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妃色》 第1章 逼问 月色微凉,天空泛起阵阵红晕,同时伴随琐碎细雨,透着一股冷冽的寒气。 皇宫内,满室温香溢出,烛火半明半昧,虞黛被突然闯入的男子捏住下巴,厉声质问道:“为什么兄长死了,你还活着?” “我……” 虞黛双眼泛红,喘不过气来,嘴巴里发出呜咽声,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的双手攀附他的胳膊,企图挣脱,却无法撼动那禁锢在她脖颈中修长的手。 虞黛使不上劲来,只能干瞪着眼,涨红着脸, 忽然,那男子蓦然松开手,虞黛顿时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一副神魂未定的模样。 “踏着我兄长的尸骨,荣升贵妃之位,虞黛,你还真是好算计,” 他复又欺身而上,虞黛本能地躲闪,没好气道:“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我不是虞黛……” 他捏住她的胳膊,眉头紧皱:“你这副样子还真让我恶心,” 虞黛被他捏得生疼,只能咬着牙硬生生承受, 自她穿来后,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闯入她的寝宫, 这个男人外表俊朗,可骨子里却是个疯子,夜夜来逼问她,是否对他兄长有愧, 她虽与这个世界的虞黛同名同姓,却不是真正的虞黛, 当那男人问她是否愧疚时,她为了苟命,只能选择委曲求全,可他却说她虚情假意,所言不是真心,因此夜夜来相逼。 虞黛脸色惨白,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大哥,有事好商量,不要动手动脚的,” “大哥?”他听到这话,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后面眼神发狠道:“你还有脸提他,要不是因为你,他根本就不会死,他欲想夺取军功,求圣上替你们二人赐婚,可你呢,却用他拼死换来的军功,嫁入皇室,虞黛,你的心真的好狠,” 虞黛脑袋疼得厉害,越发觉得他们三个人关系不是一般的紊乱。 原主十三岁那年晕倒在沈府门口,被沈余救起,自此虞黛就以齐国公府小姐的身份留在府中, 五载岁月,日日相伴,沈余早就对名义上的妹妹情根深种, 国公爷知道此事后,勃然大怒,扬言要将虞黛仗杀,沈余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才打消国公爷的杀意。 死罪可恕,但活罪难饶,虞黛终日被囚禁在一方小小宅院,只能枯坐到死,与他难续因果。 为此,沈余不惜马革裹尸,也要求的一桩赐婚的旨意。 可在沈余尸骨未寒时,虞黛竟拿沈余用命赚取的军功,求得一个贵妃之位, 沈越作为沈余一母同胞的弟弟,听到兄长的死讯后,就从玄青山匆忙赶来, 得知虞黛与沈越的渊源后,他就把沈余战死的恨意,全都发泄在虞黛的身上,是以,夜夜相逼, 一想到这种强加的命运,会让她日日苦恼,甚至可能还会因此丢命,虞黛体内忽然涌起有一股窒息感,她干脆道:“马上就要到中元节,我多烧点纸给他,行了吧,” 闻言,那男子面色微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凉凉道:“是啊,马上就要到中元节了,我把你烧给他,他一定会很开心,” 虞黛见势,趁他不备朝他的虎口狠狠咬下去,他蓦然松手,虞黛就撒腿往外跑,却被那沈越一个箭步,揪住了她的衣襟, 他复又托起她的下巴,眼神狠绝道:“说,你接近我国公府到底有什么目的?” 透过他的眼神,虞黛脊背发凉,却还是故作镇定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修长的手有意无意地划过她的脸庞,眼底带着淡淡的威胁, “究竟是听不懂,还是假装听不懂,你可想清楚后果。” 虞黛额头冒着冷汗,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她也刚穿来几天,这原主虞黛到底是不是带着目的接近沈家,她如何得知, 真希望虞黛就是个单纯喜欢富贵权势的女子,这样子,她也能少点麻烦。 “要是我告诉你,我失去了国公府那段时间的记忆,你信吗?” 虞黛无计可施,只能保持淡淡的死感,露出一丝微笑, 沈越轻蔑地看着她,冷哼道:“你觉得我会信,这套说辞你诓诓我那死去的兄长还行,想诓我,你还嫩了些,” 她当然知道他不会信,只是她真是山穷水尽,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才能打消他的杀意, 沈越见她垂眸不语,他似乎是耗尽了仅有的耐心,眼底迸发杀意,凉凉道:“你如此一言不发,是想彻底闭嘴吗?” “沈越,这里是皇宫,不是你齐国公府,你还能在这杀了我不成。” 虞黛微喘着粗气,声音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怕极了眼前的男子,他浑身散发着地狱般的寒气,眼神似冰刀,仿佛下一刻就能让她五马分尸,人头落地。 “宫里死了个不受宠的妃子,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说完,他越发像她逼近,眼底闪过一股强烈的杀意,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虞黛步步退让,他却越发步步紧逼,像只狂躁发疯的狮子,在捕捉自己的猎物, 在那恍惚之间,虞黛仿佛感觉自己踏上了黄泉路,过了奈何桥。 忽然,在千钧一发之际,门外李公公尖锐高昂的声音传来, “圣上驾到,虞贵妃还不赶紧接驾,” 闻言,虞黛一阵心虚,大惊失色。 宫闱深夜,与名义上的兄长共处一室,又被自己丈夫撞见,想想都觉得惊世骇俗, 且不论此件事的惊恐程度,给皇帝戴绿帽子,她怕是都活不过天明, “快走,被人发现就完了,” 虞黛不管不顾,推着沈越就往窗子走去,沈越挑眉道:“我要是不走呢,你能耐我何?” 阴风吹拂而来,带着一丝凉意,不油然生出寂寥之感。 虞黛闻言,呵呵冷笑道:“若是被发现了,我可没九族可诛,而齐国公府上下都要为你陪葬。” 沈越站在那里,听完她的话,眼底竟无半分波动, 虞黛气急败坏道:“你怎么还不走,” “我为何要走,” “沈越,难道你就不管齐国公府的死活,” “那些人的生死与我何干?” “你真是一个疯子……” 眼看门边的声音越来越逼近,虞黛急躁不安,咬牙切齿,可偏偏这人又这副德行。 虞黛还是第一次这么不知死活,不讲道理的人, 她索性狠下心来,环抱住沈越的腰身,声音带着浓浓的威胁:“不走,那就留下来和我一起身败名裂,黄泉碧落我们也能做个伴。” “虞贵妃,你怎能如此怠慢圣上。” 说话时,伴随着嘎吱的开门声,他们竟然毫无预兆地闯了进来。 第2章 试探 霎时,沈越将她双手挣开,从窗口跳出, 见沈越离去,它不由长舒一口气。 她急忙平复心情,朝皇帝行礼,礼毕抬眸望去,那皇帝穿着明黄色的锦衣,金玉冠竖着发,皮肤白皙,眉宇之间透着一股阴柔之气,此刻正似笑非笑地挑眉,复杂地看向虞黛。 虞黛被他盯得汗毛竖起,忽屏住呼吸,假笑道:“圣上今夜怎么有空来臣妾这里?” 周晏径直的坐在白玉榻上,门外的宫女陆续地捧上香茶,周晏缓缓品尝一口后,便淡淡道:“爱妃这里的茶可不简单,听说是齐国公特意派人去大梁寻来的,此茶味道甚好,甘醇绵长,不知道可否也替朕稍一些来。” 虞黛察觉他话有深意,不敢深究,只得笑道:“我大燕名茶众多,大梁的茶自是不能相提并论,臣妾不懂茶道,只是听闻这大梁的茶雨茶,能冰肌玉骨,美容养颜,故此央求臣妾之父去寻,陛下莫要取笑臣妾才是。” 说完这话后,虞黛心里直打鼓,不过看周晏的神色,应是勉强将他糊弄过去了, 之前便有传闻,齐国公爷自沈余死后,便闭门谢客,就连宫中的宴席也未曾出席,显然是恨上了周氏一族。 赤湖之战,生灵涂炭,白骨累累,朝廷的援军迟迟未至,少年将军只能死战到底, 当敌军兵临城下之时,少年手持一杆银枪,与将士们血洒疆场,最终马革裹尸,空留无限的遗憾。 沈余是世家大族培养少年将军,他谦谦如玉,才华出众,如此皎月般的人物,殒命时才二十四岁,岁月最春风得意之时,却化为孤魂野鬼,只余一声悲戚。 而朝廷一半兵权由当朝太后亲族把持,三万兵将之死,周氏皇族逃脱不了干系,就算齐国公爷知道是形势所迫,但终究对周氏皇族怀有芥蒂。 虞黛明白,眼前的皇帝实则是借茶一事,试探齐国公府发立场,虞黛虽初来乍到,却还是把这些事情打听得清清楚楚,才有如今的应对自如。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虞黛一眼,继而放下茶盏,笑道:“爱妃这话深得朕心,” 说完,他指腹贴着桌沿,反复摩挲,挑眉道:“贵妃对沈越此人了解多少?” 听到他提起沈越,虞黛顿觉呼吸停滞,面色微变道:“臣妾入齐国公府这几年,二哥常年在玄青山修行,不曾有过交集,委实不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皇帝眼底透着寒光,凉凉道:“是吗?可朕怎么听说,自爱妃入宫后,你这兄长隔三岔五便来你宫里小坐,一聊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似乎并没有爱妃所说的那般疏远,” “二哥哥不过是思念长兄,与臣妾闲聊几句罢了,毕竟大哥哥生前与臣妾是最为亲厚的,” 她一字一句,答得滴水不漏,让人瞧不出任何破绽。 看了这么多年的宫斗剧,总算是派上用场了,她应该勉强能活过前三集吧。 那皇帝微眯着眼,缓缓道:“以前常听人说,齐国公府的大小姐,清冷孤傲,惜字如金,如今看来,倒是传闻有误,” 说完,皇帝站起身来,见虞黛不吭声,他微微侧过头去,看了一眼月色,踏出了仪和宫。 送走这尊大佛后,虞黛猛地大喘粗气,忙往口中灌茶,一杯又一杯。 碧香与碧水走进来,见虞黛失魂落魄的模样,碧香急忙止住她的行径,心疼道:“小姐,别喝了,这茶喝多了会头晕的,晚上又该睡不着了,” 虞黛放下茶杯,看向眼前的两个侍女,问道:“你们可知我为何会自请入宫?” 这两个侍女在齐国府便一直伺候虞黛,她们应该知道其中内情, 碧水眼神复杂,没有开口,碧香不可置信道:“小姐,你当真不记得了?” “我……” 虞黛话到嘴边,却忽然觉得此事不简单,急忙改口道:“怎么可能,本小姐只是考考你们,是否时刻警醒,” 碧香见她如此说,蓦然松了一口气,笑道:“小姐以前可没有那么爱开玩笑,如今进宫来,反倒明媚不少,如此也好,小姐早该放下,” 碧水心里存疑,却不敢明说,只能旁敲侧击地试探道:“小姐这会该饿了,御膳房那边备好了小姐最喜欢的梨花酥,奴婢这就去拿,” 说完,碧水假意离开,却时刻关注虞黛的神色,虞黛望着她的背影,开口道:“等等……” 她想说,她对梨花过敏,是吃不得带有梨花之物的,没想到这梨花酥竟是这个世界虞黛所爱, 若她阻止,势必会暴露,可若吃入腹中,也会暴露,如此,便陷入两难,不知从何下手。 在她犹豫之际,身后传来碧香厉色的声音, “碧水,你明知道小姐一碰梨花,便会腹痛难忍,遍体红疹,你这是想害死小姐不成,” 闻言,碧水立即跪下,把头埋得极低,眼神镇定道:“御膳房做的是桃花酥,是奴婢口误,还请小姐恕罪。” 虞黛深深看了碧香一眼,淡淡道:“无事,既要拿桃花酥,那便快去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此时,满室之内,只余虞黛与碧香二人,对于刚才的事情,虞黛始终怀有戒备,刚才的事情,明显是碧水有意试探她,要不是碧香无意解围,她差点就露了泄, 她侧着眸,忽然幽幽道:“也不知道沈余在黄泉地府,会不会感到孤单,他是否还在怨我?” 碧香见她惨白的小脸,忽然涌上一股愁绪,忽而叹息道:“小姐,若不是沈将军出征前,与大燕皇帝言明,他换取的军功悉数由你处置,要不然,我们也不可能轻易进宫来,小姐,过去的一切既然无法挽回,便放下吧,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们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虞黛捕捉到最后一句话的深意时,心里越发不安起来,难道这虞黛竟不是普通的闺阁小姐,入国公府也是她故意为之不成。 第3章 落水 宫中夜宴,众臣云集,妃嫔也相继出席, 虞黛端坐在首位右侧的位置,冷眼环视着周遭,却发现众妃的眼睛,始终盯着某人的肚皮。 只见那女子穿着一身淡荷色的衣裳,梳着飞天髻,戴着盈月流苏耳环,脸若桃腮,眉黛婉转,宛若清冷孤仙。 她虽挺着孕肚,却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她似乎并不开心。 若是生下男孩,则是皇帝的第一个长子,是极有可能被立为储君的, 这份殊荣,足以让众妃嫔对她嫉恨不已,可她偏偏置身事外,并不因此而恃宠而骄,甚至有些超乎寻常的低调。 碧香端详那俪妃,低沉道:“这俪妃圣眷正浓,向来独善其身,小姐不妨与她多结交,也好方便来日行事,” 虞黛哂笑道:“她如今处在风口浪尖中,这宫里人人都想要她的命,我干嘛非要上去凑热闹,平白失命,” 碧香平静道:“小姐以前可不会如此贪生怕死,” 虞黛斜了她一眼,回怼道:“不怕死你倒是自己上啊,现在是在宫里,你身为我的宫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难道不知道?” 碧香也附和道:“小姐说的没错,在宫里我们要时刻谨言慎行,切不可行差踏错,以后奴婢们也要改口,称小姐为贵妃了,” 碧香忍着怒气,灰溜溜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虞黛暗自思索一番,越发觉得碧香此人实在古怪, 若是她们目的相同,而她又是主子,碧香怎么会如此肆无忌惮,半分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碧香听命的人比虞黛身份更加贵重, 目前后宫无后,贵妃只有两位,一是虞黛,二是淑贵妃,淑贵妃有管理后宫之权,地位尊崇,与不受宠又无权势的虞贵妃,人们更愿意巴结淑贵妃。 后宫谁都知道,虞黛这个贵妃之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又是齐国公府养女,哪里比得了这些嫡亲的小姐出生高贵, 往常,其他妃嫔都是不待见虞黛的,有些甚至还落井下石。 是以,虞黛只是封号尊贵,实则只是不受宠且势单力薄的孤女罢了。 虞黛把银针插在桃花酥内,见银针没有变黑,才放心敞开吃, 吃到一半时,她发现桃花酥里塞着一张纸条,她忽然大吃一惊,神色剧变, 怕被人发现,她鬼祟把纸条用袖子掩盖住,然后借着衣袖的遮挡,缓缓摊开纸来,上面写着:老地方见。 看完,她把纸条揉成碎渣,心里拔凉拔凉的。 她哪里知道什么老地方,对方是敌是友,她一概不知,要是暴露就完了。 她忽然站起身来,酒杯随着她的裙带,差点粉碎,幸好碧水眼疾手快,接住酒杯,只溢出一丝水,洒在虞黛的脸上。 “碧水,你在这里候着,碧香随我出去,” 虞黛浅浅吩咐,心底却有了打算,遂带着水碧出了大殿。 一出大殿,虞黛就寻了僻静之地,把自己收到纸条的事情,并让碧香带路, 碧香沉眸道:“一般收到这些消息,都是小姐独自去的,小姐今日为何让奴婢带路,奴婢并不知道小姐与那个人交谈的地点啊,” 闻言,虞黛立马解释道:“若我有什么万一,你也能顶替我的位置,继续与那人联络,所以想带你认认路,可我想到那人脾气古怪,贸然带你前去,恐会怪罪,还是我自己去吧,” 闻言,碧香并未多想,很快便说道:“小姐多虑了,” 虞黛根本不清楚老地方的位置,只能到处闲逛,拖延时间。 此刻明月风清,白灯闪烁,空气尤为清晰, 泛着波光的湖面,漂浮着数白盏花灯,恍若银河仙境,清幽遗世, 虞黛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不觉踏至湖边,坐在朱红色的木凳上,突然见身侧平躺着一只玉兔玲珑花灯,闪着微弱的光,似乎是被人遗弃在这里的, 她拿起玉兔灯端详,忽然来了兴致, 继而提着花灯,缓缓走近湖面,弯下腰来,仍由湖水弄湿她的衣裙,把那花灯投向湖面。 接着,她双手合十,开始祈祷, 她许的愿望是,能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留得一线生机。 也不知道神愿不愿倾听她的心声,助她一助。 她双眸紧闭,不料却突然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她未看清行凶主人,便坠入深水湖中, 虞黛猝不及防,顿觉周边阴湿湿,寂静得可怖, 心里把推她下水之人的祖宗,骂了不下数百遍, 她站在湖底,在花灯微弱光芒的指引下,像鱼一般浮出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幸好她会游泳,要不然今晚就交代在这里了。 她大口喘着气,恢复至平常气息后,就快速朝岸边游去, 幸好宫女们已许愿完毕,到宫宴伺候贵人们去了,不然她落水一事,定会传遍后宫, 虞黛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她决不能行差踏错。 