复杂，带着一丝探究，好像又带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而这个眼神刚好被裴清珂捕捉到了，她心头一紧，不知怎么的，就像是猎物被猎人盯上一样，看的她心中很不舒服。 可还没等裴清珂想明白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宋无言就悄悄离开了。 他到裴家来表面是闹事，实则不过是走个过场。 也许从一开始宋无言就知道再如何闹裴清珂都不可能回到宋家了，宋庭舟和老夫人也必然没有好下场。 想必此刻宋无言一定非常庆幸刚才他没跟着这两个蠢货说太多蠢话，否则现在被摁在地上暴打的人必然多了自己一个。 也幸好宋庭舟被打懵了，宋老夫人心疼儿子，也没发现任何异常。 更没注意到宋无言完美隐身，等他二人想起时早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这件事告一段落，百姓见事情解决了，也渐渐散去。 裴家大门口终于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满地凌乱的脚印和点点鲜血。 郑钦转过身来，看向还在发呆的裴清珂，声音轻柔。 “外面这么冷，不如进去坐坐暖暖身子？” “你如今身怀有孕即将临盆，可一定要当心些。” 裴清珂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和郑钦一起进了大门。 那些丫鬟和下人都识趣的没有跟上来。 只有沉香，她作为裴清珂的贴身丫鬟，不管裴清珂走到哪她必然是要跟着的。 裴清珂和郑钦一路来到大堂。 大堂内生着炭火，外面冰天雪地，里面却暖意融融。 裴清珂坐在椅子上，沉香给她送来一杯热茶。 她抿了一口看似随意，眼神却透着几分不自在。 郑钦今日突然出现远在她意料之外。 “王爷，今日多谢你了。” 裴清珂轻轻一笑向他道谢。 “只不过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实在不妥，那些百姓都听到了，以后怕是会引来更多的议论，对你对我都不是好事。” 郑钦就坐在裴清珂对面，听到这话仿佛没听见一般，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十分随意。 “他们愿意议论就议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若是能就此做实你我的关系反而更好。” 他抬头看向裴清珂，眼神无比认真，甚至带着一丝灼热。 “以后有本王护着你，宋庭舟断然不敢再来纠缠，也不会找你麻烦，你大可放心就好。” 裴清珂心中猛地一震。 郑钦的眼睛里满是真诚，没有半分虚假，可见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全是发自内心的。 只片刻功夫，裴清珂就慌乱的低下头，脸颊微烫。 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这种话会从郑钦嘴里说出来。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啊，难道他真的喜欢自己吗？ 可他们之间似乎并无太多交集，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裴清珂和郑钦之间的交集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他为何会对自己心生爱慕？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这个话题裴清珂不知道怎么接，好半天后，她尴尬的笑了两声，没话找话。 “王爷尝尝这茶味道如何？这可是我父亲特地托人从江南带来的不知道王爷是否还能入口。” 提到江南，这话正合郑钦心意。 他放下茶杯，轻声问道：“你十年前是不是在江南待过几年？” 裴清珂先是一怔，仔细想了想，才点头，“王爷说的不错，我外祖父家就在江南。” “我幼年时曾去过外祖父家，我很喜欢江南风景，便在那住了几年。” 裴清珂语气如常，郑钦却激动起来。 他戴着面具，裴清珂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她明显能感觉到郑钦的眼神带着一丝惊喜。 “那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在江南时你有几个玩伴？” “玩伴？” 裴清珂微微皱眉，“王爷为何这样问？” “你只管回答便是。” 裴清珂仔细想了想，抱歉一笑，“时隔多年我实在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当时我的确有几个要好的玩伴，至于他们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我实在不记得了。” 江南的日子很美好，裴清珂至今都记得她外祖父家门口有一条小河。 那条河里每到夏日便开满了荷花，等到秋季来临时她便和要好的小伙伴一起乘船去摘莲蓬，诸如此类的趣事还有很多。 说来也巧，裴清珂对这些事情好歹有个模糊的印象，却偏偏想不起当年究竟有哪些玩伴。 郑钦眼里的期待慢慢褪去，被失望覆盖。 他沉默了片刻，红唇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 他想告诉裴清珂，早在十年前二人就已经认识了。 一起在河边抓鱼，一起躲在树下听大人讲牛郎织女的故事，一起爬葡萄架，甚至还一起去田里偷瓜果。 可看着裴清珂清澈纯净的眼神，他到底没能说出口。 正当此时，下了早朝的裴青云终于回来了。 他在路上就已听到很多百姓说刚才的事，生怕裴清珂出了意外，裴青云行色匆匆，一路小跑，吓得不轻。 一进大堂他便一眼看到裴清珂，甚至连旁边的郑钦都没注意到，赶忙上前打量她。 “清珂，听说宋家的人来了，他们是否欺负了你？你有无受伤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吗？” “父亲我没事。” 裴清珂两手摊开，“宋庭舟确实来了，但被我三言两语就打发了。” “也幸好摄政王今日也来了，否则女儿还真未必能应付得了他们呢。” 第87章 你和摄政王关系如何？ 直到这时裴青云才注意到一旁的郑钦，赶忙行礼。 “微臣见过摄政王。” “免礼。” 郑钦微微颔首，没有过多寒暄，眼神依旧盯着裴清珂，带着几分依依不舍。 她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到底是裴清珂撒了谎，还是她印象中真的没自己这个人？ 郑钦心中轻叹口气，没再多说什么，叮嘱道：“天色不早了，本王先回去。” “你早些休息，若以后宋家再来人打扰，直接让人告诉本王便是，本王一定护着你。” 说罢，郑钦又看见了裴青云，眼神郑重许多。 “裴大人，你务必要保护好清珂，确保她平安生产。” 裴青云愣了一下。 从郑钦这就这句叮嘱中，他明显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那语气中的关切要让人想不多心都难。 他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恭敬行礼，“王爷放心，微臣定会护好自己的女儿和外孙。” 郑钦起身告辞。 他前脚刚走，裴青云立刻转向裴清珂，眼神中满是探究。 “清珂，你和摄政王什么时候这么相熟了？” 他这话还算是问的有隐晦的，若换了旁人，只怕直接就问郑钦是何时对她生出情意来的了。 裴清珂心中本来就乱，被父亲这么一问就更乱了。 她赶忙避开裴青云的目光，故作镇定的装傻，“父亲多心了，我与摄政王总共就见过三四次面。” “今日多亏了他帮忙，否则宋家人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呢。” “清珂，你说的是真的吗？” 裴青云微扭着眉头，语气却很笃定。 “父亲瞧得出来，刚才摄政王看你的眼神，还有他说的那些话，不像是正常态度……” “父亲，您别乱猜了。” 裴清珂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心中明显荡起层层涟漪。 其实她也隐约察觉到了郑钦的心意，却不敢相信。 郑钦身份尊贵，温文尔雅战功无数，文能提笔武能上马，怎么会喜欢上自己这个还怀着身孕的女人呢？ 这太离谱了，简直是天方夜谭。 裴清珂叹口气，站起身来，眼中露出一丝疲惫，“父亲，我有些累了，想回房歇息。” 说罢，她也不等裴青云回复便转身走了。 裴青云也没再多说什么。 闺女是自己的，他当然了解裴清珂的性子，说她还不愿意说，如何必问都没用。 但裴青云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件事，以后他可一定要多留意些。 若郑钦真是个可托付终身的人，他也愿意撮合二人。 怕就怕裴清珂已经和离了，还怀着孩子，即便郑钦愿意，外人也会对此议论纷纷。 他不希望裴清珂之后再受任何委屈。 裴清珂回到暖阁，遣退了所有丫鬟，就只留下沉香一人在门外守着。 她坐在软榻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今日怕是要下雨了。 天空上不规则的云彩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乱成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线。 郑钦的话似乎还在耳边。 回想那句若能就此坐实你我的关系反而更好和那句以后有我护着你，一遍又一遍的出现在裴清珂脑海中。 还有他提到江南时那期待的眼神，裴清珂忍不住又想起了十年前的记忆。 那时的她还年幼，玩伴又多，简直是孩子王。整日围在她身边的各种玩伴少说也有十几个，男孩女孩都有。 要说从中选出一个自己熟悉的，还得能和郑钦对上号的，裴清珂实在想不起来。 更何况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即便裴清珂记得一两件事，可记忆早已经模糊。 就在这时，裴清珂肚子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胎动，是孩子在轻轻踢她。 裴清珂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心中一喜，眼神也柔软下来。 罢了，不管郑钦到底出于什么目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平安生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慢慢说吧。 宋家的事虽然暂时告一段落了，但裴清珂了解宋庭舟的性子，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要不了多久他必然还会来找自己。 还有宋无言，今日他虽然跟着宋庭舟一起来了，但并没有参与这场闹剧。 裴清珂心中还压着宋无言要造反的事呢，就像块大石头一样，让她无法轻松起来。 她在想自己要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郑钦。 从前她曾隐晦的暗示过几次，也不知道郑钦有没有听明白。 若是听不明白，裴清珂的苦心可就白费了。 一旦宋无言真的造反，覆巢之下无完卵，不止国家灭亡，百姓也会遭受磨难。 裴清珂并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可她要将此事告诉郑钦的话得拿出证据才行，偏偏裴清珂又没有证据。 对了，无影阁。 裴清珂目光一阵，拳头握紧。 她何不让无影阁帮自己调查这件事呢？ 上次裴清珂让无影阁调查了宋无言是否真的要造反，以及他和前朝公主的关系等等。 这一次就更深入些，把一切都调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样她也好向郑钦提交证据，让郑钦来解决此事。 想到这，裴清珂心中瞬间放松不少。 此刻的郑钦正坐在回摄政王府的马车上。 他手里捏着一枚核桃大的木鸢，这木鸢非常精致，但年头已久有些磨损。 这正是十年前在江南时，他和裴清珂一起亲手做的，当时裴清珂亲口说过把这木鸢送给自己。 这么多年来郑钦一直保存着，时不时拿出来细看一番。 虽然他很小心，但木鸢还是有了磨损。 “清珂，没关系。” 郑钦低声自言自语，“本王可以等，等你想起本王，也愿意接受本王的那一天。” “如今你已是自由身，只要你愿意，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你和本王在一起。” 而另一边被撵走的宋庭舟和宋老夫人也已经回到宋家了。 宋庭舟的脸几乎被打烂，他自然是愤恨的，恨的咬牙却咬不了牙，只要一动脸上就传来剧烈的疼痛。 宋老夫人把裴清珂骂了个遍，甚至把祖宗十八代都带上了，仍然不解恨。 她请了好几位郎中来为宋庭舟医治，所有人的说辞都是一样的。 第88章 现在才吃醋，晚了！ 这么严重的伤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好不了，前提还是要用最好的金疮药。 宋老夫人更生气了，不光骂裴清珂和郑钦，连带着这些郎中也都被她骂的狗血淋头。 这一刻，宋庭舟对裴清珂的恨意达到了巅峰，但他再恨也不得不忍着。 谁让裴清珂背后有郑钦撑腰呢。 那可是皇上特封的摄政王，连皇帝都对他十分尊重客气，就更别说底下的臣子了。 所以宋庭舟也只能在家里发发牢骚罢了，可他还是不愿意放弃。 一封和离书就把他打发了，哪有那么简单？ 裴家这块肥肉让谁啃不是啃，凭什么不能宋家来啃？ 更何况这块肥肉本来就已经送到他们宋家人的嘴边了，只不过自己一时不小心，才让裴清珂从他手心中溜走罢了。 既然有第一次，就一定有第二次，等养好伤后，他一定要想办法把裴清珂再骗回来。 但宋庭舟没想到的是机会不等人。 接下来几天裴清珂几乎每天都掰着手指头数生产的日子，产婆也都安排好了，所有人严阵以待。 裴清珂整天沉浸在喜悦中，郑钦也经常来看她。 从前裴清珂是宋夫人，他不得不和裴清珂保持距离，可现在裴清珂已恢复自由身。 再加上郑钦是摄政王，裴清珂的父亲又在朝为官，他到裴家来是完全说得通的。 裴清珂虽然觉得这样不妥帖，但也不好多说。 什么腿长在郑钦身上，难道还能不让他来吗？ 裴清珂心中很乱。 郑钦不是每次来都能撞上裴清珂和他说话的，三次里仅有一次。 她很克制自己，尽量不传出谣言来。 毕竟自己才刚刚和离，这时候和别的男人走得太近分明是落人话柄。 可就算裴清珂再小心，裴青云心中也不舒服。 他知道女人的名声有多重要，尤其是像裴清珂这种已经和离的女人，名声就显得更加重要了。 郑钦三番五次的往裴家跑，简直把这当成了自己的府邸。 他是随心所欲了，万一给裴清珂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那可就不好了。 可裴青云又不知道该怎么委婉的劝说。 他只是臣子，郑钦却是皇室血脉，还有他就算劝了郑钦也未必肯听。 这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消息终于传到了宋庭舟耳中。 一听郑钦几乎每天都去找裴清珂，宋庭舟几乎气的发疯。 他感觉自己心里有股酸味儿疯狂上涌，冲昏了头脑，让他难以招架，整个人都头脑发热，昏昏沉沉的。 这是吃醋的感觉，但他现在才吃醋实在太晚了。 裴清珂，没想到你这么早就红杏出墙了。 宋庭舟回忆从前的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说是裴清珂跟自己和离后才和郑钦勾搭在一起的，这短短几天功夫，俩人的关系怎么可能熟得这么快？ 除非在裴清珂跟自己和离之前，她就已经和郑钦有一腿了，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 这不是红杏出墙是什么？ 宋庭舟这几天伤势已经好多了，但说话还是有点不利索。 他气的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来回转了半圈，突然停下脚步。 “来人！” 一个家丁走了进来。 宋庭舟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那家丁脸色一变。 “二少爷，这恐怕不妥啊！夫人肚子里怀着的毕竟是您的亲生孩子，这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那这孩子岂不是……” “你管这么多干嘛！我让你去做你就做！” 宋庭舟气的踹他一脚，“裴清珂人都不在宋家了，肚子里的孩子又是个女儿，要这样的废物有什么用？纯粹是赔钱货！” “马上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否则，你全家人的性命可就全没了！” 那家丁赶忙点头答应，“奴才这就出去找人。” 此刻在裴家的裴清珂眼皮子狂跳。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一场令她难以招架的风雨即将来临。 傍晚时分，天空纷纷扬扬地落了雪花。 裴清珂最喜欢下雪了。 从前她最爱做的事就是在窗边赏雪。 屋子里烧着炭火，外面大雪纷飞，形成了很强的反差，让她心中有种极大的满足感。 大雪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还在下，地上已经有了积雪。 夜深人静时，裴清珂发动了，整个裴家都慌乱起来。 裴青云本来已经睡下了，一听裴清珂要生了，急急忙忙地披了外套就赶过来。 虽然他无法进到屋里，却依然顶着风雪坐在门口，时不时询问里面的情况。 女人生孩子就是从鬼门关走一遭，若是碰上难产，很容易就一尸两命。 裴青云虽然已经做足了准备，但心中难免还是有点担心。 这可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才好。 同时，裴清珂即将生产的消息也传到了柳若芳和裴清悦耳中，二人都赶过来了。 “老爷，您别担心，清珂一定会吉人天相，平安生下孩子的。” 柳若芳裹着狐皮大氅，里里外外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但该说不说，她面子工程做得很不错，这话也没什么错处。 倒是裴清悦跟在柳若芳身后，一言不发，眼睛却往里屋瞥。 她听到了裴清珂的惨叫声，也亲眼看见那些产婆急慌慌地端着一盆盆血水进进出出。 “疼的好，疼死她……” 裴清悦嘴皮子动了动，声音很低，眼神里透着快感。 光听这惨叫声就知道里面的情况有多惨烈，最好能一尸两命，省得以后看裴清珂在自己面前得意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裴清珂仍然没能生下来。 裴青云实在等得不耐烦了，想起身进去，却被柳若芳拉住。 “老爷，别冲动，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再耐心等等。” “我实在等不了了！” 这大冷的天，裴青云额头上全是急出来的汗水，“里面是我最疼爱的女儿，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只怕我也活不下去了！” “老爷，里面血腥气重，若是冲撞了您，只怕会影响您后续官运啊！” 柳若芳话音刚落，裴青云转头怒瞪她。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第89章 催产药 “还不快去再请几个郎中来帮忙！快去啊！” 裴家的大门打开，郑钦带着好几位太医赶来了。 先前她留了两位太医在这帮忙，裴清珂生孩子，她不宜在这，所以就没过来。 但她一直派人打听裴家的消息。 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裴清珂还没生下来。 郑钦当机立断，请了更多的太医送过来了。 裴青云看见郑钦来了，眉头微微一皱，但也没多说什么。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刻，得先保证裴清珂平安才好。 郑钦心中也是这样想的，若裴清珂能顺利生产，他也就不必跑这一趟了。 正因为他听说裴清珂生产困难，所以才特地过来的。 一来是想帮点忙，二来也是想盯着这边，万一有人想对裴清珂不利他也能及时发现。 两位太医走进去，众人在外面等着。 郑钦虽没说几句话，但眉眼间全是焦急，时不时朝屋里看一眼。 女人生孩子往往非常危险，郑钦即便没见过却也听说过。 一向不信鬼神的他此刻竟也真心祈祷起来了。 而在这紧张的时刻，裴清珂的惨叫声就在耳边。 裴卿月却动了别的心思。 “王爷，您喝茶。” 裴清悦就亲自端了一杯茶走过来。 虽然她装得很淡定，但眼神中的娇羞神色还是暴露出来。 “王爷，这么冷的天还亲自赶过来未免不太合适，但你放心，我是不会把这话告诉外人的。” 她这话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故意阴阳怪气郑钦呢。 看着面前的茶杯，郑钦微微皱眉。 “王爷，这个暖炉也是给您的。” 裴清悦把汤罐子递过去，强行塞到郑钦手中。 “王爷别客气，您大可拿我们裴家当自己家一样。” 郑钦什么都没说，裴清悦一个人在这唱独角戏。 她自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殊不知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出她心中的想法。 “清悦，你先回去吧。” 裴青云实在看不了她这丢人的模样，眉头拧的紧紧的。 他英明一世，怎么就生出这么没出息的女儿？ 郑钦一来她就大肆勾引，先不说郑钦和裴清珂的关系非比寻常，就这特殊的情况下，裴清悦也不能做这种事情啊，简直令人大跌眼镜。 裴清悦脚步一动都没动，显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依然站在郑钦面前，她心里想些什么全都明明白白的。 “你杵在这做什么？” 郑钦终于开口了，声音冷得一如此刻的天气。 “本王是为清珂而来，和你有什么关系？滚远些，别在这碍了本王的眼。” 若换做平时郑钦还不至于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可谁让现在情况紧急呢？ 裴清珂生产都一个多时辰了还不出结果，裴清悦又很没眼力见的挡住了大门，遮住郑钦的视线，他心头要是能痛快就怪了。 裴清悦脸色一白，眼中的娇羞笑意瞬间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水雾。 “王爷，您怎么能这样说话？” “本王如何说话还用得着你来教吗？” 郑钦实在厌烦的很，冷冷一哼，“裴大人府上就是这样的家教吗？你若是教不好女儿本王不介意代劳。” “清悦，你还不赶紧离开？” 裴青云都快烦死了。 若裴清悦能有裴清珂一半懂事，他也不至于对裴清悦如此厌烦。 可就算再如何厌烦，这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是裴家人，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得罪郑钦可没有任何好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裴清悦被下了面子，又气又恼，一跺脚转身走了。 郑钦这才觉得耳根子清静了些，继续盯着那扇虚掩的门。 好几个产婆一会进去一会出来，端出一盆盆血水，触目惊心。 郑钦脸色越发凝重。 先前他还能和裴青云说几句到了，后面已经没有说话的心思了。 裴清珂的惨叫声也越来越犀利，听的人心都揪到了一起。 原本柳若芳还想阴阳几句，或者把裴青云叫走。 可郑钦一来，她又亲眼目睹裴清悦被训斥的全过程，也就不敢再吭声了。 “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还没动静？” 郑钦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想进去。 裴青云赶忙劝阻，“王爷，产房血腥，您不能进去，小女一定会顺利生产的。” 这些话更是正是方才柳若芳劝他的话，现在全都说给郑钦听了。 但他根本听不进去，正要强行闯入，一个郎中端了一碗药匆匆过来。 “这是什么？” 郑钦微微皱眉，拦住他。 那郎中低着头，“回王爷的话，这是催产药，大小姐生不下来，拿着药用力一催，孩子很快就能降生了。” 他说着就要进去，郑钦身边的凌松突然抬手挡住他。 “王爷，您这是做什么？” 那郎中快速撇了郑钦一眼，就赶紧收回视线。 “王爷，裴大小姐还等着呢，这汤药耽误不得啊。” “不急。” 郑钦看向凌松，他会意，立刻把带来的太医请了过来。 太医手里拿着银针就要往药碗中放，那郎中身子猛的一阵，居然把药碗夺了过来，汤药洒出来不少。 “你想干嘛？” 凌松目光一凝，就差把手里的剑拔出来了。 “你这是什么反应？难道王爷的命令你也敢违背吗？” “小人不敢。” 郎中脸上堆满了笑，看那笑容怎么看都虚假的狠。 “小人只是怕天寒地冻，汤药凉了效果不好。” “无妨，出了问题本王担着。” 郑钦更加笃定心中的猜测了。 他看人一向很准，在外征战那么多年，两国休战时都是郑钦过去谈判的。 再加上他幼年时的一些坎坷经历，导致郑钦察言观色的本领水准非常高。 方才这郎中走过来时悄悄瞄了自己一眼，就那一眼，便让郑钦察觉出不对劲来。 凌松让人检查这碗汤药是否有问题时，凌松朝那郎中看了一眼，心中冷哼。 太医拿出银针，不由分说直接放进汤碗中，但意外的是银针并没有变色。 “回王爷的话，这汤药没毒。” 郑钦依旧没掉以轻心。 第90章 平安生产 这种事情还是谨慎点比较好，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郎中一定有问题。 “继续查。” 郑钦冷着脸下命令，“这碗汤一定要彻彻底底的检查，确定真的没问题才能给裴清珂送去。” 万一出了差错，他不光原谅不了在座的所有人，同样也原谅不了自己，更不想裴清珂出任何意外。 太医接过汤碗仔细一闻，脸色猛的一变。 今夜风雪太大，冷风一直往走廊里扑。 太医生怕自己闻错了，抬脚进了旁边的小屋，愣了一会后再出来，脸色慌慌张张。 “王爷，这碗汤药中被人放了红花！” “什么？” 别说郑钦了，就连凌松都惊了一下。 红花有活血化瘀之效，本是良药，但对孕妇来说却是绝对的禁忌，一旦误食孩子铁定会保不住的。 “下贱的小人！” 郑钦不方便做的事凌松方便做，一脚狠狠踹在那郎中腿上，他跪倒在地。 眼见瞒不下去了，赶忙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小人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受了旁人的指使才犯下这等糊涂大错，还请王爷饶恕！” 郑钦面上带着面具，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却分明能感受到他身边的气息，比这大雪天还要更冷。 “谁指使你做的？” 郎中面色一凝，慌忙看看周围，他旁边就是柳若芳。 “唰”了一下，柳若芳的脸瞬间就白了，赶紧跪倒。 “王爷，老爷，妾身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妾身可以对天发誓！” 对柳若芳来说这是无妄之灾。 她的确不喜欢裴清珂，也看不惯裴青云如此疼爱她，但她再糊涂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裴清珂下药。 这和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即便她成功了也要为以后考虑。 裴青云一向心思缜密，也知道自己不喜欢裴清珂的事情。 一旦裴清珂出事他第一个就会怀疑到自己身上来，她得多蠢才能做出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 “那清悦呢？” 裴青云脸色黑如锅底，“你不会做这样的事，可清悦一向不喜欢清珂，她会不会做？” 柳若芳抬手发誓，“老爷，清悦是我的女儿，我了解她的性子。” “她也就嘴上不饶人，是万万不敢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的！” “老爷，您可一定要明察，别怨了自己的女儿啊！” 裴清悦早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又被郑钦提了过来。 一听汤药有问题，裴清悦一脸茫然，“我没派人送过汤药啊，这事跟我没关系。” 裴青云只看她一眼就知道裴清悦说的是实话。 他毕竟是看着裴清悦长大的，这丫头心中有什么想法都会明明白白的表现在脸上。 看她如此坦然，裴青云相信这事不是她做的。 “你还不说实话吗？” 郑钦声音阴冷无比，看向那郎中，“你若再不开口，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张嘴。” “但到那时你这条命是否还在，本王可就不敢保证了，不光如此，还有你的家人。” “我说，我什么都说！” 郑钦才刚一吓唬，那郎中就绷不住了。 他连连磕头，“是宋二少爷让小人这样做的。” “宋二少爷说裴大小姐跟他和离害得他在京城丢满了人，所以要让裴大小姐一尸两命。” 他把头磕得砰砰直响，很快就渗出血丝来。 “王爷，此事与小人无关，小人也是照吩咐做事。” “若小人不答应，只怕全家老小都要没命了。” “求王爷给小人一个改过自信的机会，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拉下去。” 郑钦不想听他废话，他只想知道真相。 裴清悦在一旁吓得腿都软了。 说实话，在裴清珂生产之前她确实想过给裴清珂使绊子。 送一碗有问题的催产药，或把裴清珂准备好的产婆换下来，但她只是转了转这样的念头。 前两天郑钦为宋庭舟一事专门往裴家跑了一趟，这两日简直把裴家当成了自己的家，每天都过来，甚至一天来两三趟。 裴清悦就明白了郑钦对裴清珂态度很不一般，包括刚才她在郑钦面前献殷勤，也不过是想尝试一下。 此刻她无比庆幸还好自己没动手，否则现在被拉出去的人恐怕就是她了。 那郎中的下场不用多说，郑钦一定不会让他活着的，但祸不及家人，他倒是可以把这郎中的家人安顿好。 至于宋庭舟…… 郑钦微微迷眸，眼中冷芒一闪而过。 也罢，眼下还是等裴清珂平安生产再说吧。 产婆重新熬了一碗催产药，经太医检查后确定没问题，这才送进去。 很快好消息传来，裴清珂喝下催产药，恢复了点力气，能够使上劲儿了。 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屋里才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裴清珂终于生了，是个女儿。 郑钦几乎弹跳般的从椅子上坐起来。 裴青云与他在朝为政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慌乱。 郑钦不顾一切的推开门，快步走到裴清珂跟前。 裴清珂满脸汗水，虚脱无力。 产婆将孩子抱去清理了，还未送回。 “清珂。” 郑钦一把握住裴清珂的手。 他知道这样不合规矩，但实在忍不住了。 一想到裴清珂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甚至还很可能因为那碗汤药而送命，他心里就揪心的疼。 幸好今日他来了，否则光靠裴青云一个人，未必能检查出那碗汤药被人放了红花。 “王爷？” 裴清珂很惊讶，“王爷怎么来了？” “你不要多说话。” 郑钦的眼神无比温柔。 那是裴清珂从未见过的神色，也从未想过郑钦居然还有这么温和的一面。 “你刚生完孩子还虚弱的很，应当好好休息。” “我不过是进来看你一眼罢了，只要看到你安好我才能放心。” 他竟然把自称都去了，可见心中有多高兴。 裴清珂心中受宠若惊。 但她实在太虚弱了，就算真想说点什么也没力气，只能先点点头，很快睡了过去。 郑钦也没停留太久。 虽然他是深夜的急匆匆赶来的，但裴家佣人这么多，难保会传出流言蜚语。 第91章 团子 沉香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要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她早已看出郑钦对裴清珂的情意了。 虽然郑钦掩饰得很好，可真正爱一个人，再如何掩饰还是会有迹可循的。 但不管沉香多么激动，她都压住了，并没有表现出来。现在裴清珂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不多时，孩子已被清理干净抱了过来。裴清珂摸着自己女儿柔软的脸蛋，眼眶忍不住红了。 前世，就因为这孩子是宋庭舟的，她对女儿嫌弃至极。 直到最后临死一刻，才发现女儿对自己的真心。 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濒临死亡的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对自己女儿说一声对不起。 “我可怜的孩子。” 裴清珂将女儿紧紧搂在怀中，眼泪缓缓流过鬓角。 “小姐，您不能落泪的。” 沉香赶忙劝道：“方才产婆说了，月子期间不能见风，也不能流泪，更不能伤心。” “再说了，您刚生下孩子，母女平安，正是高兴的时候，怎么能掉泪呢？” 裴清珂赶忙擦擦眼泪，破涕为笑，“你说的对，是不该落泪，我只是太激动了。” 她发自内心地感谢老天爷，给了自己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她重新有机会弥补女儿。 否则，裴清珂简直不敢想，带着悔恨而死的自己能有多大的怨念。 “小姐，您早点休息吧。” 沉香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但看裴清珂如此虚弱，全部都压了回去。 不管她多想说，这种时候都得先让裴清珂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也不迟。 裴清珂点点头。 沉香把孩子抱去给乳娘喂奶了。 裴清珂实在累得不行，很快就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很长。 意外的是，梦里没出现宋庭舟，而是她和郑钦。 梦里她似乎和郑钦关系很好，在郑钦发生意外时，她也非常关切，甚至紧张。 即便现在裴清珂已经醒来了，依然能体会到梦里紧张的情绪。 她靠在床边，喘了几口粗气，擦掉脸上的汗。 “还好，这只是一个梦。” “小姐，你醒了？” 沉香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洗脸盆。 为裴清珂洗漱后，沉香就让人把孩子抱了过来。 “小姐，该给孩子取个名了。” 沉香轻声道：“小姐觉得取个什么名字比较好？” 裴清珂想了想，脑子却一片空白。 早在怀孕那会，她便想着给孩子取名字了，但一连想了几个月也没想出来。 现在孩子都出生了，裴清珂还是不知道该取个什么名字比较好。 “算了，先不取名字了。” 裴清珂笑道：“暂时就叫她团子吧。” “你瞧她，热乎乎的，生下来都比别的孩子大了一圈不止，像个肉团子一样，多可爱啊。” “是啊，小小姐真的很可爱。” 沉香伸手逗弄了两下，眼中全是喜欢。 裴清珂又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她想到了很多事情，想到自己上一世惨死的经历，想到自己死后团子跪倒在她身边痛哭流涕的样子。 裴清珂心如刀绞，她再一次在心中感谢老天爷。 把孩子送走后，裴清珂继续休息。 短短两天功夫，裴清珂不知道喝了多少汤汤水水，全都是大补之物。 不光裴青云经常来看她，郑钦也整天往这跑。 有好几次，裴清珂都劝说他不要再来了，以免引人注目，可郑钦并不当回事。 其实裴清珂隐约也感觉出来了，郑钦对她有不一样的心思，但她不敢给郑钦任何回应。 自己已经和宋庭舟和离，如果再嫁人，那就是二婚女了。 二婚可是要被人瞧不起的，能嫁的也只有商人和普通老百姓。 可郑钦不一样，身为摄政王，他从未娶妻，家中甚至连个侧妃和小妾都没有。 这样的人，哪里是她能够配得上的？ 不管郑钦用怎样温柔的眼神看她，裴清珂都视而不见。 在裴清珂坐月子的第三天，宋庭舟又上门了，理由也很简单。 那孩子是他和裴清珂的，他这个做父亲的当然得来看看。 “让他滚！” 裴清珂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她怀孕时，宋庭舟不见得对她多照顾，现在孩子落地了，他反倒来尽父亲的责任了？ 就算团子没有父亲又能如何？这世上没有父亲的孩子多了去了，裴清珂并不认为自己不会教导好孩子。 再者，就宋庭舟那样的性子，若真让他做孩子的父亲，不用问，孩子肯定会被他带坏的。 沉香点头答应，吩咐旁边的丫鬟把宋庭舟赶走。 沉香突然凑了过来，“小姐，奴婢有个问题想问您。” “这问题压在奴婢心中已经很久了，若奴婢不问出来，恐怕就要活活憋死了。” “呸呸呸！你这丫头瞎说什么？” 裴清珂赶紧朝地上啐了两口，狠狠瞪她，“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总是不听。” 沉香心虚地撅了撅嘴，“奴婢知道错了。” “说吧，什么事？” 她很快又高兴起来。 “小姐，奴婢已经发现了，摄政王似乎对您与其他人不同。小姐对他是什么想法呢？” 裴清珂目光一凝，表情却不惊讶。 她早就猜到了，沉香一定会来问自己这个问题，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裴清珂悠悠叹气，“沉香，外人不知内情，难道你也不清楚吗？” “我既然已经和离，将来还能嫁给谁呢？就更别说摄政王了。” “他来日要娶的王妃，是名门贵女，身份尊贵，那是我能够相比的？” “以后这些话不要挂在嘴上说了，若被旁人听了去，一定会以为是我肖想摄政王，那我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沉香却不以为然，“可奴婢觉得，摄政王对小姐一往情深，十分不一般。” “小姐又何必在意外界的目光呢？只有自己开心了才是最重要的。” “哪有那么简单。” 裴清珂自嘲一笑，“沉香，这里面的事情是你想不到的，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你去把乳娘叫来，团子该喂奶了。” 沉香只好出去。 第92章 姜小姐身上好香 裴清珂脸上的笑容消失，盯着团子出神。 连沉香都能感觉到的事情，裴清珂当然也有所发现。 可那又能怎样呢？ 她和郑钦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也许现在郑钦头脑发热，真的喜欢自己，可以后呢？过了十年、二十年，他是否还真的喜欢自己呢？ 到时谁都不知道，谁也无法给裴清珂这个答案。 所以现在面对郑钦的主动，裴清珂也只好装聋作哑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对的，她只知道这样做对自己是最有利的。 门外，宋庭舟毫无疑问受到了冷漠的待遇，但他并不气馁，反而焦急地朝门内大喊。 “裴清珂，你不能这么霸道！不让我见孩子一面，那不光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啊！” “你不能剥夺我做父亲的权利，这世上哪有你这样做母亲的！” 裴清珂没听见宋庭舟的喊声，但沉香听到了，气得跺脚。 “宋二少爷，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家小姐是最合格的母亲。” “倒是二少爷您，根本就不配做父亲！您不是很喜欢芳月姨娘吗？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哦，我想起来了，芳月姨娘怀了别人的孩子，给二少爷戴了绿帽子，二少爷可气死了呢！” “你这贱丫头，胡说什么！” 宋庭舟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提他的痛处，说着就要打沉香。 门口的两个家丁赶忙过来制止，“这里是裴家，不许闹事！” 沉香捂嘴偷笑，“二少爷怎么生气了呢？我说的是事实呀。” “即便没有了芳月姨娘，以后也会有别的姨娘。” “二少爷朝三暮四、朝秦暮楚又不是秘密，咱们都知道啊。” “我们小姐是不可能再回头了，你也别想见到孩子。” “当初不是二少爷亲口说的吗？女儿有什么用，不过是个赔钱货罢了。” “既如此，二少爷还到我们裴家来做什么？你赶紧去找你的姨娘去吧，家里没个女人可不行！” 沉香总算把这么多年来的恶气全部都发泄出来了，怎一个爽字了得！ 以前她早就发现宋庭舟心术不正了，可裴清珂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不让沉香说他坏话。 沉香憋了好久，今天真是痛快！ 宋庭舟的脸都气绿了，跟他头上的帽子一个颜色。 但他又不敢真的和沉香计较，万一惹恼了这小丫头，她当众说出自己不能人道的事。 话是上午说的，百姓是下午知道的。 本来这事就没有证据，百姓们虽然也都心中议论，但没有证据谁也不敢直接说出口。 可如果沉香嚷嚷一嗓子，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沉香完美完成任务，把宋庭舟气得半死却又无话可说，他只能气愤地转身离开。 今日为表诚意，他甚至连轿子都没坐，只能一步步走回去。 绕过街拐角时，宋庭舟突然撞上一个人。 “对不住，对不住！” 他赶忙道歉，抬头一瞧，却愣住了。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前段时间轰动京城的第一才女，姜妤栀。 “姜小姐。” 宋庭舟失了神，呆呆地看着她。 姜妤栀被他一撞，差点摔倒在地。 宋庭舟赶忙伸手拉了她一把，却忘了放开。 他鼻尖掠过一阵幽香，那是他从未闻过的香味，像是无数种花香混合在一起，味道不浓烈，反而十分沁人心脾。 只闻了一下，他便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甚至有一种想把这味道深深刻在肺里的冲动。 “宋二少爷，你冒犯了！” 姜妤栀身边的丫鬟红枣赶忙出声提醒，还拉着姜妤栀往后退了几步。 宋庭舟再次抬手作揖，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姜小姐别误会，我方才的确走神了。 “姜小姐身上好香。” “宋二少爷，你说什么呢！” 红枣气得脸色发白。 若非看在宋庭舟是三品官的份上，她非得骂他一声登徒子不可。 姜妤栀却没放在心上，抬手掩面一笑，“宋二少爷真是幽默。二少爷在此处，是有什么事吗？” 宋庭舟眼中闪过一抹尴尬，朝裴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冷哼道：“我那前妻生下了我的女儿，我本想过来看一眼，她却不让进。” “怎会如此？” 姜妤栀微微皱眉，“纵然你二人已经和离，但你毕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裴小姐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 “姜小姐说的是，我也这样想。” 宋庭舟眼神一动，“还是姜小姐聪明美貌又识大体。” “若我那不争气的前妻有你一半，我二人也不会走到和离这一步了。” “是吗？” 姜妤栀面露犹豫，“可我听说是裴小姐主动提出的和离，并非二少爷你提起的啊！” “这……” 宋庭舟面色一僵，笑容更尴尬了，但很快他就想好了理由。 “那只是对外的说辞罢了，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当然要给对方留点体面。” “原来如此。” 