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发家记》
1. 第 1 章
正值农闲,前几天才下过雨,苏瑾瞅着这两天天气好,山上的菌子该长出来了。
“娘,我带弟弟们去山上捡菌子,晒干了冬天吃。你看要得不?”
苏瑾她娘——顾倩娘手里编着草鞋,闻言点头:“成。记得绑上绑腿,现在天气热,别被she咬了。”
光是听到那个字,苏瑾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行,我记着了。”
二弟英恒和三弟英杰在河边割草放鸭子,苏瑾去寻他们。
“阿恒、阿杰,把鸭子赶回去,咱们上山捡菌子。”
两个半大小子埋头割草,都没发现阿姐来了,听到声音才抬头:“好。阿姐,你过来帮忙背草,我去赶鸭子。”
“好嘞。”
苏瑾提起一捆绑好了的草,指使英恒:“扶着草钎,阿姐把草捆好。”
英恒扶着草钎,帮着阿姐把草插在上面捆结实,忍不住问:“阿姐,菌子和鸡一起煮可香了,阿娘今天是不是要杀鸡呀?”
苏瑾一边装捆好的草,一边和弟弟说话:“想得美。咱家的鸡鸭要养大了卖钱给叔叔家盖房子。这都分家多久了?咱们占这老屋有地方遮头,叔叔家还和大伯他们挤在一个屋檐下。娘急着攒钱给叔叔,想吃鸡?明年吧!”
去年渣爹气死了爷奶,苏家三房分了家。
苏家传下来的田地全部加起来有六十来亩。上等田四十二亩,中等田十亩,下等田十亩。
上等田四十二亩,大房二房一家二十一亩,中等田和下等田各十亩,全部分给了她们三房。
苏家有老宅和新宅各一座,新宅归大房,祖宅归三房,二房另寻土地建房。大房和三房按照时下新宅需要的费用,一家出一半的钱供二房建房子。
她爹祸害全家,卷了大家的钱跑了,原本三家一起做二手旧衣的生意,现在只大房二房在做,她家退了出来。
想到这个,苏瑾叹气道:“要不是苏至远偷了家里的钱,咱们也不至于连只鸡都吃不起!”
原先不说顿顿有肉吧,隔段时间她们还能尝点荤腥,现在可好,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英恒阴着脸说:“阿姐,别提那个人了,一提我心里就不舒服。”
“好好好,阿姐不说了。来,拉阿姐一把。”
英恒把姐姐扯起来,转身把剩下的草拿绳子绑了背回去。
一路上三姐弟没再闲聊,埋头走路。
回去吃了个囫囵饭,他们拿着提篮匆匆上山。路上没遇到其他来捡菌子的,三姐弟松了口气。
英恒问:“阿姐,现在天气好,咱们还去挖草药挣钱吗?”
“去,当然去。咱们天不亮就去地里干活,太阳出来了娘就回去编草鞋挣钱。娘这么辛苦,咱们都这么大了,得分担着些。多挣点钱,把该还的还了,咱们就能自己存钱了。”
来这里好几年了,之前爷奶还在时,她攒了好些钱,偷摸藏在茅厕边上才没被渣爹偷了。不过后来为了给爷奶治丧都拿了出来,她现在是身无分文,穷得叮当响。
“那我们得加把劲了。我听说三叔他们已经选好了地方,准备打地基建房了,说不定这几天会来家里和娘商量钱的事。”
“你打哪儿听来的?我咋不知道这事?”
英恒嘿嘿一笑:“林木匠家的小儿子来捡鸭毛做毽子,他给我说的。”
“林木匠家的儿子?”村里就一个木匠,谁家要建房子打家具都找他,竟然消息是从他家传出来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三叔家可能真的要建房了。阿恒阿杰,赶紧的,咱们捡完菌子就去挖药材。”苏瑾带着两个弟弟钻进树林里,看见茅草菌就薅。
茅草菌在他们这里常见,天热的这段日子,只要下了雨就长。
做法也简单,锅里放点油,油热加水,待水开了下入洗干净的菌子,调味只需要一点盐,特别鲜。
吃不完的菌子晒干了冬天泡发炖鸡或猪蹄,味道也不错。
在林子里转了一个时辰,确定这个小山包的茅草菌没有落下的,苏瑾招呼弟弟们回家,拿了小锄头和麻袋,又风风火火地离开。
走之前不忘给他们娘报备:“娘,我们去挖药材了啊。”
“早点回来。”看着已经跑远了的孩子们,倩娘笑着摇头,把新鲜的菌子倒进竹筛里挑拣。
留了一碗今晚吃,其他的倩娘拿去晒干。
“阿姐,过两天就到大集日了,你去不去赶集?”九岁的英杰跟在哥哥姐姐屁股后面,见到需要的药材就拿小锄头去挖。
抖掉药材上的泥土,苏瑾摇头:“不去。马上要灌田了,我得去挖沟通水,还得把肥挑到田里。没空去。”
说完苏瑾才反应过来,小孩是嘴馋了:“想吃啥回头给娘说,让娘买回来。”
英杰低声回到:“哦。”娘抠门,不给买,说了也是白说。
看小屁孩提不起精神,苏瑾给他甜枣:“回头娘赶集回来,我去要钱,给你和阿恒一人一个铜板。等货郎来村里,你可以拿钱去买糖块吃。”
有奖励,英杰精神多了,干活积极不少。
日落西山,回家吃了饭,洗洗睡觉。
苏瑾和她娘睡一个屋,太早了睡不着,她戳戳她娘的后背,把人弄醒了聊天。
苏瑾:“娘,咱家还欠三叔家多少钱?”
倩娘:“分家到现在统共给了五贯钱,还差五贯。咋了?”
苏瑾:“林木匠家的儿子说三叔选好了地准备打地基了,过了大集日,估计三叔要过来要钱。”
倩娘:“来就来呗。我做的草鞋加上你们三姐弟挖的药材,大概能有个一千二百多文,再加上鸡鸭和猪,够了。”
苏瑾:“阿恒还想吃鸡呢。这鸡养了大半年,马上要开始下蛋了,这时候卖了不划算。”
被子盖着有点热,苏瑾脚一抬,被子全堆到脚边。倩娘拍了她一巴掌:“这么大了还踢被子。”
被子又盖过来,苏瑾滚到一边,等她娘把被子铺好,她又翻了回去,把被子死死压在身下。
倩娘扯了两下没扯动,干脆算了:“这房子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建起来的,娘去和你三叔商量商量,有多少先给多少。就像你说的,那些牲口养了这么久,半大不小的,卖了不划算。”
苏瑾感叹:“唉!挣钱难,难挣钱,挣钱好难!”
“可不。”倩娘也跟着叹气,“好在现在没人拖后腿了,以后咱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是这个理。娘……”苏瑾欲言又止。
“嗯?”扭头借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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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倩娘能看出女儿的犹豫,“是不是想问那个人还会不会回来?”
苏瑾嗯了一声。
“娘也不知道。不过你爷奶的事闹那么厉害,村里人要是见到他了,肯定会把他抓起来,送到新宅那边。”
苏瑾忍不住泼冷水:“可是要是他不从村里过,绕路过来,咱们这儿这么偏僻,嚎一嗓子都不一定有人回应。”
伸手去摸摸女儿的头,倩娘笑说:“想那么多干嘛?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他要来就来吧,最好在咱们都在家的时候。我们母子四个,还抓不住他?到时候咱们狠狠打他一顿,出了心头这口恶气。”
苏瑾给她娘竖大拇指:“阿娘威武!”
“好了,睡吧,明天还有事要干。”
聊天结束,屋里安静下来,没多久就响起细微的鼾声。
————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苏瑾迷迷瞪瞪睁开眼睛,看到黑暗中她娘正在穿衣服,她忙一把掀开被子,起来帮忙。
“咋起来了?娘吵到你了?”
伸了个懒腰,脑子清醒不少,苏瑾说:“没。那几袋子药材几百斤,我起来帮着背到路上去,方便娘坐牛车。”
“行,回头弄好了你再回来睡个回笼觉。”
倩娘去洗漱,苏瑾打着哈欠把昨天放在堂屋的东西捡了一个背起来,先她娘一步。
她家这里离大路远,一来一回要两刻钟,等东西都搬完了,天边已然见亮。
最后一趟过来,一辆牛车正停在路边等着。母女俩加快脚步过来,让赶车的汉子帮忙把东西搬上去。
一起搭车的你伸把手,我伸把手,东西就上了车。
拉东西就花了四文钱,倩娘舍不得钱,没坐,准备跟着牛车走路。
苏瑾不忘叮嘱:“娘,在镇上要是饿了别舍不得钱,饿坏身子不值当。”
“知道了,快回吧。”
看着牛车走远,苏瑾才缩着手回去。
牛车上的大娘婶子们夸赞苏瑾:“你家姑娘懂事,还知道让你顾着自己。”
倩娘满脸笑容:“姑娘大了,知道疼人了。”
“我家那姑娘,和你家这个差不多大,哎哟,是个饿鬼投胎的,我只要是去赶集,一叠声的叫我记得给她买好吃的。”
苏瑾瞌睡醒了,回去不想睡,拿着镰刀和箩筐去地里割草。
她家自打养了鸡鸭开始沤肥,地肥了不少,就是这草一点也不懂事,争着抢着蹿个头。
带露水的杂草割了两箩筐,苏瑾跑山脚下砍了根树杈子回来,把杂草使劲塞进箩筐里面,塞不下的往上堆,弄完了树杈一插,把杂草全固定住。
回到家,英恒和英杰已经起了,正在屋檐下打水洗脸。
“阿恒,今天你做早饭啊。阿姐想喝稀粥,要米少汤多那种。”
“米少汤多那种。”
姐弟俩异口同声地说出后半部分,英恒一脸得意:“我可是最了解阿姐的人。”
细麻绳勒得肩膀痛,苏瑾没心情和弟弟玩笑。把箩筐里面的杂草重新倒出来,她把草剁碎了拌米糠喂猪,完事搁屋檐下坐着,脑袋里在想有啥法子能挣钱。
欠钱还不上的日子可真不好过,得赶紧想法子挣钱还债。
2. 第 2 章
天快黑了,倩娘提着没卖完了两双草鞋回来,把一个油纸包递给苏瑾,转头又出了门。
英恒英杰凑过来,眼巴巴看着苏瑾:“阿姐,娘给的啥呀?”
苏瑾故意逗他们:“猜猜。”
英恒看油纸包挺大一个:“包子?”
英杰想吃糕点,他想也不想地说:“是糕点。”
“当当当当,”苏瑾打开一看,“是发糕。”
她拿刀把方方正正的发糕切成四块,他们三姐弟一人拿一块,剩下的包好,留着娘回来吃。
发糕甜甜的,软软的,英恒英杰两兄弟坐在门口石阶上小口尝着味,半天才吃掉一个角。
苏瑾吃完发糕,拿了灯笼去接她娘:“阿恒,过来把门关上,我和娘没回来谁来敲门也别开。”
这山腰上就他们一家,防着点好。
————
“他二叔、二婶,我过来和你们商量个事。”
大房二房才吃完饭,苏志兴和苗金凤邀倩娘去他们房里说话。
倩娘把沉甸甸的钱袋子放屋里小桌子上,开了袋口。
“我听说你们要建房子了,分家的时候说好了大房和我们三房出钱给你们建房子,三房的情况你们也知道,这里是一千二百钱,剩下的等过年了把猪卖了,我就给你们送过来。”
苗金凤把钱袋往外推:“钱你拿回去,等过年了一起给也是一样的。我们手里还有点钱,房子就算建好了也是年底一起结账,不急的。”
苏志兴在一旁默不作声。
倩娘摇头没动:“欠着钱我这心里沉甸甸的,能还一点是一点。二嫂,我先回去了,家里孩子们还等着呢。”
“你都这么说了,那行,我和你二哥送送你。”
送走妯娌,苗金凤拍了丈夫一巴掌:“干什么啊你?客气话都不知道说两句?分家了还是亲戚呢。”
苏志兴冷哼:“只要苏志远把钱还回来,我待三房还是一样亲热。”
辛辛苦苦攒了那么些钱,还想着大女儿夫家富裕,他们好生置办嫁妆,不能叫女儿被人轻视。
一想到女儿出嫁时那轻飘飘的嫁妆,苏志兴就心疼。
钱没了苗金凤也心疼,可再心疼钱也回不来了:“你弟弟什么德行你自己不知道?再说了,家里的生意还是阿瑾起的头,要不然,你还在给人做工呢!”
她叹了口气:“我现在一想到那年阿瑾一个小丫头背着弓箭进山打猎,就为了给大家做身新衣裳过年,我这心里都是疼的。”
“苏志远坏事了,连累他们做什么?下回见着人了,别拉着张马脸,丑死了。”
苏志兴脸色复杂。苗金凤看他这样子,摇摇头往屋里走。半晌,院子里响起叫骂声,全是骂苏志远的。
院里叫骂声不停,苏瑾大伯母——黄月琴踢了丈夫一脚:“你去叫老二回去睡了,这大晚上的消停消停。”
苏志强翻了个身,闲闲说到:“让他骂呗,他不骂我还想骂。”
黄月琴瞪了他一眼:“骂有什么用?浪费口水。”
苏志强翻身坐起:“那不然怎么办?苏志远那个过街老鼠不知道躲在哪个耗子洞,连老鼠尾巴都没个影。而且这么久了,钱早就被他拿去赌,输光了。骂两句心里还舒服些。你之前不是气得心疼?正好,和老二一起,骂个痛快。”
“嫂子和叔子凑一块骂人是个什么事?别叫村里长舌妇嚼舌根。”黄月琴叹了口气,“算了,让他骂吧。”
————
倩娘离开新宅没多久就遇到了苏瑾,母女俩相视一笑,提着灯笼慢慢走在路上。
苏瑾犹豫着说:“娘,我想去山里一趟。”
倩娘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说完她放软语气,“阿瑾,想练箭了去找苏秦玩就是了,现在天热,虫she多,你不是怕she吗?再说了,山里那么危险,你去了娘不放心。”
“哦。”
苏瑾回得低沉,倩娘拉着女儿的手安慰她:“娘知道家里欠了债你心里着急,咱们一家子在一块儿,迟早能还清,你别去犯险,娘怕。”
一声“娘怕”,说得苏瑾想掉眼泪,她改口说:“我不去打猎了,和弟弟们老实挖药材算了。反正挖药材也挣钱。”
她们常挖的药材——蜘蛛香,山上多的是,价格也还可以,三文钱一斤。挖吧,多挖点就能把债还了。
倩娘歪头抹了莫眼睛,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第二天天还没亮苏瑾就把英恒成床上挖出来,拉着睡眼朦胧的他上山挣钱。
“老弟,你觉悟不高啊!家里欠了那么多钱你咋还能睡得着?”