她拨开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灯,缓缓地揪住岸边的杂草,企图爬上岸去, 忽然,一个修长的身影赫然出现在虞黛面前,她抬眸望去,只见沈越穿着一身朱红色的官服,并未戴官帽, 他脸部的轮廓在花灯的笼罩下,若隐若现,但还是能窥见他俊美的容颜,他眸似含月,唇红齿白,长发用白玉簪束起,他此刻正噙着冷笑,看向虞黛。 虞黛忽觉不妙,欲借助杂草之力上岸,手背却被沈越踩住,她疼得浑身颤抖,怒瞪她道:“沈越,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沈越蹲下身来,微眯着眸,讥笑道:“你让我放过你,但你又何曾放过他,你明明会凫水,却利用他的真心,行百般算计之事,他不通水性,却在你假意落水之后冒死相救,那一次,他差一点就死了,” 虞黛心里暗自腹诽道,有没有可能原来的虞黛是不会水的,她并没有欺骗沈余, “你恨我,应该杀了我才对,你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杀我,并不是你有多仁慈,而是你发现我对你有用,对吧,” 虞黛抬头注视着他的眸,声音带着沉稳从容, 第4章 战绩 从第一次遇见沈越的那一刻,他眼底的恨意从未熄灭,可他一直在隐忍压制,也正因此,虞黛才窥见一丝端倪。 他抬起脚,不再桎梏她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缓缓道:“你还不算太蠢,” 虞黛问道:“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此毒名曰千树,查探宫里有谁曾用过此毒,” 他从怀里拿着两拇指大般的玉瓶,放在覆盖泥土的杂草旁, 虞黛困惑道:“你查这毒作甚?” “不该知道的就不要问,小心引火焚身,” “若我帮你查出用毒之人,你能不能放过我,” 沈越居高临下地俯视虞黛,神色冰冷道:“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虞黛猛地翻一个白眼,咬着后槽牙道:“既然双方达成一致,能否捎我上岸,” 她的身体还被湖水浸泡着,虽说湖水并不冷,但她显然快要力竭了。 沈越冷冷瞥了她一眼,径直朝她身侧越过,扬长而去。 虞黛气得狠狠揪住杂草,狼狈上了岸, 她浑身湿透,锦衣贴着肌肤黏糊糊的,好不难受。 自虞黛走后,碧香一直在原地等候,突然瞧见虞黛湿漉漉地回来,顿时吓了一大跳,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虞黛缓缓道:“回来路上不小心摔一跤,坠湖里去了,” “娘娘不会凫水,是怎么上来的,” 碧香眼底无辜,似乎只是惊讶,并无其他。 虞黛从她嘴里撬出原主虞黛不会水后,便按之前想好的话术说道:“碰巧沈越从那里经过,这才救下我,” “娘娘无事便好,奴婢这就带你回宫更衣,” 碧香立马上前搀扶住虞黛,朝仪和宫走去。 浴室飘着朦胧的烟气,花瓣浮在水面上,虞黛用手去拨弄,又闻了闻,顿感周身舒适沉静。 “娘娘,碧水回来了,” 碧香隔着画屏,回禀道, 闻言,虞黛声音轻柔道:“让她进来,” 话落,碧水垂着眸进了浴室,再看到虞黛的那一刻,她瞳孔微张,似乎难以置信。 温热的雾气笼罩在整个浴室,虞黛斜着眼,淡淡道:“自我走后,宫宴有何异常,” 碧水道:“并无异常,只是俪妃与宸妃不知因何起了争执,但很快被淑贵妃给压下了,闹得并不大,” “我知道了,下去吧,” 水碧秉着怀疑的心思,却不敢开口问,只能依言退下, 若说她刚才还怀疑是沈越推她下的水,此刻看到水碧沾染黄土的鞋边,她便已猜到推她下水之人。 从皇宫到仪和宫,都是青石砖,根本没有混凝土路,而黄土宫里只有那苍幽湖才有,其余地方都很少见,她肯定去过苍幽湖, 既然她对她起了杀心,她也得想办法自保才是,只是不知碧香是不是也和水碧一样,存了杀她的心思, 她还是不能交底,只能慢慢观察,看能不能为其所用。 室内燃着沉香,灯火通明,碧香正用扇子扇着虞黛的长发,又拿细密的梳子反复梳理。 虞黛闭着眸,忽而幽幽道:“碧香,你跟我几年了,” “自娘娘入齐国公府起,奴婢便一直伺候娘娘,算下来应该有五年了,” “这五年你一直在我身侧,你觉得沈余是什么样的人,” 碧香沉吟半晌后,才方道:“大公子风光霁月,文武双全,是个顶好顶好的人,” 话说到这,虞黛微垂着眸,却不觉得意外,但她之所以谈及沈余,也只是想顺理成章地说起沈越罢了,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那沈越呢,按理说沈余之事,他应该恨我入骨才对,可他却救了我,他到底又是怎样的人?” 碧香摇头道:“沈越此人,奴婢不知,但奴婢听闻他自玄青山回来后,就接任大公子的位置,一年下来,大大小小三十多场战役,均战无不胜,定南一战,更是直取定南节度使的项上人头,献于朝廷,宣城一役,他仅带着五千精兵,便攻下地势险峻且有精兵三万的宣城,自此扬名立万,大权在握,世人都说他善用兵之道,通阴阳风水之术,比之沈余,还更胜一筹。” “但反观之,他大梁有如此英勇的帅才,我大燕将岌岌可危,娘娘,我们的计划绝不容有失。” 闻言,虞黛似乎并没有动容,她才不管什么大梁与大燕,她只想苟住命就行了。 听到沈越如此英勇的事迹虞黛顿觉得自己小命休矣,一穿来就得罪大佬,看来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万一朝廷又派他出去打仗,打个三年五载再回来,她岂不是能安枕无忧,反正他是将军,留在皇城的时间应该不多。 一想到这,虞黛这才放心安安稳稳睡了个好觉,直到天明被碧香吵醒。 “娘娘,快起来了,一会还要去乾坤宫请安呢,” 虞黛生无可恋地坐在梳妆镜前,任由碧香给她打扮,以至于碧香说什么,她也只点头。 她全程面无表情的,实则一直在心头抱怨,这后宫无后,太后倒是事情很多,每日晨昏定省,累煞她也。 虞黛到乾坤宫时,诸位嫔妃都已整整齐齐地落座,唯有她一人,是掐着点来的。 太后坐于主位之上,细看虞黛眼下的黑眼圈,开口问道:“虞贵妃昨夜睡得不好?” 虞黛没想到会被当众点名,她虽心头惊慌,但仍站起身来,对答如流道:“臣妾昨日偶感风寒,夜不能寐,故起晚了些,还请太后见谅,” 宸妃冷哼一声,插嘴道:“你日日都是此时过来,难不成之前也是感了风寒,这都是你的说辞罢了,依我看你分明是不敬太后,” 虞黛不卑不亢道:“我虽说比妹妹们稍来晚些,但并没有误了时辰,宸妃此话真是冤枉姐姐了,” 宸妃正欲说什么,却被太后打断道:“好了,都别说了,宸妃你也该收敛收敛性子,昨夜的事情哀家没有追究,你也该到此为止,” 闻言,宸妃立马愤愤看向俪妃,只能咬牙咽下那一肚子的话。 虞黛平稳地坐着,心情难得的舒爽,继而狂饮一杯茶。 第5章 变故 接着,数十名宫女端着早膳进来,各宫妃嫔皆是同样的制式,而淑贵妃与虞黛位份较高,比其他多了几道小菜,太后比之她二人的菜肴则更加丰富。 不过太后常年食素,不碰荤腥,菜品丰富,恐怕也不能食其美妙滋味。 虞黛在吃之前,又悄悄拿小银针出来测试,以她敬小慎微的性子,应该能苟上一段时间。 不得不说,这宫里的早膳还是不错的,全是她喜欢吃的,吃个半饱过后,她就开始观察各宫的妃嫔,暗自总结一番。 俪妃位分虽不如她,但她身怀龙嗣,地位超然,不能得罪, 淑贵妃有管理后宫之权,相当于皇后,也不能得罪, 这雁贵人是太傅之女,而太傅又是皇帝的老师,她也不能得罪, 这宸妃的父亲是镇守边关的抚远将军,更不能得罪。 要在这风云诡谲的后宫求得一线生机,还真是不容易,况且这前有狼后有虎的局面,让她寸步难行。 她复抬眸看向太后,只见她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宫廷衣袍,衣上绣着九天玄鸟,丝缎柔和,针脚细密,可谓巧夺天工, 太后容貌端庄,正襟危坐,浑然天成的气势,只消看一眼,就能让人四肢胆颤。 不愧是手握兵权的女人,就是霸气十足, 忽然,只听到杯盏落地的声音,俪妃捂着肚子,额角冒着冷汗,在地上痛苦地蜷缩着。 “霜儿,快去传太医,” 太后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厉色吩咐身侧的宫女霜儿, 俪妃的贴身宫女银杏急忙去搀扶住她,另一个宫女急忙跪下道:“太后,娘娘是喝了杯中之水才腹痛的,” 闻言,太后神色凝重,大声道:“霍奉,去请大理寺少卿前来,给哀家彻查,看到底是谁敢谋害皇嗣,” 接着,一大批禁卫军牢牢把懿坤宫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霍奉拿着剑,在太后跟前领命后,便迅速前往大理寺, 太后环视周遭,冷冷道:“今日在场诸妃宫女皆有嫌疑,任何人不得擅离,违者,绝不轻饶,” 虞黛看着痛晕过去的俪妃,顿时觉得真是一场无妄之灾。 突然,宫女银杏看着自俪妃身下溢出的血,眼神惊恐道:“血,血……” 闻言,在场之人震惊不已,观之太后,之前可以算是微怒,待见到地上的一滩血后,便转变为勃然大怒, 太后深深扫了眼昏迷不醒的俪妃,神色复杂难测,终是幽幽叹了口气。 虞黛察觉到太后神色有异,却到底怎么个有异,她又说不上来, 她只希望这场闹剧,不要牵扯到她身上便行,其他的事情,她还是少知道为妙。 很快,太医就拎着药箱来了,令虞黛意外的是,只来了一位太医,按理说这皇嗣堪称是周家的命根子,怎么说也得请个四五个,十几个太医共同问诊才是, 太医搭上俪妃的脉后,便吩咐宫女把俪妃挪到太后的寝卧处,接着太后与太医一同入内,其余妃嫔只能被囚禁于此。 碧香贴着虞黛的耳根,低沉声音道:“娘娘,此事恐怕不简单,小心应对才是,” 碧香说的也正是虞黛担心的点,俪妃无故中毒,在场之人皆有嫌疑,保不齐会被人拉出去当替罪羊。 淑贵妃见虞黛垂眸,若有所思道:“妹妹倒是镇定,” 虞黛见她突然搭话,悠悠回道:“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妹妹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何可怕,” 淑贵妃凝视着虞黛,眼神闪过一丝狐疑,开口道:“妹妹这几日似换一个人一样,话也变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被妖怪给换了芯子,” 虞黛笑道:“姐姐怕是话本子看多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妖怪,” “那妹妹是怎么做到一夜之间性情大变的,妹妹不妨说说,姐姐洗耳恭听,” “姐姐这话说得不妥,人既有黑白两面,性情也不可能一成不变,至于是因何故转变,请恕妹妹不能相告,人人皆有不可言的秘密,姐姐又何必揭人伤疤,” 话落,淑贵妃似乎是想到什么,觉得索然无趣,并没有继续探她的底, 诚然,淑贵妃的话显然把虞黛给吓到了,但好在她反应快,能随机应变。 碧香显然没有听清她二人的交谈,不由出声道:“娘娘,淑贵妃这是在怀疑你的身份,” “无事,她没有证据,暂时动不了我,” 虞黛心想,这淑贵妃不是在怀疑原主的身份,而只是单纯怀疑她的身份, 毕竟她和原主性格截然不同,可原主那样清冷的性子她是学不来的,与其等来日被人拿捏,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半个时辰后,霍奉领着大理寺少卿楚潇进来,虞黛抬眸看去,只见来人身材修长,眉目清秀,双眸似弱水,朦胧绰约,他鼻子高挺,五官轮廓分明,俨然是白白嫩嫩的书生模样,哪里像断天下重案的大理寺少卿。 楚潇从她身侧经过时,她能感受到他似是瞥她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楚少卿,俪妃娘娘就是喝的这杯水,才引起腹痛的,” 霍奉拿起琉璃水杯递给楚潇,楚潇接过杯子端详,皱眉道:“刚才太医可有说什么?” 太后身边的婢女霜儿回答道:“回禀大人,吴太医正全力救治俪妃娘娘,还未来及勘验杯中之水,” 闻言,楚潇扫了在场所有的杯盏,发现其他妃嫔的杯盏皆是同样制式,且都是银杯,唯有俪妃的是琉璃杯盏。 探寻一番后,他开始发问道:“为何俪妃用的水杯与其他妃嫔不同,是有什么讲究吗?” 闻言,碧香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急附在虞黛耳边道:“不好,娘娘,这琉璃杯是半月前,你送给俪妃娘娘的,” 虞黛听完,顿时心里拔凉拔凉的,这躺着都能中枪不成,真是天亡人也。 半个月前,也就是之前原主虞黛送的,没想到一个杯子也能被她们栽赃陷害,这哪里是虎狼窝,这明明是地狱场。 第6章 幽铃 碧香话才刚说完,宫女银杏便小心翼翼地看向虞黛,回禀道:“并无什么讲究,这琉璃杯是虞贵妃所赠,主子很是喜欢,所以各宫赴宴皆是用此杯盏,” 闻言,霍奉凝眸问道:“大人可是觉得这杯盏有问题?” 楚潇不语,很快拿起俪妃使用的水杯,凑近鼻子轻嗅,突然他脸色突变,不知从哪掏出一根银针,直探水杯底部残留的些许水滴, 银针一出,黑沉黯淡,显然有毒, 在场之人瞧见,皆发出低沉惊慌的声音, 淑贵妃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审视虞黛,故作痛心道:“虞贵妃,你怎么能如此糊涂,敢谋害皇子,难道一个贵妃之位都不能满足你的野心吗?” 见锅毫无预兆扣在她头上,虞黛深呼吸一口气,正色道:“楚大人都还未查明,姐姐就着急给我定罪,怕是不能服众吧,琉璃杯盏是本宫送的不错,但你怎么确定那毒就是涂抹在琉璃盏上,而不是中途有人将毒洒进杯盏中,” 宸妃忽而冷笑道:“虞黛,凭你是何说辞,今日之事,你休想逃开干系,” 虞黛冷静道:“这杯盏我送给俪妃也有些时日了,若是杯盏浸毒,怎么到今日才毒发,” 宸给眼神轻蔑道:“说不定你涂抹的是慢性毒药,就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谋害皇嗣,”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不通,真的说不通。 虞黛越发怀疑,这两人心里都有鬼,所以才急于拉她出来顶罪,这俪妃中毒,保不齐是她们二人的手笔。 整个大殿之人的目光皆围绕着她,想看她如何狡辩, 可虞黛非但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胡乱辩解,反而是看向楚潇,幽幽道:“听说大人是本朝最年轻有为的少卿,其断案如神,声名远扬,不知大人可否有办法查明,这毒是杯盏浸染之毒,还是中途暗洒之毒,” 楚潇睫毛轻颤,缓缓道:“自然可查,” 说完,他命宫女从外面取一盆水和一根银针,接着拿无毒银杯舀出水来,将水注入毒杯盏中,然后开始清洗摇晃,如此反复三次,方清洗完毕, 他将干净的水注入杯盏中,从案上拿起银针,放入那浸满水的杯盏里,不消一会,他才将银针拿出, 银针滑腻光亮,丝毫没有褪色,与刚才并无二致, 众人不明原因,却也不敢发问,只等待楚潇解答, 虞黛却看得分明,也不敢出声,怕风头太甚,言多必失, 楚潇并没有故弄玄虚,直接道:“若在锻造之时就将毒物涂抹杯盏,只凭着三杯水,是无法将毒药稀释干净的,银针无毒,那就说明毒药不是浸在杯盏中的,” 霍奉不明所以道:“如果不是浸在杯盏中,那这毒究竟是何时下的,又是何人所为,” 楚潇看向银杏,问道:“此杯水可曾离开过你们的视线,” 闻言,虞黛不由想起刚才宸妃故作从俪妃身侧经过,还差点打翻俪妃的杯盏,难道她是趁那时做了手脚不成。 银杏看向宸妃,浑身哆嗦道:“宸妃碰过,” “贱婢,你竟敢污蔑本宫,本宫是碰过那杯子不假,但本宫从未下过毒,仗着主子的圣宠,就敢如此攀污本宫,本宫看你这贱婢是不想活了,” 说完,宸妃涨红着脸,扬手便要打银杏巴掌, 银杏眼神惊恐,原想咬牙接受,不料却被楚潇伸手阻拦, 宸妃见楚潇居然出手维护银杏,更加怒不可遏:“楚大人这是作甚,本宫打一个贱婢,也碍着你们大理寺了,” 楚潇不咸不淡道:“娘娘想处置宫女,臣不敢阻拦,这宫女只是如实回答,并无过错,娘娘何必动怒,若是娘娘真的清白,又何惧人言,” 看着挺风光霁月的人,说起话来嘴皮子倒挺溜, 虞黛深觉自己真是小瞧了这大理寺少卿, 宸妃又气又说不过楚潇,只能咬牙咽下这口气,怒瞪银杏。 楚潇看向宸妃,声音低沉道:“娘娘不妨将双手,浸入这水盆中,” 那水是刚才剩下的,没想到竟还能二次利用, 虞黛不知道这楚潇在搞什么名堂,只能静观其变。 霍奉发问道:“难道依靠这水便能查出真凶?” “自然,凡是御膳房的送出的膳食酒水,皆要通过银针试毒,才能送至此处,送到此处后,也须由太后宫里的嬷嬷查验,才会端上桌来,此毒必定是在席间所下,而这毒名唤幽铃,味道清幽,凡是沾染此毒药的手,经水浸泡后,会呈墨绿色,” “所以只需各宫妃嫔宫娥把手浸在水中,便能知道凶手是何人?” 霍奉原就对此案一筹莫展,又生怕太后迁怒于他,听到楚潇有法子揪出凶手,不由松了一口气。 楚潇盯着那波纹未动的水,平静道:“是,” “不是本宫下的毒,本宫才不怕它变色,试便试,” 听到这平平无奇的水能洗脱她的冤屈,宸妃丝毫不想耽误,很快就将玉手浸在水盆中, 忽然,原本清澈的水,忽然呈墨绿色,可吓坏一众人,特别是宸妃,她一脸不可置信看着浑浊且呈墨绿色的水,吓得跌倒在地,浑身颤抖。 “这不可能,本宫根本就没有给她下毒,怎么会沾上那毒药,” 虞黛微眯着眸看向楚潇,原本以为他只是吓唬那下毒之人,从而让那人露出马脚,没想到这毒药还真会变色,这楚潇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不过这宸妃如此坦荡应下,下毒之人应该不是她,可她又是何时沾染上毒药的。 