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嫡女不装了,扑倒冰山指挥使》 第1章 傅姑娘遭人算计 后天,就是傅珺瑶和承恩伯世子封凝的大婚之日。 这门亲事,是庶妹傅倾倾帮她求来的。 当年在月老庙见到封凝,她随口一提这男子真是俊朗。 庶妹就开始恨铁不成钢的帮她追起了男人。 傅倾倾说,他们当年相识的姻缘起于月老庙,如今终于修成正果,得亲自去还愿才合适。 于是,傅珺瑶就被傅倾倾硬拽着来了。 来都来了,她就勉为其难地跪在月老庙的姻缘树下,磕三个头以示诚意。 刚磕到第三下,她就觉得后颈一痛。 意识涣散再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浑身燥热。 傅珺瑶咬了咬牙,尝试站起来,奈何双腿一软,摔倒在地。 “这药量,就我现在这状态,进来的但凡是个男人,我恐怕都得忍不住生扑。” 这是生怕成不了事儿啊! 逃跑,也得有力气。 傅珺瑶毫不犹豫从头上拔下金簪,猛地刺进大腿。 剧烈的疼痛,让她终于找回一丝清醒和力气! “小娘子,我来了——”门外一个猥琐的声音传来。 完了,来的这么快!她爬起来,踉踉跄跄跑到窗边。伸手去攀窗棂。 门被从外面推开,探进来一张大饼脸…… 逃!她必须逃! 傅珺瑶一咬牙,直接翻了出去。 “扑通!”她重重地砸进了水里! 这窗外竟然是个湖! 傅珺瑶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不是在月老庙吗?哪来的湖? 她这是被整哪儿来了? 单凭傅倾倾,应该做不到把她无声无息地掳到别处。那还有谁?或者要害她的人根本不是傅倾倾,那会是谁? 她心思急转中,下意识扑腾了两下,差点儿被呛到,这才反应过来,完了,她不会凫水啊! 这要是被那个丑男人救起来,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淹死算了吧!这样至少她还是清白的。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她就连挣扎都懒得挣扎一下了。 那丑男人冲到窗边,就看到傅珺瑶掉进了湖里。中药落水,这可是会死人的。 他吓得仓皇转身就跑。 不挣扎了,傅珺瑶的身体反而慢慢漂起来了,漂浮在水面上。 傅珺瑶觉得挺神奇,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身体里的药劲并没有因为清凉的湖水而下去多少。 程鸿朗那张刚毅冷峻的脸突然跳出来,不停地在她脑海里招摇!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这种时候,她想的人,不应该是封凝吗?为什么会是程鸿朗? 那人从小就端方不苟、克己复礼,因为哥哥跟他是挚友,她经常跟在哥哥和他身后,像个小尾巴。 与哥哥对她的宠溺纵容不同,他对她从来都不苟言笑,严肃得比学堂的夫子还让她紧张害怕。 她现在真是出息了,竟然敢馋他的身子! 正满脑子胡思乱想着,傅珺瑶无意间瞥见湖面上驶过来一艘船,船头站着的人,离得远看不清脸,着飞鱼服、配绣春刀。 是锦衣卫! 锦衣卫中可没有女人。 天要亡她! 傅珺瑶吐出一口气,自己主动往水里沉去。 “阿瑶——”傅珺瑶听到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接着就看到有人踏水疾飞而来。 朗哥哥?她不会想太多出现幻觉了吧?怎么会听到朗哥哥的声音? 傅珺瑶又默默往上漂了下。 对了,哥哥离京前说过,他被调到锦衣卫做指挥使了。 真是他! “阿瑶!”程鸿朗落到她身边,抱住了她。 温热的身躯、她刚刚肖想了无数遍的宽阔坚实的胸膛,刺激的傅珺瑶体内那股本就压制不住了的喷薄欲念更加汹涌澎湃起来。 她下意识地双手双脚都牢牢地攀在了程鸿朗身上。 感受到她的动作,程鸿朗一颗心猛地放了下去。还活着!活着就好,他没来晚! 天知道,他收到手下暗中保护阿瑶的人的紧急消息,说阿瑶被人从月老庙打晕带走,还跟丢了的时候,他吓得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儿。 傅钧宴离京之时,托他照顾妹妹,他要是让人在的他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出事。也不必傅钧宴回来跟他算账,他直接以死谢罪得了。 他单手托着她温热的身体,张了几次嘴,只说出了一句硬邦邦安慰:“别怕,没事儿了。” 没事儿?怎么可能没事!她有事儿得很! 傅珺瑶咬牙努力忍着,想让自己不露出异样来。 可身体根本不听她的。她就要控制不住了。 程鸿朗带着傅珺瑶直接从水里飞起,落到不远处的船上。 一站稳,他立刻轻轻拍了拍傅珺瑶的背,语气硬邦邦、严肃得很:“阿瑶,没事了,你放开我!这样成何体统!” 傅珺瑶被恐惧和药性双重折磨下,本能地不想放开程鸿朗。但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被程鸿朗无情地摔到甲板上的准备。 毕竟,这家伙,从来都不允许她近身的。 她八岁的时候,仗着年纪小,偷偷去抱他,被他直接拎到哥哥面前,好一顿训斥! 说什么女子该自重自爱,要懂得男女有别,就算是亲哥哥都不能抱,更何况他不是她亲哥…… 他黑着脸凶起来的样子,吓死人了! 现如今,她这般抱着他,不知道他的脸得黑成什么样子。 “阿瑶,不怕,没事了。”程鸿朗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的语气虽然生硬,却也能感觉得出来,很温柔。 是她从来不敢奢望的温柔。 反正自己这样被他湿漉漉地从水里抱出来,名节已毁,干嘛不趁机圆个梦? 傅珺瑶瞬间说服自己,冲着程鸿朗的唇就亲了上去。 温软Q弹的触感,带着一丝苏麻…… 傅珺瑶忍不住有些战栗。这张平时吐不出一句她爱听的话的嘴,亲起来的感觉竟然意外的好。 体内的药性似乎在瞬间失控,拼命叫嚣着想要更多。 “阿瑶,不可!”程鸿朗开口,声音变得暗哑撩人。 语气还是那么严肃,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傅珺瑶突然就不怕了。 还觉得好好听! 第2章 生扑指挥使大人 她忍不住心生妄念:朗哥哥没有推开她,其实,心里也不是那么排斥她的靠近的吧? 傅珺瑶脑中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断,不管了,她想要他!豁出去了! “朗哥哥,我中药了,难受得要爆炸了,我不想死,你帮帮我。”傅珺瑶双眼迷离,声音软软糯糯的,却像是带了钩子。 “朗哥哥,求求你——” “朗哥哥,求你啦——” 傅珺瑶一声声叫着,娇媚惑人。 程鸿朗身子僵直,一动不敢动。 傅珺瑶心里也清楚,错过这个村,可能就再没有这个店了! 朗哥哥没有动作,她就鼓起勇气,颤抖着手去扯程鸿朗的衣服。 “别,阿瑶,不可以。”程鸿朗慌乱地抓住傅珺瑶的手。 傅珺瑶将小脸埋在他颈间,不耐地乱动,一不小心,唇擦过了他的喉结。 程鸿朗浑身一僵,抓着傅珺瑶的手就松了开来。 傅珺瑶动作急切又杂乱无章,程鸿朗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她扒拉得不成样子。 一叶小舟,在湖中飘摇。 岸上的临水亭,封凝带着一大群人气势汹汹地一脚踹开房门。 屋内香炉袅袅、香味甜腻,这催情香是她让人点的,有多厉害她十分清楚。所以她下意识就捂住了口鼻。 床帐低垂。 封凝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想都不想控诉出口:“傅珺瑶,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你对得起我吗?” “后日就是咱们的新婚之日,你竟然背着我偷人!” 然而,他话音落下,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戏。 然而,等了半天,床上依旧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封凝上前一步,猛地拉开床帐,床上空空荡荡,预想的香艳场面根本没有。 跟着来看热闹的众人,面面相觑一会儿。全都有些失望。 就这?让他们一大群人来看他设计未婚妻失败? 笑话就是他自己。 封凝咬牙,居然让她跑了! 他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离开之后,立刻派出所有人手去搜寻! 傅府知意院,傅珺瑶的贴身丫鬟拂柳手捧花枝进门,看到莫名出现在床上,衣裳破碎,身上痕迹明显,人还晕着的傅珺瑶,都吓傻了! 小姐这模样,发生了什么事,可想而知。 后天就是小姐大婚了,现下出了这档子事儿,她该怎么办啊? 不行,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拂柳反应过来,扔了花枝就赶紧上前,先把傅珺瑶的衣服给换了。 那被暴力撕碎的衣服,直接扔进了火盆。 处理完衣服,这才拿了药膏,小心地替她擦药,一边擦一边落泪。 她家小姐的命也太苦了,三岁就没了亲娘,在姨娘手底下长大,被养的沉默寡言、不懂争抢,明里暗里不知道吃了多少闷亏。 好不容易寻到个长相俊逸、性子活泼的如意郎君,眼看着就要幸福圆满了,怎么偏生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小姐不是跟三小姐去月老庙了吗? 小姐这样回来了,三小姐呢?这件事,不会跟她有关系吧? “不好了,不好了!拂柳姐姐,三小姐和老爷带着一大群丫鬟婆子气势汹汹往咱们这边来了!”院子里突然响起小丫头香儿带了哭腔的声音。 拂柳猛地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又猛地转头看向院子里大喊大叫的小丫头,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她下意识觉得,小姐这个样子,绝对不能让人看到。 可现在小姐还晕着,该怎么办?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小丫头都快被吓哭了! 傅珺瑶做了一个梦,梦中程鸿朗黑着脸瞪着她,恶狠狠地问她,为什么要毁了他的清白。 一边说着自己不干净了,一边突然挥刀朝着自己的脖子抹去。 “啊——不要!” 傅珺瑶惊叫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一骨碌爬了起来。 拂柳见到傅珺瑶醒了,赶紧过去扶住她:“小姐,你醒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叫的那么凄厉,小姐定然是吓坏了。 小姐明明那么与世无争,到底是谁,这么害他们家小姐! “快,给我梳妆,我要去找朗哥哥。”傅珺瑶急急开口,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都哑了! 她忙抬手捂住嘴。 拂柳以为小姐要去找程大人主持公道。 毕竟大公子离京前,交代了程大人一定照看好小姐的。 至于小姐不信老爷,却信程大人,对她来说,也觉得再正常不过。 毕竟,程大人那人,刚正不阿、能力卓绝,比老爷靠谱多了。 不敢耽误,拂柳赶紧扶傅珺瑶下地。 小丫头被傅珺瑶吓了一跳:“小姐?小姐她在家!太好了!” 她还以为老爷气势汹汹来,是姨娘又挑唆了什么,要处置她们。 傅珺瑶一站起来,立刻双腿一软,差点儿摔倒。同时,一阵疼传来,傅珺瑶额头瞬间就见了汗。 拂柳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好不容易扶住了她。 傅珺瑶想捂脸。当时刹不住,事后火葬场啊! 就她现在这状态,也没法去找人啊! “小姐,三小姐和老爷带人来了。”香儿赶紧说。 傅珺瑶刚在拂柳的搀扶下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来,她的院门就被人“砰”的一脚踹开了。 一大群人呼啦啦冲了进来。 傅珺瑶现在站起来都费劲,只能皱着眉头努力平静地坐着。 “逆女!后日就是大婚之期,你怎么可以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 伴随着怒吼声,傅潇冲进屋里,一眼看到一脸平静的傅珺瑶,从桌上抓起一个茶碗就朝着她砸了过去。 拂柳赶紧冲到傅珺瑶身前,将傅珺瑶牢牢挡在身后。 “砰!”茶碗狠狠地砸在了拂柳的肚子上,疼得拂柳一下子弯下了腰,额头瞬间见了汗。 “拂柳!”傅珺瑶吓了一跳,紧张地去看拂柳,“你有没有事儿?” 拂柳强忍着疼摇了摇头。 傅珺瑶立即转头吩咐香儿:“去给你拂柳姐姐请大夫。” “是。”香儿小脸儿苍白地答应一声,赶紧跑了出去。 傅珺瑶淡漠地抬眼看着傅潇,努力让声音平稳,但还是带了一丝控制不住的颤音:“爹这是想砸死我?” 第3章 责问 傅潇也吓了一跳。 他就是太生气了,扔个茶碗发泄一下。 可没想真砸呀! 她要是被砸出个好歹来,自己跟钧宴也没法交代不是? 儿子离京之前,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照顾好珺瑶。 “那个,瑶瑶啊!爹不是有意的。”傅潇语气软了下来,解释道,“爹就是被你给气懵了。” “你说说你……” 傅潇有些说不下去了。 “姐姐,爹爹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太生气了,你不要怪他好不好?” “爹,你别生气,这事儿也不怪姐姐。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带姐姐去的月老庙。也是我没看好姐姐。” 傅潇刚刚因为愧疚压下去的火气瞬间又上来了,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傅珺瑶:“你听听,你听听!你妹妹比你还小两岁呢!你要是有你妹妹一半乖巧懂事,我也不至于丢这么大的脸!” “爹爹,姐姐她肯定不是故意跟别人走的。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傅倾倾赶紧上前给傅潇拍背。 傅倾倾说着说着,委屈地抽了一下鼻子。看向傅珺瑶。 “姐姐可知道,我出来找不到姐姐,急成什么样子了?” “当时我就在想,姐姐是我带着出去的,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妹妹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傅珺瑶凉凉地看了一眼傅倾倾,正要开口。 傅倾倾立刻往傅潇身后躲了躲,一脸无辜可怜委屈巴巴的模样开了口:“姐姐,你别瞪我。我害怕。我不是故意找爹爹告状的。只是你突然不见了,我带人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心里害怕极了,才跑回来找父亲帮忙的。” “姐姐,你这半天到底跟什么人走了?到哪里去了?” 傅潇抬手抓起桌上的一本书就朝着傅珺瑶砸了过去:“逆女,你还有脸怪你妹妹!你也不想想,你做了什么事儿!” 傅珺瑶抬手,轻轻松松接住了傅潇扔过来的书,拿在了手里。自始至终,神色淡然,仿佛他们说的人不是自己。 傅潇气得转圈儿,想拿什么东西再打傅珺瑶,但看到疼得脸色发白的拂柳,到底没再伸手,只恨铁不成钢地咆哮:“你知不知道,以咱们的家世地位,你能够嫁到国公府做正经世子夫人,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为什么这么不争气,做出那等不要脸的事儿来!” “爹爹一进门就喊打喊杀,说我做了不要脸的事情,不知道是听谁说的?可有实证?”傅珺瑶神色也冷了下来,语气更冷。 那冷漠的眼神,看得傅潇心里一窒。 这是他的亲生女儿啊!从小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疼宠着长大的孩子,现在看着他,竟然像是在看仇人!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傅倾倾看着傅潇的脸瞬间变了,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拉了拉傅潇,小心劝道:“爹爹,说不定咱们误会姐姐了呢。” 凝哥哥不是说,要找个泼皮毁了姐姐的清白,这样家里定然不敢随随便便把姐姐嫁进国公府了,唯一的法子就是将她抬成嫡女,顺势让她换嫁过去吗? 现在没有抓到姐姐的现行,更没有什么实证,偏偏傅珺瑶还一副没事儿人一样的淡然模样。 他们的计划,不会失败了吧? 姐姐失踪只有半天,强行说她被人掳走,失了清白,也说不过去呀! 傅潇没有注意到傅倾倾的表情,恶狠狠地瞪着傅珺瑶问:“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瑶瑶,你跟我说清楚,程鸿朗那个煞神,怎么会突然跑到户部衙门去给我负荆请罪,说毁了你的清白?还要娶你?” 正打算好了,梗着脖子绝对不会承认的傅珺瑶差点儿平地坐着一个趔趄! 什么?朗哥哥跑去户部衙门负荆请罪? 他这是直接把这事儿给公之于众了? 她本来想着这事儿是她的事儿,绝对不能拖累朗哥哥,准备打死也不承认的。 这下好了,他不得不负责了! 傅倾倾反应过来,恨得咬牙! 毁了傅珺瑶清白的竟然不是泼皮,而是程鸿朗!那可是在京城跺一跺脚,全京城所有官员都要抖三抖的锦衣卫指挥使。只听皇上一人调遣,整个京城无人敢惹的存在。 那她即便如愿嫁给了凝哥哥,可空有爵位的国公府,和实权在握的锦衣卫指挥使,还不是一个量级的。以后岂不是还是要被傅珺瑶踩在脚底下? 凭什么? 傅珺瑶她不过就是一个克死亲娘的扫把星,凭什么处处压着她一头? 就因为她是嫡女吗?爹爹重视她!大哥眼里只有她!就连那个程鸿朗,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全京城想往他身上扑的女人到处都是,他正眼都不看一眼,只有在看向傅珺瑶的时候,才会露出那狼一样的目光。 呵,不过,他也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要不然,就凭他和大哥的关系,早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她本来以为,毁了傅珺瑶的清白,就彻底断了她嫁得好的路,日后只能被她踩在脚底下。 为什么程鸿朗平时装得端正矜持。关键时候却这么出格? 气死她了! 傅珺瑶这下根本装不下去了,她偷偷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不至于失态,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至于走调得太厉害:“那个,爹爹,我今日遭人算计,被人打晕带走,下了剂量极大的药,要是不解,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朗哥哥他,是被我强迫的。您,别怪他。” 朗哥哥他请什么罪,合该她去找他负荆请罪才是。 傅潇只觉得一张老脸都没地儿搁了!他闺女是真勇啊!找谁当解毒的工具不行,她偏偏找了那个煞神! 合着他一听闺女清白被毁,就直接气炸了,在户部对着那个煞神又打又踢、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半天,全都是误会人家了? 他现在去解释,那个煞神会听吗? “对了,爹,朗哥哥把事情闹开了,国公府那边,你还是去退亲吧。要不然,这事儿,也没法收场。”既然已经摊牌了,傅珺瑶也就不打算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地说。 她其实,对后天的大婚,并没有多少期待。只不过,朗哥哥不喜欢她,她嫁谁不是嫁。至少那人长得很好。 现如今发生了这种事儿,她名声也毁了,还是趁早解决为好。 傅倾倾一听“退婚”两个字,这下真急了。忙拉住傅潇的袖子,急急开口:“父亲,这件事不可操之过急,还是好好斟酌一下再说。” 第4章 庶妹提议替嫁 傅潇皱眉看向傅倾倾,语重心长地说:“国公府地位尊崇,这件事可糊弄不得。你姐姐清白已失,要是咱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这桩婚事,咱们两家恐怕得结仇。到时候,你姐姐的日子也不好过。” 傅倾倾摇了摇头,急急解释:“爹,我说的,不是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国公府准备这桩婚事准备了那么久,咱们贸贸然退婚,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我记得,国公府送来的婚书上,写的是傅家嫡女。并没有直接写姐姐的名字。”傅倾倾将“嫡女”两个字,咬得又重又狠,生怕提醒之意不够明显。 傅珺瑶忍不住挑眉看向了她。 傅潇摇了摇头:“现在抠字眼还有什么用。咱们傅家,只有你姐姐一个嫡女。爹爹就是想变,也给他们国公府变不出第二个来。” 傅倾倾咬牙! 她就知道,爹爹会这么说。 “嫡女”这两个字,就是压垮她一切的罪魁祸首。 更可恨的是,本来姨娘是有机会被扶正的,她也有机会成为嫡女的! 她九岁那年,爹爹被姨娘日复一日的付出感动,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将姨娘扶正的! 就因为傅珺瑶这个见不得别人好的卑鄙小人,跑到祠堂里对着她那个早死的娘的牌位,一坐就是大半天。 结果爹不但取消了扶正姨娘的准备,还承诺傅珺瑶,永远没有人可以代替她那个短命的娘! 凭什么啊? 那个短命鬼人都死了,占着那个位置又有什么意义? 害她成不了嫡女。身份不够,够不到国公府的门楣,嫁不了凝哥哥为妻。要不然,她也不会被逼的,想出了个替傅珺瑶追爱的法子。借着傅珺瑶的名义,跟凝哥哥相处,牢牢勾住了凝哥哥的心。 凝哥哥也承诺她,帮她毁了傅珺瑶,将傅珺瑶彻底踩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让她成为傅家唯一的嫡女,风风光光地嫁进国公府。 眼看她的计划就要成功了!现在却横空杀出个程鸿朗! 傅珺瑶她到底哪里走了狗屎运?命怎么这么好! 傅倾倾心里呕得都快要吐血了! 傅珺瑶将傅倾倾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她原本排除了傅倾倾害她的嫌疑。 如今看来,傅倾倾肯定也参与了。只是自己被带走以后什么情形她并不清楚而已。 听傅倾倾刚刚那话的意思,竟然打着代替她嫁进国公府的主意。 呵! 这么算计她,抢她的姻缘,还想一脚将她踩进泥里。傅倾倾,你还真是好样的。够狠。够绝! 果然,下一刻,傅倾倾就忍不住露出了狐狸尾巴,她一把抓住傅潇的袖子,撒娇地摇晃了一下,一副自己牺牲大了的模样:“爹,女儿给你出个主意。你看看行不行?” 傅潇皱眉看着傅倾倾。总觉得她接下来说的话,瑶瑶会不爱听。 果然,傅倾倾自以为十分周全地说:“爹,只要你在后日之前,将姨娘扶正,那姨娘就是正室夫人。