英恒打完哈欠回答:“这不是有我英明神武的姐姐在吗?阿姐,我相信你能带领咱家吃喝不愁。”
苏瑾给他逗笑了:“就会贫嘴。”
烈日当空,倩娘弯腰在地里劳作。汗水顺着她消瘦的脸颊滑落,滴在泥土上,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鬼天气!”倩娘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眯起眼睛看了看头上的太阳。
太阳像个无情的火球,炙烤着在田间地头劳作的百姓。
“该回了。”
早上起来只给猪拌了半桶猪食,这会猪该饿了。倩娘惦记着回去给猪喂食,蹲下|身将挖出来的杂草抖掉泥巴塞进箩筐。
箩筐里的杂草被她压得紧实,背到背上压得人直不起身。倩娘佝偻着背,一步一步往家走去,脚步沉重得像绑了两块大石头。
回到家,英杰已经把鸭子赶回来关上,他正把一锅素瓜素豆从灶上端下来。
太阳晒得慌,把草晒干了猪不爱吃,倩娘将背上的草背到堂屋放下。
“娘,洗手吃饭了。”英杰摆好碗筷,高声喊着。
“就来。”倩娘走到院子角落,伸手捧起一捧水洗了洗脸。清凉的山泉让她稍微清凉了些。
“阿瑾这想法好,免了去挑水的辛苦。”倩娘心里想着,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自豪的笑。
角落里的水是苏瑾带头将结实耐用的竹子当做管道,从山上引下来的。
竹子中间的隔断用长棍捅穿,竹子小的一头塞进粗大的一头,连接成不间断的管道埋到土中,古代版自来水就成功接通了!
“娘,天气越来越热,我下午还得赶鸭子去河里,晚饭你来做啊。”
“行。娘晚上炖兔子肉,你早点回来。”好多天没吃肉了,前段时间阿瑾和阿恒挖药材捡到一只撞晕在石头上的兔子,今天煮了开开荤。
吃完休息一会儿,倩娘重新背起箩筐走向院墙下的大木盆。
木盆里盛满了清水,把草扔进水里清洗,洗干净的草带着没沥干的水丢到猪槽里,两只猪吃得吭哧吭哧的。
“多吃点,吃饱了才能多长肉。”
猪槽里快干净了,倩娘才把米糠掺在剩下的猪草里面,搅拌均匀倒进槽里。
往年家里养猪都是煮熟了来喂,猪吃了肉长得快。她们劳力不够,更何况山上的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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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都是有主的,捡来的柴禾除了平日里煮饭烧茶,剩下的要留着冬天用。
不过倩娘看这两头野猪虽然没有熟食吃,吃些猪草混各种糠,长得也挺好的。
倩娘背上箩筐,锁了院门继续去地里干活。就在她离开不久,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走到院墙下,费力爬了进去。
那乞丐像是很熟悉这里,各个房门紧锁着,他轻手轻脚将卡在两根柱子之间的墙板拆下,钻进厨房找吃的。
“他奶奶的,终于能吃上一顿饱饭了!”这个乞丐不是别人,正是被官府下了海捕文书的苏志远。
饭菜都冷了,苏志远等不及弄热,直接将剩饭剩菜倒在一个锅里,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他才开始嫌弃自己身上散发着的臭味。
“终于回来了,老子得好好洗洗。”
苏志远以前的衣服倩娘没扔,她打算留着改了给两个儿子穿,正好方便了苏志远。
水有些凉,苏志远快活地洗完澡,将自己破破烂烂的旧衣随意丢弃在地上,一身清爽地走到房间躺下睡觉。
“哎!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还是在自己家舒服!”
兔子收拾起来麻烦得很,得扒皮,倩娘早早回家处理兔子。她放下箩筐,一眼看到院子里莫名出现的破衣服。
“谁啊?把这么脏这么臭的衣服丢到我家来,脑子有病啊?”倩娘嫌弃地用棍子挑起臭烘烘的衣服,塞到灶孔里面去,“一天天的,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净干些缺德事!”
苏志远睡舒服了,听到动静爬了起来。
倩娘站起来准备磨菜刀处理兔子,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在这里?”
苏志远对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怎么,看到你男人不高兴啊?”
倩娘的心“扑通扑通”直跳,这个消失了几个月的男人,这个让她又恨又怕的丈夫,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回来了。
她避开苏志远往门口去,嘴里说着:“我去抓只鸡炖了个你补补。”
苏志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想跑?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要干什么。还给我炖鸡吃?你怕不是想趁机跑出去叫人来抓我吧?”
被点破心思,倩娘矢口否认:“我没有。”
“没有?当初让官府抓我就有你的一份,你觉得老子还能信你?”
大的一心想摆脱他,那三个小的也没一个向着他的,苏志远捏着惠娘的手,脸色露出恶心的笑容。
“吃不吃都无所谓,老子我在外面当了这么久的过街老鼠,连女人是什么滋味都忘了。你今天就好好伺候我。”
倩娘恶心得都要吐了,反手就给了苏志远一巴掌。趁苏志远愣神之际,倩娘甩开他的手,快跑出门。
苏志远回过神来,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冲出去一把抓住倩娘的头发,将她拉扯回屋:“嫌弃我?你嫌弃我!”
已经撕破脸皮,倩娘也不再客气:“我就是嫌弃你!游手好闲,嗜赌如命的烂人,像一只米虫只等着吃现成的废物!”
“放开我!”倩娘胡乱抓到一个东西,想也没想就往苏志远头上砸。
“啊!”苏志远痛呼一声,彻底被惠娘激怒。他捏紧拳头狠狠砸在惠娘头上,倩娘立时晕死过去。
“嫌弃老子?好得很!”
苏志远把倩娘丢在床上,拿两条衣带将倩娘双手绑在床上。
被束缚住,倩娘绝望地闭上眼睛。
3. 第 3 章
夕阳西下,苏瑾背着装满草药的麻袋,和弟弟疲惫地往家赶。
“姐,下一次咱们能不能带点其他吃的?天天吃芋头,我都快变成一个大芋头了!你看,”英恒捧着自己的脸往姐姐面前凑,“我现在的脸色是不是和芋头一模一样?”
英恒的脸被太阳晒黑不少,苏瑾挑起弟弟的脸,一脸严肃地说:“小老弟,看来你离成为一颗芋头不远了。放心吧,等你成为芋头的那天,姐姐会亲手把你烤了吃掉,绝对不会浪费的。”
英恒气恼:“姐姐!”
苏瑾笑够了才开始哄英恒:“前段时间不是捡了只兔子吗,今天回去犒劳犒劳咱们家的挣钱小能手。”
“我要吃上回的那种辣辣的兔子。”那个味道好刺激,吃得人满头大汗,又好爽。光是想想,英恒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行。不过你得少吃点,别忘了上次你吃太多,拉肚子都拉了两天。”
半道上两人遇到赶着鸭子回来的英杰,三人拿路边捡的棍子撵得鸭子跑起来。
到家时,落日余晖也消失了。
苏瑾推开院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屋里一盏灯都没点。
往常倩娘回家晚是正常的,可今天早上她就说了要弄兔子吃,她娘不可能到现在还没回来。
苏瑾皱了皱眉,放下背上的东西喊道:“娘?我们回来了!”
没有回应。
她们这里地处偏僻,苏瑾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她吹燃火折子小心靠近房门,轻轻推开门往里看。
没人。
厨房院子里都没人,一眼看去也没什么异样。
“娘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阿恒,今天吃不了兔子了,你拿点草去喂兔子,别给饿瘦了。”
苏瑾点了灯,把饭煮上了才回房换衣服。
“老天诶!这天气再这么下去,蛇虫鼠蚁该出来遛弯了!”一天到晚热得要死。早上才换的衣服,晚上就全是汗臭。
火折子把房间里的灯点亮,当昏黄的灯光照亮整个房间时,苏瑾的呼吸一滞。
倩娘衣衫凌乱地被绑在床上,手腕和脚踝处已经被磨出了血痕。她双眼紧闭,脸上满是泪痕和淤青,嘴角还带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娘!”苏瑾扑到床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
她的手抖得解不开那些绳结,眼泪模糊了视线。
英恒英杰听到声音赶过来,听到推门声,苏瑾厉声喝止:“出去!出去!”
她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两个男孩吓得退了出去。
苏瑾关上门,拿剪子绞了衣带。她颤抖着用被子裹住母亲的身体,眼泪汹涌而出。
“阿瑾……”倩娘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娘!”苏瑾拉着她的手声音哽咽。
倩娘把头埋进苏瑾臂弯,痛苦地哭了出来:“啊!”
苏瑾心如刀绞。待倩娘平静下来,苏瑾扶她去净房清洗。
英恒英杰担忧地问姐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娘怎么……”
苏瑾抱住两个弟弟,无声地痛哭起来。待发泄够了,她叮嘱弟弟们:“娘现在心里难受,你们不要在她跟前乱问。”
屋里窗门全开,床上垫床的草垫和床单被三姐弟拿到院外远远地烧了。
晚上母女两躺在邦硬的床上,都睁着眼睛睡不着。
“阿瑾,你睡了吗?”
“没呢,睡不着。”
长久已来,倩娘已经习惯了将女儿当做主心骨,她翻身朝着女儿说:“你说那个人会躲到那里去?咱们能找到他吗?”
尽管苏瑾知道在这个时代,想要把一个人找出来犹如大海捞针,她还是安慰她娘说:“会找到的。”
“家里的值钱的都被他拿走了,依着他嗜赌如命的性子,肯定要去赌坊。官府早下了海捕文书,只要他在赌坊露面,肯定有想要挣赏金的通知官府抓他。官府的衙役个个孔武有力,拿下他还不是简单?”
倩娘像是被说服了,又像是在劝自己:“等他坐了大牢,咱们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钱没了咱们再挣。咱们家现在鸡鸭成群,又有你们姐弟卖草药的进项。等钱攒够了娘就去多买几亩地。”
倩娘摸着女儿的脸,笑着说:“你不是说不想嫁人,想招婿吗,娘回头把家里的地记一部分在你名下,等你有钱有地了,还嫁什么?娘给你在家里招个上门女婿。”
从前倩娘想着女儿长大了,嫁人是人之常情,如今她想开了。女子嫁人就是受苦,她不想女儿遭罪。
苏瑾抓着她娘的手心里堵得慌:“要早知道那混蛋会回来祸害人,我就该狠下心来,一箭射死他了事。”
倩娘替女儿擦去脸色的眼泪,哽咽着说:“胡说。他是你爹,你要是把他杀了,还不被官府的人抓去杀头?那么一个烂人,干嘛连累自己?”
母女俩抱在一块儿流了半晚上眼泪。英恒英杰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也一晚上没睡着。
第二天一家子精神萎靡,哈欠连天。苏瑾沉默着去拿麻袋上山挖药材挣钱,英恒见姐姐已经出门,忙拿着工具跟上。
官府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苏瑾带着英恒下了苦力,拼命挖药材。附近的药材挖完了,她就去更远的地方,就盼着多挣点钱。
英恒累得受不了的时候求他姐休息:“阿姐,歇两天吧。”
苏瑾回他:“靠着官府抓人是靠不住了。阿姐多挣点钱,早日找人把那杂碎抓回来,扔进大牢关起来。”
回想看到倩娘受伤害的样子,苏瑾只觉得在剜她的心。那么好的娘亲,怕什么要受这种侮辱?
不能动你,行,老娘送你去蹲大牢。在这尊崇孝道的时代,害死爹娘这种事,流放戍边都是轻的,我就不信磋磨不死你。
英恒闭了嘴,举起小锄头继续干活。
地里的庄稼渐渐成熟,苏瑾不是在地里干活,就是在山上奔波。
英恒累得要死,歇个一天半天又跟着姐姐做事。
进了九月,北方主要的粮食——小米、黄米还有大豆成熟,苏瑾停了挖药材的活,和倩娘将这段时间积攒的药材、草鞋拿到集市上卖,光是车钱就用了十个铜板。
晚上母子四人吃完饭,围着八仙桌数钱。
苏瑾一边搓麻绳一边说:“中秋节那次大集,总共卖了十只鸡,共得三百四十文;鸭子才卖了六只,得二百一十一文;总共是五百五十一文。“
“蜘蛛香三文钱一斤,这么久这个攒了九百零二斤,共得两千七百零六文,收药材的行商给凑了挣,实际得两千七百一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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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加起来就是三千二百六十一。”
英恒英杰听着姐姐算账,眼睛都能当灯泡用了:“这么多钱?!”
苏瑾泼冷水:“再多也不够还清欠的债。就这,全部给三叔家,都还欠一贯多呢。”
“啊!”两兄弟遗憾地趴桌子上。
英杰说:“我还想吃发糕,啥时候咱们才有钱买发糕吃啊?”
“等秋收完了,阿姐去买两斤大米回来,咱们自己做。到时候你想吃多少吃多少。”发糕做法不难,苏瑾会做。
之前她还想过做吃食来卖,了解了一下原材料价格,在南方才卖七八文钱一斤的大米到了他们这地界,竟然卖十二文一斤!绝了她的心思。
用面粉也可以做,可是她不会……
“真的?”英杰谄媚地凑过来,“阿姐辛苦了,我来给你捶捶肩?”
苏瑾转过身,拒绝!