淑贵妃目光灼灼看向宸妃,厉声道:“宸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皇子,现在证据确凿,本宫看你如何狡辩,” 霍奉立即唤出两个侍卫,冷声道:“来人,把这谋害皇子的罪妃拿下,等候太后娘娘发落,” 宸妃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她面容失色,高声嘶哑道:“不是我,我根本没有害皇嗣,本宫是冤枉的,你们这些卑贱的奴才,也敢拿我,皇上不会放过你们的,” 第7章 银杏 侍卫进来欲拿下宸妃之时,楚潇却忽然开口道:“慢着,此事尚未查明,霍大人此时拿人,怕是不妥吧,” 霍奉不解其意,压低声音道:“不是楚大人说若谁的手令水变色,谁便是凶手,如今又说这些,是何意思?” 楚潇淡淡扫了他一眼,声音却威严正色:“谋害皇嗣,其罪重大,难免有漏网之鱼,今日在场之人,都要一一试验,以绝后患,” 闻言,霍奉眉头紧皱,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万一若是漏掉同谋者,他日太后怪罪下来,他难辞其咎。 接着,众宫女端着一盆盆水来,各自放在在场之人前侧, 虞黛垂眸冷笑道:“这位大人还真是釜底抽薪,看来那人的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 碧香不解道:“凶手不是宸妃吗?娘娘为何有此一说,” 虞黛闻言,却没有回她,有时她是真不知道这碧香究竟是天真单纯,还是心机太深, 不过幸好跟来的是碧香,要是碧水的话,唯恐她身份会暴露。 她性子谨慎,生怕自己被别人利用,还提前闻了手,没有任何异样后,才将手浸泡在水里,所幸的是水没有变色, 在她长舒一口气后,就听到楚潇对宫女银杏厉声道:“为何独你一人不浸手,可是心里有鬼,” 银杏身为俪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在大家眼里她们是一伙的,她根本不会害俪妃娘娘,所以当楚潇对银杏说出那番话,让在场之人都唏嘘不已。 银杏作案并不困难,她与那杯盏距离极近,是最可能放毒之人,只是这作案动机尚不明确。 按理说她是俪妃娘娘身边最得宠的宫女,但凡俪妃生下皇子后,整个扶微宫都会鸡犬升天,她为何要这么做。 淑贵妃上前开口道:“楚大人是不是误会了,银杏是俪妃妹妹的贴身宫女,她断无可能这么做的。” 楚潇眼神微眯,气定神闲道:“既是清白,为何不敢一试,” 银杏眼神惊恐,脸色惨白可怕,只能颤颤巍巍将那手向水盘靠近, 可待要触到水之时,她又将手缩将回去,急忙磕头下跪,泪眼伏地道:“奴婢认罪,毒是我下的,” 淑贵妃见她认罪,一转刚才的态度,走到她身侧,逼问道:“你这贱婢,竟敢谋害皇嗣,说出你的幕后主使,本宫或可从轻处罚,” 雁贵人冷声道:“谅她一个奴才也不敢干出此等事来,这席间就只有宸妃姐姐有嫌疑,这主使者不是显而易见,” 见事情又牵扯到宸妃身上,宸妃气得发狂,咬牙道:“我没有下毒,你们这是蓄意栽赃,” 这嫔妃之间的剑拔弩张,虞黛可算是见识到了,若她今日身处在宸妃的处境之下,只怕会比她更疯, 那种百口莫辩的感觉,真的会令人崩溃, 楚潇俯下身来,看着银杏,一字一句道:“谋害皇嗣乃是诛九族的大罪,说出幕后主使,或许太后仁慈,能不累及家人,” 话到此间,银杏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她侧目看向宸妃,狠下心道:“这一切都是宸妃以奴婢家人威胁,让奴婢对皇嗣下手,” 闻言,宸妃像疯一般地去撕扯银杏,大声质问道:“诬陷,这全是诬陷,银杏,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宸妃被侍卫拦住,银杏微微站起身来,冷笑道:“你向来与我家主子不合,又对她多有忌惮,担心她有朝一日登上高位,会与你清算一切,所以你便先下手为强,一箭双雕,” “你胡说,本宫从未与你合谋过,你到底是受谁的指使,要如此栽赃本宫,” 宸妃急红了眼,声音刺耳尖锐,哪里还有半点一宫之主的样子, 突然,太后从屏风内走出,她冷眼看向银杏,威严道:“宫女银杏,谋害皇嗣,罪不容诛,来人,把她给哀家拖下去,凌迟处死,” 银杏见太后如此说,没有一丝反抗,直接就被禁卫军押下去, 太后斜眼看向霜儿,霜儿探出头来,向前一步,手里拿着一个青玉色的瓶子,缓缓道:“这是在银杏房间搜到的,宫女银杏进宫前,曾是云家的婢女,因其弟意外死在云府,她认为是云家所为,因此恨上云家,而作为云家大小姐的俪妃娘娘,自然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她所做一切全然是为弟报仇,没有主谋,” 闻言,宸妃断然松了口气,她使劲想挣开禁卫军的束缚,愤愤道:“本宫是冤枉是的,你们还不快松手,” 那两个侍卫看向霍奉,揣摩到主子的心思后,便放开了宸妃, 楚潇神色平淡,凝着眸道:“既是如此,罪人已惩戒,臣也该告退了,” 太后微眯凤眼,苍劲有力道:“楚大人不愧是断案高手,此案辛苦大人,稍后定重有赏,” “多谢太后,” 话落,楚潇整理仪容,从容退下,经过虞黛身侧时,他又意味不明地看向她,眸子带着探究。 虞黛被他这么一盯,心里直打鼓,这不会是原主虞黛的前男友吧,看他这眼神,来者不善啊, 中毒一案,以宫女银杏的性命终结,令人没想到的是,俪妃福大命大,腹中孩子没有损害, 听到这个消息,虞黛明显感受到其他妃嫔的低沉情绪。 回去的路上,虞黛捏着树叶,撕扯沉思,不禁发问道:“你们这保胎技术这么好啊!” 碧香不解道:“保胎奴婢知道,只是这技术是什么意思,” “简而言之,就是保胎医术高超,” “那当然,今日来的太医是太医院院判,自然医术精湛,” 饶是如此,虞黛还是觉得今日发生的一切,都透着一股怪异, 一个宫女不可能掀起如此大的风浪,那银杏是自小就跟着俪妃的,怎么可能会被宸妃威逼收买。 其弟已死,这世上再无家人,宸妃又怎么可能拿家人威胁, 还有太后似乎不想把此事闹大,只是简单处理一个宫女,如此大题小做,真是诡异至极, 这皇宫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第8章 侍寝 入夜,月星光照,虞黛正准备熄灯就寝,突然,一个修长的身影,从窗口一跃而进,虞黛被吓了一跳,欲想呼救,却被那人捂住嘴巴, “别出声,” 身后传来男子低沉且磁性的声音。 虞黛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瞳孔微张,全身渐渐松弛下来。 沈越松开手,与她对视,眼神微暗:“今日懿坤宫中,你觉得谁最有机会下毒,” 这仪和宫似乎是他想来就来之处,全然不把宫中守卫放在眼里, 玄青山那诡异莫测的身法,还真是来去自如, 虞黛径直坐到桌侧,给自己倒了一杯酸梅汁,一口饮尽,并未搭话, 沈越在她身侧坐下,见她饮尽黑乎乎的东西,不由皱眉道:“这是什么?” 虞黛见他眼底带着探究,她急忙把水盏护在怀里,护食道:“这是美容养颜的圣品,你们男人不会喜欢喝的,” 沈越眼底闪过一丝冷冽,正色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虞黛无奈道:“你不是只说要我帮你查毒吗?难道这些事情也要跟你报备,” “想活命便说,不想活可以不说,” 他语气极淡,浑身散发着威压的气势, 虞黛道:“这宫里的女人鬼精鬼精的,我怎么可能知道谁是真凶,沈将军如此神通广大,为何不自己去查,” 这人明显是拿她当免费劳动力,还不开工资那种,纯纯压榨。 他扫了她一眼,眉目幽深道:“你确定你不知?” 虞黛撇嘴道:“实在不知,” “那我可不能保证你能活到天明,” 听这寒冷刺骨的话,虞黛感觉周身都冷了一个度, 沈越杀伐无度,手段狠辣,他绝对没有在开玩笑, 虞黛耸耸肩,严谨道:“虽然种种证据都指向宸妃,但宸妃不是真凶,可是让人不解的是,太后为什么要替宸妃脱罪,她完全可以置之不理的,难道这宸妃与太后是亲戚?” 沈越侧目道:“自然不是,这宫中能跟太后称为亲戚的,只剩下躺着的俪妃,” 俪妃是太后娘家云氏一族的嫡长女,其身份高贵,堪比宰相之女,可偏偏这么尊贵和特殊的存在,却只封了俪妃, 这让虞黛不禁想起自己的处境,军功换一个贵妃之位,是否太过眷顾,或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她总觉得这深宫扑朔迷离,让人看不透, “你是不是在想俪妃的位分不够高,” 沈越瞧她把心事都写在脸上,遂挑眉说道, 虞黛见被拆穿,强装镇定道:“自然,难道你不好奇?” “别看她现在不过小小宸妃,一旦生下皇子,便会母凭子贵,云氏一族会越加难以撼动,她虽位分不高,可这后宫就只有她怀上子嗣,这还不能证明太后对云氏一族的偏爱吗,” 他目光森凉,一字一句说道, 说到这,虞黛捂嘴笑道:“太后居然还能控制皇上干那档事,还真稀奇,” 按理说,周氏皇族只余当今圣上一个独自,首要目的应该要尽早开枝散叶才是,可太后身为掌权者,却似乎有控制子嗣的行为, 沈越眉头微皱,不自然轻咳一声道:“圣上可曾来过你这里,” 虞黛诚实道:“来的,” “几次,” “二次,” 说完,沈越挽起她的衣袖,那肌肤雪白的胳膊上,俨然印着一颗淡红色的守宫砂,晃眼至极。 虞黛寻思这玩意她自己都没发现,这沈越也太冒昧了, 沈越放开她的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沉声道:“圣上一直未宠幸于你,” 虞黛是沈余死后一年,才奉旨入宫的,迄今为止,进宫已一月有余,按理说不应该是完璧之身才对, 虞黛淡淡道:“皇上政务繁忙,抽不出时间,” 她能明显感觉周晏娶她,不过只是因为军功,无甚感情,他又不缺女人,自然会想不到她,实属正常,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原主虞黛跟沈余有过一段缠绵悱恻的故事,却依旧洁身自好,从这可以看出,沈余十分尊重原主,也很爱原主。 沈越眸光微暗,盯着她,说道:“无论你所谋何事,获取皇上的宠爱,是一切计划行动的前提,妹妹可千万别让哥哥失望,” 虞黛深知沈越不过是想利用她,悉知皇宫的形势, 她的小命捏在他手里,她又不敢反抗, “怎么说我也是从齐国公府出来的,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一定不会让哥哥失望的,” 为了苟命,虞黛还真佩服自己这能说会道谄媚的嘴脸, 沈越微眯着眸,冷声道:“你背后的倚仗只能是齐国公府,可齐国公府可以随时换人进宫,妹妹还是掂量清楚,” 虞黛心里堵得慌,只能闷头应道:“好,从今以后,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定不会有事瞒你,行了吧,” 沈越得到满意的答话,径直从窗口跳出,没入黑夜之中,不见其踪。 虞黛迅速从里面把窗子锁起来,躺在大床之上,一阵阵叹息,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几乎每一日都提心吊胆,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沈越还要利用她,暂时不会让她有事的,一整天的紧绷,终于在这一刻松懈下来。 等她意识开始昏暗时,外面传来碧香焦急的声音, “贵妃娘娘,今夜该你侍寝,圣上已至御花园了,娘娘还请快些梳妆打扮,” 闻言,虞黛从床上忽然弹起,一脸不可置信, “这都什么时辰了,我不想侍寝,换别人吧,” 说完,她又倒在床上,闭着双眸,面容十分安详。 碧香见她如此行事,吓得不轻,急忙过去搀扶她起来,又是给她穿衣,又给她穿鞋, 虞黛像个木偶一样,坐在梳妆镜,十分麻木, 这一举措,跟上班加班有什么区别, 该死的打工人,无论走到哪都逃脱不了劳碌命。 碧香开口道:“娘娘,奴婢知道你不愿,可当你决定进宫的那一刻起,就早该做好今日的准备,我们这种身份,是不能动情的,唯有完成任务,才能彻底解脱,”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虞黛能明显感觉到碧香压抑的腔调。 第9章 独苗 刚才还在跟沈越谈论侍寝的事,没想到来得倒是快, 虞黛实在不愿接受,她破防道:“有没有一种迷药,能让人有那种感觉,而我又全身而退的,” 碧香迟疑道:“奴婢这里有许多迷药,但没有娘娘说的那种,” 闻言,虞黛叹了一口气,并未说什么, 碧香见她似乎不太开心,遂说道:“以娘娘的身手,就算不需要迷药,也能完成任务,” 身手,难道原主虞黛会武功,身手还不错。 不过想想,身为细作,哪一个不是武功高强, 只是其他的,她尚能装一装,这武功她半点装不成,毕竟在她那个世界,她可不会武功。 虞黛凝着眸道:“为保万无一失,你还是给我药性最强的药,” 虽说不知道她们为何听到侍寝会这般开心,但虞黛能隐隐猜到,大概和周晏有关。 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她不得不谨慎。 碧水走了进来,扫了虞黛一眼,眸色幽深道:“圣上将至,成败在此一举,还请娘娘拼尽全力,” 虞黛应道:“好,” 半夜起来还得侍寝,真是太折腾人了。 她强装镇定地目视前方,实则心底颇没有底气。 待周晏走入房间那一刹那,虞黛能感觉到心里发颤, 虽说这周晏俊美是俊美,但眉宇间到底缺乏英气,让虞黛说不出话来的奇怪。 要不是看见他喉结滚动,虞黛还以为他是女子。 “爱妃这么晚还未睡?” 周晏看向虞黛,眼底带着笑意,可细究下来,却是一丝不耐烦, 她是因为谁还没睡得,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打扰她的清静日子,这皇帝心,海底针。 虞黛一边行礼一边说道:“今日是臣妾侍寝,臣妾不敢早睡,” 李公公特意带了熏香来,放在香炉里迅速点燃,顿时烟雾缭绕,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早就听闻,周晏宠幸妃子,常点此安魂香,安魂香能安人魂魄,放松灵体,身心皆得到升华, 李公公遣散众人,自己也门外侯着,将房门紧闭。 此时只余虞黛和周晏二人,在这灯火温室里。 虞黛莫名心底有些紧张,这是她第三次见周晏,一个只见过三次面的男人,竟然是她老公,还要干那种事,换作其他人也是接受不了的。 周晏眯着眼盯着她,似乎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虞黛给他倒了杯酸梅汁,笑道:“皇上请喝……神仙水,” 闻言,周晏忽然来了兴趣,挑眉道:“为何唤作神仙水,难道此水真是神仙所喝的,” “喝完此水,酸甜有味,身心舒畅,可不就是神仙水吗?” 见虞黛说得神奇,他示意虞黛给他倒上一杯, 虞黛见忽悠成功,赶忙帮他倒上一杯,双手递给他, 酸梅汁通体黑乎乎,有些瘆人,周晏目光带着迟疑,见虞黛大口饮下后,他才放心饮用, “此水味道独特,酸爽解饥,真不愧为神仙水,” 说着,他又示意虞黛给他再盛一杯,饮完后,他问道:“其他宫里皆没有此水,这神仙水你从何而来,” “这是臣妾家乡特有的饮品,臣妾将制作方法告诉了御膳房的人,如果皇上喜欢,臣妾明日吩咐人去做,送往轩政殿,” 周晏似乎很喜欢喝酸杯汁,很快就应下, “怀孕之人最喜食酸,这神仙水想来俪妃也会喜欢,不如臣妾吩咐御膳房的人多做一些,” 虞黛想到了俪妃,便顺口而出,没察觉到周晏复杂的神色, 周晏淡淡道:“不用,她不喜食酸,就算怀孕也是不喜的,” 话被周晏一棍棒打住,虞黛不知该怎么接,即陷入无声的状态。 周晏看着香炉那不断的烟雾喷出,忽而看向虞黛,蹙眉道:“你可感觉不舒服,” 虞黛无辜道:“没有啊,只是有些困,” 无论多困的情况下,虞黛都没有放松警惕,她得牢牢地守护好最后的防线,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失身, 闻言,周晏眼底意味不明,看着虞黛的目光,带着一丝审视。 虞黛托着腮,眼睛忽睁忽开,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及其敷衍。 周晏站起身来,缓缓道:“今夜朕身体不适,爱妃自己睡吧,” 听到此话,虞黛一下子清醒不少,连忙送周晏出去,语气尤为恭敬与温顺, 送走周晏后,虞黛心底产生一股异样的想法, 这周晏是不是不行,要不然怎么不到床上去聊,顺理成章干那事, 夜半而来,坐半个时辰便走,真是一点都不按套路出牌。 碧香与碧水走了进来,见虞黛衣衫整齐,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禁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何事?” 自古都没有皇帝侍寝中途走开的道理,今夜还真是头次见, 碧水凝眸道:“是不是娘娘说错话,惹怒那狗皇帝,” 她态度更像是兴师问罪,让虞黛尤为不舒服, 虞黛双手环胸道:“我可没说错话,我怀疑是这大燕皇帝有问题,” 碧香问道:“有何问题?” “自古以来,君王皆爱美人,可方才我与他共处一室,他居然半点欲望没有,哪里像一个皇帝,分明就像是清心寡欲的和尚,这大燕皇帝,那个不行,” 虞黛将刚才的事情一一道来,让她们二人大跌眼镜, 碧水狐疑道:“若是陛下真的不举,那俪妃是怎么怀孕的,这一切莫不是你为了躲避宠幸,信口胡说的,” 碧水对虞黛是零容忍的,在她的心里,她从未把虞黛当过她的主子,自然也不会有尊敬。 