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女了。到时候,我替姐姐嫁到国公府去。他们就算是不满,可也挑不出理来。” “大不了,她们把气撒在我身上,顶多也就磋磨磋磨我。又不敢真的杀人。” “只要我忍下来挺过去了,等生下世子的孩子,木已成舟,他们就是再大的不满,也只能接受了。” 傅珺瑶抬眼看了傅倾倾一眼,压下心底的冷笑。 这算计,还真是,所有好处都让她占尽了!说得竟然还这么委屈,好像她做出了多大的牺牲一样。还真是,又当又立,恶心至极。 傅潇被说动了,转头看向傅珺瑶,小心翼翼地问:“瑶瑶,你看,这样行吗?” 傅珺瑶只淡淡提醒:“姨娘是丫鬟出身,做主母,身份到底差点儿。爹爹恐怕会被人耻笑。而妹妹在国公府也未必就能被人看得起。” “那就将倾倾记在你母亲名下。”傅潇一锤定音。 都是他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现在因为瑶瑶出事,不得不把倾倾推出去。想来夫人知道了,也不会怪他吧。 傅珺瑶还想再说什么,傅潇已经拉着傅倾倾直接转身走了。 傅珺瑶脸色沉了下来。 她知道,父亲虽然疼爱她,但对傅倾倾也非常好。他不会允许她在这种事儿上挡傅倾倾的路的。可是,这不代表她就能咽下这口气。 傅倾倾要争取自己的利益无可厚非,可她要踩着自己上位,还把她当傻子,就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傅潇回到书房,正盘算着这种事儿如何跟国公府开口,小厮就来禀报,说封世子来访。 傅潇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才开口道:“把人请进来吧。” 封凝满脸怒容,大步匆匆而来,一看到傅潇,潦草行了一礼,劈头就问:“傅伯父,现在大街小巷都在传,二小姐她失了清白,后日就是我们大婚了,现在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儿,你们是不是应该给我们国公府一个交代?” 傅潇脸色很不好,但也没法回避这个问题,语气沉重地说:“瑶瑶一向乖巧懂事,突然流言满天飞,绝对是有歹人给她做局。” “也不知道是哪个黑心烂肝的,居然用这么腌臜的手段对付一个小姑娘。这种人,就活该被天打雷劈,死了也入不了轮回!” 傅潇越想越气,根本忍不住,直接就骂出了口。完全没看到封凝那更加阴沉的脸。 封凝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来是商量一下,后日的大婚,到底该怎么办?” 说到正事儿,傅潇不得不把满腔的愤懑与怒火压了下去,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现在闹成这个样子,后日的大婚,怕是没法子……” 封凝还不等他说完,立刻猛地一拍桌子,冷冷道:“我们国公府为了这次大婚,准备了那么久,旁支族老已经大老远地从族地赶来,宾客都已经请好了,你们这个时候说没法子,上下嘴唇一碰,倒是简单。那我们之前准备的那些,又算什么?我们国公府的面子,就让你们这么踩在脚底下玩?” 傅潇被封凝骂得脸色煞白。 果然,他就知道,这件事儿,没那么容易解决。 “那不知道,国公府那边,是如何打算的?” 第5章 指挥使大人来下聘了 封凝冷笑一声,质问道:“你问我们如何打算?我们能怎么打算?这件事不是你们府里的问题吗?我们难不成还能预料到你们侍郎府的女儿会这么不知检点?大婚之前按着我们国公府的脸面在地上磋磨?” 傅潇一听他居然辱骂傅珺瑶,立刻就炸了:“封世子要是不会说话可以闭上嘴!我的女儿被这般造谣攻讦,你作为她的未婚夫,不说保护她、维护她,还带头来落井下石、踩上一脚,简直畜生不如!” 封凝被骂懵了。 女子名节大过天,傅珺瑶名声已经毁了,给家族蒙羞。按说,傅潇应该果断放弃她,想法子来弥补损失。怎么还为了个已经废掉的女儿,指着他的鼻子骂了起来? 失心疯了吧? 不对,听说程鸿朗去户部负荆请罪,直言要娶傅珺瑶。他定然是因为程鸿朗,才这般维护傅珺瑶的。 他之前让人放出去的流言,只怕不经查。 他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想到这里,封凝“腾”地站起身,冷笑道:“傅大人也别妄想道德绑架我。没人会傻到跟一个失了清白名声的女人纠缠,你要是打着把她塞进国公府的如意算盘,我告诉你,没门儿!” “现在退婚也不可能!那傅大人就想法子赔给本世子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嫡女吧!” 傅潇皱眉。 封凝这是什么意思?他居然跟倾倾想到一块儿去了,用替嫁的法子来解决? 这是封世子他自己的主意,还是国公府的人都这么想? “我只有瑶瑶一个嫡女,倒是还有个庶女,封世子也是见过的。我打算将她记在夫人名下,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女。”傅潇试探着开口。 封凝眼神闪了闪,突然勾出一个嘲讽的笑,意味深长地提醒,“庶女变嫡女,这就有点儿糊弄了吧?我们国公府,需要的就是一个诚意。” 傅潇心里冷笑。这是趁机来敲竹杠了? 之前就听说吴国公府开始没落了,没想到,吃相竟然这么难看。 他们一开始同意与瑶瑶的婚事,怕不是也是冲着瑶瑶的嫁妆来的吧? 不过,他们既然同意这么解决,出点儿银子而已,倒是确实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傅潇点点头:“世子放心,我的小女儿也是从小按照当家主母的标准来培养的。至于嫁妆,她出嫁匆忙,委屈了,我会让管家给她备上双倍的嫁妆,算是给她的补偿。” “另外,听说国公爷近日在寻合适的铺子。我们傅府在城阳街有五间铺子,全都是经营状况非常好的旺铺,就送给国公爷了。” 城阳街的旺铺,连铺子带货物,五间价值不少于二十万两。 封凝目的达到,便也不再多留,拿了房契地契站起身往外走,不咸不淡地丢下一句:“如此,本世子就回去继续准备大婚事宜了。” 这么轻松就解决了问题,傅潇松了口气。能用银钱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反正大儿子能挣,傅家不差那点儿小钱。他长出了一口气,刚端起茶碗准备喝口茶,管家就急匆匆跑来找他。 他皱眉接过来,问道:“又怎么了?” “指挥使大人,来下聘了!”管家气喘吁吁地说。 傅潇赶紧起身出去看。 就看到程鸿朗左手握着绣春刀刀柄,右手提着一对大雁,严肃着一张脸,正笔直地站在院子正中央。 程老将军、程老夫人、程将军、程夫人、程家二爷、程家二奶奶、程家三爷、程家三奶奶、程家四爷、程家四奶奶全都一脸嫌弃地站在旁边看着程鸿朗。 那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女方家的呢。 程夫人还忍不住提醒道:“你笑一笑行不行?知道的以为你是来下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抢亲的呢。” 程老将军冷嗤一声:“他可不就是来抢亲的。谁家成亲跟他似的,非得让我们一天之内全部准备齐备。后天必须成亲?” “我这张老脸一辈子也没被用得这么彻底过。” 一队锦衣卫正抬着大箱子源源不断地往院子里送,一眼望不到头。 傅潇正犹豫着要不要等他们嫌弃完,他再上前,程老将军就已经看到了他了,瞬间堆了满脸的笑,热情地招呼道:“亲家——” 除了程鸿朗,其他程家人全都瞬间来了个变脸表演,之前对着程鸿朗那嫌弃的、恼怒的表情瞬间换成了无比热情的笑,呼啦啦围了上来。 “亲家——” “亲家——” “亲家——” 傅潇觉得自己脑子嗡嗡的。程家这是来下聘的吧?下聘需要全家齐上阵吗?男的一个个都人高马大、孔武有力的。女的也英姿飒爽,身手矫健。 他们这是来逼婚的吧? 他要是不答应,他们是不是就现场来给他表演个悍兵围府? “还不快过来拜见你岳父大人!”程老夫人嫌弃地冲着孙子嚷了一声,声如洪钟,底气那叫一个十足。 程鸿朗努力在脸上勾出一个笑,提着大雁就走了过来。还不等他开口,程老将军和程将军同时抬脚就踹在了他的膝盖弯处,踹得他“噗通”往地上一跪。他微微一顿,毫不迟疑地冲着傅潇就利落地磕了三个头:“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傅潇看着平时煞神一般的人物,被一大家子按头给他下跪的样子,心里升起一股诡异的自豪感。 之前心里对于这个毁他女儿姻缘的浑蛋憋的那股气,奇迹般地散了。 “圣旨到——”院外传来一声尖锐高亢的声音。 傅潇愣了愣,反应过来立刻激动地吩咐管家:“快,快,请香案,去通知二小姐、三小姐。” 他为官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家中接到圣旨。 傅珺瑶被拂柳扶着过来的时候,看到满院子殷切盯着她的程家人,和那整个院子还堆放不开的红色大箱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是接旨吗? 这是朗哥哥来下聘了?!这也太快了吧?她就睡了一觉的功夫,朗哥哥去负荆请罪也就罢了,怎么还做了这么多事!主要是,这聘礼,半天功夫,凑这么快,居然还弄到了大雁!就很离谱。 第6章 请旨赐婚 传旨太监看到傅珺瑶,立刻上前笑着解释:“程指挥使今日去户部负荆请罪之后,立刻进宫,向皇上求了赐婚的圣旨。还一个劲儿地催着皇上快写,必须赶在今天来传旨呢。咱家拿到圣旨,可是一刻也不敢怠慢,用最快的速度,紧赶慢赶,赶过来的。” “公公辛苦啦!”傅珺瑶嘴上客套着,震惊地转头去看程鸿朗,就看到他手提着大雁,一脸严肃郑重地穿过人群,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身上,眼神压迫感十足。此刻看到她看过来,竟然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微微向上勾起了唇角,似乎在笑。 不会是在强颜欢笑吧? 她知道他是个责任心极强的人,觉得破坏了她的婚礼,就努力想要补偿她。对她负责,给她体面,甚至为了她的名声,冲进宫里去强求赐婚圣旨…… 他是那么好的人! 她却强占了他妻子的位置,让他再也没有机会与真正心意相通的人长相厮守! 这么一想,她还真是浑蛋啊! 可即便浑蛋,她抢也抢了,占了占了,一点儿不想放手了,怎么办? 傅倾倾进来,本就被满院子的聘礼刺激得不轻,听到程鸿朗居然还专门跑到宫里去求赐婚圣旨,整个人嫉妒得都要冒烟了。 她本来觉得,傅珺瑶婚前失了清白,即便嫁给了锦衣卫指挥使,日后也定然遭人非议,抬不起头来。 谁能想到,程鸿朗为了她竟然进宫求赐婚圣旨。有了这道圣旨,等于有了皇上为这门婚事撑腰,谁还敢议论她半句!嫌脑袋太稳当了吗? 众人到齐,香案摆好,傅潇带着众人跪下来接旨。 听到圣旨中让他们后日完婚,傅家人都有些诧异。 程老将军有些不好意思地上前,对着傅潇拱了拱手,歉意地说:“抱歉啊,亲家,我们家这个不懂事儿的熊玩意儿,拿着孙媳妇的生辰八字去问了钦天监,说后日就是今年对孙媳妇来说最好的日子。所以死活也不肯改日子。咱们这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就今日一并全部办了,怠慢之处,还请亲家多多担待。” 傅潇倒是觉得还好。他早就做好了瑶瑶后日出嫁的准备。还准备了那么久。现在不过就是多了倾倾,两姐妹一起操办,倒也不麻烦。就是事到临头换新郎官儿,瑶瑶的婚礼变得这么仓促,让他心里有点儿别扭。 看在程家人态度还算不错的份儿上,他也就不说什么了。只表示没事儿,他们早就准备了。 程老将军一听立刻松了一口气,笑得满脸褶子:“这次臭小子决定虽然仓促,可家里为了他的婚事,也早就准备了好几年了。再说,我们家人多,那些个小子行动力也强,您放心,时间虽然仓促,但我们一定给瑶瑶一个盛大而周全的婚礼。” 席面有他们家的百味楼全力准备。宾客就更好说了,他消息一放出去,他的那些个老伙计全都摩拳擦掌,等着来喝这臭小子的喜酒呢。排场绝对小不了就是了。 听了这话,傅潇心里才算好受了。 可傅珺瑶心里就一言难尽了。 本来,后日成婚的新娘子换成了傅倾倾。傅珺瑶正松了一口气,想着可没她什么事儿了,可还没等她没松快两刻钟,就听到她还是需要后日出嫁的消息! 朗哥哥这是着了哪门子的急? 今年没有更好的日子,就不能等明年吗? 她不着急的,真的一点儿也不着急。 傅倾倾心里却像是被人泼了一锅滚开的油,难受得她想杀人! 她都抢走傅珺瑶的姻缘了。傅珺瑶居然还凑上来给她添堵! 程家的聘礼比国公府的多了何止十倍不说,居然连日子都要跟她抢! 那明日、后日来添妆的人,之前精挑细选的礼物肯定优先送傅珺瑶,给她的必定成了临时找来凑数的!另外,家里请的全福人等,也肯定是紧着傅珺瑶! 啊!啊!啊!一想到她的婚礼啥啥都是临时凑的,她就要发疯! 她努力控制着表情,不让自己露出什么不该有的情绪,生怕再让傅珺瑶给她扣一个对圣上赐婚不满的帽子来。 她正想着,就看到程老夫人招呼两个儿媳妇抬了一个箱子过来,拉着傅珺瑶的手慈爱地笑着说:“这是鸿朗三年前就让宫里的尚衣局帮忙绣制的嫁衣、将作监于大人亲手打造的凤冠。祖母今日带了尚衣局最好的绣娘来,你试一试,若是有哪里不合适的,咱们抓紧时间改。” 三年前?傅珺瑶诧异地看了程鸿朗一眼。 原来朗哥哥三年前就准备娶媳妇了?那怎么这三年一点儿动静都没也听到过?她还以为,就他这冷面阎罗一般的人,不会想媳妇呢。 程鸿朗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那嫁衣,又深深看了傅珺瑶一眼。 傅珺瑶的眼睛只紧紧盯着那凤冠,具体来说,是看着金羽凤凰嘴里衔着的那串珠子。那不是普通的东珠,而是由一整块上好羊脂白玉打磨成了一颗颗小珠子,颗颗莹润如凝脂,触手温润。 她只觉得有些奇怪,这凤冠为什么不用现成的东珠,反而费这么大劲儿去用羊脂白玉雕珠子? 程鸿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她果然在看那串珠子,还看得十分专注,忍不住长舒了口气。 这丫头挑剔得很,幸亏他当时没让于大人用普通的东珠,而是用了羊脂白玉。 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喜欢羊脂白玉。 他记得很清楚,她十岁的时候,他哥哥刚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挣的第一笔钱,就全部用来给她买了一块羊脂玉。她喜欢极了,天天挂在胸前最显眼的地方。 后来,那块羊脂玉不见了,她哭了好久,那真是,想起来就哭一阵,想起来就哭一阵。他次次见她,次次都能碰到她抹眼泪。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让人寻了羊脂白玉,按照记忆中的样子,雕刻成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放在她院子的杏子树底下。 果然,她找到了那块几乎一模一样的玉。就再也没哭了。还很高兴地戴在了胸前最显眼的地方。 第7章 哄她的笨法子 程鸿朗想着,忍不住有些出神。小时候的她,那是真能哭啊。他又嘴笨,不知道怎么哄她。 竟然想着既然她这么喜欢,保不齐哪天又丢了,又得哭。他干脆让匠人多雕了几块。 果然,不到一年,这丫头的玉又丢了。 看到她哭,他就赶紧回去在杏子树底下同样的位置,又放上了一块同样的玉。 她果然又不哭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次她竟然看出来新的这块跟她丢的不是同一块,跑去问她大哥。她大哥在的他眼神威逼下,抓了抓头发,才勉强承认,是她大哥放的。 她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 再后来,倒是没有再丢玉了。那块玉,现在还在她腰间挂着呢。 程鸿朗看了一眼她腰间的玉。忍不住有些想笑。他家里现在跟这个一模一样的,还有六块呢,都没能再派上用场。 “别光看着呀,祖母带你去试试。”程老夫人见傅珺瑶一大会儿没动,笑着开口催了催她。 傅潇见箱子里的婚服比国公府送来的更加华丽,就笑着对傅珺瑶说:“你有了这件,那国公府送来那件,就给你妹妹穿吧。正好一起试一试,看看需不需要改。” 傅珺瑶看了一眼脸色有些青的傅倾倾,点点头平静道:“这是自然。国公府送来的聘礼,父亲也派人一并清点一下,交给妹妹吧。” 傅珺瑶的婚服和凤冠,非常非常合身,简直就跟量身定做的没有两样。而且嫁衣款式新颖,绣工精湛,用料考究,就连袖中最隐秘地方的织金,也绣得非常非常漂亮。 傅珺瑶穿着嫁衣一出现,院中众人全都看直了眼睛。就连一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程鸿朗,眼中的惊艳也十分明显,表情明显有些木楞。 傅珺瑶还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傻气的表情,忍不住抬手用衣袖遮住脸,低头一乐。众人回过神,都下意识觉得,她这是被大家给看害羞了。倒是没人发现她偷笑。 傅倾倾身上的嫁衣也是意外得合身,但相比之下,就显得普通太多了。傅倾倾恼恨地瞪着傅珺瑶身上的嫁衣,手中的帕子搅得快成了一股绳。 “真没想到,三小姐和二小姐身量并不一样,嫁衣倒是十分合身。”没有余地发挥的绣娘,笑着说了一句。 众人就齐刷刷朝着傅珺瑶看了过去。 国公府送给她的婚服,她的妹妹穿着合身!这事儿,怎么感觉那么奇怪? “巧合,巧合罢了。”傅倾倾强撑着笑脸解释一句,立刻想法子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嗔怪地看了一眼傅珺瑶,嘟着嘴抱怨,“国公府的嫁衣送来都快一个月了,姐姐就没打开试试吗?怎么不合身也没改过?要不是出了这事儿,姐姐是不是就打算穿着一身不合身的嫁衣出嫁?” 傅珺瑶漫不经心地又看了一眼傅倾倾身上的嫁衣,淡淡道:“这嫁衣送来之后,我就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提醒我,这嫁衣不是我的,我试不试的都无所谓。所以我就懒得试了。没想到,还真是如此。” 傅潇看着她们姐妹打机锋,忍不住疑惑地看了傅倾倾一眼。 他怎么觉得,她们两个的话都别有深意。难不成,瑶瑶这次出事儿,倾倾知道些什么? 他该让人仔细查查了。 程家人走完流程,就呼啦啦全都走了。 临走之前,程鸿朗又不死心地转头深深看了傅珺瑶一眼,见她神色倦怠,并没有新嫁娘的娇羞和期待,心忍不住沉了沉。 这丫头喜欢的是封凝那样的小白脸,怕是不喜欢他这种类型的。 也是,他的性子这般不讨喜,连家里人对他都嫌弃的要命。他又怎么能奢望这丫头喜欢他? 若没有今日这事儿,他们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 能把她娶到手,已经是上天眷顾了。他不该奢望更多的。 程家人走了,傅珺瑶浑身酸疼,再也撑不下去了,直接歪在拂柳身上,有气无力地说:“快,叫两个婆子抬个步辇来,把我抬回去。” 撑了这半天,她觉得自己都快晕过去了。 也不知道朗哥哥的精力怎么就那么旺盛。同样一件事,明明出力的还是他,偏偏她被折腾得都快散架了,不过跪着接旨,换身嫁衣,坐着待客,这么简单的事儿,她都熬不住了。他还有精力又是负荆请罪,又是进宫请旨,居然还跑到城外去亲手捉了一对大雁。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拂柳赶紧招呼人将傅珺瑶抬了回去。 傅珺瑶一沾到床,倒头就睡。 拂柳看着手中的药瓶,这是程大人临走之前塞到她手里的,说是去找皇上求来的宫中御药。她得赶紧给小姐用上,才能好得更快。 第一次替小姐换衣服的时候,她心里有多惶恐不安,现在就有多踏实欢喜。 原来,小姐这次不是出事,而是因祸得福。 程大人那人虽然沉闷,可为人正派、身边更是没有那些个莺莺燕燕的。小姐要是嫁过去,日子肯定比嫁进国公府要舒心。 更重要的是,程大人跟大公子关系极好,以前就对小姐很好,以后定然会对小姐更好的。 拂柳越想越高兴,给傅珺瑶上完药,就兴冲冲地出去重新给小姐整理嫁妆去了。 京城的各大茶楼、酒楼、花楼,原本传傅珺瑶失了清白的谣言,随着傅珺瑶被皇上下旨赐婚给锦衣卫指挥使程鸿朗和傅府二女同天出嫁的消息一出,立刻转了风向。 傅珺瑶那是一句不好听的话也没人敢说了,转而纷纷猜测,是不是傅家三小姐为了抢姐姐的姻缘,故意散播的假消息。 流言纷纷,转眼就到了姐妹俩出嫁这天。 天还未亮,傅珺瑶就被拂柳从床上生拉硬拽了起来,开始梳妆打扮。 傅珺瑶难得地没有犯困,而是有些担忧地望着外面,对香儿说:“香儿,你大门口看着些,哥哥应该快回来了。他答应过我,会回来背我上花轿的。” 第8章 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香儿答应一声,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程鸿朗和傅钧宴是同年进士,一个因为强大的武功和心智,被皇帝直接选中进了锦衣卫,另一个因为出色的经营头脑,一年前被皇帝直接派往最富庶的江南,任江南布政使。 正好傅珺瑶他们娘亲留下的大部分产业,也在江南。所以傅钧宴去江南之后,非常忙碌,已经一年多了,一次也没能回来过。 但他答应过傅珺瑶,一定会赶回来背她上花轿的。傅珺瑶本来以为,他最迟昨天就该到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直到今天清晨了,他还没赶回来。傅珺瑶心里就不免有些焦灼。 拂柳柔声安慰着:“小姐放心,到出嫁吉时还有两个时辰呢。大公子重信守诺,一定能赶回来的。” 傅珺瑶按了按自己乱跳的右眼皮,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心里怎么那么不安呢。 “拂柳,我实在不放心,你现在赶紧去趟程家,让朗哥哥派人去接一下哥哥。”傅珺瑶忍了几忍,还是忍不住说道。 正伺候傅珺瑶梳洗的喜婆赶紧出言阻止道:“小姐,可不能这么做呀,您要是不放心,让咱们府里的护卫去接应一下大公子就是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新郎官那边肯定忙得不可开交。这样特殊的日子,用这样的事儿去麻烦人家,将来让婆家人怎么看你?” 傅珺瑶却没理会喜婆的话,对着拂柳再次加重语气吩咐道:“快去。” 拂柳心里也乱糟糟的,立刻低头应了一声“是”,转身急匆匆跑走了。 喜婆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油盐不进的新娘子,沉了脸不再说话。 此刻城外三十里的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上,傅钧宴护着车上的两个箱子,正跟一队黑衣蒙面的马匪对峙着。这已经是他这一路上遇到的第八波土匪了。他带的护卫死的死,伤的伤,现在就剩下两个了。而对面的马匪有上百人。 傅钧宴心里有些绝望。 这是他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给妹妹精心准备的添妆,一路上经历了那么多次截杀,都护的好好的。