“咦!赶紧数你的钱吧!”
“好嘞。”
倩娘看着儿女玩笑,脸上笑容满面。
第二天母女俩一前一后揣着钱出门。倩娘去新宅送钱,苏瑾去找村里闲汉。
没多久苏瑾回来,英恒偷摸拉着她问:“阿姐,成了吗?”
苏瑾看了看厨房里的身影,小声说:“我把钱给了苏秦,拜托他帮忙,他答应了。就是这事绕开他爹,可能要些时间才有消息。”
苏秦是苏瑾的异性好朋友,两人因打猎结缘。
“那咱们就等着,迟早有消息。”英恒给他姐鼓劲。
苏瑾点头,进屋翻找镰刀打磨。
秋收秋收,镰刀不快干活不得劲,给它磨好了,干活事半功倍。
休息了两天,全家投进秋收大军中去。奋斗了半个月,地里庄稼全收上来摆在晒场上,倩娘排队去找村长家借牛碾压脱粒。苏瑾和弟弟们抓紧时间去捡落在地里的粮食,晚了要被别人捡走。
捡完了粮食,他们又忙着割草回来剁碎了混着米糠喂牛,这是除了租牛钱以外,借牛的条件,要是牛喂不好,给钱都借不到。
到了九月末,粮食终于进仓,一家人终于有时间好好休息了。
“啊!终于干完了!”英恒和苏瑾躺在秸秆上,不住感叹。
“阿姐,地里的活干完了,咱们是不是又要上山去挖药材了?”
苏瑾拿手挡着眼睛,回到:“附近的蜘蛛香都被我们霍霍完了,今年不挖了,挖绝了就没得挖了。”
“那咱们咋挣钱?”
苏瑾早想好了:“我打算试试用面粉做些点心买。现在才过秋收,家家户户有粮,小麦卖得便宜,划算。也可以卖豆腐。家里那么多豆子,够折腾了。”
“都说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做豆腐①。阿姐,你可真会选。”
苏瑾无语:“咱们这里地处北方,等天气冷下来,你想做豆腐卖还不得行呢!老弟,你可珍惜点吧!也就你阿姐勤快,一天到晚琢磨着挣钱。要是真指望家里这一亩三分地,能养活咱们这一家子吗?能还得起欠的债吗?”
英恒求饶:“阿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不乱说了。”
打定主意,苏瑾等不及了,一把将苦着脸的弟弟拉起来,去粮仓取豆子。
“明天是大集日,咱们今天把豆子泡上,明天上镇上卖豆腐去。”
4. 第 4 章
家里干活主力是倩娘,一个秋收,把人累得半死。
家里母鸡没卖,留着下蛋吃。苏瑾让弟弟挑拣豆子,她去给她娘蒸蛋羹吃。
鸡窝里面捡的鸡蛋还有热乎气,苏瑾俩鸡蛋一碰,鸡蛋液流进碗里。拿筷子把蛋液搅和均匀,加点子油和盐,温水和鸡蛋液按照二比一的比例调和,撇掉浮在表面的气泡放到锅里蒸。①
豆腐脑的调味苏瑾做三个版本的:蜂蜜糖水版、重口味辣蓼草辣味版,以及浓汤鸡肉臊子版。
三个版本,完美应对不同口味不同需求。
鸡蛋羹蒸好了,苏瑾拿茶盘端去给她娘吃:“娘,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倩娘是头痛脚痛肩膀痛,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痛的。她翻了个身撑起身来,苏瑾忙放了茶盘拿个枕头塞在她身后。
“唉!不知道咋弄的,以前也这么干活,没这么累的时候。”
苏瑾摸了摸碗壁,把鸡蛋羹塞她娘手里:“以前有大伯他们一起干活,再怎么也轻省些。今年咱们家就我们几个,那么多地,能不累吗?”
而且倩娘是宁愿自己苦也不愿意苦孩子的性子,没累到要请大夫,她都谢天谢地了!
“鸡蛋羹凉了有腥味。娘,你快吃吧。”
倩娘看着手里的碗,问:“你们三个吃了没有?”
“你别管我们了,快吃吧。吃完把碗放着,我等一下来拿。”苏瑾说着,不给她娘多说的机会,开门出去。
英恒还在挑拣,苏瑾叮嘱他:“挑好了拿水泡上。”
“阿姐,我知道了。”
苏瑾去鸡圈里挑了只大肥鸡,回屋拿碗拿刀杀鸡。
加了盐巴的水搁地上,她拿绳子把鸡脚绑起来,晚上拿脚踩在鸡脚,控制住大公鸡不乱动。
鸡翅膀、鸡冠子拉一只手里捏紧,露出它带着短小鸡毛的脖子。
选了要下刀的位置,苏瑾三两下把鸡脖子上的毛拔掉。锋利的刀一拉,“哗啦哗啦”。
苏瑾提高鸡脚脚,让鸡血流得更快一些。
被抹了脖子的鸡不断挣扎,翅膀拼命扑打着,两腿乱蹬,身体还扭来扭去。
鸡血乱飙,苏瑾死死捏住鸡头、鸡翅膀和鸡脚脚,得鸡血没流了,手底下也没了反应,她才把鸡塞到盆里。
为免大公鸡诈尸,她拔了根鸡毛塞进鸡嘴里面。这还是上辈子她老母教她的,还挺有用。
一旁捡豆子的英恒见他姐这鸡就杀完了,忍不住竖大拇指:“阿姐,你这鸡还是杀得这么快。”他就不行,都十一岁了,还是抓鸡脚脚鸡翅膀的那个,还没机会动刀子。
苏瑾把鸡血往屋里端,不忘给英恒说:“等以后家里日子好了,再多养点鸡。你负责杀啊。”杀鸡不难,就是每次弄完身上都要被溅到一点血。也不是她娘身体不舒服,她是真不想杀。
英恒笑着答应:“那可以啊,到时候你来抓鸡脚脚,给我打下手。”
厨房里传来苏瑾的声音:“到时候还用我抓鸡脚脚?使唤英杰就行。”
开水烫一遍鸡毛,苏瑾开始拔毛,并出来鸡脚鸡嘴。这两个地方,鸡脚要剥掉外层的那层壳,鸡嘴同样吧硬壳剥了。趁着水还是烫的,她把鸡脑袋放回去再烫烫,方便将细小的毛拔掉。
全部弄完了,还有烧把火把拔不了的细碎鸡毛烧掉,这些小细节不弄好,煮熟的鸡毛毛刺刺的,下不去口。
把鸡洗干净了开膛破肚,能吃的鸡内脏挑出来,当做今天晚上的菜。
处理好的鸡,苏瑾把头啊脚的砍下来,留鸡身子穿了线挂厨房里,明天吊汤做鸡肉哨子。
把豆腐脑佐味的食材准备好,苏瑾着手准备晚饭。
晚饭弄了三个菜,韭菜炒鸡杂、鸡翅膀这些煲的鸡汤加一锅素瓜豆。
吃饭前苏瑾把弟弟们叫到跟前:“那碗鸡汤阿姐专门给娘煲的,待会儿要是娘要分给你们,你们别接啊,等明天去镇上卖豆腐脑挣钱了,阿姐给你们买肉吃。”
两兄弟点头。
吃饭时倩娘见三个孩子都没动自己面前的鸡汤,她起身去拿汤勺,准备分了大家吃。
苏瑾给两个弟弟使眼色,英杰埋头吃鸡杂没注意,英恒踩了他一脚,把他的碗抢过来扒拉一点鸡杂和素瓜豆,拉着他去外面吃。
苏瑾夹了两筷子鸡杂,也跑了。她还不忘给她娘说:“娘,剩下的菜你赶紧吃完,冷了再热不好吃。”
倩娘拿着汤勺,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鼻子忍不住酸酸的。
孩子们太懂事,她这心,疼得慌!
三姐弟蹲在路边院墙下边吃边聊。
英恒:“阿姐,咱们卖豆腐脑能挣钱吗?”
苏瑾:“能,肯定能!我之前去镇上,仔细观察过了。好些人去赶集,饿了都乐意花个几文钱,或是买点汤面,或是买个包子馒头吃。”
“我算过了,一斤豆子做豆腐脑能做十斤,用咱们吃饭这个碗装,能有二十碗。甜的、辣的一碗卖三文,加肉哨子的卖五文,能挣钱。”
英杰年纪小,惦记的是自己能不能吃:“那做出来我能先吃一碗吗?”
苏瑾摇头:“那不成。你要是一开始就吃饱了,回头阿姐买的肉你往哪儿放?”
英恒羞他:“馋嘴猫。”
远远的,苏瑾看到一个少男提着什么东西走过来,忙站起来打招呼:“苏秦哥,你咋来了?吃了没?”
英恒英杰也看来人了,站起来喊人:“苏秦哥。”
少男十六七岁的模样,个子高大。苏秦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我吃了才来的。你们咋跑路上来吃饭来了?”
苏瑾指着山头上的落日说:“看日落呢。”
苏秦抬头看了看头顶,一片绯红,美丽绝伦。他感叹一句:“还挺好看。对了,”他把手里的东西递出去,“这个给你。”
少男手里提的是一张白白净净的兔子皮。
苏瑾眼睛一亮,忙把手里的碗递给英恒,手伸出去,两粒黄米粘在上面,她忙把手缩回来。
“走,进去说话。”
苏秦抬手拦住她:“家里还有事,我就不进去了。”
苏瑾拍掉手上的东西,接过兔子皮:“那我可不客气了。苏秦哥,你和三伯明天要去镇上赶集吗?我们打算明天去卖豆腐脑,到时候你和三伯过来,我请你们吃豆腐脑。”
“要去的。”苏秦笑着说,“硝了一堆皮毛,要送到镇上布庄,顺便再买些材料回来。你们几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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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车过来接你们。”
苏秦家就只有他和他爹两个,家底丰厚。
苏瑾回答:“天一亮就走。”
“行,我记着了。”
目送苏秦离开,苏瑾把兔子皮拿去给她娘看:“娘,兔子皮硝好了,苏秦刚刚才送来的。怎么样,好不好看?”
自打丈夫开始赌钱拖累家里,倩娘好多年没见过皮毛了,她洗了手接过细细的看。
“又软又暖和,娘回头给你缝在冬衣里面,冬天穿着暖和。”
苏瑾没拒绝。她之前把兔子拿去请苏秦帮忙硝制时,就与他约好了,今年下了第一场雪后两人一同去山里打猎。她箭术不错,到时候给家里一人整一件皮大衣。
豆腐要半夜起来弄,一家子早早睡下,等到夜半三更又起来干活。
倩娘带着英恒磨豆浆,英杰负责给苏瑾烧火。
灶上鸡汤的香味浓郁,苏瑾将切成拇指大小的鸡肉块丢进滚烫的豆油里面,炸定型了捞出来重新加调味料翻炒出香味。
浓香鸡肉臊子完成。
辣蓼草切碎,和韭花酱、野山椒装一个碗里,滚烫的热油泼进去激发香味。
辣味版完成。
切完小葱炸兰花豆,齐活。
“豆浆滤好了,英杰,烧火。”英恒在门外喊着。
英杰见阿姐弄好了,把柴火挪到旁边的灶孔里面,再塞些柴进去,把火烧得旺旺的,才大声说:“火烧起来了!快点把豆浆提过来!”
苏瑾拿桶舀了半桶豆浆倒进锅里,又回提。来回几回,豆浆都倒进了锅里。
正坐着等豆浆烧开,英恒着急忙慌地跑进来,小声和苏瑾说:“阿姐,我看娘脸都白了,你去劝劝她,叫她回去躺躺。”
苏瑾听完都惊了:“咋搞的?昨天晚上我看娘都好多了。”
“不知道啊?”
姐弟俩出去,倩娘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不仅脸色苍白,额头上还在冒汗。
苏瑾赶紧让弟弟和她一起把人扶到房里。
给倩娘盖上被子,苏瑾翻出留着应急的钱要出门:“娘,你躺着别动,我去给你请大夫。”
“阿瑾,回来......”倩娘强撑着抓住女儿的手,“你过来,娘有话要给你说。”
苏瑾急得不行,生怕她是得了急性阑尾炎,那玩意要是弄不好,会死人的!她强压急躁附耳过去,只听她娘说:“我月事来了。”
苏瑾松了口气,蹲在床边说:“我还怕是生什么病了!还好还好,问题不大。”
她娘这样子是不能去镇上了。苏瑾把带血的裤子拿到外面洗了,回厨房继续干活。
“阿杰,娘身体不舒服,你今天别放鸭子了。阿姐昨天割的猪草有多的,你拿去喂鸡鸭。我和你哥不在,你要把娘照顾好,知道吗?”
英杰懂事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锅里豆浆煮好了,苏瑾把桶拿过来,把豆浆舀出来降温。
苏瑾把石膏加水调和,和英恒一人一份。将石膏水倒进已经凉了不少的豆浆里,快速搅拌均匀盖盖子保温。接下来就等豆腐脑成型了。
外面有了光亮,姐弟三个收拾好要用的东西,在门口等苏秦父子赶车过来。
5. 第 5 章
苏秦和他爹苏三架着骡车缓缓停在苏瑾家家门口。
苏秦笑着说着和姐弟俩打招呼:“阿瑾、阿恒。”
苏瑾拉着靠着她睡着的英恒站起来,向木着脸的苏三问好:“苏三伯,早啊。”
苏三点了点头,走过来帮忙抬东西。
骡车缓缓向前,苏瑾扭头小声同苏秦说:“你爹在家也这样吗?”
苏秦无奈点头:“我就没见过我爹笑过。”
几人进镇时镇上人还没多少。骡车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苏瑾连忙喊停:“苏三伯,我们在这里就下了。”
苏三帮着把两桶豆腐脑抬下来,后面的牛车催着快走。苏秦看着苏瑾姐弟手脚麻利地铺设开来,忙走到他爹身边小声说了两句话。
苏三看看自家儿子,又看看苏瑾姐弟,点点头拉着骡子离开。
苏秦笑呵呵地过来帮忙:“阿瑾,你看我能干点啥?”