虞黛翻白眼道:“他是皇帝,主导权在他手里,我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碧香忽然叹了口气道:“要是任务完不成,我们都会死的,” 碧水怒瞪着虞黛,厉声道:“要不是她与沈余生了情,执意要为其守墓一年,我们早就入宫来,也早杀了那个皇帝,哪像现在这般畏首畏尾,” 闻言,虞黛突觉呼吸困难,喘不上气来, 她此前就觉得她们的目的不简单,没想到竟是刺杀周晏, 周晏可是周氏皇族唯一的独苗,她若是杀了他,定遭周氏皇族的逮捕诛杀,小命休矣。 第10章 奇毒 碧香见碧水越来越过分,她忍不住道:“若不是以沈余的军功交换,我们根本就进不了皇宫,你这是在责怪娘娘吗?” 碧水冷哼一声道:“她算什么娘娘,她和我们一样,都是最低等的细作,若她不敢杀那狗皇帝,我碧水去杀,” 说完,她作势欲朝门外冲出去,却被碧香拦下, “碧水,你这样子会连累我们所有人的,我不准你去,” 碧水性格执拗,是个急脾气,见碧香胆敢拦她,她作势便要运功,与她对打。 谁知内力却无法调息起来,她瞪大双眼,看着在一旁悠闲吃着葡萄的虞黛,怒不可遏道:“是你,是你动了手脚,我的内力,我怎么会内力全失,” 虞黛吐着籽,缓缓道:“只是暂时的内力全失,” 宫宴那次,碧水能徒手接住她落下的杯盏,其身手矫健,让她多留了个心眼。 碧水这人一向与她不合,她总要先下手为强,所以在她每日的吃食上,加了点佐料,就是为了更好地控制局面。 碧水拨开碧香的胳膊,目视着虞黛,咬牙切齿道:“你竟敢封我的内力,你莫不是在这里待久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大燕尊贵的贵妃娘娘,” 虞黛侧着身,冷笑道:“还真是蠢货,你这般明目张胆的刺杀,一旦刺杀未遂,追查下来,我们全都逃不过,那些躲在暗处的,也必会被瓦解殆尽,这么多年的谋划,全因你一人而倾覆,你是想当大梁的罪人吗?” 经过这么多天的试探,虞黛已经大概知晓她们是来自大梁的细作,所以说起话也得心应手。 大概是见虞黛说的颇有道理,碧水愣在原地,一直不吭声。 碧香细语道:“碧水,你如今内力被封,不见得不是一件好事,娘娘自有她的打算,我们只能辅助,不能替她决定该如何形事,就算我们都是细作,可我们收到的命令就是听娘娘吩咐,娘娘自是要比我们高一等,” 碧水忍下心里的不舒服,平静的朝门外走去,似是不敢再口出狂言。 虞黛拿帕子轻轻擦拭着皙白的手,瞥了碧香一眼,说道:“你可知道,一旦我们刺杀成功,势必是死路一条,你可能再也回不了家了,” 碧香声音带着一丝幽怆:“我又岂会不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饶是如此,你还是打算要完成任务吗?” “我弟弟在他们手里,由不得我,” 闻言,虞黛心头忽然一紧,难道原主虞黛也有什么把柄握在那些人手中不成, 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迫不得已,这个世界里的人都是鲜活的。 碧香看向虞黛,问道:“刚才娘娘真的没有说错话吗?” 闻言,虞黛挑眉反问道:“你是觉得我在说谎,” “奴婢不敢,只是娘娘身中奇毒,若任务迟迟完不成,只怕性命堪忧,” 制衡的手段居然是下奇毒,可她身上一点症状也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碧香再试探她。 “我自有筹算,你无需担心,” 虞黛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实则心里没底。 碧水见她此般,也并未说什么话,只得默默退下。 虞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马上就要到中元节了,也不知道沈越会不会翻旧账,虽然他们之间是利益关系,可一涉及沈余的事,沈越就会失去理智, 她有时候还真怕沈越一怒之下杀了她,幸好沈越不是感情用事的人,拎的清轻重。 可沈越叫她查的毒,究竟是涉及何人,让他如此在意, 而他又为何笃定这毒在宫中能查得出来, 她身上的毒,应该是大梁秘制的奇毒,大燕的御医应当束手无策,若想解毒,她还得找底细清白的民间神医看一看。 可一入宫门深似海,她如今是贵妃,轻易出不得宫门, 看来医治奇毒一事,还需从长计议,她需要睡一觉补充体力,好应对白天的阴谋诡计。 自经历懿坤宫那一遭后,俪妃整日闭门不出,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宫廷宴会一一推脱, 就连每日的晨昏定省,太后也给她免了,此刻说她就是整个皇宫最豪横的女人也不为过,为此,宫里的女人嫉妒的咬牙切齿。 就连宫女们也在暗地里对俪妃多有言辞。 此刻,御花园内,虞黛正听着两个奴婢在谈论俪妃,一时兴起,也侧耳倾听。 “也不知道俪妃娘娘上辈子是积了什么福,才会得到这一番机缘,她出生于云氏一族,姑母又是当朝太后,这一进宫便又怀了龙嗣,皇后之位唾手可得,不像我们,只能在宫里为奴为婢,一生困守于此,你说,我们怎么就没有这样好的命,” 那说话的宫女声音较为尖锐,语气充斥着不甘。 “你啊,这么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干脆去爬皇上的龙床去,” “胡说什么,我们是宫女,实在卑贱,有贼心可没那个贼胆,这话可莫让被人听去,小心性命不保,” 那宫女说完,还环视四周,见没有人听见,才安下心来。 虞黛和碧香躲在假山后,身形隐蔽,一般人不会轻易发现,见那三名宫女没有察觉,她们又不动声色的继续倾听。 “要我说啊,俪妃对银杏还真是不错,自她死后,俪妃便一蹶不振,近日来都瘦了许多,” “可不是,这银杏明明是下毒之人,可俪妃偏偏不心生怨恨,还以德报怨,实在是匪夷所……” 话音截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宫女恐慌的声音, “俪妃娘娘恕罪,奴婢一时冲撞,绝没有对贵妃不敬,” 虞黛透着假山的缝隙,窥探到俪妃单薄的身子,清瘦的面容,和未施粉黛憔悴的脸, 她果然如传闻一般,瘦了不少。 俪妃瞥了眼身下的宫女,似乎并不想说话,她的贴身宫女银果见状,厉声警告道:“你们这些奴才,竟敢在背后议论主子,今日娘娘宅心仁厚,不与你们计较,他日若再犯,绝不轻饶,” 那些宫女急忙磕头道谢,颤颤巍巍的退下。 第11章 仪式 虞黛见八卦消退,一时也没兴致,慢悠悠的走回自家宫殿。 碧香见她这般模样,不禁发问道:“娘娘在此偷听,可是觉得这俪妃有问题,” “只是觉得有些古怪,按理说银杏差点害她失子,她非但不恨银杏,反而轻饶背后口舌之人,这俪妃未免也太过仁慈了,” 虞黛把心里的困惑说出,才觉得事情可能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娘娘说的是,俪妃虽平日里不喜说话,可也不是任人欺凌的主,她没那么软弱仁慈,” 虞黛听完,脚步一滞,回头道:“此事以后休要提及,小心引火烧身,” 她暗暗察觉此事的严重性,便开始担心自己的安危,所以才出言警醒,切勿行差踏错。 这件事不是她能插手的,少知道一些也许能活得久一些。 碧香谨慎应着,继而说道:“明日便是中元节了,到时娘娘也要一同跟陛下去清庙祭祖,奴婢等不能同行,还请娘娘保重自身,小心应付,” 虞黛心知躲不过,只有咬牙应道:“好,我尽量,” 听说在农历七月十五那日,皇帝和太后会协众妃嫔祭祖,当日还会请真宗观的道士来做一场法事,设坛祭神,念经祈福,以消世人灾厄。 中元节那日,虞黛起了个大早,穿着无比隆重的宫装,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来的忐忑。 也不知道祭拜的时候让不让上厕所,万一憋不住怎么办。 “碧香,我真的要这么饿着肚子去呀,” 虞黛摸着扁扁的肚皮,声音也轻柔细语的。 她现在身体染上一股淡淡的沉香味,她无意闻到,便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尤为不真实, 看来还是刀山火海比较适合她,这舒适的氛围她丝毫不受用, 碧香垂眸道:“宫里规矩森严,娘娘就忍忍,到时候吃完成仪式后的贡品便可,” “祭祖仪式大概要多久?” “三个时辰,” “那到时候我也差不多饿死了,” 碧香蹙眉道:“这大燕的祭祖仪式可真荒唐,远没有我们大梁合理得宜,他们讲究一个忍,我们讲究一个放,可是做人怎么可以一忍再忍,” 虞黛觉得她说的没错,可是她却无力反驳,因为她此刻身处大燕,并不是在大梁。 “娘娘,奴婢听说俪妃娘娘也要一同去清庙,” 碧香拿着脂粉的水微顿,向虞黛说出这个消息。 “怎么会,她有孕在身,身子不便,太后怎么会准允她去祭祖,” “听说俪妃在太后宫门口求了整整三日,这才让太后松了口,准她一同前往祭祖,” 虞黛不解:“这俪妃一言一行似乎都极为怪异,按理说她肚子的孩子是她毕生的依靠,她不应该如此意气用事才对,” “娘娘不解的地方,也是奴婢困惑的地方,就算俪妃任性胡闹,太后就算为嫡亲的孙子,也不该纵着她的性子,同意她去清庙,” 虞黛越想越觉得周身冷汗直冒,不行,她不能再想下去,未免给自己惹下无穷的祸患。 与碧香絮叨一会后,虞黛坐上轿辇,只见皇帝为首,其次太后,第三淑贵妃,第四俪妃,第五她自己,其余按位分排序,绝无乱序。 只是这俪妃,算是其中独特的个例。 果然其他的妃嫔也不准有人随侍,在这期间,妃嫔不得假手于人,诚心祭祖,就连俪妃身上,也无旁人伺候。 此去清庙,虽路程不远,那些人定会按捺不住,中途难免会生出些许波折。 虞黛刚如此想,便听闻俪妃的马车被路上的石头差点撞翻,车夫都滚了好几里地,那俪妃却一根头发丝没伤着, 又过一会,又听到俪妃说腹痛难耐,喝完一杯蜂蜜水,便又精神爽朗起来。 虞黛觉得,只要有她在,似乎永远都有事情再发生,怎么瞧都瞧不完。 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真是命大,无论别人怎么使计暗害,她肚子的孩子都能明哲保身,岿然不动。 浩浩汤汤的车队停在清庙门口,里面主事的人,早已在门口接驾,随之接驾的,还有真宗观的道士。 那些道士各个生得唇白齿红,细皮嫩肉的,一身道服,却充满禁欲克制,让人看了挪不开眼。 这年头,入道还要看颜值,果然这世道,真是不好混。 其他妃嫔约莫也注意这些道士,各个羞涩的低下头去,生怕惹周晏不快, 只有俪妃袒露着目光,眼神凝视着某一处,别有深意。 虞黛收了收口水,又继续大胆的张望着, 他们各个都是资色上佳,皆是孤品,入道还真是可惜了。 正当虞黛侧目傻盯着那些道士时,忽然收到沈越凌厉的目光, 虞黛不由心底发颤,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越手执长剑,穿着一身金银色的铠甲,正吩咐着士兵加强防护,他似是无意间瞥了虞黛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 虞黛低垂着眼眸,心底思量道,难道这沈越是奉皇命守卫清庙的安全,为此才无意撞见, 他应该不会特地出现在今日,想将她烧给沈余的吧, 应该是巧合,她不能自乱阵脚,绝对不能。 虞黛和众妃嫔跟着周晏与太后进内祈福,各个身侧皆放着蒲团,诚心叩拜,不能言语, 俪妃因身体不适,只是住进了清庙,却没有参与祈福, 因此其他妃嫔心有怨气,也只能隐忍不发,硬生生的跪下祭祖。 这祭祖仪式十分冗长复杂,虞黛不知打了多少哈欠,才勉强支撑意识,进行麻木跪拜, 三个时辰下来,全场鸦雀无声,只有祭司在按仪式搞流程,一环接一环,只能说压榨嫔妃,灭绝人性,其实并无半点实质的好处。 她这尿整整憋了三个时辰,她从来没有憋过这么久, 几乎是仪式一结束,所有的妃嫔都在找茅房,根本想不起来贡品,可偏偏流程要妃嫔吃完贡品后,才能自由活动。 虞黛含着泪咬着一个大鸡腿,只能无情快速的扫荡, 之前还觉得碧香有些吹捧大梁,现在经历过之后,才觉得这仪式真是狗屁,大梁可真好。 第12章 将军墓 吃完贡品后,虞黛捂着肚皮,迅速地冲了出去,正逢沈越经过,欲说些什么。 可虞黛实在难受,没搭理他,径直往茅厕去,沈越当即就冷了眼。 本朝祭祖的流程他倒是知晓一二,可却从未见过如此不成体统的妃嫔, 他身侧的副将凌玉为虞黛开脱道:“小姐许是身子不爽利,这才冒犯主子,” 沈越微眯着眸,冷冷道:“凌玉,你到底是谁的人,” 凌玉是当年跟随沈余的副将之一,沈余身死后,便开始效忠沈越,为他马首是瞻。 “属下不敢,” 凌玉躬着身子,态度谦卑,他知晓眼前之人最是阴晴不定,他此番话定是惹怒了他。 “你曾是兄长的副将,可她却踏着兄长的尸骨另嫁他人,难道你当真不计较。” 沈越不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就连凌玉也维护她,他不是应当和他一样,恨她入骨才对吗? 凌玉眼神清澈,缓缓道:“将军当年说过,无论她做了什么,我们都不能对她有丝毫不敬,而且她应当是有苦衷的,毕竟当年他们那般相爱,” 沈越轻蔑冷笑:“爱,就连你也信这荒唐且虚无的东西。” “主子总有一天会懂的,” 沈越对于他的话不以为然,他那般冷情冷心就连自己都不在乎的人,怎么可能有一天会懂爱。 他活着只为报仇,他要让那些参与兄长和三万军士之死的人,统统付出代价。 今日清庙的茅房头一次如此热闹,这进进出出的妃嫔叽叽喳喳,都快赶上菜市场了 虞黛在茅房一边蹲,一边用力抵着门,宸妃捂着肚子气急败坏道:“虞黛,你快给我出来,本宫快憋不住了。” 这清庙女厕所只有五间,可嫔妃却有数十位,自然是供不应求, 虞黛大声道:“宸妃,这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本宫还没开始呢,你在那着什么急,” 对于此事,她还真不是故意的,要怪只怪这大燕的奇葩规定,实在灭绝人性。 她蹲了好半晌,才将污秽之物排清,一推开门,就瞧见宸妃铁青的脸, “虞黛,本宫和你没完,” 说完,她推开虞黛,迅速朝茅坑里走去,只听沉重的关门声。 虞黛心下叹口气,这上个厕所,一下子得罪两个人,她要不要这么倒霉。 幸好祭祖仪式已经结束,接下来只有五天五夜的念经祈福活动,嫔妃一天只要去一个时辰足矣,其他都是自由活动时间。 听说中元节,无数阴鬼会从地狱爬出,来到人间收取冥币,若是不小心冲撞鬼魂,会惹上煞气,癫狂不已。 虞黛望着凛冽的寒风,在回房的路上瑟瑟发抖,眼睛丝毫不敢东张西望。 这淑贵妃非要组什么冥钱剪纸局,让众嫔妃剪出各色图案,以供明日焚香祈福,害得她回得这么晚, 耽误时间就不说了,她认认真真剪的图案,居然一而再再而三遭受无情的嘲笑。 其他妃嫔将冥钱剪得栩栩如生,被纳入明日祈福焚烧的冥钱,而她辛苦所剪的,被淑贵妃婉拒了,这让她怎能不破防。 突然,一股阴风吹来,吹得人鸡皮疙瘩竖起,虞黛在黑夜尽头处见一人手拎着灯笼,正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似是在等她, 虞黛看清来人的模样,不禁欣喜道:“你是特意来送我的?” 沈越阴冷道:“当然,来送你上路,” 闻言,虞黛想起之前他说过要把她烧给沈余的疯话,不由的瞳孔微震,声音颤抖道:“不会,你才答应与我合作,你不会杀我的,沈越,你从不感情用事的,” 沈越在黑夜中,隐隐窥见一丝五官的轮廓,在那似暗似明之处,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 细究下来,他竟比鬼还要瘆人, 虞黛觉得,还不如遇到鬼呢,至少鬼是魂体,杀不了她。 正想着,虞黛被沈越用力扯住胳膊,凌空而起,虞黛害怕地闭起眼眸,当再睁眼时,发现自己处在一片深山老林中,而沈越早已不见踪迹。 周围阴沉沉的,往来有山间鬼魅的阴叫,仿佛是百鬼夜行之地, 虞黛吓得双腿发软,声音嘶哑道:“沈越,你浑蛋,你就不是个东西,” 很明显,沈越留住了理智,只是想吓吓她,并不想要她的命。 虞黛勉强地站起身来,前面乌漆抹黑的,她是一步也不敢迈,她生怕一不小心就踩着别人的尸骨,那样就不太礼貌了。 她索性直接躺在大树下,坐等天明,只是越发感觉周身阴冷,情绪持续紧绷,不敢出声。 突然,有两个人在前方鬼鬼祟祟的,他们各自提着灯笼,烛火发出微弱的光芒,刚好照着二人前面的高大坟墓,而那二人正谋划着什么, “听说这是座将军墓,里面定有许多陪葬品,这一票干完我们就发了,” 说话的人,声音低沉轻柔,听着像是二十多岁的男子, “可今夜是鬼节,会不会遇上不干净的东西,” 另一个人声音发颤,似乎颇为胆小。 “你要是怂的话,就给我回去,反正这将军墓哥哥我是挖定了,” “哥哥说的哪里话,哥哥带我出来见世面是看得起我,我怎能不识抬举,” 胆子小的人,为了金钱,也会无畏无惧。 虞黛总算见识到,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了。 也不知道这两个盗墓贼是在盗哪个将军的墓,敢在鬼节之夜盗墓,胆子倒是不小, “将军沈余之墓,这,这怎么可能·····” 那胆子大的盗墓贼,看清墓碑上的字,一时震惊无比, 堂堂一代名将,怎么可能埋葬深野,凄凉至此。 “哥哥说的是齐国公府的大公子,赤湖之战为国殉忠的沈少将军,” 赤湖之战沈余虽力竭身死,但却在最后一刻拼死守住国门,防止大梁长驱直入,避免了生灵涂炭,因此民间有不少人尊崇他。 “哥哥,既是沈少将军的墓,我们不能盗,” 那胆小的男子,说出此话却是异常的坚定, 没想到,就连盗墓贼都知道什么叫家国情怀,大义凛然。 第13章 祭拜 听到是沈余的墓后,虞黛立马猜出沈越的意图,他现如今根本没有打算杀她,只是想让她在他兄长墓前忏悔。 可她不是原主虞黛,她心里没有悔意,只有对少年将军战死沙场的惋惜。 