姜妤栀若有所思，“我今日来，是向裴小姐贺喜的。” “她喜得贵女，我自当过来瞧瞧，也算尽一份心意。” “不如二少爷跟我一起进去吧？” 宋庭舟眼睛瞬间亮起，连连点头。 想不到姜妤栀对自己这么好，她该不会是爱上自己了吧？ 宋庭舟跟在姜妤栀身后，一直打量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或许姜妤栀真的爱上自己了，否则怎会如此主动呢？ 她明明知道擅自把自己带进裴家，裴清珂一定会不高兴，可还是这么做了。 但宋庭舟不知道的是，姜妤栀之所以这么做，是被他蒙骗了。 刚才宋庭舟说话时，眼中全是惋惜和懊悔，姜妤栀还以为他真心悔改了。 想着他毕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来看看孩子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便给了他这次机会。 要是知道宋庭舟此刻的想法，她肯定得恶心坏了。 “姜小姐最近忙什么？” 宋庭舟边走边主动找话题，“自从上次在宫里见过姜小姐一次之后，我便再未见过你了。” “今日一见，说明咱俩还挺有缘分的。” 他这话说得格外油腻。 第93章 怎么把他带来了 姜妤栀也感觉到了，笑容有些僵硬，“倒也没忙什么。” “寻常女子平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自然也不例外。” “毕竟我还未说定婆家，男女有别，内外也有别，里里外外总得避着点。” “姜小姐说的是。” 宋庭舟根本没听出姜妤栀这话是在提醒自己。 不光没离得远，反而朝姜妤栀靠得更紧了。 而那股幽香也越发清晰。 真的好香，胜过他闻过的所有味道，经久不散，牵动着他的内心。 裴清珂听说下人把宋庭舟打发走了，心中舒畅不少。 从离开宋家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在心中打定主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和宋庭舟有有任何牵扯。 从此以后二人就彻底分开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但裴清珂还没高兴太早，沉香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脸色很难看。 “怎么了？” 裴清珂把汤碗放在一边，神情疑惑。 沉香气的直跺脚，“小姐，宋庭舟明明已经被打发走了，可他又来了。” “怎么会？” 裴清珂很惊讶。 下人传的是她的命令，她不让宋庭舟进来他能有什么办法？ “怎么可能？” “但这是真的。” 沉香气坏了，“奴婢亲眼瞧见宋庭舟朝这边过来了，他身边还跟着另外一个人。” “但奴婢看的不是很真切，好像是姜家的大小姐。” 姜家的大小姐？ 那不就是姜妤栀吗？这本书原来的女主，集万千美好于一身。 她怎么会和宋庭舟搞到一起去？ 裴清珂心中突然有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记得上一世宋庭舟也是这样的，他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姜妤栀。 本来他是喜欢水芳月的，可自从见了姜妤栀之后，他就彻底的把水芳月扔到一边不管不问了，所有心思都在姜妤栀身上。 但姜妤栀并不喜欢宋庭舟，只不过出于良好的礼貌和教养，她不会当场发作罢了。 每次宋庭舟绞尽脑汁的哄她开心，姜妤栀也只是淡淡的微笑，从不多说什么，总是恰到好处的保持距离。 可这一世情况似乎有了点变化，姜妤栀居然把宋庭舟带到自己家来了。 裴清珂还没想清楚怎么回事呢，下人就进来通报，说姜妤栀来看看她。 裴清珂想了想，轻轻摇头，“告诉她月子期间不宜见客，好意我心领了，这么冷的天还是回去吧。” 下人答应一声，正要出去回话，宋庭舟已经进来了。 “夫人，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上次郑钦在大庭广众之下令人扇了宋庭舟好几十个巴掌，这段时间他已经养的差不多了，脸上看不出任何痕迹。 “裴清珂，没想到吧，我成功的进来了。” 宋庭舟冷冷一哼，“你这女人好歹毒的心肠，居然不让我见孩子，难道这孩子是你一个人生下来的吗？” “当然。” 裴清珂毫不犹豫的怼回去。 “从我怀孕开始你就没有尽到一个夫君该尽的责任，就更别说做一个合格的父亲了。” “我生产时原本一切顺利，后来却有人要害我。宋二少爷，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裴清珂还没找他算账呢。 裴清珂由于是头次生产，过程艰难也难免。 但有产婆在，外面又是郎中又是太医，裴清珂虽然紧张但并不担心。 可那天生产后，她却注意到父亲裴青云的脸色很不好看。 第二天一问，才知晓在她生产时宋庭舟居然买通了一个郎中，想给她下毒一尸两命。 宋庭舟还好意思说自己狠心，分明是他狠心才对。 “宋庭舟，我真没想到你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裴清珂失望的看着他，“都说虎毒不识子，你恨我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害我的女儿？” “她甚至都没能到这个世上看一眼，你居然想置她于死地，让她直接胎死腹中。”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狠毒的父亲？居然还大言不惭的说要来看我女儿，你以为我会让你如愿吗？” 裴清珂恨不得扒了宋庭舟的皮。 要不是她在坐月子，早就亲自跑到宋家去找宋庭舟算账了。 但郑钦说过这件事他来处理，可一连过了那么多日，郑钦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裴清珂不知道他要干嘛。 可现在宋庭舟都已经主动送上门来了，裴清珂当然得好好问问他。 宋庭舟不屑一笑，“我这样做也是被你逼的，如果你不跟我和离，哪还有这些事情？”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并未娶妻也未曾纳妾，你回了宋家家里依旧只有你一个女人，这样你总满意了吧？” 裴清珂差点被他气笑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 太医说过坐月子期间不宜动怒，否则容易留下病根。 裴清珂正要说话，沉香便已经替她开口了，“你看不见我家小姐正在坐月子吗？” “你若真为我家小姐好，就不该这时候跟她吵架，万一小姐有个好歹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宋庭舟脸色冰冷，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裴清珂，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代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急着和离，不就是爱上摄政王了吗？” “你喜欢人家人家可未必喜欢你，你一个二婚女还带着个闺女还想嫁给谁去？恐怕连田地里干活的小老百姓都瞧不上你吧！” “滚出去！！” 沉香气坏了，立刻叫人进来几个家丁把宋庭舟团团围住。 “怎么？还想对我动手不成？” 宋庭舟一点都不怕。 “瞧你这恼羞成怒的样子，分明是被我说中心事了，闹了半天你这贱妇居然给我戴了绿帽子！” 沉香一脸担忧，想捂住裴清珂的耳朵，却被她轻轻推开。 有什么好生气的？二人已经正式撕破脸皮有这一天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如果她真的生了气，反而掉入了宋庭舟的陷阱。 “说不出话了是吧？” 宋庭舟还在继续刺激裴清珂。 “你这样水性杨花的下贱女人，就应该被浸猪笼活活淹死！” “说到底是你对不起我，并非我对不起你。” 第94章 你说的都对 “对，的确是我对不起你。” 裴清珂坦坦荡荡的点点头，“我早就给你戴绿帽子了，在没和离之前我跟摄政王就已经有一腿了。” “有时你夜里睡着了，我悄悄溜出去和摄政王一起谈天说地吟诗作对，聊人生聊未来聊理想，怎一个快活了得。” “你！” “你激动什么？” 宋庭舟才刚说一个字就被裴清珂冷声打断。 “这些话不都是你刚才说我的吗？我不过承认了你为何如此生气？” 宋庭舟呼吸都乱了，狠狠握紧拳头，“裴清珂，你居然真的给我戴绿帽子了！” “对啊。” 裴清珂两手一摊，声音抬高，“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这样做啊。” “你若是不信那可以出去问问京城里，哪个没听说过我和摄政王之间的流言蜚语？” “也只有你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从头到尾什么都不知道。” “宋庭舟，你该不会以为我从前喜欢你就会喜欢你一辈子吧，蠢货，人是会变的，你都能移情别恋我为何不能？” 裴清珂连珠炮一般的话语彻底把宋庭舟怼死了。 他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你……很好！” 宋庭舟气急败坏，“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放荡，裴清珂，你会遭报应的！” 裴清珂不屑一笑，“你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 “我已平安生下孩子，并不像你所想的那样一尸两命，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那就走着瞧吧。” 宋庭舟眉头一挑，“别以为你傍上了摄政王就可以高枕无忧她，但凡不是个脑子抽筋的就不可能娶你进门，你终归是大梦一场空罢了。” 姜妤栀这时从外面走进来，正好听到这话。 原本她是笑着的，此刻脸色十分尴尬。 见到姜妤栀，宋庭舟的语气一下子温和不少。 “江小姐，我已经看过我前妻了，你二人好好聊吧，我在外面等你。” 不等姜妤栀回话，宋庭舟便转身出去了。 姜妤栀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裴清珂冲着她伸了伸手，“来坐吧。” 她对姜妤栀并没什么恶意，虽然她是原书真正的女主，可她没做过针对自己的事，也从未欺负过她。 甚至在上一世裴清珂被赶出家门，且裴家覆灭后姜妤栀还接济过她。 姜妤栀脸色不太好看，“我想我来的不是时候，我也没想到我会碰到宋大人。” “他说要见你，我想着你们总归夫妻一场，见一面也无妨，所以便带他来了。” “若我知道你二人闹得如此难堪，我是不会答应的。” “我明白，不怪你。” 裴清珂声音很轻，笑容也很温柔。 “裴小姐，恭喜你了。” 姜妤栀让人把礼物送来，“你平安诞下一女，我也为你高兴。” “这两只百年山参是我的贺礼，你来日熬汤也好补身子也罢，不要浪费就成。” “多谢姜小姐。” 裴清珂心中仿佛有暖流划过，眼神越发柔和。 但二人毕竟没多少交情，姜妤栀也只是略坐坐就走了。 “姜小姐，等一下。” 裴清珂从床上坐起来叫住她。 “姜小姐今日和宋庭舟一起来或许真是意外，但有句话我必须要告诉姜小姐。” “你最好离宋庭舟远一些，他不是一个可以值得深交的人，若你不听只怕以后也会吃亏。” 裴清珂本来是不打算说这话的，因为她不知道姜妤栀能不能信任自己。 可思来想去她实在放心不下。 若是不说，万一来日姜妤栀在宋庭舟身上真吃亏了，裴清珂心中也会难受的，还是好心提醒一句吧。 姜妤栀转过头来，神色疑惑，“裴小姐似乎对宋大人有很深的怨气？” “当然。” 裴清珂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若换做你是我，不光怨他还会想着灭掉整个宋家，我所遭遇的痛苦是你想象不到的，也没必要告诉你。” “我只说这一句，你最好离他远些，万一来日真的吃亏了，可没人替你承担。” “那就多谢裴小姐好意了。” 姜妤栀虽然不懂，但还是点点头。 “裴小姐不用担心，我今日和宋大人是偶然遇见罢了，平时也没什么交集。” “那可未必。” 裴清珂并非想泼姜妤栀冷水，只是实话实说。 “你不愿意找麻烦可麻烦会主动找上你，姜小姐不信大可好好瞧着，以后你自会明白我这话是对的。” 姜妤栀犹豫片刻，轻轻点头。 刚才听第一句话时她还以为裴清珂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也可能是被宋庭舟气糊涂了，认为自己可能会对宋庭舟动心才好心提醒一句。 可现在她觉得裴清珂说的或许是对的，她这样子不像是胡言乱语，表情语气都非常真诚。 这是一句忠告，仅如此，她收下就是了。 姜妤栀离开后，裴清珂心中并不痛快。 宋庭舟今天来绝不只是为了骂她几句这么简单，恐怕还有别的目的。 当然了，她自己也一样，二人已经不死不休了。 “小姐，您为什么对姜小姐说这话？” 沉香端了鸡汤给裴清珂，“奴婢也觉得，姜小姐是姜家嫡女，身份尊贵眼光很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又是被太后和皇上夸赞过的人，她怎么可能看上宋庭舟那样的人渣呢？” “就算她真有私心，姜家也不会让自家嫡女嫁给宋庭舟这种人的。” “你说的对。” 裴清珂点点头。 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上一世宋庭舟对姜妤栀死缠烂打，姜妤栀并不喜欢他。 可这一世有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裴清珂不敢确定姜妤栀是否还是会像上一世那样礼貌地拒绝宋庭舟。 万一她真被宋庭舟的花言巧语骗了可怎么办？ 裴清珂长叹口气，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吩咐沉香，“你出去到摄政王府送个信，请郑钦明日来坐坐，我有话跟他说。” 裴清珂想到了顾钊，上一世她就给顾钊挖了个坑，但他并没有上钩，这一世她绝不会让顾钊那么逍遥快活的。 第95章 报仇的时刻到了 既然一次不行那就再来一次。 好歹二上一世二人做过几年夫妻，她对顾钊的性子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只要坑挖的足够深，她一定会掉进去的。 次日上午，下人通传郑钦来了，裴清珂起身迎接。 郑钦快步进来赶忙扶住她，“你还未出月子，何必行此大礼？快躺下。” 他声音温柔，眼中还带着笑意。 若被不知情的他人看了，还以为郑钦才是她的夫君呢。 “你这几日还好吗？” 郑钦虽然有意收敛了些，但眼神依旧含情脉脉。 “本王这几日事情太多，今日才抽开身来瞧你，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怎么会呢？王爷多心了。” 裴清珂虽然有意拉开距离，但郑钦的眼神太过灼热，她怎么都避不开。 想了想，裴清珂干脆禀退左右，连沉香都被她赶出去了。 沉香出门时一直捂嘴偷笑，笑的裴清珂满脸通红。 不用说她也知道这死丫头此刻脑子里在想什么，但她和郑钦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清珂，你有什么就直接说吧。” 郑钦主动开口。 裴清珂微微一怔，“你叫我什么？” “清珂。” 郑钦又重复一遍。 “从前你是宋庭舟的妻子，按照礼仪规矩，本王不得不称呼你一声宋夫人。” “可如今你已经和离归家，是自由身，难不成我也要同外面的俗人一样，叫你一声裴大小姐？” “这未免太生分了，思来想去，叫你清珂才是最合适的。” 裴清珂只觉得脸颊越发滚烫。 她也不明白，自己上一世经历过那么惨痛的教训，这一世又再次经历宋庭舟背叛自己。 可如今面对郑钦的撩拨，她居然又一次感受到了小鹿在胸口乱撞的感觉。 “王爷，别打趣我了。” 裴清珂赶紧把话题拉了回来，“我有很重要的事和王爷说。” 郑钦略一思索，“你说的是宋庭舟贪污受贿的事吧？” “王爷怎么知道？” 裴清珂很惊讶。 郑钦微微一笑，“上次在宫里你同本王说过这事后，本王便私底下调查了。” “果然和你说的丝毫不差，除了贪污受贿以外，本王还查出更多事情来。” 说到这，郑钦的语气明显沉冷不少。 “本王万万没想到宋庭舟如此心术不正，贪污受贿已经犯了皇帝大忌讳，他居然还敢再做别的勾当，真是令人发指！” 裴清珂频频点头，从床上起来走到柜子前打开锁扣，拿出一份纸张来递到郑钦手中。 “王爷，实不相瞒，这些都是宋庭舟犯罪的证据。” 郑钦微微惊讶，“你这是从他哪弄来的？” 裴清珂也没瞒他，把自己打扮沉香让她去从水芳月口中诓骗宋庭舟犯罪证据的事说了出来。 郑钦哭笑不得。 裴清珂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清晰的笑容。 “你果然聪明，物尽其用人尽其责。” “水芳月虽然已经离开京城，但你压榨了她身上所有的利益价值，干得不错。” 裴清珂也不邀功，只淡淡一笑，“王爷可以好好瞧瞧，看是否有用得上的证据。” 郑钦草草扫了两眼，塞进袖子里，“这些本王全都能用上，当初本王答应过你，你想报仇的事交给本王来做，本王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现在正是时候，除了你所提供的这些证据以外，本王这几日也查到了更多的证据，明日上朝时本王就会交给皇帝，由他来处置。” “不过皇帝一向不过问这些事情，最后大约还是会让本王来处理此事。” 裴清珂没听太明白，大着胆子询问道：“皇上一向日理万机，再说了宋庭舟这事也不算小事，难道他不需要亲自过问吗？” 其实严格来说，裴清珂问的这个问题有点越了规矩。 这本是宫廷之事，她身为大臣之女应该避讳才对，裴清珂也是问出口之后觉察觉到自己冒犯了。 她正要道歉，郑钦却张嘴就来，“皇帝今年不过二九年纪，虽已长大成人，但难免保留着少年心性。” “国家大事虽然重要，可他大多都不理会，也许是觉得本王太过清闲了吧，他便一股脑的全堆到本王这里来了。” “原来如此。” 裴清珂恍然大悟，心中却十分震惊。 以她的身份是不可能私下见到皇帝的，更别说在皇帝面前说话了。 裴清珂对宫廷之事知道的并不多，现在听郑钦这么一说，她心中大为震撼。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的皇帝殚精竭虑，甚至累死在皇位上，为的就是把皇帝大权牢牢的握在手中，生怕被臣子或其余手足兄弟夺了去。 可当今的皇帝似乎是个例外，他一点都不像自己的父王，也就是曾经的先帝。 裴清珂曾有所耳闻，先帝就是因为太过劳累，最后积劳成疾，年纪轻轻就去了，如今皇帝和他恰恰相反。 算了，宫廷之事也不是她一个大臣之女能轻易过问的，这些话听听也就罢了。 郑钦并没在这停留太久，他的确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只凭他们手上的证据即便能定宋庭舟的罪，但裴清珂要的可不仅仅只是这些。 她想要宋庭舟的命，想让他像上一世的自己那样悲惨死去，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恨，以及无尽的懊悔。 如果不能让他感同身受，裴清珂心里的那口恶气是不会咽下去的。 郑钦走后立刻开始着手处理宋庭舟的事，但在他临走之前，裴清珂让他再等一等。 明日虽然上朝，但由于手上还缺乏其他证据，不妨再等几日。 如果能搜集到足够多的证据，这样就能彻底弄死宋庭舟，让他永无任何翻身机会。 宋庭舟只是朝中贪污大臣的其中一个缩影罢了，郑钦虽然是摄政王，但独木难支。 他可以抗衡某个大臣，可当这些大臣结成党羽连在一起时，郑钦要想敲掉其中的一块砖，想必也会破费心理。 那不如搏击而后发，反正裴清珂已经等了那么久了，她也不介意再多等几天。 郑钦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说回去后好好考虑一下。 第96章 不见 看样子，他心中是有点动摇的。 而同一时间，宋庭舟收拾打扮一番，去了姜家。 他心中明白，裴清珂那边已经彻底没有希望了，就连生的女儿也没留给自己。 但说实话，宋庭舟心中也没有任何留念，反正那只是个女儿赔钱货罢了。 既不能传承香火也不能在自己身边尽孝，自己还要花钱养她十多年，嫁给别人做儿媳，这种没用的东西留在身边做什么？ 与其如此，倒还不如把目光放在姜妤栀身上。 宋庭舟已经看出来了，姜妤栀十分单纯，她眼神纯净的就像是一汪清泉，看着就让人心生怜爱。 可宋庭舟不同，姜妤栀越是纯净，他越想把姜妤栀弄脏，这样才有成就感。 趁着他不能人道的消息还没有传遍整个京城，得尽快把姜妤栀骗到手。 一旦二人成婚，姜妤栀就彻底离不开他了。 若她赶生出逃离自己身边的心思，大不了最后鱼死网破！ 宋庭舟带着一大堆礼物来到姜家，向门口的侍卫说了自己的来意。 侍卫进去通传，他信心满满的在门口等待。 还有约一个月就该过年了，京城里的年味也逐渐浓了起来。 虽然此刻天色还早，但走街串巷的小商贩已经吆喝开了。 一股浓烈的烟火气息笼罩着宋庭舟，他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脏也十分火热，丝毫不觉得冷。 不过片刻功夫侍卫就回来了，对着宋庭舟抬手鞠躬。 “宋大人，我家小姐今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正在屋里休息，不方便见客，宋大人请回吧。” “怎么会？” 宋庭舟很惊讶。 “昨日我和你家小姐一同去看望裴清珂时她分明好好的，怎么才一日功夫她就病倒了？” “我家小姐的确生病了。” 那侍卫毕恭毕敬，表情也看不出异样。 “宋大人，天寒地冻，您还是回去吧。” “不行。” 宋庭舟上前一步，“正因为你家小姐病了，我才更要探望她。” “瞧，礼物我都带来了，快让我进去。” “宋大人请留步。” 另外一个侍卫也上前阻拦。 虽然二人没有说太多的话，但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但凡宋庭舟想硬闯，他们手中的刀剑可不是吃素的。 宋庭舟只好从台阶上退了下来，心中全是不甘。 才一日功夫，姜妤栀怎么可能说生病就生病？她该不会是不愿意见自己吧？ 但这也没有理由啊，明明昨天二人相谈甚欢，甚至还约着等开了春一起去赏花。 怎么转眼间姜妤栀就不认账了？ 也许她是真的生病了吧？ 宋庭舟长叹口气，对那两个视为抬手作揖，“刚才是我冒犯了，既然你家小姐在养病，方才的事还是不要传到她耳中为好。” 此刻屋内的姜妤栀听说宋庭舟走了，悄悄松口气。 丫鬟红枣在一旁偷笑。 姜妤栀无奈的瞪她一眼，“死丫头，你家小姐我被这种人渣缠上，你竟然还笑得出来？你是站在哪一边的？” 红枣委屈的撅着嘴，“奴婢只是觉得很好笑，那宋大人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居然敢追求小姐您？真是不自量力！” 姜妤栀没说话，但看她的表情，明显是赞同这话的。 其实昨天刚见到宋庭舟时，姜妤栀没想那么多。 大家同在京城，她父亲也和宋庭舟一样在朝为官，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 更何况她也没从自己父亲嘴里听到过关于宋庭舟的坏话，出于好意，姜妤栀才对宋庭舟笑脸相迎。 却没想到这登徒子居然打起她的主意来了，真是不像话。 昨日她从裴家离开时，裴清珂给她提了个醒。 当时姜妤栀并没有往心里去，还觉得裴清珂多虑了。 直到刚才下人通报说宋庭舟来找自己，姜妤栀才恍然大悟。 裴清珂不愧是和宋庭舟做过夫妻的人，一眼就洞穿了他的想法。 也幸好她给自己提过醒，否则今日姜妤栀必然会见宋庭舟。 一来二去，即便二人之间没什么，也是说不清楚的。 所以姜妤栀迅速反应过来，推脱说自己生病了，直接婉拒。 而这会儿，下人又来了，说了门口所发生的事。 红枣惊讶地捂住嘴，“小姐，裴大小姐说的居然都是真的！宋大人这样也太过分了！” “是啊！” 另一个丫鬟跟着附和，“他好歹也是堂堂三品官，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还真和裴大小姐说的一样，他这人一点底线都没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那下人并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罢了。 即便如此，姜妤栀也能想象出来宋庭舟差点对门口侍卫动手的样子。 她心中不禁有点后怕。 裴清珂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才会对宋庭舟的性子了如指掌？ 她更担心的是，如果方才自己真的跟宋庭舟见面了，以后他会不会更加纠缠自己。 到时还有谁能来救她？ “小姐，您这是躲过一劫啊！” 红枣劫后余生地拍拍胸口，“幸好有裴大小姐提了个醒，否则还不知道怎样呢！” “小姐，等裴大小姐出了月子之后，咱们可要带些礼物去瞧瞧她。” “那是自然的。” 姜妤栀连连点头，眉头紧锁。 她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被宋庭舟这种人缠上，是祸不是福。 但要想把他打发走，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后恐怕还有的闹呢。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宋庭舟下了早朝之后又来了。 郑钦听从裴清珂的建议，并没有在朝堂之上弹劾他的罪行，而是悄悄隐了下去，暗中继续收集更多线索和证据。 就如同裴清珂说的那样，最好能把宋庭舟直接定死，不给他任何反咬一口的机会。 裴清珂这边耳根子是清静的，姜妤栀这边就倒了大霉了。 一连三天，宋庭舟天天上门，姜妤栀都快被烦死了。 今日也是一样，宋庭舟特地换了身华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这模样看着也比之前好看几分。 第97章 你没自己的事干吗？ 平心而论，宋庭舟的长相并不差，否则裴清珂当年也不会瞧上他。 但有句话叫相由心生，若心术不正，有再好的样貌也是白搭。 可今天不太巧，姜妤栀在家里憋了好几日，实在憋不住了，便想着出门透透气。 由于快要过年了，她想到山上的寺庙走一遭，给来年求个好运气。 谁知刚推开大门，就见宋庭舟站在门外。 他不知何时来的，鼻尖冻得通红，眼神中满是焦急，但看到姜妤栀时，这份焦急就立刻转为喜悦。 “姜小姐，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多日不见，你的病可好些了？” 姜妤栀眼中除了惊讶外，还略过一抹不忍。 她怎么都没想到宋庭舟到现在还在等自己，更没想到宋庭舟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关心自己的病情。 可那分明是她撒谎啊！宋庭舟居然信以为真，还主动关心自己。 姜妤栀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掐了一下，隐隐作痛。 她本就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又见宋庭舟如此诚心，便觉得心中愧疚。 “小姐，您可千万别上他的当！” 关键时刻，红枣悄悄拽了姜妤栀一把，在她耳边悄悄道：“说不定当年他就是通过这一招才把裴大小姐骗到手的，否则裴大小姐怎么会给您忠告呢？” “这些不过是不入流的小把戏罢了，若小姐信了，那可就让他得逞了。” 姜妤栀立刻回过神来，嘴角微微抽了两下，“不知宋大人到此有何贵干？” 宋庭舟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没什么。” “这些日子我是想来探望姜小姐，却偶然听说姜小姐病了。” “这几日我每日都来，就想听一句姜小姐已经痊愈。” “今日看你脸色不错，便知道我的心意感动了老天，这是喜事，那我也就放心了。” 宋庭舟越是这样说，姜妤栀心中越不好受。 若没有裴清珂那句忠告，单看宋庭舟这样子，她还真看不出来此人人面兽心。 短暂的犹豫后，她还是选择相信裴清珂的话。 在裴清珂和宋庭舟之间，宋庭舟几乎恶名昭著，声名狼藉。 再看裴清珂，虽然她和离一事很多人都不看好，甚至在背后议论她是个“二手货”，姜妤栀总觉得不太妥当。 女子发现夫君移情别恋，自然有分开的权利。虽然这样做的女人很少，可又能说这是错误的呢？ “姜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宋庭舟并不知姜妤栀心中的想法，朝她靠近两步。 “今日日头不错，前几日一直下雪，到昨天雪才彻底化掉。” “今日阳光灿烂，不如我陪江小姐走走吧？” “宋大人，你难道没有自己的事做吗？” 红枣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知道自家小姐有些话不好说出口，但她是个丫鬟，小姐不能说，那就由她说。 红枣这话说得很不客气。 宋庭舟就算再迟钝，也听出她话中的含义了，这分明是在怪自己纠缠姜妤栀。 还没等宋庭舟说话，红枣就继续道：“我家小姐不过是出门一趟，就被你抓了个正着。” “你这样整天在我们姜家外面盯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对我家小姐不利呢！” “就算你跟我家小姐关系不错，想交朋友，也不能做这种事情才对。” “你让外人瞧见了怎么想？这岂不是对小姐不利？” 红枣一向牙尖嘴利，也是多年练出来的。 姜妤栀性格柔弱，不善和别人起冲突，就算偶尔吃亏，也顶多默不作声，不想和人理论。 但红枣性格激进，可不愿意看自己家小姐受这种委屈。 大多数情况下，姜妤栀那些不好说出口的话，都由她亲自来说。 即便说错了，旁人也不会和一个丫鬟计较。 此刻的宋庭舟就是这种心态。 他淡淡一笑，一脸的无所谓，“红枣，你这话可就错了。” “姜小姐生得漂亮，乃是万中无一的美貌，又精通书画，样样精通，哪有男子不喜欢？” “我也是倾慕江小姐，所以才日日在门外等候。” “更何况，江小姐前几日感染风寒，我这心里十分难受，整日牵挂着。若不亲自看到姜小姐痊愈，我实在放心不下。” “那我家小姐现在已经康复了，你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红枣勇敢地挡在姜妤栀面前，不等宋庭舟回话，就拉着姜妤栀往前走去。 “小姐，咱们快些走吧，再晚可就误了时辰了。” 姜妤栀匆忙间对着宋庭舟行了一礼，头也不回地走开，暗暗地对红枣竖了个大拇指，眼神非常赞赏。 若非红枣替自己解围，方才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打发宋庭舟，这种感觉也太难受了。 但姜妤栀没想到的是，红枣刚才不小心说漏嘴了。 宋庭舟站在原地，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心神一动，想到了一件事。 刚才红枣说再晚就耽误时辰了，她二人究竟要去哪里？ 若是赶庙会、逛花灯，可他没听说京城最近要办庙会、过花灯啊！ 那一定就是去别的地方了。 若说起能“误了时辰”的事情，那应该就是去寺庙中拜佛了。 信佛的人都知道，若要拜佛，必须在正午之前赶到寺庙。 若到了正午或下午，可就不能再去了，那是对佛祖不敬。 看来，姜妤栀和红枣是要去寺庙了。 京城附近最有名的就是平安寺，好，那他也跟着去平安寺。 宋庭舟自信一笑，立刻出发。 他就不信自己不能抱得美人归！ 虽然其中的过程是坎坷了些，但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自己一直死缠烂打，姜妤栀总有一天一定会愿意和自己在一起的。 姜家身份尊贵，尤其是姜妤栀的父亲，在皇帝面前也算是红人了。 能得到姜家的支持，那他也一定能更上一层楼。 一想到这，宋庭舟的嘴都快笑歪了。 裴清珂目前还不能出月子，外面那么美的雪景不能欣赏，实在可惜。 幸好有郑钦来找她，几乎天天都来陪自己说话解闷，裴清珂也不至于太无聊。 第98章 先解决顾钊 可她心中又隐隐有几分担忧。 自己和郑钦这样私下来往，究竟算什么？ 若被外人知道了，会不会传来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 此时的裴清珂万万没想到，她本该先报复宋庭舟然后再报复顾钊的，这下顺序反过来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宋庭舟没再出现，郑钦竟然也没来。 裴清珂放心不下，派沉香出去打听。 这才知道皇帝生病了，干脆把手上所有的朝政一股脑的全交到郑钦手中，所以这几天郑钦一直待在宫里并未出宫。 他不来裴清珂也落得清闲，而且现在她马上就能出月子了，整天看着女儿团子茁壮成长，裴清珂心中也很欣慰。 “小姐，奴婢今日出去给小小姐买布料裁制衣服时听到了一个消息。” 沉香从外面进来，裹着一阵寒风，她细心的没马上靠近裴清珂，而是在炉子边烤了烤火，把这一身寒气卸掉后才朝裴清珂走过来。 裴清珂正哄团子睡觉呢，头也不抬，“什么消息让你着急成这样子？该不会是宋庭舟和姜家大小姐在一起了吧？” 沉香不屑的撇撇嘴，“宋庭舟倒是有耐心，也不瞧瞧人家姜小姐能不能看得上他，整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旁人烦都快烦死了。” 裴清珂很喜欢听这种话，嘴角微微扬起。 沉香赶忙过来，“小姐，奴婢听说顾钊升官了，如今做了五品官。” “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兵部郎中，但他非常高兴，奴婢今天一整天都听人议论这事呢。” 裴清珂晃着摇篮的手微微一顿，眼中的恨意快速闪过。 顾钊还真是运气好啊，这么快就爬到五品兵部郎中的位置了。 下一步岂不是爬得更高？四品三品二品，他将会一路飞升。 沉香并不知道裴清珂和顾钊之间的恩怨，只是把这话当闲谈说给裴清珂听，同时她也没注意到裴清珂的脸色已经变了。 “小姐，你怎么了？” 沉香把帕子递过来时才发现裴清珂盯着面前的空地出神，隐约觉得不对。 “奴婢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 裴清珂回了神，继续摇晃摇篮，“你说的不错，顾钊的确是个有才之人，能升官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虽然裴清珂已忍着没露出什么破绽，但沉香还是听出不对劲。 她毕竟跟了裴清珂那么多年，对她的一举一动都非常熟悉。 看样子，自家小姐似乎和这个叫顾钊的男人有仇啊。 裴清珂叹了口气，朝外看两眼，“沉香，你去帮我办件事。” “切记，这件事不能惊动太多人，就算摄政王问起你也不要告诉他。” “为什么？” 沉香不明白，“小姐，奴婢看得出来摄政王其实对您很好。” “虽然奴婢也不知道他为何对小姐这么好，但总归没有恶意。如果小姐能跟他在一起的话，那小姐后半辈子就有保证了。” “哪有那么简单？” 裴清珂哭笑不得，“你就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把我交代的事办好就行。” 她微微俯下身，在沉香耳边说了几句话。 沉香的脸色瞬间变了“小姐，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 裴清珂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你家小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可不信。” “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千万别搞砸了。” 沉香十分震惊，久久回不过神来。 裴清珂方才跟她说的是，顾钊之所以能爬上五品官的位置靠的是挪用兵部银两放钱。 沉香的眼睛瞪得老大，若非裴清珂亲口所说，她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挪用兵部的银两这本就已经犯法了，顾钊居然还用来放钱借此收取利息，他究竟有多大的胆子居然敢做这种事？ 而现在裴清珂让沉香出去搜集证据，确切来说沉香是最合适的人选。 一来她是女子，不会有人注意到她，二来裴清珂身边就只有沉香一个丫鬟，旁人都只以为沉香会日日跟在裴清珂身边，她眼中除了裴清珂似乎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这时候即便沉香出去打听什么，别人也不会多心。 最重要的是上一世的悲剧还没有发生，裴清珂和顾钊之间也没有矛盾，谁又能想到裴清珂会对付他呢？ 至于裴清珂为何不让郑钦知道这事，原因也很简单。 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容易出乱子，这只是一件小事。 她或许不能和宋庭舟抗衡，但要解决顾钊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趁着现在顾钊还没有爬到三品以上的官职，得尽快动手才好。 至于宋庭舟，裴清珂也不会放过。眼下的证据不足以将他彻底打死，那就继续搜集。 趁着这段时间宋庭舟的注意力都在姜妤栀身上，裴清珂做很多事情也方便不少。 皇帝这一生病不要紧，裴清珂都出月子了，他的病还没好。 中间郑钦抽空来过一趟，说皇帝这病很是奇怪，他今年不过十八，正是少年意气风发之时。 平时重要的奏折都在郑钦，这皇帝没有积劳成疾这一说，甚至还一味的偷懒。 太医说皇帝是因为操心过度才病倒的，郑钦并不相信。 裴清珂目光一紧，“王爷的意思是说，皇上很可能是被人下毒了？” 还好屋子里就只有沉香一人。 郑钦目光微微闪动。 裴清珂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捂住嘴，“王爷息怒，我失言了。” “无妨。” 郑钦轻轻抬手。 “在本王面前你可以畅所欲言，可在旁人面前你得知道什么话该说说什么话不该说。” “若日后这话被旁人听了去，可就成大罪过了。” “我知道。” 裴清珂赶忙点头，心中一阵后怕，但同时她也发现了一件让自己非常惊讶的事。 她之所以能在郑钦面前脱口而出，说到底还是信任他的缘故。 从什么时候起二人之间的关系竟然拉近了这么多？这在以前裴清珂想都不敢想。 重生的那一刻开始，裴清珂就在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她绝不会再相信任何男人，绝不会让自己再重蹈覆辙。 第99章 死了这条心吧 可在不知不觉中，郑钦还是走进了她心里。 郑钦回想这几日宫里发生的事，轻声道：“皇帝是否中毒目前尚未可知，本王虽有心猜测但毕竟没有证据。” “不过好在皇上已慢慢恢复，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康复如初，如此本王也就放心了。” “那就好。” 裴清珂微微松了口气。 她记得先帝就是因为太过操劳才不幸驾崩的，如今先帝的儿子若也步了先帝的后尘，那就太可惜了。 “王爷，你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裴清珂盯着郑钦看了一会，关心的话还是说出了口。 “如今皇上生病，国家大事可都落到你一个人身上来了，王爷若不保重身子，万一哪日也病倒了，那朝中上下岂非无人依靠了？” 裴清珂轻轻一笑，“我说这话并非是诅咒王爷，只是担心王爷的身子罢了。” “本王明白。” 郑钦眼中隐约有亮光闪过，眉眼瞬间柔和。 “你对本王的好本王都记在心中，若非你担心本王也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眼下你已出了月子，可有别的想法？” 郑钦这话说的很隐晦，像是在故意给裴清珂出难题似的。 但通过他灼热的目光和眼中的爱意，裴清珂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她假装不明白，目光躲闪了一下，“王爷说的是宋庭舟的事吗？” “我倒是听说他这些日子一直纠缠姜妤栀，但姜妤栀并不喜欢他，任凭他如何纠缠也不理不睬，想必他是无法抱得美人归了。” 说到这，裴清珂很想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宋庭舟也挺倒霉的，先是被自己害又被水芳月戴了绿帽子。 眼下他看上了姜妤栀，但姜妤栀对他爱搭不理，根本没把他放在眼中。 只怕宋庭舟再纠缠下去，不光不能抱得美人归，反而还会招人厌烦。 就比如此刻这样，裴清珂和郑钦在窗边谈话时，宋庭舟又一次去了姜家。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察觉到了姜妤栀有意的疏远自己，但他并不在乎。 别管中间过程有多坎坷，只要最后他能如愿的和姜妤栀在一起，二人喜结连理，那今日他所受的苦就不算白受。 姜家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如果能得到姜家人的助力，宋庭舟都不敢想自己以后究竟有多顺风顺水。 这一次宋庭舟依旧带了不少礼物来，个个价值不菲。 可到门口时他再一次被侍卫拦住，面对这样的情景宋庭舟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正要说出那句已经重复了十几遍的废话，侍卫却抢先开口了。 “我家小姐有吩咐，不想和宋大人见面，宋大人还是请回吧。” “怎么会呢？” 宋庭舟并没放在心上。 “我与你家小姐一见如故，前些日子还一起在平安寺上香呢，这可是京城里的一段佳话。” “听说近来你家小姐身子好了不少，我是特地来瞧瞧她的。” “宋大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那侍卫见宋庭舟避重就轻，干脆直接说了。 “我家老爷已经为我家小姐寻了一门亲事，当朝宰相之子刘公子。” “宋大人若再和我家小姐纠缠不清，那就是毁了我家小姐的清誉，我家老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说什么？” 宋庭舟猛地上前一步，两眼瞪大目眦欲裂。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会丝毫不知？” “我们姜家的事为何要说给宋大人听？” 那侍卫眉眼间一片不屑，很瞧不起宋庭舟的做派。 宋庭舟对裴清珂做的事早就已经在京城传开了，但凡是个长脑子的都不会和这种人有任何牵扯。 宋庭舟身子一晃差点摔倒，脸瞬间苍白起来。 不会的！一定不会是这样！ 这些天他几乎日日都来姜家混个脸熟，就算姜妤栀不喜欢他，也不至于那么残忍，明知道自己对她有心意，却还要嫁给别人。 “你让我进去！” 宋庭舟直接硬闯，却被侍卫狠狠推开。 “宋大人还是回去吧，就算我家小姐没有相亲也绝不会看上宋大人的，宋大人做了些什么您自己心中最清楚。” 他说的是裴清珂的事。 哪有如此做人丈夫的，妻子怀孕本就辛苦，身为丈夫竟不管不顾，还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裴清珂没被宋庭舟气流产就已经是万幸了。 更别说二人在裴清珂即将临产之际和离，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定是宋庭舟的错。 说句不中听的，但凡家族是个明理的，就不可能把自己的女儿嫁到这种人家去，这不是活受罪是什么？ 宋庭舟下意识的想反驳，侍卫不再理会他，甚至连个白眼都懒得翻一下。 毫无疑问，宋庭舟又把这些过错全都怪在裴清珂头上了。 若非裴清珂执意跟他和离，他还能守着这些秘密打肿脸充胖子。 现在倒好，他简直成了过街老鼠，所过之处人人喊打。即便大家明面上不说什么，私底下也是议论不断。 “裴清珂！你个贱人害得我好苦！” 刚从姜家离开，宋庭舟就忍不住大骂出声。 远在家里的裴清珂打了个喷嚏。 郑钦已经走了，他实在太忙，偶尔来一趟也做不了多久。 不过今日郑钦离开时倒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大概意思是裴清珂如今已经出月子了，有乳娘照顾孩子，她也能轻松些，那其他事情也要尽快提上日程了。 