苏瑾把小马扎放好,看着苏秦说:“咦?你不和你爹去逛逛?”
苏秦:“我都来了多少次了?看都看腻了,我和你们买豆腐脑,我还没摆过摊呢。”
苏瑾:“行啊,到后面来坐吧,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卖完。”
“唉。”
三个人坐在摊位后,小声聊了起来。
苏瑾问苏秦:“我之前拜托你的事怎么样了?有没有消息?”
苏秦不好意思地说:“还没找到人。”
“这样啊!”苏瑾微微叹了口气。这苏志远是属泥鳅的吗?这么难抓?
苏秦看她不太开心,转移话题问到:“回去你有空吗?要不要来我家练箭?你已经很久没有练了。”
苏瑾点头:“要的。练练,等下雪了咱们去山里抓野鸡兔子,看谁猎得多。”
英恒插话说:“阿姐,到时候能不能带上我?我也想去。”他还没在冬天的时候进山呢!
苏瑾想也没想就拒绝:“我和苏秦箭术还行,要是遇见大家伙想跑也方便。人多了,还要互相照看,那有那么多时间猎野鸡兔子?再过几年吧,等你大些再说。”
英恒“哦”了一声,没再说了。
“阿恒,”苏秦笑着和英恒说,“你阿姐也是为了你好。冬天漫长,你空闲的时候来我家,咱们俩一起练箭,到时候你箭能射好了,你阿姐自然让你去了。”
“真的?”英恒看着他姐。
苏瑾点头:“你能照顾好奇,去就去呗。不过今年就别想了,不行!”
三人说了会儿话,集市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是卖东西,或是买东西,人挤人热闹极了。
一个穿着长衫的白胡子老头走过来,在摊位前停下。苏瑾连忙站起来招呼:“大爷,要尝尝豆腐脑吗?我这儿甜的咸的都有,还要加肉的。您看您要哪一种?”
大爷开口询价:“加肉的多少钱一份?加的什么肉?”
苏瑾揭开挡尘的白布,介绍说:“加肉的五文钱一份,加的鸡肉臊子。甜的是蜂蜜,也是五文钱一份;咸的带辣味,三文钱一份。”
老大爷犹豫一会,说:“给我弄一碗甜的吧。”
“行,您到后面坐坐,我马上给您做。”
英恒站起来让出凳子,到苏瑾旁边看她操作。
苏瑾洗了手,拿薄胎瓷碗当勺子,快速舀了两勺豆腐脑在碗里,又拿蜂蜜兑水调了倒在上面。
一碗甜口豆腐脑做好,苏瑾放上勺子端去给老大爷:“大爷,您的豆腐脑来了,您慢慢吃。”
大爷接过豆腐脑,舀了一口在嘴里细细品味。
这豆腐脑细腻润滑,配上蜂蜜的味道,别有一番滋味。大爷一气吃完碗里的豆腐脑,问苏瑾:“你们这是只在大集日才来,还是每天都来?”
苏瑾笑着说:“得闲才来,您要想再来,只能碰碰运气了。”
“这样啊!”老大爷略有遗憾地摸了五文铜板放在桌子上,拿着自己的拐杖离开。
开了张,后面就容易了。三个人,一个负责制作;一个负责端碗收拾;一个负责收钱,有条不紊地招呼着客人。
苏瑾手脚麻利地盛出一碗豆腐脑,往上面浇上温热的鸡汤和臊子,再撒上一点翠绿的葱花和金黄的榨菜丁,色香味俱全的豆腐脑新鲜出炉。
“婶子,您慢用。”年轻妇人接过碗,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用勺子轻轻舀起一勺豆腐脑放入口中,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这味儿不错,好吃!”
筐里的碗没两个了,苏瑾把英恒叫过来,安排他把用过的碗提去井边清洗。
“阿恒,动作快点啊,慢了没碗可卖不了了。”
“我知道了。”英恒应着,提着一篮子碗小跑起来。
三个人忙活一早上,尽管忙得额头满是汗珠,但他们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
苏三卖了皮毛在镇上转了一圈,回来看到自家儿子被使唤得团团转还一脸乐呵,摇摇头叹了口气:“儿子大了,就要变成野猪去拱别人家的菜喽!”
两桶豆腐脑卖了个精光,苏瑾看着钱袋子里的铜板,笑得眯了眼。
没想到能挣这么多钱!比挖药材强多了!就是做豆腐脑太麻烦,天气越来越冷,这生意不是长久活计。
算了,能挣一点是一点。
“阿姐,东西都收好了,这些碗我提去洗,你和苏秦哥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英恒才说完就提着篮子跑了,苏瑾都没来得及说话。
看着弟弟跑得没影,苏瑾笑着收了钱袋子,招呼苏秦:“走,咱们去买好吃的。”
苏秦指着收拢在一起的桌椅板凳问:“那这些东西怎么办?”
猪肉铺就在不远处,苏瑾回说:“没事,走不远,能看得见。”
“那走吧。”
苏瑾花五文钱买了一个肉包子和一个馒头,肉包子给了苏秦,馒头她收了起来。
苏秦看她的动作,疑惑地问:“你不吃吗?”
苏瑾摇头:“我不想吃这个,我想吃炒肉。你回去看着东西,我去买点肉。”
“哦。”苏秦听话地往回走,把收好了的小马扎拿出来坐,乖乖等着苏瑾回来。
苏瑾走到肉摊,看着案板上不多的肉问到:“老板,你这肉是怎么卖的?”
套着油腻腻围裙的汉子指着案板上的肉说:“有肥有瘦十八文一斤,精瘦的十五。”
苏瑾又指着旁边的猪脚问:“猪脚呢?怎么卖?”
老板:“猪脚十文钱一斤,买一整条腿,送条猪尾巴。”
一条猪脚没多少骨头,瘦是瘦了点,送条猪尾巴还是挺划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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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行,我要一条猪脚,你帮我砍成小块。”
买好了肉,苏瑾怀揣热乎乎的馒头扭头准备回去。
一转身看到英恒提着碗勺走过来,她把馒头拿出来递过去:“等了有一会儿了吧?”
英恒接过馒头:“我洗碗回来见苏秦哥在那边吃包子,不好过去,就来找阿姐了。”
苏瑾夸他:“做得对。走,咱们回家了,今天晚上炖猪脚吃。”
英恒把馒头掰成两半,把其中一半递给苏瑾:“阿姐,都一早上了,你也吃点垫垫。”
苏瑾不客气地接过馒头塞嘴里:“回去阿姐给你弄好吃的。”
“嗯。”
苏三帮着把苏瑾他们送回去,他拒绝了留饭,带着苏秦赶着骡车离开。
目送父子二人走远,姐弟俩才拿着家当进屋。
进屋没看见人,苏瑾让英恒回房休息,她也回了房间。
倩娘听到声响坐了起来,苏瑾把钱袋子交给她,打着哈欠说:“娘,今天挣的钱都在这儿了,你数数拿麻绳穿上。我买了肉,晚点你把我叫醒,我起来做。”
早上起那么早,倩娘心疼女儿,忙说:“你睡你的,娘晚点去做。”
“别,”苏瑾拒绝,“你早上那样子吓死我了,就当是为了让我安心,你就歇着吧。”
肚子还在隐隐作痛,倩娘没强撑,应了下来:“娘知道了,你睡吧,到时间了我叫你。”
苏瑾粘床就睡,倩娘给她的盖好被子才把袋子里的钱倒出来数。
总共五百二十二文钱,倩娘一百个铜板穿一串,留了散的二十二个铜板,剩下的那木盒子装了,又裹上油布,等苏瑾醒了以后交给她拿去找地方藏好,免得再遭人偷了。
晚饭前苏瑾给英恒、英杰一人五文钱当做奖励,两个男孩笑眯眯接了钱,凑一块商量怎么花。
钱给出去苏瑾就不管了,她回房间把倩娘扶起来到厨房里吃饭。
一家人围着火坑吃着热乎乎的猪脚,英杰变吃边问:“阿姐,下一次赶集咱们还做豆腐脑吗?”
苏瑾把嘴巴里的肉吞到肚子里才说:“到时候要是娘好了,咱们就做,要不然就不做了。卖豆腐脑要带的东西多,这次是恰好苏三伯他们要去镇上,我们才得了方便。要是不坐车,没三个人弄不成。”
之后又去卖了一次豆腐脑,北方的天就开始下雪了。不管是啥营生,现在都做不成了。
按照约定,苏瑾和苏秦在今年的第一场雪后去了一趟山里……在苏三伯的带领下。苏瑾刚开始还有点别扭,打了两只山鸡就放开了。
三个人在山里待了两天一夜,苏瑾对苏三大有改观。
“苏三伯看着凶,其实人还挺好的,特别照顾我”苏瑾对娘和弟弟说,“发现山鸡野兔,他先让我射,没射中他再补一箭,我多得了好多山鸡野兔。”
倩娘笑着说:“等回头你苏三伯把兔子皮硝好了,娘给你们一个做一件皮袄,这个冬天咱们热热乎乎的过。”
“不光给我们做,”苏瑾把剥好的芋头递给倩娘,“娘,你自己也要做一件。”
“知道了,娘会给自己也做一件的。你这丫头,还说起你娘来了。”
苏瑾嘿嘿一笑:“那不是怕你只顾着心疼我们把自己忘了嘛。”
6. 第 6 章
十月中旬,正是每年官府收粮交税的时候。交税有两种方法,一是交粮食;二是交价值相等的钱。
交钱方便,钱袋一装,轻轻松松拿着就走。交粮食就麻烦了,得提前把粮食背到镇上官府指定的位置,之后排队上交。
家里现在是又攒了些钱,但隆冬将近,倩娘想着把钱留着以防万一,没舍不得花钱把粮食拉去镇上。
“现在钱不好挣,家里攒的这点钱还是留着,万一有什么事也能有个应对。”她给几个孩子说。
不花钱请村里的牛车帮忙拉粮食,就得她们自己把粮食背到镇上。
倩娘心疼儿女,不让他们多背。自己反而下了狠力,大袋大袋的背。
等交完粮食,倩娘就累倒了。
苏瑾拿她娘没办法,省小钱受大罪,现在好了,人躺在床上起不来。
气归气,苏瑾没说那些伤人的话,用心照顾倩娘。
“阿瑾,你帮娘把月事带拿来。”倩娘累得起不来身,又感觉身下有热流涌出,忙叫女儿帮忙。
“我这就给你拿过来。”苏瑾翻出倩娘的月事带递给她就出去把门带上,免得她娘不自在。
不过她在外面算了算,感觉有些不太对:“娘上一次来月事不是十几天前吗?怎么现在又来了?”
怕倩娘身体出问题,苏瑾等到她娘应该弄好了,敲门问:“娘,你弄好了没有?我进来了哦。”
“好了。”
换下来的衣裳带着血迹,惠娘无力处理,便只能叫女儿帮着把衣服洗一洗。
“阿瑾,带血的衣裳放久了洗不干净,你帮娘把衣服拿去洗了。”
苏瑾把门关上,小声问:“娘,你有没有感觉肚子不舒服?”
“没事,就是平常月事来了坠坠的感觉,等月事完了就好了。”
苏瑾见她娘没反应过来,提醒说:“你上一次来月事是十多天前的事,这两次间隔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
倩娘仔细回忆了一下,是这么回事。她迟疑的说:“应该没事吧?”
苏瑾没经历过月经不调,但她觉得她娘该去看大夫了。
“娘,咱们去找苏大夫看看。”
倩娘一听要看大夫就摇头:“不去了,花那冤枉钱干嘛?过段时间就好了。”
苏瑾不干:“这话是的,小病不治变大病。既然身体有问题,就得看大夫。反正只要不开药,也就只用五个铜板的诊费,咱们就去看看呗。”
倩娘想想也是,五个铜板,卖两斤粮就够了,还多一个铜板呢。身体是大事,不能节省这点钱。
“弄个汤婆子给娘暖肚子,咱们出门。”
母女俩穿了厚衣服,倩娘把汤婆子贴着肚子捂着,往苏大夫家去。
“这天越来越冷了,得开始捡柴禾存着过冬了。每年过了十月就开始下雪,得提前准备好,要不然冬天得冻个半死。”
苏瑾同意地点头:“是该捡柴禾了。”
冬天挖药材受罪得很,就先不挖了。
“苏大夫,在家吗?”
“在!”苏大夫回了一声,放了手里的草药去开门。
“快请进来。”
苏大夫招呼母女俩围坐在炭盆边,给她们倒了两杯热乎乎的茶水。
“你们是哪个不舒服啊?”
苏瑾指她娘:“我娘两次月事才间隔十来天,您给看看。”
“这个啊,你们等一下。”
苏大夫去了自己房间,把正在睡午觉的老妻叫起来:“有个病人是女子病,你起来给看看。”
苏大夫妻子苏丽华擅长女人家的各种问题,包括接生。
苏丽华起身收拾一番才去问诊。
“来,把手给我。”
倩娘把衣服往上拉了拉,将手搭在小脉枕上。
苏丽华半眯着眼把脉,等摸清楚手底下的脉象,她奇怪地看了倩娘一眼:“老头子,你过来摸摸这个脉,怎么这么奇怪呢?”
苏大夫奇怪,不就是月事不调嘛,有啥好奇怪的?等他把手搭倩娘手上,他也奇了。
“倩娘,你确定你这段时间都来了月事?”
“每个月都来,就是量比以前少了许多。”倩娘答。
苏大夫两口子没好乱揣测,两人避到外面讨论。
苏瑾和倩娘莫名,倩娘看这架势有些慌:“很严重吗?”
“你摸到没?”苏丽华问。
苏大夫点头:“滑脉。”
“怪哉!这妇人有孕,月事就停了。她每个月都来月事,怎么会怀孕呢?”苏大夫从医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奇怪的。
苏丽华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他们家的事你也知道,那苏老三自他爹娘被他气死了,他哥哥们把他告到官府,就不知道躲哪里去了。这女人要怀孕,没男人怎么行?”