那盗墓头子思考了一会,说道:“这应该是同名同姓将军之墓,沈余是何许人也,怎么会埋在这,” “哥哥此话有理,沈少将军死后,应当埋进沈家祖坟,断不会在此的,” 两个达成一致后,开始拿着铲子,迅速开挖, 虞黛在心头不禁为他二人捏了把冷汗,要是被沈越撞见他们竟敢挖自己兄长的坟,一定会将他们碎尸万段的, 可问题是,那二人挖地也有一会了,沈越却迟迟不出现,这可把虞黛给急坏了。 她见不得英雄尸骨遭受如此折辱,此刻她正义感爆棚, 她站起身来,目测好距离,隔着坟墓不远不近大声道:“二公子果真和大公子兄弟情深,每年都会前来祭拜,奴婢这就为你引路。” 这话一出,唬得那两人胆战,吓得屁滚尿流,几乎一刻就逃窜干净,那个胆小的男子甚至来不及拿走灯笼、 虞黛捡起地上的灯笼,将光照在坟墓上,发现这坟墓被人打理的很好,坟头无一根杂草。 她拜了三拜,心底毫无杂念,只是眼角隐有泪水溢出,应当是原主残留的情感在作祟, 见那坟边被盗墓贼挖去一角,虞黛复又拾起泥土,一堆堆合上,重新封墓, 虞黛蹲下身来,从怀里掏出剪裁过的冥钱,借着灯笼的火,将冥纸烧给沈余,声音低沉道:“这是我自己剪的冥纸,希望你不要嫌弃,” 说完,她又说道:“希望你在天有灵能消解沈越对我的仇恨,让他不要再找我的麻烦,我在宫里处境很艰难的,” “还有,之前是虞黛对不起你,我和你可没半毛钱干系,若是心有埋怨可别找上我。” 后面传来沈越嗤笑的声音, “贵妃娘娘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贪生怕死,” 虞黛抬眸看向他,说道:“自那伙盗墓贼出现,你便一直在附近观察我的一举一动,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是说你失去了记忆,可你刚才的举措,哪里像失去记忆啊,贵妃娘娘,” 他一步步走近她,瞥见她腰间系着的玉珏,上面俨然刻着余字,这是当初沈余送给虞黛的定情信物。 他一把夺过她腰间的玉珏,厉声道:“就凭你,也配戴此玉珏,” 虞黛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这玉珏从她穿来后,便一直贴身戴着,从未离开左右,看沈越这模样,这八成是沈余送给原主虞黛的东西。 虞黛没好气道:“这玉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拿便拿,至于这么大声吗?” 反正不是她的东西,她根本不会心疼,只是沈越这态度,的确阴晴反复,让人捉摸不透。 “虞黛,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当年他在玄青山修习的时候,就常与兄长相互寄信,兄长信中曾言明,他对一女子珍而重之,甚至愿意为她舍弃性命, 本以为修行下山后,会传来兄长的喜讯,没曾想却收到兄长的死讯, 他恨那个让兄长上战场的女子,更恨朝廷的延误,以及背后害死兄长的人,可他更恨的是他自己,明明只差一步,就能学成下山,可偏偏兄长先一步而死。 “那般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我当然配不上,如果你只是想我祭拜他,如今我也祭拜完了,沈越,你该送我回去了,” 虞黛越是这般心平气和,沈越便怒意难消,她根本就不配来祭拜,若不是凌玉说,兄长临终前曾有言,只准她一人祭拜,说什么他也不会带她来此, 沈越微微侧身,欲带她回清庙,虞黛非常不礼貌的问了一句:“你来了都不祭拜的吗?” 沈越:“······” 虞黛见他黑着脸,便识趣的闭上嘴,连眼睛也一起闭上了,毕竟这高空传送,她有些受不住, 沈越几乎是将她放在房前便走,话都懒得开口半句, 虞黛经历一系列的惊吓,心里早就千疮百孔,她推开门去,瘫倒在床上,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她胆小怕鬼,也怕坟墓,可是沈余的墓,她非但没有丝毫惧意,还上手修墓,看来这情感真是能超越一切。 一想到他是精忠报国的将军,似乎连他的魂魄也觉得没什么害怕,更何况是冰凉凉的墓地, 虞黛正准备入睡,就听到外面闹哄哄的,虞黛探头出去,发现道士们纷纷朝庙厅而去,虞黛随后揪出一个,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道士皱眉道:“有位贵人说是夜半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正在前厅闹呢,师父让我们前去看看,” 闻言,虞黛心头也不禁寒战起来,这鬼不是传说吗,还真有人撞见啊,那这人是有多倒霉。 虽然鬼很可怕,可虞黛按捺不住好奇心,也跟着那些道士去往清庙大厅, 甫一靠近,就听到杯盏碎裂的声音,以及宸妃问责的呵斥, “连一只鬼都揪不出来,朝廷养你们有什么用,” 跪下的皆是清庙的负责的奴才,为首的主事之人,高声道:“宸妃娘娘慎言,清庙乃祖宗栖息之地,何来阴鬼,” “本宫亲眼看见,还能有假,依本宫看,你们根本没有捉鬼的能力,又怕圣上怪罪,所以想把此事轻轻揭过,” 宸妃这语气似是要与这只鬼杠上了,在场之人无不心惊胆战, 清庙乃皇家祭祖之地,若是真有鬼怪,岂不是扫了皇家的颜面,宸妃如此行事,不过是仗着有个权势滔天的爹,丝毫没有考虑到事情的严重性, 虞黛倚在门口,看着那些道士一个挨一个进去, 宸妃几乎是见一个逮一个,纷纷问道:“可会捉鬼,” 这宸妃真是遇鬼魔怔了,竟然想让道士帮她捉鬼, 那些道士平日就念念经,打打坐,哪里会捉鬼,面对宸妃之言,只是摇摇头,不敢答应。 第14章 血月 因宸妃此举动静颇大,很快就惊动了太后, 太后披了件水绿色的披风,身后跟着十数位宫女和太监,正朝这边走来, 虞黛心想这事怕要闹大了,想瞅瞅热闹,便假装从那边刚走过来,与太后行礼, 太后淡淡扫了她一眼,忽抬眸朝里面走去,虞黛紧跟其后, “宸妃,可是你说这清庙闹鬼?” 太后踏进门槛,说出来的话不怒自威,让地上本就惊恐的奴才吓得把头埋的更低了。 宸妃似乎也被吓到,说出来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的,” “胡闹,清庙宗族祭拜之地,怎会有鬼,” 太后冷脸怒对,眉间闪过一抹荫翳, “是真的太后,臣妾不敢撒谎,是真的有鬼,不信的话你可以问俪妃,她可以帮我作证的,” 虞黛见此事竟然牵扯出俪妃,越发觉得此事不简单, 太后摸了摸太阳穴,语气低沉道:“此事怎么又跟俪妃扯上关系了,宸妃,你不要顾左右而言其他吗,俪妃一直在屋里静养吗,又怎么可能帮你作证。” “臣妾不敢欺瞒太后,今夜剪纸结束后,臣妾便和俪妃一同从淑贵妃屋里出来,谁知俪妃说这清庙有一处荷花池,风景甚美,要邀我同看,谁知我前脚刚踏入,后脚就撞见一只女鬼,只见那女鬼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不放,真的太吓人了,连俪妃也被吓到了。” 闻言,太后眼底带着思量,皱眉道:“真有此事为何俪妃不闹,偏你生事?” “俪妃定然是吓得不清,没有精力再闹,太后,你一定要相信臣妾,这清庙真的闹鬼,” 说完,她眼神惊恐地看向四周,冷得直哆嗦,就连唇色也发白得要命。 “来人,唤俪妃来,” 太后金口玉言,霜儿立即退下,召俪妃前来。 不到一刻,俪妃手捂着孕肚,穿着一身宽大的淡黄色衣裙,头上钗环已卸,粉黛未施,眉宇间透着一股柔弱的气韵,但却没有宸妃所说的那般,受了惊吓的模样。 “俪妃,这清庙的鬼你可曾亲见?” 太后居高临下的瞥着俪妃,说出来的话没有一丝温度可言, 俪妃摇头道:“不曾,” 闻言,宸妃立即慌了神,扯住俪妃的衣襟,怒道:“你明明也看到了,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 宸妃的话似有无尽的委屈与冤枉,她不可置信的看向俪妃。眼底泛着冰冷的泪光。 那些奴才见宸妃发了疯,纷纷护住俪妃以及她肚里的皇嗣。 俪妃胳膊被宸妃抓伤,可她却跟没事人一样,保持着淡淡的情感,仿佛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值得她动怒。 这种活人微死的感觉,让虞黛觉得这俪妃背后定藏着不少的秘密。 “来人,将宸妃给哀家押下去,禁足三个月,没有哀家的准允,任何人不准探视,” 宸妃没想到这区区闹鬼一事,竟被太后罚得如此之重,她径直跪下,声音带着哭腔道:“求太后从轻处罚,臣妾再也不敢了,” 太后瞧都未瞧她一眼,便吩咐人将她拿下带走, 太后临走的时候,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俪妃,却什么也没说。 虞黛看愣在原地的俪妃,不由出声道:“妹妹真的什么也未瞧见吗?” 俪妃道:“姐姐觉得我在说谎?” “这清庙闹鬼一事,若是传出去,毁的可是皇家威仪,妹妹没有说实话,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没有人会自找麻烦,” “姐姐难道就不怀疑,这一切都是我的手比,目的就是陷害宸妃,” 俪妃声音婉转,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百爪挠心。 虞黛笑道:“俪妃心善,连一个叛主的奴才都能宽恕,何况只是区区与你有一点龃龉的宸妃,你就更不可能诬陷了,” 见虞黛提到银杏,俪妃原本平静的眸瞬间冷了几分,讥笑道:“虞贵妃这话此言差矣,那贱婢敢害我腹中子嗣,我如何能宽恕她,我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以泄我心头之恨,” 虞黛知她是口是心非,她的眼神根本就没有恨意,反而是悲戚,这让虞黛更加笃定,这银杏的死或许有什么隐情,也许跟俪妃有关,且不是明面上的谋害皇嗣的说辞。 难道说俪妃知道银杏根本就没有谋害皇嗣,可为什么太后要拼尽一切让银杏顶罪,银杏拼死护住的人又是谁。 这太多诡谲的秘密,让虞黛不得不思考一番,说不定她一不小心就卷入这场是非里, 虞黛回去的时候,跟清庙的主事人借了一个带路的奴才,主要是阴气太重,必须两个人行走,才能阻挡邪煞阴气。 云天之上,一轮血月凌空而上,那奴才见此怪异现象,不由双腿发软,喃喃道:“血月凌空视为不详,天下浩劫将至啊······” 不待虞黛反应,那奴才慌不择路,一阵乱跑,一会就不见人影。 虞黛抬头望月,那月呈殷红色,周身似蒙上一层水雾,颇有雾里看花之感,尤为不真切。 这不就是普普通通一个血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虞黛对此嗤之以鼻。 第二日一大早,血月之事渐渐传开,引起不少轰动,更有甚者言,周氏皇族不堪为皇,惹怒上天,迟早有一天会遭天罚。 太后用雷霆手段,也只能暂时封住这清庙里人的悠悠众口,殊不知这外面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周氏皇族残暴不仁,祸乱苍生,这些虞黛早有耳闻,却因为他们把持天下权柄,那些被迫害致死的人敢怒不敢言,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谁先起的头,敢造皇家的谣,还真是胆子颇大, 清庙里人心惶惶,皆不敢多说一句,生怕一时不察就丢了命, 太后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假意已得上苍旨意,在清庙前施粥,以平息天怒,还扬言天道被周氏皇族这番举动所感动,天下人也该遵循天命,拥护周氏皇族。 周家人得了民心,苦的却是每日要代表陛下施粥的嫔妃们,这当中自然也包括虞黛。 第15章 严伊 继血月之后,是一场磅礴大雨,大地经历一番洗礼,重拾生机,周氏皇族又将这场雨授予天的色彩,推翻了血月的不吉之兆, 因此,施粥的步伐也越来越加紧,清庙内依旧有条不紊地做着法事,而门口如约奉粥。 虞黛天未亮就被太后身上的太监唤醒,当然还有其他妃嫔, 妃嫔们睡眼惺忪,抱怨纷纷道: “这堵住悠悠众口,关我们妃嫔什么事,皇上为何不亲自出马,” “那些卑贱的草民,也配本宫施粥,也不怕折损他们的寿数,” “我在家时都没受过这罪,真是岂有此理,” 淑贵妃冷眼看着在场诸人,冷喝一声道:“敢背后议论太后和皇上的英明决策,本宫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闻言,妃嫔们皆闭上嘴,有气无力的跟在淑贵妃后面, 虞黛也跟着大队伍前行,勉强得睁大眼睛,实则困得要命。 “启禀娘娘,周棚与粥食已准备妥当,” 沈越身边的副将凌玉上前拱手道,他的声音低沉温尔,模样生得也算周正。 “好,凌副将辛苦了,” 淑贵妃话是如此说,却看都未看凌玉一眼,俨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沈越正在不远处指挥护防现场,只见他冷峻从容,有理有序地安排着,让人信服尊崇。 妃嫔自看见沈越后,纷纷挪不开眼,有些甚至还捂嘴偷笑,让在一旁的虞黛觉得十分瘆得慌。 淑贵妃见妃嫔们竟这般德行,不由恨铁不成钢道:“别忘了,你们是皇上的女人,” 她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无数妃嫔的美梦直接破碎,纷纷站在各自的岗位上,自觉拿起大的汤匙,搅拌着米粥。 淑贵妃与虞黛站的位置相近,淑贵妃见状,幽幽开口道:“妹妹是齐国公府的小姐,与沈将军是兄妹,妹妹确定不和兄长打声招呼?” “不必,我已入宫为妃,自然不能如年少那般肆意,即便他是我的兄长,也应当避嫌才是,” 虞黛答得有理有据,不卑不亢。 淑贵妃却笑道:“避嫌,当年的事情可不是避嫌就能避开的,妹妹莫要重蹈覆辙才是,” “贵妃娘娘说笑了,本宫已是皇上的女人,自然不敢肖想其他,” “是吗?可本宫怎么听说妹妹与陛下实则未礼成,” 虞黛深觉得她笑里藏刀,仿佛她身上的每一件事都逃不过她的耳目,此人不得不防。 “贵妃这话就不妥了,本宫已入妃册,难道未圆房就不算是皇上的女人了,” “妹妹蕙质兰心,说得有理,是姐姐口误了,” 淑贵妃见她义正言辞,立马赔笑道, 虞黛侧过身去,并未与她再说话, 一开始排着队的尚且是些衣衫褴褛的乞丐,不到半晌,就凑近许多贵族的小姐姑娘,虞黛不觉有他,继续本分地施粥, 忽然,人群里传来一声暴动,只见一个身穿锦衣玉服的贵女,将一个约有六七十岁的老妇推倒在地,口中讥语道:“就凭你,也敢跟本小姐讨价还价,能同本小姐站在一处,是你天大的福气,你还好意思说本小姐插队,” 那老妇人声音颤颤巍巍道:“这是给我们穷苦人施粥之地,姑娘一看就是生于大富大贵之家,又何苦为难我们这些穷苦百姓,” 闻言,那姑娘怒不可遏道:“真是岂有此理,你竟敢说本小姐为难你们,本小姐看你是不想活了。” 说完,她扬言就要家仆暴打那老妇人,却被虞黛一个箭步,以身挡下, 那姑娘气得面色绯红,大声道:“哪里来的贱妇,敢阻挠本小姐行事,来人,连她一起给小姐重重地打,” 虞黛自小就与爷爷奶奶相依为命,自然见不得有人欺辱老人,她冲上去,全凭一腔热血,也不管是否会得罪什么人。 虞黛将那老奶奶搀扶起来,察看她身上没有重伤后,便向前一步,对着那姑娘,正色道:“天子脚下,你就敢如此行事,你这是不把圣上放在眼里不成,” 那姑娘怒道:“我不过是教训一些卑贱的人,何以就惊动皇上,你少吓唬本小姐,” “所以你便可用你手中的权柄为所欲为,甚至伤害老弱妇孺,” 虞黛微眯着眸,审视着眼前的少女,只见她生得眉目清秀,桃腮带涩,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奈何她面色不善,虞黛只能瞧见尖酸刻薄。 “你放肆,你可知道本小姐是谁?你这卑贱之人也敢妄加议论本小姐,” 闻言,虞黛挑眉道:“哦,不妨说说,让姑奶奶惊吓,” 那姑娘咬牙切齿道:“听好了,本小姐是大理寺卿严商独女严伊,今日本小姐不会放过你,定让你对本小姐摇尾乞怜,” 原来这姑娘竟是大理寺卿的女儿,没想到一向狡猾如斯的大理寺卿,会生出这么蠢的女儿,若今日之事闹大,周晏定会严惩不贷。 虞黛不惊不慌,气定神闲道:“不知严伊小姐可曾听说,今日是众妃嫔代替圣上遵从天命,施粥济民,如此惠国惠民之壮举,而你却从中作梗,你这条命依本宫看,恐怕是凶多吉少,” 说完,那姑娘瞳孔地震,一脸不可置信道:“你是娘娘,这,这不可能,” “大胆严伊,见了本宫为何不跪,” 虞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出来的话冰冷异样,能用权势压人者,势必会被更大的权势所压垮, 她很享受这种权利的滋味,能帮助需要帮助之人,不让恶在人间盛行,好像也挺有成就感的。 周围人见是宫里的娘娘,也立即下跪道:“参加娘娘,娘娘千岁,” 严伊红着眼,跪倒在虞黛的脚踝处,求饶道:“娘娘饶命,臣女再也不敢了,” “虞贵妃真是好大的威风,” 淑贵妃一步步向前,可言语并没有责备之意, 见主持大局的人来了,虞黛退居一处,笑道:“此事妹妹不太会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姐姐了。” “自然,此女敢扰乱天行之事,本宫定禀报圣上,究她罪责。” 第16章 闹乌龙 那些流民知道施粥都是些贵人后,无不对周氏皇族更加的敬仰与尊崇,虞黛只能说,太后此举实在是高,既得民心又不用圣上亲自出马, 严伊被捉拿后,淑贵妃看向不远处气定神闲的沈越,对着虞黛道:“你可知今日这些贵女为何而来?” 