裴清珂不明白他所说的其他事情是什么意思，但也隐约猜到了一些。 郑钦临走时裴清珂的脸红的像极了小番茄。 沉香很快就把证据搜集来了，办法也很简单。 这世上就没有钱完成不了的事，大把的银子花出去还怕得不到证据吗？ 沉香也是个聪明的，不光花银子，还特地买通了几个品级较低的小官，从他们嘴里套话，又找到了好几位受害者，请他们出面作证。 等所有事情全部办妥之后，她才把这好消息告诉裴清珂，让她来做决定。 裴清珂也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把所有证据交给自己父亲裴青云，由他来弹劾顾钊。 第100章 顾家被抄 裴青云在朝为官，由他来弹劾顾钊再正常不过，也非常合理。 皇帝的身体还没好利索，这案子不出意外是郑钦在审理。 但是下午，裴清珂特地出了趟门。 她去了顾府对面的酒楼坐着，还特地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正好能把顾家府邸门前的情况尽收眼底。 顾钊被关进大牢，连他母亲也没能躲过。 这次沉香调查来的证据上，顾钊的母亲也帮着他放钱。 娘俩都知道那是朝廷的钱，不得动用，但为了赚那点高额的利息，娘俩还是铤而走险了。 这可不要紧，直接把自己给玩进大牢中去了。 顾老太太又哭又喊，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冤枉的。 官府才不管这么多，直接把人带走，把顾家宅子也查封了。 裴清珂在楼上看得清清楚楚。 她抿了口面前的茶，沉香赶忙给她添上一杯，“若非小姐让奴婢去查这件事，奴婢真不敢相信，一向高风亮节的兵部郎中，私底下居然腐败成这个样子。” 裴清珂微微垂眸，心中感慨万分。 上一世，她发现了宋庭舟养了外室水芳月，一气之下揣着肚子里的孩子就跟他和离了。 可在这个女子以男子为天的年代，女子若不嫁人是活不下去的，也会被人指指点点，不光她自己，就连娘家也要遭人非议。 裴清珂为了娘家着想，也为了给自己寻个靠山，便嫁给顾钊。 本以为那是幸福的开始，却不曾想顾钊对她也没好到哪去，尤其是顾老太太。 裴清珂是带着女儿嫁过去的，从团子出生开始就不得顾家人待见。 而裴清珂呢？她始终记着团子是宋庭舟的女儿。她恨宋庭舟，连带着也恨两人共同的女儿。 在她死去的那个雪夜里，裴清珂狼狈地跪在顾家门口。当时她已收到自己父亲的死讯，知道裴家完了。 她的唯一念想，不过是父亲为她准备的嫁妆罢了，只要拿了嫁妆，她立刻走人。 即便如此，顾老太太也没扔给她一个铜板，反而让人将她毒打一顿，扔到雪地中去。 虽然这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了，可如今想来，裴清珂仿佛依然能感受到那彻骨的寒意。 就因为自己看人的眼光不幸，才让父亲跟着自己受了那么多罪，她实在太不孝顺了。 “小姐，你怎么了？” 沉香在一旁说了好多话，裴清珂也没接她的话茬，低头一看，却发现裴清珂眼中已蓄满泪水。 她一下子慌了，手忙脚乱地帮裴清珂擦眼泪，“是不是奴婢说错了什么话，惹小姐伤心了？奴婢该死！” “好沉香，你快起来。” 裴清珂扶起要下跪的沉香，抬手擦擦眼泪。 “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事情罢了，跟你无关。” “不过现在好了，这些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以后我也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沉香听不懂裴清珂在说什么，裴清珂也希望她永远不懂。 上一世，她自己死的很惨，沉香也一样。 就为了保护自己，沉香居然被顾家的人活活打死，扔去乱葬岗了。 裴清珂每想一次，心中就痛一次。 顾家门上贴了封条，周围路过的百姓纷纷议论。 偶尔有只言片语传到裴清珂耳中，她也不太在意。 戏已经看完了。 “是否也该跟本王详细说说呢？” 虚掩的房门被人推开，郑钦从外面走进来。 他穿着玄色的虎皮大氅，却不显得臃肿。 虽是冬天，他脸上却有种如沐春风般的笑意。 在裴清珂面前熟练地坐下，“本王一猜就知道你必然会到这儿来。” “可本王不明白，你和顾钊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竟主动揭发他。” 郑钦一开始的确不知道这件事，他这段时间不是一般的忙。 皇帝虽然已经十八岁了，但依然是孩子心性，整天不想处理朝政，明明病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居然还装病。 郑钦被他缠的没办法，这几日也就没来看裴清珂。 谁能想到，他刚把宫里的事情处理好，就听说顾钊出事了。 有人直接向她递了举报信，郑钦一查，还真是这么回事，也就公事公办了。 等把事情办完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裴清珂所为。 他实在不明白，裴清珂和顾钊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看样子，裴清珂应该很早就知道顾钊不是个好东西了，但她一直隐忍不发，而是搜集所有证据后再揭发，她是有备而来。 裴清珂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口中，慢慢抿着，“王爷既然已经猜的差不多了，又何必再问呢？” 郑钦微微皱眉，“本王的确大概听过你和顾钊的事，但据本王所知，你和他并没有交集，所以本王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做。” “怎么，王爷难道觉得我做的不对吗？” 裴清珂放下糕点，手指搓了两下，把糕点渣子搓掉。 动作轻柔又缓慢，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我和顾钊的确没有任何恩怨，他也从未得罪过我。但我既然知道他动用朝廷的银钱，就自然得揭发他。” “我相信不只是我，换做任何人都会这样做的，不对吗？” 裴清珂这话无懈可击，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郑钦盯着她看了许久，轻轻点头，“你说的不错。” 不过看他那样子，显然并未完全相信裴清珂的话。 裴清珂一定有难言之隐，既然她不想说，那就不说了。 “王爷今日来，就只是为了问这个问题的吗？” “当然不是。” 郑钦轻轻摇头，“本王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从袖子里把那一枚小小的木鸢拿了出来，递给裴清珂，“你可还记得这个？” 那小小的木鸢明显是十几年的老物件了，边缘甚至都被磨得平整不少。 裴清珂接过来瞧了两眼，脑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没能及时抓住。 许久后，她朝着郑钦轻轻摇头。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郑钦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好好想想，仔细想想。” “你在江南曾经待过三年，虽然遗忘了很多事情，但也不至于什么都想不起来。” 第101章 想起来就好了 不管郑钦怎么问，裴清珂都对他露着一副尴尬的微笑。 就在这时，沉香开口了，“王爷有所不知，我家小姐从江南回来后，在十四岁那年曾发过一场高烧，连续七日不退。” “也许正是那场高烧让小姐忘记了在江南时发生的事情。” 郑钦神色一怔，十分惊讶见。 裴清珂点点头。 他眼中闪过一抹浓烈的落寞。 “原来是这样。” 郑钦苦涩一笑，却又很快重拾信心。 “没关系，本王可以等等到你彻底把所有事情都想起来的那一天，本王相信这一日不远了。” “王爷为何一定要问这件事呢？” 裴清珂很不理解，“就如王爷所说，我和王爷幼年时曾是很好的玩伴，可那又如何？” “我并不认为这代表着什么，我也不明白王爷为何一定如此执着的想让我想起此事。” 郑钦差点就把自己喜欢裴清珂多年的事说出来了。 但略一犹豫后，他在心中轻轻摇头。 还是先别说了吧，既然裴清珂想不起来，他若直接说出口恐怕，裴清珂儿也是不相信的。 与其如此，倒还不如等等，等她想起来时主动和自己说起此事，到那时效果会更好些。 裴清珂的目光落在木鸢上，“我若没有猜错的话，这木鸢应该是幼年时的我送给王爷的吧？” “不错。” 郑钦点点头。 “看来王爷很珍惜。” 裴清珂的目光聚焦在木鸢的边缘处。 想必郑钦经常拿着把玩，所以边缘才会磨损。 从这方面裴清珂也能感觉到郑钦对自己有不同的情绪，难怪这些天他对自己颇为照顾。 可再想到自己的身份，裴清珂只能装傻。 顾家的好戏已经看完了，裴清珂准备起身离开，郑钦突然叫住她。 “宋庭舟犯法的证据本王已经搜集的差不多了，你若是想弄死他，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本王定会帮你。” “没事，不着急。” 裴清珂神色并没有任何动容，只淡淡一笑。 “既然证据已经掌握在手里，早一日晚一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更何况我对宋庭舟十分了解，他现在正膨胀着，不如就先让他再膨胀一会，等到了一定程度后，他自然会登高跌重。” “好。” 郑钦点头，“一切都听你的。” 裴清珂转身就走。 郑钦的笑容立刻消失，心情无比沉重。 他终于知道裴清珂为何不记得自己了，可这个发现让他心中十分苦涩，也实在难以接受。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那他接下来该怎么办呢？郑钦自己也迷茫了。 顾钊一出事在京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很多人都不相信顾钊居然会是这样的人，甚至还有人怀疑这里面有黑幕。 可不管怎样，顾钊被抓是事实。 裴清珂刻意从顾家大门前走过。 想着上一世所发生的事，那一口憋在她心中许久的怨气总算疏散不少。 前方有个戴草帽的男人，走路速度极快，在人群中穿梭。 裴清珂目光一凝，心中猛地一跳。 这人是宋无言。 这一世加上一世，她和宋无言打过很多次交道，虽然宋无言遮掩的严严实实，但裴清珂还是从身形判断出是他。 “沉香，走，我们跟上那个人。” 裴清珂拉住沉香往前走去。 宋无言脚步匆匆走得很快，周围的百姓也没发现任何异样。 裴清珂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死死盯着宋无言的背影，生怕跟丢了。 此刻的她无比后悔，早知道这样她就该和郑钦一起从酒楼里出来，让他亲眼目睹，也省得她再去搜集宋无言要造反的证据了。 看宋无言这行色匆匆的模样，也不知要去哪里。 宋无言七拐八绕速度极快，像是知道了身后有人跟踪似的，想将那人远远甩开。 裴清珂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跟在他身后，最后她亲眼看到宋无言进了一家卖首饰的铺子，就再也没出来。 “小姐，宋大少爷是有什么秘密吗？” 沉香也发现不对劲了。 裴清珂微微眯眸，什么都没说。 宋无言要造反的事牵涉很广，稍不留意就会连累他人，最后的下场如何还是得看皇帝的意思，知情的人越少越好。 裴清珂决定让沉香去通知郑钦，自己在这继续守着。 郑钦很快就来了，路上他已经听沉香说了前因后果，和裴清珂交换眼神后，立刻带人进了首饰铺子。 可没一会，郑钦就出来了。 裴清珂赶紧过去，却发现宋无言消失的无影无踪，里面没人。 郑钦给出答案，“会不会是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 裴清珂一口咬定。 “宋无言腰间有一枚玉佩，听说是他母亲留下的遗物，他一直带在身上。” “我方才瞧得清清楚楚，那人就是宋无言，我不可能认错的。” “可这铺子里的确没有他的身影。” 郑钦眉头紧锁。 除非这铺子另有玄机，二人同时想到了密室机关等东西。 裴清珂后背一凉，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件事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 “王爷，等我几天好吗？” 裴清珂突然想到了别的事情。 “过几日我想我应该就能知道宋无言的计划了，但你得先给我点时间。” “你想做什么？” 裴清珂也没隐瞒，把无影阁的事说了出来。 说话间，裴清珂眼中全是崇拜。 “无影阁属于江湖上的组织，王爷是朝廷中人，这事还是我去查比较好。” “但王爷放心，等查出结果后，我一定会全部交给你，我希望国家稳定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不要饱受战火的困扰。” 裴清珂说这话时，眼中伤感满满。 上一世，她就亲眼目睹了百姓流离失所的场景。 宋无言以一己之力，联合前朝旧部老臣，以及其他反乱分子，一路杀向京城，中间跋涉数百里，占了十几个城池。 百姓们纷纷逃亡，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那样的场景绝不能再发生第二回了。 裴清珂并没有注意到，在她提到无影阁阁主时，她旁边的郑钦神色有点不自然。 第102章 王爷可以说实话了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郑钦戴着面具的缘故，本身就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更别说那一闪而过的心虚眼神了。 但郑钦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你说得对，本王毕竟是朝廷中人，江湖上的事还是少参与比较好。” “那就由你来做此事，本王静候佳音。” 他眼神微微一黯，隐约亮起一抹期待。 “清珂，你跟无影阁阁主很熟吗？” “倒也不是很熟。” 裴清珂轻轻一笑，“我曾听说过无影阁阁主，但对他并不了解。” “上次也是因宋无言一事，我生怕他会造反，所以才去找无影阁阁主调查了他的阴谋。” “那时我才发现他私底下居然和前朝余孽来往，一猜就知道他必然要造反，我心中害怕，生怕他会造反成功。” “所以之前我也曾在王爷面前隐晦的提过此事，今日我又亲眼见他来了此处消失不见，足以说明这其中有猫腻儿。” “事情都已经浮出水面水面了，我身为大周国子民，又如何能视而不见呢？” “既然王爷不方便出面，那此事就只能由我来做，我相信正义终归会胜利。” “说得好。” 郑钦眼中掠过一抹赞赏。 看样子，裴清珂对无影阁阁主的确了解不多，二人也几乎没什么交集，那他就放心了。 郑钦和裴清珂分开后回了王府，并命人监视这间首饰铺子。 若日后宋无言以及可疑人在这里出现，一定要及时告诉自己。 书房里，郑钦总算能歇歇了。 顾钊的案子是他来办的，所以才会如此迅速。 皇帝这几日总说自己身上腰酸腿疼，今日明明该上早朝，他竟谎称肚子疼，跑去和几个太监斗蛐蛐，被太后抓了个正着，挨了一顿训斥。 凌松命下人送来提神茶，没忍住心中的好奇，询问道：“王爷，既然您和裴小姐已经相认了，为何不让她知道您就是无影阁阁主呢？” 没错，郑钦就是无影阁阁主。 时间回到二十年前，那一年郑钦刚刚降生，他和早已死去的先帝是双胞胎。 若在民间这是一件喜事，可到了皇家喜事就变成悲剧了。 宫中早有传闻，若有人诞下双生子，必会给皇家带来不详，且双生子只能留下其一，另一个必须处死。 可郑钦的母妃也就是当今太后，并不忍心自己辛苦生下来的两个孩子丧命。 明面上她遵从皇帝执意，把其中一个孩子扔了出去，实则是送回娘家抚养。 太后母族早已没落，只剩江南一个旁支，郑钦就这样辗转来到了江南。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心中十分不甘。 同样都是皇子，为何他的同胞哥哥能坐在龙椅上呼风唤雨，他却在江南吃尽苦头，从小就被人骂野种。 既然朝堂之上容不下他，郑钦便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情报组织，也就是无影阁。 在刺探情报的过程中，郑钦知道了自己兄长的为人。 他是一个很好的皇帝，为了国家和臣民没日没夜的批改奏折，多次积劳成疾。 那一刻，郑钦心软了。 谁做皇帝不是做呢？只要能为百姓好就是好皇帝。 他放弃了回京城的想法，终日守着无影阁，重心也逐渐偏向朝堂之上。 他利用无影阁专门为人刺探情报的优势，逐步打听朝堂上别有异心的大臣，并一个个解决掉。 兄弟俩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虽从未见过面，却配合得十分默契。 然而没过几年，先帝驾崩了。 由于先帝并未留下子嗣，当今太后曾想过让郑钦的身世真相大白，由他继承皇位。 但太后并无权势，朝中也没有自己人，最后拗不过百官，只能从宗室中再选一位宗亲立为皇帝，也就是当今圣上。 但太后生怕少年皇帝不好掌控，所以才想尽办法把郑钦接进宫中，并澄清了当年之事。 如此一来，郑钦成了摄政王，替皇帝分忧国事。 可私底下他是太后的眼线，目的就是为了分权，不让皇帝王权集中。 可即便郑钦做了摄政王，无影阁也没能荒废，一直到现在，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廷上，都不知道无影阁阁主究竟是谁。 郑钦利用这层身份继续刺探情报，朝中凡是三品以上官职的官员，他们身上的所有秘密郑钦一清二楚，他也曾用这一招牵制了很多大臣。 短短三年功夫，郑钦声名鹊起。 就是这个缘故，那些大臣对他又敬畏又害怕，恨得牙根痒痒，却又不能对他如何。 自己反而有是把柄被郑钦握在手中，只能对他唯命是从。 而这其中有一个令郑钦猝不及防的变故，就是这个少年皇帝。 在郑钦的认知中，凡是皇子对龙椅都有着难以形容的渴望。 毫不夸张的说，皇子的最终目标都是为了坐上龙椅。 可如今的少年皇帝偏偏是个例外，他整日只知道逗蛐蛐儿听小曲儿。 动不动就要出宫微服私访，整天想着办法的偷懒，看样子一点都不担心郑钦夺了他的皇位。 但就目前而言，郑钦也分不清他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 不过他对皇位并不像以前那么渴望了，因为现在他有了更加重视的东西。 那就是裴清珂。 若能和她在一起，做一个没有负担的闲散王爷，一生闲云野鹤游山玩水，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若真坐上皇位将会困顿一生，连带着裴清珂也要被困在深宫中。 郑钦的思绪飘得很远，似乎短短半刻钟的功夫，就把自己的前半生过了一遍。 他想起自己被太后举荐上阵杀敌时的情景，想起自己九死一生，从死人堆中爬出来，想起自己被立为摄政王，操劳所有国家大事。 也想起当初在江南时和裴清珂初见时的场景，没想到现在她竟然把自己给忘了，实在意外。 蜡烛在一旁爆出了灯花，发出滋滋的声响。 郑钦拿起一根铁丝轻轻戳了戳烛心，声音充满叹息。 “她若是看到本王的脸只会心生害怕，又怎会靠近本王？” “到时本王别说和她在一起了，不吓着她就算是万幸了。” 第103章 终有一日会如愿 “可王爷当年在火灾中并未伤到脸啊。” 凌松不解。 是的，郑钦毁容的说辞也是假的，他戴面具就只是为了遮住和先帝一模一样的脸，可这个理由他不能告诉任何人。 为了能服众，便谎称自己幼年时经历了一场大火不幸毁容，这才不得不以面具示人。 虽然也有人曾怀疑过，毕竟他的声音和先帝也十分相似。 二人毕竟是双生子，即便自小不在同一处，但还是有很多下意识的动作习惯一模一样。 郑钦斜他一眼，“她看到本王这张脸，就算她相信了本王所说的话，但皇家人都认为双生子不祥。” “你让她以后如何自处？就算不敬而远之，也不会和本王过多亲近了。” 凌松这才恍然大悟，但难免有点心疼。 “可是王爷，您这样恐怕要戴一辈子面具了，即便日后能和裴小姐在一起，难不成您对着她也不露出真容吗？” “裴小姐若是好奇取下了面具，还是会知道真相的，你总不能不和同裴小姐同床共枕吧？” 这问题还真把郑钦给问住了。 虽然到目前而言，他和裴清珂的感情可以说是毫无进展。 但他已在心中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和裴清珂在一起。 这偌大的京城，但凡有人敢跟他抢，下场必死无疑。 就算裴清珂如何恨他，就算她心中有万般个不情愿，她也必须留在自己身边才行。 “王爷，您还是找个机会跟裴小姐坦白吧。” 凌松继续出主意，“奴才瞧着裴小姐挺善解人意的，况且当年之事也不是您的错，想必裴小姐会体谅。” “若有一日您在人前彻底摘下面具，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可若有裴小姐在背后支持你，您心中定然也会好受不少。” 郑钦现在所做的种种努力不仅仅是为了站稳脚跟，也是为了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 只有将权力牢牢地握在手中，才不会有人发出反驳的声音。 就像赵高指鹿为马，明知是错的，但在权力面前，文武百官全都屏气凝神，纷纷点头附和。 郑钦不想做被万人唾骂的赵高，他只希望能有朝一日堂堂正正的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旁人看到他的脸也能分清他和先帝。 他更想以实际行动证明，所谓双生子不祥不过是一则无稽之谈。 可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十分凶险。 “罢了，你先出去吧。” 郑钦靠在椅子上，只觉得身心俱疲。 凌松放下茶水，转身退出去，把门也关上了。 郑钦心中十分纠结。 一来，他想和裴清珂在一起，越快越好。 可是他手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在没把这些事解决之前，把裴清珂拉到自己阵营中来，就等于害了她。 摄政王表面看起来风光，好像人人惧怕，可私底下，若不是郑钦以把柄威胁，文武百官非得把他活吃了不可。 还有如今龙椅上坐着的那位少年皇帝，谁知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刚出去的凌松又转身进来了，还带来一则消息，皇帝请他进宫议政。 这样的情景几乎每日都在上演。 但凡朝中有大事，皇帝懒得动心思，就把郑钦叫来，一股脑的全交到他手中，自己什么都不管不问。 郑钦于半个时辰后出现在御书房中。 “皇兄，你可算来了！” 少年皇帝郑轩高兴的不行，竟直接走下龙椅来迎接。 “皇兄，朕刚收到八百里加急情报，说北地于前日发生地震，一夜功夫，百姓就已死伤过万。” “但朕不知道该派谁过去支援，还请皇兄拿个主意。” 郑钦微微皱眉，眼神略有不满，“皇上，这等小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可，无需问本王的意见。” “那怎么能成？” 郑轩可听不进去，“这不是小事，自然得皇兄说了算。朕也知道皇兄治理国家的才能远在朕之上。” “若朕自己强行做主，万一做错了事，伤及的可是无辜百姓啊。所以只好让皇兄来做了。” 郑钦眼中多了一抹冷淡的笑意，“皇上真是思虑周全。” “皇兄，你就别打趣朕了。” 郑轩拉着郑钦走到龙椅前坐下，并让人给郑钦赐座，直接把奏折递了过去。 郑钦也不客气，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情况果然比他想的复杂了些。 这次的地震发生在夜间，百姓们毫无察觉，很多人都没能跑出来，地震过后，今日又下了大雨。 至这封信送到京城为止，大雨一直没停，无疑给救援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郑钦才刚看完奏折，郑轩就打了个哈欠。 “皇兄，你来拿主意就好，朕昨日没休息好，得回去多睡一会。” 他这说辞和之前一模一样，甚至都懒得修改一下。 原以为郑钦会像往日一样放自己离开，可今天郑钦竟直接不顾宫规把郑轩扯了回来。 一旁的宫女太监直接呆住了。 “你不准走。” “皇兄，你干嘛呀！” 郑轩一脸惊讶，“朕没休息好，回去补个觉又有何妨，皇兄干嘛如此严肃？” “皇上，你应该做自己该做的事。” 郑钦抬手指向桌上的奏折，“若本王没有猜错，这些奏折应该是前天送来的，本王处理了最紧急的，剩下的一小部分由皇上来处理。” “可直到今日整整三日功夫，皇上竟还没处理！方才皇上口口声声说要为天下万民着想，不可伤及任何无辜性命，皇上就是这样做的吗？” 郑钦这次是真气到了。 往日不管郑轩如何怠慢，好歹有个分寸，不至于拖延那么久。 今日倒好，他竟变本加厉！ “皇上，你我究竟谁才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 郑轩满不在乎的整理了一下头顶的王冠，“不管谁坐在这个龙椅上，只要能为百姓谋福祉就好了。” “既然皇兄觉得朕这个皇帝做的不好，那就由皇兄来做吧。” “皇上，你怎能如此儿戏！” 郑钦罕见的发了怒。 郑轩吓了一跳，眼神很惊讶。 他一直知道郑钦很冷漠，情绪起伏不大，此刻却气成这样，难道真是他太过分了？ 第104章 不想做皇帝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郑轩盯着郑钦看了一会，突然长叹口气，一屁股在龙椅上坐下又立刻弹起，坐在郑钦的椅子上。 “可我根本就不想做这个皇帝，若非三皇兄积劳成疾驾崩，这皇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落到我头上来。” 他总算把积压已久的心里话说出来了，内心无比畅快。 “摄政王，我跟你说实话，我从未想过做皇帝。我本就是个闲散王爷，国家大事不需要我插手。” “若朝廷有需要我自然会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若朝廷没有需要我便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可谁知三皇兄轰然驾崩，令朝廷上下措手不及。” 他伸手比划了两下，“我坐在这皇位上整整三年，没有一日快活过。” “上朝时我看见下面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你可知我是什么心情？” “我的一言一行都被百官无限放大，若有哪句说的不对便会被大臣训斥。” “所有人都在教我该如何做好一个皇帝，却没有人教我如何做一个鲜活的人。” “皇上，你错了。” 纵然郑轩说的如此诚恳，郑钦依旧否定。 他既然登上皇位和普通人便没什么两样了。 “不管你心中有多渴望自由，在其位谋其政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那我不做这个皇帝了还不行吗？” 郑轩猛然起身，竟直接摘下头上的王冠扔到一边。 “这皇位谁想坐谁便去吧，只要能好好治理国家，不给百姓带来灾难，我愿意拱手相让。” “皇上不要任性。” 郑钦抬手制止却被郑轩推开，脸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颓废气息，郑钦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见惯了为争皇位要死要活的皇家手足，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弃皇位如敝履，连看一眼都嫌多余。 一旁的太监和宫女吓得大气儿不敢喘。 郑轩突然抬手一指，“你瞧瞧这些人，见了我就像老鼠见猫一样，做这皇帝之前我何时如此让他们惧怕过？” 郑钦眸光微微一眯，“难道皇上不喜欢这种被人惧怕的感觉吗？” “难道你喜欢？” 郑轩直接反问回去。 郑钦没有回应，但他的态度也算是默认了。 身为皇室子弟，往上爬是应该的，而最终目标就是龙椅，这几乎是每个皇子心中共同的梦想。 只有坐在这龙椅之上才会把天底下最大的权力握在手中。 郑钦想过吗？当然想过。 从小到大他遭遇那么多不平，一切都是权力惹的祸。 若他自己说了算，那双生胎将不会成为宫廷的梦魇，也不会再有孩子像他一般，一出生就被丢弃，整整二十年都不得见光。 权力的滋味只要尝过就会上瘾没有人能拒绝得了，郑轩居然是个另类。 “四皇兄，这皇位你来坐吧。” 郑轩说这话时眼中没有半点情绪起伏，“我不是一个好皇帝，父皇也从未把我当储君培养过。” “在我幼年时他甚至都不过问我的功课，就连分给我的太傅师傅也不是翰林院最优秀的。” “我一直知道自己资质平庸，所以只想保全性命，谁做皇帝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只要保我一生平安，我便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上，不要再说了。” “四皇兄，你就让我说吧。” 郑轩满眼疲惫，“好久没有人这样听过我说话了。” “自从坐上这轮椅，人人都教我该如何做如何将利益最大化，如何制衡文武百官和皇室子弟，如何盯着别人来抢皇位，可这些根本不是我想做的事情。” “四皇兄，你方才说在其位谋其政，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在其位便不谋其政，明知自己不适合就不能强行霸占龙椅不放。” “这天下终归还是要交到有能力的人手中才对，而我心中你才是最合适的帝王。” 可不管郑轩怎么说，郑钦都不为所动。 因为他根本分不清郑轩现在说的话到底是真心实意的，还是在故意引他上钩。 身为摄政王，毫无疑问郑钦的身份是至高无上的，就连郑轩见了他也会敬敬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四皇兄，从不忤逆半分。 当个人权力凌驾于皇权之上，这可未必是一件好事。 “皇上，这些话在本王面前说说也就罢了，旁人面前可千万不要提起。” 郑钦微微一笑，“皇上怕不是忘了，本王于十年前曾被大火烧伤面容，不得不以面具示人。” “若本王做了皇帝，只怕文武百官都不会同意，其余附属小国知道了也必然会嘲笑我大周的皇帝面容奇丑无比，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那就另选他人。” 郑轩一拍桌，“皇室子弟足足二十六个，难不成还选不出一个合适的帝王来吗？” “本王说了，皇上您这些话不要再对外提起。” 郑钦声音依旧平缓，和郑轩的急躁形成鲜明的对比。 “即便皇上真要禅位，此刻也不是时候，不管皇上心中多难受，还是要坐在这个位置上处理国家大事。” 郑钦抬手作揖，“北地地震一事本王已想好人选，这事就交给本王去做，皇上不必担心，不过……” 他略微一顿，看向桌边的奏折，“那些奏折积压已久，还请皇上速速处理，不要延误大事，大臣那边自有本王应对，不会传出任何风声。” “皇上今日身子不适，批完奏折后还是多多休息为宜，本王先告退了。” “四皇兄你别走。” 郑轩直接追出御书房，郑钦却走得飞快，消失在宫门外。 “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要逼我？” 郑轩气得跺脚。 他今年十八岁，登上皇位时不过十五岁，十五岁的孩子懂什么？ 整整十五年，郑轩从出生开始就只知道吃喝玩乐，功课做不好太傅也不会多加责罚。 若碰上答不上来的问题，其余兄长要么挨打受罚，要么罚写功课，只有他和其他几个年幼的弟弟一点事都没有。 可在他十五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一转眼三年过去，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郑轩每时每刻内心都饱受煎熬。 第105章 流放三千里 他觉得自己就如同被人架在火上烤一样，一言一行都在无数人的监视之中，稍有不慎就会面对文武百官和无数百姓的口诛笔伐。 这样的日子若再过下去，他非得被活活逼疯不可。 又过去了几日功夫，团子马上就要办百日宴了。 裴清珂亲自写了请帖，娟秀的字体非常漂亮，她给姜妤栀也写了一份。 虽然裴清珂知道上一世自己只是姜妤栀的陪衬，可说到底她和姜妤栀之间没有任何矛盾。 她甚至还施舍给自己一碗饭，让她在冰天雪地中多活了几日。 这一世姜妤栀也没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这份请帖该送。 沉香从外面进来带来喜讯，顾钊的处理结果已经下来了，所有官职被削得干干净净。 虽然他的老母亲和其于亲族保住了一条命，但全家上下流放三千里。 “三千里？” 裴清珂放下毛笔，喃喃念了一声。 对于一个身子健壮的成年人来说，三千里纵然很苦，但路上若无意外还是能撑到地方的。 可对于顾老夫人来说，她今年已是古稀之年，又要经历长途跋涉，必然会死在路上，或许这就是她的报应吧。 裴清珂想到自己上一世被人活活打死的情景，想到沉香为保护自己死在棍棒之下，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她刚刚柔软下来的心再次冷硬起来。 “沉香，你陪我出去一趟。” 裴清珂拿起一封请柬放入袖中。 沉香秒懂，“小姐是要给姜小姐送请柬去吧？” 这两日裴清珂和姜妤栀的关系拉近不少，前两天姜妤栀还约着裴清珂一起去赏梅花呢。 裴清珂本不想去，但姜妤栀盛情相邀，她拒绝了两次都没能成功，只好硬着头皮一起去了。 可裴清珂回来后，沉香明显能感觉到她对姜妤栀的评价高了不少。 而这两日，裴清珂忙着写请柬，这才刚写完就要迫不及待的给姜妤栀送去了。 但裴清珂没想到，自己和宋庭舟居然在姜家门口相遇了。 “裴清珂，你还有脸敢出现在这儿？” 一见到裴清珂，宋庭舟便冷声质问。 裴清珂不动声色的把请柬往袖子里面缩了缩，“我为何不能来？” “你做过什么事情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宋庭舟愤怒不已，“顾钊犯了什么错，你居然让你父亲弹劾他？” “如今他全家被流放三千里，你可满意了？你怎么这么狠毒？你还是我从前认识的裴清珂吗？” “宋二少爷，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在这大放厥词？” 沉香听不下去了，但她才刚刚开口，就被宋庭舟喝止，“我跟你主子说话，没有你这条狗在这乱吠的份儿！” “闭嘴！宋庭舟，你别太过分了！” 裴清珂把沉香拦在身后，“你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质问我，有这功夫你倒不如去问问你所认为的好人顾钊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宋庭舟冷冷一笑，“我和顾钊关系还算不错，他为人如何我也最了解，他绝对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那种人，这件事一定有冤情！” “是吗？那你为何不向皇上陈情呢？” 裴清珂眉头冷冷一挑，“瞧你说的如此振振有词大义凛然，你若是去向皇上求情，说不定顾钊就不会这么惨了。” “你！” “还有宋二少爷，你是在质疑皇上的决定吗？” 裴清珂直接甩了一顶高帽子，“我父亲弹劾顾钊若是有错，皇上必然会派人核查。” “倘若顾钊真是冤枉的，他又如何会被流放三千里，全家都没能幸免？” “你在这说这些废话，岂不是说皇上断错了案子，冤枉了好人？” “我没有，你别胡说！” 宋庭舟眼神一慌，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只是想指责裴清珂让她名声变臭，让百姓都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蛇蝎女人，却忘了这其中还有这一层。 裴清珂懒得理会他，走上前去刚要说话，侍卫主动让开道路。 “我家小姐吩咐过，若是裴小姐来了，不必通传直接进去便是。” “多谢。” 裴清珂点点头，和沉香一起走进去。 “站住！” 宋庭舟恼羞成怒，赶忙追上去。 毫无意外被侍卫拦下了，“宋大人，我家小姐今日身子不舒服，不宜见客，请回吧。” “胡说八道！” 宋庭舟感觉自己的颜面瞬间荡然无存。 裴清珂能进去，他却不能进去，姜妤栀也太区别对待了！ 侍卫不再理会他，如门神一样站在两边，看都不看宋庭舟一眼。 宋庭舟气得踢了一下旁边的石狮子，扭头就走。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就算裴清珂跟自己和离了，外人都说自己有错。 可裴清珂和郑钦牵扯不清是事实，这些日子郑钦一趟趟往裴家跑，许多百姓都亲眼所见。 为何没人在背后骂她水性杨花，反而依然说自己不忠诚呢？这也太不公平了！ 别人这样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连姜妤栀都对自己敬而远之，实在过分！ 姜家这边，裴清珂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刚进姜妤栀的闺房，就听姜妤栀笑道：“你和宋庭舟在外面的动静，有下人跑来告诉我了。” “裴小姐，你可比我想象的威武多了，跟宋庭舟和离之后，你果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十分勇敢，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江小姐何必客气？叫我清珂就好。” 裴清珂在桌前坐下，下人过来倒茶，“我跟宋庭舟的事已经翻篇了，是他自己非抓着不放。今日居然还在姜家门口大闹，影响实在不好。” “无妨。” 姜妤栀毫不在意地挥挥手。 “他到我家来闹也不是第一回了，前几日我父亲想给他个教训，还是我拦下的呢。” “再怎么说，宋庭舟也是当朝三品官，该给的颜面还是要给的。” “我父亲在朝为官，政敌不少，处境艰难，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裴清珂眉心微微一动，欲言又止。 朝堂上的事情她不懂，但上一世，她的确听说姜大人是一个正直的好官，从未听说有任何不妥之处。 第106章 等一个契机 裴清珂在想，要不要让自己父亲帮姜家一把。 就目前来说，她和姜妤栀关系很好，二人都快处成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了。 可再想到自己上一世的遭遇，裴清珂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防人之心不可无。 上一世，她把宋庭舟当成自己的天，事事以他为尊，掏心掏肺毫无保留，最后却落得个被背叛的下场。 她嫁给顾钊时依然不吸取教训，还是掏心掏肺想尽办法给他生孩子，到头来不也一样被背叛了吗？ 接连吃了两次亏，若是再不长记性，那可真是活该了。 还是等等再说吧，若姜大人真的正直，再拉他一把也不迟。 “对了裴小姐，你今日来的正是时候。” 姜妤栀似乎想到了什么，凤眸微微一亮，朝旁边的红枣吩咐一声，“去把我的梳妆镜前的盒子拿来。” 红枣点点头进了里屋，再出来时手上果然端着一个沉甸甸的盒子。 “这是什么？” 裴清珂好奇的打量着。 这盒子是鸡翅木雕花做的，一看就价值不菲，上面的图案也刻画的非常精致。 “难不成是什么贵重物品？” “裴小姐，我想你应该很需要这些东西。” 姜妤栀把盒子打开，出乎裴清珂意料的是，里面没什么值钱物品，而是放了几张纸。 “姜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清珂看清纸上的内容时，瞳孔微微一紧。 姜妤栀轻叹口气，“不瞒你说，我先前只听说宋庭舟为官不正，和朝堂上很多贪污受贿的大臣往来。” “但我不过是女儿家朝政之事，听不得太多，我父亲也从未对我说起过，更何况这事和我们姜家无关，所以我并未理会过。” “可这段日子宋庭舟时常来找我，即便我对他爱搭不理，但哪日宋庭舟出了事，旁人还是会把我们姜家和宋家视为一党。” “若真如此，我们姜家必定遭受灭顶之灾。” 裴清珂心中微微一惊，面色凝重不少。 姜妤栀说的不错，她很震惊姜妤栀居然会有这样长远的眼光。 现在的宋家就是块烫手山芋，皇帝未必对宋庭舟的所作所为不清楚，就算他真不知道，但郑钦是一清二楚的，早晚有一天宋家一定会倒下。 凡是和宋家交好的免不了都要接受搜查，即便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流言如沸三人成虎，最后还是会毁坏自家声誉。 姜妤栀轻轻摇头，“我前些日子意识到这件事后，便赶忙让人去调查。他 “这一查还真是将我吓了一跳，没想到宋庭舟私底下竟做了这么多坏事。” “可我不过是一件女流，我父亲虽然为官政治，但官职并不高，在皇上面前也说不上话。” “所以就算今日裴小姐不来找我，我也一定会去找裴小姐的。” “希望裴小姐能收下这些证据，让裴大人对宋家进行弹劾，务必要将宋家连根拔起，免得他日后再来找我。” 说到最后这句话时，姜妤栀一脸不耐烦，苦恼至极。 裴清珂却没能把这份证据接过来。 她方才看了两眼姜妤栀所查出来的东西，裴清珂早就已经派人查得一清二楚了。 包括无影阁，也给裴清珂提供了一份更加详细的证据，若真交给皇帝，宋庭舟一定跑不了。 也就是说，姜家所调查的这一切都是多余的，裴清珂之所以不肯收是另有顾虑。 “难道裴小姐信不过我？” 姜妤栀很惊讶，“我一直以为我和裴小姐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我们姜家也可以和裴家交好。” “没想到在裴小姐心中竟如此提防我，看来终究是我会错了意。” “也罢，此事不成那就当这这些证据不存在吧，多行不义必自毙，宋庭舟要不了多久一定会迎来报应的。” “姜小姐，你误会了。” 裴清珂轻轻摇头，解释道：“你所得到的这些证据我手上全都有，想让宋家倒台不过是转眼之间罢了。” “那你还等什么？为何不做呢？” 姜妤栀很不理解。 从这句话中也能看出她被宋庭舟烦的实在不行了，姜妤栀从来没见过这么执着的人拒绝了宋庭舟这么多回，暗示过也明示过。 可宋庭舟就像听不懂一样，不仅没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现在京城已经有人议论这些事了，再这样下去，外人必然会把姜家和宋家联系到一起，一旦宋家出事，姜家必然跑不了。 他父亲一生正直为官清廉，两袖清风不该被人这样怀疑。 “姜小姐不要生气，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另有打算。” 裴清珂想了想，编了个借口，“这些证据还不足以让宋家被连根拔起，而我要做的是直接让宋庭舟认罪，辩无可辩，所以还差一些。” 姜妤栀微微皱眉，似乎不太明白。 她当然不会明白了，在外人眼中，宋庭舟不过是纳了一房小妾罢了。 就算平时对她多宠爱些，但男子三妻四妾多的去了，实在不算什么大事。 裴清珂生气可以理解，但要置宋庭舟于死地，一旦这消息传出去，肯定有人说她心胸狭隘。 就算裴清珂不在乎，可她要为自己女儿的未来着想。 还有，宋家可以倒宋庭舟也可以死，但宋家的财产一定不能充公，那可是她留给自己女儿的。 宋庭舟的后代就只剩下团子一人，只要宋家的资产还在就足够了，所以这件事一定要小心筹谋。 若下手重了，宋家里里外外全部掏空，甚至连地皮都会被皇帝收回去。 裴清珂忙活了那么久，虽然大仇得报，但也没能给女儿争来应有的利益。 若下手轻了，宋庭舟未必会死，宋家也不能连根拔起，她女儿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才能继承宋家财产呢。 而裴清珂要等的机会就是宋无言造反。 宋庭舟贪污受贿逛青楼不过是些小错，就算他欺压良民强占良田也罪不至死，最多流放。 可宋无言是宋家人他若造反，别管是否成功，皇帝都不会放过他。 远了不说，哪怕只是疑似造反，也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第107章 荣亲王退婚 不光宋无言自己，也会牵连整个宋家，而这就是裴清珂执意跟宋庭舟和离的原因。 在宋无言造反的消息传出来之前，她一定要尽快和宋庭舟撇清关系，以防被他连累。 这些话裴清珂不能对姜妤栀说。 但姜妤栀见裴清珂欲言又止，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点头。 “看来裴小姐比我先一步得到消息，想必心中已经有筹谋了，而我这样做反倒显得多此一举了。” 她轻轻一笑，“也罢，那就裴小姐自己说了算吧，不过我相信裴小姐如此憎恨宋庭舟，必然不会让他有好下场。” “那是当然。” 裴清珂的回答很简洁，只有这四个字，可她的牙齿已经咬紧了。 不光是这一世受的委屈，连同上一世，她自己、沉香还有女儿所受的所有委屈，裴清珂这一回都要丝毫不少的还回去。 她要让宋庭舟像狗一样趴在自己跟前求饶，让他愧对自己所做的所有事情，让他即便下了地狱也在为自己忏悔。 若传说是真的，裴清珂更希望宋庭舟能堕入畜生道，一辈子做牛做马做猪做狗，以赎清罪孽。 裴清珂在姜家待了一个多时辰才离开，二人的关系更进一步。 姜妤栀的确如外界所传，是一个很美好的女子。 她落落大方，坦诚又坦率，也没什么坏心思，心中想什么便直接说出来，整个人十分温柔平和又毫不做作。 能和这种人交朋友裴清珂也觉得很幸运，只是不知道这一世她的归宿在哪里。 裴清珂又去了绣庄，让绣娘给团子做两身衣服，过几日来取。 这一折腾再回去时都快下午了，裴清珂刚进门便觉得府中气氛不对。 路过裴清悦的院子时，里面传来委屈的哭声和对话声。 “娘亲，这可怎么办啊？荣亲王要退婚，若这消息传出去，以后女儿的颜面往哪搁？” “我是被荣亲王退婚的姑娘，还有哪家公子敢娶我啊？娘亲，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荣亲王退亲了？ 裴清珂惊讶挑眉。 先前她曾听裴清悦说过，她和荣亲王交情很好，荣亲王很喜欢她。若不出意外，要不了多久二人就会定亲。 裴清悦虽是继室嫡次女，但好歹占了个嫡女的名号，嫁给荣亲王就算不能做正妃，那也是个侧妃，是绝不可能做侍妾的。 一旦她生下一儿半女，再表现的好些拼一把，正妃不是没可能。 若真如此，那她可就一飞冲天了，连带着柳若芳也会跟着享清福。 可没想到裴清珂前后只是生个孩子的功夫，荣亲王居然就要退婚了。 这是怎么回事？ 屋里传来柳若芳的安慰声，“女儿别哭了，当心哭坏了身子，这皇家人个个薄情，自古以来都是如此，荣亲王说要娶你也是权衡利弊。” “瞧他这模样，八成是找到比你更适合做正妃的人了，所以才要改变主意。” “是啊娘亲，我也如此猜想。” 裴清悦哭哭啼啼的抱住柳若芳的胳膊，“那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至于到手的鸭子都能飞走啊？” 柳若芳眼中闪过一抹恶毒的光芒，眼睑剧烈的抖动两下。 “办法当然是有的，清悦，你可还记得娘亲曾跟你说过什么？” 裴清珂顿时起了好奇，但她站在门口偷听也不是个事，赶忙朝旁边的沉香使了个眼色。 两个人目标太大，她是想让沉香先回去，自己在这偷听，看看这娘俩究竟想干嘛。 沉香听话的转身离开，裴清珂提起裙摆，绕过灌木丛和弯弯曲曲的青石板靠近窗户。 她小心的盯着周围，生怕被人瞧见。 也许连老天都站在这一边，目光所及之处，一个丫鬟都没有。 柳若芳的声音再次从屋里传来，“女儿，只要你和荣亲王生米煮成熟饭，他不认这门亲事也必须得认。” “如今荣亲王只是想退亲罢了，你可不能等他亲自上门来退亲时再绸缪。” 裴清悦的泪水凝在脸上，脸颊通红。 “女儿，现在可不是害羞的时候啊！” 柳若芳着急不已。 “机会稍纵即逝，你若不抓住，下次可就没那么好运了，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的看着荣王妃的位置拱手让人吗？” “当然不行。” 裴清悦心中一紧，连连摇头，“荣王妃只能是我，娘亲，我就按照你说的去办。” “再过几日就到年下了，宫中定会举办家宴，我会想办法求父亲带我进宫。” “那一日女儿定要寻找机会，事成之后荣亲王就会来咱们家提亲了。” 娘俩相视一笑，裴清悦心中瞬间轻松不少。 而窗外的裴清珂被恶心的差点吐出来。 生米煮成熟饭，柳若芳竟会想出这种恶心的办法，实在太下三滥了！ 她突然想起父亲曾跟自己说过的往事。 当年裴清珂母亲因病去世后，裴青云本不想再娶。 他钟情裴清珂母亲一人，二人青梅竹马相伴近二十年，感情可不是一般夫妻能比的。 可后来一次友人宴上，裴青云多喝了几杯，在西厢房睡下。 次日醒来时，柳若芳便衣不蔽体的躺在他身边，二人就顺理成章的做了夫妻。 裴清珂能感受到，父亲每次说起这事时心中全是懊悔。 他懊悔自己那日贪杯，多喝了几口酒，也懊悔为图方便直接在友人的家中歇息，而不是回了自己家。 只可惜时间不能倒流，他既然糟蹋了柳若芳的清白，便要娶她做妻子。 这一转眼也快过去二十年了，没想到柳若芳居然把这办法教给了裴清悦，让她如法炮制，实在可恶！ 裴清珂虽生气，但也不至于生失去理智。 趁人没发觉前，她悄悄离开回了自己院子。 沉香一听，大惊失色，“小姐，咱们要不要给荣亲王提个醒？” 裴清珂手随意的放在桌上，轻轻敲击两下，眼神若有所思。 上一世她和荣亲王交集并不多，总共也就见过两三次面罢了，还是进宫赴宴时远远的瞧了一眼。 到现在这么多年了，裴清珂甚至都忘记荣亲王长什么样了。 第108章 做个好人 可她恍惚记得，荣亲王还是娶了裴清悦，但没让她做正妃更没做侧妃，只是做了个小妾罢了。 当时裴清悦心中十分不服，好像还私底下大闹一通，后来不知道怎么又肯了。 裴清珂那时已经嫁给顾钊了，又因宋庭舟的缘故和娘家逐渐疏远，所以并不知内情。 现在仔细想想，这事有点不对呀！ 若裴清悦说的都是真的，荣亲王封她做侧妃倒也无可厚非。 可她后来怎么就变成小妾了呢？ 难道说，裴清悦给荣亲王下药，生米煮成熟饭一事成功了？ 荣亲王心中懊恼，却又不得不对她负责，还想羞辱裴清悦，便让她做了小妾？ 若真如此，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荣亲王真是可怜。” 沉香在一旁摇头叹息，“奴婢先前在宋家时，倒听人提过荣亲王。” “他虽然资质平庸，但却是个宅心仁厚的好王爷，没什么架子，在街上见了老百姓还会多聊几句呢。” “有时还和下人开玩笑，当真是个好王爷。” “眼看这么好的王爷就要被裴清悦给糟蹋了，奴婢真替他惋惜。” “是啊！” 裴清珂也逐渐想起更多细节来了。 荣亲王郑明确实是个爱民的好王爷。 至于他在朝政上如何，属于哪个派系，裴清珂并不了解。 但她私心以为，若真是个愿意为百姓做实事的，别管他是哪个派系，应该都不算个坏人。 这么好的人要被裴清悦糟蹋了，确实挺难受。 “小姐，难道咱们就没有办法阻止吗？” 沉香越想越不甘心，“若能阻止这场悲剧的话，荣亲王一定会万分感谢您的，说不定他会成为咱们的人脉呢！” “眼下宋庭舟对您虎视眈眈，想必日后也不会放过您。” “他这种没脸没皮的人，定会继续来骚扰。若是咱们能够得到荣亲王的帮助，宋庭舟心中总会多几分忌惮，那小姐不就更安全了吗？” 沉香说的很对，裴清珂也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人脉这东西，永远不嫌多。 虽然眼下她和郑钦关系不错，但裴清珂知道，自己和郑钦只能止步于此了。 但荣亲王不同，若自己给他通风报信，就等于荣亲王欠了自己一个人情。 但凡他知道感恩，那裴清珂之后不管向他求助什么，只要是荣亲王能做到的，他都会去做。 如此说来，的确不错。 “沉香。”裴清珂抬头唤她，“你去告诉父亲一声，今晚我和他一起用晚饭。” 裴清珂和裴清悦想到一块儿去了，也让下人传了话，自己还进厨房亲手做了两道小菜。 晚上吃饭时，裴清悦提到宫中举办家宴一事。 裴清珂没有阻止，静静地听着，并说自己也想去。 裴青云十分高兴。 裴清珂不爱参与这些事情，往日宫中举办家宴她从不去，每次都找理由推脱，这次却主动开口了。 裴青云高兴得多喝了两杯酒。 宫中家宴在三日后举办。 裴清珂也和郑钦通了信，说自己要去赴宴。 至于原因，裴清珂并没明说。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还是少些比较好。 她一定要帮助荣亲王，让他避免上一世的悲剧。 这个人情，她要定了。 三日时间转眼即过，裴清珂进宫赴宴后，再过两日便是团子的百天宴了。 裴青云早已准备妥当，请帖也全部发了出去。 临近过年，好事不断，裴清珂的气色看着都比和宋庭舟刚和离那会好了不少。 可她刚进皇宫，便和宋庭舟撞上了。 也许这就是冤家路窄吧。 裴清珂去姜家会碰到宋庭舟，来宫中参加家宴也能碰到宋庭舟。 这里是皇宫，宋庭舟纵然心有怨言，也不好随意发作，只冷冷地瞪了裴清珂一眼，带着无限的怨恨和愤怒。 裴清珂没有理会他。 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二人既然已经和离，她也不在乎宋庭舟在嘴皮子上长点威风。 反正他已经得意不了多久了。 今日家宴正是为过年准备的，不光皇帝和长公主，连太后都来了。 既然是家宴，众人也不像平时那样拘束。 裴清珂一抬眼，便看到了荣亲王郑明。 他就坐在郑钦旁边，与郑钦说说笑笑。 的确像沉香说的那样，没什么架子，一直笑呵呵的。 论起年纪来，郑明比郑钦还小了两岁，排行第七。 从前他是七皇子，也是在战场上立了功劳后，以军功换了荣亲王的爵位。 从封号上就能看出，皇家有多重视他。 可这么好的男人，马上就要被裴清悦糟蹋了。 “王爷，我敬您一杯。” 欢声笑语戛然而止，裴清悦按照提前演练好的，端着酒杯走到荣亲王面前高高举起。 旁边众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就连太后也朝这边侧目，眉心微微拧紧。 身为未出阁的姑娘，是不能随意向男子敬酒的。 更何况这男子还是荣亲王。 虽然裴清悦此举不合规矩，但今日是家宴，太后也不好多说什么。 况且她也曾听说过，裴清悦心仪荣亲王，敬杯酒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荣亲王微微皱眉，但也不好当众拂了裴清悦的面子，只好把酒杯接过来。 可他正要喝下，裴清珂轻咳两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荣亲王前些日子感染风寒，太医曾叮嘱过最好不要饮酒。今日虽是家宴，但荣亲王应该为身子着想，还是不喝酒为好。” 这话正是裴清珂说的，声音轻缓，并不让人反感。 荣亲王恍然大悟，表情明显放松下来。 “裴大小姐说的是，本王一时高兴，竟将此事忘了。” “眼下正逢年节，若是不慎再度染病，可就不吉利了。看来这杯酒，本王还是不喝为妙。” “王爷，您怎么……怎么能不喝呢？方才您明明都答应了。” 裴清悦一时情急脱口而出，声音十分尖锐。 太后脸色越发不善。 裴清珂轻轻一笑，“妹妹怎么如此执着让荣亲王喝下这杯酒？莫不是这酒水中有什么东西？” “你……你别胡说！” 裴清悦心中一紧，赶忙否认，将酒杯夺过来。 第109章 自食恶果 她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于激动了，又扯出一抹笑。 “姐姐别打趣妹妹了，妹妹不过是敬仰荣亲王，所以才想敬王爷一杯酒罢了。” “妹妹也觉得姐姐方才那话说的实在是正理，这酒不喝也罢。” “等王爷身子好全了，来日宫中举办元宵佳节时，我再向王爷敬酒也不迟。” 说罢，裴清悦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心中十分紧张，表情也忐忑不安。 但裴清珂并不打算放过裴清悦。 上一世，在裴清珂没出嫁之前，柳若芳和裴清悦经常处处跟她作对，生怕裴清珂讨得一点好处。 平时裴青云在家时还好一些，娘俩就算再讨厌裴清珂也不敢当着裴青云的面对她做什么。 可说裴青云不在家，娘俩可就找到机会了。 那时的裴清珂天真又单纯，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却也未曾放在心上。 只要不是在明面上撕破脸皮，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形中吃了不少暗亏。 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哪里是单纯，分明是愚蠢，连旁人针对到自己头上来了竟然还懵然不知，照单全收。 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裴清珂当然不肯放过了。 “妹妹，我也敬你一杯。” 裴清珂站起身举起杯子，“我跟宋大人和离归家后外界流言不断，但妹妹却一直对我很好。” “若外人说我的坏话，妹妹也会为我挺身而出，我这个做姐姐的万分感动，这杯酒敬妹妹。” 裴清珂说着，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这话直接把裴清悦听糊涂了，她什么时候帮裴清珂说过话，巴不得别人使劲骂裴清珂呢，骂的越狠越好。 但当她看到裴清珂把酒水喝光后突然反应过来了。 裴清珂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向她道谢是假，逼着裴清悦把这杯酒喝掉是真。 这杯酒是裴清悦刚才用来敬宗亲王的，若她真喝了这杯酒，岂非是告诉所有人这杯酒有问题，她会当着大家的面闹出笑话来的。 “妹妹，你瞧姐姐已经喝光了。” 裴清珂把杯子倒过来，笑意盈盈。 可她越是这样，裴清悦心中就越惶恐。 裴清珂也太过分了！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跟自己过不去。 她若喝了这杯酒必然会闹出笑话来，可若不喝，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也无法自圆其说，这可怎么办？ “妹妹，你怎么不喝？” 裴清珂眼睛微微一眯，面露疑惑，“这杯酒莫不是有什么问题，妹妹不敢喝？” “当然不是。” 裴清悦赶忙否认，正要把酒水倒掉重新换一杯，裴清珂突然上前，制止了她的动作。 “既然这杯酒没问题，妹妹又何必多此一举？” 太后皇帝等人都朝这边看来，似乎也发觉了异样，眉头隆起。 裴清悦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却又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得不保持冷静。 “姐姐误会了，我是觉得这杯酒水方才是敬荣亲王的，若是再敬姐姐怕是不好，便想着换一杯。” “没关系，这不过是些小事罢了。” 裴清珂语气温和又从容，“咱们姐妹之间何必如此见外？” “虽然你我并非一母所生，可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亲妹妹，我是很看重你的，妹妹，喝吧。” 裴清珂就是想让裴清悦当众出丑，让荣亲王彻底看清裴清悦是什么样的人。 只要这事一旦暴露出来，裴清悦别说嫁给荣亲王了，以后是否还能顺利出嫁都是问题。 裴清悦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进退两难。 裴清珂这是在光明正大的跟她玩阳谋。 何为阳谋？就是她明明知道裴清珂是在害自己，却不得不照做，否则就下不来台。 若只是在家中吃饭，裴清悦谁的面子都不用给，说不喝就不喝，没准还会暗戳戳的骂裴清珂两句。 可如今太后皇帝都在，她若敢说些不得体的话，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荣亲王郑明这时也回过神来了，他盯着裴清悦看了一会，越看心中越是疑惑。 只是一杯酒罢了，裴清悦为何推三阻四不愿意喝？ 难道真如裴清珂所说那样，这杯酒有问题？ 她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给自己下药！ 郑明又不傻，看裴清悦这表情，还有刚才她非逼着自己喝酒时说的话，就已经把真相猜得七七八八了。 众目睽睽，裴清悦感觉有一阵无形的压力压在自己身上，让她连头都抬不起来。 想着宫宴也快结束了，她这才一咬牙一闭眼，狠了狠心一饮而尽。 裴清珂微微松了口气，喝了就好，也不枉她演戏那么久。 裴清悦原本准备的春药要半个时辰后才能发作，那时宫宴已经结束。 她能找理由和郑明一起出宫，路上药效发作，二人在马车里发生点什么也就顺理成章了。 可裴清悦不知道的是，她手里的药已经被裴清珂调换了。 裴清珂既然早已知道她要对荣亲王下手，又怎会不做准备？当众出丑才是裴清珂想看到的结果。 果不其然，裴清悦刚感觉酒水下肚，冰凉的液体很快就变得滚烫起来，好像她喝下去的不是一杯酒，而是一团火。 她微微皱眉，脸颊也滚烫起来，却也没多想，只以为自己被裴清珂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了面子，十分难堪罢了。 半盏茶的功夫，裴清悦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十分明显。 “哎呀！妹妹你怎么了？” 裴清珂是第一个发现她有异样的人，赶忙关切的站起身来。 “妹妹，你脸色好红，脖子都是红的，可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 裴清悦赶紧抬手摸了把脸颊，慌乱不已。 “妹妹还嘴硬呢，让大家瞧瞧，你这脸是不是红的像煮熟的虾蟹一般？” 所有人都朝这边看来。 皇后点点头，“裴大小姐说的不错，二小姐脸颊绯红，怕是生了急症，还是让太医来瞧瞧吧。” 她正要吩咐人去请太医，裴清悦却猛地起身，“不用了皇后娘娘。” 她声音很高，在大殿中显得极其突突兀，甚至盖过了远处的丝竹乐声。 第110章 王爷，您要了我吧 话说出口，裴清悦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赶紧跪下。 “皇后娘娘，臣女身子的确不舒服，想早点回去歇息，还请皇上皇后允准！” 皇后朝皇帝方向看一眼，见他神色如常，点点头。 “那二小姐快些回去吧，本宫会派个太医随你一起回去，这样本宫也好放心些。” 皇帝今年不过十八岁，皇后也只比他小了一岁而已。 少年皇后显然威严不足，说话轻声细语威慑力几乎没有，也难怪裴清悦刚才会一时说错话。 皇后都这样说了，裴清悦立刻松口气，也顾不上这么多，只想着赶紧离开这要紧。 但很快，她刚刚放松下来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 身体里的那把火仿佛长了眼睛一样，逐渐往头上涌，越烧越旺，她整个人都快燃烧起来了。 何止是脸，浑身都滚烫不已，甚至连身上的皮肤颜色都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 而裴清悦此刻的表情也更加令人不忍直视，她媚眼如丝的看着郑明的方向。 原本她是朝太和殿门外走去的，却中途拐了个弯，直接走到郑明跟前，喘着粗气，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娇羞模样。 郑明头皮都紧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仰身子，脸上扬起一抹尴尬的笑。 “二小姐，你快些回去吧。” 纵然郑明未经男女之事，但也不至于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裴清悦这样意味着什么他心中很清楚，同时也更加懊恼。 方才若不是裴清珂巧言化解，那喝下这杯酒的人就是自己了，现在当众出丑的人也会变成他。 没想到裴清悦竟如此大胆，当着太后皇帝和皇后的面给自己下药，还是药性如此猛烈的春药。 她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现在裴清悦简直成了郑明的噩梦，他真的很怕裴清悦说出哪句话把自己给扯进去。 若非顾及皇帝和皇后在场，他真想直接找块破抹布堵住裴清悦的嘴。 但他还是迟了一步。 “荣亲王。” 裴清悦突然跪倒在地，朝着郑明的方向行了个大礼，“王爷，求您要了我吧。” “什么！” 全场哗然，皇帝更是震惊的站起身来，眼睛瞪得滚圆。 其余人更是被震得说不出话来，甚至有几个命妇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呢。 “王爷，我是真心的！” 裴清悦迫不及待的指着自己的胸口。 “王爷，我喜欢你很久了，若能嫁给王爷，我不要正妃的位置也行，宁愿做妾。” “住口！” 郑明赶忙起身，慌乱间差点摔倒，御林军何在快将裴二小姐拉出去。 “她怕是犯了癔症了。” 情急之下，郑明还不算失去理智，以裴清悦犯了癔症为借口，勉强找回一点颜面。 裴清悦却全然不顾，依然扯着嗓子大喊道：“王爷，我对你一片真心啊！天地可表真情可见！” “王爷，就算你让我做侍妾也行啊！王爷，难道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裴清珂抬起手帕，捂嘴偷笑。 真是一出精彩的好戏啊！春药药力太强，摄入过量容易让人失去神智。 说什么做什么完全不受控制，只会把心里最想做的事说出来，什么道德伦理全部抛在一边。 裴清珂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若裴清悦手下留情减少药的分量，也不至于此。 但从这就能看出来她下药时完全没留后手，想一击即中。 这场闹剧令所有人目瞪口呆，有人想笑却不敢笑，有人想说几句缓解尴尬的气氛，但看皇帝和皇后脸色紧绷，太后更是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就不敢说话了。 宫宴草草结束，裴清珂和裴青云一道回去，他脸色黑如锅底。 “父亲，您别生气了。” 裴清珂在一旁劝道：“妹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实在在我意料之外。” “但做了就是做了，连皇帝和皇后也知道，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轻轻放过。” “但她终究是我妹妹，父亲即便再生气也不好多说什么，还是想想将如何能将这件事遮过去吧。” “清珂，父亲想的不是这件事。” 裴青云轻拍着裴清珂的手，“那丫头在太和殿闹了这么一出，想瞒也瞒不住，不出明日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来日莫说她嫁给荣亲王了，便是连普通的小老百姓都未必能嫁过去。” “怎么会这样？” 裴清珂故作惊讶，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感慨一声，“妹妹的遭遇还真是令人同情。” “不过话说回来，那杯酒水原先是给荣亲王准备的。若非妹妹存了害人之心，最后也不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是啊。” 裴青云朝马车外看一眼，白日喧闹的街道已经恢复平静，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偶尔会有一点亮光闪过。 “父亲，您刚才说您所担心的不是这件事是何意思？” 裴青云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说。 “若是父亲不方便说，不说也罢。” 裴清珂微微一笑。 每个人心底都有秘密，她和自己父亲虽然关系很好，但也不至于什么都要告诉她。 “清珂，父亲想到了一件事……” 裴青云艰难开口，“当年父亲多喝了几口，酒醒来时你小娘便躺在父亲身边，我也只能稀里糊涂的娶了她，当时是酒醉误事。” “可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我自问酒量不差，又怎会多喝几杯就醉的不省人事呢？” “今日你妹妹在太和殿发生的事给我提了个醒，莫非当年那酒里也被人下了药了？” 这话一出，裴清珂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从前她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可如今想来裴青云的猜测不无道理。 “也许小娘只是太喜欢父亲了。” 裴清珂眼珠转了转，斟酌着说出自己的猜测。 “就算真是小娘给父亲下了药，这么多年不也相安无事吗？” “更何况小娘还为父亲生下了妹妹，这事都已经过去十多年了，父亲也不必一直放在心里无法介怀。” “不，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第111章 侍妾都做不成了 裴青云越想越害怕，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怀疑裴清悦的身世。 没错，裴青云现在怀疑，裴清悦或许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 约二十年前，裴青云记得，那时的柳若芳是许过人家的，那户人家姓赵，也在京城做官，官职还不低。 原本张罗着过了年就把柳若芳嫁过去，谁知在过年前的三个月，赵家公子竟不幸暴毙身亡了。 柳家觉得此事太过晦气，说什么都不肯再和赵家结亲。 赵家却觉得柳若芳和自家孩子既然已经定了亲事，即便这个儿子死了，也可以由另一个儿子顶上，总不至于把已经下了聘的儿媳妇白白还回去。 但柳家说什么都不许，也不允许外人这么糟践自己女儿，所有聘礼全部退回，甚至还额外多添了一倍，赵家这才闭了嘴。 原本这事到此就已结束，可就在赵家办完丧事一个月，裴青云便被友人邀请去喝酒。 也就是那次，他醒来后发现柳若芳就在自己身边，哭着喊着让他负责。 裴青云道德感极强，既然他已经糟蹋了柳若芳的名声，娶了她也无可厚非。 但他记得，裴清悦并非足月出生，正常女子怀胎十月，可裴清悦竟是八个月所生。 郎中说裴清悦是早产，胎里不足，身子会格外弱些，一定要好好照顾。 当时裴青云十分紧张，认为是自己在柳若芳怀孕期间太过思念亡妻，对她有所忽略，才会导致裴清悦早产。 这么多年来，他对母女俩一直心怀愧疚。 可如今再仔细想想，若裴清悦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是那赵家公子的孩子。 柳若芳怀了身孕后不敢声张，便讹到自己头上来，也是能说得过去的。 且裴青云记得，郎中明明说裴清悦胎里不足、格外瘦小，可裴清悦出生仅仅一个月，就被养得白白胖胖。 当时柳若芳还说是裴青云对她精心呵护，请了好几位奶娘轮流照顾的原因，现在他却觉得疑点重重。 这些陈年往事，裴青云本不打算说给裴清珂听，可现在他都开始怀疑裴清悦的身世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裴清珂听完后，半晌回不过神来。 这事她前世还真不知道，也从未听父亲提起过。 “清珂，也许是父亲猜错了。” “你小娘虽然贪财、势利、心眼狭隘，但我想她应该不至于坏到如此地步。” “今日之事让我多心了，也罢，此事到此为止，以后我不会再提了。” “父亲，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也许你的猜测才是真相。” 裴清珂急切道。 她想起那天柳若芳教裴清悦给荣亲王下药时说的话。 虽然裴清珂没有看到柳若芳的脸，但光听语气，也能感觉到她非常得意，就好像她对当年爬上裴青云的床，也是十分自豪似的。 不过那会裴清珂只觉得柳若芳恶心，倒也没想那么多，直到现在才觉出不对劲来。 “父亲您别担心。” 裴清珂赶忙劝说道：“这事咱们都别声张，你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更不要在小娘面前露出任何破绽，以免引起疑心。” “这事由女儿为您调查，女儿一定会查出真相来的。” “你去调查？” 裴青云连忙摇头，“清珂，你才生下孩子，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还是算了吧，父亲自己一人去查也无妨。” “父亲，您相信我，我真的能查出真相。” 裴清珂眼神十分坚定。 裴青云看了她两眼，只好叹息着点头应下了。 他已年老，越来越精力不济，既然裴清珂主动把这事揽过去，不妨让她去查一查，这样裴青云也能放心。 裴清珂想到了无影阁。 天下人都说，没有无影阁查不到的事，只要能拿出足够多的报酬就行了。 但无影阁从来不查有关朝廷的事，外人都说无影阁毕竟是江湖组织，惧怕朝廷才会如此。 可裴清珂重生后才知道，无影阁并非是惧怕朝廷，相反，无影阁跟朝廷是有合作的，交情还不浅呢。 之所以定下这样的规矩，也是避嫌罢了。 裴青云也知道无影阁的存在，但他对无影阁跟朝廷毫无瓜葛一事深信不疑。 可这事不求助无影阁，又能去找谁调查呢？ 赵家的人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知道真相的人恐怕也所剩无几了。 裴清珂和裴青云回到府上时，后院早就乱成一团了。 柳若芳万万没想到，自己女儿能在皇宫闹出这么大的丑事，又见她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见人就扑，赶紧请郎中来为她解毒。 可裴清珂那药正是从无影阁买来的，又哪是京城里那些药铺能比的？ 整整折腾了一晚上，裴清悦也没完全清醒过来，直到次日下午，她受了整整一天一夜的罪，才彻底清醒。 得知自己做的荒唐事，裴清悦懊悔不已，在屋里嚎啕大哭，直呼自己没脸见人了。 她确实没脸见人了。 当众出丑、有损皇家颜面，她的报应还在后头呢，皇帝不可能不处理此事的。 裴清悦伤心不已，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可能嫁给郑明了，从此以后，郑明见了她不绕道走就已是万幸了，哪还敢奢求其他？ 她倒是派人一趟趟去了荣亲王府，想说情，但连门都没进去就被轰了出来，可见郑明讨厌裴清悦到了何种地步。 说起郑明为何突然和裴清悦疏远，这事还和裴清珂有关呢。 郑明跟郑钦关系不错，年纪相仿、志同道合。 裴清珂跟宋庭舟和离后，郑钦频频往裴家跑，京城里传出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郑明也听了一些。 凭他对郑钦的了解，眼下郑钦如此主动，怕是动了真心了。 身为皇家之人，见风使舵、察言观色乃是从小就要学会的本领。 若将来裴清珂真和郑钦在一起，他还得叫裴清珂一声皇嫂呢。 但裴清悦和裴清珂不和，处处针对裴清珂，甚至在裴清珂生产时还蓄意勾引郑钦。 这女人如此心术不正、水性杨花，留在身边有什么用？ 第112章 探明心意 若真迎她入府，哪怕只做个最不起眼的侍妾，可只要让她找到机会，必然会红杏出墙，给自己戴绿帽子。 考虑到这些事情后，郑明便疏远了裴清悦。 当时郑明心中还有过些许犹豫，毕竟在这之前裴清悦对他颇为巴结，一口一个王爷，声音甜甜的听得人心中愉悦。 可今日之后，二人注定再也没有任何交集了。 如此危险的女人，竟然敢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给自己下药，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干不出来的，简直荒唐！ 裴清珂的日子这下过得可美了，没人给她添堵。 裴清悦只顾着伤心，根本想不起来自己的事，虽然她以后一定会想起来，但绝不是现在。 团子的百天宴也办得很圆满，裴清珂非常高兴。 郑钦也来参加了，还特地命人打造了一块纯金的长命锁，并亲手给团子戴上。 他看团子的眼神分明是慈父看女儿，不光裴清珂感觉到了，就连前来参加宴会的众人也都感觉到了。 送宾客离开时，众人一直议论此事，连带着看裴清珂的眼神都尊敬不少。 在他们心中，几乎已经默认了裴清珂将来一定会嫁给郑钦。 “大小姐，老爷请您过去一趟，他正在书房等您。” 裴青云身边的刘嬷嬷来了。 裴清珂收回思绪，点点头。 父亲这时候叫她要聊的事要么和郑钦有关，要么和柳若芳的身世有关。 裴清珂虽说要去无影阁调查当年的真相，但这两日一直忙着团子的百日宴，实在没能抽开身，父亲应该不会怪自己才对。 裴清珂人赶到时，书房只燃着一支蜡烛灯线，光线非常昏暗。 “父亲，你怎么了？” 裴清珂走过去，眼神关切又疑惑。 “好端端的，父亲为何不点灯呢？这一支蜡烛好像没点灯一样，实在看不清楚。” “清珂来了。” 裴青云勉强打起一抹精神，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屋子里好歹有些光亮就够用了。” 裴清珂感觉到裴青云的情绪不太好，“父亲，究竟发什么发生什么事了？您慢慢说别着急，女儿都听着呢。” 裴青云长叹口气，裴清珂原以为他会说裴清悦的事，可他张嘴却道：“清珂，你是否想过嫁给摄政王的事？” 裴清珂直接愣住了，心中猛的一紧，“父亲，您为何会突然提到这件事？” “这你不用管，你只告诉我你是否有这心思就够了。” 裴清珂微微低头，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淡淡道：“父亲，摄政王的确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对女儿也很好。” “只可惜女儿和他相见恨晚，即便知道摄政王对女儿的心意，女儿也无法给他任何回应。” 裴清珂说这话时心中略带几分苦涩。 郑钦的确优秀，也挑不出什么缺点来，若非说缺点，大概就是性子太过冷漠了。 他对自己不关心的人和事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即便那人死在自己眼前，他也照样无动于衷。 可若碰上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他又非常主动，生怕自己给的不够多。 毫无疑问，被郑钦这种人爱着一定是非常幸福的事，可这份幸福注定和裴清珂无缘了。 裴青云听懂了裴清珂的意思，“所以你觉得自己是二婚女，配不上摄政王？” “不错。” 裴清珂坦然一笑，“父亲，摄政王对女儿那么好，女儿并非无知无觉也并非没动过心，可喜欢和能不能在一起是两码事。” “女儿虽然不知道摄政王为何如此执着，但女儿一定要为裴家的名声着想，也要为摄政王的名声着想。” “若他真一意孤行，外界一定会对此议论纷纷，说不定皇上太后那边也不同意到，那时摄政王就难做了。” 算上这一世，裴清珂一共经历了三场失败的感情。 对于男女之事，她的看法总归要比郑钦更加透彻一些，做决定时也不会像他一样冲动。 纵使郑钦对自己很好，裴清珂也不敢轻易将真心托付。 她总是在想万一呢，万一郑钦也像宋庭舟和顾钊那样以后变了心，自己岂不是又一次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从前她和宋庭舟也是幸福过的，包括她嫁给顾钊的那段时间，也有一段甜蜜时光。 但最后的结果惊人的相似，好景不长就分崩离析同床异梦了，那样的感觉实在太过痛苦，裴清珂不想再来一次了。 裴青云听懂了裴清珂的意思，微微一点头，“如此说来，你对摄政王是喜欢的，却又不敢轻易踏出那一步。” “不光是为了外界的流言蜚语，更在意皇家的看法。” “不错。” 裴清珂点点头，“父亲，平心而论，若咱们裴家和摄政王攀上亲家，对您来说您一定可以青云直上官运亨通。” “但请恕女儿做不到，女儿实在不愿意把自己的命运再次交到另一个男人手中。” “况且现在我不是一个人，我有了团子，我做任何事情都要先替她考虑。” “傻孩子，你怎能说这些傻话？” 裴青云满眼怜爱，“你可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父亲又怎会强求你做不乐意的事情？” “今日父亲叫你过来也是想问清楚你心中究竟怎么想的，只要是你不愿做的事，父亲绝不会为难你。” “多谢父亲。” 裴清珂心中稍稍放松了些。 她和郑钦注定是有缘无份了，若是可以，以后必定要找个机会说清楚。 像她这种和离的二婚女，又带着个孩子，还想嫁给当今最优秀的摄政王，简直是痴人说梦。 即便以后二人真在一起了，这京城里也多的是不看好他们的人。 与其到时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倒还不如一开始就避免这场悲剧。 这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团子。 就像上一世，她带着团子嫁给顾钊，原以为能过上幸福安稳的好日子，可最后她自己在冰天雪地中被活活冻死。 团子也是一样的下场，小小的人儿只有六岁，连死亡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就要面对至亲的离世，自己也命不久矣。 第113章 若本王与他们不同呢？ 裴清珂实在不敢想当时的团子心中得多痛苦。 裴清珂是想找个机会把话和郑钦说清楚，却没想到这一日来的这么快。 三日后，裴清珂去了无影阁一趟。 这两日裴青云和她说了更多信息，裴清珂越听越心惊。 她隐约觉得父亲的直觉怕是对的，当年之事一定另有隐情。 若是发现了，没准还能把柳若芳和裴清悦母女俩赶出去呢，这样她耳根子也能清静些，所以裴清珂便抽空去了无影阁。 可回来的路上她却和郑钦撞上了。 “王爷万安。” 裴清珂俯身行礼，郑钦却快她一步将人扶了起来。 “王爷，这不合规矩，这是大街上。” 郑钦却没有丝毫顾忌，眼看旁边的人朝自己看来，裴清珂赶忙后退一步，眉眼间的疏离刺痛了郑钦的眼睛。 才几日不见，她竟然疏远了自己。 “你这是打哪儿来？” 他询问道。 裴清珂微微一笑，“没去哪里，不过是随意转转罢了。” 无影阁毕竟是江湖上的组织，和朝堂上没什么牵扯，还是别让郑钦知道的好，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兴许是怕郑钦缠着自己不放，裴清珂趁他开口之前就快速道：“王爷，府上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就走，郑钦在身后急切的叫住她，“你避着本王是打算要避一辈子吗？” 裴清珂应声停下脚步，耳边的车水马龙仿佛已经迅速远去，几乎听不见。 裴清珂下意识的捏紧了帕子。 “本王是否做错了什么？” 郑钦走过来，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声音中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怎么会？” 裴清珂连忙摇头。 “那你为何避着本王不见？” “前两日本王去裴家找你，你推脱说身子不舒服不肯露面，本王也无法进你闺阁，甚至连团子都见不着。” “怎么？你这是要卸磨杀驴吗？本王帮你解决了顾钊也收集了宋庭舟的罪证，你认为万无一失了，便想着踹把本王踹到一边？” 裴清珂猛然抬头，想说郑钦误会了，却见他眼中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显然方才那话不过是玩笑罢了。 “王爷，我真的有事。” 裴清珂眼中多了几分无奈。 郑钦却直接拆穿她，“你心中想什么本王未必不知道，无非是怕本王和宋庭舟是一类人罢了，对不对？” 裴清珂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些话？她只和父亲沉香说过，再无旁人！ 周围的百姓都朝这边看过来，却又很默契地没说话。 偶尔有一两个胆子大的，在路过二人身边时故意放慢脚步，想多听两句。 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裴清珂轻叹口气，“王爷，不如咱们找间酒楼慢慢说。” 也许这是老天给她的机会，让她今日把所有事情一并说清楚。 一刻钟后，二人坐在酒楼二楼的包厢内。 裴清珂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王爷，这里没旁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裴清珂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缓些，“王爷对我的心意，我不是不知道，但我无法给王爷任何回应。” “京城中家世不俗、品行端正的姑娘不在少数，仰慕王爷之人更是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王爷大可从中择一位优秀女子相伴到老，而不必把时间都浪费在我身上。” 裴清珂说着，眼中闪过一抹自嘲，“也许王爷不在意外人的看法，但王爷不能不看太后和皇上的态度，尤其是太后。” “身为宫中最尊贵的女人，我也曾进宫赴宴，我知道太后的性子，她向来喜欢守规矩的女子，不喜欢打破传统。” “若王爷只是寻常男子也就罢了，可偏偏您是皇家子弟，就注定了你我二人不可能在一起。”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没说。” 郑钦替她说了出来，“宋庭舟负你，本王虽不知道顾钊如何得罪了你，但本王猜测着，八成也和感情之事有关。” “如此说来，你在两个男人身上吃了大亏。” “虽然眼下日子过得不错，可你很怕本王也是这种朝三暮四的男人，所以你不敢把希望放在本王身上赌一把，对不对？” 回应郑钦的是一阵无尽的沉默。 可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倒也没什么再遮掩的。 裴清珂盯着郑钦的眼睛，很认真地点点头，“若王爷换到我的位置上来看这件事，想必王爷也会和我一样心存犹豫，迟迟不敢下定决心。” “未来之事，谁又能说得清呢？纵使王爷眼下说出花来，也是无用。” “我不光要为自己负责，也要为我的女儿负责。” “还有……” 裴清珂略微一顿，却没能说出口。 她私心认为，郑钦不可能把团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照料。 都说血浓于水，郑钦是一个很好的人，但他是不是一个很好的夫君或父亲，谁都不知道。 除非裴清珂以身试验，可她如果再一次输了呢？ 先不说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团子可未必受得了。 身为皇室子女，是要继承爵位的。 郑钦身为摄政王，将来他的爵位就由孩子承袭，最低也是个世子。 若是女儿，必定会封郡主，最次也是个县主。 但团子是个例外，他的父亲是宋庭舟，一个区区三品官罢了，如何能封县主？又如何能封郡主呢？ 她又如何能算是皇家子女？如何能像其他女子一样，名字进入皇室玉牒呢？ 有些东西，出生的时候没有，这辈子也就不会拥有了。 裴清珂不希望给团子带来这么大的压力，也不希望把她带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高度，只能羡慕别人。 等宋家彻底倒了之后，团子就是宋家唯一的血脉，整个宋家都是他的，如此倒也不错。 “王爷，你无法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裴清珂站起身，“男子三妻四妾十分寻常，您一定也这样认为。” “可我从不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道不同不相为谋。王爷不必送了，告辞。” 第114章 当然选身份高的了 她说罢，转身就要走。郑钦随之起身，声音带了几分急切。 “你还未听本王的看法，若本王和他们不同呢？若本王并不觉得三妻四妾是男子的特权呢？” 裴清珂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郑钦竟会有这样的觉悟。 连宋庭舟这样的三品官都觉得男子天生就该三妻四妾，若非如此就是没有男性尊严。 郑钦居然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肯定是假的！ 裴清珂只笑了笑，声音依旧平缓，“若王爷当真这样想，那就是将来王妃的福气了。可这人一定不是我，因为我无福消受。” 说到底她还是不相信，这不过是一句客套话罢了。 郑钦明显还有话没说完，裴清珂却不再理会，扭头就走。 她实在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事情上，更不应该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有这功夫倒还不如做点别的事情。 顾钊的事虽然已经解决，可裴清珂心中依然不放松。 宋庭舟现在注意力都在姜妤栀身上，可姜妤栀已经被他骚扰的烦不胜烦了，再这样下去还不定宋庭舟会做出多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呢。 