苏大夫没想到这茬,听妻子这么一说,顿时眼睛都瞪大了:“你可别乱说,坏人家清白。”
“咳咳,”苏丽华掩饰地咳了一声,“咱们还是去问问,免得诊错了坏了咱们的招牌。”
夫妇二人重新回到火边,苏丽华开口问:“倩娘,冒昧问一下,你这段时间有没有那个。”
“那个?”惠娘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是问的啥。她有些尴尬的说,“前段时间我家那个回来了一趟。”
“那这就对了!”苏丽华和苏大夫都松了口气。
苏丽华带倩娘进屋关了门:“把衣服拉开,我看看肚子。”
倩娘照做。
苏丽华轻轻按压倩娘的肚子后又贴耳听了半响,确定自己没诊错,她才让倩娘把衣服穿好。
再次坐到炭盆边,倩娘忧心地问:“大夫,咋样啊?我没事吧?”
苏丽华笑着向倩娘道喜:“恭喜恭喜,你怀上了!”
苏大夫补充说:“我摸了脉,双生子呢!”
倩娘和苏瑾天都要塌了!两人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倩娘无措地问:“是不是搞错了?我每个月都有月事,怎么可能怀了呢?”
苏丽华解释说:“你这个情况比较罕见,但确实是怀上了。我从前在医书上看到过这样的例子,还以为是胡编的呢!”
月事不假,但摸到的脉搏也不假。
家里已经有三个孩子了,自己儿女双全。而且这个孩子对倩娘而言,就是罪恶的证据,她一点都不想要!
“能弄掉吗?”倩娘问。
“呃……”苏丽华不解,“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农家讲究多子多福,大多人家怀了就生,有那容易怀孕的,一辈子生八九个也是平常。不要孩子的少见。
倩娘捂着脸叹气,内心很是纠结。
她一个人带三个孩子,尽管孩子们都很懂事,大女儿还帮着挣钱养家。但家里那点土地不仅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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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贫瘠,种出来的粮食一半交给官府,剩下的一半就够她们吃用。
要是再生两个孩子,家里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她不想让儿女过得那么艰辛。
而且她打定主意要给女儿挣些家业招婿,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养育两个孩子。
既然如此,倩娘坚定地说:“不要!”
“孩子是你怀的,要如何只有你才能决定,不过我要先把后果给你讲讲。”
苏大夫适时将还未婚配的苏瑾请走。
等屋里只剩下倩娘和自己,苏丽华将各种弄掉娃娃的办法一一告知惠娘。
“这第一种办法,就是喝下大寒药物,拿棍子敲击肚子,直至胎儿落下。这个法子于女子而言会伤根本,我不建议你用。”
“这第二种,便是用带毒的或是红花这种活血的药物,亦或是佐以水银来落掉孩子。这些法子同样会伤到女子根本。”
苏丽华一字一句地问:“不管是用哪一种法子,都对你的身体有很大的损害。你觉得,你……能用哪一种法子来拿掉你肚子里的孩子?”
倩娘听完呆呆地坐着,不知道这想什么。苏丽华不催她,自行去处理家里没处理完的药材。
房门打开,苏瑾进去陪她娘。
“娘,你怎么样?”
倩娘失落地拉起女儿的手往外走。
帕子包着的五个铜板递到苏丽华面前,苏丽娘把钱往外推:“这钱你自己留着给孩子买点好吃的吧。”
倩娘没心情你推我,我推你地劝,顺手就把钱收了回来:“那就多谢苏大夫好意了。”
苏丽华多一句嘴:“孩子到底要不要你自己可得仔细想清楚,若是……你就来找我,最起码还能保住性命。”
倩娘虚弱一笑,再次谢了大夫的好意。
路上苏瑾忍不住问:“娘,苏大夫怎么给你说的?孩子还要吗?”
那些手段给女儿说说,对女儿也有好处。倩娘将苏丽华大夫的话重新给女儿说了一遍。
苏瑾听完默了默。这里不是她以前的那个时代,对待孕妇和胚胎的手段简直毫无人性。
果然宫斗剧都是骗人的,哪那么多药效神奇的汤药。
“那就生下来呗。”苏瑾装作轻松地说,“我和阿恒每个月挖药材挣的钱也还算可观。家里那些鸡呀鸭的,一生十,十生百,养着也不费什么粮食。”
“再加上那两头猪,今年咱们就能挣好多贯钱呢!”
苏瑾说完家里的财产,又说:“而且咱们家的地有粪肥肥地,产出的粮食斤两也挺可观的。再养活两个孩子完全没有问题。”
“可是……”倩娘还想说什么,被苏瑾出言打断。
“娘,没事。我的日子还长,嫁人就嫁人呗。你到时候可得好好给我把把关,争取给我找一个我说东,他就不敢往西的。最好长得好看些,不然……”
苏瑾做出痛苦的表情:“不然看着一张丑巴巴的脸,我可连饭都吃不下。”
倩娘被女儿的小模样逗笑。算了,还是生下来吧!
孩子们还小,若是因为这两个孩子自己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们怎么办?
苏瑾一回家就向两个弟弟宣布了家里即将多两位新成员的大事。英恒英杰的反应各不相同。
英恒:“啊?那不是多了两个人和我抢姐姐?”不要啊!
英杰:“太好了,我要当哥哥了!”
7. 第 7 章
年关将近,倩娘怀胎近五个月,因为是双胞胎,那肚子高高隆起,三姐弟每天小心翼翼的,十分担心。
“姐姐,咱娘的肚子好大!我每天看着心里怕得慌。”
英恒以前还会把耳朵贴在惠娘肚子上,和未出世的弟弟妹妹玩耍,现在他打死不敢靠近他娘,生怕把他娘嗑着碰着。
英杰兢兢业业养鸡养鸭,一心想壮大鸡鸭族群,挣钱像他娘亲姐姐们证明自己比哥哥英恒还能干。对他娘的大肚子,他倒是没那么害怕,毕竟不常看着嘛。
都说女子生产是过鬼门关。自己做两弟弟妹妹还没出生就奸滑得很。苏瑾一心照顾她娘,就盼着倩娘生产的时候顺利些。
至于肚子大不大?双胞胎嘛,肚子大点正常的啦。
三姐弟一边说话,一边将麦粒用小锤子砸成麦片。浓浓的麦香引得人肚子咕咕乱叫。
英杰和姐姐商量:“姐,这都要过年了,咱们包点包子、饺子啥的来吃呗。”
“馋了?”苏瑾问。
英杰点头,英恒跟着说:“好久没吃了,想了!”
“行,你们继续打豆豆,我去分一袋麦子去磨房磨面。”
“我去磨面。”豆豆打多了,眼睛都要变成斗鸡眼了!英恒自告奋勇。
“你力气没姐姐的大,姐姐去。”苏瑾也不想叮叮当当了,枯燥重复的工作干得人脑袋都钝了。
“阿瑾,我去吧。”倩娘躺得难受,开开门出来就听到几人的对话,她主动揽下磨面的活。
苏瑾放了锤子来扶倩娘:“你去干啥呀?你肚子这么大,现在我们又是雪又是冰的,老实在家待着吧!”
自从显怀了,女儿把自己当个瓷娃娃,啥也不让干。
倩娘扶着肚子向女儿解释:“娘已经很久没做活了,那心里就像蚂蚁在咬。再说了从家里到磨房的路又宽又平坦,能有什么事。”
听了倩娘说的,苏瑾还是不肯:“那也不行!我的娘诶!你就别让你姑娘操心了!”
“孕妇就待在家里,躺好吃好喝被照顾就行了!”
“你不懂,多走走才好生。”
“……行吧,你生过孩子,我听你的。”苏瑾投降。没办法啊,谁让人家有经验。
苏瑾安排两个弟弟陪着倩娘去散步,自己老老实实在家敲敲敲。
“一分、两分……一毛。”
“一毛、两毛……一块。”
把砸麦片当成几件挣钱,苏瑾敲得起劲。
“有人在家吗?”有人敲门,苏瑾以为是上门买鸡鸭过年的,高高兴兴把门打开。
入目的是凶神恶煞的壮汉,还有他们手里提溜着的不知死活的血人。苏瑾想也没想就“啪”的把门关上。
打头的壮汉见门开了,正准备向前走,门就突然关上了,他的脸十分倒霉地拍在门上。
“啊哟!”壮汉捂着鼻子痛呼。
苏瑾把门堵上了高声问:“你们是谁?来我家干嘛?”
“这里是苏志远家吗?”老大还在安慰自己冒红光的鼻子,一个小弟反问里面的人。
苏瑾一听就知道那个死活不知的就是天杀的苏志远,而这帮人就是来要债的!
不管了,倩娘她们说不定就在回来的路上,先去给她们报信,让她们别急着回来。
外面的人拍喊了半天没人应,察觉到不对,他们直接搭人梯上墙。
壮汉才刚露头,就看见一个身影消失在另外一边的墙头。
“人跑了,赶紧把我放下去。”
壮汉正准备去追人,一个面孔还透着稚嫩的小弟一把拉住他的手,问:“那这个人怎么办?”
他指了指地上像死狗一样的苏志远。
“你在这里守着。”
身后讨债的人穷追不舍,苏瑾跑得肺都要炸了!
“站住!站住!”壮汉领着小弟锲而不舍地追着苏瑾,还不停让她停下。
“别追了,别追了!我没钱!”
本来苏瑾想去找倩娘她们,谁知道这帮人跟野?狗似的撵她,逼得她往相反的方向跑。
这么一群猛男乌拉拉地追着一个小姑娘跑,一下子吸引了吃瓜群众。
“干啥呢,这是?”吃瓜大姐开窗,目睹了苏瑾拔腿狂奔,一群男的带着绳子、麻袋这种疑似绑架两件套的东西紧随其后。
“不造啊?我才进屋。”一头雾水的大哥表示“我也不懂”。
“刚才跑过去的是苏家那个丫头吧?”跑得太快他都没看清楚人。
“就是她!”吃瓜大姐半响才反应过来,“不对啊,那些人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咱们村的人!”
吃瓜大家把瓜子塞到桌上,就往里长家跑,嘴里还喊着:“不好了,有人贩子闯到村里抢小孩了!”
胸腔被冷空气拉得生疼,喉咙火辣辣的,脑袋还开始晕乎起来。苏瑾扒拉着墙壁大喘气,两条腿打闪闪,真的跑不动了!
后面的人也够呛!奶奶的,累死了!
“死丫头还挺能跑,呼!喉咙痛!”几人也扶墙喘气。收账而已,太拼命了!感动!回去让厨房加鸡腿。
苏瑾挪动像灌了铅的双腿,继续前行。
“里长,就是他们,大白天的跑我们村里掳人,简直是看不起你!”吃瓜大姐带着里长及一众村民跟了过来。
里长斜了吃瓜大姐一眼,心里大骂:一天天吃多了四处煽风点火。
“打!”
拿着锄头、扁担的村民上前就要行正义之举,壮汉赶忙大声阻止。
“误会,误会!”妈呀!一人来一下,今天他们就要交代在这了!
“江志高欠了我们东家钱,我们是来要债的。”壮汉伸手掏出一张纸,指这红手印说,“这可是已经签字画押了的,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跑脱力的苏瑾被抓了个正着,一双手被扭着挣脱不开。
里长拿着欠条仔细辨认,确定这是真的。
看着想跑不成,被押着的苏瑾,里长干巴巴的说了句:“那你们也不能这么闹啊!”
都是人精,壮汉及时递上台阶。
“害!都怪这丫头。劳您大驾,我们把钱要到了,马上就走。”
来看热闹的小孩里面有和英杰一起玩得好的,趁大人们还在扯皮,偷摸往磨房跑去。
就这么走了也不好,里长又说了句:“这江志高也是挺狠心啊!婆娘孩子都不要了!”
里长正准备说几句场面话就撤了,冷不防被苏瑾“啊”的一声打断了。
“苏志远你个狗杂种,你不得好死!”
“苏志远,老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呜……”
眼看着苏瑾从咒骂变成放狠话,抓人的壮汉堵嘴的堵嘴,绑人的绑人,三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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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把人捆成一个粽子抬走。
“里长,各位乡亲,不知道这苏志远的婆娘你们看见没有?劳烦指个路。”
拿契书出来的壮汉对大家伙抱拳,客气地想要寻求一点帮助,只可惜村民们默契的扭头,里长也站出来疏散人群。
“都回去吧,散了,散了。”
里长领着自家儿子遁了,村民们也各自找了理由离开。
苏志远虽然人混蛋,但祸害的也是他自己家的人,他那媳妇孩子几个还是好的。大家一个村的,多少都沾点亲带点故,不帮忙就算了,哪有落井下石的。
“英杰,英杰!”
“谁叫我?”英杰垫脚四顾。
“英杰,你爹把你们卖了还债,你大姐被要债的逼着拿钱,那些人现在正在村里找你们呢,你们赶紧跑吧!”
倩娘顾不得自己大着肚子,和英恒英杰快步往家里去。
英恒记得他姐说过要保护好娘,尽管心里急得要死,还是回过头扶着倩娘慢慢走,他还给惠娘说:“娘,你慢点,要是你出事了,我姐该多伤心啊?”
肚子隐隐有坠痛感,倩娘不敢再急走:“你别管我,快回去帮你姐。”
苏瑾被压着回到家中,被迫将攒的钱财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你爹欠的可是八十贯钱,你这三瓜两枣的,算个什么意思?”打手们喝着茶水,指着桌子的钱匣子嘲讽,“连我们兄弟的跑腿钱都不够。”
家里的钱全在这里了,要不是忌惮赌坊势力,苏瑾压根不想拿。
“八十贯钱?”苏瑾直接摆烂,“这么多钱我一文没过手,要我还?没有!”
倩娘她们紧赶慢赶,总算回到家里。见院子里躺了个人一动不动,她们根本没管他的死活。
“阿瑾,你没事吧?”苏瑾被追的时候摔了一跤,眼角一片青紫,看得倩娘和英恒他们心疼不已。
“我没事。”苏瑾把他们拉到自己身后。
打手们耐心耗尽,领头那个指着倩娘说:“你就是苏志远婆娘吧?你现在赶紧想办法去凑八十贯钱来还债,要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八十贯钱?”倩娘惊呼,“我们哪有那么多钱?”