眼看快要到家了,不会还是都要便宜了这些歹人吧? 要是他两手空空回家,或者直接回不了家,妹妹会很失望很失望吧? 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一辈子就出这么一次嫁,他要是没法子亲自将她送出门,往后余生,得多遗憾啊! 傅钧宴的眼恨得充血,恶狠狠地瞪着那群马匪,沉下声音说:“今日这路,你们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我们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把东西交给你们。” 对面的马匪头子冷笑一声,轻蔑地开口:“看公子你斯斯文文的,还以为是个明白人。没想到也是个抱着财帛不撒手的守财奴。既然如此,我们就成全你,先杀了你,再抢你的箱子。哈哈哈哈……” “兄弟们,上!” 傅钧宴右手持剑,横在车前,见他们冲上来,立刻挥剑迎了上去。 两个护卫始终谨记自己的职责,尽心尽力地守在车子旁边,与冲过来的马匪战在一起。 傅钧宴功夫不错,一连斩杀了六个马匪。奈何他一路长途跋涉,大大小小已经打了很多次,又为了赶时间连夜赶路,本就疲惫不堪,这会儿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 马匪头子看出他的状态不行,手一挥,立刻就有二十多个马匪,从四面八方朝着傅钧宴包抄而去,并同时出手,准备一击置他于死地。 就在他绝望之际,他突然看到,朦胧的晨光中,一身大红喜袍的程鸿朗,带着一队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快马飞奔而来! 人未到,袖箭已经“嗖嗖”地飞了过来。 包围傅钧宴的那群马匪瞬间被射倒一片。 马匪头子转头看到程鸿朗,只觉得心神俱裂,大吼一声:“锦衣卫来了,快撤!” 傅钧宴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程鸿朗冲到他面前,才勒马跳了下来,伸手将他拉起来,检查了一下,身上并无重伤,这才松了一口气,无奈道:“你到底怎么回事?我之前派出去三批人,都没有接应到你。” 傅钧宴无奈一笑:“不知道什么人泄露了我的行踪,我前前后后遇到的八批刺杀夺宝的人。只能不停地改换路线。” “今天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就得交代在这里了。瑶瑶知道了,还不知道得哭成什么样子。” “快走吧,要误了吉时了。”傅钧宴说着,抢了程鸿朗的马,就要扬鞭。 程鸿朗一把拽住他:“这匹马不行。你去骑别的马。” 傅钧宴这才注意到,程鸿朗居然一身喜袍,他的马儿头上还带着喜庆的大红花。 好兄弟今日成亲? 傅钧宴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直接塞给他:“你成亲居然也不通知我。害我都没什么准备。今日瑶瑶成亲,我没法去喝你的喜酒了,这三万两,就当我的随礼吧。” 说着,转身抢了一个锦衣卫的马儿,扬鞭打马而去。 程鸿朗还没跟他解释他要成亲的就是傅珺瑶,傅钧宴已经跑远了。 他只能也打马追了上去。 被抢了马的锦衣卫没法子,只能跳到他拉箱子的车上去。 一行人匆匆朝着京城而去。 马上就要到吉时了,封凝早已经带着迎亲队伍,吹吹打打来到了国公府门口,程鸿朗却还不见踪影。 傅珺瑶焦灼地一次次望向外面,要不是喜婆和全福人全力挡着,她早就已经跑出去了。 拂柳满头是汗地跑回来,一脸愧疚地直接跪下了:“抱歉小姐,奴婢到程家,没能找到指挥使大人。他身边的小厮说,他昨天晚上就带着锦衣卫出城去了。” “奴婢就去找了老将军,老将军听说大少爷还没回来,已经派人去接应了,可到现在,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传回来。奴婢怕您担心,只能先跑回来。” 朗哥哥昨天晚上就出城了,但他们现在都还没回来,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第9章 大哥回来了 “时辰到,新娘子,请前往正厅,拜别父母。”喜婆笑盈盈地扬声说。 终于可以出屋子了,傅珺瑶抬脚就走。 喜婆快步跟上,拦住就要往大门口走的傅珺瑶,语重心长地说:“小姐,能派出去的人您已经都派出去了,您现在出去,帮不了什么忙不说,还只会添乱。即便你再着急,也耐心等着,好不好?” 傅珺瑶红着眼看着她。她当然知道,自己即便现在出去,也什么都帮不了,可让她这么等着,她更等不了。 傅倾倾由喜婆扶着,从旁边的院子出来,看到旁边一脸焦灼的傅珺瑶一眼,憋了一早上的气,终于顺了一些。 呵!就算傅珺瑶的什么都比她的好,添妆的人也都围着她,又如何? 她嫁的那个煞神,居然连接亲都迟到了。她刚听到丫鬟汇报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儿笑出来。如果程鸿朗不来接亲,那即便有圣旨赐婚,她傅珺瑶也是整个京城的笑话。 忍了几忍,傅倾倾还是没忍住,走到傅珺瑶身边,压低声音,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姐姐,这马上就要到吉时了,指挥使大人怎么还没来?不会是反悔了,不想娶你了吧?” “你说,指挥使大人为什么不来接亲呀?让我猜猜,不会是,你中了药,跟泼皮无赖有了首尾,靠着哥哥的面子,才硬赖到指挥使大人头上,逼着他娶你的吧?” “呀,他心里不舒服,当然不愿意来了。到时候他不来接亲,你不会得上赶着自己让花轿送上门去吧?哈哈,那可太没脸了。” 傅珺瑶目光锐利地看向傅倾倾,冷冷地问:“你说什么?” 泼皮无赖? 她倒是十分清楚。 傅倾倾现在才不怕。一切尘埃落定,她马上就是国公府世子夫人了。所以她才有恃无恐。 “哎呀呀,姐姐,你何必这么凶呢?妹妹也是好心提醒你。这在男人心目中,女人的清白啊,比性命还重。丢了清白,就不配活着。”说完,她还猛地抬手捂住了嘴巴,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一般,一脸无辜地强调,“对不起啊,姐姐,一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 傅珺瑶皱眉看着傅倾倾,冷冷道:“我原来只当你是自私贪婪了些,没想到你竟这般恶毒。这次的事儿,你参与了吧?” 傅倾倾后退一步,一脸无辜地看着傅珺瑶,装傻:“姐姐说什么呢?妹妹我怎么听不懂。” 傅珺瑶心里不安,十分烦躁,看着傅倾倾这张无辜的脸,直接一巴掌甩了上去。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傅倾倾被打得脸歪到了一边,脸上瞬间就浮现了五个清晰的指印。 “啊——你疯了,竟然敢打我!”傅倾倾反应过来,大吼着要扑上去。 大喜的日子,要是让两个新娘子打起来,那丫鬟喜婆都得跟着吃挂落。 傅珺瑶打人出手太快,她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可现在她们反应过来了啊。立刻上前挡在两人中间,傅倾倾的丫鬟和喜婆更是干脆上手抱住了傅倾倾,不让她再往前一步。 “三小姐,三小姐,今日是您大婚,可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坏了喜气啊!” “三小姐,莫要冲动啊!” 傅倾倾瞬间冷静了下来,她捂着脸,恨恨看了傅珺瑶一眼,转头就快步往正厅走去。 傅家的宗亲族老都已经在正厅里等着了,大家正满脸喜气、热热闹闹地说着话,毕竟,以傅家的地位,出了一个国公府世子夫人,一个指挥使夫人,还是同一天出嫁。这等福气,京城之中怕是难寻。 傅倾倾在喜婆的搀扶下走进来,瓷白的小脸上指印清晰,漂亮的丹凤眼眼尾通红,眸中包着泪珠儿,要落不落的。就那么委委屈屈地看着傅潇开口:“爹爹,姐姐她打我。” “胡闹!这大喜的日子,那个逆女这是要做什么?”傅潇一看就急了,火气蹭蹭蹭地上来了。 她们姐妹两个生了嫌隙,什么时候处理不行,非得挑这么个时候?还当着一众族老、宗亲和宾客的面儿! 她自己的名声,一点儿也不想要了,是吗? 恰巧这时候,在门口候着的小厮再一次进来禀报:“老爷,程家姑爷还没有到。” 族老们都拉下了脸,一个个气愤地开了口:“二丫头也太不懂事了,不能因为她夫君这边出了岔子,就想着连三丫头的婚事一块儿给搅和了。” “就是,大喜的日子,动手打人,实在太过分了!” “傅潇,你该好好管教一下二丫头了!要不然即便她顺利嫁入程家,将来会不会给傅家招祸,还未可知!” 傅潇心里那叫一个焦躁。儿子没按时赶回来,姑爷接亲还迟到。偏偏傅珺瑶还不省心。可他再生气,理智还在。他对着管家招了招手,说:“倾倾今日受委屈了,你去我书房,再拿一万两银票来,算是对倾倾的补偿。” “至于瑶瑶那个逆女,今日不适合罚她。那便等她三日回门的时候,我再好好惩罚她。” 一巴掌换一万两,傅倾倾即便再委屈,也知道见好就收。 她对着傅潇盈盈一拜:“谢父亲为我做主。” 族老纷纷点头,一个劲儿地说,还是三丫头懂事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懂得顾全大局,不哭不闹。 傅珺瑶打了傅倾倾,心里更焦躁了。她站在主院外的主道上,一个劲儿地往外看。 喜婆催了一遍又一遍,该进去了。可她现在哪里有心思。 直到她听到香儿那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小姐,大公子回来啦!” 她一颗心才猛地落了回去。欣喜地往外迎了出去。 傅钧宴一路狂奔跑了进来,看到一身喜服、满脸喜色朝他奔来的妹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赶上了,他终于赶上了。 “哥——”傅珺瑶看着傅钧宴一脸风尘、衣服上还带着未干透的血,被吓了一大跳,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紧张地问,“哥,你哪里受伤了?” 第10章 偏心 傅钧宴笑着摇头:“没事,没事,这不是我的血。路上遇到了马匪,幸亏阿朗及时赶到。我没受伤。” 主院的人听到动静,纷纷出来,就看到傅钧宴那一身狼狈的样子。都吓了一跳。 傅钧宴只解释了一句“他没事”,又急急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塞给傅珺瑶,“妹妹,这是给你压箱底的银子,你收着。我去梳洗一下,这就背你上花轿。” 他冲进来的时候看到封凝已经在过第三关了。马上就到上轿时间了,他这幅样子,可不行。 傅潇摆摆手,让他赶紧去。 小厮又一脸喜气地跑进来,禀报道:“程家姑爷接亲的队伍来了。” 傅潇一颗心这才完全放了下来,招呼道:“快!快!快!赶紧都准备起来。” 只有傅倾倾,眼睛死死盯着傅珺瑶手里的盒子。 大哥给傅珺瑶准备了压箱底的银子,却一两银子都没有给她! 也不知道,大哥到底给了傅珺瑶多少。要是比爹爹给她的还多,那她这一巴掌,岂不是白挨了! 傅钧宴匆匆去换了一身衣裳回来,看到主院里两个妹妹同时穿着嫁衣在拜别父亲,都傻眼了。 “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三妹妹也今天出嫁?” 傅潇一言难尽地看了傅钧宴一眼,拉了他一把:“那个,这件事,回头我再跟你解释。你先背你妹妹上轿。” “等等,那我没给三妹妹准备礼物啊。”傅钧宴一脸为难。 他的银子,除了给妹妹的,剩下的整额都给了程鸿朗。只剩下些零碎银子,这可如何是好? 今天到底是什么千载难逢的大日子,怎么都赶在这一天成亲。 “爹,你先借给我十万两,当我给三妹妹的。”傅钧宴现在,只能先借钱了。 傅潇瞪眼:“十万两?我现在哪有那么多银子。” 突然多出一个女儿出嫁,又是备了双份嫁妆,还送出去价值二十多万两的五个铺子。 他现在手里,只剩下不到三万两。 “你还有多少,都给我。”傅钧宴张手。 傅潇有些着急,低声问道:“不是,你到底给了瑶瑶多少?得给倾倾那么多?” 正常他这个当哥哥的,不都是给个万儿八千两的,意思意思就成吗? “一百万两。”傅钧宴得意地开口。 他在江南这一年多,可不是白待的。 奉命偷偷藏在一边偷听的傅倾倾的丫鬟问棋,听到傅钧宴这话,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没听错吧,大公子,给了二小姐,一百万两的压箱银子? 一百万两! 傅潇真是自豪又头疼。 他知道这个儿子会赚钱,没想到他这么会赚钱啊!一年多,就给瑶瑶赚回来一百万两。 可他要只是给倾倾两万两,到时候让倾倾知道了真相,还不得恨他啊。 这事儿,得瞒住,死死瞒住! 傅潇让小厮给傅钧宴取来了银票。也装到一个小盒子里。 傅钧宴走到傅倾倾面前,有些歉意地说:“三妹妹,我不知道今天你也出嫁,没来得及给你准备别的,只能给你添点儿压箱银子,算是大哥的一片心意了。你别嫌弃。” 原来她也有,傅倾倾满脸期待地接了过来,盈盈下拜:“谢谢大哥。” 傅钧宴心虚地点了点头,转头就离开了。 封凝已经到门口了,他得赶紧去背瑶瑶上轿了。 他冲着傅珺瑶伸出手,笑道:“瑶瑶,来,哥哥背你上轿。” 傅珺瑶探头看了看,摇头道:“哥哥先等一等。我夫君还没到呢。” 傅钧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封凝,不解地问:“他不是已经在那里了吗?” 傅潇赶紧上前拉了一把傅钧宴:“那个,出了点儿事儿,瑶瑶的夫君换人了。封凝,是倾倾的夫君。” “什么?”傅钧宴惊地直接呼出了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头我再给你好好解释。”傅潇探头往外看了看,就看到程鸿朗已经闯过第三关,也到了门口了,他抬手一指,“瑶瑶的夫君也到了。” 傅钧宴不敢置信地瞪着缓步走来的程鸿朗,又猛地转头看向傅珺瑶,“你要嫁的人是阿朗?” 傅珺瑶得意一笑,低声对傅钧宴显摆:“哥哥你也想不到吧?朗哥哥那么高冷的人,现在是我夫君了。” 傅钧宴真想扒开妹妹的脑袋,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这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儿吗? 就阿朗那臭石头一般的性子,会疼人?他有时候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娇滴滴的妹妹了! 妹妹嫁给他,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他不同意这门亲事!现在发表意见,来得及吗? 傅钧宴正忧愁着,就看到一身红衣、身姿挺拔如松站在门口的程鸿朗,常年冷峻凛冽的脸上,在看向他妹妹的时候,唇角居然勾起了一抹清浅的弧度,深邃锐利的眼眸中,也含着浅浅的笑意,仿若耀眼的星辰落入其中。 傅钧宴都看呆了。 心里忍不住土拨鼠尖叫:“卧槽,太阳没有打西边出来吧?阿朗居然会笑了!” 程鸿朗躬身行礼,郑重开口,言简意赅:“岳父在上,小婿来迎娶阿瑶。” 喜婆立刻将盖头给傅珺瑶盖上,顺势扬声开口:“吉时到,请新娘子上花轿——” 傅钧宴木然地蹲下身,背起傅珺瑶,往外走去。 傅倾倾也由一个堂哥背着,紧跟其后走了出来。 来到大门口,就看到一队锦衣卫护送着两个风尘仆仆的护卫,拉着两个大箱子,才刚刚赶到。 小厮一看新娘子都要上轿了,赶紧扬声开口:“傅钧宴公子给二小姐添妆,极品冰种翡翠玉雕两座,南海夜明珠十颗……” 长长的礼单被他们用嘶哑的声音喊出,一件件稀世珍宝呈现在众人眼前。 封凝看得眼睛都红了!这么多宝贝,原本都该是他的。现在竟然全都便宜了程鸿朗! 傅倾倾恨得双拳紧握,盖头下的脸因为嫉恨,已经狰狞!听着他们将那些宝贝一件件报出来,竟全是傅珺瑶的,她一件也没有!她知道哥哥偏心,可不能这么偏心吧?她也是他的妹妹啊! 第11章 大婚 程鸿朗深深看了傅钧宴一眼。这个憨憨,就为了这些东西,差点儿把命搭进去! 要不是他派出去的人都找不到他,他感觉不对,连夜出城去寻他,他就交代在那里了。要是他真为了这些东西出了事儿,阿瑶这一辈子都别想从这个噩梦中走出来了。 真是,不知主次,轻重倒置。 “哥,你就是为了那些东西,才回来迟了吗?”傅珺瑶十分后怕,忍不住拍了他后背一巴掌,“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傅钧宴何尝不后怕,他咧嘴一笑:“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好好保重自己,才能做你一辈子的依靠。这道理,我懂的。” “嫁到程家后,别委屈自己,阿朗要是让你不高兴了,你只管回家来,哥哥替你撑腰。” “到时候,哥哥带你去江南,看湖光山色、小桥流水、粉墙黛瓦、亭台楼阁……” 傅钧宴说得起劲儿,程鸿朗在一边听得头大! 人他还没娶回去呢,这头他大舅哥就打算好了怎么拐带他娘子离开! 没这么拆台的! 程鸿朗黑沉下脸,使劲儿清了清嗓子。 这是等急了? 喜婆被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出声提醒:“大公子,得请二小姐上轿了。要不然会误了吉时的。” 傅钧宴凉凉地看了程鸿朗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傅珺瑶放到了花轿里。 程鸿朗直接无视他的警告,手一挥,喜轿起,唢呐响,他翻身上马,前头带路,往程家而去。 他端坐在马背上,脊背笔挺,表情紧绷,下颌微微扬起,但平时冷厉的目光,在扫向路两边不断说着“恭喜”的人群时,温润了许多,眼角眉梢似乎都染上了暖意。同时拱手客气地说着“多谢”。 等接亲的队伍过去,认识程鸿朗的人,都相互交头接耳:“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的指挥使大人格外的不一样?” “一点儿都不吓人了。” “感觉还挺平易近人的吧?” 傅钧宴跟在轿子后面扬鞭送亲,听到这些议论,忍不住撇撇嘴。 平易近人?他们怕不是都忘了阿朗那可止小儿夜啼的本事了。真是一想就糟心,他软软糯糯的小妹,平时见了阿朗就跟小老鼠见了猫似的,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丫头怎么有勇气嫁给阿朗的? 花轿到达程府后,在热闹的鞭炮声中,程鸿朗亲自弯腰掀开轿帘,伸手接傅珺瑶下轿,牵着她跨火盆。 傅珺瑶腿上被簪子扎的伤口被拉扯到了,疼得她忍不住“嘶”的一声。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傅珺瑶的声音细微到几不可闻,但程鸿朗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双拳跟着猛地收紧,转头紧张地看着她的腿,见她脚落下之后,姿势还算自然,将红绸攥皱了手,这才稍稍松了。他往傅珺瑶身边靠近了些,刻意放慢了脚步。 拜天地的时候,程鸿朗也总是不自觉地看向傅珺瑶的腿。那伤口有多深,他亲自给她处理的,当然十分清楚。 可不是几日时间就能好的。 这丫头平常娇气又爱哭,对自己下手倒是狠。 跨个火盆都疼得那么厉害,一瓶药恐怕不够,回头还得再给她向皇上讨一瓶来。 程鸿朗想着如何跟皇上开口,想得有些入神。 傅珺瑶明显感觉出来,程鸿朗拜堂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她心里忍不住又想叹气了。 朗哥哥对她,只是不得不负责任而已。 这门婚事不是他真正想要的,想来,总有那么点儿意难平,也正常吧? 傅珺瑶被送入洞房后,不过一会儿,程鸿朗就跟着来了。 喜娘有些没反应过来:“大人,你不是得先去招待客人吗?” 程鸿朗看向喜娘,干脆利落地吩咐道:“先将掀盖头的这一套仪式举行完。” 喜娘可不敢反驳,立刻站到傅珺瑶身边,扬声高唱:“盖头挑起,共生欢喜,盖头落背,荣华富贵,成双成对,早生贵子。” 香儿非常有眼力见儿的双手将挑盖头的玉如意捧到程鸿朗面前。 程鸿朗伸手拿过玉如意,稳稳地挑起盖头,傅珺瑶那张精心打扮的芙蓉面一点一点慢慢展现在了他的面前,从精致的下巴、到娇艳的唇、小巧的琼鼻,澄澈如秋水的双眸…… 明明每一寸都是他刻骨熟悉的模样,却因为喜袍凤冠的映衬,仿佛裹上了蜜糖一般甜美的模样。 他握着玉如意的手指微微用力,喉间发紧,喉结轻轻滚动,连呼吸都猛然漏了半拍,满心满脑都只剩下一个念头:原来这娇娇软软的小丫头,装扮起来,竟然这般让人根本无法移开眼。 傅珺瑶对上他那略微怔忪的眼,便知道自己今日的妆容对他来说,也算惊艳。立刻起了再接再厉诱他的心思。她唇瓣微勾起一点若有若无的笑,伸手怯怯地拉住了他的衣摆,眼波流转,目光一点一点扫过他的唇,才轻轻地开口,声音细而软:“夫君——” 程鸿朗被她这一声喊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原本要做什么,都忘了,只讷讷点头:“嗯!” 嗯?就这?傅珺瑶有些泄气。她的引诱这般失败吗?她是不是该找人好好学学,如何取悦男人? 喜婆在一边看得有些想捂眼。她为那么多对新人主持过仪式,还是第一次见这般黏黏糊糊的新人,甜腻得她都有些齁得慌。 为了不刺激她这颗明明老却差点儿跟着不安分了的心,她立刻扬声道:“有请新人共饮合卺酒。合卺一杯定姻缘,同心同德共百年。” 程鸿朗回过神来,定了定神,才将玉如意放下,端起两杯合卺酒走到傅珺瑶面前,将其中的一杯递到她手里。 傅珺瑶还在为他刚才反应的冷淡而泄气,接过酒的时候,唇角明显地下压。 程鸿朗不知道她怎么就突然不高兴了,看了看杯中酒,以为她是不胜酒力,便又将她手中的酒一把拿回,仰头一口闷了,接着干脆利落地将自己那杯,也一口闷了。 速度快的,喜婆想要出言阻止,都没能够。 “这不合规矩”几个字,在喜婆的喉间滚了两圈,终究是没敢说出来。 第12章 哪里冒出来的表妹? 傅珺瑶也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那个被重新塞过来的空杯子,眨眨眼睛,直白发问:“朗哥哥为什么喝了我的酒?” 程鸿朗皱眉对上她疑惑的眼睛,僵硬地解释:“你身上有伤,不宜饮酒。只沾一下唇即可。” 公事公办的语气,跟大夫叮嘱病人似的。 傅珺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她只能假装杯中有酒,拉过他的胳膊,将自己的胳膊伸了过去:“那,做做样子总还是需要的吧。” 两人距离的陡然拉近,让程鸿朗身子有些僵硬。笨拙地配合着完成了喝酒的动作。 傅珺瑶当先将酒杯扔到了床前,酒杯翻了个个儿,竟然是朝下的。 程鸿朗看着那酒杯,为难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将自己的酒杯,扔成了朝上的位置。 酒杯一仰一合,本该男俯女仰,现如今竟然完全反了过来,喜婆愣了一下,迟疑地道了喜。 傅珺瑶知道自己手快坏了规矩,但见程鸿朗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她也就悄悄原谅自己了。 之后的流程就走得格外顺畅了。流程走完,程鸿朗看向傅珺瑶,顿了一下,才说:“你休息吧。我出去招待客人。” 