虞黛道:“不知,还请姐姐明示,” 她也懒得跟她绕弯子,干脆简单说着, 淑贵妃意味不明道:“沈将军丰神俊朗,战功卓越,这皇城的小娘子自然对他趋之若鹜,这不听说他守卫清庙,便闻着味来了,” 原来,竟是些脑残的恋爱脑,难怪如此想引人注目,甚至不惜得罪天颜,真是蠢极了。 虞黛似无意间地瞥过沈越的腰间,发现他竟然戴着从她这里索回的玉珏,她顿时在脑海里脑补一出大戏, 难道这沈越一直暗恋原主虞黛,不过是以威逼之名,以求夜夜相见,说什么恨意,实则是醋意,毕竟跟虞黛一往情深的是他的哥哥,不是他。 虞黛淡淡道:“姐姐先进去,本宫要和兄长叙叙旧,” “不是说要避嫌吗?” “不避了,他是我兄长,避什么嫌,” 说完,她径直朝沈越走去,此刻已接近黄昏,那暗淡微弱的光笼罩在沈越的身上,难得多了一丝神气的光辉, 他见她走来,微蹙着眉,行礼道:“娘娘怎么得空过来?”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在暗示她刚才多管闲事吗, “你为何要戴着这玉珏?” 虞黛开门见山道,这玉珏宫里的人都见她戴过,他这么大张旗鼓地戴着,不就是让有心之人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等等,他们之间可没有什么关系可言,应该是怕人误会。 沈越露出好看的眉眼,声音低沉道:“想戴便戴,本将军连戴一个玉珏也需要娘娘准允不成,” “我不想让人误会我们的关系,劳烦你摘下,” 她的语气倒还算心平气和,是认真再与她商量。 沈越挑眉道:“娘娘不妨说说,我们是何关系?” 他还真是顽固不化,嘴上说着报仇,实则不过是想接近原主虞黛, 他敢跟她玩心眼,也不要怪她揭他短,正想着,虞黛一统乱输出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你分明是对原主虞黛爱而不得,所以便想以恨之名,将她困在身边,说什么是为兄长报仇,都是狗屁,沈越,你那点龌龊心思别以为我不知,我只是不想撕破脸罢了,” “虞黛爱的只有沈余,她永远都不会喜欢上你,以后你也不必纠缠我,” 越说到最后,沈越的脸却越来越阴沉得可怕。 凌玉突然从身后冒出,说道:“小姐,这玉珏有三块,将军身上戴的这一块是他自己的,属下保证,他对你绝没有非分之想,” 顿时,虞黛羞红了脸,她尴尬地捂着额头,灰溜溜的走了, 经过沈越身侧时,她再一次见到那日断案的大理寺少卿楚潇,瞬间觉得丢脸丢大发了,刚才的事情他一定听到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实属祸不单行。 楚潇看着虞黛的背影,不禁笑道:“虞贵妃还真是真性情,” 沈越缓和着脸色,说道:“刚才都是小妹胡言乱语,楚大人莫往心里去,” “不敢,不敢,沈将军与令妹感情深笃,实在令人艳羡,” 沈越微眯着眸,一想到虞黛刚才的混账之言,便起心动念,想立即捏死她, “沈将军应当知道本大人为何来此,严大理寺卿的独女,是因虞贵妃才遭此劫难,若是圣上重罚,大理寺卿定会因此恨上虞贵妃,怎么说虞贵妃也是你们齐国公府出来的小姐,沈将军不会见死不救吧,” 楚潇这话刚落,沈越便知他是特意来寻他的,难道他以为这偌大的齐国公府,会为虞黛撑腰不成,真是可笑。 “大人是想让本将军一同向圣上求情?” “自然,当年沈少将军在时,尤为厚待虞贵妃,倘若沈少将军泉下有知,也定不会让虞贵妃受丝毫委屈。” 沈越冷笑道:“楚大人觉得我会看在兄长的面子,会护着她?” “当然,毕竟沈将军与沈少将军手足情深,定会达成沈少将军的最后的心愿,” 他一字一句,尽是依着他软肋而说,仿佛笃定他会插手此事。 沈越舔了舔唇角,眸色幽深道:“若本将军真的顾念兄长之情,又怎么会屠戮赵氏一族,兄长优柔寡断,尤念旧情,可本将军却不会。” 赵乾将军曾是沈余的义父,在沈余死后,赵府被查出通敌叛国之罪,沈越以一己之力,将赵府上下全都屠戮殆尽, 有人说他冷血无情,还有人说他赤胆忠心,大义灭亲。 楚潇见他如此说,只是噙着笑与他告辞,转而朝清庙走去, 凌玉忽而跪下道:“求主子解此困局,” 沈越嗤笑道:“是她自己蠢,平白惹上这麻烦,本将军为何要帮她?” “小姐怎么说也是齐国公府的人,若是大理寺卿发难,挑衅的可不是小姐一人,而是整个齐国公府,主子当真要袖手旁观,” 可以看得出来,凌玉已经尽力在帮虞黛了,有时候沈越不禁怀疑,这凌玉留在他的身边,不是来效忠他的,倒像是来效忠虞黛的。 “不如本将军送你进宫服侍虞黛如何?” 闻言,凌玉双眼放光:“主子是有什么办法不成?” “送进宫腌了,可不就成太监能随侍左右了,” 凌玉:“······” 他就觉得主子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而自己又偏偏一二再而三地期待,真是贱呢, 周晏听说严伊一事后,龙颜大怒,要殿前亲审,后宫嫔妃俱要出席,那些跟随来的亲王重臣也需出面商榷。 这俨然成为国事,也不知道严伊会受到什么惩罚,但虞黛却是深深得罪了大理寺卿,难怪闹事时众妃嫔皆不出手,许是认识那严伊,不敢贸然得罪, 但虞黛却不后悔,她竟敢在清庙门口闹事,就应该知道会有此后果,饶她是重臣亲眷,也不该这么欺负人。 第17章 投票 在去议事的路上,虞黛忽然被不知道哪里伸出的脚给绊住,摔了个狗吃屎。 “哪个狗娘养的狗腿,给我站出来,” 说完,一个三十多岁奴才打扮的男子,畏畏缩缩探出头来,很快跪下道:“娘娘饶命,小的不是故意的,还请娘娘恕罪,” 虞黛本就思虑颇多,如今又被人撞得六神无主,特别是一起来就看见一个大男人对她哭哭啼啼的,简直是无比的糟心, 她叹了口气道:“既不是故意的,还不快给我滚,” 小心她怒意上头失去理智,报复回来。 “都大祸临头了,姐姐竟还有心情在这教训奴才,” 身后传来雁贵人嗤笑的声音,以及她那似有若无的脚步声, 虞黛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正视着雁贵人,毫不畏惧道:“严伊挑衅的是皇家的颜面,妹妹难道不知道,质疑本宫就相当于质疑圣上吗?” 雁贵人见她竟拿圣上压她,她不禁冷哼道:“你以为你的皇能保你周全,还真是痴人说梦,” 看来这后宫的女人各个都不简单,她们深知后宫旋涡,亦能窥探前朝诡谲,不愧是世家教养出来的名门贵女。 “这不是小打小闹,这是关乎大理寺卿严商独女的性命,皇权是可以剥夺任何人的性命,可阻隔不了仇恨,若是严伊身死,你的余生将会过得十分精彩,” 她的话重重落在虞黛心间,让虞黛心头忐忑不已, 在这座皇城中,似乎每一步都至关重要,因为一步为生,另一步即为死。 议事殿前,大理寺卿严商跪拜玉阶之上,俯首下跪,声音悲怆道:“求圣上看在伊儿年少无知的份上,饶她一命,罪臣愿辞官还乡,重新教导罪女,恳请圣上准允,” 听着这一声声悲戚,让虞黛心里颇不好受,明明是做了好事,转眼之间她倒像是成为了罪人,这世间的善恶,真是苍白的可怕。 这一次,虞黛才真正意识到皇权的强大,它能随意操控别人的生死,也能颠倒世间黑白。 她起初只是想吓唬吓唬严伊,就算交给淑贵妃也不过是简单的训斥几句,想来交给圣上也不会罚得太重, 可如今看来,是她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皇家的颜面不容有失,而且此次是代表上苍施粥,严伊她冒犯的不只是皇权,还有天权。 这次议事,总共三十五人左右,重臣包括宰相、尚书、侯爷、王爷等,今日出席的妃嫔是后宫位份前五人,宸妃被禁足,俪妃不方便,因此由苏贵人和尚昭仪两位代替出席, 沈越手握兵权,位高权重,宫里安排的位置竟与丞相平起平坐,这让李丞相心里极不平衡,想他在风云诡谲的朝廷摸爬滚打多年,才做到如今的位置,没曾想一个才露面一年的毛头小子竟和他平起平坐。 沈越似乎也瞧出他脸色不佳,故站起身来朝李丞相敬酒,李丞相心里不舒服,但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回了酒, 这沈越手握重兵,且杀伐果断,他还是暂时不招惹他为妙。 很快,严伊被押上殿来,只见她脸色苍白,眼珠四处转溜,显然是被这阵仗给吓住了。 上次出现这阵容的,还是处理赵大将军通敌叛国一事,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卿之女,竟惹出这么大的乱子,在场之人皆目不转睛,似乎尤为期待此女的下场。 虞黛坐在太后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严伊,企图从她眼里看出对她的恨意,可她六神无主,眼神只有对生的渴望。 “诸位爱卿皆已到场,不妨说说该如何处置罪女严伊,” 周晏居于主位之上,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幽幽说着, 李丞相站起身来,微微拱手道:“回禀陛下,臣认为大理寺卿严商之女严伊,藐视天威,罪不容诛,当处以极刑,才能平息众怒,” 虞黛觉得这李丞相莫不是和大理寺卿有仇,他非把别人往死里整干嘛。 楚潇道:“陛下,严伊虽犯下大错,但她不过才十五岁的年纪,罪不至死啊!陛下。” 淑贵妃凛凛眸,正色道:“楚大人这话就说得不妥了,难道因为刽子手年纪小,我们便要放过她吗?若是此例一出,百姓纷纷效仿,那我大燕岂不是人人自危。” 这该死的淑贵妃,虽然为人不怎样,但这话说得倒是解气。 楚潇温和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行粥本就是惠国利民之事,实在不宜杀戮,若是血气直达云霄,恐惹怒上苍,降下雷霆之怒。” 楚潇是大理寺卿的说客,他是极力争取留严伊一命的,大概是形势所迫,他此番言语过于激进了些。 “楚大人未免太抬举此女,就凭她,也想惹得上苍震怒,她怕是不够格,” 李丞相摆明要与大理寺卿撕破脸,说出来的话半点不留余地, 周晏暗暗思忖一番,又问道:“其他爱卿可有什么想法?” 云尚书声音浑浊道:“既然生死难分胜负,何不如投票决定?” 闻言,李丞相怒道:“你这秃驴,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事关皇家颜面,怎么能敷衍行事。” “投票能体现出大臣们的真实想法,这也正是陛下所需要的,此举并不算敷衍,” 李丞相正欲说什么,却被太后打断道:“此法甚妙,便按云爱卿所说的施行下去。” 虞黛真是傻了眼,她以为那么多人议事,怎么说都得到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没想到竟然是投票决定,他们在玩一种很新的生死局,人命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若严伊想要在投票中留住性命,那要看看大理寺卿到底在朝中拉拢了多少人, 除开太后与周晏,其他共三十三人共有一票,为防止有心之人搞鬼,这票竟是当场就投,且每个人都能看到你的选择, 这不亚于公开处刑,为此在投之前,那些大臣纷纷都做了心里预设,显然是豁出去誓死一搏。 虞黛不敢决定任何人的生死,可事到如今她骑虎难下,只能遵循内心的选择。 第18章 桃花庵 大臣们每投一个票,太监便出来实时报道:“生十票,死七票,” 轮到虞黛投票的时候,虞黛却突然开始动摇之前的选择,如果她选择生,不就是临阵倒戈,毕竟这严伊严格意义上是她所抓获的, 但若选择死,一旦死的票数大于生,大理寺卿不恨死她才怪, 这宫里需要权衡的东西太多,多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虞黛紧握玉牌,手心冒着冷汗,忽而闭起双眸,将玉牌投向生处。 “妹妹还真是反复无常,要严伊死的是你,要严伊生的也是你,你如此摇摆不定,也不怕圣上怪罪。” 淑贵妃贴在虞黛耳根,饶有兴趣地说着。 “不劳姐姐担心,” 虞黛才刚落牌,立马就瞥到周晏晦涩如深的眼神,像鹰一般似要将她蚕食殆尽。 这皇帝陛下的眼神,充满着热气腾腾的杀气,让虞黛浑身战栗。 沈越微眯着眸,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不由在心里冷笑, 不愧是水性杨花的女子,一举一动都足够勾人摄魄。 越来越多的官员都是放入生牌,虞黛不由觉得或许严伊能逃过一劫。 “生十六票,死十六票,持平,” 待太监的声音念到这里时,众人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沈越的身上,他的这一票直接能决定严伊的生死,是至关重要的存在。 可沈越却不为所动,拿起牌子的手晃晃悠悠,似乎是故意再调他们的胃口。 虞黛深知此人不是良善之辈,但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应该不会跟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计较的吧。 过了半晌,沈越站起身来,侧着身子,沉声道:“清庙前冒犯天颜一事,的确罪不至死,” 闻言,虞黛长舒一口气,连沈越都看顺眼几分。 众朝臣深以为此事总算告一段落,正准备请旨放过严伊,不料,沈越凌厉的声音又起, “今日之事罪不至死,但桃花庵放火烧死人之事,却不能不追究,” 闻言,周晏问道:“爱卿这话何意?” 沈越盯着地下身形单薄的女子,开口道:“严伊姑娘在几日前与桃花庵的尼姑产生一些龃龉,没想到夜半折返放火烧庵,导致庵内十数人尽数烧死,” 周晏大怒道:“荒唐,天子脚下竟发生这样的事,官府何在?大理寺又何在?” 楚潇回禀道:“关于桃花庵放火一案,全权是严大人在处理,臣亦不知实情,” “处理的结果为何?” “说是山上的马贼对尼姑庵的女子起了色心,这才先奸后杀,想放火烧毁证据。” 太史令姚大人冷哼道:“那一带山上的马贼早就被官府剿灭,何来的马贼杀人放火,依我看,就是你们大理寺卿为袒护爱女,编造的一出谎言,由此为女脱罪,” 周晏目视前方,命太监传大理寺卿严商入殿觐见, 严商一入殿内,便老泪纵横道:“臣就一个独女,还请陛下念在老臣这么多年克己奉公的份上,饶伊儿一命,” 周晏猛拍桌案,咬牙切齿道:“克己奉公,难道桃花庵一案也是你克己奉公所为?” 严商见他扯出桃花庵一案,不由双腿发软,颤声道:“此案不是已经结案了吗?陛下为何在此时提及?” “沈爱卿说你纵女行凶,枉顾人命,是与不是?” 周晏作为帝王,没有听信一家之言,倒是难得的精明之人, 淑贵妃见僵持不下,继而喝了盏茶,调侃道:“妹妹稀里糊涂的就揪住了杀人犯,妹妹可是帮了陛下大忙,” 若是严伊定罪,身为大理寺卿的严商,也会因为包庇爱女,而被皇帝革职, 周晏就是想借这个事情,兵不血刃地削减严家的势力, 虞黛忽然想到什么,凝眸道:“所以当日那位老妇也是有人特意安排的?” “妹妹也不算太蠢,只是可惜了那如花似玉的姑娘,” “杀人者就该偿命,有何可惜,” 虽说今日她是被人当枪使了,但能看到杀人者获罪,倒也算有一番收获。 只是不知沈越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原以为他会按套路投票,没想到他不走寻常路,竟牵扯出如此大的事情来。 严商伏地泣泪道:“冤枉啊陛下,伊儿虽平日里任性胡闹,却从未伤害过一条性命,桃花庵实属马贼所为,伊儿是无辜的,” 沈越环顾严商一圈,噙着冷笑道:“大人此时招供还为时未晚,倘若人赃并获的话,怕是不好交代了。” “我呸,沈越,你不过是仗着军功挟势弄权的鼠辈,你有什么资格审问本官?” 听到这话,沈越不急不恼,而是吩咐道:“来人,传人证物证,” “既然严大人不肯松口,那本将军只能将事情据实以告了,看看我们清廉公正的大理寺卿,究竟结了多少冤案,” 虞黛听到沈越这话,不由探出头去,只见门口站着十数位民间打扮的平民,男女老少皆有。 这沈越又要搞什么? 头一次见这么多证人进殿,周晏都有点不知所措,遂问道:“沈爱卿,这桃花庵一案就有这么多证人?” “自然不是,这些都是经严大人之手作结的冤案,当然现在最主要的是桃花庵一案,人证物证在此,还请陛下审理此案。” 关于桃花庵一案,人证有严家的家仆和桃花庵的幸存者小尼姑,还有物证严家制式的火折子。 那严家的家仆刚死里逃生,又见这一阵仗,吓得全都招了, “回,回禀陛下,这一切都是按小姐吩咐行事,小的不敢不从,老爷还说只要等风声过去,就准我们吃香喝辣,谁知道那晚弟的兄悉数被他灭口,只有小的逃出来,我知道都说出来了,还请陛下饶小的一命。” 一番话下来,再加上桃花庵那尼姑的证词,基本可以确定主使者是严伊,而试图掩盖真相则是大理寺卿严商。 见状,那些年严大人判的冤假错案,悉数被抬到明面来说,百姓皆要求重重惩处严商。 周晏含泪道:“严卿罪不可赦,明日午时与严伊一同处决。” 第19章 醉酒 对于周晏的演技,虞黛深觉自愧不如,明明所有人都在他的局里,他还故作姿态。 等等,以周晏的心智,按理说不会有如此周密的计划,难道这一切都是太后在推波助澜。 “陛下,太后,如今大理寺卿伏法,应推选出新的大理寺卿才是,” 云尚书上前躬身,措辞有力,其余众臣连接附和。 周晏正色道:“依诸位爱卿所言,可有大理寺卿的人选举荐?” “回禀陛下,老臣以为户部侍郎林大人堪当此任,” 李丞相率先出头,说出了人选,听到这话,在场之人敢怒不敢言,谁不知道户部侍郎林乾是李丞相嫡亲的外甥,若是李乾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那他们李氏一族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 虞黛冷眼旁观这些老狐狸的神色,发现各个都别有心计,人家严商才刚落马,这会就打起大理寺卿的位置来了。 