要债的哪管这些?
“你有没有钱我管不着,我只知道今天你们要是拿不出钱来,你们就得跟人牙子过年了。”
倩娘被拽得一个踉跄,捂住肚子痛呼出声。苏瑾看母亲捂着肚子一脸难受,心头大骇。
“娘!”她扑过去扶住倩娘,转头对大汉说,“你们若闹出人命,官府不会不管!”
壮汉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小弟,一群人爆笑:“我告诉你,现在衙门的县丞就是我们东家的女婿。你们欠钱不还,还想告官?你说县衙是管还是不管?”
没想到对方这么硬气,苏瑾态度软了下来,向壮汉请求宽限她们一些时日。
“这位大哥,你看我家里现在的钱都在这了。我们就是小老百姓,你让我们立时拿出这么多钱来,我们就是卖房卖地都没办法把钱凑出来,你看这样行不行。”
苏瑾劝说:“我家里还有几门亲戚,他们有钱。你们就宽限我们几天,我一定想办法把钱还上。”
壮汉嗤笑一声:“刚刚不是嚷着不还吗?现在怎么肯还钱了?”
苏瑾陪着笑脸:“我那不是一时耍小孩子脾气嘛,您别放在心上。”
8. 第 8 章
她继续游说:“你看这没两天就要过年了,我家里养了些鸡鸭,您要是愿意宽限我们几天,这些鸡鸭随便你们拿回去吃。”
英杰听到要把自己养大的鸡鸭送人,眼睛都红了。只是这话是姐姐是的,他不做声,老实躲在后面抹眼泪。
壮汉看这家连屋顶都是盖的茅草,根本不相信她能有什么有钱亲戚。
“小丫头,你打量大爷眼睛是瞎了?你家要是有什么有钱亲戚,还肯借钱给你们,你们这日子会过得这么……”壮汉眼睛四处打量一番,“这么叮当响?”
“这不,家里有个爱赌的,哪能存得下钱?您去打听打听,就我爹这样不着四六、脏心烂肺、四体不勤、好吃懒做……”苏瑾说到苏志远的烂德行滔滔不绝。
壮汉头疼地打断了她:“停停停,就你会说是吧?”
苏瑾仍挂着笑:“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伯伯他们都是心善的,一定会借钱给我们度过难关!”
“而且八十贯钱,您就是把我们全家加上我娘肚子里的那个,也卖不出这么多钱不是?那剩下那些钱不就打水漂了吗?现在您只要给我们一点时间,这钱啊,您就能完完整整的收回去。多好不是。”
壮汉想想也对,他们是奔着钱来的,那三瓜两枣的,顶个什么事?
“那你说说要几天才能把钱凑齐?”
苏瑾伸出一个手指头。
“一天?那成。”壮汉招呼弟兄们准备收工。
苏瑾赶紧拦住他:“您说错了。我的意思是一个月。”
“一个月?”壮汉瞪大眼睛,“你在这里逗老子玩呢?兄弟们……”
壮汉大手一挥,身旁的人立马把苏瑾一家子围起来。
“不是,您别生气。您听我说。”苏瑾赶紧安抚壮汉,“别动手,你听我狡辩……不,听说解释。”
“这不是要过年了,大过年的上人家借钱,这不是下人家的脸吗?而且大过年的还劳烦你们再跑一趟,那多不好?”
“等过完元宵节,到了二月初年气散了,我立马把钱借来,给您送去。”
这丫头说的在理,壮汉消了气。不过……
壮汉与同伴交换了个眼色,突然一把推开苏瑾,抓住英恒的手臂:“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跑?留个人质!”
英恒吓得眼泪都飙出来了,硬是咬牙没吭声。
姐姐一定会救他的,英恒,不要怕!
苏瑾拉住弟弟的手,向壮汉扯着笑说:“大哥,您把他带走了,我去借钱,我伯伯们看我一个女孩子家,哪里肯把钱借给我?男孩子嘛,终究是要继承家业的,有我弟弟们在,伯伯们想着这钱有借还有还的时候,自然肯借钱。”
“带走他不行,那你就跟我们走吧!”英恒被放开,苏瑾反而被抓住了手臂。
“大哥!你看我家里这一个是大着肚子的孕妇,两个是六神无主的孩子,您要是把我带走了,谁能想办法去给您把钱筹来?”
“照你这么说,你们是一个都不能离开是吧?”
苏瑾一口一个大哥,只求他们能高抬贵手:“大哥您别介,只要最后这钱完完整整地到了您的手上,是把我们抓一个去当人质,还是你们留一个人在这里监视,那不是一样的吗?”
壮汉和手底下的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算了。抓个人回去,还得浪费粮食柴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们还能卷铺盖逃跑不成?
“行了,你不用再说了。”壮汉竖起一根手指,“一个月,一个月以后我们再来,要是你们到时候拿不出钱来,哪个犄角旮旯能多花钱买你们,我就把你们往那里卖。”
“您放心,到时候我们一定把钱给您准备好。”
争取到一个月的时间,要债的临走也没放过那些鸡鸭。他们人手一只,关鸡鸭的圈里一下子空了一半。
“娘,你现在赶紧怎么样?”
倩娘没说话,可她裙下渗出的血迹告诉苏瑾,她的情况很不好。
苏瑾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阿恒,和我把娘抬进屋去。阿杰,别掉眼泪了,赶紧去找苏大夫夫妇来。”
见红该怎么办?把下半身垫高超过上半身,降低羊水破掉的风险。
苏瑾把被子卷起来塞到倩娘屁股底下,以达到垫高下半身的效果。冬日寒凉,女子失了血更是浑身发冷。倩娘裹着被子,还是冻得牙齿上下打颤。
火坑里还剩余一些炭火,英恒拿火盆将红碳盛起来,端到房间给倩娘取暖。
苏大夫恰好外出给人看病回来,身上带着药箱。英杰半道上遇见他,赶紧把人往自家拽。
情况紧急,苏大夫一路小跑,到了地方,看倩娘脸色发白,他忙为惠娘施了针,几针下去,血就止住了。
开了安胎药,他叮嘱苏瑾说:“你娘这一胎不太平,还是得多躺着修养,才能把大的小的都保住。”
院子里,苏志远发出微弱的呻吟声。医者仁心,苏大夫便问苏瑾:“要不要给他看看?”
苏瑾冷冷地看着这个还没断气的人渣,心中没有一丝怜悯。这个赌狗不仅夺走了原主的生命,现在又要毁掉全家。
“苏大夫,家里的钱都被要债的哪走了,我娘的医药钱我现在一时拿不出来。您看我娘这大着肚子卧床,一家子还不知道怎么过这个年呢!”
当女儿的不愿意,他一个外人多管什么闲事?苏大夫叹了口气,背着药箱走了。
苏瑾看着苏志远讳莫如深。要债的把事情闹等人尽皆知,想来大房二房晚些会过来看看。到时候他们最多就是把苏志远送到官府,让律法来制裁他。
一个坏事做尽,气死爹娘又残害妻子子女的人,这样的结局太便宜他了。
苏瑾叫了英恒过来,两人合力把苏志远拖进柴房。
英杰也跟了过来。
三姐弟看着努力想说话的苏志远,露出甜甜的笑容。
“娘,苏志远断气了。”苏瑾语气平淡地告知惠娘这一消息。
倩娘呆了一瞬,放声笑到:“死了好。老天开眼,这杀才终于被收了!”酸涩的泪水从她脸上落下。
大房二房到镇上买年货回来,听到苏瑾她们被逼债,放了东西赶紧过来看看。
“叫了大夫过来看过没有?”苗金凤握着倩娘的手,看她脸色实在难看,担忧地问到。
“已经看过了,大夫说多卧床休息就行。”
“那就好。”
黄月琴倒是实在,她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放到倩娘枕边:“这钱你先拿去应应急,好歹把这个年过好。”
“我们二房的,你也拿着。”
来之前他们都商量过了,两房给的钱一样多。
倩娘知道家里的情况,这些钱无疑是雪中送炭:“家里现在这样,我就不和嫂嫂们客气了。”
男女有别,苏志强和苏志兴在伙房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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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向苏瑾问起了苏志远的情况。
“那些人来要债,你爹回来没有?”
“回来了。”
“那他人呢?”
“在柴房。”
“他在哪儿干嘛?把他叫来,我和你二伯送他去见官,免得他再给你们惹祸。”
苏瑾姐弟木着脸,语气冷淡地说:“不用了,他已经死了。”
“死了?”苏志强和苏志兴惊了。
两人前后脚进了柴房,一张破草席裹着个什么东西就那么放在屋子中央。
苏志强抹了抹脸,给苏志兴说:“咱们去和倩娘商量商量这后事怎么处理。”
这事苏瑾已经和倩娘商量过了,倩娘把女儿的说法给伯伯们重新说了一遍:“如今这家里实在艰难,我这肚子里还有两个。死人哪有活人重要?我想着自家寻给地方挖个坑埋了就是了。”
“他到底与我们血脉相连,这后事我们两家各出些钱,还是给操办操办。”
倩娘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大伯,我听说大嫂说英朗明年就要迎新妇了,这钱你们还是留着帮衬孩子们吧!”
“二伯,建房子的钱我都还差你两贯,就不让你们再搭些进来了!”
倩娘心意已决,到底已经分了家,大房二房劝了几回,也就不再多说。
回去的路上,几人说起苏志远死了,苏瑾他们的反应。
苏志强感叹着说:“人啊,还是得做个人样,要不然死了,儿女连一颗眼泪都不带掉的。”
“她们母子几个也是倒霉,要是当时早点把人送到县衙就好了。你看现在,一家子又弄得穷得叮当响。”黄月琴感叹。
苗金凤同样可怜她们:“今年一年,我看倩娘带着孩子们又是养鸡又是养鸭,还养了两只猪,我还以为她们日子能好过了,谁知道现在又成了这个样子!好在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会好起来的。”
苏志兴角度刁钻,他的话一说,大家都沉默了:“你们还在想着这些,还是想想他们会不会来借钱吧!”
卖衣服的生意一天比一天难,家里要用钱的地方多,他们也没有那么多闲钱。要是倩娘开口,借还是不借?
一时间,几人都没了话。
快过年了,家里有个死人晦气得很,苏瑾把藏在茅厕边上的钱挖出来,准备去找人把苏志远弄上山。
“明儿个早上去找村东头的房子最破的那家兄弟来弄。”
这个时候也就这两兄弟肯接这活。
她娘现在的情况不好,弟弟们照顾又不方便地方,苏瑾便应下:“好。”
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苏瑾就和英恒去找人,她们帮着拿锄头一起去深山,好不容易挖了六尺长、两尺深的坑,苏瑾就让大家停手。
“就这样吧。来,把人扔进去埋了。”
“这坑是不是挖得太浅了?”把人埋进去,野狗巴拉巴拉就能刨出来。
这么一个人渣祸害,喂了山间野兽,免它们忍饥受饿也是一件功德。苏瑾冷笑一声:“我家里欠了那么多钱,连饭都吃不上了,我实在是没力气再挖。你们若是愿意,不如帮我挖深点?”
二十文钱,他们兄弟一人才十文,那肯多出力?既然主家都没意见,他们还多管什么闲事。把人放到坑里,两人帮着往里填土。
回去的路上,苏瑾和英恒一路无话。
祸害没了,母子四人却睡不着。
9. 第 9 章
母女俩为了巨额赌债发愁,英恒英杰却是被吓着了,根本不敢睡。他们一闭上眼睛,就感觉苏志远在家里进进出出的。
“哥,我害怕。”英杰很困很困,他摸到哥哥身边,寻求保护。
“睡吧,有哥哥在呢。”英恒把被子将弟弟裹严实,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睡。
“要不然咱们去找你伯伯他们先借钱来把债还上?”反正现在苏志远已经死了,这笔债就是最后一笔外债。只要能还上债,以后就没有麻烦了。
苏瑾无情地打破母亲的幻想:“先不说伯伯们愿不愿意借钱给我们。娘,三房分家还没有一年,分家前各房的钱都被那个人偷完了,你觉得他们现在能有那么多钱借给我们吗?”
倩娘小声说:“那不是还有卖衣服的钱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做这生意挣钱,他们……应该是有钱的吧……”
“就算这段时间伯父伯母们挣到钱了,你想想,大房的大堂兄秋收之前定下亲事,聘礼难道不要钱吗?”
“再说二伯家。芸娘出嫁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嫁妆不少。置办嫁妆的钱从哪里来?不说嫁妆,压箱底的钱还不是二伯伯他们拿出来的。”
“那现在怎么办?”倩娘突然想到苏秦。当初家里做成衣生意没那么多钱,还是苏三伯借了这个钱给他们才开始做成衣生意的,要不然……
“打住!”和她们关系好的就那么几个,倩娘在想什么,苏瑾能不知道?
“我们是孩子之间的情分,我怎么给人家开口?”
“哎!”倩娘的叹息悠长又忧愁。巨额赌债顶在头上,她们还没想到凑齐欠款的办法,忧愁啊忧愁!
“别想了,把这个年过了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与其惶惶不可终日,还不如把眼前的日子过好。
这个年又难过了!好在还有鸭鸭和小鸡暖胃。
“竹笋老鸭汤真鲜啊!”苏瑾满足地叹了口气。美味鸭鸭,暖心又暖胃。
“好吃!”英杰作为把鸭子养大的人,毫不客气地夹走一只鸭腿。
“好吃就多吃点。”说不一定以后就再也吃不到了!
苏瑾爱吃鸭肠,倩娘把鸭肠放入锅里,掐着时间把脆脆的鸭肠夹给女儿:“你爱吃这个,娘给你烫好了。”
“谢谢娘。”啊呜,好吃!