与其到那时再力挽狂澜，倒还不如现在就把宋庭舟解决。 裴清珂已经去过无影阁了，很不巧，她去的时候阁主不在。 整个无影阁给裴清珂的感觉十分神秘，她也不好多问什么，拿出银子交代了自己要做的事和需求后就离开了。 裴清珂不知道的是，她走之后，郑钦就陷入沉思。 说起来，裴清珂这独特的想法能接受的人还真没几个。 当初裴清珂和宋庭舟成亲时，京城中就有人议论，怎么可能有男子不三妻四妾呢？ 寻常男子巴不得多娶几个妻子平起平坐，再纳几房小妾享齐人之福左拥右抱，简直快哉。 所以当时不看好裴清珂和宋庭舟的大有人在，最后的结果也没让他们失望，俩人确实分道扬镳了。 而裴清珂的经历更让大家笃定，男子绝不会对一个人从一而终。 连外人都这样看待，就更别说裴清珂这个亲身经历的人了。 她并非不相信郑钦，而是不相信时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别管现在说的多真心，等以后不爱了，什么恶毒的话都能说出来，往日的承诺也成了过眼云烟。 沉香一路上都没说话，只低着头，回到府上她终于憋不住了。 “小姐，您真的没想过和摄政王在一起吗？” 裴清珂指了指桌上的茶壶，沉香赶忙给她倒了杯水。 “奴婢不是八卦，奴婢只是心疼小姐，小姐以后总归要嫁人的，若能嫁给摄政王总比嫁给旁人强啊。” 沉香的想法很简单也非常实际。 “小姐，既然天下的男子都会有三妻四妾，那小姐要嫁人当然要嫁给最尊贵的男子了。” “除去皇上外，那就只剩下王爷了，摄政王喜欢您，您若是能嫁给摄政王，再不济也是个侧妃啊！” “可您若是嫁给寻常百姓，若那人以后发达了，也是会有三妻四妾的啊！” 裴清珂先是一愣，眼神惊讶中又带着几分通透。 这个问题她以前还真没想过。 是啊，既然全下天下的男人都一个德行，而自己又总归是要嫁人的，那为何不嫁给一个身份最尊贵的呢？ 若真如此，她争来的可不是一堆破铜烂铁，而是自己孩子的未来。 “小姐，您后悔了吧？” 沉香一看裴清珂犹豫就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捂嘴偷笑。 “小姐，后悔也来得及，您只要把这话告诉摄政王，他一定会答应的。” “奴婢可看出来了，摄政王对您不是一般的喜欢呢。” “他之前又频繁提到江南，说不定小姐和摄政王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缘分注定了呢？” “别胡说。” 裴清珂瞪她一眼，却不生气，反而有点紧张的羞涩。 她早就从郑钦嘴里听出来了，自己和他多年前一定有交集。 虽然她并不知道郑钦身为皇子是如何跑到江南去，又如何从江南回来并成为摄政王的，可她对郑钦的话向来深信不疑。 只可惜她从江南回来后没多久就大病一场，醒来后缺失了一部分记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若是强行想这些事，只能隐约想起一些模糊的画面，却连画中的人长什么样都看不清。 “罢了。” 裴清珂沉叹口气，“我今日既然已经和摄政王把话都说明白了，又怎会再有反悔的余地？”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也无需说太多。好了，你去把团子抱来吧，我想见见她。” 现在裴清珂的心思都在自己女儿身上，哪有功夫理这些儿女情长？ 再者，若她不嫁人又该如何呢？谁规定女子一定要嫁人呢？ 虽然世俗如此，可总有会打破世俗的人。 虽然裴清珂知道若她真一生不嫁人，裴家一定会承受很大的压力和外界的议论。 可如果她真找不到一个能让自己确信可以共度一生的人的话，倒还不如不再成亲，免得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她和宋庭舟之间的事也会又一次重复上演，就像是一个怪圈儿，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仿佛只要靠近男人就会变得很不幸。 裴清珂暂时不去想这些事情，但总有人会盯着她。 裴清悦在屋里哭了几日，情绪也慢慢稳定下来了。 可她不想认命，即便不能嫁给荣亲王，也要嫁给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如此才能保自己一生富贵荣华。 若将来她肚子争气生下男孩，做个当家主母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旦做了正头娘子，只要不犯七出之条，丈夫是没有资格休妻的，除非女子主动下堂求去，可现在裴清悦的梦碎了。 “女儿，你可好些了？” 柳若芳从外面进来带了些糕点，眼中满是关切。 “你这几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连娘亲都被你拒之门外，今日你可算敞开门透透气了，可是想清楚了？” 裴清悦并未看，她直接拿起一块糕点抿了一口，牙齿紧咬。 第115章 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娘亲，我这几日翻来覆去一直想，裴清珂会不会早就知道我在酒水中下了药？” 柳若芳微微皱眉，“她那天那么针对你话里话外都和你故意过不去，的确很像你说的那样。” “可这事只有你知我知，就连你的贴身丫鬟都不知道，裴清珂又如何知晓呢？” 这也是裴清悦想不明白的地方。 那天她和柳若芳商量此事时身边空无一人，门口还有丫鬟把风。 好端端的怎么会传到裴清珂耳中去呢？这实在太诡异了。 再者，她买那春药的药量并不重，为的就是掐准时机让荣亲王赶在回府的路上再发作。 如此她就能顺理成章的关怀荣亲王，也就能上他的马车了，帘子一拉，谁知道马车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外面的马夫和侍卫即便听到了，也只能装聋作哑。 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就算荣亲王心中有一百个不愿意，也不得不娶她进府。 她打算的没有任何问题，过程也应该极其顺利才对，怎么就突发意外呢？ 突然，裴清悦看向柳若芳，“娘亲，该不会是你在裴清珂面前说漏嘴了吧？” “死丫头！你胡说什么？” 柳若芳眉头拧得更紧了。 “我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若能顺利嫁给荣亲王，我面上也有光，更能跟着你吃香喝辣。” “我若将此事泄露出去对我有什么好处？难不成我这个做亲娘的还能害自己女儿吗？” 裴清悦也觉得不可能，但她自己也从未和外人说过此事，她想了半天怎么都想不明白。 柳若芳抬手在她面前一挥，“不管裴清珂如何知道的，她针对你是事实，你被荣亲王厌弃也是因为她。” “这贱丫头当年没随她娘一起死去真是可惜，早知如此，娘亲应该早点除掉她才对。” 裴清悦听着这话怪怪的，“娘亲，裴清珂的母亲不是因病去世的吗？” 柳若芳脸色猛地一变，含糊着点点头，把话题拐了回来。 “你还是想想以后该怎么办吧，要我说，裴清珂将你害成这样，是断断不能留了。” “别管她是如何知道咱们这些秘密的，既然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若你以后再如法炮制又被她捣乱怎么办？还不如直接杀了她一了百了。” 裴清悦心中狠狠一跳，虽然觉得自己母亲太狠了些，可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只有裴清珂死了才算彻底解决了这个麻烦，以后也就不会有人跟自己作对了。 裴清悦紧紧攥着拳头，牙齿咬得很紧。 这份耻辱一定要夺回来，否则以后裴清珂还不定会在自己面前猖狂成什么样子。 她倒是美了，能得到郑钦的青睐，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裴清悦做梦都不敢这么梦，裴清珂竟然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 再看自己，明明距离幸福只差一步，最后却全毁在裴清珂手中，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裴清悦咬紧后槽牙，一字一顿的吐出这句话。 “娘亲，我想好了，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和裴清珂有关，她毁了我的幸福是事实，我绝不会放过她！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我要让她知道跟我作对是怎样的下场，这个贱人一定不得好死！” “没错！就是这样！” 柳若芳直接激动起来，“女儿，你可算振作了，我心中也是这样想的。” “这件事和裴清珂脱不了干系，别管他如何否认都没用，所以还不如现在就了结了她。” 娘俩的表情一个比一个阴狠，若裴青云此刻过来看到这一幕，恐怕得气得直接晕过去。 他从前只以为柳若芳是个势利眼，贪财怕死十分圆滑。 可若让他知道柳若芳正盘算着如何害裴清珂，只怕今天柳若芳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女儿，你可有什么好想法？” 裴清悦一手单指着下巴，轻轻的抚摸两下，眼神陷入沉思。 想对付裴清珂可没那么多容易，她背后不光有自己父亲撑腰，还有郑钦呢。 裴清悦若要对裴清珂下手，不仅仅是要了她的命那么简单，更得想想事成之后自己该如何全身而退。 倘若被郑钦抓到把柄，那她必然要去和裴清珂一起陪葬去了。 柳若芳眼珠一转，目光亮起，“女儿，娘亲倒是有个办法，你不妨听一听？” 她凑到裴清悦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裴清悦眼睛猛的一亮，“娘亲，你这主意怕是早就想好了，今日特地送给我的吧？” 她暗暗心惊，柳若芳的主意果然毒辣，不是针对裴清珂，而是针对襁褓中的团子。 柳若芳十分得意，“女儿，你还年轻不懂这些事，想让一个人痛苦未必是要了她的命，而是让她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毫无疑问，裴清珂眼下刚生完孩子，那死丫头就是她最珍惜的，如果她闺女死了，裴清珂一定会痛不欲生。” “到时即便不用咱们亲自动手，她恐怕也要愧疚的自尽身亡了。”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最起码柳若芳和裴清悦都是这样觉得的。 虽然对一个无辜的婴儿下手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可谁让她有一个和自己作对的母亲呢？ 裴清悦在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想着那日在太和殿发生的事。 所有人看她的眼神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狠狠的朝她刺过来。而大家的嘲笑声更让裴清悦羞愧的无处躲藏。 活了十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丢人呢。 “娘亲，我听你的。” 裴清悦总算想明白了，重重点头。 “我若直接对裴清珂动手未必能找到好机会，反而还容易引火上身，倒还不如从那个赔钱货身上下手。” “不过是死个婴儿罢了，买通她身边的人还是很容易的，也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话说完后，裴清悦轻轻的松了口气。 即便计划还没成功，她也觉得心头舒爽了不少。 裴清珂若是悲痛欲绝那也是她的报应，和自己无关。 这一次就让她好好尝尝失去至亲是什么滋味！ 第116章 失去至亲的痛苦 团子自从满了百天后，就长得格外快。 裴清珂非常欣慰，每日都陪在她身边，很少出门，即便出去了，待不了多久就会匆匆回来。 两个乳娘对小团子照顾得非常好，仔细又认真。 虽然眼下快过年了，天格外冷，近日又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雪，但团子并未生病，小脸胖嘟嘟的，一看就让人心生喜欢。 裴清珂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有了女儿之后，她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每天她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和自己女儿作伴，看着她咿咿呀呀地学说话，看着她一日一日长大，裴清珂心中别提多幸福了。 “小姐，听说明日还要下一场大雪。” 沉香从外面进来，带来一身寒气。 她并没有直接走到小团子身边，而是离远些把身上的寒气拍掉，还解下外衣扔到下人手中，靠着炉子暖了一会，这才走过来。 裴清珂应了一声，朝外抬头看了一眼。 这两天天空一直灰蒙蒙的，的确不太好，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两日别让团子出去就行了。” 她转头吩咐旁边的嬷嬷。 “这两日菊花炭少用一些，这东西易燃易爆，很容易溅火花，万一出了差错就不好了。” “是。” 嬷嬷点头答应，“小姐吩咐的事情，奴婢一定做好。” 一个家丁从外面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小姐，这是摄政王府送来的信件，说是请小姐务必即刻就看。” “什么事这么严重？” 裴清珂把信封接过来，看了两眼，脸色猛地僵住。 宋无言果然有动静了！他沉寂了那么久，原来是一直暗中招兵买马，并和前朝余孽臣子联系上了。 身为前朝公主唯一的血脉后代，裴清珂无疑是这些前朝余孽的希望，自然是一呼百应。 宋无言这段时间早出晚归，什么事都不参与，即便参与了，也尽量降低存在感，对什么事都不关心，原来是为了做这些事！ 这封信上清楚地写着宋无言准备的所有事情，甚至连打造了多少件兵器、手下一共有多少兵马也都写得清清楚楚。 而这封信，正是郑钦送来的。 在信件的末尾，他留了一句话，让裴清珂务必尽快赶到摄政王府，有要事商量。 “沉香，你快随我一起去摄政王府。” 裴清珂心口一阵阵发紧，起兵造反绝不是一件小事。 当朝皇帝刚登基三年，又是个少年，朝政大事几乎全堆在郑钦身上，他若不操心，还不知道事情要乱成什么样呢！ 裴清珂临走前，特意又吩咐乳娘和照顾团子的嬷嬷，“一定要好好守着团子，不许把团子一个人扔在屋里。” “不管什么时候，她身边至少都得有两个以上的下人守着，即便到了深夜也是一样。” 安排好这些事情后，裴清珂又派人告诉父亲一声，自己先行去了摄政王府。 而此时的摄政王府内，郑钦刚见了一波大臣，把人送走后，特地腾出时间来等着裴清珂。 天公不作美，裴清珂刚赶到摄政王府，就飘起了雪花。 她顶着一身风雪进来，郑钦眼中快速掠过一抹心疼，赶忙让人把汤婆子递过去，自己还握住裴清珂的手。 “若非情况紧急，本王也不会让你亲自跑一趟。方才几位大臣刚刚来过，本王实在抽不开身。” “我明白。” 裴清珂轻轻点头。 这种朝政大事，郑钦能让她参与进来、知道所有事情，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她也不奢求其他。 “快坐下。” 裴清珂刚要说话，郑钦便把已收集来的密信递给她。 “本王一直都知道前朝余孽并没有完全消除干净，可没想到现在这些人全被宋无言集中起来。” “光手下的人马，就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三万之多，至于兵器，更是人手一件，粮草战马也早已备齐。” 裴清珂越看越心惊，“王爷，这么多兵马，宋无言都藏在哪里了？” “虽然他有军功，可他的士兵全是我们大周的兵马，应该不会听他调动才对。” 裴清珂就算不了解军事，也略知道一些。 宋无言虽然立下战功，但毕竟初出茅庐，还太嫩，皇帝并没有放心地把兵权交到他手中，而是留给了老臣。 那些可都是先帝留下的臣子，十分忠心，怎么轮也不可能轮到宋无言的。 郑钦冷冷一笑，“宋无言在边疆打仗时，你以为就仅仅只是打仗吗？” “他那时候就已经暗中招兵买马了，只不过动作不大，所以并未传到京城中来罢了。” “而他回京之后，又集齐了一波力量，两股力量混合在一起，兵马如果再不过万，那就说不过去了，这样他能成什么气候？” 裴清珂听明白了。 原来宋无言打的是这个主意，这不就是里应外合吗？ 看来他在边疆不知道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明面上是在为大周效力，实则是暗戳戳地恢复自己的势力。 他这位前朝公主的小世子，还真是没侮辱这个名头啊。 “所以王爷今日叫我来，是想做什么？” 裴清珂好奇地询问。 郑钦轻叹口气，语气变得柔和起来，“清珂，本王不知道这场仗是否会打起来，但本王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以免你受到伤害。” 他顿了顿，声音带上几分不舍。 “本王对你的心意你已经明了，若这场战争真的打起来了，本王怕你会成为我唯一的软肋。” 裴清珂心口猛地一紧，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一样，瞳孔瞬间放大。 她……是郑钦的软肋吗？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不管是宋庭舟还是顾钊，都从未说过。 他们也没有郑钦这般温柔的眼神。 “你可以不信本王说的话，但本王必须告诉你，这是本王最真实的想法。” 郑钦看向窗外，眼神悠远，“所以，本王务必要保护好你和团子的安全。” “不，本王要保护的是你们整个裴家的安全。” “你以为宋无言造反是从边疆开始吗？没那么简单。” 第117章 一触即发 “若真如此，他就不会班师回朝了，还不如在边疆自立为王。” 裴清珂听懂了郑钦的意思。 他这是想让自己暂避风头不要参与此事，今日叫她来也不过是跟她通知一声罢了。 可裴清珂不想做个缩头乌龟，这件事虽然不是因自己而起，但和她也算有几分关系。 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果国家灭亡，那百姓又哪来的容身之所呢？ 裴清珂虽然不能代表所有百姓，但她也是百姓之一啊。 “王爷，我可以做点什么吗？” 裴清珂询问道。 “我不想逃跑，我也不觉得宋无言会伤害我，我从未得罪过他，他现在也腾不出空来对付我，我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以吗？” 郑钦当然不赞同。 但裴清珂很快又道：“若王爷不答应我就去自己想办法了，若真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是王爷的过失了。” 郑钦无奈苦笑，“清珂，本王是真想保护你的。” “这些事情本就与你无关，你若参与进来本王真的很怕你会受到伤害。” “没关系，我不在乎。” 裴清珂轻轻摇头，“能为王爷多做点事保国家安宁我心中十分高兴，王爷就不必推脱了。” 郑钦略一思索还未开口，裴清珂就道：“我想我应该回宋家一趟。” “宋无言虽说有造反的意思，但他自认为消息并没有传出来，我这时回去他不会伤害我的，也不会想太多。” “而我从前和宋无言关系还算不错，勉强能说得上几句话，我若跟他交谈，说不定能套出话来。” 郑钦不赞同，“宋无言是个很伪善的人，他看似温和实则心中打的全是坏主意，若让你去以身犯险，本王可不舍得，也不支持你这样做。” “王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裴清珂认真的看着他。 “若不如此，王爷若想打探宋无言的消息哪有那么容易？旁人很难混进去，相比之下还是我混进去更容易一些。” 说到这时，裴清珂自嘲一笑，“我和宋庭舟的事虽然已经结束，但他恨我入骨，我若当真回了宋家，他必然会针对我，王爷担心的是这件事吧？” “可王爷别忘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再者我也不会让自己深受其害，王爷大可以暗中派人保护我。” 顿了顿，裴清珂又道：“我回宋家也有正当理由，宋老夫人在京郊住着也有些日子了，宋庭舟时不时就去看望她。” “眼下我若回去宋庭舟一定会觉得奇怪，但他肯定想不到我回去一事会和王爷有关。” “王爷别犹豫了，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裴清珂站起身，“宋无言的事还得劳烦王爷好好盯着，千万别出了差错才好。” “我回宋家一趟，若有什么动静及时来告诉王爷。” “清珂，你真的决定了吗？” 郑钦还是不赞同。 裴清珂笑容依旧，“我为王爷做些值得的是我非常高兴，王爷不必阻止我，我也相信我一定不会有危险的，告辞。” 裴清珂起身离开，眼神十分坚定。 宋无言造反一事郑钦既然已经听到风声，皇帝就不可能无动于衷，最后宋无言一定会失败。 况且上一世裴清珂也没听说宋无言造反成功了，他这和自寻死路没什么区别。 郑钦当然不放心，裴清珂几乎前脚刚走，他立刻就把自己身边的两个暗卫派了过去。 但他并没有让这二人直接露面，而是暗中跟着裴清珂好好保护她。 倘若宋庭舟发疯真要对裴清珂做些什么，也能及时阻止。 裴清珂回到府上时就听说裴清悦的情况好多了。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大吵大闹，也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以泪洗面，人也精神不少。 她是精神了，可想而知裴清珂就要倒大霉了。 二人一直不对付，她可不觉得裴清悦有这么好心能放过自己。 那天的事裴清珂虽然做的不明显，也却也不算毫无破绽，若裴清悦派人细细追查，还是能查到什么的。 但现在裴清珂已经没有功夫理会这点小事了。 当天下午她便收拾好东西，又和父亲说了一声，去了宋家。 裴清珂并非打算在宋家长住，只是走个过场罢了，她若当真住下，才会招宋无言怀疑呢。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裴清珂讨厌宋庭舟，又怎会和他共处同一个屋檐下呢？ 当裴清珂来到宋家时，宋庭舟不知去了哪里，并不在这。 宋无言捧着一本兵书正在院中来回踱步，裴清珂路过时被他瞧见了。 “弟妹？” 宋无言很惊讶的走上前来，猛然意识到自己的称呼错了，连忙改口。 “弟妹莫怪，实在是从前称呼惯了，一时忘记改口，弟妹可别生气。” “大少爷多心了，不过是小事罢了。” “裴大小姐今日怎么回来了？可是有要事？” 宋无言说话还是和从前一样十分温和，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大动肝火，更不会轻易和人撕破脸皮。 哪怕裴清珂和宋庭舟闹得那么难看，宋无言也从不放在心上。 可他越是这样，裴清珂就越是胆寒。 这人究竟有多深的城府才会把自己隐藏的如此之深，单从外表来看实在是什么都瞧不出来，一丝端倪都没有。 “我不过是回来看看罢了。” 裴清珂找了个还算不错的理由，“那日我离开宋家时原以为所有嫁妆都带回去了。” “可今日我让下人清点库房时，却发现遗漏遗漏了几样东西，所以便回来看看是不是落在宋家了。” “原来如此。” 宋无言点点头，让人把管家叫来拿出库房钥匙放到裴清珂手中。 “那裴小姐就去看看吧，我便不奉陪了。” 裴清珂看到他手中的兵书，心头不由得一紧。 旁人见小宋无言这样不觉得有什么，他本人就是武将，翻阅兵书也是理所应当。 可一想到他暗中密谋造反一事，裴清珂心头就一阵阵发紧。 这人还真是隐藏的够深啊，实在可怕。 裴清珂并没有马上离开，她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和宋无言套近乎的，看看能否套出一些有用的话来。 第118章 帮他寻一门亲事 “大少爷，我也与你好久不见了。” 裴清珂挤出一抹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并无异样。 “你不打算邀请我进去坐会吗？” 此处不是宋无言的住处，而是他的书房，这里除了读书习字也会在此处处理政务。 裴清珂若能成功混进去，说不定真能发现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宋无言抱歉一笑，“瞧我这记性，光顾着和大小姐说话，竟忘记这事了。” “大小姐刚生过孩子，身子正虚弱呢，是该好好照顾着。大小姐，请。” 单从二人的对话上来说，的确听不出任何异样。 裴清珂怎么都不能把宋无言和那个要造反的人联系在一起，而这恰恰就是最恐怖的。 “你也不必叫我大小姐了，直接称呼我清珂吧。” 裴清珂笑道：“我是讨厌宋庭舟他辜负了我，我恨他入骨，但我对大哥印象很不错，大哥可不像宋庭舟那样三心二意朝三暮四。” 宋无言并未接话茬，只笑道：“今日大小姐能回宋家我的确惊讶，若二弟回来了想必他也一样惊讶。” “但我很好奇，清珂你是来找宋庭舟的吗？” “当然不是。” 裴清珂想都没想直接否认了。 “我和他恨不得死生不复相见，又怎会来找他？若非是丢了东西，我不会再踏足宋家的。” “是吗？” 宋无言的笑容略带了几分深意，“我还以为你是来特意找我的呢。” 他这话颇有几分开玩笑的意思，就像是一句打趣儿。 可落到裴清珂耳中，她已经提前知晓了宋无言要造反的事，心中不由得一紧，后背升起一阵凉意。 难道是她说错什么话惹宋无言疑心了？不应该啊。 裴清珂所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按说不会如此。 看宋无言笑容如常，裴清珂尔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敷衍的笑了两声。 她一直在打量这书房里的情况，桌上摆放着宋无言平时看的书和其他一些散乱的东西，没有任何异样。 一旁的书架子上也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所有下人也都恭敬的站在一旁听候差遣。 仿佛宋无言自从回来后整日除了处理政务外就一直苦读兵书，除此之外再未做过其他出格的事。 当裴清珂将这话问出来时，宋无言点点头。 “昨日上朝时皇上说边疆一带又起风波，要不了几日，只怕我就要再次启程去边疆了。” “今日大小姐来了，正好我也和大小姐说说此事。” “什么？” 裴清珂没明白他的意思。 宋无言笑道：“从前府上有小娘和弟妹一起打理着。” “可如今小娘被送去京郊永世不得回京城，弟妹也已经和二弟和离，这宋家没有女人打理家务了。” 裴清珂越听越不对劲。 看宋无言这意思，难不成是想让自己继续留在宋家帮忙打理家务？ 他想的未免也太好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清珂，你别误会。” 一看裴清珂那表情带着几分怒气，宋无言就知道她想到了别处。 他赶忙解释道：“我是觉得从前宋家无比风光，眼下却如此萧条，这一切都是二弟造的孽。” “他能娶到你，是他一辈子修来的福气，不曾想他竟然把你弄丢了。” 对于这种话，裴清珂随便听两句也就算了，并没有往心中去。 可很快，宋无言话锋一转，“弟妹，我也年纪不小了，父亲当年离世时，就盼着我早日成家立业，所以我想让弟妹帮我说一门亲事。” “我？” 裴清珂很震惊地指着自己，眉头高挑，“兄长怎会想到让我帮你说一门亲事？这不是红娘的活吗？自有红娘去做。” “弟妹有所不知，外面的红娘太不靠谱了，东施效颦都能被他们说成美若天仙。” “若我真找外面的红娘做媒，白花花的银子花出去，恐怕也娶不到我心中的美人。” 裴清珂面上染了几分笑意，“听兄长的意思，莫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是哪家小姐如此好运气，兄长不妨说来听听。” 宋无言面上竟罕见地露出一抹羞涩，声音也柔和不少。 “说起来，这位闺阁姑娘，弟妹也是认识的，否则我也不敢让弟妹去帮我做这个媒。” “她就是姜家的大小姐，姜妤栀。” “什么？” 裴清珂这下是真被惊到了，“原来兄长看上了姜家大小姐？这我怎么从未听过此事？” 裴清珂心中虽然惊讶，但更多的是感慨。 姜妤栀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更是绝大多数男子心中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宋庭舟能被姜妤栀所吸引，裴清珂并不意外。 但现在连宋无言也对她赞不绝口，甚至想上门提亲，这着实令人有点惊讶。 “怎么，弟妹不愿意吗？” 宋无言眼神疑惑。 “我一直听说弟妹和姜大小姐关系很好，前几日还约着一起赏花作乐互相串门。” “怎么今日不过是让弟妹帮我说一门亲事，弟妹就不乐意了？” “兄长别误会，我并非不乐意。” 裴清珂解释道：“我只是在想，兄长可否问过姜大小姐的意思？” “我并未听说姜家有此意向，若不问清楚就贸然上门提亲，万一被拒绝了，可就不好了。” 裴清珂是完全为宋无言着想，所以才说这话的。 当然了，她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姜妤栀往火坑里跳。 这么美好的女子，理应配天底下最好的男儿。 宋庭舟虽然在战场杀敌无数，但他心术不正，还想着意图造反，弄不好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就算皇帝愿意放过宋家其他人，他自己也必然会以很惨烈的方式死去。 可她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劝说宋庭舟放弃呢？ 还有，裴清珂总觉得宋无言是故意来跟自己说这件事的。 他为何不找别人，偏偏找自己？ 方才又说她和姜妤栀一起赏花作乐的事，看样子宋无言是有备而来。 但他怎么知道自己今天要来宋家？ 裴清珂总觉得这事处处透着诡异。 第119章 互相迷惑 好像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宋无言的监视下似的，可又找不到任何证据。 她来找宋无言本就是临时起意，还是和郑钦商定后才过来的。 按理说除了郑钦外再不会有人知道了，为何宋无言能知道？ 裴清珂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宋无言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弟妹想清楚了吗？是否愿意帮这个忙？” 宋无言的声音依旧温润无比，如溪水一般缓缓流淌。 可到了裴清珂耳中，却让她心中无比胆寒。 这件事一定有古怪，宋无言不可能知道自己临时来找他，说不定是有人故意跟他通风报信。 至于这个人是谁，裴清珂目前还不得而知。 没关系，查查就知道了。 见宋无言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裴清珂扬唇一笑。 “兄长已到而立之年，若要娶妻也是正常事，不算什么。” “既然兄长有此念头，那我这个做弟妹的帮忙牵线也无妨。” 不管怎样，得暂时先稳住宋无言，可千万别激怒他。 万一宋无言察觉到某些不可言说的事情，只怕今天裴清珂也无法平安回去了，还是小心谨慎点比较好。 还好，裴清珂顺利地躲过了这一关。 宋无言眼中并无任何异样，对裴清珂的回答也很满意。 接下来的谈话中，他一直在说自己是如何喜欢姜妤栀的，言辞恳切，令人动容。 裴清珂趁机打量书房里的布局，看是否能发现异样。 可她还是失望了，什么都没发现。 不管是书房还是外面，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在裴清珂和宋无言谈话的过程中，也没有奇怪的人找来。 最后，裴清珂带着满肚子疑惑离开了。 但她并没有完全打消心中的念头。 不管怎样，现在她的确能确定宋无言是有造反的心思。 也许他早就怀疑自己了，所以才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被自己看出来。 回去后，裴清珂派人把这个消息告诉郑钦。 而她自己也要着手处理另外一件事了。 那就是裴清悦的身世之谜。 这件事裴清珂是悄悄做的。 她确定不会惊动任何人，除了父亲和自己身边的亲近之人外，应该不会被人发现的。 而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了，一切都和裴清珂所猜测的差不多。 无影阁那边给出的消息是，裴清悦的确不是裴青云亲生的，她的出生时辰对不上。 根据柳若芳年轻时和赵家的关系，裴清悦很可能是赵家公子的孩子。 可赵家公子已经死了，这件事死无对证。 赵家的人不会承认，他们甚至可能根本就不知道真相。 裴清珂看到手里的调查结果，思考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父亲。 这种没有证据的事，若要调查，只怕也查不出个一二三来。 可她若是不说，回头父亲问起来怎么办？ 只要没有证据，柳若芳和裴清悦就不会承认。 一旦这事处理不好，外人反而还以为是他们父女俩容不下柳若芳和裴清悦，才故意找个借口将她俩赶走的呢。 那就得不偿失了。 本来做错事的人是柳若芳，到头来却要裴清珂和裴青云来背骂名。 沉香在一旁看裴清珂如此纠结，忍不住道：“小姐，这件事也未必没有办法解决。” 裴清珂眼睛猛地一亮，“你有办法？” 沉香点点头，但又露出几分犹豫，“小姐，奴婢不知道这个办法是否可行，所以一直拖着没说。” “但奴婢方才想了想，不试一试终归不知道，但前提是不能让柳若芳知道咱们的行动，否则她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 “我明白。” 沉香这才说出自己的计划。 她的想法很简单，赵家公子虽然已经死了，但赵家总有活着的人在。 与其让裴清珂在这胡思乱想，倒还不如去找赵家的人问问。 若柳若芳和赵家公子早已私定终身，甚至珠胎暗结，那裴清悦可不就是赵家的后代吗？ 和他们裴家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裴清珂能够找到证人，那一切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沉香，你这办法不错啊！” 裴清珂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之前她也想过要不要去找赵家的人好好问问，但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就被她放弃了。 一来，赵家和裴家并无往来。 裴清珂虽说是悄悄调查，但总归绕不过赵家去。 一旦被赵家知道，必然会勾起伤心事，别回头真相没查出来，还莫名其妙地多了个敌人。 可现在沉香点醒了他，有些事情实在没必要和赵家非得扯上关系。 二十年前赵家公子还活着时，他身边有很多伺候的亲近之人。 赵家公子死后，这些下人要么被分配到别的地方去，要么就直接遣退，还有一些因为上了年纪也会离开赵家。 裴清珂大可以找这些下人好好询问，说不定会有所意外收获。 “沉香，多谢你了。” 裴清珂狠狠松了口气，“若这件事最终查到真相，也有你的一份功劳，我会向父亲说明此事的。” 沉香嘿嘿一笑，“奴婢也没帮上什么忙，只要老爷和小姐能够宽心就好了。” 裴清珂确实宽心不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她立刻去找裴青云，把自己调查的结果跟他一说。 裴青云却不像她所预料中那样发怒，反而表情十分平静。 “女儿，你所说的这些事情，父亲早有心理准备。” 他苦涩一笑，“你小娘不是一个安分的人，我从前也有过猜测，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原以为我对她已经足够了解了，不曾想她背地里竟做出这种事情来，还瞒了我这么多年。” 裴青云要说不伤心是不可能的。 他帮别人养孩子，这其中付出的辛苦可想而知。 裴清珂也在一旁叹气道：“父亲，这事要怪只能怪柳若芳，不能怪到裴清悦头上来。” “她虽然不是父亲亲生，可她毕竟只是个孩子，对大人之间的事情并不了解。况且当年之事，也不是她能够做主的……” 第120章 暖阁起火 “我明白。”裴青云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脸色无比难看，神情也越发沧桑。 裴清珂知道他心中不好受，这种事情不管发生到谁身上都令人难以接受。 虽然裴青云对柳若芳不太喜欢，可她从未想过裴清悦不是自己亲生的。 若非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裴青云还是不会起任何疑心的。 可惜了，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猜测许久，证实了他心中最坏的结果。 裴清珂很想安慰裴青云，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天已经慢慢黑下来，裴清珂站起身，“父亲，女儿知道您心中难受，但不管多难受，您都要注意身体。” “时间不早了，女儿先回去了。” 裴青云叫住她，“这件事在查出证据之前，不要告诉任何人。” “女儿明白。” 裴清珂认真地点点头。 这事关系到裴青云的名声，裴清珂当然不会对外胡言乱语。 除了她身边的沉香外，再没人知道这件事了。 裴清珂也会瞒得死死的，绝不让任何人发现端倪。 裴青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表情痛苦又难看。 裴清珂在心中无声地叹口气，转身离开。 这可真是造化弄人啊！ 父亲一辈子没有起过疑心，也从来没有想过柳若芳会背叛自己。 原先裴青云不过是有所猜测罢了，现在倒好，猜测直接证实了。 这天晚上，对于裴青云来说，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裴清珂走在回去的路上，心情也十分复杂。 “小姐，这件事不是咱们能管的。” 沉香在一旁轻声道，“想必老爷调整好心态后，一定会好好处理此事，咱们无需考虑太多。” “小姐眼下虽然出了月子，可上次太医来时说过，您身子还是不太好，应当多多静养，千万别太劳心劳神。” 裴清珂惆怅一笑，“沉香，我现在哪有心思去想这些事情？” “眼看父亲为此事操劳，我心中也很不痛快。” “若能为父亲解忧，我也算稍稍放心了。” “可是小姐，奴婢担心您身子吃不消。” 沉香满眼忧虑，“别管老爷怎么查，柳若芳和裴清悦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不会有任何改变，查到最后也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柳若芳和裴清悦注定是要被赶出府去的，现在老爷只是一时间无法消化此事，所以才心中难受，但只要给老爷一点时间，他肯定很快就会振作起来的。” 裴清珂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她只是心疼自己的父亲，都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却还要经受这样的打击。 可裴清珂不知道的是，这点打击不过是个开始，还有更令人措手不及的事在后面呢。 到那时候，她劝不动任何人，别人也别想劝动她，柳若芳和裴清悦必定有一个要以死谢罪！ 裴清珂朝着暖阁方向走去，老远就看见前面映出一片火光，还有杂乱的声音。 似乎是有人在大声呼喊，还有不少人跑来跑去。 “这是怎么了？”裴清珂心中疑惑，赶忙加快脚步。 在进入暖阁大门前，她和一个匆匆跑过来的丫鬟撞上了。 暖阁内居然燃起了熊熊大火，不少人正指挥着救火，一桶桶的水泼上去，火势却丝毫不见减小。 “团子！” 裴清珂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腿一软，差点当场晕倒。 团子就在暖阁内！ 她白天离开时明明交代了嬷嬷和丫鬟一定要照顾好团子，好端端的，暖阁怎么会走水？！ “团子！！” 裴清珂脑子一嗡，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沉香赶紧拦住她，“小姐，您不能去，这火实在太大了！” “放开我！” 裴清珂一把狠狠甩开了沉香，推开过来拦着自己的嬷嬷和下人，直接冲进暖阁。 她刚刚进去，一扇烧坏了的门倒了下来，差点就砸在她身上。 “团子！团子！” 裴清珂到处寻找。 暖阁内大火熊熊，乌烟瘴气，她什么都看不清，眼睛被烤得生疼。 可裴清珂依然坚持着，费力地睁开眼睛。 而在屋子正中央，团子被放在小小的床上，早已没了哭声。 “团子！” 裴清珂赶紧抱起她朝外跑去。 “小姐！小姐！” 沉香着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她一咬牙，赶忙让人拿来一床被子，泼上水披在自己身上，也冲了进去。 可就在沉香走到暖阁门口时，最上面的横梁被烧得掉了下来，直接砸在被子上，也把沉香砸倒了。 旁边的丫鬟又赶紧把她拉起来。 “小姐！！” 沉香着急坏了，泪水夺眶而出。 她的腿也被横梁砸到了，火苗一下子烧穿了她身上的衣物，也烧伤了腿。 剧痛传来，沉香却像感觉不到一般，死死地看着暖阁方向。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小姐和小小姐啊！” “清珂呢？” 这危急关头，郑钦和裴青云一起来了。 一看这熊熊大火，裴青云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抬脚就要往暖阁里冲。 家仆等人赶忙拦住他，七嘴八舌地劝说。 郑钦顺着沉香手指的方向看去。 透过残缺不全的窗户，他看到裴清珂像没头苍蝇一样，抱着生死未知的团子站在火苗中央东躲西躲，却怎么都出不去。 大门已经完全烧坏，火势迅速蔓延，距离裴清珂越来越近。 “把被子给我！” 郑钦夺过沉香身边的被子。 而他身边的凌松也心领神会，立刻让人又端来两盆水，直接往郑钦头上浇下去。 冷水瞬间湿透了郑钦全身，被子也吸满了水。 郑钦抬脚往火里冲去。 沉香自顾不暇，心中想的却全是裴清珂。 经历过的人都知道，烧伤很痛。 沉香冷汗涔涔，疼得仿佛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被人拖到一边，有人去叫郎中，有人去叫更多的家丁过来灭火。 可暖阁里放的都是容易燃烧的冬日物品，加上整个房子都是木头做的，火势一旦燃烧起来，很难控制。 “咳……咳咳……” 火里的裴清珂不知不觉跪了下去。 她虽然用手帕捂住口鼻，把团子也捂得严严实实，但依然感觉胸腔火辣辣的疼。 第121章 他值得你托付一生 连她一个成年人都承受不住，就更别说团子才刚满三个月了。 “难道我今天……要死在这了吗？” 裴清珂费力地睁开眼睛，心中升起一阵浓烈的绝望。 这场大火怎么烧起来的？不知道。 看来自己是没有机会调查真相了。 她死不要紧，可团子怎么办？ 她才刚来到世上三个月，甚至连一声娘亲都不会喊。 老天爷为何要如此残忍夺去她的希望！ “清珂！” 就在裴清珂绝望之际，火光那头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是郑钦。 他紧紧抓着被子，脚下生风，仿佛看不见那些肆虐的火苗一般，直接踏着火焰走了过来，将浸了水的被子裹住裴清珂和团子。 “别怕，我来救你们了，快跟我出去！” 这时候郑钦出现在身边，无疑是困境中的一束光。 裴清珂赶忙起身，随着郑钦一起出去。 这张被子并不大，要裹住两个人有点勉强。 生怕裴清珂被火舌舔到，郑钦把大半的被子都转到她那边去，自己的身子几乎全部露在外面。 火舌疯狂地涌上来，肆意舔舐，郑钦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燃烧殆尽，露出光洁的皮肤来。 白皙的皮肤先是泛红，又迅速被烧伤，留下一大片被火烘烤过的痕迹。 看到裴清珂被成功救出，沉香这才松了口气。 裴青云赶忙上前，第一时间检查孩子的情况。 还好团子只是被浓烟呛得晕过去了。裴清珂救得很及时，又用被子紧紧捂住团子，没让她吸入太多灰尘和黑烟，勉强保住一条命。 郎中这时也赶到了，团子被带去救治。 