看来严商能得今日之恶果,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无辜。 沈越走到李丞相的身侧,语意不明道:“李丞相此举还真不怕有人说你有失公允?” “李乾年少有才,我向陛下举荐人才,如何有失公允?” 沈越忽而哈哈大笑,让在场诸位皆不知所措,特别是虞黛,她觉得沈越像发了羊角风。 “大理寺掌管天下刑罚,而户部侍郎掌管户籍赋税,这两者怎么能混为一谈,” 笑那半天,原来是专业不对口啊,她还以为他要整什么名堂出来。 周晏道:“那依沈爱卿所言,什么人才更适合这大理寺卿之位?” 这皇帝根本就是明知故问,这不现成摆着吗,楚潇身为大理寺少卿是最有资格胜任大理寺卿之位的人选。 可虞黛深以为,沈越不会如此好心,举荐楚潇做大理寺卿,他们之间从进来就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沈越并未正面回答周晏的话,他看向身后诸臣,悠然问道:“不知诸位可有推荐的人选?” 众臣齐声道:“臣等推举大理寺少卿楚大人,” 那声势浩大,在整个殿宇回荡,也正是此刻,虞黛才明白,这个自玄青山回来的少年,只用一年多的时间就笼络了半数的朝臣,早已权柄在握。 李丞相气得脸阴沉可怕,却还是迎着笑脸去恭贺楚潇。 玉阶台上,楚潇站于细雨微风中,似是在等什么人,虞黛刚好从那经过,斜着眼轻扫他一眼,很快就越过他的身侧。 “娘娘,” 身上传来他温柔低沉的声音,虞黛顿时愣在那原地。 难道这楚潇等的人竟是她,难道他们真的是前男友朋友的关系? “楚大人唤本宫何事?” 虞黛转过身来,端着一国贵妃的范,眼神凝视着他。 “娘娘是否真的忘了从前?” 见他提到从前,虞黛不由开始戒备,这楚潇到底在原主的记忆里扮演什么角色? “有些记不清了,楚大人和本宫以前可是旧相识?” 这人看似风光霁月,但能做到大理寺卿这个位置的人,总归是不简单的,提前暴露总比以后被他揭短强。 “自然,等娘娘想起来的那一天便会明白,” 不知怎么的,他这话听起来别有一番诡秘,仿佛他们之间的关系见不得人似的。 虞黛心想,她大概一辈子都不可能恢复记忆了,毕竟她又不是真正的原主虞黛。 这大理寺卿楚潇在这等她半天,就为了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真是太神经了,这世界的人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清庙的法事明日结束,到时又要困在那座金闪闪的皇宫之内,继续与嫔妃们相互算计,还要担心细作的计划, 一想到这,虞黛的脑袋就疼得厉害,她无力趴在桌子上,伤春悲秋, “娘娘可要打起精神来,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 沈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一字一句毫无感情可言, 虞黛猛拍桌子,大声道:“沈越,我真是受够你了,你再给我瞎巴巴试试,” 沈越显然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愣住,一时竟傻了眼,还从未有哪个女子敢这么和他说话, “看什么看,你以为你是谁,动不动就威胁,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她侧过身来,头搭在他的肩膀上,脸颊红红的,眼底有湿意, 沈越扳过她的身子,闻得她一身的酒气,皱眉道:“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虞黛呆呆道:“我,我没喝酒啊,我从不喝酒的,” 沈越不小心撞到散落一地的酒坛,险些没站稳,虞黛又顺势揽住他的腰,温热的气息呼在他的脖颈,让他动弹不得。 “娘娘请自重,” 沈越说这话时,眼神带着一丝复杂,拖长的尾音温柔到连自己都未察觉, “什么自重,少给我拽这么高深的词汇,你拿我的性命威胁我,那我也要威胁你,” 沈越道:“你拿什么威胁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五岁尿床,七岁掏鸟蛋,九岁偷隔壁王家丫头的内裤,十一岁被人打得鼻青脸肿,” 沈越见她一口气说完,脸立即黑了下来,冷声质问道:“这些都是兄长告诉你的?” “信······” 说完,沈越立即推开她,掐住她脖颈,厉色道:“你竟敢偷看我和兄长的信,” 虞黛感到呼吸难受,但酒气上头,只得大喊大叫道:“沈越,你放开我,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沈越松开颈间的手,警告道:“虞黛,收起你那些小聪明,不然后果你承受不起。” 说完,沈越便夺门而出,身形之快,不现一丝踪迹。 被过往困住的人,好像怎么也开心不起来,而沈越就是这样的人,在他十二岁未进入玄青山之前,由兄长沈余亲自教导,言传身教,可以说是长兄如父也不为过。 可偏偏沈余却死在他下山的那年,十载求学,只为有一天能与兄长并肩护这山河,但一切都是痴人说梦,兄长再也回不来了。 若不是赤湖之战,兄长为求旨意应下这一战,他也不会与兄长阴阳相隔,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女子。 第20章 失足落水 凌玉见沈越又一个人站在空荡的屋檐下,倚着栏杆沉思,他走了过去,轻声道:“你又去清庙了?” 沈越不语,只一味地盯着院前的枯花,神色无常。 “你就放过小姐吧,她在宫里也不容易。” 沈越紧捏住拳头,冷声道:“我要她为沈余陪葬,”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打算放过她?” 凌玉看着眼前的人,哪里还有将军说的温润如玉的模样,自他下山以来,桩桩件件皆毫不心慈手软。 “对,她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她必须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错的是这世道,难道主子想让将军九泉之下都不能安息吗?” 要不是因为沈余,沈越根本就不会如此瞻前顾后,他早该取走那女人的性命。 “虞黛我必然要杀,若不想跟本将军,就趁早滚蛋,” 凌玉看着那杀伐的背影走远,不由朝天叹了口气,神色晦涩如深。 第二日,虞黛酒醒后,意识到昨夜的所作所为,顿时觉得大祸临头,沈越那么爱面子的人,她却揭他的丑,小命休矣。 为今之计,只能做低姿态去道歉,她这人向来能屈能伸,面子什么的哪有命重要。 她一路打听,却听说今日当值是凌副将,而沈越今日休沐,在虞黛的印象里,这沈越似乎很好休假,怎么今日好巧不巧就休息了,不会是因昨晚的事情,雷霆震怒了吧。 一想到性命堪忧,虞黛不由瑟瑟发抖, 凌玉见虞黛在这附近鬼鬼祟祟的,不由出声问道:“小姐这是作甚?” 闻言,虞黛抬眸望去,见是凌玉,立马放松警惕, 碧香说过,这凌副将之前是沈余的人,且入宫前一直保护她的安全,他是不会伤害她的。 虞黛问道:“今日为何沈越不来当值?” “小姐昨晚可是说什么话让主子不快,今早主子情绪不是很好,我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动怒的模样,” 以前动怒泽杀人泄愤,如今他眼底似是多了一丝克制隐忍,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姐再次将主子惹怒,那样,后果不堪设想, 主子此人,一旦决定下来的事,是轻易不会悔改,要不是虞黛对他尚有些用处,他早就将她除之而后快。 “大概是我言语过激,冲撞了他,他应该不会介意吧,” 虞黛一脸期待地望向他,心底忐忑无比。 凌玉心想,他恨不得杀了你, 可表面上,凌玉却笑道:“怎么可能,我家主子向来心慈手软,从不滥杀无辜,区区小事,他根本毫不在意。” 虞黛本就是来求个心安的,听到凌玉这话,虞黛突然不敢吭声, 就他还心慈手软,应该是心狠手辣吧,从不滥杀无辜应该是杀人如麻吧, 这凌副将有真的了解过沈越吗,还是这都是下属对外的说辞,目的就是维护沈越的正派形象, “你可以告诉我,要怎么样弥补,沈越才肯接受我的歉意,” 虞黛一心想要挽救自己的小命,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这凌玉是跟随沈余和沈越身边时间最长的副将,他应该会知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事, 凌玉沉思半晌,说道:“过几日就是主子的生辰了,他喜欢吃长寿面,面不蘸葱不放醋,” 虞黛:“收到,” 看来做什么事,都得从身边的最亲近的人下手,凌玉跟她同一阵营,她还怕拿不下沈越。 凌玉挠挠头,他不理解虞黛口中的收到是什么意思,以前小姐可不会说如此多古怪的词汇,难道在宫里学得不成。 虞黛得知秘密武器,一整天都是十分开心的,她到时候给他来一个绝杀。 “娘娘,太后叫各宫嫔妃前往顺和殿,” 虞黛刚睡完午觉,立马又被太后宫里的太监传召, 虞黛打着哈欠,问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夜里尚昭仪落水死了?” 闻言,虞黛脑海里蹦出一张明媚的脸,顿时浑身哆嗦起来,这青天白日说这话怪渗人的, “听说昨夜是在荷花池失足落的水,” 荷花池,又是荷花池,宸妃在那里撞见鬼,而尚昭仪好巧不巧在那里失足落水,这荷花池到底有何古怪。 虞黛垂眼看着这殿内的妃嫔,大多是幸灾乐祸,全无一点悲天悯人。 “这尚昭仪怎么年纪轻轻就·····” 淑贵妃说到这,还故作挤出几滴眼泪,似乎极为惋惜尚昭仪的英年早逝。 雁贵人斜着眼看向虞黛,说道:“平日里,你和尚昭仪走得最近,怎么她走了,姐姐也不见一点哀色,” 雁贵人说的应该是原主虞黛,那时候原主虞黛刚进宫,只有尚昭仪能和她说上几句话,为此她们之间也算关系不错。 可自虞黛穿来后,再不跟后宫妃嫔来往,而尚昭仪以为她有意疏远,故此也与她越走越远。 虞黛猛掐自己大腿,挤出两行清泪,悲戚道:“尚妹妹啊,你怎么走得那么早,你还那么年轻,人生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未经历,苍天啊,你怎么这么残忍,竟夺取这么年轻的生命,妹妹生前是多年善良的一个人,怎么好人就没好······” 报字还没说完,太后却打断道:“好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尚昭仪之死,哀家也很痛心,只是人死不能复生,生者还是要顾及皇家的颜面,” 众妃道:“臣妾等谨遵太后教诲。” “今日叫你们来,便是想让你们商量尚昭仪的丧事的细节,淑贵妃熟悉宫里的事务,便交由你来办,虞贵妃和雁贵人从旁协助,” 虞黛与雁贵人只是躬身领命,淑贵妃回道:“臣妾定不负众望,” “哀家也乏了,这里就交给你们,再回宫之前,定要拟出一套合适的丧礼细则,” 闻言,虞黛无个了个大语,这不就是典型的熬夜加班写方案吗,她也没办过丧事啊, 这位分高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她还是喜欢自己整天游手好闲的样子,多畅快啊。 不过看在死者和原主虞黛是好朋友的份上,她还是坚持做到尽善尽美,毕竟死者为大。 第21章 谋杀 明日才回宫,为此要停灵一晚,道士们也遵令做了场规模不大的法事,彻夜灯火通明。 虞黛捧着淡黄色的菊花,在黑色棺材前拜了拜,便把花放在香火旁边,以悼亡魂。 “姐姐跟尚昭仪,哦不,跟尚妃娘娘关系可真好,” 尚昭仪死后,周晏念其旧情,追封她为尚妃娘娘,告慰其在天之灵。 “怎么说也是姐妹一场,死者为大的道理,雁贵人不会不知道吧,” 她点燃三支香,心无杂念地顿首三次,香火烟雾缭绕,整个大堂散发着淡淡的香火味, “姐姐如今还真是伶牙俐齿,还记得刚进宫时,姐姐连屁都不敢放,是姐姐突然换了性情,还是我们所有人都受你蒙蔽,” 雁贵人站在她的身侧,眼底带着一丝疑惑。 之前原主虞黛是细作,当然要谨慎行事,此人不知好歹,竟然瞧不起原主,真是狗眼识人,殊不知原主虞黛才是心狠手辣之辈。 而她没有武功,只能苟着,要是能继承虞黛的武功,她是丝毫不怕的,要是哪个敢欺负她,她就暗地里报复回去。 说起原主的武功,她继承了原主的身体,那肯定内力还在身体里,她只需把招式重新学习,不就恢复武功了, 再加上原主身体残留的肌肉记忆,肯定恢复得极快, 她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幸好为时不晚,一切还来得及。 “虞黛,你到底有没有再听本宫说话?你故意的是不是?” 雁贵人见她一脸沉思的样子,喊了几声都未应,这一次直呼其名,哪里还管得了什么上下尊卑。 “虞黛,是你逼我的,” 说完,她的脚故意停在虞黛的身前,虞黛一个没注意,被她的脚就这么轻轻一绊,径直跌入那黑色棺材内, 棺材要等下葬那天才会合棺,因此虞黛和尚妃直接来了个亲密接触, 虞黛触到那冰冷的手感,顿时浑身打着寒战,入眼的是一张乌青惨白的脸,与生前的容貌出入很大, 这是虞黛第一次撞见死人,她吓得双腿发软,但为了贵妃的颜面,只能强装镇定,借着棺木的力量,勉强站起。 “雁贵人,你的眼里还有上下尊卑吗?你此举不但惹怒亡灵,还以下犯上,本宫定会将今晚之事一五一十的禀报太后,” 虞黛冷眼瞪她一眼,而后缓缓走出了大堂,正巧遇见在荷花池鬼祟的沈越, 他身形高大,却蹲在角落里盯着地上的泥土,陷入沉思, “沈大人怎么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游荡。” 不知是沈越做贼心虚还是怎么的,当虞黛出声的那一刻,他忽然戒备地侧目看向她,见是她后,他眼里的敌意才渐渐褪去。 要不是先前得罪了他,虞黛想换取一丝好感,才不会在此刻叫住他, “本将军早有吩咐,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这凌玉是把本将军的话当耳旁风吗?” 沈越脸色难看,但也没有驱赶虞黛离开。 “你这是怀疑尚妃的死有蹊跷?” 可就算有蹊跷,跟沈越有什么关系,他非得大半夜来查。 沈越和盘托出道:“这尚妃娘娘,本将军曾派人查过,她自小跟随祖父在水乡长大,是十五岁那年才接进皇城的,三年前,皇城赏花宴,云尚书家的幼子落入池中,还是她跳入池中相救,” “所以,她会凫水,这荷花池的水也不深,是以她断无可能会溺死在池中,” 一想到这有可能是一场谋杀,虞黛感觉骨头都凉了半截,在天子脚下,竟有人敢堂而皇之地谋害皇帝的女人,想想都觉得渗人。 “那天宸妃看见的也不是鬼,而是杀人凶手,” 虞黛将事情理清楚后,直接蹲在原地,颤颤巍巍不敢说话, 沈越见她瘦弱的身躯在颤抖,不由挑眉道:“怕了?” “怎么可能不怕,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偏偏来到你们这杀人不眨眼的时代,我真是太倒霉了,” 沈越捏住她的胳膊,眼睛对着她,冷声道:“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可没有任何人逼你,” 他说的和她说的根本就不是一码事。 “你的身上怎么有遮痕膏的味道?” 沈越嗅了嗅,那股清幽的味道的确是从她身上传出, 虞黛摇头道:“我没有涂遮痕膏啊!” 她在她自己身上闻来闻去,却发现在右手指腹,那味道是最浓烈的,虞黛恍然大悟道:“这手刚碰过尚妃的脖颈,” 原来,凶手是将尚妃掐死后才假装失足落水的,可嫔妃死后要将由嬷嬷清洗身子,难道这人竟手眼通天到能暗中收买宫里的嬷嬷。 “此事非同小可,幕后主使一定位极人臣,你切不可轻易露出端倪,不然本将军可护不住你,” 虞黛轻声道:“连二哥也护不住我吗?” 还未恢复武功前,她现在唯一能倚仗的人就是沈越了,他居然说出这么晦气的话,实在是对自己不自信。 见她突然改了称呼,沈越微眯着眸,一步步逼近她,冷笑道:“当年你也是用这样的伎俩,勾引的兄长?” 虞黛叫他哥,只是想唤起他一丝亲情的羁绊,没想到他竟如此能脑补,真是无可救药, 虞黛问道:“沈越,在你心里,沈余是有多色令智昏,才会被一个欺骗和利用他的女子引诱,其中定然有你我都不知道的隐情,你应该相信你的兄长的,他选择的人不会有错,” “隐情,别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现如今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不就是想撇清与兄长的关系,而后高枕无忧地做你的皇妃吗?虞黛,你可以否认和兄长的过去,但否认不了你带给他的伤害。” 不愧是毒唯,真是固执得要死,怎么解释都不肯听。 虞黛看着他孤冷的背影,只得无声地叹了口气,三万忠魂与沈余之死是他心头的刺, 他携仇恨入世,手持屠刀,誓要斩杀关于赤湖之战所有居心叵测之人,也不知大仇得报当日,他能否全身而退, 这是她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对一个人的未来充满好奇, 第22章 长寿面 虞黛掀起轿帘,望着这朱红色的宫墙,眼底竟多了一丝苍凉, 后妃的荣华富贵是不错,可一旦行差踏错,就会落得跟尚妃一样的结局, 看似金娇玉贵的背后,却是用命堆积而来的, 虞黛几乎是一下轿撵,就瞧见碧水和碧香,多日不见,她们似乎依旧保持原样,还未处理好之前的矛盾,两个站一起也不说话,像陌生人一样。 