一家子高高兴兴把年过了,初二,她们窝在家里烤火烤东西吃。
外面全是雪,堆雪人打雪仗什么的早就玩腻了。家里的鸡还剩几只,苏瑾就带着弟弟们弄叫花鸡吃。
腌了一个晚上的鸡用紫苏叶子裹得严严实实,再用泥巴完全密封后放到热灰底下埋起来。剩下的就交给时间了。
一共弄了两只,苏瑾把炭火扒拉上去后,就和她娘说:“娘,我待会去找苏秦玩,你和英恒他们把鸡分了吃完。”
担心倩娘过于疼孩子,自己不肯吃,苏瑾又嘱咐弟弟们:“待会哄着娘多吃些,娘一个人吃三个人的饭,得多吃身体才受得住。”
英恒英杰懂事地点点头:“阿姐,我们知道了。”
苏瑾把热乎乎的叫花鸡用厚衣服裹了抱怀里捂着,穿了木屐和蓑衣顶着风雪出门。
“阿瑾,路上小心。”
看着女儿逐渐远去的身影,倩娘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屋。
这么懂事又聪明的孩子,要是托生到好人家该多好!她的阿瑾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四处寻找挣钱的法子,受苦受累。
“咦?苏秦,你咋在这里?”苏瑾着半路遇到苏秦,感觉十分惊奇。
少男不在家里烤火,出来感受大自然的力量吗?
苏秦穿着兔子皮做的大衣,风大雪大的,他竟然觉得也还好。
“我爹不是去看我娘和爷爷奶奶他们了嘛,我一个人在家怪无聊的,想着过来寻你们姐弟玩耍。”
苏瑾了然:“这样啊。这里离你家近,咱们还是去你家玩吧。”
“好。”
苏秦怀里的米球伸出头了,眼睛盯着对面女孩鼓鼓囊囊的肚子不动。
好香啊!主人,快给米球弄过来吃。米球拿自己柔软的肉垫兴奋地踩着主人抱它的手。
“米球。你干嘛?”入冬后米球重了不少,苏秦费力把它往上拉了拉。
紧裹着的大衣松脱,米球向苏瑾伸手求抱抱。
苏瑾看它小嘴吊着哈喇子,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闻到肉香馋了。
“没想到你鼻子这么灵,这都能闻得到。”苏瑾笑了,“咱们走快点,给这个小馋猫解解馋。”
“我说它怎么这么没出息呢,哈喇子流一地。”苏秦随手抓了一把雪给米球擦干净嘴巴才将它重新放到怀里暖着。
用泥巴包起来烤熟的鸡鲜嫩多汁。苏瑾先拆了一只鸡腿给苏秦,自己也留了一只腿。
米球在苏瑾脚下眼巴巴地看着她,苏瑾问苏秦:“它有吃饭的碗吗?”
苏秦吃了一口鸡腿,指着火边的碗说:“那个就是它的饭盆。”
苏瑾惊讶地看着和自己脸一般大的汤盆:“它一顿能吃这么多?”不是吧,这食量跟猪似的。
“不是不是,”苏秦解释,“它就是喜欢大一点的碗。可能是觉得碗大些,饭也多些,”
其实不管是大碗还是小碗,食物是一样多的,可惜傻傻的米球并不知道这个道理。它现在正沉浸于美食的世界。
啊呜,啊呜。好香好香的肉肉!日子怎么会和谁过都一样呢?看看它跟了主人后的日子,和神仙有什么区别?阿母,不用想米球了,米球吃得很饱。
米球吃得欢,苏秦看着它的小模样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他对苏瑾说:“还没好好感谢你送我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家伙。”
苏瑾摆手表示不用:“咱们是朋友,送个小宠有啥的?对了,”苏瑾问,“苏秦,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在短时间内挣到八十贯钱?”
苏秦把吃完的骨头递给米球啃,擦干净手后他反问苏瑾:“你爹欠了这么多钱吗?”
苏瑾叹气:“是啊!”
“其他的我不太清楚,要想一下子弄到这么多钱,除非能猎到老虎黑熊这类野兽才行。”
不说皮毛什么的,像虎鞭熊掌这两个东西,大把有钱人愿意出钱来买。
“那完了!”好难!看来得另外想想办法了。
“其实要不是没有其他办法。”苏秦玩笑似的说,“要是你嫁到我家来,我想我爹会同意拿出这么多钱来的。”
苏瑾一手摸摸苏秦的额头,一手摸摸自己的:“不烫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苏秦拍开苏瑾的手,表情严肃起来:“我是说真的。”
苏瑾跟见了鬼似的看着苏秦:“苏秦你有病吧?我才十三岁诶!还是个孩子!”
我去,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是这么变态的人?
苏瑾真被吓到了。她把没吃完的鸡放到一旁的凳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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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阿瑾,”苏秦拉住女孩的手,“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苏瑾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她赶紧解释:“我对你就是朋友之间的感情,真没其他想法。”
不等苏秦继续说,苏瑾拿了木屐和蓑衣夺路而逃。
“阿瑾!”
苏秦的喊声像催命符一样,苏瑾跑得更快了。
跑远了苏瑾才把装备穿上:“我的老天奶,知道古人早熟,没想到自己这具身体小小年纪就有人惦记了!苏秦你大爷的,老娘谢谢你。”
不行,这孩子心思也太深了,自己以后得离他远点。对,离他远点。
苏瑾回到家,一双鞋子已经被雪水浸透。她哆哆嗦嗦凑到火边取暖,惠娘看她冻得直跺脚,忙叫英恒拿洗脚盆倒热水暖暖。
“怎么样,有办法了吗?”惠娘问。
苏瑾马上想到苏秦认真的脸,她打了个寒颤:“没。再过几天我去县里看看,要是实在没办法,咱们就厚着脸皮找家里亲戚借钱吧!”
早晨寒凉,苏瑾走在青石板上,紧了紧身上厚实的衣服。
县城比记忆中的还要热闹,沿街叫卖的小贩,挑着担子的货郎,还有挂着各色幌子的店铺。若是平时,她定要好好看看这古代市井风情,但此刻她满脑子都是那八十贯钱的赌债。
日至中天,暖阳高悬。
苏瑾蹲在县衙外墙的阴影下啃带来的杂粮饼子。饼子有干又硬,噎得她直伸脖子。
转了一早上,问过三家绣坊、五家酒楼,甚至去了码头,可没人愿意雇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自己努力短时间内挣到八十贯钱,完全没有可能!
“让开让开!官府告示!”一个衙役敲着锣走过来,身后跟着个书吏,正往告示栏贴告示。
苏瑾本不想凑热闹,却听到旁边的人说:“南迁授田二十亩,可那里地处边境,不知道什么时候贼寇又打回来,谁愿意去啊?”
“授田二十亩?”
她挤进人群,壮着胆子拉住一位衙役:“这位差爷,请问这南迁是个怎么回事?”
衙役打量着她:“小丫头问这作甚?”
“这不是家里遭了难活不下去了,听说能得二十亩地,就来问问。”
衙役看四周的人都带着好奇,耐心解释说:“南方新辟疆土,朝廷招募百姓南迁开荒,每丁授田二十亩,免赋三年。”
苏瑾眼睛一亮:“去了就能分田?能自己选地方吗?”
“到了那边有自有本地官员安排。”衙役说着,指向告示旁边一张桌子,“要报名的来这儿登记,后天卯时在城门口集合,有军队护送南下。”
苏瑾几乎没有犹豫,挤到登记桌前:“官爷,我要登记。”
负责登记的书吏抬头看她:“姓名,籍贯,家中几口人?”
“苏瑾,清河县三道弯苏家村人。家中五口——母亲李惠娘,两个弟弟苏英恒、苏英杰。”苏瑾顿了顿,“父亲……刚过世。”
书吏记录完毕,递给她一块木牌:“拿着这个找你们里长出具证明,在这个月二十五之前再回来登记一次。若是能登记上,你们就能去南边分地了。”
苏瑾紧紧握住木牌,仿佛握住了全家的生路。
等挤出人群,苏瑾翻看手里的木牌:“若是该户家中穷困潦倒,请为其出具困难证明。”
嗯……她家有房有地,这个证明里长会给她们弄吗?
10. 第 10 章
八十贯的赌债像一把刀悬在头顶,而现在,她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不过,要说服母亲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乡,恐怕不容易。
既然打定主意要南迁,房子和地与其便宜了赌坊那些人,不如卖掉换钱。可是这一时之间那里找得到人接手?
思索间,一股甜腻的味道窜进鼻子。有了!
她有了主意,她进了一家点心铺子,狠心花了十五文钱买了最便宜的一包绿豆糕,绕道去了里长家。
里长家有个死了丈夫的妹妹在州府里给大官外室的儿子当奶娘,现在年纪大了,想要落叶归根,委托里长在老家帮着买房买地。先前里长就问过她家能不能把河边那几亩田地卖给他。
能一下子吃下她们家祖产的,非里长无二。
“大爷爷在家吗?”苏瑾在里长家门口拍门。
开门的是里长本人,一个五十多岁富气的老头,见是她,里长眉头一皱:“苏家丫头,有事?”
里长听说了苏家欠了赌坊一大笔债,见她过来,自觉是来借钱的,拦着没让进门。
“大爷爷,我听说二姑奶奶要从州府回来了,特地来道喜。”
伸手不打笑脸人,里长接过点心:“你这孩子有心了,有什么事进屋说。”
进了堂屋,苏瑾道明来意
“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里长拍案而起,“你爹刚死,你就要卖祖产?”
苏瑾跪在地上,额头触地:“大爷爷,求您看在都是亲戚的份上帮帮我们。我娘怀着身子,弟弟们还小,赌坊的人说了,要是三天之后还不上钱,就要将我们买给人牙子抵债。”
她抬起头,眼中含泪:“二姑奶奶从州府回来,总要有个落脚处。我家那房子虽有些年头了,但用料扎实,修缮一下比新盖省事多了。”
“再说那几亩地,姑奶奶回来总要吃喝,那地有好些靠近水源,种起来再方便不过。”
里长沉吟片刻:“你倒是会说。这样吧,田地房子,加上今年才收的粮食,我给你五十七贯钱。”
来之前苏瑾就打听过了,家里田地二十亩,三种等级的地合起来差不多得值三十贯钱;祖宅也能值个二十贯钱,再加上十一石粮食,大概能得十贯钱,至于那些杂七杂八的豆子什么的,就不算了,那么总共能卖六十贯钱。
里长出的这个价算得上公道了,苏瑾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谢谢大爷爷。”
里长让她晚间把地契送来,他准备好钱,一手交钱一手地契。
苏瑾回去告诉家人,她没找到能几天就挣到八十贯钱的活。
倩娘和英恒英杰心里早有准备,这会儿还是不免惶惶。
“还有两天他们就要来要钱了,咱们怎么办啊?”
“娘,”苏瑾出主意,“要不然咱们出去躲躲吧。”
“对,先出去躲躲,说不一定时间长了,他们就忘记这笔债了!”倩娘招呼大家赶紧打包行李,趁着天黑躲出去。
苏瑾哄倩娘将地契交给她保管,转头她就把地契交到里长手里。
顺带把那张能证明她们无田无产的纸拿了回来。
提着五斤多重的铜板回来,苏瑾坦白了自己干的事。
倩娘脑袋发懵,半天缓不过神来。
“你真的把田地房子还有粮食全卖了?”
“是。”
“没了田地,咱们可怎么活呀?”要卖给同村的,大不了豁出脸面去要回来,可是卖给了里长家,她哪里得罪得起?倩娘伏在床上哀哀哭泣。
苏英恒看着那包银子:“就算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卖了,也凑不齐八十贯钱,咱们还是会被卖掉!”
“我不想被卖掉!”苏英杰拉着母亲的手号啕大哭。
苏瑾等母亲平复心绪,轻声道:“娘,我已经把咱们的名字报到官府,准备南迁。”
“南迁?”倩娘脸色煞白,“那.……那我们不就成流民吗?”
“不是流民,是朝廷组织的。”苏瑾取出木牌,“去的人都给田地,还发口粮。娘,您想想,留在这里,我们拿什么还那八十贯?难道真的要去给人家做奴仆?”
倩娘动摇了,是啊,留下来又能怎么样呢?
“反正爷爷奶奶被那个人气死了,外公外婆和舅舅们也都没了,咱们在这里连个能投靠的都没有,南迁,是我们现在最后的出路。”
“而且去了一个人能得二十亩地,娘,咱们在这里全家都才二十亩地呢!”
“姐姐,我们要去哪?”苏英恒仰着脸问。
苏瑾摸摸他的头:“去一个能吃饱饭的地方。”
房子田地已经换成了钱,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去娘终究是点了头。
“既然如此,咱们得想办法把家里的牲口卖了换钱。”倩娘说。
水倒到锅里烧着,苏瑾去请杀猪匠来杀猪。
已经过了年,如果不是家里需要置办宴席,没有人愿意花那么多钱买两头猪回去。当然,让苏瑾低价贱卖,她也是不愿意的。
苏瑾英恒守着猪肉摊子卖肉。好在过几天就是元宵节,她们守了一整天,肉就肉卖完。
苏瑾能感觉到最近她娘对她冷淡不少。
“没事,我能理解。”自己没和倩娘商量就把事做了,被埋怨是正常的。只希望倩娘不要气太久。
距离还债的日子近了。
这天,一家子起来收拾细软。锅碗瓢盆,除了铁锅值钱,留下。其他的就一人一副碗筷。
家里的鸡还有两只,苏瑾把鸡杀了剁成小块炸干,和油泡在一个罐子里。这样处理能保证肉不会坏掉。
苏瑾和倩娘担心路上吃不饱,特地拿了一袋子麦子去磨坊磨成了面粉,全给蒸成馒头冻上,要吃的时候拿出来热热就能入口。
等一切准备妥当,已经是下午了。
那天苏秦委实把苏瑾吓着了,不过离别在即,苏瑾想起过往苏秦对她的各种帮助,还是决定在离别信里加他一个。
“姐姐,我也要给我的朋友们写信。”以后就见不到了,又不能当面和小伙伴们告别,英杰也拿笔开写。
看弟弟写的字像毛毛虫乱爬,英恒无情嘲笑到:“哟~我要是画只鸟,它到你的纸上,得胖成什么样啊!”