裴清珂腿一软，瘫倒在地，郑钦赶紧扶住她。 “没事了，没事了，团子不会有事的，一切都过去了。” 裴清珂眼中蓄满泪水。 惊吓了那么久，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哭出声来，也不管有谁在现场，不管不顾地抱住郑钦。 若非他拼死闯入火中把自己和团子救出来，只怕今天二人都得交代在这。 半个时辰后，裴清珂已被送回住处，团子那边也传来好消息。 别看情况凶险，但团子吉人自有天相，虽然依然昏迷不醒，但已经没有性命之危了。 奶娘和其他丫鬟全都跪在裴清珂身旁。 第一轮审问已经结束了，裴清珂没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负责看守炭火的家丁跪在裴清珂身边，瑟瑟发抖，依然重复着说了好几遍的话。 “大小姐，奴才已经检查过炭火了，不可能发生走水的。” “不可能？” 裴清珂眼睛一眯，“可火灾还是发生了，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到底怎么回事？” “奴才不知，奴才冤枉啊！” 那家丁赶忙磕头，声泪俱下，“奴才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害小小姐啊！” “奴才当差一直很小心，从未出过任何差错，今日之事实在不是奴才的过错啊！” 裴青云在一旁气得胡子不停抖动，上去狠狠踹了他一脚。 “你是负责看守暖阁炭火的，若非你当差不利，又怎会无缘无故走水？” “都已经这时候了，你还不说实话！” “奴才没有，奴才是冤枉的，奴才真的没有啊！” 裴清珂隐约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在她生产之前，裴清珂就和裴青云商量过，负责照顾团子的人必须经过层层选拔，绝不能大意。 一来是要避免有心人安插眼线混进来。 二来，团子可是她唯一的希望，无论如何都得好好照顾，不能留任何隐患。 裴清珂和裴青云挑选下人时下了一番苦功夫，按说不会有差错才对。 裴青云还要发怒，裴清珂拦住他。 “父亲，你先别生气，这些人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如把他们交给刑部来好好审问，我就不信他们什么都不说。” “只要能撕开一道口子，那剩下的就好办了。” “清珂说得不错。” 裴青云连连点头，立刻吩咐侍卫把十几个丫鬟仆人全部带走。 一时间，小小的屋内喊声震天，众人直呼冤枉，拼命磕头。 裴青云和裴清珂脸上却无半点动容。 裴青云对裴清珂的话信以为真，以为只有这样才能知道真相，但裴清珂心中另有打算。 倘若这件事是另有其人，那她现在把这些人关进大牢，只会让背后之人放松警惕，认为裴清珂并未怀疑到自己头上来。 那人既然要害死团子，一次不成，必然还有第二次。 而这些人被带走之后，团子身边不能无人照顾，裴清珂必然要再选一批新的下人来。 那背后之人就很可能把自己的眼线送进来。 为今之计，要想查出真相，也只能这样了。 所有下人被带走后，裴清珂实在累得不行，一手揉着额头，慢慢坐下。 “父亲，您早些回去休息吧。” 裴清珂脸上全是火烤过的痕迹，还有好几道漆黑的划痕。 裴青云满眼心疼，“你也别太劳累，听郎中说团子今夜就会醒来，乳娘会好好照顾她的。” 裴清珂点头答应。 “对了父亲，摄政王怎么会和您一起过来？” “我也不知道。”裴青云摇摇头，“你走后，便有家人来报说暖阁起火了，我赶忙过去看看。” 谁知刚到大门时，就见郑钦来了，一听暖阁着火了，跑得比我还快。” 说到这，裴青云神色一软，眼中带着一抹温柔，“清珂，若来日你要嫁人，摄政王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他对你是真上心。” “你曾说过父亲眼光毒辣，当初你执意要嫁给宋庭舟，父亲并不愿意，最后实在拗不过你才不得不同意。” “不知过了这么久，你是否还相信父亲的眼光？” “依父亲看，摄政王的确值得托付终生，你若和他在一起，父亲觉得，他一定不会像宋庭舟那样辜负你。” 裴清珂心里微微一动，心跳加快了几分。 郑钦……真的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么？ 可万一她又看走眼了怎么办？岂非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虽然裴清珂并不在意外人的眼光，可这也太倒霉了。 第122章 你是在心疼本王吗？ 现在她不光要为自己负责，也得为女儿团子负责，裴清珂不敢去赌这个万一。 她输了不要紧，反正这辈子也就这么着了，但团子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今日又死里逃生。 裴清珂一想到自己做的决定会影响她的一生，心中就疼得喘不过气儿来。 “清珂，你自己做决定吧。” 裴青云再次开口，“人生有很多机会是转瞬即逝的，有时你以为自己考虑清楚了，实则早已错失良机。” “摄政王如此优秀，京城里喜欢他的女子也不在少数，你是该做决定了。” 留下这句话，裴青云转身走了。 裴清珂愣在原地，神色看似平静，心中早已掀起万丈波涛。 是该做决定了吗？ 上次她和郑钦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那时说的话算不算结果呢？ 可今天郑钦为了救她只身闯入火海，若不是他，只怕自己和团子早就被活活烧死了。 裴清珂正出神，凌松来了。 此时已是深夜，郑钦还未离开，他放心不下团子，一定要等到团子醒来后彻底脱险了才离开。 他本就是摄政王不受约束，连皇帝都敬他三分，这等小事也不会带来多大影响。 “凌松，你怎么来了？” 裴清珂见他神色慌张，赶忙走过去，“可是你家王爷有什么吩咐？” 凌松赶忙跪下给裴清珂行礼。 “怎么了？” 裴清珂吓了一跳，“为何突然行此大礼？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小姐，我家王爷胳膊受伤了。” 凌松此话一出，裴清珂双眸瞬间瞪大，她竟然对此事丝毫不知情。 郑钦把她从暖阁里救出来已经半个时辰了。 这期间她忙着审问下人照顾团子，从未想过郑钦受伤的事，他也未曾说过。 “小姐，您快请个郎中来吧，王爷不愿意看郎中，生怕惊动您。” 凌松快速道：“可奴才实在不忍心，只能偷偷跑来告诉大小姐了。” “沉香。” 裴清珂赶紧朝外吩咐，“去请郎中。” “多谢大小姐。” 凌松松了口气。 裴清珂勉强扬起一抹笑，“你不必谢我，这是应该的。” “若没有你家王爷，我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要说谢谢也应该是我谢他才对，这个人情欠的大了。” 凌松眼珠机灵一转，“大小姐若真要感激我家王爷，不如去看看王爷吧？” “王爷此刻在西厢房待着呢，今晚怕是不会走了。” “大小姐也知道烧伤最是难以忍受，我家王爷虽然看似坚强，实则疼痛难忍。” “若大小姐去看看他，想必我家王爷心中也会好受些。” 裴清珂脸一红，赶忙挪开视线，但她很快就点点头。 “你家王爷是为救我和团子才受伤的，又是我们裴家的贵客，我理应去慰问一二，带路吧。” 这个人情她该怎么还呢？难道真要以身相许吗？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可除此之外，裴清珂也不知该给些什么。 郑钦身为摄政王什么都不缺，他想要的也不过是自己罢了。 可团子怎么办？ 裴清珂感觉自己心中好乱，理不清头绪。 西厢房并不远，裴清珂赶到时郑钦衣着整齐，正在欣赏窗外的雪景。 大雪白天就停了，暖阁被烧得一塌糊涂，郑钦所看的正是暖阁的方向。 “王爷万安。” 裴清珂俯身行礼。 郑钦赶忙走过来想扶起她，却不小心扯到伤口，眉头微微皱紧。 “王爷，您的胳膊受伤了。” 裴清珂眼中的心疼快速掠过，“我已让人请了郎中，很快就来了。” 凌松并没有进屋，而是直接把门关上，在外守着，屋里就只有裴清珂和郑钦两个人。 “是凌松告诉你的？” 郑钦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很笃定。 裴清珂点点头，“王爷不该隐瞒此事的。” 烧伤有多疼裴清珂心中清楚。 上辈子嫁给顾钊后她被顾老夫人一直欺负着，最落魄时像普通丫鬟一样在厨房烧火。 火星子落在手上都叫她疼痛难忍，就更别说郑钦这种情况了。 “王爷，让我看看您的伤口。” “不必了。” 郑钦下意识的把胳膊往后藏，“一点小伤罢了，不碍事。” “凌松只是太担心本王所以才惊动了你，你不必放在心上。” “王爷要一直瞒着吗？” 裴清珂微微皱眉，“王爷这样只会让我心中更加愧疚，总觉得连累了王爷。难不成一会郎中来了王爷也不让郎中插手吗？既然我已经知道了，王爷又何必再遮遮掩掩？” 裴清珂撩起郑钦的袖子，小心翼翼的往上撸了两把。 当看到伤口时她愣住了…… 郑钦的右臂上明显有一块烧伤的痕迹，十分明显也很刺眼，一片血肉模糊看得人心头一震。 “这是不小心伤到的，你不必自责。” 郑钦赶忙将袖子放下来，“大火熊熊受伤在所难免，清珂，你若一直放在心上，本王反倒觉得过意不去了。” “王爷……” 裴清珂声音哽咽，内疚不已。 这么大的一块伤口郑钦居然一声不吭的忍了那么久，若非凌松来告诉自己，只怕这件事就要被瞒过去了。 郎中这时赶了过来，打破了室内的温情。 裴清珂赶忙偏过头去，抬手擦擦眼泪。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心疼的感觉了，今日之事远在她意料之外，可郑钦为她受伤是事实。 郎中检查一番后说郑钦的伤势并无大碍，只要好好养着按时涂药就好了。 也幸好此刻是冬天，正是最寒冷的时候，若是夏日，只怕就要得炎症了。 “多谢郎中。” 裴清珂松了口气，“那就请郎中开药吧，务必要治好王爷，不要留疤。” 郎中走后，郑钦微微扬唇，“清珂，你是在关心本王吗？竟想得如此周全，还不想让本王留疤。” “王爷多心了。” 裴清珂面颊上的红晕几乎没消失过，但语气还算平静。 “我只是想着王爷是为救我和团子才受伤的，若让王爷留下疤痕，可就白璧微瑕了。” “清珂，其实你不必在意这道伤疤。” 第123章 本王会一直等你 “本王在外征战多年，曾多次受伤，身上伤疤无数多，这一条也不算多，不影响什么。” 裴清珂神色一动，似乎有话想说，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郑钦在皇家排行第四，在这之前众人只知道宫中有个四皇子，但从未见过本尊。 直到三年前，这位传说中的四皇子带兵出征首战告捷，直接打响了名气。 也就那时起，京城中对四皇子的议论才多了起来，大家都不知道他为何戴着面具。 郑钦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以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现在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倒有几分不真实感。 从那之后，郑钦多次出战，从未失败过，可想而知这其中付出了多少艰辛和血汗。 眼下国家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也不需要他再上战场了。 但在外多年，郑钦身上总归会留下一些陈年旧伤，也难怪他不把这点烧伤的痕迹放在眼里了。 裴清珂沉默片刻，“王爷今夜就别回去了，在西厢房安稳住下，明日再回也不迟。” “我和团子的命是王爷救的，我欠王爷一个人情，若来日王爷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尽心尽力为王爷做事。” “本王现在就有事相求。” 郑钦站起身走到裴清珂跟前，同时也挡住了她出去的路。 “你若真感激本王，不如以身相许？” “王爷，你觉得这应该吗？” 裴清珂似乎早已料到郑钦会如此说，并不惊讶反而回答的非常快速。 “我想若只是因为感激一个人而嫁给他，这算不上是爱情。” “真正的爱情是发自内心觉得对方值得自己托付，二人在一起只是为了对方，而不是为了权衡利弊，更和感激和感动无关。” “恕我直言，王爷您动机不纯。” 郑钦目光灼灼，声音依旧坚定，“那你说本王值不值得你托付一生？” 他直接抓住了裴清珂话中的影子，毫不犹豫的问出口，且直视着裴清珂，不让她目光躲藏。 “你一口一句感激，甚至还想着如何回报本王，可这些都不是本王所需要的。” “若真说回报，本王是想要你，你若觉得本王值得托付，不妨现在就给本王一个明确的答案？也好让本王心安。” 裴清珂再一次萌生了逃跑的念头，可这一次郑钦没让她如愿。 “你躲得了今日躲不了明日，你若不回答，本王便一直追问你，直到你愿意正视自己的心意为止。” “将来你若不选择本王选了别人，本王也不会怨恨你，可现在本王只想要一个答案。” 不知不觉，郑钦的声音温和许多。 屋里只燃着一支蜡烛，烛光昏暗遮住了裴清珂眼底的情绪。 可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郑钦眼中浓郁到化不开的情愫。 那样浓烈炽热的感情不掺半点水分，是裴清珂从未见过的。 从前她嫁给宋庭舟是看中了他的脸和一身才华，后来嫁给顾钊同样也是因为脸。 至于二人人品如何，是否会对她始终如一，裴清珂并未考虑过。 那时在她耳中仿佛听到了男人的承诺就一定能贯穿一生，可她却忘了承诺总有失效的一日。 如今她已尝过两次苦果，又哪还有勇气去迈出下一步？ “看来你的答案已经明了了。” 郑钦微微有点失望，但也不是特别失望。 对于裴清珂的反应，他早有准备。 不管到什么时候，她似乎总想着逃避，好像只有这样就能躲过自己似的。 “对不起。” 裴清珂微微低头，眼中的愧疚之色又浓了几分。 “王爷想要的答案我怕是给不了了，至于以后如何，我也不敢现在就下决定。” “未来的事只要还没发生就充满了变化，王爷若是心急，实在不必要把希望放在我一人身上。” “我原先就说过，京城中喜欢王爷的女子数不胜数，王爷大可以择一位品行端正之人白头偕老……” “不必了。” 郑钦沉声打断，“你应该知道，若真是喜欢一个人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所谓死心也不过是个托词罢了，无外乎是碰到了更好的猎物。说的简单些，就是三心二意。” “本王不想说自己和外面的男人有何不同，这些事情你可以用眼睛去看，而非本王自己去说。” “但本王坚信早晚有一日，你一定能明白本王的心意，本王可以一直等下去，等到你愿意接受本王为止。” 略微一顿，郑钦目光越发柔和，“还有团子，本王相信他一定会把本王当成亲生父亲来看待，本王也是一样。” “清珂，你若是觉得本王现在所跟你说的这些话是承诺，那就是吧，本王会向你证明这些承诺永不褪色。” “但愿吧。” 裴清珂这句话说得极其敷衍。 她听过太多承诺了，最后全都一句句化为空谈，她甚至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所谓的承诺恐怕也只有说出口的那一刻才是真心的，只要过了那一秒立刻就烟消云散。 “王爷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伤养好，别的事情都可以以后再说。” 裴清珂留下这句话，没再留恋。 “时辰已晚，王爷早点安寝吧，我先回去了。” 郑钦剩下没说完的话就这么卡在嘴边说不出来了。 但他心中并不难过，也没有任何伤心的感觉。 裴清珂今日愿意来跟自己说这些，就说明她已经迈出第一步了。 只不过她此刻心中的确有很多顾虑，所以才一直犹豫不决。 没关系，他可以等，等到裴清珂彻底卸下防心，甘情愿和自己在一起的那一天。 郑钦知道那一日不远了。 夜越来越深，裴清珂却毫无困意，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她拼了命的回忆十年前在江南发生的事，可不管怎么回忆，脑子里依旧空荡荡的。 就好像十年前她从未去过江南，也从未见过郑钦一样。 可看郑钦那反应，那些话他是编不出来的，也没有必要编这样一个谎言来欺骗自己，这事实在说不通。 第124章 查到眉目了 次日天亮时郑钦已经离开了，即便他不用上早朝，依然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宋无言造反一事已迫在眉睫，郑钦必须要先告诉皇帝，采取应对的措施。 表面看去京城风平浪静，实则底下暗潮汹涌，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倒下的人是谁。 现在京城里议论最多的是顾钊。 这都过去快半个月了，三千里流放之地远得很，顾钊应该还要再走上最少三四个月吧。 也就是说等到来年夏季将至时，他才能走到流放之地。 就算顾钊能够顺利到达流放之地，他母亲顾老夫人肯定吃不了这个苦，必然会死在半路上。 这些事儿和裴清珂没关系，她也懒得管这么多。 只能说恶人有恶报，因为这样的下场，也是顾老夫人自作自受的缘故。 而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要把那个害团子的人揪出来，看看到底是谁在搞鬼。 其实裴清珂最先怀疑的是裴清悦和柳若芳。 在裴家，也只有她俩会跟自己过不去了。 但裴清珂心中又很犹豫，不管是柳若芳还是裴清悦，她们真的会这么恶毒吗？ 有什么事可以冲着自己来，为什么要对一个无辜的婴儿下手呢？ 就拿柳若芳来说，她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身为母亲，她应该更能体会到失去孩子的痛苦，为什么还要让自己体会一遍呢？ 从这一点来说，裴清珂并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是柳若芳所为，那就只剩下裴清悦了。 没准这事还真是裴清悦做的，她这种人向来无所不用其极，能干出这种事情来也不算稀奇。 最重要的是，裴清悦有多讨厌自己，裴清珂是看在眼里的，她很可能因为无法对付自己，而对孩子下手，这一点完全说得通。 当然了，这只是裴清珂的猜测，要想找到证据，必须得好好调查一番。 三日时间转眼过去，裴清珂调查的事情已经有点眉目了，同时郑钦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 根据裴清珂所调查来的消息，这件事极有可能是裴清悦所为，柳若芳或许并不知情。 有人曾看到裴清悦和暖阁的丫鬟有过交流，虽然不知道她们究竟聊了些什么，但这的确是个证据。 裴清珂知道这件事后，没有轻举妄动，也更没有打草惊蛇。 她已经把暖阁里所有的下人全部关进刑部大牢，让郑钦派人看管着了，在水落石出之前，裴清珂并不打算把这些人放出来。 前两天出事时，她就已经有所察觉，一定是出了内鬼，否则暖阁不可能走火。 她绝不相信，这些下人都是自己一手安排的，到头来在无人收买的情况下，会闹出走水一事，这其中必定有猫腻。 但根据裴清珂得来的消息，裴清悦见了不止一个丫鬟，这是能查到的，可这其中还有她们查不到的情况。 所以要想根据这个线索，找到那个被裴清悦收买的人到底是谁，十分困难，希望也不大。 可即便如此，裴清珂也没有轻易放弃，最起码到目前为止，已经锁定到裴清悦身上了。 为了解决这件事，裴清珂想了个主意。 这几天功夫过去，沉香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伤筋动骨不比别的，她还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才能正常走路。 即便如此，沉香也不愿意独自留下，还是一瘸一拐地跟在裴清珂身后。 裴清珂劝她去休息，等身子养好了再来伺候自己也不迟，但沉香说什么都不愿意。 有人针对裴清珂，甚至都把手伸到团子那儿去了，若非昨日裴清珂路过及时发现，真不知道现在团子是死是活。 虽然这些事情现在已经结束了，但裴清珂一想到这些事，依然怕得不行，沉香也是如此。 裴清珂吩咐沉香去做一件事。 她要再招一批下人进府，好好挑一批能够信得过的人。 裴清珂特地说明要从外面招人，不用府里的丫鬟，原因也很简单。 万一府里的丫鬟已经被人收买了呢？那可如何是好？所以还是从外面招人更能放心一些。 消息传来后，裴清悦的心思就动了，心中暗笑裴清珂是个蠢货。 从外面招人，那岂不是更不靠谱？谁知道招进来的人是好是坏、什么品性？ 裴清珂这分明是病急乱投医了。 不过这样也好，倒是方便她再次动手了。 真没想到那个赔钱货竟然命这么硬！ 她买通了暖阁的下人，换上了易燃易爆的菊花炭，这种炭在燃烧时火星会溅出来，如此就能点燃一旁的杂物。 裴清悦又特地让人在暖阁的炭盆旁边放了些容易燃烧的衣物。 火只要烧起来，谁知道哪里是起火点？这样就能瞒天过海，骗过所有人了。 可她布了一个如此精心的局，到头来竟然没伤着裴清珂和团子分毫，反而还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这三天时间内，裴清悦连面都不敢露。 按理说，团子出事，虽然没出大事，她理应去慰问一二。 可裴清悦连面儿都不敢露，生怕裴清珂会怀疑到自己身上去。 可即便如此，该怀疑的还是会怀疑，裴清悦根本躲不过去。 但不得不说，裴清珂安排招人的举动一出来，裴清悦的警惕性瞬间放低了不少。 柳若芳对此并未轻易相信，眼看裴清悦又要动手，柳若芳第一个不赞同。 “女儿，我劝你这两日还是安分些比较好。谁知道裴清珂是不是故意的？” “她若挖了个坑让你跳，你也未必能察觉到。一旦你再次把人送进暖阁去，只怕这次就要露馅儿了。” “娘亲，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裴清悦和柳若芳的看法完全不同。 “裴清珂此举分明没起疑心，她这若是起疑心了，肯定早就派人来抓我了。” “就算她没有这意思，难道摄政王也不管不顾吗？那日他可是亲自冲到暖阁里，把这两个贱人救出来的，可见他对裴清珂有多上心。” “若裴清珂当真怀疑到我身上来，想必此刻我也不能安稳地待在这儿了吧，早就被摄政王叫去审问了。” 第125章 我不能看她逍遥快活 裴清悦得意地冷哼，“所以我觉得一定没事，像裴清珂那样的蠢货，她也想不了那么深。” 裴清悦突然咬紧牙齿，“娘亲，你不必再劝说我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么好的机会若是错过了，下一次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你也知道裴清珂有多小心谨慎，她若是找到了合适的丫鬟和嬷嬷，以后我再想送人进暖阁，哪还有那么容易？所以，我只有这一次机会。” 柳若芳眉头紧紧皱着，“但不知为何，娘亲总觉得这事不太靠谱。若我的担忧是真的，只怕这次你就要出大事了。” “能出什么事？” 裴清悦什么都听不进去，“娘亲，跟你说，你就是活得太小心了，总觉得人人都要害你。” “其实这事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娘亲放心，我心中有数，不会出事的。” 和裴清悦信心满满的样子相比，柳若芳心中更多的是忧虑。 她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裴清悦。 但她敏锐地感觉到，这件事一定没那么简单，说不定这其中还有更大的阴谋呢。 “女儿，我还是觉得这事不太对劲。” 柳若芳想了很久，劝说道，“你什么都不清楚就贸然出击，万一把自己折进去，再想脱身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听娘亲一句劝，眼下风头正紧，还是暂时躲避比较好。” “等过段时间，裴清珂那边确定没怀疑到你身上了，娘亲会和你一起想办法对付她的。” “你放心，娘亲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不管发生什么事，娘亲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但眼下的确不是最好的时机，清悦，你可千万别犯糊涂。” 柳若芳这顿苦口婆心的劝说是发自真心的，可裴清悦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娘亲，你就是太胆小了，所以才无法得到父亲全部的爱。以至于裴清珂她娘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父亲还对她念念不忘。” “母亲，你真的好失败啊！” “清月，你怎么能这样说娘亲呢？” 柳若芳愣住了，眼中满是惊讶和失望，“娘亲自从生下你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你打算，包括现在也是一样。” “即便你不赞同娘亲的想法，也不该嘲笑娘亲才是。” 柳若芳感觉自己的心凉了。 裴清悦说这样的话，和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若非她心中真这样想，这些话也不会说得如此顺嘴。 可这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可以训斥，也可以命令，但绝不能当真对她失望。 因为这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期望了。 裴清悦什么都听不进去，满脑子只有对付裴清珂这件事。 为什么所有美好的事情都是她的？ 明明已经和离成了二手货，居然还能被摄政王看上？！ 裴清珂的运气好得未免也太过分了！ 再看自己，就因被裴清珂陷害才会在宫宴上出了丑，荣亲王对她避之不及。 这都过去那么多天了，荣亲王再未见过她。 就连她想给荣亲王送封信，也没能成功送出去。 整个荣亲王府对待她就像是如临大敌一般。 京城也流传着关于她的流言蜚语。 宫宴上发生的事并没有传出来，但荣亲王对她态度的变化是人尽皆知的。 大家不知真相就胡乱揣测，短短一天功夫就能编出几十个花样来。 偏偏裴清悦还不能澄清。 她该怎么说？荣亲王都不买账了，她若继续蹦跶，岂不是一个人唱独角戏？ 那样的她更显得可笑。 可她好不甘心啊，真的很不甘心！ 原以为前两天会让团子葬身大火，让裴清珂痛彻心扉，明白跟自己作对的下场。 可没想到那个赔钱货竟也有那么好的运气，丝毫没伤着，只是呛了点烟，休养几日就没事了。 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针对自己？ 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但想不通也没关系，谁让裴清珂犯在自己手上了。 像她这种和离的女子就不该回娘家，安安静静地找处没人的地方一脖子吊死算了。 可她非得回家跟自己争父亲的疼爱，还毁了她嫁进荣亲王府的希望。 这种贱人留着有什么用？ 若不能把裴清珂弄死，只怕裴清悦每日连觉都睡不好了。 “娘亲，你放心，这次我心中有数，一定不会出事的。” 裴清悦信誓旦旦地吸了口气，“裴清珂唯一的软肋就是她的女儿。” “上一次是我大意了，虽然那些被买通的人并没有把我供出来，但我还是有许多不放心。” “现在想想，是我安排得太过草率了。暖阁失火，要想烧死那个小贱人需要一点时间，这次我一定会速战速决的。” “够了！” 柳若芳实在听不下去了，怒喝一声，“清月，你若再这样执迷不悟，最后只会害了你自己！” “你父亲有多疼爱裴清珂你也瞧见了。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娘亲真的很怕你最后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即便眼下你觉得胜券在握，可裴清珂已经上过一次当了，又怎么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呢？” “你听娘亲的，不要再轻举妄动了！” 裴清悦没跟柳若芳吵架，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就朝外走去。 “清月！” 柳若芳赶紧追她，刚到门口却不小心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等她再起身时，裴清悦已经不见了。 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 “你这孩子，真是让我操碎了心。” 柳若芳连连摇头。 从本质上来说，裴清悦和她是一类人，都有很强的嫉妒心。 但不同的是，柳若芳能够沉得住气。 她深知自己该做些什么，是该忍耐还是该出击。 所以当初她才能谎称裴清悦是裴青云的种，牢牢地赖上他，让他想甩都甩不掉，只能娶自己做续弦。 这些年柳若芳过得很不错，也得到了很多梦寐以求的东西。 可这些都是他足够忍耐才得来的啊！ 哪像裴清悦这样，什么都不管不顾，乱冲一气。 第126章 真乃奇女子 她以为这样就能换来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吗？ 那她也太天真了。 裴清珂正好散步到此处，老远就看见裴清悦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过来。 可她却仿佛没看见自己一样，二人擦肩而过。 她什么都没说，裴清珂也没停下脚步。 沉香这两日身子还没好利落，虽然她想伺候裴清珂，但还是被裴清珂强行关在屋里休息。 现在陪在她身边的是芳草。 芳草转身看了裴清悦一眼，撇撇嘴，“小姐，看二小姐这样子，八成又有人惹他不高兴了。” “小姐，您不在家时不知道，二小姐几乎天天生气，不管到什么时候她总有不高兴的事，也不知道她究竟怎样才能满意。” “是吗？” 裴清珂心神一动，眼中掠过一抹精光。 她一直都知道裴清悦的嫉妒心很强，也从小就嫉妒自己。 在她出嫁的这几年时间里，原以为裴清悦日子会好过些，但看样子即便没有自己，她还是会生闷气。 就像芳草说的那样，她总有不高兴的理由，不管多小的事都能让她气个半死。 但同样的，裴清悦不高兴，裴清珂可就高兴了。 团子死里逃生，裴清珂狠狠的松了口气，但这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即便她目前手上没有证据，但也知道这件事一定和裴清悦脱不了关系。 她还没去找裴清悦算账呢，她可倒好，居然还敢生自己的气。 “小姐，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芳草轻声询问道，“要不要奴婢去给二小姐添点堵？” “不用。” 裴清珂冷冷一笑，“她现在心中已经很难受了，我要不要给她添堵都一样，反正也改变不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没有嫁给荣亲王的希望了，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荣亲王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对她来说，这已经是很惨痛的教训了。” “现在我只希望我的团子能够平安长大，别的都不重要，我也不想让任何事情让我分心。” 芳草目光一转，轻轻叹息一声，“小姐，您就是太好性子了，所以二小姐才老是欺负到您头上来。奴婢看您这样啊，真的很难过。” “没关系。” 裴清珂一点都不在意。 她当然不在意了，现在裴清珂正在搜查关于裴清悦伤害团子的罪证，要不了多久结果可就出来了。 到时她直接把裴清悦送去大牢，这辈子别说要嫁人了，想从大牢里出来都成了问题。 看到时候她还如何跟自己过不去。 裴清珂现在的蛰伏，是为了以后更好的还击。 同时，裴清珂也知道裴清悦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她现在表现的好像对很多事情都漠不关心，也对裴清珂不理会，但谁知道她脑子里在转着什么鬼主意。 “芳草，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裴清珂突然想起前两天郑钦来时说的一件事。 今天，荣亲王会去梨园听戏。 那可是个好地方，裴清珂这几天忙着查案，心里一直苦闷着，能出去走走也不错，正好散散心。 她还有些话想和荣亲王说呢。 那些话和裴清悦有关，荣亲王一定不会失望的。 芳草答应一声，陪着裴清珂一起出去。 郎中说沉香的腿虽然烧的并不严重，但想完全好最少得半个月，这才过去三天功夫，还远着呢。 梨园离这边并不远，裴清珂刚进去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阵唱戏的声音。 那声音浑厚饱满有力，字正腔圆，听得人头皮发麻。 裴清珂提起裙摆上了二楼，找到荣亲王的包间走进去。 “参见荣亲王。” 裴清珂俯身行礼。 郑明没想到裴清珂会来，还是来找自己的，赶忙让旁边的下人把裴清珂扶起来。 “裴大小姐不必多礼，怎么今日有兴趣到梨园来了？” “这两天府上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心中苦闷，所以出来走走。” 裴清珂在郑明跟前坐下，“听说荣亲王今日也在梨园听戏，所以我便过来了。” “哦？”郑明眉头一挑，把茶杯放下，“这么说，裴大小姐有话要和本王说？” “不错。” 裴清珂微微一笑，“荣亲王已经知道裴清悦的本性了，想必荣亲王此刻一定非常庆幸能够躲过此劫。” “但我想告诉您的是，裴清悦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一计不成她会再生一计，直到达到目的为止。” “我不希望荣亲王受到伤害，所以今日特来告知。” 裴清珂了解裴清悦就像她了解自己一样。 也是裴清珂从前蠢，从不知道提防裴清悦，每次都轻易的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以至于现在她再想遮掩也没用了。 既然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心意，那就看看谁能更胜一筹吧。 一提到裴清悦，郑明眼中立刻闪过一抹浓烈的嫌恶。 “你那个妹妹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本王从前还挺欣赏她的，总觉得她知书达理，善解人意。” “虽是嫡次女，可好歹也算大家闺秀，娶进府里不算丢人。” “谁知道，她那副美艳的皮囊下居然藏着一颗毒蛇心肠！” “想起那日在宫宴上发生的事，本王至今都犯恶心！” 但很快他对着裴清珂感激一笑，抬手作揖，“说起那日的事，幸好裴大小姐暗中相助，这才让本王顺利躲过，否则本王真是不敢想最后会是怎样的结果，实在太恶心了。” 他堂堂一王爷，被一女子如此垂涎，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下春药，这种行为已经不能用荒唐来形容了，简直令人发指！ 郑明也不知道裴清悦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更不知道她背后有谁撑腰。每每想到此处，他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说起来，裴大小姐很快就要变成我的皇嫂了。” 郑明欣慰一笑，“能看到皇嫂与我皇兄修成正果，喜结连理，我这个做弟弟的也非常高兴。” “但我听说皇嫂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确有此事，还是外界谣言所传？” “不错，的确是真的。”裴清珂并没有避讳，而是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了。 第127章 四皇兄能做到 “对我而言，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是我此生最大的梦想。” “哪有女子天生爱当妾，哪有正室愿意和妾室分享夫君呢？我自然也一样。” “天底下的女子大约都是同样的心思，我约束不了别人，那我便力求自己和未来的夫君做到。” “如若不然，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也没必要成亲在一起了。” 郑明眼睛微微一亮。 他之所以知道这个消息，是听郑钦说的。 这还是郑明第一次听说这种理念呢。 一生一世一双人，真是新鲜。 以前他可从来没接触过这么新潮的思想。 虽然他听说裴清珂当初嫁给宋庭舟时曾立下这样的要求，可郑明只当是一句笑谈。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没有男子能够真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就算有，那也只是暂时的。 二人在一起几十年，从青春年少风华走到垂垂老矣，这一辈子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不可能真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后来裴清珂和宋庭舟和离了，郑明就知道自己说的是对的。 但他没想到，自己的四皇兄郑钦居然看上了裴清珂，还欣然接受她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只希望能和她永远在一起。 这实在令人惊讶。 但郑明了解郑钦，毕竟二人关系很不错。 他四皇兄既然能说到，那就一定会做到。 要说这世上有哪个男人是例外，那也只有他四皇兄了。 “裴大小姐，你的想法和别的女人果然不一样。” 郑明眼中满是欣喜和探究，“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句话，本王以前可从未听说过。” “身为皇家子弟，三妻四妾实在常见。” “莫说皇家，就算普通的王公大臣家里，有好几个女子伺候那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了。” “先前听你因为宋庭舟纳妾就跟他和离，本王还觉得太过夸张。不过今日本王见你一面，倒觉得这话还真是对的。” “怎么，王爷也觉得我的想法太过奇葩了吗？” 裴清珂并不生气，反而笑盈盈的，“也对，王爷出生皇家，自然不愿接受我这稀奇古怪的念头。”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但心里仿佛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若夫君无法钟情一人，我宁可不要。” “说得好！” 郑明高兴不已，“皇嫂，有你这句话，这一切可就太对味儿了！” “本王四皇兄喜欢你，请你放心，本王的四皇兄一定会只忠诚你一人。” “他绝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更不会纳妾。我四皇兄说话向来是一口唾沫一个钉。” “请你相信，本王愿意拿自己的名誉和人格来担保，四皇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裴清珂眼神微微惊讶，没想到郑明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更没想到他居然会为郑钦做保。 他到底是真心实意的，还是这其中有别的阴谋？ 裴清珂想不明白，也懒得想。 “看皇嫂这样子，好像不相信本王？” 郑明有点惊讶，突然哈哈一笑，“皇嫂放心，本王可不是那爱撒谎的人。若没有万分把握，本王也不会和你说这样的话。” “本王是想告诉你，你心中的顾虑十分正常。毕竟你曾被宋庭舟伤过，以后再择夫婿，仔细些也是应该的。” “但你要知道，本王皇兄喜欢你，对你来说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若皇嫂能想明白，只怕你们很快就会举行婚礼了。” 他想了想，“马上就要过年了，过了年就是元宵，元宵可是个好日子。” “元宵过后又有龙抬头，那也是个好日子。皇嫂不如好好想想，咱们也博个好彩头。” “荣亲王，你就别打趣我了。” 裴清珂尴尬一笑，“你这声皇嫂我可担不起，还是叫我裴小姐吧。” 方才裴清珂就想打断的，但荣亲王的话实在太密了，她根本找不到插嘴的机会。 “皇嫂，你又何必这么见外呢？” 郑明越说越高兴，“以后咱们终归是一家人。四皇兄所看上的人，是一定要得到的，除非他自己主动放弃。” “但依本王之见，四皇兄喜欢你，不像是一朝一夕的感情，想让他放弃恐怕没那么容易。” “所以，皇嫂还是和四皇兄在一起吧，四皇兄绝对不会辜负你的。” 裴清珂笑得非常尴尬，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她今日来见荣亲王，就只是想告诉他关于裴清悦的事，让他心中有个准备。 试想一下，裴清悦都能当众对荣亲王下药了，那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干不出来的？ 若不加以警惕，谁知道会不会第二次栽到她手中去。 裴清珂以为自己是做的好事，殊不知荣亲王正在这等着他呢。 “皇嫂，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裴清珂站起身，眼神冷了几分，“荣亲王，您说的这些话一点都不好笑。” “我今日来，就只是想和您聊聊裴清悦的事。既然已经聊完了，那我也该回去了。” “别啊，皇嫂！”荣亲王赶紧拦住她。 “皇嫂，可是我说错了哪句话惹您不高兴了？若是，本王向您赔罪。” “但本王也不是有心的，实在是本王瞧着四皇兄那思念您的样子，于心不忍，所以才来和您说这些话。” “您不妨仔细想想，若四皇兄是那种出尔反尔，言行不一的人，恐怕他府上早就有好几房小妾了吧？说不定连侧妃都有了，又何须等到今日府上还空无一人呢？” 裴清珂心中猛地一动，眉头轻轻挑起。 这话好像有几分道理。 从前她榜下捉婿要和宋庭舟成亲时，就听说过宋庭舟似乎有个心上人。 裴清珂为此很是难过。 她好不容易才看上了宋庭舟，原以为二人能顺利成亲，没想到他已经有心上人了。 裴清珂可没有夺人所爱的癖好，当时就想这事算了，再择一位夫婿便是。 谁知宋庭舟居然主动找到她澄清此事，说那是外界所传的谣言，他从未对任何女人动心过。 要说动心，那他心中也只有裴清珂一人。 第128章 风波又起 现在想来，宋庭舟当时说的一定是谎话，而他那位心上人也必然被宋庭舟伤透了心，真是无耻！ “皇嫂，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荣亲王还在一旁等着呢。 他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不错，眼睛里也带着亮光。 “本王跟你说这些话可不是想着哄骗你，其实四皇兄对你如何，想必皇嫂也能猜出来吧？” “荣亲王，这样的话你以后就不必再说了。” 裴清珂微微垂眸眼中掠过一抹失落。 “皇嫂这两个字我是万万担当不起的，若王爷整日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必然会给我带来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 郑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可最后也没说出什么来，只点点头。 “其实本王是真心希望你能和四皇兄在一起，四皇兄这么多年来从未对任何女子动过心，你是第一个，所以我能感觉到四皇兄是认真的。” “本王也希望皇嫂不要辜负了四皇兄才行，既然皇嫂如此谨慎，那在四皇兄和皇嫂传来好消息之前本王还是叫你裴大小姐吧。” “多谢王爷。” 裴清珂轻轻点头，松了口气。 别管郑钦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皇家规矩森严是真的，她可不想因一个称呼而给自己带来灾祸。 但话说回来，郑明比郑钦小了好几岁呢，他或许并没有想那么多，应该不是有心的。 裴清珂正准备起身离开，外面突然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老嬷嬷跑了进来，神色慌乱。 裴清珂笑容一僵，瞬间消失。 这是她留下照顾团子的赵嬷嬷，她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大小姐，不好了！