傅珺瑶看着他腰间的同心结,满意地乖巧点头。 喜婆还是第一次这么早就完成了任务,轻轻松松拿着程鸿朗给的红封,喜滋滋地离开了。 程鸿朗和喜婆一走,拂柳立刻上前,帮傅珺瑶将厚重的凤冠摘了下来。又将厚重的婚服也换成了轻便的常服,一边换,一边笑着替程鸿朗说好话:“姑爷还真是体贴,这般提前将盖头掀了,小姐便不用顶着这么重的凤冠坐等到天黑了。” “嫂嫂可要吃点儿东西?”傅珺瑶刚换好衣服,门外就响起一个嗲嗲的声音。 傅珺瑶皱眉。 管她叫嫂嫂?朗哥哥可没有妹妹,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妹妹? 还不等她出言拒绝,那女子已经带着一大群丫鬟婆子,提着几个食盒,浩浩荡荡走了进来。 那女子一身红衣,只比傅珺瑶大婚的婚服浅了一些。如今傅珺瑶换上新婚的常服,倒是跟她身上的颜色撞了个正着。 头上一支赤金步摇,竟然是孔雀衔白玉珠的样式。 这样的样式极少见,看着是像刻意照着傅珺瑶的凤冠打造了一支缩小简化版的。 看清楚她的穿着,傅珺瑶就不止皱眉了,心里的火气开始要压制不住了,她直直望着她,不客气地问:“你是谁?” “嫂嫂不认识我?”那女子却像是十分惊讶的样子,“三年前,嫂嫂跟着大公子来程府的时候,就见过我的。” 三年前?什么时候?傅珺瑶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我不记得了,你是哪位?” 那女子尴尬地强自笑了笑,不甘地解释道:“我叫柳婉儿,是朗哥哥的表妹。” “姑姑担心你饿着,让我来给你送些吃的。” 表妹?傅珺瑶皱眉想了想,好像有这么号人物吧? 朗哥哥从未提起过,她也没有注意过。 柳婉儿招了招手,她身后的丫鬟婆子便立刻上前,动作麻利地摆了一桌子菜。 柳婉儿装作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指着桌子上的菜解释:“嫂嫂,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擅自做主,选了几样我非常喜欢的菜。你吃吃看,可否吃得惯?” 傅珺瑶看了过去:松鼠鳜鱼、蟹粉狮子头、东坡肉、麻婆豆腐、盐水鸭……都是程鸿朗爱吃的菜。 这挑衅,简直毫不掩饰! 她一个表小姐,这般挑衅到自己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面前,还真是太急切了些。 她把心思写在脸上,可那又如何,她还不是得乖乖叫自己一声嫂嫂。 傅珺瑶冷笑一声,此刻火气反倒是压下去了一些。她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拿起筷子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一边吃,还不忘一边点评:“这东坡肉有些柴了,这蟹粉狮子头鲜味儿差了些……你回头跟厨房说一声——” 柳婉儿瞪大了眼睛。这女人,这是把她当成传菜丫鬟了吗? 她都看不出来自己是来挑衅她的吗? 姑姑三年前就把她接进了将军府,默认她接近表哥,就是存心要撮合她和表哥。 谁知道,这个女人明明已经跟别人定了亲,却临时反悔又来勾引表哥,用肮脏的手段嫁了进来! 她有什么脸跟她颐指气使? “不好意思,嫂嫂,厨房的事儿,不归我管。我只是受姑姑所托,来给你送一回饭菜,以示程家对你的体贴。”柳婉儿沉下脸来强调,嗓子也不夹了,语调也不婉转了。 柳婉儿话里未尽的意思,自然是:傅珺瑶蹬鼻子上脸,就太过分了! 傅珺瑶可不会傻到去接她的茬儿,而是一脸惊讶地问:“表妹的声音怎么变得这么粗矿了?” 柳婉儿的脸都绿了,气得直接转身就走。傅珺瑶见她离开,猛地将筷子摔在了桌子上。 拂柳赶紧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夫人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大人该心疼了。” 跟着柳婉儿来的丫鬟婆子,看到表小姐这么生气地走了,夫人的脾气好像更大,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也都赶紧告退离开。 傅珺瑶冷笑:“呵!这个表妹三年前就进府了!她对我的婚服凤冠倒是熟悉得很!对我夫君的喜好更是熟悉得很!” 拂柳可不敢说,这表小姐不但对这些熟悉,低垂着眉眼的时候,跟她家小姐还很像呢! “你说,朗哥哥他留这么一个居心不良的女人在府里,到底什么意思?”傅珺瑶扭头咬牙切齿地问拂柳。 拂柳继续轻轻拍着傅珺瑶的背安抚:“表小姐是夫人的侄女。这事儿怕是大人也做不得主。小姐若是介意,就直接跟大人说清楚。看看大人是什么态度。” 傅珺瑶一听这话,立刻有些泄气。 程鸿朗本来就是为了负责才娶她。 她若是刚进门第一天,就与他的表妹起冲突,给他添麻烦,他恐怕对自己印象更差了。 她可不能冒这样的险。 那个表妹心思那么明显,恐怕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也不知道她回去之后怎么作妖。更不知道,朗哥哥会不会护着她。 傅珺瑶越想心里越堵。 第13章 你可有心悦之人? 被傅珺瑶咬牙念叨的柳婉儿,本想直接去找程夫人告状,走到半路,听到待客的院子里传出热闹的喧哗声,立刻改了主意。她脚步一转,转向厨房和客院之间必经的路上的一座假山,躲了进去,发出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人听到的压抑的哭声。 很快就有丫鬟婆子发现了她,看到是表小姐在哭,她们都十分重视,有安慰的,有人要去禀告程夫人的。 柳婉儿忙制止那要去禀告的婆子:“陈妈妈,今日是表哥的大日子,姑姑忙得脚不沾地,我受点儿委屈没什么的,不要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儿去打扰姑姑。我自己哭一会儿,就没事了。” 柳婉儿这话一出,几个婆子都纷纷夸她太懂事了,但委屈不能白受。等送走宾客们,她们一定会找夫人告状。 苏婉儿自然继续假惺惺地拦着她们。 可她越是态度坚决要拦,那些婆子们越是要替她发声。 要不是急着去伺候客人,她们高低得跟柳婉儿拉扯一阵子。 柳婉儿目的达到,擦了一把眼泪,冷冷一笑,嘴里喃喃自语一句:“傅珺瑶,你给我等着。”扭着腰做出弱柳扶风的样子,一摇一摆地朝着招待女客的院子走去。 傅珺瑶一直等到了夜幕降临,程鸿朗才脚步虚浮地回来了。他的脸很红,眼神都有些迷离了,一路晃晃悠悠走到傅珺瑶面前,定定地望着她,好大一会儿,才弯眸勾唇,“嘿嘿”笑了两声。 傅珺瑶都看傻眼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朗哥哥醉酒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傻乎乎的呀? 他现在的模样,谁见了能相信,这是那个冷酷肃杀、杀伐果决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人。 “夫人——”程鸿朗开口,语气幽幽地叫了一声。 傅珺瑶回过神来,赶紧起身去扶他:“朗哥哥,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呀?” “不多,不多。一点儿都不多,我还能喝,喝十坛。云霄,再来十坛上好的女儿红!”程鸿朗转头冲着外头嚷嚷。 陆云霄自然是不可能进来了。 傅珺瑶无奈哄他:“好,好,好,马上就给你来十坛。你先坐下,好不好?” 程鸿朗乖乖点头,晃晃悠悠在床边上坐下来。伸出两只手十个手指头,重复到:“十坛!” 傅珺瑶连连点头:“好,就十坛。你还能自己脱衣服吗?” 程鸿朗伸手扯了扯,没能脱下来。 傅珺瑶无奈,只得自己上手,帮他解开衣带。 程鸿朗一把将衣服扯下来,看着傅珺瑶,一脸乖巧:“脱了。” 傅珺瑶看着被扯坏还扔到地上了的喜服,无奈地弯腰捡起来。 拂柳端着水盆进来,一眼看到程鸿朗衣裳扯坏、衣襟半开、醉眼朦胧的模样,吓得赶紧转过身去:“抱歉,小姐,奴婢不知道大人回来了。” 程鸿朗猛地抬眼,扫了拂柳一眼,眼神有些冷。等傅珺瑶看过去的时候,又变成那迷离的样子了。 拂柳放下水盆,快步走了出去,并顺手带上了门。 傅珺瑶闻到程鸿朗身上清爽的皂角味道,便知道他来之前,已经沐浴过了,她笑着哄他:“该睡觉了,朗哥哥会睡觉吗?” 程鸿朗立刻平躺下,闭上了眼睛。 这么听话吗? 都说酒后吐真言。她要不要试试? 犹豫了一会儿,傅珺瑶才趴到程鸿朗的耳边,小声地问:“朗哥哥可有心悦之人?” 床上的程鸿朗一动不动,好大一会儿,才从鼻腔中发出一个模糊的“嗯”字来。 居然真有!傅珺瑶震惊了! 怪不得,他三年前就让人准备了凤冠嫁衣,是想迎娶心上人吧?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一拖就拖了三年?才让她有机会来横插一脚? 傅珺瑶心酸又疑惑。 顿了好大一会儿,傅珺瑶才又问了一句:“朗哥哥心悦之人,可是你的表妹?” 程鸿朗的呼吸明显快了一拍,出声速度也快:“不是。” 不是就好。傅珺瑶松了一口气。 犹豫了好大一会儿,那句“你心悦之人是谁”,在喉间转了好几圈,傅珺瑶终究没敢问出来。 她怕自己知道了,连霸占在他身边的勇气都没了。 不知道是谁,她就假装那人不存在。 傅珺瑶猛地站起身,转身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了。 程鸿朗睁开眼睛,眼底一片黯然。他都准备好了,要借酒后吐真言,说出对她埋藏已久的感情。 可这丫头,根本半点儿都不关心他的心思。 也是,她心悦的,是俊逸潇洒、性子开朗活泼的封凝。又怎么会关心他这种沉闷无趣之人。若无这次意外,他们恐怕连共处一室的机会都没有。 现如今,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该知足的。 可心里,依旧闷闷的,很难受,是怎么回事? 程鸿朗闭着眼睛,一直没动。他甚至都忘了装醉的本意,是怕那丫头身上的伤还没好,新婚夜他若是贸然不跟她同房,又怕她多想,才想着用醉酒混过去。 傅珺瑶走出屋子,吹了一会儿夜风,整个人都冷静下来,也想明白了。 管他心悦之人是谁,她现在才是他的妻!那个女人,若是不想做妾,顶多只能成为他的意难平。 她与其在这里黯然神伤,不如打起精神来,把已经抓到手的日子过好! 她就不信,凭着她的美貌和温柔,抹不平那么一个看得到吃不到的! 日后,她一定会让朗哥哥满心满眼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傅珺瑶转头叫拂柳备水,她沐浴更衣后,轻手轻脚地回了内室。果然看到程鸿朗闭着眼睛,安安稳稳地一动不动,应该早就睡着了。 她安安静静地站在床头,就那么放肆地盯着程鸿朗看。 睡着的程鸿朗没了清醒时候的冷硬疏离,面容恬静安适,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了起来。 一头青丝铺在枕头上,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目舒展,睫毛纤长浓密如蝶翼,十分好看。 傅珺瑶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拂过程鸿朗的眼睫毛,嘴里还忍不住抱怨:“朗哥哥,你一个大男人,睫毛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程鸿朗眼睫颤了颤,吓得傅珺瑶猛地缩回了手。 第14章 狐狸精果然是狐狸精 定睛去看,程鸿朗并没有动。 傅珺瑶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吓死她了。还以为把朗哥哥给弄醒了。 她不敢再动手,按了按自己“砰砰”乱跳的心,深吸了一口气,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爬到床上,迈过程鸿朗,到了床内侧,和衣躺下。 想的很简单,可真的跟程鸿朗躺在一起,傅珺瑶却发现自己非常紧张。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忽视身边避无可避的强大热源,心里不停地给自己进行心理建设: 不怕,傅珺瑶,你早就出息了,从你敢扑到朗哥哥身上起,这世上就没有你不敢做的事情了! 现在不过就是跟朗哥哥睡在一起而已。 这不是你一直盼望的事情吗? 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偷眼瞄了依旧躺得规规矩矩的程鸿朗,眉眼温柔,她何曾见过这般温软无害的朗哥哥。傅珺瑶胆子又大了些,她伸出手,慢慢地伸向程鸿朗的脸。 程鸿朗突然翻了个身,面朝向了傅珺瑶。 傅珺瑶被吓得立刻缩回了手,紧紧闭上眼睛,装作自己睡着了。 程鸿朗睁开眼睛,就看到她这一副“鸵鸟”模样,忍不住眼睛弯了弯,流泄出一丝笑意。 这丫头,还是跟小时候一个样,每次做那些出格的事儿,都大张旗鼓的。让别人觉得以为她勇得很。可事到临头,她又总是这么怂。 不过,为了不让她发现自己其实醒着,程鸿朗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傅珺瑶到底没敢再多做什么,只闭着眼睛不动,反倒很快睡着了。 程鸿朗听到她的呼吸变得清浅又绵长,便知道这个没心没肺丫头已经睡着了。 他先是检查了一下她腿上的伤,见愈合情况还不错,又帮她换了药,这才敢伸手一捞,将她捞进了怀里。 第二天一大早,傅珺瑶睁开眼睛,看到身边空了,茫然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扬声叫道:“拂柳。” 拂柳快步进来。傅珺瑶立刻问道:“朗哥哥呢?” 拂柳行了一礼,才说:“云霄公子来传话,说有一桩案子得大人出面,大人一大早就出门了。” 今天要敬茶的! 傅珺瑶立刻担心起来。要不是难以处理的问题,陆云霄也不可能选这么个时候把朗哥哥叫走。可公务上的事儿,傅珺瑶再担心也没有办法,她根本接触不到。 心里慌乱乱的,让拂柳给她梳妆打扮好了,就开始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了。 然而,一直等到太阳升起,敬茶的时间到了,程鸿朗也没有回来。 傅珺瑶没法子,只能自己先行出发,去主院敬茶。 走到半路,就碰到了柳婉儿,她看到傅珺瑶身边只有拂柳陪着,立刻上前几步,挡在了傅珺瑶面前,乖顺地行了一个全礼。 她脸上带着恶意的笑,说出来的话却带了十分关心的语气:“嫂嫂可是要去给姑姑他们敬茶?怎么只有你一人?表哥他不愿意陪着你吗?” “表哥也真是的,就算嫂嫂是用了手段才好不容易嫁进来的,好歹看在你哥哥的份儿上,给你留几分薄面啊!这才刚嫁进来,就被如此冷待。这日后可如何是好?” 傅珺瑶看着她在这里幸灾乐祸、喋喋不休地浪费她的时间,冷下脸来,声音冷厉:“让开!” 柳婉儿眼角瞄到一个人影匆匆而来,她唇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向前逼近一步,凑到傅珺瑶耳边,压低声音问:“怎么?说到你的痛处,恼羞成怒了?” “让开!”傅珺瑶伸手推了她一把。 “啊——”柳婉儿惊呼一声,狠狠摔向地面。 程鸿朗快步走过来,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傅珺瑶一遍,板着脸问:“你没事儿吧?” 傅珺瑶摇摇头。 倒在地上的可是他的表妹,他不问摔倒的那个,倒是先问她这个稳稳站着的。 柳婉儿恨得咬牙,眼圈儿瞬间红了,她仰头望着程鸿朗,委委屈屈开口:“表哥,嫂嫂她推我。” 程鸿朗这才转头看向柳婉儿。 柳婉儿立刻开始了她的表演。她使劲儿咬着唇,眼睛红红的,带着控诉的眼神看着傅珺瑶。嘴里却大度得很:“表哥,我知道嫂嫂只是心里憋着一股气没处发,才会看我不顺眼的。我能理解她的。” 憋着一股气?是因为他那天没把持住,毁了她的姻缘,让她没能嫁给心上人,只能委屈不得不嫁给自己吧? 程鸿朗神色黯淡了一些,沉声吩咐柳婉儿的丫鬟:“将你家小姐扶回去,给她请个大夫。” “表哥!”柳婉儿举起自己被磕破的手,不甘心地叫了一声。 她被推倒在地,傅珺瑶那个狐狸精居然连一句训斥都没有吗? “敬茶要迟了。”傅珺瑶也看出来了,朗哥哥对他这个表妹,还真是一点儿那种心思都没有。她还能继续放任她恶心自己,于是上前一步,主动挽上程鸿朗的胳膊,柔声提醒道。 这般亲密接触,让程鸿朗的身体不自觉僵了僵。 傅珺瑶心里也不是滋味,朗哥哥这般排斥她的亲密,心里恐怕对她芥蒂很深。此刻在表妹面前,才强忍着不推开她。 不过,恩爱夫妻既然已经开始演了,她就不可能遇到点儿小坎儿就放弃。她仰头冲着程鸿朗娇羞一笑,催促道:“夫君,走吧。” 程鸿朗听话地迈开步子就走,奈何一时不习惯,步子迈得有些大,差点儿把抱着他胳膊的傅珺瑶带的一个趔趄。 好在他及时察觉到不对,赶紧伸出另一只手捞了她一下。 这下,从柳婉儿的角度看去,就是傅珺瑶故意扑进了程鸿朗的怀里。 她恨得咬牙:狐狸精果然是狐狸精,手段还是真是花样百出。她败在她手上,倒是也不冤。 看来,光靠卖惨装可怜,对表哥那种冷硬的人还是不起作用,她是时候该学点儿如何勾引人的手段了。 柳婉儿这般想着,望向程鸿朗的背影的眼睛里,闪着格外晶亮的光芒。 她的丫鬟锦书小声地提醒:“小姐,你的手。奴婢带你回去包扎一下吧。” 柳婉儿低头看了看自己擦破的掌心,勾唇笑了:“当然是要处理一下的。” 第15章 谁家新媳妇敬茶收这么多礼 程鸿朗和傅珺瑶两人走出去挺远了,傅珺瑶还没有要放开程鸿朗的意思。 程鸿朗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的手。 傅珺瑶感受到他的目光,就假装没看到。 挽都挽了,刚刚朗哥哥没有推开她,她就不信,他现在有什么充足的理由不让她继续挽着。她就看不懂他的眉眼官司了,怎么了?偏不放! 当然,程鸿朗也没有开口让她放开。反而一直耐心地配合着傅珺瑶的步子。 两个人就这么十分亲密地来到了主院,走进了正厅。 一众在正厅中等着喝新妇茶的程家人,看到他们这两人这般情形,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随后齐刷刷露出一脸的姨母笑。 尤其是程夫人,激动得都热泪盈眶了。那模样,倒不像是在看儿媳妇,反而更像是在看儿子的救命恩人一般。 程家人口简单,当年程老将军小时候,家里遭了灾,就剩下他一个人。他一路摸爬滚打到现如今的地位。全靠的是他自己。所以,除了他们自家人,一个旁支都没有。 敬茶过程十分和谐。每个人都热情得让傅珺瑶有些招架不住。 收礼的时候,傅珺瑶就感觉程家每一个人给她红封都格外厚,就连二叔、三叔、四叔家的六个弟弟,最大的才十五,最小的才五岁,本来不用给她红封的,也一人给她包了一个。 刚敬完茶,大家就催着她赶紧回去休息。傅珺瑶和程鸿朗一脸懵地被推出了门。 走到半路,傅珺瑶就迫不及待地问:“朗哥哥,你今天早上急匆匆赶出去,是不是公事比较棘手?” 程鸿朗一边刻意放慢步子往前走,一边点点头:“嗯。” 傅珺瑶还想详细问一问,可看到程鸿朗那凝重的神色,知道事关公务,很多都是她不能问的,她又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了。只能安静地跟在他身边往前走着。 走了一段路,倒是程鸿朗先主动说了句:“我还得出去一趟。你回去好好休息。” 他是中途赶回来陪她敬茶的。 傅珺瑶伸手拉住他的袖子,眼巴巴地望着他,犹豫了一下,才说:“朗哥哥,注意安全。” 程鸿朗眉眼立刻温和了下来,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开。 傅珺瑶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心里忍不住有些担忧。 朗哥哥现在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看着风光无限,可到底因为有监察百官之权,几乎与整个朝堂站在对立面上。这次又不知道是什么样棘手的案子,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拂柳上前来安慰道:“小姐你放心,姑爷那么厉害,没什么事儿能难倒他的。” 傅珺瑶强撑着笑笑。心里却更不是滋味了。人人都对朗哥哥评价那么高,同时期望也那么高。可他也不过才是个不到弱冠之年的少年郎。他不会累、不会怕吗? 她其实,经常私心里希望,朗哥哥不要那么厉害。 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经过傅珺瑶的身边,往主院跑去。 拂柳当即就皱起了眉头:“小姐,刚刚跑过去的,是表小姐身边的丫鬟。刚刚姑爷没帮表小姐出头,她不知道又在憋什么坏呢。” 傅珺瑶转头看了那丫鬟一眼,吩咐拂柳:“你派人去盯着些,看她们到底想做什么。” 拂柳点点头。立刻吩咐香儿去了。 傅珺瑶陪嫁过来的人不少,只不过她从小喜欢清净,所以能在屋里伺候的,只有拂柳一人。香儿平时就负责跑跑腿。 回到程鸿朗所在的玉衡院,拂柳就开始整理傅珺瑶今日收到的礼物和红封。 打开程老将军的,一叠银票。拂柳数了数,三万两。 老夫人的,三万两。 程大人的,两万两。 程夫人的,两万两。 程家二叔和二婶的,两万两。 程家三叔和三婶的,两万两。 程家四叔和四婶的,两万两。 程鸿朗的几个弟弟的,全都是一万两。就连四叔家最小的五岁弟弟,红封里包的都是一万两。 程家小孩儿这么有钱的吗? 拂柳都傻眼了,手都有些颤抖:“小姐,这,这……” 二十二万两银票! 这也太多了吧! 从来没有听说过,谁家新媳妇敬茶收这么多礼! 傅珺瑶只觉得红封挺厚的,也没想到这么多。她想了想,拿了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出来,装了进去。想着等着朗哥哥回来,跟他商量一下,这些银票如何处理。 “少夫人,该用朝食了。是现在传吗?”外面进来一个婆子,恭恭敬敬地问。 傅珺瑶下意识问了一句:“朗哥哥在哪里吃?” 婆子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人吃饭,从来不归我们管的。” 傅珺瑶愣了愣,反应过来,这意思,是朗哥哥从来没有在家吃过饭?那他都是在哪里凑合啊?那她白天有机会见到他吗?看来机会不多啊。 她无奈地点点头:“传吧。” 婆子说的朝食,却格外丰富,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还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夫人说不知道少夫人您爱吃什么,所以就多做了几种。少夫人尝尝看,可否符合您的胃口?” 婆婆这么疼她,她也不矫情,将自己的喜好直接告诉婆子,省得下次还送这么多过来。 心里忍不住有些感叹:真是没想到,阴差阳错嫁进程家,竟然得了程家人如此重视。也不知道傅倾倾代替她嫁进国公府,日子是不是如同她所期盼的一般美满。 此刻的傅倾倾,敬完茶后,正跪在国公夫人面前被罚跪。原因是新婚夜夜太过轻佻,竟然引得世子叫了三次水。 