英杰气鼓鼓地白了哥哥一眼,扭身把屁股对着他。
“小气鬼。”没意思。
英恒转过来骚扰他姐:“姐,你给苏秦哥写的啥?给我看看呗。”说着,英恒的脑袋就伸了过去。
苏瑾一把拍开弟弟的头,撵他:“你要是屁股下面长钉子,就去照顾娘。”
“我这不是好奇嘛。”这个也没意思。
哎!好没意思!
欠二房的钱倩娘给装在一个袋子里面,让苏瑾偷摸塞到二房门下。
担心要债的提前过来,苏瑾他们处理完所有的事就准备离开。
这天凌晨,一家四口点亮了灯,起床准备离开。
苏瑾姐弟麻溜起床,洗漱完了就去送信。
事情很顺利。她们回来胡乱吃了早饭,拉着竹片做的雪车避着人烟绕远路去县城。
“英恒,你弄干净一点,别人人发现咱们从这走的。”苏瑾不放心地嘱咐弟弟。
英恒挥舞着扫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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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地上的脚印什么的扒拉雪盖上:“我办事你放心。”
惠娘回看只看得见轮廓的老房子,抹了抹泪:“这一去,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苏瑾拉着母亲的手,无声安慰着。
“走吧,别误了时辰。”惠娘一马当先,带头离开。
黑暗中村子越来越远,惠娘到底落了泪。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十来年,心里怎么能没有不舍?
赶到县里,她们先去做登记。登记完,苏瑾突然想到什么,又转身问道:“官爷,那边……安全吗?”
书吏头也不抬:“有军队驻守,怕什么?比你们在这挨饿强。”
书吏递了牌牌出来:“拿好,后天凭这个上车。每人可带不超过三十斤的行李,超过这个重量的,要交钱才能带。”
牛车有限,要是谁都带一大堆行李,人坐哪?
“三十斤?”苏瑾看她们那小山一样的行李,肉疼。
济民院的房子狭窄细长,屋里两边是炕,中间留了个可供两人同行的过道。
一家子选了最靠后的铺位。倩娘睡最里面,裹了钱的被子被她当成靠枕靠着。
挨着她们的是一对浑身是伤的母女。母亲一边脸肿得看不见眼睛,而女儿看起来似乎有些精神失常。
后面来的人也没好到那里去。谨慎起见,一家人换了最破最旧的衣服,头发也打散揉乱,让自己看起来即穷酸又可怜。
书吏说行李多了要多收钱,苏瑾偷偷给倩娘说要去换银子。倩娘一点即通,点头同意。
苏瑾背着被子几个拐弯进了一家钱庄,不久后又抱着被子出来。
沉甸甸的铜钱换成银子,轻飘飘的一小包。
从来没有睡过大通铺,两兄弟有点兴奋。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别人家的孩子。一个屋里叽叽喳喳响个不停,直到管事的衙役挨个屋子提醒才慢慢安静下来。
苏秦凑齐八十贯钱,待天一亮,他就往苏瑾家去。没想到到了地方,已经人去楼空。
“不做夫妻还可以做朋友,为何要走?”
太阳自山头慢慢露出脸来,早上济民院给发了邦硬的饼子,一口下去,牙都能崩掉。
临行在即,路上不知道是不是也是这样的食物,苏瑾带着家人躲在角落,偷摸把早市上买的大肉包子分给他们。一家人一人一个包子,吃得狼吞虎咽。
吃完苏瑾不忘叮嘱:“记得等一下洗手漱口,免得惹麻烦。”
吃过早饭,有小吏过来叫他们去城门口等着,要出发南迁了。
苏瑾把行李搬出去装好,一家子先走一步。他们走得早,到得晚,城门口已经聚集了上百人,都是衣衫褴褛的贫民。
士兵们大声吆喝着,检查每个人的木牌,安排上车。
“牌子。”腰跨长刀的士兵索要凭证。
苏瑾递上木牌,“家母有孕在身,能否安排人少点的车?”
士兵掂了掂木牌,压低声音:“想坐好位置?得加钱。”
苏瑾咬了咬牙,从怀中摸出二十文钱塞过去。士兵咧嘴一笑,露出闪着亮光的金牙:“那辆车就给你们一家子坐吧,行李放在后面那辆牛车上。”
苏瑾带着家人赶紧将士兵所指的牛车占了。
苏瑾让弟弟们扶着倩娘,她把包袱拿过来:“娘,你等等,我把被子铺好了你再坐。”
倩娘身子重,路途遥远,铺了厚褥子或躺或坐都好受些。
都上了车,领头官兵一声令下,出发南迁。
城门越来越远,故乡也越来越远。南迁路漫漫,不知未来是否像他们想象中那样......
11. 第 11 章
苏瑾最终还是把人救回去了。没办法,长在春风里,生在红旗下的华夏宝宝,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位俊俏少年郎失去生命,跟间接杀人似的。
“阿恒、阿杰,快来帮忙。”只听说喝醉酒的人死沉死沉的,没想到昏迷的人也一样!苏瑾甩甩自己的细胳膊,呼唤帮手。
许是经历了自己老爹的死,两个小毛头看着板板正正躺在地上的少年没害怕,还伸手扒拉人家。
“姐,他还有气吗?”苏英恒把手放到少年鼻下试探。
有,怎么没有?就是好像进气少出气多了?
“别乱搞了,赶紧帮我把人抬回去。”别等一下人真断气了,会给她造成很大心理阴影的好吗?
搞了几根木棍搭了个简易担架,三姐弟合力把人抬回营地。
惠娘看着他们抬回来个受伤的人,顿时手足无措。还以为他们这么一会儿就惹了祸。
“阿瑾,这个人是谁?”
“我河里捡的,不认识。”
惠娘放下心来,让她们自己处理,她去煮鱼加餐。
“你们找套衣服过来给他换上,我去请大夫。”随军大夫是个老抠门铁公鸡,请他还得放点血!
“这伤不好治啊!”李大夫指着少年的脑袋,“都开瓢了,问题大了。”
苏瑾翻白眼,死老头,之前请他给惠娘安胎也是这德行,“多少钱?”
“你这说的什么话?”李大夫搓搓手,竖起食指,“一百文。”
“啧啧啧,你真敢要啊!”苏瑾不痛不快的拿了钱袋子出来,一个子一个子的数了一百文,“拿去吧!可别把你钱袋子胀破了!”
李大夫笑呵呵的接过钱,对她的阴阳怪气一点不放在心上。娃娃家懂什么?他本来可以回老家开个医馆坐馆,谁知道上面怎么想的,又把他抓回来干活。
一家老小全靠他吃饭,再过不久他又要做爷爷了,得给儿媳妇小孙孙包个大红包吧?
出来时,官府发的药材又少,但凡谁有个头疼脑热,还不是他自己去挖药来治!南迁的人大多是走投无路的穷苦人家,他要的已经很少了!
李大夫拿剪刀把少年伤口处的头发剪掉,缝合、敷药、包扎,那活干得是行云流水。
处理少年身上的伤时,李大夫有些迟疑。干了多年军医,他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刀伤。
举油灯照明的苏瑾见他停下来,催促道:“赶紧治,等会儿请你喝鱼汤。”
喊他来医人的都没在意,他瞎操什么心?
“诶呀,小苏姑娘,他身上这么多伤,我绑带都给他用完了,这钱是不是……”
苏瑾无语地盯着这老登。我去,要不是这少年看起来像大户人家的公子,我想着把人治好了索要些报酬,老登,你以为我会让步吗?
“行行行,加钱,加钱!”
“嘿嘿。”
绑带差点没把人裹成木乃伊,李大夫直接让加五十文钱。苏瑾见人裹成这德行,觉得老抠门也没多要,爽快把钱付了。
“你们晚上照看着些,要是发烧了就想法子给他退烧。”
“行。”
天黑了,苏瑾捡了柴把火架燃些,让围着火堆的家人免受寒气侵扰。
她把手伸到少年腋下试探温度,果然烫手。取了热水,苏瑾尖着指头拧掉汗巾上的水,给少年擦拭裸露的皮肤。苏瑾小心不把绑带打湿,免得污染了绑带,把人家伤口搞化脓。
熬了一个晚上,少年反反复复发烧,直到天光大亮,烧才完全退了!
“小子,你可得多给点钱,看给你姐熬得,眼睛都肿成桃子了!”苏瑾难得熬夜,眼睛布满红血丝,肿得不像样子。
惠娘肚子大了,睡眠不好,听到她说话,人就醒了。
“哎呀,”惠娘看女儿眼睛跟大青蛙似的,忙人她去找大夫看看,“你眼睛这么搞成这个样子?赶紧的,去找大夫看看。”
想到李大夫一言不合就要钱的样子,苏瑾拒绝,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陆续来了两个穿官服的人,各自带了一批人走了。反正都到这来了,也不怕人家退货。
苏瑾带弟弟又抓了鱼,找李大夫要了些药材煮火锅吃。鱼片片得薄,放锅底了烫个几秒就能吃。
“小苏这手艺好。”李大夫吃了一大口鱼片,舒服得长叹一声。
军队不能进城,掌勺的厨子做出来的食物只能说是能吃,和美味全然不沾边。李大夫也是受了一路罪,得这火锅,一个人干了小半鱼片。
“嗯哼。”少年难受的睁开眼,看到一群人在自己旁边大吃特吃。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李大夫吃饱喝足,主动照看病人。
“还好。”
李大夫把了脉,少年脉搏比昨天有劲多了。
“是好多了。小苏,你们慢慢吃,我回去睡觉了。”
“李老头,吃完饭就睡觉于养生不利,你还是多走两步消消食再睡。”
“知道了。”
鱼是发物,苏瑾特地找士兵换了一小块肉,剁成肉沫加上英恒、英杰寻回来的野鸡蛋隔水炖熟给病号少年吃。怕两兄弟眼馋,她特地打发他们去清洗锅碗瓢盆。
“好吃吧?”
少年点头,拿勺子小口吃着嫩滑的肉羹。
苏瑾耐心等他吃完才问:“公子是那里人?你既然醒了,可要联系家人来接你?”
“啊?”少年迷茫的看着她,“我不知道。”
“哈?”骗人的吧?
“那你记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少年摇头:“不记得。”
不是吧,这么狗血的事情都让自己给碰着了?苏瑾将睡梦中的李大夫拉过来,让他看看是怎么回事。
李大夫又是检查又是把脉的,得了结论:“可能是脑袋开瓢导致的失忆。”
“能治吗?”苏瑾最关心的就是这人失忆了,那自己的医药费和报酬不就打水漂了?
“这怎么治?”李大夫摊手,“这种情况都是靠病人自己修复,你别发愁了,说不他明天就想起来了。”
能不愁吗?那可是真金白银!
又一个穿着官服的人带着人来了营地,剩下的人都跟着他走。
苏瑾憋着气收拾细软,没理手足无措的少年。
惠娘怀着孩子,看他可怜,便劝女儿:“你既然把人救回来了,就好人做到底,把他带上吧。”
“谁知道他是不是骗人的?人家受伤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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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就他失忆。”
苏瑾声音忍不住大了,少年听到话,更加可怜的低着脑袋。
“干什么呢?”惠娘攘了女儿一把,“你小声点。”
“官府不是说一个人给二十亩地吗?带上他去分地,等他好了回家去,那地不就是我们的了?”
是哦!忘了这茬了。
“娘,没想到你也这么奸。”苏瑾把东西搬到牛车上,招呼少年上车。
少年很是意外,他还以为她们要抛下他呢!
“赶紧的,管事在催了。”
少年听话的爬上牛车。
坐了一天船又换牛车走了三天,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
管事的将他们交给了三十岁上下,身材提拔,眼神锋利的村长便匆匆离去。
百十来人排排站,等村长安排接下来的事。
“大家都辛苦了。我也和你们一样,南迁过来的,早你们几天到这。”村长一家一家登记,将粮食农具这些发下来。
“这村里的房子虽然被烧过,但收拾收拾还是能住人。大家自己去寻合心的住下。”说明居住条件,村长也将规矩告知众人。
“谁先占了房就是谁的,一律不许争夺打架,若是闹起来……”管事留下的士兵和村长的仆从站了出来,“自有他们维持秩序。”
锋利的刀闪着寒光,震慑住了心怀不轨之徒。
母亲身子不方便,他们还有个裹得像木乃伊的病人,苏瑾带弟弟一路狂奔,赶在别人之前占了合心的房子——烧得只剩下半拉的房子,院子里有一口井。
一家子老弱病残,院子里有井,她们用水方便,不用花更多的力气去担水。
“这房子挺好。”惠娘挺满意的,这院子宽敞,以后晒粮食方便。
除了木乃伊少年,其他人钻进房子里收拾打扫。房子里能搬走的都搬走了,收拾起来挺快。
“姐姐,连锅都被扣下来带走了!还好我们把家里的锅带来了,要不然都吃不上饭。”天快黑了,英恒打算煮晚饭来吃,看着空荡荡的厨房很是佩服原住民。
苏瑾和惠娘一个房间,其他三个雄性一个房间,眼下她正给少年换药。
伤口恢复得挺好,已经开始结痂了!
“这一天天喊你‘喂’、‘少年’也挺怪的,不如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少年顺从的点头。
“叫敖因怎么样?”少年长像是明星敖瑞鹏那一挂的,以前苏瑾就沉迷于敖瑞鹏的美貌,可惜现在看不到了,起这个名字就当纪念了!
“好。”
苏瑾和家人分享了这个名字,获得一致好评。
竖日,村长召集分地。
早前这里的土地就被分割成小格子,插上的代表这块地的签子。
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村长以抽签的方式来决定谁先选地。
每人抽一根签,按照大小排队,再领取代表不同位置田地的签子。
种地最重要的无非是水源,这个苏瑾有办法解决,她建议家人选择靠在一起的数字,这样以后好管理些。
地分完,大家迫不及待的去找和签子上相同标记的土地。
“好激动,不知道咱们的地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