碧香搀扶住虞黛,望着身后那口黑色的棺材,唏嘘道:“当初清庙来人说有嫔妃失足溺水身亡,奴婢还以为是娘娘,吓都要吓死了,还好娘娘没事,” 她的眼角微红,虞黛能感觉到她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她, 碧水轻哼一声道:“娘娘手眼通天,在沈府时得沈余爱慕,在这里又有沈越相护,怎会有事,娘娘任务完成拖拉,可论勾引人,倒是得心应手。” 闻言,虞黛反手就给水碧一巴掌,水碧捂着通红的脸,眼底迸发出冰冷的恨意,怒道:“你竟敢打我?” “你在我的身边,自然要听我命令,你说话不中听,我打便打了,若是你气不过,不愿在我身边侍候,本宫不妨让你去浣衣局好好磨砺心性,” 虞黛早就想整治身边这猖狂的丫头了,借着这个机会,让她离开仪和宫,她也能尽快练习武功招式。 见虞黛是下定决心将她逐出仪和宫,碧水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遂跪下来求饶道:“娘娘开恩,不要罚奴婢去浣衣局,求娘娘就饶奴婢这一次吧,今后定不敢犯。” 虞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道:“本宫给过你很多机会,是你自己不愿珍惜,怪不得我,这段时间便在浣衣局好好思过吧,” 碧香眼底带着一丝担忧,侧身问道:“娘娘,如今碧水内力全失,万一·····” “你似乎很担心她?” “毕竟都是大梁之人,奴婢不希望她不明不白的死在浣衣局,” 虞黛沉声道:“放心,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宫婢,没人会要她的命,只是希望她能聪明一点,不要被他人当刀使便行。” 这日,阳光微凉,碧香去御膳房拿了一口锅和一些食材,看着虞黛挽起的袖衣,不由愣道:“娘娘这是作甚,不是说奴婢来做吗?” “碧香,这你就不懂了,这长寿面既是我要送人,便要由我亲自来做,才显得有诚意,所谓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我就不信沈越能抵抗得了美食的诱惑,” 虞黛义正言辞夸夸其谈,丝毫没有考虑到现实因素。 碧香道:“可娘娘做的能吃吗?” “别管能不能吃,心意最重要,我不会擀面,这第一步还需要你帮衬一下,” 虞黛嘿嘿地笑着,似乎为即将产出的长寿面,开始自豪。 “每年二公子生辰时,大公子都为其做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就算是玄青山十载,每当二公子生辰将至时,大公子也会从边关赶回,在玄青山脚下做上一碗长寿面,由二公子的师兄带回山门,是以,大公子在二公子的心中,远比其父还要像父亲。” 碧香一边擀面,一边说这陈年往事,眼底带着失意。 “我们从一开始接近沈府,就是想借助沈府的势力,入宫为妃,却因我爱上沈余,差点就打乱你们苦心经营的一切,你不恨我吗?” 虞黛一字一句地说着,似乎是在试探眼前之人对原主虞黛的恨意值。 “娘娘不必试探,奴婢欠娘娘一命,不敢背叛,” 见她这般直截了当地说出,倒显得虞黛鬼祟,虞黛看着她的眼睛,说道:“碧香,我可以相信你吗?” “奴婢最相信的人便是娘娘,娘娘自然也可以相信奴婢,奴婢早就在诸天神佛面前起过誓,要誓死追随娘娘。” 一来二去,虞黛也没有了顾忌,沉着眸道:“其实自七月初七乞巧节那夜起,我醒来后就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我不记得过往,也不记得沈余,甚至连武功招式也一同忘记,” 闻言,碧香忽然茅塞顿开,缓缓道:“难怪自那夜醒来后,娘娘便性情大变,” “如今我告诉你,是想让你重新教我练习武功招式,如今我武功尽失,根本就完不成任务,” 碧香拿起她的手腕,将食指搭在她的腕间,庆幸道:“幸好内力尚在,如此要想恢复武功也不难,” 见有希望,虞黛终于长舒一口气,继续调制她的秘制辣椒。 这长寿面,虞黛做了一下午,才勉强做出一碗看起来色相颇好的面条, 碧香摸着脖颈,不自然道:“娘娘,这当真要送给二公子吗?” “自然,他今晚一定会感动得稀里哗啦,” 碧香心想,也有可能怒气难消,进宫刺杀, 虞黛将长寿面放进食盒里,自己则偷偷摸摸去找凌玉,凌玉见她果然如约而至,急忙去接住食盒,笑道:“小姐交代的事情,属下一定完成,” 虞黛叹气道:“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喜欢?” “最重要的是这份心意,” 凌玉说得没错,心意可不是味道和价钱能衡量的东西, “凌副将这么善解人意,可娶亲不成?” 虞黛一时兴致上来,便多问了一句,她觉得这凌玉和碧香倒是挺般配的。 凌玉憨笑道:“小姐当年就给属下指过媒,可属下不喜欢碧水姑娘,小姐怎的又提起了,” 原来当年,这原主虞黛就有动过念头,要撮合碧水和凌玉在一起,想彻底将水碧丢出去,可惜凌玉不喜欢水碧,所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虞黛眨眼道:“谁说我推荐的人是碧水,难道就不能是碧香,” “小姐说笑了,这碧香姑娘心思细腻,聪慧灵秀,怎么可能看得上属下,” 说到碧香的时候,凌玉明显牵动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好小子,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喜欢的竟然是碧香, 可原主虞黛偏偏要将他和碧水捆绑在一处,难怪他不愿意, 也不知道原主是真的瞧不出,还是不希望碧香重蹈她的覆辙。 第23章 七幽草 深宫夜冷,庭前幽暗,碧香收拾柜子时,赫然发现一个玉瓶,她握在手里,探出头问道:“娘娘怎么会有这个?” 虞黛正躺在长椅之上,吃着葡萄,听到碧香的话,她半躺起来,问道:“这瓶药你认识?” “这是大梁皇族与大燕皇族独有的秘药,常用来牵制暗卫为其所用,娘娘身上的毒正是服了此物所致。” 难怪沈越说只有皇宫才能查出真相,原来此药真的只出自宫里。 “大梁在北,大燕在南,两个相互没有交集的王朝,为何会存在同一种毒。” 碧香道:“数百年前,大梁乃是毅北王的封地,当时的太子弑父杀弟,又企图诱毅北王独自南下,欲将周氏皇族直系血脉斩草除根,仁孝太后不忍看见子孙凋零,故派兵掩护毅北王安全回到封地,随毅北王回去的还有那一株七幽草,太后将七幽草一分为二,实则是暗示天下一分为二,至此霜城为国都,大梁也就应运而生。” 闻言,虞黛脑子才算明白一点,敢情是一家人分出两个王朝出来。 碧香继续道:“七幽草,其叶子呈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这七种颜色的毒素各不相同,其中紫色最毒,红色最微弱,而通常一些暗卫服下的毒,大多由绿色叶子所研制,” 七种颜色的叶子,还真是闻所未闻,可沈越为何叫她查这毒,难道此毒跟沈余的死有关?他不是力竭战死的吗。 “俗话说万物相生相克,这七幽草承载世间最厉害的毒素,自然也承载最强大的解毒药性,它的枝液可解百毒,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闻言,虞黛欣喜不已,那说明只要找到这皇宫里的七幽草,便能解了她身上的毒。 “碧香,你知道这七幽草藏在哪个宫殿吗?” 碧香摇头道:“奴婢不知,这七幽草是皇室至宝,除了太后与皇帝,无人知其踪迹。” “那这七幽草是否鲜少人知?” “是的,关于七幽草,奴婢也是偶然听到上头人提起,这才知晓一些,” 既然只有皇室独有,那这毒多少跟皇室脱不了干系,如果沈余的死真的跟大燕皇族有关,也不知道沈越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其实也不必把事情想得如此悲观,这毒难保不是大梁所为,既然两国皆有嫌疑,那就只能慢慢查, 不管是为了沈余,还是为了她自己,她都要找到那七幽草。 月色朦胧,轮廓隐隐约约,眼睛仿佛被蒙上一层轻柔的布,看不真切。 虞黛躺在摇晃的椅子上,观赏漫天星辰,心情平静悠哉。 “娘娘真是好雅兴,” 低沉清脆的声音一出来,虞黛就感觉大事不妙。 她一下子站起身来,看着月光下眉目清冷的男子,笑道:“二哥怎么今夜得空前来?” 沈越扫了她一眼,声音微冷道:“那毒可查出眉目?” 虞黛哂笑道:“这怎么可能,宫里的人向来谨慎小心,就算有此毒药,也会在绝杀时刻才用,现在根本打探不出来,” 沈越皱眉道:“是打探不出来,还是你根本就没用心打探?” 这家伙,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些,但也不至于如此糊弄人。 “沈越,你既然能拿出此毒,为何不追查将这毒带出世之人?” 虞黛明里暗里地引导他,希望他将目光放长远一些,说不定这下毒之人就是大梁皇族,她也不用时时刻刻受他的威胁。 “那边自有本将军的人在查探,你现在最应该担心的人是你,若一个月后还没有进展,本将军不介意直接结果了你,” 他说这话时,异常认真,眸子透着一股隐忍的杀意, 虞黛微微叹了口气,还以为当日那碗长寿面,能让他不要这般赶尽杀绝,没想到,却让事情闹到如今的地步。 若是告诉他,这毒是两国皇族独有的秘药,那他势必会追查到底,以他的偏执,定会搅得两个王朝翻天覆地, 到时天下大乱,沈越会毫不犹豫地第一个杀了她,她不能轻易地将事情和盘托出,到时没有利用价值的她,只有死路一条。 “二哥追查这毒难道跟大哥有关?” 虞黛凝着眸,正视着他,问出来的话却让沈越动了怒。 沈越铁青着脸,冷声道:“知道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 “他是我的兄长,亦是我倾心相爱之人,我有权利知道真相,沈越,你没有资格替他做决定,” 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怀疑,有时候虞黛还是要借用原主的身份行事,既然借用人家的身躯,那当年之事她就不能辩驳,只能接受。 “倾心相爱,虞黛,你说这话时良心不痛吗?前一秒还说早已忘记过往,今夜又说如此荒唐之言,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聪明绝顶,觉得每个人都跟我兄长一样傻,以为你对他情比金坚,实则,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和利用。” 这小子真是油盐不进,这该死的毒唯。 “沈越,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虞黛从沈余写给沈越的信得知,他是真心爱慕虞黛的,自然虞黛也是真心待他的,要不然怎会替他守墓一年,又整日佩戴那块刻着余字的玉珏。 听说沈余到死的那一刻,依然手握着刻有黛字的玉珏,那些活下来的士兵欲将玉珏随着沈余埋入黄土,可沈越不让,他说这玉珏只会扰得沈余魂魄无处栖息,实则还是芥蒂沈余和虞黛的情。 如今三块玉珏都在沈越手里,他不愿承认的那些过去,仿佛也随着原主虞黛魂魄记忆的丢失,而全部掩埋。 临走前,沈越一字一句道:“那碗长寿面,我扔了,以后别做这些蠢事,要不然,你只会死得更快,” “每次都威胁我,这么欺负一个弱女子,有意思吗你,没事就快点滚,别站这脏我的眼,” 虞黛实在受不了他阴晴不定,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下了逐客令。 见他纹丝不动,虞黛干脆将茶几上的杯子乱摔一通,气极道:“滚·····” 第24章 偷听 碧香听见动静赶来,见满地的玻璃碎片,紧张道:“娘娘,发生何事了?” “无事,将这里打扫干净,我困了先去睡了,” 碧香能感觉此刻的虞黛心情十分低落,料想定是那讨债的人来了,才惹得她不开心, 虞黛躺在床上,想到宸妃和尚妃,不由担心自己的未来,什么情绪和尊严统统都不重要,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活着, 从明天开始,只要一有时间,她就练武,她要为自己谋取一条生路, 第二日,皇帝周晏娇养男宠的事情前朝后宫议论开来,太后欲将那男宠当场斩杀,却不料周晏挺身而出为其求情,忤逆太后,太后怒气攻心,已昏迷一天一夜。 闻此,嫔妃们纷纷借着这个机会去太后宫里献殷勤,一会奉上清粥,一会奉上灵药, 甚至还因这一事,众嫔妃同仇敌忾开了一场小会, “诸位妹妹们,我们尽心竭力侍奉陛下,没能为周家孕育子嗣便算了,我们怎么能容许陛下被人妖所惑,影响江山社稷,” 淑贵妃一把鼻涕一把泪,拿着帕子边擦泪水边颤抖说着, 人妖一词最早是出自虞黛口中,众妃嫔见她说得恰当,便纷纷称那男宠为人妖。 虞黛以为后宫争宠,无非是和些女人争奇斗艳,没想到这皇帝男女通吃,她们还要一起对付人妖,也真是千奇百怪。 虞黛缓缓道:“就算陛下再宠爱他,他也是一个男人,不能替陛下生下皇子,这点姐妹们可以无需担忧,” 苏贵人颤抖着声音:“听说百年前兰族人皆为双性,可娶亲生子,也可自己孕育子女,若他是幸存的兰族人,那我们根本无力与他争宠,” 兰族人,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竟有双性人这个种族,也难怪苏贵人如此坐立不安。 雁贵人不屑道:“这兰族人双性一事,大多是以讹传讹,这世界哪有阴阳不分的人,” 雁贵人因冲撞虞黛,被关几日后,出来后也收敛许多,这几天对虞黛也算客客气气。 “我们不妨跪在殿前,求陛下将那人妖逐出宫去,” 一向胆小的贤才人,听到她们交谈的话,也不由心惊胆战,一个男人居然蛊惑她们的君主,这可是前所未闻之事, 淑贵妃叹道:“想要求陛下将人赶出去,谈何容易,就连太后也无法左右他的决定,就凭我们,根本无济于事,说不定还会惹怒龙颜,引火烧身。” 她的话说得没错,如今周晏是任何人的话都听不进去,可照这个趋势来看,明显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这周晏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苏贵人一想到那人妖竟要与她们平起平坐,她就觉得心里犯恶心,也不知道陛下是如何受得了的, 淑贵妃抬眸看向虞黛,说道:“不知虞贵妃可想出什么办法?” 虞黛干脆道:“没有,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只能等,陛下若想名正言顺和那人妖在一起,第一关不在我们,而是在太后,就算太后那边同意,满朝文武也会反对,所以说,结果只有两个,要么将那人妖逐出宫,要么······” 要么周晏不再为帝,当然这句话虞黛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在如此风声鹤唳的情况下,还是小心谨慎一些。 即使她不说,那些嫔妃也猜出一二,她们坚信,陛下是不会为了那人妖而放弃帝位的, 淑贵妃叹了口气道:“俪妃即将临盆,也不知道她听到陛下这些事会作何感想?” 俪妃这人自入宫以来,从不仗势欺人,也不与后宫妃嫔来往,虞黛见过她看向周晏的眼神,根本无欲无波,一点情愫也未曾有,她根本就不喜欢周晏, 她敢说要是俪妃听到此言,不仅不会难过,说不定会笑得比谁都开心, 虞黛和碧香走在阴凉的小道上,淡黄的桂花瓣散落一地,散发着清幽的香气,十分沁人心脾。 她恍一抬眸,就见假山狭窄的阴暗处,窥见周晏正掐着俪妃的脖颈,不远处站着周晏的贴身李太监,和四五个小太监,他们在外侧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 虞黛走的是偏僻的小路,是以并未被发现,碧香看见这般场面,也吓了一跳,低沉声音道:“娘娘,屏气,” 她们已身在局中,已进退维谷,只能等待他们离去才能全身而退。 虞黛调息内力屏住呼吸,侧耳听着来自阴暗角落传来的话, “我周氏皇族待你云家不薄,为何要将雪臣暴露在天下人面前,若是雪臣出什么事,朕不介意灭了你云氏一族,” 这人妖竟不是周晏故意暴露的身份,想来也是,一个君王若是痴迷于男色,肯定会遭到天下人口诛笔伐,他不可能这般自毁前程, 俪妃猩红着眼,嗤笑道:“陛下若是动得了我云家,还要等到今日,” “后宫之中,只你云家能为朕诞下皇嗣,你究竟还有何不满?” 周晏这话倒是说得没错,周氏对云氏一族已经算是得天独厚了,也不知道这俪妃到底在别捏个啥。 “你们的这些恩赐,不过是一层层加固我的囚笼,我根本就不想要,若是可以选择,我宁愿不做这云氏的嫡长女,不愿进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太后逼我,父亲逼我,就连你也在逼我,” 俪妃声声泣泪,从喉咙发出的声音悲凉顿挫, 原来她是逼着被人推入这深宫,难怪在她眼中会有这么多的身不由己。 太后为了娘家能绵延兴盛,竟然想困住侄女的一生, “表妹,朕知道此事是周家和云家对不起你,可身为云家的大小姐,注定被姓氏所累,就连朕也不能随心所欲,你又怎么样呢?” 周晏褪去方才的狠厉,声音忽然温柔起来,可以瞧出,他二人自小应当感情深厚,还是有些情谊在身上的, 俪妃听到周晏服软,她故而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发出呜咽的哭声, 周晏蹲下身去,欲想安抚俪妃,却听到外边传来的一丝动静,他立刻警觉道:“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