国公夫人一脸阴沉地瞪着傅倾倾,将手中茶碗重重放到桌上,冷冷开口:“你即便之前是庶女,可如今贵为国公府世子夫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学那些低贱狐媚的手段,魅惑世子,让世子不顾惜自己的身子,一味纵着你胡闹!这样如何做好一个当家主母?” 傅倾倾心里委屈得要命。新婚夜封凝不懂怜惜,她现在身子还无比难受,婆婆不问青红皂白,对着她就是一顿训斥,还让她罚跪! 明明把持不住胡闹的是封凝,到头来他倒是置身事外,只让她一个人跪在这里听训。他竟然连一句话都不帮她说。 第16章 可以试着投其所好 跪了整整一个时辰,傅倾倾站起来的时候,膝盖疼得她差点儿没站稳。整个人苍白得不成样子。 好不容易被丫鬟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傅倾倾直接忍不住了,委屈地吧嗒吧嗒掉眼泪。 她在家的时候虽然是庶女,可父亲慈爱,上面没有主母压着,她的姨娘掌管着内院,除了让她在傅钧宴面前的时候,装得谨小慎微、唯唯诺诺一些,其他还真从来没有受过什么委屈。 这还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被罚跪! 若是她犯了什么错也还说得过去,可因为新婚夜叫水次数被罚,简直让她羞愤欲死。 封凝看到她落泪,立刻走过来抱住她,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安慰道:“母亲她最是重规矩礼仪,你还是得尽快适应适应。今日这事儿,都怪我,委屈你了。” “你也别怪我不帮你说话,我要是开口求情,母亲的怒火只会更重。只怕罚你罚得更狠。我也是心疼你,才什么都没说。” “还有,母亲喜欢华贵的金玉首饰,你若是想缓和一下跟母亲的关系,可以试着投其所好。” 傅倾倾点点头,感激地说:“谢谢夫君提点。” 在封凝抱住她的时候,傅倾倾心里那股委屈其实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哪个媳妇不受婆婆磋磨?她好歹有个体贴的夫君。 不像傅珺瑶,嫁了块石头,别说软语温存了,还不知道会不会多看她一眼。 这么一想,傅倾倾的心里莫名就舒服了。她冲着封凝展颜一笑,微微低下头,露出漂亮的脖颈,娇羞怯怯地说:“其实,我也没有觉得多委屈,就是,就是因为那事儿被罚,觉得太羞人了,以后,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以后咱们更小心些。”封凝立刻保证。 不过,保证归保证,他此刻软玉温香抱满怀,又是正新鲜的时候,忍了一会儿,手又不老实起来。 傅倾倾身子还不舒服着,又刚被罚,下意识就推了推封凝。 封凝有些扫兴,脸色沉了沉。放开了傅倾倾,起身站了起来,语气有些硬邦邦地说:“你休息会儿吧。我出去一趟。” 傅倾倾本能地觉得,她要是放任封凝这么走了,肯定会失了夫君的欢心。 婆婆的刁难,和夫君的欢心,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她眼尾红红地勾住了封凝的腰封,眼中泪珠欲落不落,就那么可怜巴巴地望着封凝,低声问道:“夫君要去哪儿?” 封凝转头看着她这一副“梨花一枝春带雨”的娇柔模样,哪里还忍不得住,转身就一把搂过她,吻上了她的眼角。接着一路往下,两人彻底失控。 傅倾倾的丫鬟们担心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她们知道自家小姐是个胆大的,可不知道她这么头铁啊! 刚被国公夫人罚跪回来,就拉着世子大白天的胡来。 这是要公然跟国公夫人叫板吗? “快,快,快,去关了院门,就说小姐身子不舒服,歇下了。”问棋赶紧吩咐。 问琴、问书、问画抢着跑了出去关了门。 可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很快就有婆子将这件事报给了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满脸冷笑。 她就知道,她这个儿媳妇不是个安分的。 要不是看中了傅家的家底,为了能从傅家敲一笔来填补国公府银两的巨大缺口,她也不会让儿子去接近傅家的女儿,还设计了这么一出换婚的戏码。 还真以为她这个一无是处的庶女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吸引得了她那天之骄子的儿子?她从头到脚,哪里有一点配?现在那个小狐狸精居然敢公然对上她,打她的脸。这口气要是能忍,她岂不是白白做了这么多年高高在上的国公夫人! “来人,收拾冷院,等那狐狸精回门回来,就让她搬过去。以后只允许世子初一,初十,十五,二十,一个月四天宿在她的院子里,每次叫水次数,不能超过两次。” 伺候在国公夫人身边的嬷嬷一愣。这可是明媒正娶的世子夫人啊,国公夫人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不过,好歹还知道等世子夫人回门之后,要不然,世子夫人回门的时候回家哭一哭,国公夫人这般插手儿子的房中事,岂不是要成了全城的笑柄?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劝,忙不迭地退下去收拾冷院去了。 封凝需求不小,傅倾倾被一口气折腾到下午,她早饭没吃,又错过了午膳,只觉得整个人浑身到处都痛,又累又饿,彻底晕死了过去。 封凝看着晕过去的傅倾倾,舔了舔唇,扫兴地慢腾腾穿了衣服,就走出内室,吩咐丫鬟们传饭。 问棋和问琴赶紧进屋伺候,一看晕过去的小姐,全都大惊失色。 “姑爷,世子,夫人她,她……”问琴赶紧上前将手指凑到傅倾倾鼻孔下面,感受她还有没有呼吸,开口时紧张得都要结巴了。 “世子,可否帮夫人请大夫?”问棋还算冷静,对上封凝那张俊美到妖孽的脸,说话也还算不卑不亢。 封凝嗤笑一声:“她只是累晕过去了而已,还请大夫?这有什么好请大夫的?请大夫来看笑话吗?” “可是……”问棋还想再说什么,封凝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不想让你家小姐沦为全城笑柄。这件事儿,就给我捂好了,要是传出去一个字,本世子唯你是问。” 问棋一脸苍白地跪了下去:“请世子恕罪,奴婢刚才是急糊涂了。” 封凝也不想刚新婚就为难夫人的丫鬟,摆摆手让她退下:“以后这样的傻话,本世子不想听到第二次。记住了吗?” “谢世子。”问棋嘴上客气着,心里却堵得冒烟。 世子对小姐一点儿都不怜惜不说,小姐都晕过去了,他怎么能就这么将小姐扔在床上不管? 问棋使劲儿憋回去眼中的泪,快步进了内室,帮忙收拾去了。 另一边问书和问画已经将饭菜热好,提了进来,快速摆上了桌。 封凝看了看桌上的菜,吩咐问书:“过来挑一挑,看看你们家主子喜欢吃什么,给她留出来。等她醒来再吃。” 第17章 您对夫人可真好 问书一听,立刻感动极了,笑盈盈地上前一步,指了几道菜,说:“世子,夫人这几道菜都很喜欢。” 封凝点点头:“我记住了。这些都给她留出来。” 问书低下头,笑盈盈地给封凝行了一礼:“谢谢世子,您对夫人可真好。” 封凝淡淡一笑:“对自己夫人好不是应该的?我的夫人,当然该我放在心尖尖上好好疼着。” 傅倾倾一直晕到第二天早上,没能吃上封凝特意给她留的菜。 傅珺瑶这边也同样没有吃好。因为天都黑了,程鸿朗还没回来。 傅珺瑶坚持要等,在程家婆子再三劝说下,才勉勉强强吃了几口,就吩咐婆子撤了。 婆子立刻将情况回报给了程夫人。 程夫人饭都没吃两口,急匆匆赶到了玉衡院,拉着傅珺瑶满脸心疼:“好孩子,难为你了。阿朗那个混账玩意儿,忙公事心里也没个数。哪有刚刚新婚,还像以前没成亲的时候那么废寝忘食的!让你担心了。你放心,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训斥他一顿。” “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他肯定没事儿的。我们程家有暗卫,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暗卫早就传信回来了。” 傅珺瑶有些不太好意思。她就是少吃了几口饭,就劳烦婆婆亲自来安慰。 她从三岁起,就没了娘亲,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被娘关心的感觉,她心里暖暖的,伸手回握住程夫人的手,不自觉带了些撒娇的语气:“谢谢娘。” 程夫人只有程鸿朗一个儿子,程家其他几位爷也都没有女儿命,一家子全是清一色的男人。就连她们妯娌几个,被影响得都像半个男人了。 哪里亲近过这么娇娇软软的女娃,被傅珺瑶这么一撒娇,整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哎!哎!乖孩子!” “来人,来人!传晚膳!今儿个晚上我陪瑶瑶吃!” 婆子赶紧去重新传膳。 傅珺瑶十分不好意思,在程夫人热情的开导劝说下,没忍住多吃了一碗饭。 程夫人又陪她遛弯儿消食,跟她说了一会儿话,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被程夫人念叨着要收拾一顿的程鸿朗正吩咐手底下人一个字一个字地核对着一封密信。 密信举报大理寺少卿云成贪赃枉法,胡乱断案、草菅人命。还有充足的证据和证人。 程鸿朗可不相信云成那个一根筋的直筒子会做这样的事儿。恐怕是碍了谁的眼,想除了他。 所以,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出这些证据的漏洞,让这些证据不成立。要不然,明日一旦这些证据被呈到朝堂之上,皇上必然会被逼着表出一个态度,再想救下云成,那就几乎不可能了。 “指挥使,这个字有问题。灵是云成母亲的名字中的一个字,他写的时候,都会避讳,少写一笔。而这个灵字,完完整整,一笔不少。”陆云霄突然指着密信中的一个字,激动地说。 他们查了整整一天,所有的证人和证据都无懈可击。实在没有法子了,指挥使就让他们从密信下手。他们研究了半晚上,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嗯。”程鸿朗点点头。 找到突破口了就好。 这样云成无法被定罪,他们就有时间一一查清楚那些证人和证据是怎么回事了。 陆云霄看着程鸿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大人,今日还是您新婚休沐,占了您整整一天时间,我们实在不好意思了。我进宫去跟皇上交个底儿,您快回去吧。” 进宫?程鸿朗立刻摆摆手说:“正好我进宫找皇上还有事儿。还是我去吧。你们留下值守的人,其他人先回去休息。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我明日要陪夫人回门,不能同你们一起,能不能保住云大人不被冤枉,就看诸位的了。” “定不负大人期望。”陆云霄带头,拱手道。又亲自带人潜入云府,将密信放回了原来位置。 程鸿朗从皇宫里出来,已经快子时了。 回到玉衡院,傅珺瑶早就撑不住,歪靠在床头上睡着了。 程鸿朗走上前,看着她安稳的睡颜,在昏黄的灯光下,只觉得格外柔美,仿佛发着光,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低头亲上去。 可他到底克制住了。先检查了一下傅珺瑶腿上的伤,给她重新上了药,包扎好,又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起来放到床榻里面的位置上,这才吹熄了烛火,小心翼翼地上床,将人搂进怀里闭上眼睛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傅珺瑶睁开眼睛,入目就是衣襟微微凌乱敞开,露出的一片结实的胸肌。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让她瞬间脸就红了个透。她屏住了呼吸,一动不敢动。 程鸿朗似乎也感受到了身边人醒了,他紧跟着睁开了眼睛。看到傅珺瑶屏住气憋坏了的模样,忍不住有些无奈,轻声提醒:“喘气。” 傅珺瑶猛地呼出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 气息喷在程鸿朗的肌肤上,让他忍不住一阵战栗。身体瞬间就有了反应。 他尴尬地迅速翻身坐起,大步往净室走去。 傅珺瑶望着他那迫不及待离开的背影,委屈地瘪了瘪嘴。 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她昨天几乎一整天都没见到他的人影,今天刚看了没几眼,他就又急急忙忙避开了。 程鸿朗直接冲了个凉水澡,将自己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之后,这才带着一身水雾走了回来。 傅珺瑶看着他头发上的水顺着衣襟慢慢地流了下去,脑中就忍不住回想起那天船上的情形,那画面太有冲击力,让她只觉得口干舌燥,不得不猛地扭开头,别开眼,不去看那刺激的画面,努力赶走脑子里那些不合时宜的画面。 程鸿朗眼神黯了黯。他其实并不是故意这个样子出来,只是他很少回来洗澡,净室之中,并没有他的布巾。 没想到,傅珺瑶却扭脸不看他。这是,嫌弃他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因为常年练武,加上经常在外奔波,让他的皮肤颜色略深。比封凝那样白净的翩翩佳公子确实是难看了些。 第18章 违和的朗哥哥 “咱们早些吃饭,早些出发吧。”程鸿朗说完,转身出去吩咐婆子传朝食。 傅珺瑶也赶紧跑进净室,用凉水洗了洗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才让拂柳进屋,帮她一起梳妆打扮。 两人简单、安静地吃完了饭,程鸿朗立刻吩咐他身边的小厮,去检查回门所带的礼品是否齐全。 傅珺瑶想要跟他多说几句话,还没张开嘴,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出门的背影呆了呆。 如果她感觉得没错的话,朗哥哥这是在刻意回避着她吧? 这怎么行呢? 傅珺瑶咬了咬牙,决定豁出去了,她十分清楚朗哥哥不喜欢她,她又怎么能总是因为朗哥哥的疏离而落寞。她得打起精神来。 这么一想,她立刻提起裙摆就朝着程鸿朗小跑着追去,一边追一边扬声叫道:“朗哥哥,你等等我。” 程鸿朗脚步一顿,停下来,慢慢地转过身来,就看到傅珺瑶像一团小火焰一样,热烈地朝他冲了过来。 他眼神一暖,下意识想往前迎一步,但想到今日她就要见到封凝了,不知道她心里得多难受,他的心也跟着堵了起来,脚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傅珺瑶跑到他身边,仰着头望着他,小声地抱怨:“朗哥哥,你腿太长了,走路又快,我都追不上你。” 程鸿朗解释一句:“我不知道你也要去。” 傅珺瑶悄咪咪地伸手,一把拉住程鸿朗的袖子,低下头不去看程鸿朗的眼睛,只强行为自己找借口:“我拉着你,这样你就不会把我甩到后面去了。” 程鸿朗也低头看着她那嫩白的小手,任凭她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袖,简单“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傅珺瑶心里窃喜。感觉朗哥哥比以前好说话太多了。至少,不会再坚持让她放手,再板着脸训她。 程鸿朗再转身,就刻意放慢了脚步,反而是满心雀跃的傅珺瑶,脚步更快了一些。像是急切要回去一般。程鸿朗看到她那雀跃的样子,想着一会儿要见到的人,脸色忍不住就有些黑沉。 程夫人在亲自查验回门礼物。看到他们两个一路拉拉扯扯过来,脸上立刻笑开了花。 她这个儿子,也不知道随了谁,从小就不爱说话,不爱哭也不爱笑,待人淡漠疏离。从五岁以后,就不允许别人拉他的手了。摔倒了也自己默默爬起来。 傅珺瑶是她见的唯二能拉着他的人。 另一人就是傅珺瑶的哥哥,那个小太阳一样自来熟的傅钧宴。 她经常忍不住自我怀疑,她是不是真的不会养孩子,要不是有钧宴那孩子在,她的儿子会不会没有一丝活气儿地彻底长成根木头? “娘——”傅珺瑶看到程夫人,立刻开心地叫了一声。 程鸿朗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丫头,叫娘叫得倒是十分自然,怎么就没听她叫几声“夫君”来听听。 傅珺瑶完全没注意到程鸿朗的眼神,放开他眉开眼笑地快步到了程夫人面前。 程夫人拉着她叮嘱了起来。 程鸿朗看着自己被抛弃了的袖子,又看了看有说有笑的婆媳两个,笔直地站在一边儿,整个人似乎更加清冷孤高了些。 程夫人瞥见自家儿子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那里,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们。终究是于心不忍,冲着他招了招手,等程鸿朗走近了,才说:“都准备好了,你们早些去吧。你岳父和大哥都盼着呢。” 程鸿朗点点头,转身就往他的坐骑扶摇那边走去。当然,他这匹马的名字,只有他一人知道,其他人都只当它是一匹没有名字的普通坐骑。 傅珺瑶立刻伸手拽住他的袖子,眼巴巴地望着他:“朗哥哥,可不可以陪我坐马车?我一个人很无聊的。” 拂柳听到,立刻往后退了几步。她不算人,真的! 不,她不坐马车! 她得尽职尽责地去看回门礼,所以她得坐后面的礼品车。 程鸿朗看向她拉着自己的那只手,点了点头。 傅珺瑶立刻高高兴兴地拉着程鸿朗上了马车。! 程鸿朗上了马车,默默地从小隔间里拿出点心、瓜子、还带着晶莹的水的葡萄、茶水,摆放在小几上。 傅珺瑶忍不住弯起眼睛笑了:“这是谁这么贴心,短短这么一段路程,还准备得这么齐全?” 程鸿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要吃什么?” 傅珺瑶看着那晶莹的葡萄,笑道:“我要吃葡萄。” 程鸿朗默默地挑出了一颗最大的葡萄,扒了皮,放在干净的盘子里,又用专用的小刀切开,挑出籽来,才将小金勺递给傅珺瑶。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得仿佛天天都在做这样的事情。 看得傅珺瑶眼睛都瞪大了。 她活得也算精细了,拂柳也是个周全的丫鬟。可她还从来没有吃过不需要自己吐皮吐籽的葡萄。 这是不是有点儿太夸张了? 然而,程鸿朗似乎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继续兢兢业业地低着头扒葡萄皮、挑葡萄籽。关键他速度还极快,几乎是傅珺瑶刚吃完一颗,他下一颗已经扒好了。 一连吃了十颗葡萄,傅珺瑶赶紧摆手:“可以了,我不吃了。” 程鸿朗停下来,从那车的隔断中拿出一块帕子,用水打湿了,擦干净了手,又问道:“要吃瓜子吗?” 傅珺瑶有些受宠若惊地问:“我想吃的话,你帮我扒瓜子皮吗?” 程鸿朗没说话,伸手拿起瓜子,开始默默地扒瓜子皮。 傅珺瑶看得可太稀奇了!她从没有见过这般会扒葡萄皮、瓜子皮的朗哥哥。简直可以称得上温柔体贴、无微不至。 要不是亲眼所见,她都想象不出来,平时冷硬矜贵、淡漠疏离的朗哥哥,会做这样颇有烟火气息的事情。 偏偏他做这样的事情的时候,神情专注,自带一股子孤高清傲的气质,仿佛他不是在扒瓜子皮,而是在做什么神圣庄严的事情。 违和!就十分违和! “愣着做什么?吃吧。”程鸿朗将装瓜子仁的小盘子往傅珺瑶面前推了推,淡淡提醒。 “啊?哦。”傅珺瑶回过神来,端起小盘子,一边看着程鸿朗扒瓜子,一边用手指捏着瓜子仁吃。 程鸿朗四有感应似的,猛地转脸看过来,正对上傅珺瑶明目张胆打量他的目光。他顿了顿,哑声问:“你在看什么?” 第19章 温柔体贴 傅珺瑶立刻别开了眼睛,想了想又猛地将脸转回来,对上程鸿朗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在看你呀,我从未见过这样充满烟火气息的你,十分好看。” 这夸赞来得太猝不及防了,程鸿朗微愣,就那么直直跟傅珺瑶对视,看清楚她眼中的真诚,程鸿朗才猛然像是被烫到了似的,仓皇转开了目光。 他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大人,夫人,到了。”车夫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车厢内那有些别样气息的沉默。 程鸿朗立刻目视前方,端正了坐姿,慢慢起身,先出了马车。 傅潇和傅钧宴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看到程鸿朗先跳下了马车,都快步迎了上去。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程鸿朗,两手伸到傅珺瑶腋下,将她像抱小孩子一样,抱下了马车。 傅珺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鬼叫连天:朗哥哥怎么能这么抱她!她又不是三岁小孩! 正好这个时候,国公府的马车也到了。 封凝当先跳下车,然后伸出手,满眼温柔地扶着傅倾倾下车。 傅珺瑶抬眼看到,忍不住腹诽:看看,这郎有情妾有意的和谐模样,这样才是正常操作啊! 她合理怀疑,在朗哥哥心里,她还是那个跟在他和哥哥屁股后头跑的小不点儿!唉!朗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她早就长成大姑娘了,不把她当成小孩子对待啊! 程鸿朗敏感地扫了一眼傅珺瑶,见她果然一脸羡慕地看着封凝。他心里一滞,身体比脑子还快,已经跨出一步,挡在了她身前,将她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傅珺瑶猛不丁地被挡住,顺势就收回了目光。 她也没有多想看傅倾倾那副志得意满的嘴脸。 偏偏傅倾倾姿势稍微有些别扭地走到傅潇和傅钧宴面前,柔柔地行了礼。又对着程鸿朗和傅珺瑶行了礼:“姐姐,姐夫。” 傅珺瑶从程鸿朗身后探出头来,看着傅倾倾走路那姿势。这模样,她可太熟悉了。这不就是前些日子的她吗? 咋的?傅倾倾不会是跟封凝玩什么刺激的,也用点儿特别的香啊、药啊之类的助兴,所以刹不住了? 她居然没羞地找个地缝钻进去,怎么还能一脸骄傲地看着大家的? 这脸皮,是比城墙还厚吗?完全理解不了! 程鸿朗见他都挡住了这丫头的视线了,她居然还探出头来看,心里忍不住又沉重了起来。 他突然痛恨自己,当时,究竟为什么就鬼迷了心窍,把持不住了?白白坏了她大好的姻缘!让她只能这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之人,与他人成双成对,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呢! 傅钧宴也看到了傅珺瑶的眼神总是在封凝和傅倾倾身上流连,心里也不是滋味。 明明那个翩翩佳公子,该是阿瑶的夫君才对! 他知道了两个妹妹同时出嫁的缘由,对那个敢害他妹妹的歹人恨之入骨。这两天一直在查这件事。 可对方太小心谨慎了,他还没找到任何突破口。 “都别在这里站着了,咱们快回家。”傅潇声音响起,打断了几个人心里各异的念头。 