府里出事了！” 赵嬷嬷已经五十多岁了，一路跑来早已累得气喘吁吁。 裴清珂心神一紧，“出什么事了？团子怎么了？” 赵嬷嬷连口气儿都没能喘匀，快速道：“小小姐突发高烧，老奴已请了郎中来照顾，特地告诉小姐一声。” “怎么会？” 裴清珂满眼震惊。 她出门时团子明明还好好的，只是有点嗜睡罢了，但精神尚可怎么看都不像要发烧的样子。 可她才出来不到一个时辰居然就发烧了，这怎么可能？ 裴清珂慌乱不已，甚至都没顾得上和荣亲王打声招呼，赶紧朝家里跑去。 郑明目光一凝，叫住赵嬷嬷，“小小姐平时身体如何？” 他这话问得十分突兀，赵嬷嬷愣了一下，随后才道：“回荣亲王的话，我们小姐对小小姐十分上心，小小姐身子也一向康健。” “从出生到现在三月有余，从未生过病，今日不知是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当然是人为了。” 郑明重重一哼，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裴清悦，想必裴清珂也和他想到一处去了。 不行，他得跟着裴清珂一起去看看。 若此事真是裴清悦做的，好歹他是个王爷，直接下令把裴清悦抓起来，看她还怎么胡作非为！ 郑明和裴清珂对裴清悦的忍耐度都已经到达顶峰了，再忍下去非得把自己活活气死不可。 真是好笑，二人一个是王爷，一个是裴家大小姐，凭什么要受裴清悦的气？ 最让郑明难以忍受的是，裴清悦若对裴清珂有任何不满都可以冲她来，为何要对一个年幼无辜的孩子下手？ 听说前几日暖阁着火一事也是裴清悦所为，裴清珂正在搜集证据，暂时不能奈何她。 她怎么能过分到这种程度？真是令人发指！简直罪无可赦！ 裴清珂一路急匆匆的赶回住处，一路上提心吊胆坐立不安。 团子才刚出生三个月，为何要遭遇这么多磨难？裴清珂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她已经很认真的照顾团子了，头三个月可以说是寸步不离，照顾团子的人甚至比照顾她的人还多好几个。 不光裴清珂如此，就连裴青云也安排了不少人手在暖阁外看守，生怕出意外。 可就算这样严防死堵，意外还是发生了。 裴清珂心如刀割。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难道团子就要这么一直被人针对伤害吗？可她还是个孩子啊！ 裴清悦究竟有多么狠心，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芳草在一旁看着裴清珂，心中也很担忧。 要按她的意思来说，裴清珂还不如嫁给郑钦呢。 郑钦是摄政王，身份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帝也对他毕恭毕敬，国家大事都得参考郑钦的意见。 若裴清珂真能嫁给郑钦，团子肯定能受到郑钦的保护，到那是也就不会再有人伤害她了。 可这样的话她不敢说，听说前几日沉香提及此事时裴清珂还训斥了她。 芳草虽然也是裴清珂的贴身丫鬟，但远不如沉香在她面前得脸。 连沉香都这样了，就更别说她了。 一刻钟后，裴清珂赶回府上，小跑着去了暖阁。 好几位郎中都在暖阁待着围在一起商量对策，见裴清珂来了赶忙行礼。 “团子！团子！” 裴清珂神情焦急，一见到团子两行清泪差点落下。 小小的人儿被下人抱在怀里，脸烧得通红，小手虽然露在外面却十分冰凉，裴清珂的心都要碎了。 一旁的郎中赶紧过来，“大小姐别着急，小小姐年纪太小无法喝药，我们已熬了药让乳娘喝下化作乳汁，小小姐吃了奶烧就能退下了。” “为什么会这样？” 裴清珂这话也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旁边的人，愤怒和伤心几乎要把她的心脏扯碎。 她真的已经很用心的给团子提供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了，这暖阁里的人从内到外每一个都是她和裴青云精挑细选的，没想到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虽然婴儿发烧很常见，可裴清珂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方才她离开时一切都好好的，团子虽然有点犯困，但笑声依旧，听得人心都要化了。 怎么可能才出去一个时辰就发烧了呢？这其中必然有问题。 裴清珂并没有把怒火发泄到无辜的人身上去，郎中退出去以后，她叫住乳娘和照顾团子的丫鬟，仔仔细细的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129章 我没做过 乳娘第一个跪下，“大小姐，奴婢对天发誓！奴婢一直守在小小姐身边从未离开过，奴婢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小小姐一直好好的，说生病就生病，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奴婢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奶娘慌得不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自证清白了。 她确实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明白小小姐为什么总是生病出状况，可这些事的确和她没关系啊。 裴清珂并没有马上说什么，而是一直盯着乳娘。 按理说她防守的这么严密，裴清悦和柳若芳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乘之机，除非她们买通了团子身边的人。 之前裴清珂是想趁此机会抓住裴清悦的把柄，但问题在于裴清珂安排的人还没送进来呢，按理说裴清悦不应该那么快就把人手插进来才对。 裴清珂总觉得这件事怪怪的，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这事一定和裴清悦脱不了干系。 眼看奶娘跪在自己跟前吓得瑟瑟发抖，裴清珂叹口气，上前把她扶起来。 “你不必说这么多，其实我心中有数，自从团子出生后你一直把她照顾得很好，我也知道你有多疼爱她。” 但眼下发生这样的事，肯定是出了内鬼，至于谁是那个内鬼裴清珂实在揪不出来。 这些人都是她仔仔细细盘查过很多遍的，按理说不会有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先前那一批可疑人员已经被裴清珂送回去了，其中绝大部分也都被她送进大牢了。 她真的很好奇问题究竟出在哪里，裴清悦又是如何做到的，这一切都显得异常诡异。 “奶娘，你不用如此愧疚。” 裴清珂轻叹口气，“我怀疑过很多人但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如果我连你都信不过的话，那我更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乳娘的眼神明显欣慰不少，那一丝似有若无的委屈也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感激。 “奶娘，你这几天是否发现一些可疑的人？” 裴清珂思考良久，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儿，也总觉得有些事情被自己忽略掉了。” “我不明白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真的很难受，如果不把那个人揪出来，恐怕团子以后还会受到伤害。” 说到这时裴清珂的眼神明显冷了几分。 团子是她的命根子，任何人都别想动她分毫，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这种事，裴清珂的耐心已经用光了。 她不敢想象如果下次团子再出事，自己得崩溃成什么样子，她的天和塌了有什么区别？ 那样可怕的一幕实在令人心中胆寒，裴清珂光是想想就后怕不已，所以她必须得把这件事查清楚。 乳娘仔细的想了一会儿，轻轻摇头，“奴婢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其实这暖阁里的下人都是小姐一个个亲自挑出来的，暗说不会有问题才对。” “奴婢思考良久，既然不是人为，那有没有可能是在物品上出了问题呢？” 裴清珂眼睛猛的一亮，心头也跟着敞亮起来。 这个可能性她还真没想过。 但仔细一想，奶娘说的很有道理。 不能在人身上动手脚，那就只能在东西上动手脚了。 可很快，裴清珂心中又掠过一抹疑惑。 团子所用的每一样东西都是裴清珂精心挑选的，不光如此她还安排了两个郎中负责检查团子的贴身衣物，按理说这样已经足够了。 还有团子那么小，除了吃奶以外也不吃别的东西，平时更不出门，别人怎么会有机会呢？ 裴清珂几乎把所有可能性全都想了一遍，想的脑袋都疼了，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不管了。 裴清珂猛吸一口气，“去把裴清悦叫来，还有小娘也一并叫来，我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之前裴清珂一直想着得有证据才能去质问裴清悦跟她对峙，可现在裴清珂想明白了，管她有没有证据。 这府上跟她不对付的人就只有裴清悦和柳若芳，不是她俩做的难不成是鬼做的？ 没有证据她也得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一番盘问看看能不能找出破绽。 荣亲王刚好这时走进来，听到裴清珂要叫裴清悦过来的话，直接鼓掌。 “不错，就算没有证据也得问问到底是不是她所为，倘若能察觉出破绽，咱们也知道下一步该往哪查了。” “王爷，您怎么来了？” 裴清珂很惊讶。 荣亲王微微一笑，“府上出了事儿本王又怎能坐视不管？当然得过来瞧瞧了，若是有本王能帮上忙的地方，本王要定会帮的。” “四皇兄烧伤了胳膊，这两日正忙着养伤呢，还有一大堆奏折等着他处理。” “他忙得焦头烂额，既然四皇兄来不了，那本王就为之代劳。” 荣亲王说着很自来熟的在裴清珂对面坐下，“还好本王来了，没错过这一出好戏。” “裴小姐，本王很赞成你方才说的话，谁说有证据才能动手了。” “虽然本王并不赞成屈打成招，但这事处处透着诡异，你若再保持君子风范，只怕团子还要受到更多伤害。” “都说为母则刚，你尽管放手去做，本王会为你撑腰的，不管发生什么事儿也不管造成什么后果，本王都会帮你澄清。” “多谢王爷。” 裴清珂感激不已。 按照年龄来说荣亲王比她小了一岁，可现在她他说的这番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让裴清珂十分感动。 她之前不想动裴清悦一是怕抓错了人，二是因为没证据裴清悦也有话说，可现在裴清珂顾不上那么多了。 正常来说，最多一刻钟裴清悦就会过来。 可裴清珂一直等着，都快小半个时辰了，裴清悦没来，柳若芳也能也没来。 荣亲王可不惯着裴清悦这臭脾气，立刻下了旨意，以他的名义让裴清悦来一趟。 这下裴清悦上钩了，她还以为是荣亲王想明白了呢，立刻就过来了。 可她一进门看到裴清珂和荣亲王端坐在上首处，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笑容直接就僵住了。 第130章 查她的账本流水 看裴清悦这恍然大悟的样子，裴清珂知道她已经猜到怎么回事了。 行，那二人就好好聊聊团子的事，今日无论如何都得问出个答案来。 哪怕屈打成招裴清珂也顾不得了，一切都没有团子的安危来的重要。 “裴清悦，你可知道我叫你来所为何事？” 裴清珂先发制人。 平时她和裴清悦虽然不对付，但好歹叫她一声妹妹，不至于撕破脸皮。 可现在裴清珂懒得跟她虚与委蛇了。 一想到团子受了那么多罪，裴清珂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面对裴清珂几乎能吃人的目光，裴清悦不屑一笑，“我也不知道你来找我干嘛，我今日来是特地来见荣亲王的。” 说着，她俯身朝郑明行礼。 郑明却一副踩了狗屎的表情，恨不得拿扇子把脸就完完全全的挡住。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才招惹上裴清悦这种人？ 原以为二人已经划清界限，裴清悦不会再来招惹自己了，没想到她反而越挫越勇了。 瞧她笑的这一脸不值钱的样子，好像之前他俩之间所发生的事都已烟消云散了似的，实在令人震惊。 “王爷，好久不见了。” 裴清悦笑得一脸羞涩。 “这些日子不知王爷在忙什么，我本想去找王爷，但王爷不愿见我，我也不好打扰王爷。” “今日一见虽前后只隔了几日功夫，但却像过了好几年似的。” 郑明抬手咳了几声，“二小姐，本王今日来是为团子一事，团子无故发起高烧这事，你可知道团子发高烧了？” 裴清悦微微皱眉，但很明显能看到她眼底有一抹浅淡的不屑。 “团子发高烧了和我有什么关系？若不是王爷主动告知，我可没听说此事。” 她看了看一旁的裴清珂，那铁青的脸色仿佛阴云密布。 裴清悦猛然反应过来，“姐姐，听你这意思，莫不是怀疑是我给团子下了毒，所以她才会发起高烧？” “不是你还能有谁？” 裴清珂气愤拍桌，“裴清悦，你往日跟我不和我是知道的，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对我女儿下手！” “她是我的命根子，你怎能如此过分？若团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不会放过你！” 裴清珂气得头阵阵发晕，身子都在哆嗦。 她实在无法理解裴清悦的心为何这么狠，竟能对一个无辜的婴儿下此毒手。 事后还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谈笑风生，她也太不把人命放在眼里了！ 这不是阿猫阿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为什么她这么淡定？ 裴清悦直接给气笑了，“我说姐姐，荣亲王还在这呢，可容不得你胡言乱语，我没做过的事情当然不会承认。” 裴清悦坦坦荡荡的抬起下巴，神色轻蔑，“我和姐姐之间的确有许多不愉快，我也不喜欢团子，但这件事的确不是我做的。” “姐姐与其在这审问我，倒还不如想想是不是自己曾经苛待下人，惹得下人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住口！” 裴清珂怒吼出声。 “裴清悦，即便我手上没证据，我也知道此事是你所为，你狡辩不得。” “你若痛快承认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以后你不再做这种错事，我自会放过你。” “不需要。” 裴清悦眉头紧锁，“既然你没有证据凭什么说这事是我做的？你这和血口喷人有什么区别？” “裴清珂，你若怀疑是我所为，那就尽管去查，若是能查出来，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我绝不说二话。” “可你若查不出来，还口口声声诬陷我，信不信我到衙门告你去？” 裴清悦也是有脾气的，这件事真和她没关系。 若真是她所为，即便方才听说荣亲王来了，她也会因为心虚不敢过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欢欢喜喜喜的跑过来，却被裴清珂当成犯人一样审问。 裴清悦这话一出，裴清珂和郑明同时愣住了。 不是裴清悦还能是谁？难道真像裴清悦所说的那样，是某个下人怀恨在心所以才伺机报复吗？ 但裴清珂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她对下人一向很好，不管是贴身服侍的还是在院子里做打扫工作的丫鬟，她全都一视同仁，吃穿用度也从未克扣过，每逢年节还会大加赏赐。 就像前些日子团子出生，裴清珂心中高兴，把自己院子里所有下人全部赏了一遍，甚至连看门的两个侍卫也都得到了一份赏赐。 她自认为自己做的很好，又怎会有人怀恨在心呢？ “荣亲王，难道你就这样看着我姐姐污蔑我吗？” 裴清悦眼睛一红，泪水悬而未落。 “就算我和她之间有恩怨，她也不能这样污蔑我，今日之事若不能给我一个说法，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 “别急。” 郑明把扇子合上递到一边，给裴清珂指了条明路。 “裴大小姐，你不妨查查二小姐的账本，看看是否有异样？” 这话直接点醒了裴清珂。 是啊，裴清悦如果没亲自动手，那就一定是她指使下人做了手脚。 若真是这样，她就得买通那些人，必得花银子，只要一查就能查出来了。 裴清悦也不畏惧，自顾自的拉了把椅子坐下，“还让人上茶？” 裴清珂立刻让人去把管家叫来，一刻钟后，裴清珂翻阅账本，却越翻心中越没底。 因为裴清悦的账本上也没有任何破绽，她虽然花钱大手大脚，但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事无巨细无一例外，每一笔钱也都对得上。 “姐姐，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裴清悦抿了口香茗，慢悠悠的放下，冷眼瞥向裴清珂。 “我说了这事与我无关就与我无关，你平白无故污蔑我已经犯法了。” “别以为你背后有摄政王撑腰就能为所欲为，今日之事你必须要给我个交代。” 对裴清悦来说这完全是无妄之灾，这件事确实跟她无关，至于是谁做的她才不关心呢。 只是没想到团子这么好命，上次暖阁走水这次突发高烧，裴清珂都及时发现并把她救下来了。 第131章 该你给我道歉了 本来裴清悦是想对团子下手的，但她认为柳若芳的话在理。 就算要对团子做什么也得挑选良机才行，所以裴清悦就暂时忍耐住了。 没想到现在团子真出了事，还真给她敲了个警钟。 这么看来家里讨厌裴清珂的人不止自己一个啊！很好，以后她再做坏事也有人背锅了。 裴清珂迷茫了。 她原本信誓旦旦的认为这事一定是裴清悦做的，现在可好，居然闹了个大乌龙，脸上很挂不住。 “姐姐，是不是该到你给我道歉了？” 裴清悦面上在笑，眼神却非常得意。 “你若与我道歉，看在咱俩同父异母的份上，这事我便不追究了。” “可若你不道歉，我一定会去衙门击鼓鸣冤，我倒要瞧瞧是什么支撑着你随意诬陷我的。” 裴清悦向来说到做到，裴清珂也明白。 罢了，这事的确是她不对，还没弄清楚就火急火燎的把罪名安在裴清悦身上，她生气也是应该的，道歉更应该。 裴清珂起身正要行礼，郑明突然拦住她，“二小姐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皇嫂也不过是爱女心切，才一时判断错误罢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王爷，你怎么称呼她皇嫂？” 裴清悦差点咬了舌头。 郑明眉头轻轻一挑，“本王四皇兄喜欢裴大小姐乃是人尽皆知的事。” “要不了多久二人也会成亲，叫一声皇嫂也是应该，又何必如此惊讶？” 裴清悦下意识想反驳，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她眼中，裴清珂当然是配不上郑钦的。 一个二婚女嫁给九品芝麻官都算是高攀了，更别说是摄政王这么尊贵的身份，可她又无法反驳。 “二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郑明这话看似是在劝和，实则也是威胁，他对裴清悦提不起任何好感。 可眼下裴清珂一时着急出了差错，若不能让裴清悦消气，只怕这件事也没那么容易结束。 不管闹到哪里都是裴清珂的错，郑钦来了也是一样，倒还不如轻轻揭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罢了，荣亲王卖面子裴清悦不能不接，只好作罢。 可她临走前却意味深长的瞪了裴清珂一眼。 自作孽不可活，看来就算以后不用她动手，团子也很难长大成人。 裴清悦走后，荣亲王收回视线，“皇嫂，其实本王觉得二小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裴家人员众多蛇龙混杂，保不齐有哪个心术不正的做了坏事，试图嫁祸到二小姐身上去，这也是能说得通的。” “但皇嫂也看出来了，裴家并不安全，为今之计你只有嫁给本王四皇兄才能保护团子一生。” “皇嫂，你觉得呢？”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却十分精准的刺激裴清珂心脏中，令她身子狠狠一震，眼神错愕。 难道她真的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吗？ 但这不像话呀，什么叫为了保护女儿的安全不得不嫁给郑钦？ 如此说来，二人并不是因为爱情才在一起的，只是为了女儿才不得不妥协。 这哪叫成亲啊？分明是利用！ 郑钦肯定也能想明白这一层，就算眼下他为了得到自己而妥协了，可以后呢？ 随着时间拉长激情褪去，二人不得不面临这些最现实的问题，到那时郑钦是否还会不计较呢？ “皇嫂，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郑明朝外看一眼，“天色不早了，本王也该离开了。依本王之见，方才裴清悦的样子不像是撒谎。” “除非这件事是柳若芳，也就是你小娘所为，她不知情又或者其余下人所为，但应该和裴清悦没关系。” “不过皇嫂若是不放心，大可以再仔细查一查，没准本王的判断出现错误也不一定。” “多谢王爷。” 裴清珂感激一笑。 “我方才是急昏头了，想着这只有裴清悦与我最不对付，自然她的可能性最大，便将她叫了过来。” “现在想想的确是我冲动了，刚才虽然有王爷帮我说话，但这事的确是我的错，一会我自会去向她赔礼道歉。” “至于王爷方才所说的事……” 裴清珂略微一顿，笑容微微凝固，“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种事情关系到摄政王的一生，不可草率，还请容我仔细思量。” 裴清珂不敢把话说的太死。 难道真的要让她搬出去住吗？可谁又能保证搬出去就一定安全呢？ 在自己的娘家地盘都不能高枕无忧，出去了肯定会危机四伏四面楚歌，裴清珂真不敢想那会是怎样的处境。 郑明离开后，裴清珂坐回椅子上，端着茶杯。 茶水都凉透了，她依然处在深思中久久回不了神。 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到目前为止，裴清珂脑海中连个凶手的轮廓都勾勒不出来，就像是装了一盆浆糊似的，别提多难受了。 “小姐，奴婢去换一杯新茶吧。” 芳草走过来裴清珂嗯了一声。 她刚走沉香就来了，她腿上包扎着伤口，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裴清珂赶紧上前扶她，沉香指着门外，“奴婢方才瞧见荣亲王出去了。” “是啊。” 裴清珂点点头，把刚才的事情一说。 沉香气得跳脚，却忘了腿上还有伤，疼得呲牙咧嘴。 “小姐，这件事既然不是二小姐所为，那就一定是夫人干的了！” 沉香说的十分笃定。 “小姐一向对下人很好，又怎会有人存了不轨的心思对小小姐下手呢？” “除了二小姐就只有夫人，至于荣亲王所说的那件事……” 沉香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奴婢一直觉得小姐和摄政王十分般配，若小姐愿意的话，摄政王肯定十分高兴。” “有摄政王在，咱们小小姐自然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了，小姐您快拿主意吧，奴婢已经迫不及待了。” “死丫头，你又胡说！” 裴清珂被她说的满脸通红，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你一姑娘家家的，嘴里居然没有半点遮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是不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 第132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沉香调皮的冲着裴清珂眨眨眼睛，“奴婢说的是实话，摄政王对您是什么心思奴婢身为局外人看得一清二楚。” “说到底，小姐心中有许多不放心所以才迟迟不肯点头，但要奴婢说，摄政王对小姐的心意天地可鉴，才不是宋庭舟能比的呢。” “小姐若和摄政王在一起，那才叫皆大欢喜呢！” “行了行了，别说了。” 裴清珂心跳声响如惊雷，连忙推了沉香一把。 “你快些回去好生躺着，早点恢复，我也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沉香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说好了让她养伤，她却在床上待不住，时不时地来找自己说会话。 名义上二人是主仆，可实际上，裴清珂拿沉香一直当成自己的妹妹一般来看待。 不知不觉都把她宠坏了，惯得她在自己面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沉香自然是不愿意回去的，却被裴清珂强行请出去。 她才刚回到住处，一个小丫鬟跑了过来，“沉香姐姐，有人找你。” 沉香疑惑转头，就见那丫鬟身后站着凌松。 凌松是为自己而来？沉香很惊讶，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过去。 “凌松侍卫，你怎么来了？” 凌松眼中的心疼十分明显，见沉香一瘸一拐，他赶忙上前扶了一把。 “我前些日子太忙了，摄政王手臂受伤，好多事情处理不了，只能我去做，所以我没能及时来看你。” “你可好些了吗？怎么还这么严重？郎中是怎么给你治病的？难道是因为你是个丫鬟，所以不用心吗？” “真是太过分了！我回去就禀报王爷，请求派位太医来。” “凌松侍卫，你说什么呢？” 沉香听得一头雾水。 “我这不过是小伤，小姐请了两位郎中来呢，还买了好多烫伤药。” “那些苦到反胃的药，一日三次喝下去，早已好多了，再过几日我便能恢复如常。” “倒是你，怎么如此小题大做，竟还骂起郎中来了？” 沉香心情不错，难得和凌松开了句玩笑。 凌松神色紧绷，他左右看看，把方才带路的小丫鬟撵走，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瓶烫伤膏，郑重地递到沉香手中。 “这是我当年随王爷出征时得到的一瓶烫伤膏，效果极好。” “前几日我便想给你送来，可实在抽不开空，好在我今日来了，你快收着。” “一日两次涂抹伤口，不要碰水，最多三日，你就能正常行走了。” 光听凌松的描述，这药膏的确神奇。 他也没撒谎，这几天凌松简直忙成了陀螺，不用绳子抽，自己都能转个不停。 可不管他多忙，心中一直记挂着沉香。 药膏递到沉香手中，她却呆住了，一会儿看看凌松，一会儿又看看药膏，突然扔了回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凌松侍卫，你这样不太好吧？” 沉香的脸色已经冷下来了，眼中满是警惕。 “沉香，你误会了。” 凌松赶忙解释，“我是因为心疼你，又不忍看你受伤，所以才送你药膏的，你想哪去了？” “心疼我？” 沉香眼睛一眯，脸颊迅速升起两朵红云。 可下一秒，她突然拿起拐杖朝凌松腿上狠狠敲了一下。 “凌松侍卫，你怎么能胡言乱语呢？这分明是败坏我名声，我再也不理你了！” 她这一棍子敲得可不轻，凌松猛地倒抽一口凉气，身子瞬间绷直，面色迅速通红。 他抱着腿原地转了几圈，抬手想抓住沉香。 可沉香已经走远了，背影十分慌张，还时不时抬手拍拍脸，那模样像极了惊慌失措的小兔子。 “干嘛打我？” 凌松百思不得其解，“我好心给你送药来，怎么就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了？没良心啊！” 他大老远跑来，手上的事情都没忙完，没落到一声感激不说，反而还挨了一棍子，这上哪说理去？ 沉香已经回屋了，重重关上门，心脏跳得极快。 她好像能够理解裴清珂的感受了。 当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洒在凌松脸上时，凌松激动地捧着那一小盒药膏要送给自己，阳光落在他眼里，像在湖面上铺了一层碎金子，格外耀眼。 那样的凌松，仿佛被镀了一层金光，是沉香从未见过的模样。 他眼里只有自己，再容不下其他，也完全忘了这里是裴家，周围随时都可能有人过来。 那样深情而专注的目光，才是沉香落荒而逃的原因。 她自问自己没有福气消受凌松的心疼之意。 难道……凌松喜欢自己？ 当想到这个可能时，沉香的心脏快速地跳了好几下，她赶忙抬手捂住胸口，呼吸彻底乱了。 原来，她家小姐面对郑钦求爱时是这样的心情。 原来，真正对一个人心动时，心中会有这么多的担忧和无厘头的顾虑。 从前所有没考虑过的事情，在这一刻全都蹦了出来，关于未来的隐患也都被一一挖掘出来，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沉香！” 外面突然传来凌松的声音，他敲了敲门，把沉香吓了一跳。 沉香赶紧用身子把门堵上，不敢吭声。 “沉香，我知道你在里面。” 凌松轻叹了口气，把那盒药膏放在门口。 “我今日来找你，并没有别的意思，你可千万别误会。其实，我是被你那日忠心护主的行为感动到了。” “熊熊烈火中，你舍生取义，第一时间护住你家小姐，实在令我钦佩。” “也许在你看来这很平常，可若换做是我家摄政王不慎受伤，我必然也会拼死救他。” “我想，你作为旁观者，一定也会对我有敬佩之意，对吗？” “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更不要拒绝我的好意。你只有早点好起来，才能早日继续陪伴你家小姐。” “若说我是否还有其他心意……” 凌松略微一顿，扬起一抹比夕阳还灿烂的笑脸。 “我们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以后你自会明白。” 有些话，实在没必要说得太明了，他相信沉香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第133章 情理之内，意料之外 早在二人初见那日，沉香凶巴巴地骂他，虽然当时凌松摸不着头脑，可回过神来后，他竟意外觉得这丫头挺有意思的。 而沉香忠心护主，事事为裴清珂考虑、事事以裴清珂为先的模样，更令他感动。 仿佛在沉香的世界里，就只剩下裴清珂一人。 她的一生注定要围着裴清珂转，从未为自己活过。 门外的脚步声慢慢消失，直到彻底听不见了，沉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门朝外看一眼。 凌松离开了，但门口有他留下的药膏。 沉香拿起来打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散发出来。 这种香味儿不属于药膏本身，更像是很多种花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并不难闻。 这也是凌松的小心思吗？生怕药膏味道太难闻，所以特地用花香的味道掩盖，那他还挺有心的。 沉香又不是木头，凌松对自己这么好她不是感觉不出来。 一股暖流在她心中缓缓划过，沉香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 除去裴清珂外从没有人这么认真的把她放在心上，更不会跟她说这些话。 方才沉香虽然慌乱，但心中是高兴的，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所以才落荒而逃，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小后悔呢。 又过了几日功夫，郑钦和凌松都没来过。 沉香的腿已经好了大半，虽然走路依然有点一瘸一拐，但她执拗的要陪在裴清珂左右，时不时和她一起出去逛逛。 团子高烧已退，又恢复了往日白白胖胖的模样，看得裴清珂心头欢喜，可这份欢喜之下又藏着淡淡的担忧。 一转眼的功夫，被关在刑部大牢的下人已经有七八日了。 裴清珂手上掌握了部分证据，但现在还不到动裴清悦的时候，所以她就先把那些人放了，该赶出府的赶出府该留下的就留下。 可就算留下了裴清珂也不会再让他们贴身照顾团子，而是打发出去做别的活。 裴清珂每日都很担心，说句难听的，她连睡觉甚至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还会从噩梦中惊醒。 沉香看她这样心中实在难受。 其实大家都知道，要想保证团子的安危，除非裴清珂能嫁给郑钦。 如果得到了他的庇护，自然不会有人再对团子下手，否则那就是自寻死路。 可裴清珂不愿意因为这而妥协，保护团子的办法有很多种，为什么非要选择这一种呢？ 将来若她嫁人了，那一定是因为爱情，可不是为了别的，更和利益无关，况且这样对团子也不公平。 不管沉香怎么劝说，裴清珂就是听不进去。 而现在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宋无言造反一事郑钦已经知晓，这几日他没来找自己想必忙着这事呢。 可他不来裴清珂也无法打探消息，现在外界什么情况她两眼一抹黑。 裴清悦这几日倒听话了，不少没再和裴清珂作对，也没做什么让裴清珂难以接受的事。 她就安安静静的待着，只偶尔出去一趟，但每次都拉着一张脸回来，十分难受，从这就可以看出她是去找荣亲王了。 但荣亲王的性子大家也都清楚，他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再有任何更改的可能。 裴清悦害他在皇宫众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人，他后悔都还来不及呢，更别说给裴清悦好脸色了，不管裴清悦怎么求他这事都没完。 裴清珂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宋无言的事，这一旦弄不好可就改朝换代了。 同时她也很好奇前朝余孽究竟在哪里，为何她感觉不到呢？郑钦也从未跟自己说过，真是奇怪。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倒也没什么特殊的事，可就在三天后的下午，出了一件让裴清珂十分意外的事。 今日大臣们上早朝，裴清珂和往常一样抱着团子在花园里玩儿。 虽然马上过年了，天也越发的冷，但团子很喜欢出来溜达。 她看见林裴青云匆匆忙忙的过来，还面露喜色。 “父亲，什么事这么让您高兴？” 裴清珂把团子交给旁边的乳娘，笑眯眯的走过去，“女儿，大喜事啊！” 裴青云激动的直拍大腿。 “今日早朝摄政王带头弹劾宋庭舟，说他贪污受贿中饱私囊，还暗中勾结党羽欺压百姓，皇上已派人彻查此事。” “真的？” 裴清珂眼睛迅速一亮。 若真如此那可太好了，这的确是意外之喜，裴清珂只高兴并不惊讶。 她先前把宋庭舟的罪状全都交给郑钦了，郑钦也答应过她这事由自己来向皇帝弹劾是最合适不过的。 裴清珂毕竟是女子，如何能面圣呢？可若不能把宋庭舟的罪状上达天听，一旦被宋庭舟察觉反而大事不妙。 二人商讨许久后，最终裴清珂决定按照郑钦所说的办。 看样子，宋庭舟这次是玩儿完了。 “真是老天保佑。” 裴清珂抬手合十，轻轻的叹了口气，心头高兴不已。 但裴青云很快又道：“摄政王虽然弹劾了宋庭舟，但皇上并未将他关押大牢，而是派人去调查，这倒是有点奇怪。” 裴清珂一皱眉，“父亲，您的意思是说，皇上并不相信摄政王所说的话是真的对吗？” “有这种可能。” 裴青云也不敢把话说死，不停的回忆着朝堂上的对话，眉头皱得很紧。 “按理说皇上对摄政王如此依赖又如此信任，自然是摄政王说什么那便是什么。” “父亲本以为今日宋庭舟死定了，以他的罪行即便不被砍头最差也得流放边疆。” “可没想到皇上只说派人调查，别的一概没有，这实在不太对劲啊。” 这是朝堂上的事，裴青云本不想说给裴清珂听的。 但事关自己女儿的幸福，他也想把功劳算在郑钦身上，好让裴清珂对他多加点好感，所以就直接说了出来。 裴清珂拧着眉头，这事确实不太对劲。 她虽然不懂朝政，但先前和郑钦交谈时，裴清珂能听出来皇帝对郑钦极其依赖。 任何国家大事，但凡是皇帝不想处理的，都一股脑的全交到郑钦手中去，而且从不对郑钦的决策指手画脚，这是何等的信任。 第134章 不该问的别问 毫不夸张的说，皇室子弟十几个人中，任何人都没有这样的殊荣。 那么于情于理，皇帝这次都应该听郑钦的才对。 况且郑钦办事能力，裴清珂是知道的他既然已经上书弹劾宋庭舟了，必然也搜集了完整的证据。 皇帝应该雷霆大怒把宋庭舟关进大牢，再搜集更多的直接把他钉死，然后昭告天下才对，为何如此轻轻放过呢？ 既然郑钦都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皇帝又为何还要亲自派人去调查呢？这事实在太太古怪了。 “女儿，你也别太担心了。” 裴青云见裴清珂闷闷不乐，赶忙安慰道：“别管怎么说，皇上已经知道此事了，宋庭舟作恶多端，现在就是他遭报应的时候。” “退一万步讲，哪怕皇上真有私心，但事实就摆在人们面前，他想包庇宋庭舟也没有机会，最后宋庭舟一定是死路一条，咱们只等着就是了。” “只要解决了宋庭舟，你的心头病也算是散了，如此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裴清珂笑不出来。 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她相信这事没那么简单。 也许皇帝另有打算，但不管是怎样的打算，郑钦竟然不知道，这就很诡异了。 “父亲，我想出去一趟。” 裴清珂轻声开口，“我想去见摄政王，跟他聊聊到底怎么回事，若真有隐情，咱们再思考对策也来得及。” 裴清珂是铁了心一定要搞死宋庭舟的，从她重生归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打算放过宋庭舟。 只是让他断子绝孙还不算什么，她要让宋庭舟苟延残喘，眼睁睁的看着宋家的人一个一个全部死去，也包括他自己。 到最后宋家的血脉就只剩下团子一人，那宋家的一切就都属于她自己了。 就如裴清珂先前发的誓一样，早晚有一天，她会把宋家送到自己女儿面前来，让她成为宋家真正的主人。 裴青云点点头跑去一边逗弄团子了。 裴清珂忧心忡忡，坐马车赶往摄政王府时一直在考虑这事。 沉香坐在她跟前，见裴清珂不高兴，她也笑不出来。 但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她这份担忧中还夹杂着一丝喜悦和羞涩。 裴清珂去见郑钦，沉香自然就能和凌松见面了。 虽然她也忧虑裴清珂所忧虑的事情，但能见到凌松也确实让她心中放松不少。 摄政王府很快就到了，裴清珂走进去，得到下人的通传后这才进了书房，沉香在门口候着。 “沉香！” 有人突然拍了沉香的肩膀，她吓了一跳赶忙转身，差点尖叫出声。 来人正是凌松。 “干什么呀？吓死我了！” 沉香不满的瞪他一眼，轻拍着胸口。 凌松呵呵一笑，“你怎么来了？” “我陪我家小姐来的。” 沉香往里面一指。 “我家小姐有些事要和你们家王爷说，我这做丫鬟的自然没有旁听的资格，就只能在这守着了。” “也好，咱俩做个伴儿吧。” 凌松往沉香跟前凑了凑，却被她一把推开。 “别闹，男女授受不亲，我可呃不想落人话柄。” 话是这么说，但她小嘴撅撅的老高，明显一副傲娇模样。 “沉香，我看你腿好多了。” 凌松很高兴，“看来我送你的药膏你都用了，效果很不错吧？” “当年我陪王爷在外打仗，当时曾身受重伤，就是那药膏抹好的。它可不止针对烧伤和烫伤，药用途多着呢。” 说起这个，沉香眼神认真几分，抬手向他行礼。 “凌松侍卫，多谢你送来的药膏，我这几日一直在用，效果确实不错。” “若非有你帮忙，我的腿也不能好的那么快，那今日来陪小姐面见王爷的人就是芳草了。” “对了，今日朝堂上的事你听说了吗？我家小姐可担心坏了呢。” 一聊起正事，凌松面上的轻佻不见了，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沉香说的是宋庭舟的事，凌松也能听出来。 “凌松侍卫，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沉香继续追问，“不是说摄政王在皇上面前很得脸吗？是实打实的大红人。我先前还听说皇上有很多奏折都是摄政王代为批阅的。” “为何宋庭舟的事都板上钉钉证据确凿了，皇上却不加以处置反而还要让人继续调查呢？” 沉香虽然只是个丫鬟，但也觉察出不对劲了，就更别说裴清珂和郑钦这些人了。 凌松生怕被屋里的裴清珂和郑钦听到，赶紧拉着小沉香走远了些。 “沉香，你听我一句劝，这事和咱们没关系，你最好不要过问这么多，否则万一出事，我可护不了你。” “为什么？” 沉香听得一头雾水，不仅没明白，反而更费解了。 “凌松侍卫，我听你这意思，这事不容乐观啊！” “可我实在不理解，既然已经证据确凿，又怎会出现其他转机呢？” 沉香朝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这里没有别人，你就告诉我呗？” “反正我家小姐知道的秘密她最后都会说给我听的，你跟我说和跟我家小姐说没什么区别。” “沉香，听话。” 凌松面露为难，“这事不是咱们这种人能够做主的，还是让王爷和你家小姐去商量吧。” “你听我一句劝，这种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回头等你家小姐出来了，她若非主动说给你听，你就不要打听明白吗？” 沉香不明白，她的生活重心中就只有裴清珂一个人，自然事事以她为先为，裴清珂排忧解难也成了沉香的任务之一。 二人不知道的是，屋里裴清珂和郑钦都快吵起来了。 裴清珂刚进门，直接问了关于宋庭舟的事。 郑钦的态度竟出奇的和凌松十分一致，一副讳莫如深什么都不肯说的架势，这可把裴清珂气坏了。 “王爷，你先前明明答应的好好的？现在怎么不作数了呢？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这句话裴清珂已问过多次，她都数不清现在是问的第几次了，实在万分费解。 若郑钦堂堂正正的跟自己说清楚怎么回事，就算最后结果不仅人意，可只要她尽力了，裴清珂也不会多说什么。 第135章 皇上驾到 可郑钦什么都不说算怎么回事？难道他还动不了宋庭舟了吗？ “王爷，你当真不肯说吗？” 裴清珂朝郑钦走近一步，“我希望王爷能明白我来问这些话并非是质问王爷，而是想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皇上的态度如此古怪？我不明白王爷为何不肯说，但既然王爷帮不了我的忙，那就只能由我亲自来了。” “清珂不要。” 郑钦终于开口了。 “本王不会害你，这件事的确发生了意外，本王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在你来找本王之前，本王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你，而现在本王想清楚了，这件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为什么？” 裴清珂更不明白了。 “我是受害人，难道我连知道真相的资格都没有吗？” 话音刚落，裴清珂猛然想到了什么，眼睛迅速亮起，“我明白了，宋庭舟找到靠山了对不对啊？” “一定是这样的，他背后有更强劲的靠山，所以你不能对他怎样，可你是摄政王啊，还有谁比你更强大？” 裴清珂就算想破头都想不出来到底什么情况，她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一条了。 可这也说不通啊！宋庭舟能找到的靠山无非就是臣子，最大的官是一品官，也就是当今丞相。 可就算是丞相又能如何？再大也大不过王爷，更别说郑钦是摄政王了。 既然连皇帝都要卖给摄政王三分面子，区区丞相又算得了什么？ “清珂，别再问了。” 不管裴清珂怎么说，郑钦就这一句话。 就在裴清珂要发作时，郑钦终于透露了一些。 “本王只能告诉你这些事情和宋无言有关。” “宋无言？” 裴清珂猛的一惊，瞬间醍醐灌顶，什么都明白了。 “和宋无言有关？那也就是说宋庭舟也跟着一起造反了是不是？” 裴清珂除去惊讶还有惊喜。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太好了！宋庭舟这是自寻死路啊！ 裴清珂差点笑出声来。 如果说宋庭舟贪污受贿欺压百姓，这些不足以让他死去，那造反这个罪名一定能让他必死无疑，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裴清珂狠狠的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明媚了起来，“你为什么不早说？难道还怕我支持你不成？” 裴清珂的心情彻底多云转晴了，但郑钦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很想告诉裴清珂这事儿没她想象的那么简单，确切的说，皇帝的态度恰恰印证了郑钦之前的想法。 还记得皇帝动不动就想让位这事吗？ 郑钦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不管皇帝说的多么情真意切字字诚恳，郑钦也只能当是一句笑谈。 至于他为什么不相信，这其中的文章可多了去了。 有些事情众人只需看透而不需说透，答案就在这。 皇家水很深，这是历朝历代都不会改变的事情。 现在的问题是皇帝佛口蛇心言行不一，更十分谨慎，充满了试探，郑钦只要稍不留意就会着了道。 他不光要提防着皇帝的种种试探，还要调查宋无言造反一事。 若这些话告诉裴清珂，她必然会问造反这么大的事儿应该皇帝来处理才对，为何一定是郑钦去处理呢？ 原因也很简单，如果说皇帝和宋无言是一伙的呢？ 可这种话他不能告诉裴清珂，朝堂诡谲莫辨，裴清珂知道的少一些，被卷进来的可能性也就更小一些。 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谁都说不定，与其去赌这个万一，倒还不如一开始就杜绝所有可能性。 看裴清珂各种猜测，越猜越可能是对的，郑钦赶紧制止她。 “清珂，你不要再想这些了，你只记住一件事，本王不会害你就够了。” “以后若有机会，本王一定会把这些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你，绝没有半点隐瞒。” “可现在实在不是说这些的最佳时机，你要相信本王，本王绝不骗你。” 这番话郑钦说的很真诚。 他也知道现在自己在裴清珂眼中言行不一出尔反尔，不是一件好事，但他确实有说不出口的苦衷。 裴清珂读懂了郑钦的意思，要说这世上谁不会害她，那也只有郑钦了吧。 毫不夸张的说，她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也确实只有郑钦自己了。 “王爷，我相信你。” 裴清珂轻轻点头。 她正要再说些什么，外面突然传来响亮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二人同时一愣，朝门外看去，大门打开，皇帝在无数下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裴清珂曾见过皇帝不止一次，这位少年皇帝满打满算不过十八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走起路来脚步也很轻快。 明明离得很远，转眼就来到了跟前。 “皇兄可在府上？朕来找你聊天了。” 皇帝踏进屋子里看到了裴清珂时愣了一下有点惊讶，但也不十分惊讶。 “裴大小姐也在这，是专程来找摄政王的吗？看来本王来的不是时候啊。” 裴清珂赶忙行礼，却被皇帝拦住。 “这里又不是皇宫，裴大小姐不必如此拘束，朕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过来瞧瞧皇兄在做什么。” 他说的随意，也听不出什么异样，一切都和往常没什么区别，最起码在裴清珂看来是这样的。 但她却注意到皇帝进来的那一刹那，郑钦明显有些意外，眼神中也多了几分警惕和不悦。 而这也恰恰印证了裴清珂的猜想，看来皇宫的确出事了。 至于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裴清珂并不知情，既然郑钦不愿意告诉自己，那她也只能当聋作哑了。 “皇上怎么今日有兴致止出宫散心了？” 郑钦的脸虽然被面具遮得严严实实，但从这句话就能听出来带着浓浓的笑意，可见郑钦的面子工作做的也是很不错的。 裴清珂分不清怎么回事，干脆不吭声。 她也没想到今天这么巧，她才刚来没一会儿皇帝也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是在暗中派人监视了摄政王府呢。 看样子郑钦和皇帝有很多话要聊，裴清珂也就不在这打扰。 第136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二人行过礼之后，裴清珂准备先离开，却被皇帝叫住。 “既然裴大小姐在这，朕要和摄政王聊的也不是别的事情，不妨坐下来一起听听吧，倒也无妨。” 裴清珂有点意外，见郑钦冲自己点点头，这才在一旁坐下。 可她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虽然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按理说，皇家的事情她一个外人是不能听的，就算郑钦对她态度还算不错，可裴清珂毕竟是外人，皇帝还真一点都不见外。 裴清珂看出来了，皇帝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威严，反而十分随性。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虽然坐上了九五至尊的位置，可国家大事几乎都是郑钦在打理，皇帝并没有费多少心思，人也显得活泼不少。 “朕今日来找四皇兄，为的就是宋庭舟的事，所以朕才让裴小姐留下，一起听听这事到底该怎么处理。” 郑钦不动声色地朝裴清珂那边看了一眼，起身抬手作揖，“皇上，本王觉得宋庭舟犯下这么多的过错，理应处死，以儆效尤。” “四皇兄，你先别着急。” 皇帝摆摆手让他坐下，“你所说的这些，朕都有考虑过。” “但朝堂之事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四皇兄应该比朕更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宋庭舟与丞相沆瀣一气，丞相是先帝留下的老臣，也是顾命大臣之一。” “他二人私底下来往频繁，如果朕真处置了宋庭舟，岂非打了丞相的脸？” “一个小小的宋庭舟，不过是三品官，死了也不足惜，可若是让丞相心中不痛快，恐怕朝堂的格局就要彻底变了。” “若真到那时候，朕该如何自处？王兄是摄政王，恐怕也抵挡不住以后所发生的事情。” 裴清珂在一旁听着，没有出声，心中却泛起层层涟漪。 原来这件事这么复杂，从前她和宋庭舟还没分开时，就知道宋庭舟和丞相的关系。 那丞相是三朝元老，身份极高，皇帝也对他十分敬重。 先帝在世时，丞相就是他的辅佐大臣，事事思虑周全，权倾朝野，也难怪皇帝如此忌惮了。 郑钦眉头微微拧紧，“皇上，本王以为，宋庭舟犯错颇多，若不加以整治，一旦被百姓知道，肯定会引起议论。” “甚至会引起百姓对皇家之事的猜忌，到时或许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流言蜚语，那就得不偿失了。” “更何况，宋庭舟的过错板上钉钉，辩无可辩，即便皇上真要处置他，宋庭舟也说不出什么来，哪怕是丞相为他求情，也是不妥的。” “所以本王以为，即便不能处死宋庭舟，也应该对他进行惩罚，不至于让他逍遥法外。” “这个自然。” 皇帝轻轻点头，“朕已经考虑过了，宋庭舟犯错，朕身为皇帝不能不管不顾。” “朕会降他的职，停了他的俸禄，再找些理由发落他。” “若他日后再犯错，哪怕只有一次，朕一定会秉公办理，绝不再顾念丞相如何。” 皇帝看似是在征求郑钦的意见，实则已经把结果说出来了，郑钦就算不赞同也没办法。 他只好点点头，“既然皇上都这样说了，那本王自然没意见，一切就按皇上所说的去做吧。” 郑钦声音微微沙哑，明显心中不痛快。 裴清珂在一旁坐着，眼中闪过一抹失落。 身为局外人，她能听出皇帝话中对宋庭舟的维护，郑钦又何尝听不出来？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丞相，所以皇帝才要包庇宋庭舟吗？裴清珂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裴小姐，你觉得朕的处置如何？” 皇帝笑眯眯地朝裴清珂这边看来。 裴清珂赶忙起身，“皇上英明，臣女不敢有意见，一切谨听皇上做主。” 皇帝眼中掠过一抹满意和赞赏，“裴小姐果然如传闻所说一样，秀外慧中，善解人意，难怪朕的四皇兄如此喜欢你。” 话题突然转变，裴清珂微微一怔。 郑钦轻咳一声，不给皇帝反应的机会，又把话题拉了回去。 “皇上，本王以为，宋庭舟即便得到教训，也未必会改。” “且他犯下的错早已激起民愤，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有更多的百姓遭殃。” “所以本王想将宋庭舟暂时革职查办，这事拖上一拖，既给了百姓交代，丞相面子上也过得去。” “四皇兄这话不错，” 皇帝眼睛微微亮起，连忙点头，“朕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 “如此一来，两方都有了交代，丞相说不出什么，百姓也会夸朕是明君，四皇兄这个主意的确为朕分忧解难了。” “好，那就按照四皇兄所说的去做，朕回去后立刻让人调查宋庭舟所有的过错，再找齐证人和所有证据。” “即便朕眼下动不了宋庭舟，日后也绝不让他跑掉，还有丞相，也一并治罪。” 说到这，皇帝叹了口气，“四皇兄，你可知道朕心中有多厌烦？” “丞相乃是先帝留下的大臣，朕身为皇帝，也不得不卖他几分颜面。” “也不知道丞相是不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做事竟糊涂起来了。” “今日早朝他竟公然替宋庭舟分辨，搞得朕下不来台，真是要把朕气死了！” 接下来就是皇帝一个人的碎碎念了，说起来没完没了。 裴清珂的思绪逐渐飘远，看来宋庭舟这件事要轻轻放过了，雷声大雨点小。 虽然皇帝给了一个明确的态度，但也透露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眼下治不了宋庭舟，以后就更没机会了。 朝堂大臣上百个，更别说还有一些地方官了，这些人中犯错的何止宋庭舟一人？ 比他犯下更严重过错的人大有人在，皇帝都没治他们的罪，又如何会治宋庭舟的罪呢？ 也许那些罪名在裴清珂眼中看来是罪大恶极，但到了皇帝眼中，好像只有谋反才是大罪。 其实说到底，皇帝是不想治宋庭舟的罪，他无非是不想因为一个宋庭舟去得罪丞相那边的人，实在得不偿失。 第137章 还有以后吗？ 所以很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如果非要闹到台面上来，反倒惹得双方脸上都不好看。 最重要的是，他动了宋庭舟，丞相那边如何交代？ 这岂不成了敲山震虎，给丞相脸色看？皇帝犯不着承担这么大的风险。 皇帝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裴清珂也没什么好说的。 站在皇帝的位置上看待这件事，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因为一个宋庭舟惹得丞相那边不痛快，很容易引起很多不必要的纷争，皇帝必然十分头痛，这实在没必要。 只不过，裴清珂心中的失落是无法避免的。 她从没有想过，对付宋庭舟要费这么大的力气。 看来宋庭舟早早就为自己找好了退路，也许他早就想过，自己做了那么多坏事，总会有东窗事发的那一天，所以一早就做好了准备。 难怪宋庭舟这么有恃无恐，可她该怎么办呢？ 裴清珂迷茫了，难道就这样轻轻放过他吗？ 但她真的很不甘心，本以为只要收集了足够多的证据，就一定能将宋庭舟钉死。 现在看来，这其中还要费不少波折。 裴清珂说不出心中到底是什么感受，只能强颜欢笑。 皇帝也没待多久，很快就走了，直到他离开，裴清珂都没说几句话，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再看郑钦，估计他和自己的心情是一样的吧。 皇帝离开后，裴清珂和郑钦都没怎么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对不起。” 郑钦最先打破沉默，“本王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确在意料之外。” “但本王向你保证，这件事不会如此草率地结束，本王一定会给你一个稳妥的交代。” “不用了。” 裴清珂微微抿唇，笑容十分僵硬。 “我已经想好了，既然这件事如此让人为难，不妨先等一等再说，我们还有的是以后。” “我们还有以后吗？” 郑钦不假思索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裴清珂心中一紧，总觉得郑钦这话暴露了很多信息，“王爷，你是不是还有些事情没告诉我？” 裴清珂的脸色十分难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不妨直说，早点告诉我，我也能做好心理准备。” 可郑钦什么都没说。 许久后，他轻叹口气，银白色的面具在阳光下折射出清冷的光芒。 “这件事本王心中有决断，不必再说了，只等以后本王再做决定吧。” “好。” 裴清珂点头应下，现在来看，也只能这样了。 皇帝都已经发话了，郑钦就算再如何，也越不过他去，只能乖乖听话。 若她强行要求郑钦做什么，反倒会适得其反。 郑钦愿意帮助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她总不至于用这一点来予取予求，做更多让他不乐意的事情，可她心中不高兴是必然的。 从摄政王府出来时，裴清珂也说不清楚心中是什么感觉。 明明头顶艳阳高照，她却觉得天空灰蒙蒙的，好像没什么希望一般，这种感觉实在难受。 “小姐。” 沉香跟在她左右，一脸担忧。 她很想问裴清珂和郑钦到底聊了什么，但又怕问出来会让裴清珂伤心，只好作罢。 裴清珂没有选择坐马车，而是就这么一路走回裴家。 可就在她路过巷子口时，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裴清珂被撞得猝不及防，差点摔倒，沉香赶紧扶了她一把。 撞到裴清珂的是个男人，看起来二十多岁，模样很清秀。 “你怎么回事啊？不能好好走路吗？撞到人了也不说声道歉！” 沉香气坏了，心疼地看着裴清珂。 “小姐，你没事吧？快起来！” 沉香连忙扶稳裴清珂，转头看向撞人的男子，语气带着愠怒。 “呀！这位小姐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那男人像是刚从梦中惊醒，慌忙开口道歉。 可眼神却一直黏在裴清珂身上，透着毫不掩饰的亮光，还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贪婪与色欲。 裴清珂并未留意到这异样，先检查了自己的状况，见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不妨事，公子行色匆匆，想必是有急事。” 说罢，她便要带着沉香离开，却被男子上前一步拦住了去路。 “小姐干嘛急着走啊？” 男子脸上堆着假笑，“我撞了小姐是我不对，看小姐脸色不好，想必是被撞出毛病了。” “我这就带小姐到医馆去瞧瞧，若真有什么不妥，早点查出来也好安心。” “不用了。” 裴清珂微微皱眉，心中泛起一丝不快，但还是耐着性子拒绝。 可男子接下来的话，彻底让她变了脸色。 “小姐何必急着走呢？我不过是想带小姐去医馆看看罢了，又不会活吃了小姐，小姐不用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说了不用了！” 裴清珂忍不住加重了语气。 这人怎么如此纠缠？她已经说得很清楚，竟还拦着去路，实在过分。 “你这人也真是的！我家小姐说话你没听到吗？” 沉香彻底没了好脸色。 “方才撞了我家小姐，道歉都迟了半天，现在还故意拦着我们去路不撒手，未免太过分了！” “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但愿以后再也别碰到！” 那男子猛地一皱眉，语气瞬间凶狠起来，“我跟你家小姐说话，关你什么事？” “你这死丫头，不过是个卑贱的下人，滚一边去！” “这位公子，你这话就太过分了！” 裴清珂脸色一沉，心中怒火骤起，“沉香虽是我的丫鬟，但在我眼中，从未把她当成下人看待。” “你这话冒犯了她，请你向我的丫鬟道歉！” “唉呦，美人别生气嘛。” 男子突然又换上一副轻佻的模样，抬手擦了擦嘴角，眼神里的色欲几乎要溢出来。 “没想到美人对自己的丫鬟这么重视，真是意外。好好好，那本公子就不和她一般计较了。” “不过美人，你被我撞了一下，若是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还是去医馆瞧瞧吧，这样我也能放心。” “我说不用就是不用！你听不懂话吗？” 第138章 赵家人送上门来 裴清珂彻底没了耐心。 这男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三番四次阻拦去路。 虽说这是大街，可此处行人稀少，即便如此，他也敢这般放肆，就不怕旁人看见误会吗？ 再看他的穿着打扮，倒像是个富家少爷，这般行径，难道就不怕败坏家族名声？ 裴清珂不知道的是，她和眼前这男人，还真是冤家路窄。 之前裴清珂一直想找赵家的人问问当年的真相，可她始终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接近。 裴家和赵家向来没有往来，也无半点交集，她贸然与赵家人见面，很容易引起外人猜测。 她父亲是朝堂大臣，赵家也有人在朝为官，万一引起皇帝注意，恐怕会给父亲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裴清珂一直在犹豫。 没想到今天，赵家的人竟主动送上门来了。 面前的男子，是赵家的六少爷赵明宇，也就是柳若芳当年未婚夫的弟弟。 虽说赵明宇和柳若芳的未婚夫并非一母所生，但终究有血缘关系。 当年柳若芳的未婚夫英年早逝时，赵明宇才只有十岁，一晃十多年过去，如今的赵明宇也快三十了。 他虽早已娶妻生子，却是个极其好色淫荡之人，最喜欢漂亮姑娘，整日流连于青楼楚馆拈花惹草，风流成性。 京城大街小巷，几乎都流传着他的风流韵事和各种谣言，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真正见过赵明宇本人的，倒也不多。 赵家不知是造了什么孽，六个儿子竟死了三个，两个因病去世，一个征战沙场身亡。 剩下的三个儿子里，有一个因打仗落下重伤，还留下病根，整日缠绵病榻，别说传宗接代，就连能否安稳活着都是未知数。 至于赵家老五，倒是健健康康，却没什么大本事，庸庸碌碌又十分老实，从骨子里透着好欺负。 要说赵家如今健康又能撑场面的，也就只有这个老六赵明宇了。 可他虽健康聪明脑子清醒，却实在称不上是个好人。 有了妻子和孩子，还在外面沾花惹草，见了美人就走不动道，实在令人唏嘘。 就像现在这样。 裴清珂成亲得早，进了宋家的门后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外界几乎没有接触，因此并不认识赵明宇。 赵明宇也从未见过她，眼下也没自报家门，裴清珂对他的身份更是毫无好奇。 她白了赵明宇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没看出来啊，小美人脾气还挺暴躁。” 赵明宇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让自己眼前一亮的大美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当即步步逼近。 裴清珂一皱眉，“你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请小美人一起去玩玩了。” “滚开！” 裴清珂怒骂一声，抬手就要推开他，却被赵明宇一把拽住手腕。 他甚至还凑近，深深嗅了一口，猥琐地笑道：“嗯，不愧是美人，这巴掌还没落到本公子脸上，就先传来令人心动的香气，真是意外。” 裴清珂快被他恶心死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简直令人作呕。 周围已有行人朝这边看来，隐约传来议论声。 “这不是赵家的六公子吗？这姑娘也真是倒霉，居然被六公子瞧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都知道赵家六公子最是好色，这姑娘被他看上，恐怕跑不掉了。” “别乱说话！这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而是裴家的大小姐！赵家六公子哪来的胆子敢招惹裴家？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裴清珂将周围的议论声听得清清楚楚。 赵明宇自然也听见了，眼神瞬间充满惊讶，“没想到啊，你居然是裴大小姐！” 他赶紧把身边的小厮扒拉到一边，目光灼灼地盯着裴清珂，满眼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好好好！早就听闻裴大小姐国色天香风华绝代，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你这长相，实在是惊为天人！方才不小心撞到裴大小姐，实在是我的不对。” 他装模作样地抬手行礼，那虚伪的姿态却让裴清珂更觉恶心。 能在这碰到赵家人，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先前她一直试图寻找赵家人，还在苦恼如何接触，如今人倒是主动送上门了，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不堪的初遇开场。 “赵公子，请你让开。” 裴清珂不想和他过多纠缠。 “既然你已知晓我的身份，想必也听说过京城的传闻。” “此处离摄政王府不远，若今日之事闹到王爷耳中，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赵公子，你说呢？” 裴清珂本不想把郑钦搬出来，以权压人总归不是什么好听的词，但眼下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若是不搬出郑钦，她今天恐怕真走不了了。 果不其然，一听到郑钦的名字，赵明宇的脸一下子就变了颜色。 他不知在心中盘算着什么，犹豫再三后，终于朝旁边挪开了位置，却仍不死心地丢下一句。 “裴大小姐，我们来日方长，以后总归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裴清珂捂着胸口，只觉得一阵反胃，她深吸一口气才忍住。 看赵明宇这模样，分明是个记仇又难缠的，还是尽量别招惹他为好。 不过好在二人已经见过面，她也算有了接触赵家人的理由，下次再见到赵家人，也不至于无话可说。 先前无影阁的人已经查出当年的部分真相，也知道裴清悦并非裴清云的亲生女儿。 但之所以没揭发这件事，是因为裴清珂还没摸清楚当年赵家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正是她一直想找赵家人的原因。 如今赵家人已经找到，下一步就是寻找人证。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查清当年的真相，也能让柳若芳哑口无言。 回到裴家后，沉香逮着赵明宇的所作所为各种咒骂，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说，几乎不带重样的。 “小姐，今天这人怎么回事啊？也太过分了！什么话都敢乱说，这分明是调戏小姐！也太不要脸了，从来没见过这么下贱的人！” 第139章 倒是个好机会 “更别说他还是个男人，简直令人发指！真是晦气，一会儿我可得去点炷香，去去晦气，恶心死了！” 沉香话里话外满是嫌弃。 裴清珂虽没开口附和，但脸上的表情也分明是同样的意思。 确实太恶心了，不过是跟赵明宇说了几句话，她就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像是吞了只苍蝇似的，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结结实实地卡在嗓子里，别提多难受了。 偏偏眼下她还不能对赵明宇做什么，好在如今回了家，沉香也终于能毫无顾忌地发泄不满了。 但裴清珂一直没说话，眼神沉思，明显在思考什么事情。 “小姐，不必烦心，奴婢给您端点点心来吧？” 沉香说道：“这么恶心的事情，吃点东西换换心情。奴婢再去点一根香，去去这屋子里的怪味儿。” 沉香脸上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裴清珂点点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有些凉了，“换杯新的来吧。” “好。” 沉香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裴清珂一手轻轻抚摸着下巴，眼神若有所思。 根据调查来的情况看，裴清悦很可能就是赵家的孩子，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柳若芳是不会承认的。 且看裴清悦整日作威作福的样子，她八成对此事毫不知情，否则不会如此嫉妒自己。 裴清珂记得，裴清悦之所以处处跟自己对着干，说到底是因为嫉妒。 她们同样都是裴青云的女儿，但裴清珂可以得到父亲全部的爱，所拥有的一切也都是最好的，偏偏裴清悦不行。 她一直都不明白，同样都是女儿，自己究竟比裴清珂差在哪里？ 就算她母亲是续弦，那也不是自己的错啊！ 况且大家同样都是正室所生，柳若芳又不是小妾，为什么裴青云的态度差别这么大？ 她想不明白，也没有人能给他一个答案。 这么说来，裴清悦知道的事情并不多，源头是在柳若芳身上。 而这些年柳若芳和赵家应该没什么联系了，否则自己应该会听到风声才对。 不知道赵家的人对于当年之事是否知情、了解多少，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问问。 裴清珂的目的不光是把这娘俩赶出府去，还要让她们二人心甘情愿地离开，最好不要让外人知道此事。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裴清珂不管多讨厌柳若芳和裴清悦，这种事情一旦传扬出去，最后伤的还是自己父亲的脸面，实在没必要，这也是裴清珂投鼠忌器的原因。 沉香端了点心过来，裴清珂依然还在沉思。 她在想，这件事要不要让郑钦知道？ 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一旦郑钦知道了，或许会不赞同自己的做法，毕竟裴清珂这分明是以身试险。 算了，还是自己一个人来处理吧。 裴清珂叹了口气。 今日离开时，听郑钦的意思，最近这段时间他会非常忙，不光要处理宋庭舟的事，朝堂上还有其他事情需要郑钦来打理。 那这段时间，恐怕二人见面的次数就不多了。 也好，裴清珂正好也有些别的事情要做，她想赚很多很多的钱。 裴家当然不缺钱，但裴清珂毕竟已经嫁人了，现在虽然住在娘家，可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白吃白喝。 就算裴青云不会说什么，且心甘情愿，但外人一定会议论的。 裴清珂不是很在乎外界的看法，但她不能让人议论自己的父亲，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去赚钱。 幸好她名下有好几十家铺子，生意也还算不错，裴清珂也有段时间没去看看了，是该瞧瞧了。 “沉香，你去帮我办一件事。” 裴清珂尝了两口点心，接过茶水喝了两口压一压，闻着一旁的安神香。 “今日之事的确是个意外，那赵家公子想必也没有恶意。你去帮我传个手信，就说我约赵家六公子明日在焚香阁见面。” “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沉香很不理解，“赵家六公子分明是个登徒子，半点不会尊重人，您为何还要约他见面呢？” 沉香急坏了，“要是赵家公子又像今日似的，做些不好的事情，那小姐怎么办？” “不会的。” 裴清珂轻轻摇头，“他代表的是赵家的颜面，今日之事是个意外，那巷子口人并不多，他当然敢胡来。” “可明日焚香阁是我的地盘，他若真敢胡来，我必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 “那小姐可一定要当心些。” 沉香担忧不已，犹豫再三，还是去传话了。 消息传到赵明宇耳中时，他简直高兴坏了，在屋子里欢快地蹦了好几圈，一跃跳到桌子上。 “这裴家大小姐果然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知道不好得罪本公子，这么快就来低头认错了。” “好！好！好！真是孺子可教，本公子很喜欢！” 赵明宇笑得开心，嘴角的哈喇子泛着亮晶晶的光芒，看得人实在反胃。 一旁的小厮凑过来道：“少爷，您不觉得这事有点奇怪吗？” “下午分开时，裴家大小姐和她身边那个叫沉香的丫头气势汹汹，似乎很不喜欢公子，这还不到一个时辰就改了主意，莫非这是个陷阱？” “去你的！” 赵明宇抬手在他头上狠敲了一下，“本公子是谁啊？本公子可是赵家唯一的独苗！” “谁让我那几个哥哥不争气，死的死病的病，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要延续赵家的香火，也只能靠我了。” 他伸出大拇指，得意地指着自己，“这裴家大小姐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若能将她娶进门来，将来生出的孩子一定好看，父亲也不会说我找的都是些歪瓜裂枣了。” 赵明宇早已成亲，有正头娘子，甚至还有四个小妾。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整天往外跑，不是去青楼，就是去杂耍的瓦巷子，没一天安生的。 他是个在翰林院校正书籍的文官，每月只需去三四日，其余时间都在休息，既不用上朝，也不用和其他朝臣打交道，俸禄也不算低，是个不可多得的清闲肥差。 第140章 收回管家职权 正因如此，他才有那么多功夫在外面瞎胡混。 赵家主自然不愿看到自己儿子如此玩物丧志，可他说过多次，赵明宇根本听不进去。 再加上他其他五个儿子，就像被人诅咒了似的，连个人样都活不出来，还死了好几个。 赵家主对赵明宇的要求也一降再降，一直降到现在，他对赵明宇几乎没有了要求。 要非说有，那就是活着，顺顺利利地传宗接代，这就足够了。 因此，虽然赵明宇做过很多坏事，可赵家主依然对他很包容。 这就导致赵明宇特别膨胀，总觉得不管自己犯下什么过错，都会有自家老子帮忙兜底儿。 但凡他不是犯下造反这种滔天大罪，基本上就没有人能动得了他，哪怕是皇帝也未必可以。 不管怎么说，赵家六个儿子废了五个，赵明宇是最后的独苗了。 如果皇帝把赵明宇杀了，可想而知，赵家也就绝后了。 因此，赵明宇十分猖狂。 当然了，他也是很有分寸的，虽然在外作恶多端，可他始终牢记，不要犯下触人底线的错事，只有这样，他才能永远不被人处罚。 一旁的小厮说的话，赵明宇心中也掂量过了。 虽然裴清珂已经嫁过人了，但谁让她长得足够貌美呢？这么漂亮的美人可不多见，就算她嫁过人了，娶回家也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而这也恰恰说明裴清珂好生养，毕竟她已经有一个女儿了。就算是二婚，看在她长得如此漂亮的份上，赵明宇也不是不能忍受。 看到自家少爷说这样的话，小厮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摇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赵明宇立刻拿出纸笔，给裴清珂写了封回信。 他犹豫不决，抓耳挠腮地写了很多情意绵绵的话，恨不得把自己一整颗心都剖出来。 写完后，赵明宇看了两眼，确定没错后，这才交给小厮，让他给裴清珂送去。 然而，就是这么一封情意绵绵的信，裴清珂却看都没看，刚接到手就直接扔进了一旁的火盆里。 马上就到年下了，裴清珂得忙过年的事，除此之外，她心中还有一个决定，等过完年之后，她想搬出去住。 这件事儿她还没跟父亲说，因为裴清珂心中清楚，父亲是不会同意让自己搬出去的。 虽然裴清珂已经外嫁出去了，但她毕竟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做父亲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女儿的？ 再说了，裴家又不是穷得吃不上饭了，别说养裴清珂自己一个人，就算把团子一起算上，照样养得起，也会养得非常好。 所以，裴清珂不敢告诉父亲这件事，她想等自己在外面找到房子之后，一切都定得差不多了再说这事儿，想必到时候父亲就算不同意，也没办法了。 裴清珂想得是不错，至于事情会不会像她所想象的那样发展，可就不得而知了。 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要做，裴清珂直接把信烧得干干净净，一缕灰烟慢慢升起。 沉香在一旁忍不住笑道：“这位赵家六公子还真是脸皮厚得很，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也不嫌害臊，奴婢听着都替他脸红。” “嗯，是这么回事。” 裴清珂点点头，“但明日我会去焚香阁，我也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对付他。” 裴清珂轻叹口气，“沉香啊，接下来我所做的事，可能会让你很不高兴。” “但你要相信，我不会做任何让自己难堪的事情，也永远不会让自己身涉险境，你大可放心就是。” “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怕你坏了我的计划，真碰到任何事情，都得沉得住气。” 裴清珂想起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心中十分担忧。 可这一次，沉香却冷静了几分，“小姐，您说得对，奴婢碰到事情时的确太冲动了。” “奴婢护主心切，有时生怕小姐受到伤害，便情不自禁地想保护小姐。” “不过现在想想，奴婢还有更好的办法，不应该如此冲动才对。” 她说着，俯身行了一礼，眼中带着感激之色，“小姐说得对，奴婢谨听小姐的教导。” 裴清珂摇摇头，“我并非是要教导你，我是希望你能跟我一起齐心协力，不管是行为上还是思想上，都是一体的，好吗？” “当然好！” 沉香连忙点头，眼中带着懊悔，“如今想想，小姐的话说得实在太对了，奴婢还有很多欠缺之处，以后奴婢一定会加以改正的。” 她感激一笑，“奴婢这就出去忙了，小姐安心睡会儿罢。” 她转身出去，看她这样子，明显高兴不少。 裴清珂却依然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就是觉得很多事情都没她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沉香碰到事容易冲动这个性子，必须得好好改正，否则恐怕容易出大事。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裴清珂准备了不少过年的东西，年节将近，裴清珂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做。 她想了想，把管家叫了过来，“管家，从现在开始，管家大权就不必交给小娘了，我来处理就行。” 管家十分惊讶，“大小姐，马上就要过年了，此时说这些话，怕是不好吧？夫人应该也不会同意的。” “她会同意的。” 裴清珂微微一笑，“她虽是当家主母，但你看看她把家都管成什么样子了？如果再不加以收拾，还不知事情要乱到什么程度。” “正如你所说，马上就要过年了，既如此，就更不能把管家之权交给小娘了，小娘根本就管不好家。” “从现在开始，管家之权必须交到我手上，不管小娘愿不愿意，你都得这么做，这个家从现在开始，我说了算。” “好的，大小姐，我知道了。” 管家点点头，她能感觉到家里有些事情要发生变化了。 裴清珂看似强势，实则这些决定都是她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不是意气用事。 而且裴清珂把柳若芳可能会有的反应也都一起想到了，可见她做这个决定早已在心中想过好几遍了。 第141章 焚香阁 既如此，管家也没什么不能放心的。 很快，消息就传到了柳若芳耳中。 她知道后，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说什么都不肯答应。 “管家，我嫁进裴家也十多年了，一直以来，我都把家里管理得井井有条，我从不觉得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有什么毛病。” “现在却无缘无故要把管家的权利收回去，大小姐这样做，未免有点太欺负人了吧？” 柳若芳气得要死，身子都忍不住哆嗦了两下。 她是真的气啊，裴清珂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自从裴清珂回家之后柳若芳就处处忍让，她倒不是怕裴清珂，而是想着暂时收敛锋芒，等待最佳时机。 可没想到裴清珂现在竟主动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真是过分！ 管家一脸无奈，“夫人，我也是没办法，这话是大小姐吩咐的，大小姐这么说那我就得这么做。” “你这话什么意思？” 柳若芳眼睛一瞪，“难不成你是想让我去和大小姐说这些事吗？” 管家笑得十分无奈，但他的确是这意思。 柳若芳为难他一个下人有什么用？又不是他定的。 柳若芳不去找裴清珂说这些事儿，跟自己说又能改变什么吗？ 管家离开时就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也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错。 柳若芳气的鼻子都要歪了，牙齿咬得很紧，万分不情愿。 看样子，如果她再不处置裴清珂恐怕就来不及了。 以前柳若芳不想和裴清珂一般计较，认为她毕竟已经嫁出去了，就算她现在和离归家，可也总有再次嫁出去的时候，根本不用过于担心。 可没想到现在裴清珂的手居然真的这么长，还管起自己来了！ 裴清悦从外面进来时就见自己母亲气得脸色通红，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似的。 “母亲，你这是怎么啦？” 裴清悦在柳若芳面前坐下，谁知下一秒只听见“哗啦”一声，柳若芳抓起桌上的杯子摔得粉碎。 “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裴清珂，没想到她竟蹬鼻子上脸欺负到我头上来！当真是觉得我好欺负！” “这事不能再这么忍下去了，我必须得给裴清珂点颜色瞧瞧！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裴清悦听得一知半解，但很快她就兴奋起来。 “母亲，你说的太对了！你也终于想明白了，我就说嘛，裴清珂不是个好东西，她回家来就是想争宠。” “只要有她在，父亲永远瞧不见我，明明我和她一样都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为何父亲只喜欢她而不喜欢我呢？我实在想不明白。” 柳若芳根本不想听这些，她三言两语的把刚才所发生的事情说清楚。 裴清悦脸色一变，狠狠的拍了下桌子，“母亲，裴清珂确实太过分了！” “她的女儿将来也一定和她一样不是个好东西！她们娘俩就该去死！” “娘亲，咱们得赶紧想个办法对付裴清珂啊！” 裴清悦着急不已。 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果柳若芳真被削了管家之权，可想而知以后的日子该有多难过。 同样的，她自己在家里得不到母亲的保护也一样没有好日子过，二人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柳若芳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恶毒的计策。 她知道裴清珂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别的事儿，刚才管家来时也说了，裴清珂接下来要把别的事情都放一放，先操办过年的事儿。 行，那就让她来处理此事吧，正好自己也落得清闲，但这个年儿一定让裴清珂终身难忘。 她堂堂当家主母被欺负到这份上，若是再不反抗，那成什么样子了？ 柳若芳感觉自己气得心脏都在哆嗦，而那边的裴清珂对柳若芳这边的事情虽然一无所知，但也能猜到一些。 管家之权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柳若芳不怕辛苦，只怕旁人会来分权。 而现在裴清珂做的事情彻彻底底的激怒了她，可想而知现在柳若芳会气成什么德行。 但同样的，裴清珂一点都不害怕，她既然敢说这样的话当然是有心理准备的，她不怕柳若芳来报复自己，就怕她没动静。 经过先前几件事，裴清珂也想明白了很多事都是裴清悦一人所为。柳若芳倒是从头到尾到尾没做过什么坏事，但这并不代表她真的无辜。 如果裴清珂所猜不错的话，裴清悦接连几次失手后，柳若芳就要有所行动了。 因此她才要先发制人激怒柳若芳，人在生气的时候做事是没有章法的，很容易就露出破绽来，因此这就是裴清珂的目的。 虽然这样做有点冒险，可裴清珂乐得如此。 当天柳若芳并没什么动静，好像并不知道此事似的，但裴清珂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罢了。 第二天一大早，裴清珂起床后直接去了焚香阁。 赵明宇已经在这等着了，和昨天相比，他今日打扮得衣冠楚楚，整个人看起来都俊俏了不少。 其实平心而论，赵明宇长得并不错，确切的说赵家的几位公子哥长相都挺好的。 但没办法，谁让赵明宇一副色眯眯的表情，别管他长得多好看裴清珂都喜欢不起来。 她强忍着心头的恶心走到赵明宇跟前，朝他点点头，“赵公子今日来的好早，这焚香阁是我名下的产业，昨日之事的确是个误会。” “可当时我家中出了点事，心情不好难免对赵公子说话重了些。” “因此今日我是道特地来请赵公子向您道歉的希望，赵公子能够原谅我昨日的冒失，想必赵公子应该不会跟我一般计较吧？” “那是当然。” 赵明宇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眼睛冒出金光来。 “美人不管到哪都是有优待的，我又怎会当真生美人的气呢？更何况昨日美人也没做错什么，要说美人冒失了我不也很冒失吗？美人又何必如此介意？” “那就好。” 裴清珂轻轻点头，“既然赵公子不生我的气就好。” 她抬手指向外面，“焚香阁里所有的东西全都属于我的，但今日就算赵公子不介意我还是会给公子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