几个人一起往里走。 傅珺瑶回到家,格外欢喜,她比其他人速度更快,利落地跨过了门槛。把沉默的程鸿朗都甩到了后面。走了几步,才意识到,赶紧转头去看他。 正好傅倾倾要过门槛,封凝立刻伸手扶着傅倾倾,柔声提醒:“你慢点儿。” 那模样,腻歪得紧。 傅珺瑶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又幽怨地看了程鸿朗一眼。什么时候朗哥哥也能这么温柔地跟她说话呀。 程鸿朗可看不懂傅珺瑶在想什么,只感觉她的眼神好像带着怨气。他转头看了一眼,正尽心尽力照顾着傅倾倾的封凝。皱了皱眉。 这男人,他怎么能在阿瑶面前,对别的女人这么体贴?不知道阿瑶心里会吃醋会委屈吗?这不是故意刺激她吗?简直岂有此理! 偏偏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再次挡住阿瑶的视线,不让她看那扎心的一幕。看不见,心里应该就没有那么难过了吧? 傅珺瑶视线再次被挡住,她也正好不想看了。以前她还不觉得傅倾倾和封凝有什么,换婚的阴谋一出,如今再看他们这黏黏糊糊的劲儿,只怕早就暗通款曲了,她中药那件事儿,恐怕跟这两个人都脱不了干系。 贱男贱女,你们自己郎有情妾有意,自己订婚不就结了?攀扯她做什么?还用这么脏的手段,想毁了她。真是坏得没边儿! 看多了,怪恶心的。 要不是看在这件事阴差阳错居然帮了她天大的忙的份儿上,她可不会轻易放过这对贱男贱女。 傅倾倾看着傅珺瑶那利落的模样,心里嗤笑。她这姐姐遇上块木头,生活本就够寡淡的了。没想到在那方面还没得到满足,这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她心里畅快的同时,又忍不住鄙视地看了程鸿朗一眼。这男人,看着高大威猛,没想到居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不像凝哥哥,可太厉害了!她肯定很快就能怀上子嗣。到时候,她的地位就彻底稳了。 这么一想,她的心情立刻飞扬起来。 进门没多久,傅钧宴就忍不住了,他将傅珺瑶拉到一边,担忧地低声问道:“你在程家过得怎么样?阿朗他?” 傅珺瑶不说实话也不行,毕竟,程鸿朗的行程可不难查。她拉了拉傅钧宴的袖子,笑道:“我在程家过得可好了,婆婆待我跟亲女儿一样,朗哥哥他,就是有点儿忙。” “不过,哥哥,你能想象得到吗?朗哥哥居然会给我扒葡萄皮、挑葡萄籽、扒瓜子皮。我都被震惊到了。拂柳都没给我做过这些事儿。” 傅钧宴简直不敢置信,他可想象不出来,程鸿朗会做这样的事儿,他怀疑地看了程鸿朗一眼,又压低声音问:“你说真的?不会是为了安慰我,故意胡说的吧?” “真的,真的。就在我们来的路上。现在瓜子皮、葡萄皮都还在马车上呢。”傅珺瑶为了显摆,还特意提醒他,“你要是不信,可以找个借口,偷偷溜到我那马车上看看。” 第20章 一颗心沉到了底儿 傅钧宴一听是在来的路上,心一下子就拔凉拔凉的了。要说阿朗这事儿不是故意做给他看的,他都不相信。 不就是怕他觉得,作为他的挚友,对自己妹妹不好,说不过去吗?所以才故意做点儿这样特别的事儿,让妹妹惊奇,说给他听吗? 他是真没想到,阿朗居然为了堵他的嘴,也会眼面子行事了。 “那昨天呢?他做过这样的事儿吗?”傅钧宴不死心,努力想找证据证明,程鸿朗对他的妹妹是真的好。而不是只做表面文章。 傅珺瑶摇了摇头:“昨天他一整天都没回家。回去的时候,我都早就睡着了。” 傅钧宴眉头皱得更紧了。但他依旧不死心,“前天呢?” 傅珺瑶无奈地摊了摊手:“前天大婚呀,朗哥哥忙着待客,回房的时候喝醉了,直接睡着了。” 傅钧宴一颗心沉到了底儿! 听妹妹这意思,他们根本没圆房! 就阿朗那酒量,喝趴十个人,他也喝不醉! 而且大家都知道他要洞房花烛,怎么可能真的把他灌醉! 他装醉,只怕是为了逃避圆房! 傅钧宴也是男人,他可太清楚了!男人只有对真的不感兴趣的女人,才不会有那种心思! 但凡不是从心底里不接受的,暖玉温香送到嘴边儿上,他怎么可能把持得住! 他原本只担心阿朗性子太冷,他妹妹受了委屈。 可从没想过,阿朗居然敢把他妹妹娶回去当摆设,当挡箭牌啊! 气死他了! 傅钧宴的拳头握的“咯吱咯吱”响。 傅珺瑶有些茫然,她说什么了?怎么哥哥突然这么生气? 难道是觉得朗哥哥太忙了,把新婚的她一个人丢在家里? 可朗哥哥作为锦衣卫指挥使,随时随地都得听皇帝调遣,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哥哥,别生气。”傅珺瑶伸手拉住傅钧宴,轻轻摇晃了一下他的衣袖,“我觉得朗哥哥他也是没办法。他是锦衣卫指挥使,总不能扔下公务,只在家陪我吧?你说对不对?” 傅钧宴恨铁不成钢地伸手点了点妹妹的额头,气呼呼地说:“你还替他说话!有点儿出息行吗?这事儿你不用管了,交给我就行。敢怠慢我妹妹,我饶不了他。” 傅珺瑶可不干,她死死拉住傅钧宴,皱着眉头看着他,郑重地说:“哥哥,我不准你找他的麻烦!” 傅钧宴心酸。这丫头,这是有了夫君忘了哥了? “哥,我希望你摆正一个态度。朗哥哥是个好人,他牺牲自己的幸福,被迫娶我。这件事,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是我对不起他。你不能因为我是你的妹妹,就明目张胆地包庇,还把错误归咎到无辜的人身上。”傅珺瑶再次强调。 傅钧宴咬牙:“你也不必为了包庇他,把什么都揽到自己头上。说到底,你这次出事,罪魁祸首,还是那要害你的人。哥哥一定帮你查清楚,换你一个公道。” 傅珺瑶下意识看了一眼已经跟着傅潇走远的傅倾倾和封凝。 有傅倾倾在,这个公道,只怕是不会那么好讨。 他们只不过就是普通的官宦之家,父亲这个户部侍郎在百年国公府眼里,也不过就是个随时可以碾死的小蚂蚁。 至于哥哥这个布政使司,他们就更不会放在眼里了。 她虽然恨他们,可要这般赤手空拳地对上国公府,白白拖累父亲和哥哥,她还是不愿意的。 她更想积蓄力量,等时机到了,再给他们致命一击。 傅珺瑶笑着摇了摇头:“哥哥,我从没有怨恨过给我下药的人,要不是他们,我怕是永远都不清楚自己的心意。我心悦朗哥哥已久,只是我自己不知道罢了。” 傅钧宴都傻眼了,转头看了看被傅潇拉着的程鸿朗,又看了看封凝,不确定地问:“你不是喜欢封凝吗?” 傅珺瑶眨巴了一下眼睛,笑得有些无奈:“你什么时候听我说过,我喜欢封凝?” 傅钧宴认认真真想了半天,惊讶地发现,他妹妹真的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喜欢封凝。可京城里的人,为什么人人都知道她心悦封凝,非君不嫁? 那是因为傅倾倾三年不停地上蹿下跳,在各种各样的场合,说过她的姐姐心悦封世子。 妹妹只是从来没有否认过,而已。甚至,后来跟封凝定亲,她也没有对此说过一个字。 原来这一切,竟然全是一场误会? 傅钧宴感觉自己都要晕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他气得又忍不住抬手点了点傅珺瑶的额头:“你是傻吗?还是没长嘴?你不喜欢他你不早说?还跟他定亲?” 傅珺瑶有些心虚,勉强为自己辩白:“那个,我那不是,看他长得好看。反正要嫁人的,嫁给谁不是嫁。嫁个好看的,岂不是要比嫁给一个长相普通的要好些?” 嫁人,那是能随便的事情吗?傅钧宴真是要被这个不长心的妹妹气死了。 “你呀你,哥哥娇养了你十几年,可不是让你随随便便打发自己的?你给我记清楚了,对哥哥来说,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谁都没有资格让你迁就凑合。” 傅珺瑶赶紧点头:“我记住了。” 傅钧宴这才拉着她往主院而去。 他们进门的时候,傅潇已经带着程鸿朗和封凝在饭桌前坐好了,看到他们兄妹俩进来,笑着冲他们招手:“你们说完话了就快些过来,都等你们呢。” 傅珺瑶立刻朝着程鸿朗走了过去。 傅钧宴现在看程鸿朗十分不顺眼,他快步上前,扯了一把傅珺瑶,自己坐到了程鸿朗身旁的位子。傅珺瑶就只能坐到了傅钧宴和封凝中间的位子上。 程鸿朗见他们兄妹俩说完话回来,傅钧宴居然给她和封凝创造近距离接触的机会,眼神黯了黯。 他就知道,傅钧宴那个宠妹狂魔,就算她妹妹已经嫁人了,为了帮她实现心愿,他依旧会无下限地帮忙。 这丫头,就那么喜欢封凝吗? 封凝显然也没想到,本该坐在他身边的傅钧宴,居然把傅珺瑶那个女人拉了过来。难道这个女人,即便他们已经各自成亲,她心里还是放不下他?他忍不住皱了皱眉,默默往傅倾倾那边挪了挪,离傅珺瑶远一点儿。 第21章 来自大舅哥的折磨 傅珺瑶皱眉看了封凝一眼,心里忍不住腹诽:这人还真是有病。她还没对他出手呢?他倒是先嫌弃她了!呵! 程鸿朗看着他们之间无声的交流,心里更堵了。 偏偏这个时候,傅钧宴热情地帮他夹了一筷子他从来不碰的羊杂,招呼道:“阿朗,来,来,来,吃菜!这是你最喜欢的羊杂。” 程鸿朗强忍着想吐的冲动,将那羊杂放进了嘴里,嚼都没嚼,直接生吞了下去。 “还有这热洛河,这可是头份儿,必须得给我们指挥使大人先尝尝。” “来,来,来,再加点儿姜丝调调味儿!” 傅珺瑶看着朗哥哥都快吃吐了,哥哥还是坏心眼儿地继续给他夹他最不喜欢的菜。偏偏还表现得多么热情款待的模样! 她忍无可忍,伸手拽了哥哥的衣袖,用眼神警告他,适可而止! 偏偏哥哥就是不看她,继续给朗哥哥搭配对他来说最黑暗的菜。 程鸿朗实在吃不下去了,绷着一张脸看着傅钧宴。 傅钧宴毫不示弱,立刻给他瞪了回去。 旁边的傅倾倾一直温柔小意地给封凝夹菜,封凝也笑盈盈地给傅倾倾夹菜,一顿饭吃得腻腻歪歪。 两厢对比之下,傅珺瑶越发觉得朗哥哥实在太可怜了!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放,淡淡开口:“我吃饱了。” 傅钧宴立刻转头去看她,见她一口都没吃,赶紧给她夹了她最喜欢的菜,有些讨好的训斥:“你别闹,身体是自己的。好好吃饭。” 傅珺瑶瞪着他,低声警告:“除非你跟我换座位。” 傅钧宴咬牙。 这个傻妹妹!他这是为了谁! 傅潇看不下去了,瞪了傅钧宴一眼,开口道:“跟你妹妹把座位换过来。她自己的夫君,她自己照顾。有你什么事?” 傅钧宴有苦说不出,憋的心里难受。但他总不好当众驳了亲爹的面子。只能咬牙切齿地跟傅珺瑶换了座位。 程鸿朗却抬眼看了一眼亲亲密密的封凝和傅倾倾,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突然开口道:“成何体统!” 正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菜,要给他放到碗里的傅珺瑶,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手一松,菜就掉落回了盘子里。 傅钧宴看不下去了,一拍桌子,怒道:“阿朗,你别太过分。” 程鸿朗看了一眼傅钧宴,又看向封凝,冷冷道:“岳父面前,又非闺房私室,这般姿态,有失雅正。” 他黑着脸训斥的话一出,冷冽的低气压立刻扩散到了整个饭桌。封凝和傅倾倾也被吓到了,相互对视一眼,愣是没敢再伸筷子。 傅珺瑶则下意识坐直了身子,乖巧得像个刚入学的小学子。 傅潇都跟着慢慢放下了筷子。 只有傅钧宴继续跳脚:“阿朗,这里是我家,不是你的公事房,你训谁呢?” 程鸿朗看着瞬间乖了的封凝和傅倾倾,又看了一眼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傅钧宴,淡淡道:“食不言,寝不语。”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还是傅潇努力拿出长辈的姿态,拿起筷子,努力镇定地说:“吃饭,吃饭。” 众人这才拿起筷子,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速度明显比刚才快了许多。 只有傅钧宴咬牙切齿地瞪着程鸿朗。 程鸿朗完全不受影响,继续安安静静,一口一口,极其优雅地吃着饭。 很快,大家就都放下了筷子。 傅潇看向傅倾倾,慈爱道:“倾倾,你去看看你姨娘吧。” “是。”傅倾倾赶紧行礼离开。 这里的气氛太压抑了,她有点儿承受不住。 傅潇又招呼封凝:“世子,咱们去手谈一局,如何?” 封凝也赶紧点头,跟着傅潇走了。 傅钧宴转头看向傅珺瑶:“瑶瑶,哥哥在你院子里给你准备了惊喜,你去看看吧。” 傅珺瑶看了一眼程鸿朗,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立刻转身就走。 她以为,她不怕朗哥哥了,可朗哥哥一板起脸来,她还是下意识害怕呀。呜呜呜,想哭。 傅珺瑶刚走出主院,傅钧宴就跳起来一拳头朝着程鸿朗的脸打了过去。 程鸿朗微微一偏头,避开了。 见他还敢躲,傅钧宴更生气了,干脆武力全开,恶狠狠地朝着程鸿朗招呼了过去。 程鸿朗选择性地避开了一部分,主动挨了他几拳头。都是那种位置隐秘,但痛感却十分明显的地方。 傅钧宴更生气了!明明他是想替妹妹出气的。 可自己武功比不过程鸿朗也就罢了,打他哪儿还得他自己说了算!那种憋屈感,别提有多难受了。 程鸿朗见他不打了,也跟着站着不动了,等着他开口。 “你把瑶瑶当成什么?”傅钧宴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息了怒火,才冷冷地问。 “夫人。”程鸿朗言简意赅。 傅钧宴刚压下去的火气“蹭”地又窜上来了,一把扯住程鸿朗的衣领,恶狠狠地问:“你把她当夫人,你不跟她圆房,新婚就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不管不问?” 程鸿朗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怎么也没想到,傅珺瑶会跟傅钧宴说这样的事儿。 不过,他知道不能让傅钧宴误会,开口解释道:“她腿上有伤。” 他可不能再让阿宴误会,要不然,他这个大舅哥,只要阿瑶愿意,他今天能把阿瑶送到别的男人身旁的座位上,明天就能把阿瑶送到别的男人床上! 傅钧宴愣了愣,松开了手:“你说什么?” “她腿上有伤。”程鸿朗耐心解释,“步子迈大些,都会疼。” 那日他把她从水中救起来,被她撩拨得失了神智,好大一会儿才发现她腿上有伤。 他想停下来给她处理伤口,可傅珺瑶根本不配合。直到她的药性全解,他才得了机会给她处理伤口。 为此他一直自责不已。 傅钧宴这才知道是他误会了程鸿朗。他甩了甩手,略微有些尴尬地说:“我以为,你是不情愿才……” “能娶到阿瑶,我很高兴。”程鸿朗认真地解释。 虽然一张脸仍旧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傅钧宴就知道,他是真的高兴。 “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我再反对再不甘心也没用了。但我要你保证,以后一定全心全意待瑶瑶。”傅钧宴说着,底气又足了起来,“瑶瑶要是受了委屈,我定然要带她走。” 第22章 不算保证的保证 程鸿朗神色更加肃然了,直直望着傅钧宴的眼睛开口:“不会。” 傅钧宴这才放下心来。 阿朗他了解。 虽然他们的婚事事出意外,可只要他打心底里认可了瑶瑶这个夫人,就会负起责任来,定然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还有,你不准再黑着脸训她。看看你刚刚把她吓成什么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从小就怕你。以后只要她在场,你都给我把你那张黑脸管好了,记住了没?”傅钧宴说着说着,又愤怒起来。 程鸿朗也有些无奈:“我尽量。” 他今天可不是想训她!他只是看不得封凝成了她的意难平,还故意刺她的眼、扎她的心。简直过分至极。 傅钧宴得了程鸿朗这不算保证的保证,倒是也没有继续提更过分的要求。他走到桌子边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猛地灌了几口,这才凝重地开口:“瑶瑶出事,我查了两天,什么线索都没找到。这件事儿,还是得拜托你。” 程鸿朗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直接问:“若是查出来的结果,你难以接受,你还要继续查吗?” 傅钧宴猛地抬眼看向他:“你什么意思?害瑶瑶的人,是倾倾?” 程鸿朗沉默。 大家都不傻,傅珺瑶出事儿,得利的只有傅倾倾和封凝。他们自然会被列为第一怀疑对象。 傅钧宴猛地站起来,来来回回踱步,好大一会儿才猛地看向他:“你有多少把握?” “九成。”程鸿朗实话实说。剩下的一成,是因为他没有去寻找证人和证据。 傅钧宴双眼瞬间红了,抓起他刚刚喝的茶碗,猛地摔到了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半点儿也没有缓解他心中不停翻涌的戾气。 他恨,不是恨傅倾倾,是恨他自己。 这些年,是他一次次劝瑶瑶,看在他们的血缘上,接受那个妹妹。结果却是在瑶瑶身边放了个随时爆炸的火药筒! 瑶瑶若是像小时候那般,与傅倾倾水火不容,也不会对傅倾倾毫无防备之心,让她轻易得逞!那今天与封凝亲亲密密相互夹菜的人,是不是就是瑶瑶? 瑶瑶也就不用迁就阿朗这让人崩溃的性子了。 “阿宴,你还要查吗?”程鸿朗看着傅钧宴愤怒到扭曲的脸,淡声问道。 “查!为什么不查!你帮我一查到底!”傅钧宴一拳头狠狠砸在桌面上,咬牙切齿地说。 程鸿朗点点头:“好,我就等你这句话。” “先瞒着瑶瑶吧。”傅钧宴迟疑地说。 程鸿朗点头。他本来也没想让阿瑶牵扯进来。 两人达成一致意见,傅钧宴这才起身,带着程鸿朗往傅珺瑶的院子走去。 此刻的傅珺瑶正在跟院子里的几个侍女大眼瞪小眼。她们号称自己是 “你们说,你们都会什么?” 一个侍女上前一步,用长长的衣袖半遮着脸:“奴婢春意,擅长昆曲儿。” 第二个侍女上前一步,飒爽地来个亮相:“奴婢夏晴,擅长杂耍。” 第三个侍女上前一步,刷地打开了手中折扇:“奴婢秋爽,擅长评书。” 第四个侍女上前一步,娇娇柔柔地福了福身:“奴婢冬凛,擅长颠倒黑白。” “噗——”傅珺瑶刚喝进嘴里的茶,全都喷了出来。 她哥哥说给她惊喜,就给了她这四个不像丫鬟的丫鬟?前面三个会的东西,好歹还算正常,最后这个,擅长颠倒黑白是个什么情况? 正好傅钧宴陪着程鸿朗走了进来。傅珺瑶看了程鸿朗一眼,见他面色正常,胆子就大了些,直接走到傅钧宴身边,好奇问道:“哥,你这是从哪里给我找的这奇奇怪怪的丫鬟啊?” “江南啊。她们跟我走的不是同一条路,所以晚到了一天,你出嫁那天,没能赶上。我就想着,索性等你回门的时候,再带回去就是了。你身边熟悉的就拂柳和香儿两个,总归是人手太少了。” 程鸿朗听了傅钧宴的话,才开口:“她身边不止两个。” 傅钧宴仰起头四下打量了一下,没发现人在哪里。 傅珺瑶也跟着四下打量,同样没发现哪里有人。 没发现,那就当不存在。傅钧宴才不会纠结,指着那四个丫鬟说:“她们是我能找到的丫鬟中,最懂怎么找乐子的。有她们陪着,瑶瑶才不会闷。” 原本他找这些丫鬟的本意,就是希望她们能把妹妹带得活泼些。以后跟封凝也有话说。 没想到妹妹没有嫁给封凝,反而嫁给了更加沉闷不吱声的阿朗。这两个人碰到一起,一个冷冰冰不开口,一个闷着不说话。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这四个丫鬟,对他们来说,必不可少。 傅珺瑶知道哥哥是好意,就点头答应带着回去了。 “大公子,程姑爷,老爷请两位去书房说话。”在傅潇书房伺候的丫鬟来到傅珺瑶的院子,恭敬地请他们移步。 傅钧宴本来还想再陪一会儿妹妹,所以有些不甘不愿地答应了一声,磨磨蹭蹭了好大一会儿,才带着程鸿朗走了。 他们前脚才走,后脚马姨娘就带着傅倾倾过来了。 傅珺瑶看到她们两个,皱起了眉头。 “妾身见过大小姐。” “姐姐。” 两人朝着傅珺瑶行礼。 傅珺瑶侧身躲开了。 她可不会受马姨娘的礼,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傅倾倾的生母。 “姨娘和妹妹不在姨娘的院子里说话,怎么到我这里来了?”傅珺瑶可不觉得她们两个人来只是为了单纯地看她一眼。 马姨娘笑得十分温和:“这还不是我这个做姨娘的不够细心。总想着你们出嫁前给了你们压箱底的画册,那些事情,你们总会慢慢懂的。可倾倾回来我才知道,世子太过于宠她,每日行房次数过多,都伤了她了。” “姨娘就想着,你从小也没有母亲教导,恐怕这些事情也云里雾里,就干脆过来,同你们姐妹一起说说。” 傅珺瑶立刻拒绝:“姨娘有心了,这些事情,太过于私密,姨娘教导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便罢了,不必带上我。咱们没那么熟。” 傅倾倾立刻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故意捂着嘴,凑到傅珺瑶耳边,一脸同情地低声问:“姐姐嫁过去这两日,姐夫他,不会没有碰过姐姐吧?姐夫不是很在意姐姐吗?为了姐姐的名声,还特意去求了赐婚圣旨。” “怎么?不会是姐夫他,中看不中用吧?” 要不是傅倾倾脸上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傅珺瑶都要替她找个地缝了。 她虽然是庶女,可也是从小娇养着长大的千金大小姐,没想到这才刚成婚,说起话来就这么荤素不忌。 不过,傅倾倾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诋毁朗哥哥?朗哥哥中不中用,她能不清楚?轮得到傅倾倾一个不知所谓的来说嘴? 傅珺瑶看了一眼旁边的四个丫鬟,笑盈盈地开口:“掌嘴。” 春意立刻上前一步,抡圆了胳膊就朝着傅倾倾的脸招呼了过去。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傅倾倾的一侧脸颊瞬间就红了。 第23章 你得到什么了? “你做什么?”马姨娘反应过来,立刻扑上去,护住傅倾倾,满眼怨毒地瞪着傅珺瑶,声音尖厉,“倾倾现如今可是国公府世子夫人!你也不过就是个三品官夫人,居然敢随意欺辱她!” 傅珺瑶脸上的笑意不变,淡淡开口:“哦,国公府世子夫人,就敢随意污蔑诋毁锦衣卫指挥使?恐怕就算是吴国公自己站在这里,恐怕也没有这么大胆子吧?” 马姨娘脸上瞬间有了惧意。偏偏傅珺瑶还继续温柔地警告:“那姨娘不如找人去打听打听,若是因为妹妹给国公府招祸,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是否会因为她是世子夫人就放过她?” 女儿刚刚嫁入国公府,还没有在国公府站稳脚跟。 马姨娘几乎瞬间就看清了局势。 她后退一步,脸上堆起笑容,伸手要去拉傅珺瑶:“瑶瑶,你们是亲姐妹,何必因为一句无心之言,就这般斤斤计较呢?你说是不是?” 傅珺瑶后退一步,直接躲开了马姨娘的手。 傅倾倾看着姨娘这伏低做小的样子,瞬间就炸了。从前她是庶女,地位低下,姨娘在傅珺瑶面前伏低做小,她什么都做不了。 可如今她是国公府世子夫人,品级可不比锦衣卫指挥使低。傅珺瑶她居然还敢逼得姨娘伏低做小。 是可忍,孰不可忍! 傅倾倾上前一步,冷冷一笑:“姐姐还真是好大的威风!怎么?难不成姐姐还能让锦衣卫去国公府找茬儿?知道的,是姐姐狗仗人势,仗着夫君是锦衣卫指挥使作威作福。不知道的,还当姐姐有代皇上指挥锦衣卫的权利呢?” 傅倾倾这话一出,吓得马姨娘赶紧去拉她,“倾倾,闭嘴。” 这帽子太大了,傅珺瑶承受不了,他们傅家就承受得了了? “姨娘,你怕她做什么?”傅倾倾憋屈够了,难得硬气一回,她咬牙切齿,想怼得傅珺瑶跪地求饶! 马姨娘立刻端肃了脸色,冷冷道:“倾倾,你跟你姐姐同宗同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这话要是传出去,咱们傅家,一个也跑不了!” 傅珺瑶看了马姨娘一眼。这个女人,一向知情识趣、会审时度势、又隐忍,要不然,也不会在爹娘感情那么好的情况下,趁着爹爹醉酒爬床,还能不被发卖,生下了女儿,将她娇养长大。甚至在暗搓搓地气死母亲之后,还能骗得爹爹和哥哥都相信她是无辜的,在傅家稳稳活到现在,还差一点儿被扶正成了傅家主母。 傅倾倾脑子不够使,好在听劝,马姨娘一训斥,她立刻闭了嘴,眼神狠厉地扫了在场的一众丫鬟一眼,冷冷地开口:“今日这件事儿,要是有半个字传出去,你们在场所有人,一个都别想活。” 她和马姨娘带来的丫鬟们立刻跪了一地,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而傅珺瑶身边的拂柳、香儿,以及春意等人,却全都笔直地站着,半分没有受到威胁的模样。 傅珺瑶不把她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她身边的丫鬟居然也敢不把她放在眼里。傅倾倾恨地咬牙,眼中怨毒一闪而过。 傅珺瑶懒得搭理她,转头对马姨娘说:“姨娘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儿,就请回吧。我有些累了,要休息会儿。” 马姨娘和傅倾倾没有讨到半点儿便宜,满心不甘地走了。 一出门,傅倾倾就有些忍不住了,气哼哼地抱怨:“那块木头还真是好命,居然阴差阳错嫁给了那个煞星!现在有那个煞星撑腰,她更肆无忌惮地磋磨折辱人了!” 马姨娘轻叹一声:“你也是,干嘛这么沉不住气,巴巴地非得去踩她一脚。那煞神的那个位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坐稳的。以后,能避着点儿,还是避着点儿吧。” “又是这句话!姨娘,你避了她一辈子,得到什么了?”傅倾倾气得扭紧了手中的帕子,“本来,爹爹都松口要将你扶正了,都是那个傅珺瑶从中作梗,才会一次两次都没能成功。” 马姨娘笑笑:“傻丫头,日子是给自己过的。不是活给外人看的。你爹是个情种,这些年后院除了我,一个女人都没有。我虽然身份是姨娘,可执掌中馈,半点儿委屈都没受过。还不用出门去应付那些贵妇人,被她们踩。若是真的被扶正了,以我丫鬟的出身,走出门去,到底是个什么境况,你不用想都知道。可一府主母,能躲在家里不出门应酬吗?” 傅倾倾看着马姨娘那一脸知足的模样,冷不丁地提醒道:“爹爹心里放不下那个女人,才会拒绝续弦。万一他哪一天,再碰到一个合心意的,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马姨娘摇了摇头:“你多虑了。你爹爹他,不会的。” 傅倾倾心里十分不认同,却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多说也无益。 她只是害怕,害怕继续过那种处处被踩在脚下的日子。 她费尽心机,用了整整三年,给傅珺瑶设了一个局,利用国公府的力量,想一举将她踩进尘埃里。可傅珺瑶的命太好了!结果还是被她轻而易举地就给扭转了局势。 今日她从下马车开始,就不动声色地拼命炫耀封凝对她的疼爱。可自始至终,傅珺瑶连多看他们一眼都没有,更别说羡慕嫉妒恨了。 她都找上门来挤兑她了,可还是没伤得了傅珺瑶半分,反而被她打了一巴掌,让姨娘跟着受辱。 傅珺瑶她怎么可以!气死她了! 祝她和那个煞神夫妻相互猜忌、相互折磨、反目成仇,往后岁岁年年、相看两相厌,永远留不住人间半分暖! 等傅倾倾和马姨娘离开,傅珺瑶在院子里花架下的躺椅上半躺着,一边摇一边吃着拂柳踢过来的葡萄。当然,是那种只洗过,却没有扒皮去籽儿的。脑中又忍不住闪过程鸿朗端肃着一张脸,动作利落地给葡萄扒皮去籽儿的模样。那真是,太好看了! 想亲,想看他那端肃的脸惊讶失措的模样…… 傅珺瑶想着想着,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拂柳纳闷地看了她红扑扑的脸一眼,小声地问:“小姐,你想什么呢?” 傅珺瑶满脑子不和谐的画面被打断,别扭地看了拂柳一眼,清了清嗓子,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马姨娘的日子过得真是太舒坦了,我得想法子给她们添点儿堵。” 拂柳愣了愣,随即满心欢喜。她们家小姐终于勤快了一回了,被明里暗里欺负了这么多年,居然终于想起来要报复回去了!可喜可贺啊! “小姐,您打算怎么做?但凡用得着奴婢的地方,您尽管开口,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奴婢都在所不辞。”拂柳兴奋地说。 香儿跟在后面赶紧表态:“小姐,还有奴婢。奴婢也可以上刀山下火海。您是不知道,这些年奴婢过得有多憋屈!你才是傅府唯一的正经嫡小姐,凭什么一直被她们明里暗里的欺负啊。” 第24章 续弦 傅珺瑶抬眼看了香儿一眼,看把这丫头给委屈的。这些年,她为了不给哥哥添麻烦,的确退让的时候太多了些。 傅珺瑶笑笑:“我身边就你们两个最亲近的,你们都去上刀山下火海了,我怎么办?” 春意她们立刻上前,笑盈盈地说:“小姐身边不是还有我们吗?她们去上刀山下火海了,奴婢们伺候你。保证把你伺候得妥妥帖帖的。” 拂柳和香儿气得瞪眼。 春意等人则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傅珺瑶笑了一会儿,才转头问拂柳:“你去找我爹身边的贴身小厮打听一下,我爹这些年,有没有跟什么女子有点儿纠葛?熟悉些的也行,是时候给我爹续弦了。” 拂柳等人直接瞪大了眼睛,哭笑不得。 她们家小姐可真是孝顺女儿啊。自己出嫁了,反过头来回娘家给自己爹张罗起亲事来了。 大公子可还没成亲呢。这些先给未来的大少夫人找个继婆婆压在头上? “小姐,你认真的?”最后还是拂柳上前一步,小心地问。 傅珺瑶点点头:“自然。” “你要不要跟大公子和老爷商量一下?”拂柳苦笑着建议。 傅珺瑶点点头:“那你去叫我哥来吧。” 这事儿,直接跟他爹商量,恐怕没那么容易。可娘亲去了这么多年了。爹总不至于还走不出来。他们来个先斩后奏,先把这件事解决了再说。 傅钧宴急匆匆赶来,一听是这事儿,立马猜到,只怕是马姨娘和三妹妹那些小动作,妹妹也看出端倪来了。他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既然这是你想做的,哥哥全力支持你。理由都是现成的,现在你们两个嫁出去了,我又得待在江南好几年也未必能够调回京。给爹找个知冷知热的人,应该的。” 傅钧宴让人去寻了管家来,问道:“父亲近两年可有中意的女子?妹妹如今出嫁了,家里冷情得很,觉得也是时候该给父亲续弦了。” 管家差点儿给傅珺瑶跪了。 他们的小姐哎!大人为了她,这么多年,半分也不敢提续弦的事儿。本以为马姨娘是夫人的贴身丫鬟,从小照顾她,与她比较亲近,才起了扶正的心思。 哪知道小姐根本不买账不说,还跑到祠堂里坐了大半天,大人找不到她,差点儿吓个半死。 从此再也不敢提娶妻之事了。 现如今,已快到不惑之年,小姐你终于肯松口了! “有,有,有的。”管家赶紧说道,“上次大人喝醉了,小的听他一个劲儿念叨,王家阿曼是个可怜人,但巾帼不让须眉。他要是能照顾她就好了。” 傅珺瑶不知道“王家阿曼”是谁,但傅钧宴知道啊! 他手里有阿朗帮他培养的线人,堪称包打听,京城之中所有官宦人家的事儿,他都门清儿。 这个王家阿曼,今年二十七。是个望门寡。 夫君在他们成亲的前一天,逛青楼得马上风死了。 王家骂她的夫君不知廉耻、死有余辜。 她夫君家就骂她命硬克夫,就是个守寡的命! 两家为了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非常不愉快。 但王家阿曼的名声由此也不好了。一直没能再嫁出去。 她也是个豁达的,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她自己开铺子,为灾民、乞丐施粥赠药,活得也自在。 这性子,傅珺瑶一听就十分满意。 “管家,你好好准备一下,我回头去探探女方的意思,如果她也同意,那就选个好日子,去下聘。” 管家刚欢喜答应一声,下去准备。 那边程鸿朗就过来了,看到他们兄妹俩还在说话,正要退出去等一会儿,傅珺瑶已经看到他了。抬手冲着他招了招手:“朗哥哥,你回来啦?过来吃葡萄。” 程鸿朗主动去净了手,走到傅珺瑶身旁的小兀子上坐了下来,拿起葡萄开始扒皮儿。 傅钧宴看他真的木着一张脸,做这样的琐事却做得十分淡然,半分也没有勉强的意思,才真的信了傅珺瑶的话。 傅珺瑶见傅钧宴也一脸稀奇地看着程鸿朗给葡萄扒皮去籽儿,伸手戳了戳他。朝他眨了眨眼睛,得意极了。 傅钧宴冲着傅珺瑶挑了挑眉。他怎么不知道,阿朗到底是什么时候打上瑶瑶的主意的?看这个模样,不像是才看对眼儿啊。他这个哥哥,做的实在太失败了。妹子被人盯上了,都没发觉。 拂柳看着程鸿朗将扒好的葡萄递给傅珺瑶的时候,都傻眼了。 她作为傅珺瑶的贴身丫鬟,居然不如姑爷一个大男人心细周到,她是不是太失职了? 傅珺瑶吃了几颗之后,就不再吃了,剩下的让傅钧宴连盘子一起端走了,一边吃,还一边一惊一乍地:“哇,阿朗,我认识你十几年,这还是第一次吃到你亲手扒的葡萄。甜,果然这没有皮没有籽儿的葡萄,就是甜。” 程鸿朗抬眼看了他一眼,停下手,起身去洗手去了。 “哎,阿朗,我还没吃够呢。你再给我扒点儿吧。”傅钧宴笑得促狭。 程鸿朗头都没回,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不搭理他。 傅珺瑶望着程鸿朗那挺直的背影,只觉得真是越看越好看。 傅钧宴伸手捅了捅她,低声道:“行了哈。把口水擦擦。丢不丢人?” 傅珺瑶收回目光,闭上眼假寐,假装刚才偷看程鸿朗的不是她。 没一会儿,管家急匆匆跑了回来,对着傅珺瑶深深一礼,激动地说:“老爷吩咐老奴,来拜托小姐,能不能现在就去探探王家阿曼的意思。” 傅珺瑶是真没想到啊,她爹居然这么着急。 她坐直身子,问傅钧宴:“你要不要一起去?” 傅钧宴赶紧摆手:“我一个大男人,不合适吧?” 傅珺瑶也没有勉强:“你让人去帮我查查,她现在在哪里。” 傅钧宴还没说话的,管家已经拱手说了出来:“老爷说,她现在在富蕴酒楼查账呢。酒楼有一道桂花丸子,味道十分不错,小姐可以去尝尝。” 这是蓄谋已久了? 傅珺瑶有些不好意思,早知道爹为了她才会这么多年不续弦,她早就跟他好好谈谈了。 她不是反对他续弦,只是反对他将马姨娘扶正而已。 “朗哥哥,咱们去趟富蕴酒楼吧。”傅珺瑶起身,冲着净手回来的程鸿朗说道。 第25章 替父相亲 “好。”程鸿朗并不问缘由,直接点头答应。 两人去跟傅潇告辞,傅钧宴亲自将给他们的回礼带上。 傅倾倾听说他们要回去了,虽然很舍不得马姨娘,但还是也辞别了马姨娘,一起去跟傅潇告辞。 封凝看着给傅珺瑶他们装的回礼,再看看他们自己的,直皱眉。 傅倾倾自然也看到了,她走到傅潇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去看两家的回礼,还小声地抱怨:“爹,大哥他是不是太偏心了些?怎么给姐姐那么多回礼,给我的却连一半都没有?” 傅潇可不敢说话。心里腹诽: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大哥偏心,他还给了你姐姐一百万两的压箱底银子,就给了你两万两。还没有他随手塞给程鸿朗的多,这事儿可幸亏你不知道。 傅珺瑶皱眉看了一眼傅倾倾,又转头看了一眼管家。 管家立刻陪着笑脸上前,将两份礼单递给傅潇:“老爷,这是两位小姐回门的礼单,老奴看您一直忙着,没拿给你。” 傅倾倾看了两家的礼单,程家的明显比她们的厚了三倍还不止。她的脸瞬间有些挂不住了。皱眉看了封凝一眼,默默放开了傅潇的胳膊。 想到姨娘偷偷塞给她的两万两银票,她又忍不住得意起来。只要家里的中馈一直在姨娘手上,她就不会缺银子花。夫君要计较这么点儿回礼,也实在没有太大的必要。 她快步走到封凝身边,低声道:“夫君,姨娘偷偷给我补贴了两万两银子,可比这些回礼贵重多了。咱们不跟他们计较。” 封凝一听有银子,立刻笑了起来,也低声回她:“我也不是计较,就是替你不平、气愤。从前你是庶女,他们苛待你也就罢了。如今你跟你姐姐同为嫡女,他们怎么可以还继续厚此薄彼。” 傅倾倾一听封凝这话,心里那股火儿果然立刻被挑了起来。她转眼愤恨地看了一眼傅钧宴,又扫了一眼傅潇。 他们两个嘴上说着多么疼爱她的话,其实都只是表面功夫而已。这个家里,真心待她的人,只有姨娘一人。 “好了,咱们走吧。”封凝说着,抬手扶着傅倾倾上马车。 傅珺瑶走到马车前,正转头跟傅钧宴说话,被走过来的程鸿朗双手叉住腋下,一下子抱上了车。 傅珺瑶无语望天。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为什么朗哥哥非要这么抱她? 傅钧宴还要再叮嘱几句,程鸿朗已经利落地跳上了车,对着车夫吩咐:“走吧。” 傅钧宴气得大叫:“程鸿朗,你最好别让我妹妹受有点儿委屈,要不然,我一定接走她!” 程鸿朗转头冷冷扫了他一眼,声音更冷:“不会。” 说话间,车夫已经非常有眼色地一甩鞭子,马儿快速跑了起来。 傅钧宴气得冲着远去的马车挥了几下拳头。 可他满心担忧,也只能压回肚子里。 毕竟,他为了妹妹大婚回来,耽搁了好几天了。再不回江南,都说不过去了。 他转身对着傅潇深深一礼:“父亲,我也得启程了。” 傅潇摆摆手:“去吧,一个人在外,好好保重自己。莫让你妹妹担心。” 傅钧宴点点头,也翻身上马,带着护卫离开。 春意看着主子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扯了扯唇:“就主子那拼命三郎的性子,也就只有在他面前提二小姐,才能劝得住了。” 夏秋冬都跟着点头。 “走吧,咱们跟上小姐去。” 傅珺瑶他们的马车没走出去多远,就被人叫停了。 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一脸焦急地冲着马车行了个礼,问道:“指挥使可在马车里?” 程鸿朗掀起车帘,问道:“出了岔子?” 那个锦衣卫慌乱地点头:“皇上已经下旨……” 程鸿朗抬手制止他,先回过头对傅珺瑶说:“我得去一趟。富蕴酒楼那边,我没法陪你去了。” 傅珺瑶大度地表示十分理解:“朗哥哥你放心去。注意安全。我一个人可以的。” 程鸿朗有些歉意地看了傅珺瑶一眼,利落地跳下了马车,跟着那个锦衣卫大步走了。 傅珺瑶让香儿带着回礼和春夏秋冬四个丫鬟先行回府,她带着拂柳去了富蕴酒楼。 已经过了饭点儿,富蕴酒楼的大堂里就只有几个还没有吃完的食客,在一边喝酒一边谈笑。 小二看到傅珺瑶进来,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这位夫人,楼上雅间请。” 傅珺瑶跟着小二上了楼,点了几个招牌菜,拿出一锭银子打赏了小二,才说明来意:“我有事想跟你们东家谈。能否请她过来?” 小二看了看手中的银子,才迟疑地开口:“东家她很忙,小的只能给您通传一下。她会不会过来,小的可不敢保证。” 傅珺瑶点了点头,说:“你就说,是傅府的二姑娘,有事找她。她是否过来,你不用管。” 小二一听,赶紧转身出去了。 没多大会儿,王曼就敲响了包厢的门。看到傅珺瑶,立刻热情地拉起了她的手:“原来是傅二姑娘大驾光临,我本该亲自招待的。只是琐事缠身,居然没能第一时间过来迎你。” 傅珺瑶也赶紧客气:“王姨您太客气了。是我冒昧求见,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王姨这会儿要是得空,咱们坐下来,边吃边聊?” “快请,快请。”王曼拉着傅珺瑶的手,请她坐了贵宾之位。 两人寒暄了一阵,倒是王曼先忍不住,问道:“令尊这些日子,可忙?” 傅珺瑶眼神亮了亮,笑问道:“这几日,我父亲忙于我和妹妹的婚事,十分辛苦。王姨跟我父亲认识?” 王曼坦率地点点头:“认识。你爹爹他帮过我几次忙,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傅珺瑶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问道:“王姨,其实我今日过来,是受我父亲所托,来问问王姨,可愿意做续弦?” “我父亲虽然年纪大些,但为人清正,洁身自好。这些年,后院之中,除了一个姨娘,没有任何女人,也从不逛花楼。关键是,他脾气好,待人温和……”傅珺瑶将她能想到的傅潇的所有优点,全都挨着夸了个遍。 第26章 你跟踪我们? 王曼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可被傅珺瑶这么极力推荐着,她忍不住低垂眉眼,红了脸。 “王姨,我三岁就没了娘。这么多年来,我还从未见过父亲对谁这般上心。我希望我父亲老来能有个称心如意的伴儿。所以自作主张,跑来替父亲询问一下王姨。可愿意嫁给我父亲。您放心,即便您跟我父亲成了亲,您要是想继续做生意,还可以继续做生意。愿意继续施粥赠药,我父亲也绝对不会拦着。”傅珺瑶继续加码,说出了王曼难以抗拒的条件。 她这几年在外自由惯了,若是成婚,最担心的无非就是以后日子不再自由。 “你说的是真的?”王曼惊喜地脱口而出。眼睛亮得不可思议。 傅珺瑶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我答应。”王曼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点了头。 自从她跟傅潇认识,这也有五六年了。他帮过她很多次,明里暗里给她解决了很多麻烦。她看得出来,傅潇心里是有她的。她的心,也慢慢对他敞开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不曾正面面对过他们的感情。 她以为,傅潇也是介意她克夫的名声。 如今看来,只怕是为了面前这孩子。她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他是在担心,有了后娘,会苛待她吗? 要不然,他也不会女儿一出嫁,就让她急急慌慌来找自己摊牌。 傅珺瑶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居然这般顺利。她立刻起身,笑盈盈地告退:“那我回家通知父亲,挑个好日子,到您府上下聘。” “对了,这是你爹最喜欢的桂花丸子,能不能麻烦二姑娘,将这个带回去,给你爹尝尝?”王曼见傅珺瑶这就要走,赶紧递上一个食盒。 傅珺瑶想起他爹特意让人提到的桂花丸子,忍不住勾唇笑了。 看来这两个人,早就郎有情妾有意了。 她伸手接过来,递给拂柳提着,替傅潇谢过,这才招呼拂柳离开。 王曼一路将她们送出了大门口。 刚出门没走多远,迎面跟国公府的马车走了个对面。 封凝挑起车帘,看到正挑起车帘看向他这边儿的傅珺瑶,瞬间就皱起了眉头,冷声问道:“你跟踪我们?” 傅珺瑶冷笑一声:“这京城的路是咱们为你们国公府修建的不成?” 封凝见她这般急着撇清,心里却更加笃定傅珺瑶是在跟踪他们。他不过就是带着傅倾倾去珍宝阁挑了几件首饰哄她开心。没想到傅珺瑶就受不了直接堵了他们的路。 他知道,傅珺瑶打心底里认定他为夫君三年,突然被抛弃,心里难免不甘、愤怒,甚至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可她现在毕竟已经嫁给了程鸿朗那个煞神。 她就算是想,也不能这般明显地表现出来啊。要不然被程鸿朗察觉,岂不是要牵累他们? “姐夫?程大人?”封凝试探着叫了两声。傅珺瑶那边的马车里安安静静,果然没有人答应。 她竟然是撇开程鸿朗自己来的?这女人是被嫉妒冲昏了头了吧? 果然,下一刻傅珺瑶就冷冷开口:“你也不必这般心虚,阿朗哥哥他不在。” “那我们就下车好好谈谈吧。”封凝一挑车帘跳下了马车,转身伸手将傅倾倾扶了出来。 傅珺瑶端坐着没动,拂柳上前挑起车帘,傅珺瑶就那么端坐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马车下站着的两个人。 傅倾倾抬手扶了扶头上的朱钗,笑盈盈地开口:“姐姐,这是夫君刚给我买的朱钗,这上面的栀子花都是用上好的东珠一粒一粒穿成的。是珍宝阁今年的新品。一支就要三百多两银子呢。姐姐看看,好看吗?” 接着,傅倾倾又抬起手腕,露出腕上的玛瑙桌子,笑盈盈地说:“姐姐,夫君说这玛瑙的颜色特别趁我,让我的肌肤显得更加莹白。姐姐觉得呢?” 傅珺瑶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淡淡开口:“简直有病。拂柳,咱们走。” “等等。”封凝看向拂柳手边放着的食盒。 傅倾倾显然也发现了,她眼神凌厉,冷冷地看着傅珺瑶,问道:“你去富蕴酒楼去买了我夫君最喜欢吃的桂花丸子?” 桂花香气霸道,富蕴酒楼的桂花丸子味道更是特别好闻。她之前只顾着炫耀封凝给她买的首饰,没注意到。要不是夫君对这个有反应,她还没反应过来呢。 傅珺瑶真是太有心机了。 傅珺瑶转头看了一眼食盒,淡淡开口,不承认也不否认:“这里面的确是桂花丸子。” 封凝皱眉看着傅珺瑶,脚步下意识往傅倾倾身边跨了一步,冷冷开口:“你便是讨好我也没有用,咱们已经各自成婚,还望姐姐自重。” 傅珺瑶直接惊了,封凝这是多大的脸? 她就带了个桂花丸子,就成了讨好他? 合着这桂花丸子能成为富蕴酒楼的招牌菜,就因为他封凝一个人的喜欢? 然而,傅珺瑶还没等从无语的反应中缓过劲儿来,他就已经继续说了起来:“你别白费心思了。我是不可能吃你送的东西的。这桂花丸子,你拿去倒掉也好,施舍乞丐也罢,总之,不要让它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今日再明确地跟你强调一遍,不管是咱们订婚之前的三年,还是成婚后的这段日子,我的心里眼里,都只有倾倾一人。我从未对你有半分意思。” “所以,我劝你,不要在对我心存幻想了。” 傅倾倾立刻温柔地抱住封凝的胳膊,挑衅地看了傅珺瑶一眼,柔柔开口:“姐姐,实在对不起,我知道你喜欢凝哥哥。你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想过与你抢凝哥哥的。只不过,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凝哥哥他喜欢的人,只有我一个。我一直想法子努力撮合你和凝哥哥,可凝哥哥他,对你一起没有那种心思。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傅珺瑶这下是真的被恶心到了,她钻出马车,站在车辕上,低头冷冷地看着两个不知所谓的人,大声开口:“你们两个给我听清楚了。我不喜欢封世子,以前不喜欢,现在不喜欢,将来更不可能喜欢!现在,你们清楚了吗?” 周围的群众被傅珺瑶这一嗓子都引了过来。看向封凝的眼神都带着点儿复杂。 封世子翩翩浊世佳公子,谁见了不惊为天人。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居然这般嚷嚷着不喜欢他?失心疯了不成? 封凝何曾丢过这么大的脸,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呵斥道:“你嚷嚷什么?口是心非的心机女人。本世子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对你这种女人感兴趣的。”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咱们傅家的脸面,你现在是一点儿都不顾了吗?”傅倾倾柔柔地指责道。 傅珺瑶这个心机女人,她竟然用这样的方式,引起了她夫君的注意。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第27章 三小姐她到底想做什么? “不顾脸面的人是你们。我好好在路上走着,你们说我跟踪你们,我买点儿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你们说我心存妄想、要讨好自己的妹夫!有病就去治!攀扯别人做什么?难不成,你们对皇上给我赐婚有什么不满?”傅珺瑶说完,一甩袖子,回马车里去了。 傅倾倾一下子白了脸。她光顾着拉踩傅珺瑶了,忘了皇上赐婚不能被抹黑了。 封凝则嗤笑一声。皇上赐婚是为了全程鸿朗的面子,她倒是会扯虎皮做大旗!可惜了,他还能不清楚,她不过就是在强撑面子而已! 周围围观的人本来还在窃窃私语。听到傅珺瑶最后一句话,全都下意识闭紧了嘴巴。 可看向他们三人的眼神,却依旧透着一股古怪。 傅珺瑶坐稳,拂柳立刻吩咐车夫:“还磨蹭什么?等着小姐被人泼脏水?走!” 车夫赶紧一扯缰绳,赶着马车走了。 拂柳愤愤不平:“小姐,三小姐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她抢了你的姻缘不说,还拦住咱们的马车,拉踩你!” “可能脑袋被驴踢了吧。”傅珺瑶浑不在意。 “突然觉得,只让马姨娘失了管家权,不太容易让他们感受直观的痛。” 拂柳有些不太敢相信。她家这人淡如菊的小姐,要支愣起来了?要出手对付国公府世子爷? “你去查查,国公府都有哪些铺子。”傅珺瑶略微一思索,吩咐道。 拂柳立刻八卦道:“小姐,奴婢听说,这次三小姐之所以能够顺利换嫁,是因为老爷给了封世子五间铺子,还许诺给三小姐双倍嫁妆。” 傅珺瑶挑眉。傅倾倾嫁入国公府居然是用钱买的吗?呵!这可真是她听说过的最大的笑话了。不过,这不正说明,国公府很缺钱吗?那她悄咪咪地对付一下国公府的铺子,可就太合适了。 “不过,国公府的铺子,倒是不用打听。大公子掌管着咱们家的产业,对于各个家族的铺子了如指掌。他留给您的几个掌柜的,都门儿清。小姐要做什么,直接吩咐就行。”拂柳兴冲冲地说。仿佛傅珺瑶真要做点儿什么坏事儿,她就能像过年一样兴奋。 傅珺瑶倒是没想到竟然这么方便,心里立刻盘算起来。 不一会儿,就到了傅府。 傅潇早就派管家在门口候着了,看到傅珺瑶的从马车上下来,管家立刻迎了上去。 傅珺瑶将手中的食盒递给管家,笑道:“让爹爹去准备聘礼吧。要是缺什么,知会我一声,我来想办法。” 她回去看到爹爹和哥哥给她压箱底的银子,就知道,他们定然是已经将家里的银子花了个空。 现如今爹爹要娶后娘,恐怕聘礼都没有那么凑手。 管家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欠条:“老爷说了,先从二小姐这里借五万两。” 傅珺瑶接过欠条,眼睛瞬间湿了。 她的爹爹把银子都给了她,现在反过来要给她写欠条借钱娶媳妇。谁家能有这么离谱的事儿啊? 偏偏管家还一个劲儿地替傅潇解释:“小姐您放心,老爷说了,这就是借来应个急,咱们家的铺子过不了多久就能够回府送银子了。到时候老奴一定第一时间给您送过去。” 傅潇转头看向拂柳:“我进去跟爹爹说说话,你回去取银票来。” “是。”拂柳答应一声,转身钻进马车,往程府而去。 傅珺瑶则直奔傅潇的书房。 傅潇正焦躁地来回踱步,一转眼看到傅珺瑶,立刻迎了上来,紧张地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问:“如何?” “答应了。”傅珺瑶可不忍心卖关子,直接说道。 “不要紧。是我耽误她好几年,她生气也正常——啊?不是,你说什么?她,答应了?”傅潇不等傅珺瑶开口,就自顾自安慰起自己来,安慰了半天,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傅珺瑶说的是“她答应了”! 他满脸惊讶地瞪着傅珺瑶,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激动地一把抓住傅珺瑶的手腕,握得紧紧的,问道:“你说真的?她真的答应了?” 傅珺瑶却十分好奇:“爹爹很喜欢王姨?” 傅潇愣了愣,神色瞬间平静了下来,眼神里透出一丝不安来:“那个,瑶瑶,你听我解释,我即便娶了别的女子,也不会忘了你娘亲的。她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排第一位的。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傅珺瑶摇摇头:“爹。你既然决定了要娶她,就一心一意待她。” “我娘都去世那么多年了,我甚至都根本想不起来她的模样。她早就转世投胎,去过自己全新的人生去了。” 傅潇一脸懵地望着傅珺瑶。 他闺女这话什么意思?让他这糟老头子有点儿自知之明,不要纠缠她娘亲崭新的轮回路? “爹,对不起。”傅珺瑶突然开口。 她其实,从未想过要阻止她爹续弦。 她小时候,甚至盼望着能有一个护着她的娘亲,不管是亲的,还是继的,都行,她不挑的。 偏偏爹认定了马姨娘是娘的丫鬟,一定能照顾好她!怎么也不肯续弦。 而她因为爹爹一次又一次地推给马姨娘,对爹爹也心存芥蒂。变得越来越沉默。 后来,因为她的沉默,父亲的放任,马姨娘倒是越发变本加厉。 要不是有哥哥,她或者真的会在马姨娘日复一日的磋磨中,哀莫大于心死。 所以,听到父亲要扶正马姨娘的消息。她整个人都要崩塌了。 后来她无意间才知道,他爹要扶正马姨娘,竟然是为了她。 现在想来,她要是早点儿跟父亲坦诚布公地谈一谈,恐怕就不会让这个误会一直这么多年了。 该差点儿坏了父亲的另一桩姻缘。 傅潇“哎呦,哎呦”了两声,笑盈盈地看着她:“你是我闺女,跟爹说什么对不起?” “爹,我还挺喜欢王姨的。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傅珺瑶叮嘱道。 “哎,哎,会的,你放心。”傅潇赶紧点头。 “我还替你答应她,成亲以后,不可以干涉她出门做生意,不会干涉她救济那些可怜人。”傅珺瑶又赶紧补了一句。 第28章 表妹陷害 傅潇也赶紧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王姨那么厉害,以后家中中馈,也交由她管着的。”傅珺瑶说出自己的目的。 傅潇还以为是王曼跟他提的条件,哪能不答应。 父女俩愉快地达成了谈判。 拂柳也很快回来了,将手中的银票递给傅潇,走到傅珺瑶身边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轻声道:“小姐,你快回府去看看吧。表小姐她,胳膊断了。” 啊?傅珺瑶十分惊讶。她昨日见她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爹,那你快些准备聘礼吧。我回去看看。”傅珺瑶赶紧说。 傅潇点点头,叮嘱她:“遇到你处理不了的事情,别往上凑。交给程鸿朗去处理。” “嗯。”傅珺瑶急着回去看热闹,脚步匆匆地就走了。 回到程府,早就有婆子在二门等着傅珺瑶。一见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语气阴阳怪气:“呦,少夫人您还知道回来呀!奴婢还以为您躲回娘家去了呢。” 傅珺瑶单纯好奇:“我为什么要躲?因为表小姐吗?” 那婆子冷哼一声,没有接话,只转身就走:“少夫人快些跟奴婢来吧。老夫人和夫人等你很久了。” 傅珺瑶眼神微冷。 看来是了。那位表姑娘,又作什么妖了? 胳膊断了? 不知是真断还是假断。 要是真断了,那她可真是十分佩服她了。 傅珺瑶跟着那婆子,一路来到正院,还没进屋,就听到了压抑的哭声。 傅珺瑶饶有兴趣地走了进去,笑盈盈地先给端坐的老夫人和程夫人行了礼。又看向了吊着胳膊,蜷缩着坐在程夫人身边,哭得眼泪汪汪、好不可怜的柳婉儿。 老夫人看着傅珺瑶温声开口:“回来了?走了一路,累了吧,快坐。” 傅珺瑶温温柔柔倒了谢,稳稳地坐下了,才问道:“表妹这是怎么了?” 程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瑶瑶,你表妹说,你们两个昨天起了争执,你推了她一把,可是真的?” 傅珺瑶看向程夫人,反问道:“母亲,我与表妹能起什么争执?” 嗯,这问题问的,在场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柳婉儿似乎是想说什么,身子猛地坐直了些,扯到手臂,“嘶”了一声,立刻抱着手臂,苍白着脸,望着傅珺瑶柔柔开口:“我跟嫂嫂没有矛盾的。她推了我,定然也是无心的。” 那着急替傅珺瑶辩护的模样,让傅珺瑶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立刻有婆子站了出来,控诉道:“少夫人何止是昨日与表小姐起了争执,嫁进来当天就将表现小姐气得躲起来哭。” “这件事这是我们好几个下人亲眼所见。断断不可能有不错的。” “奴婢看到了。” “奴婢也看到了。” “咱们府里的下人,谁不知道表小姐温柔又和善,怎么可能第一天就跟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嫂子起冲突。定然是少夫人不容人。”一个婆子越说越气愤,语气连掩饰都不掩饰了,直接将对傅珺瑶不满表现了得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就是,表小姐哭得那么伤心,若是一般的小委屈,怎么可能?” 有一个带头,其他人也纷纷义愤填膺起来。 “只是没想到,少夫人居然这么狠,竟然直接将表小姐的胳膊打断了。这种心思狠毒的女人,怎么配得上让咱们家大人?” 傅珺瑶被她们义愤填膺地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她都差点儿觉得,自己什么时候真的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了。 她正要解释一句,突然从她身后闪出一个黑衣女子,冲着老夫人单膝跪了下去:“属下卫莹,见过老夫人,夫人,少夫人。” “卫莹?”傅珺瑶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在这屋里的,她真是一点儿也没有发觉。 程夫人笑着给傅珺瑶介绍:“瑶瑶,这是你身边的暗卫。阿朗安排她保护你的。” 暗卫? 傅珺瑶十分稀奇地看了卫莹好几眼。 “卫莹,你来说。”老夫人沉声开口。 “启禀老夫人、夫人,少夫人嫁进来当日,表小姐去给少夫人送吃的,穿着跟少夫人同款的衣服,戴着跟少夫人同款的发饰,还带了一桌子大人喜欢吃的菜,说是她喜欢的。” “少夫人觉得表小姐是去挑衅她的,故意挑菜做的不到位的地方,让她去跟厨房说一声。表小姐就生气走了。” “昨日一大早,表小姐就堵在少夫人敬茶的路上……” “够了!”柳婉儿哪里还听得下去,冷冷呵斥了一声,“你胡说八道什么?” 卫莹冲着程夫人抱了抱拳,淡淡道:“夫人,属下绝无半句虚言。夫人若是不信,可以传其他三个暗卫出来问话。” 暗卫又不是只有她一人。 刚刚还义愤填膺的丫鬟婆子们,都不敢置信地看着柳婉儿。 表小姐还真是杀人诛心啊!大喜的日子,她跟新娘子穿同样的衣服、戴同样的首饰,这是要闹哪样? 程夫人脸色很难看,她冷冷地瞥向柳婉儿:“你什么时候定制了跟瑶瑶同款的衣裳首饰?” 她早就见过瑶瑶的嫁衣和首饰,对它们的样式,熟悉得很! “姑姑,你听我解释……”柳婉儿有些急了,正要说什么。 卫莹突然开口:“夫人,人的手臂骨头还是挺硬的。别说只是轻轻地推一下,摔一跤,根本断不了的。” “以少夫人的力气,就算给她个棍子,让她全力去打表小姐的手臂,至少也得七八下,才有可能能够将她的骨头打断。” 这话一出,众人全都看向了柳婉儿的胳膊。 程夫人直接沉下脸吩咐:“来人,去请最擅长接骨的朱太医,来给表小姐重新看诊。” “不用了,姑姑。我的手臂都已经固定好了,没有必要再拆开重新看一遍了。”柳婉儿此刻也有些慌了。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不但没有按照她预想的方向走,因为暗卫的出现,她自己还被掀了个底朝天! 那可是暗卫啊!每个家族培养暗卫逗不容易。表哥怎么舍得给一个才过门的女人浪费! 程夫人哪里还能不懂,她摆了摆手,示意卫莹退下。 卫莹一闪身,已经从众人面前消失。 第29章 处置 程夫人看向柳婉儿,严厉地说:“婉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说吧。” 柳婉儿抹了一把眼泪,委委屈屈地看向程夫人,哑声问道:“姑姑接我来程府常住,是为了什么,姑姑难道已经忘了?” 程夫人被问住了。 三年前,她本来欢欢喜喜准备给程鸿朗说亲的,可还没等她将聘礼准备齐全,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突然回来跟她说了一句,“不必准备了。” 她多方打听,才知道,瑶瑶那丫头,居然看上了吴国公府世子封凝。 那段时间,虽然她那闷葫芦儿子什么也不说,照常上值,照常吃饭、睡觉,只不过,她却很清楚,他做事的时候更加拼命,那架势,恨不得把自己累得晕死过去。 她为了儿子的状态日夜忧心,回娘家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自家侄女低头的样子,居然跟瑶瑶那丫头有几分相似。 她也是急病乱投医了,当即就把侄女接回了家。 侄女对于高大英俊的儿子也很感兴趣。她就放任她去接近儿子。 只可惜,儿子似乎并没有发现侄女与瑶瑶的相似之处,平日里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三年过去,儿子越来越像块冷漠无情的冰。 她本来都不抱希望了,想着儿子已经这样了,不能再耽误了侄女。就跟婉儿商量着,给她选婿。 但婉儿没同意,还让她再给她些时间。她心里也期盼着,万一瑶瑶成了亲,她那个木头儿子就突然想开了呢!所以就同意了。 直到前几天,儿子突然跑回家,眼睛里闪着她从未见过的光,让他们赶紧准备聘礼,他要去傅家下聘!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还是第一时间行动了起来。还特意叫上婉儿来一起帮忙。 这下,她以为,婉儿该死心了。 没想到,她得不到阿朗的关注,竟然把矛头对准了瑶瑶。 这事儿,自始至终,都跟瑶瑶可没有半点儿关系。 而且,瑶瑶是阿朗放在心尖上的人儿,是唯一能让她儿子有人气的人,她不可能让瑶瑶受委屈。 程夫人不是那种喜欢弯弯绕绕的性子,想到这里,她索性摊开了说:“我以前中意瑶瑶做儿媳妇,可惜那时候瑶瑶她没看上阿朗,她定亲以后,我的确曾经挑中你,想让你做我的儿媳妇。” “但阿朗他对你无意,你心里应该也十分清楚。他是个什么倔强性子,你也清楚。他不松口,你就永远不可能嫁给他。所以,不管你做什么,你们注定有缘无分。” “如今一切回归正轨。还是瑶瑶做了我的儿媳妇。我们全家对她都非常满意。也不会允许阿朗纳妾。” “你对付她,只会让程家上上下下,都厌烦了你。” 柳婉儿被程夫人这毫不留情的话,说得浑身轻轻颤抖了起来。 三年,整整三年时间,她谨小慎微、用尽全力去讨好程家每一个人!就连程家的丫鬟婆子,她都施恩以待,贴进去自己大半身家。让她们对她都是赞誉有加。她为了什么? 到头来,竟然只因为她把自己的伤势说得重了一些,想讨些同情和偏爱,她就成了那十恶不赦之人? 那她算什么? 她这三年的付出,又算什么? 柳婉儿死死盯着傅珺瑶,这个女人,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就抢走了她的一切。 凭什么? 柳婉儿立刻跪了下去,可怜兮兮地望着程夫人,哀哀嘁嘁地求饶:“姑母,这次是我错了。我是被猪油蒙了心。害怕表哥娶了嫂嫂,您就会赶我回去。” “我在程府三年,别人固有的印象就是,姑姑已经把我当成亲女儿来养了。如果贸然将我赶回家去。别人免不得要胡乱猜测,是不是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 “姑姑,我真的只是太害怕了!心里没着没落的,所以才会脑子一热,做了错事儿!” 程夫人被她说得,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了:“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是姑姑想得不周到,没能提前跟你好好谈一谈,你放心,我定然会帮你寻一门好亲事,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谢谢姑姑。”柳婉儿忙低头行礼,来掩饰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怨毒之色! 呵!寻一门好亲事。以她的家世地位,就算是有程府出面,也不可能寻到比表哥更厉害的人了。 除非,能让她嫁入皇家。 傅珺瑶看着自家婆婆被表妹三言两语就开始反思自己,甚至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真是无奈极了。 她下意识看了老夫人一眼,看到老夫人那恨不得直接翻个白眼儿的模样,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眼中跟她是同款无奈神情。 老夫人等她们姑侄两个说完了,才清了清嗓子,板着脸开口:“柳婉儿,你跟你姑姑亲缘深厚,她可以轻易原谅你的过错。但我们程氏家规,只要在程家的任何一个人,都得遵守。” “来人,请家法。” 立刻有婆子双手捧着一个檀木盒子过来,盒子里放着一根鞭子,鞭子看上去有些年份了,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鞭身上有倒刺,看着就让人心生畏惧。 柳婉儿看着那鞭子,缩了缩身子。 老夫人威严地开口:“颠倒黑白,构陷他人,鞭五下。” 程夫人还是第一次见这鞭子,震惊得瞪大了眼睛,开口想劝一句,被老夫人一个严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柳婉儿,你若是执意要留在程家,就得守程家家规。你要想清楚了,这五鞭子下去,定然是会皮开肉绽的,即便用上最好的金疮药,也很难保证不会留疤。到时候,即便有衣服遮掩,你的未来夫君,也一定会看到。”老夫人语气温和了许多。似乎是在跟柳婉儿讲道理。 柳婉儿的脸煞白煞白的,她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她坚持留在程家。 可话到嘴边,自动变成了:“老夫人,我只是客居程家,肯定是要归家的。这程家家规,就不用了吧?”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面上表情不变,语气也没有丝毫波澜:“这是自然。客人当然不需要遵守程家家规。可你毕竟是在我程家犯错,赔罪道歉,还是需要的。” 第30章 撑腰 柳婉儿恨得咬牙,满眼怨毒,却不敢抬头与老夫人对视,只低着头,默默转向傅珺瑶的方向,直接跪了下去:“是妹妹不懂事,诬陷了嫂嫂,求嫂嫂见谅。” 傅珺瑶轻笑,不紧不慢地说:“表妹严重了,你来家里做客,我这做嫂嫂的没能好好招待,让你心生怨怼,是我的不对。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我该给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表妹担心归家被人诟病,不如今日嫂嫂亲自送你回去,也好跟舅舅、舅母好好说道说道。免了表妹的后顾之忧,你看,可好?” 柳婉儿要气死了! 老夫人逼她离开,好歹没有限定时间。她就总有可操作的空间。可这个女人,看着温温柔柔,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一开口,居然打着为她好的旗号,直接今日就撵她走! 气死她了! “该解释的人是我。还是我去吧。走,婉儿,姑姑帮你收拾行李,亲自送你回去,我来跟哥哥嫂嫂说。”程夫人要是现在还看不出老夫人和傅珺瑶的意思,她真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说完,她就拉起柳婉儿,往外走去。 柳婉儿被迫跟着她走了出去。 老夫人看着她们离开,神色冷厉地扫了一眼在场的丫鬟婆子,冷冷开口:“来人。” 跟在老夫人身边的于嬷嬷立刻站了出来。 老夫人抬手指了指:“她,她,她,她……还有她,不敬自家主母,帮着外人构陷自家人。全部发卖。程家养不起这样吃里扒外的东西。” 刚才还自以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帮着柳婉儿来讨伐傅珺瑶的一众丫鬟婆子,此刻吓得全都“噗通噗通”跪了下去:“老夫人饶命啊。” “奴婢也是被表小姐蒙蔽的。” “奴婢再也不敢了。” “求老夫人饶了奴婢们这一次吧。” 老夫人看着跪着的一众人,面色不动。 一众丫鬟婆子见求老夫人无用,纷纷转头去求傅珺瑶。 傅珺瑶安静坐着,并不出声。 祖母为她做主,她要是拆台,岂不是不知好歹。再说了,她刚刚能忍下丫鬟婆子对她的攻击污蔑,一声不吭,又不是代表她真的不在意自己的脸面,而是想看看,这个府里的人,对她到底都是什么态度。她好决定日后如何行事。 程老夫人很满意傅珺瑶的态度,冷冷开口:“你们还真是好大的脸,刚才一个个对着我程家少夫人口出恶言,恨不得将我程家少夫人按进污泥里。这会倒是反过来求她了!” 丫鬟婆子们全都被老夫人骂得禁了声。难怪老夫人刚刚一直没有吭声,任由她们为表小姐出头,原来早就打算好了要秋后算账。 是她们糊涂了,谁亲谁疏都没分清,就傻乎乎往上冲。 于嬷嬷却有些迟疑,她看了里面的一个婆子一眼,提醒老夫人:“那个宋嬷嬷,是大夫人的陪嫁嬷嬷。” 柳家人,怪不得对柳婉儿这般好。竟然敢帮着柳婉儿对付她的亲孙媳妇!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这里面有不少人,就是她挑唆的吧? “别人也就罢了,普通发卖出去即可,这位宋嬷嬷,就卖到启源铁矿去吧。”老夫人语气平淡,仿佛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宋嬷嬷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启源铁矿,那是人待的地方吗? 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要这般毫不留情地处置她? “老奴不服。老奴不过就是帮着表小姐说了几句话。表小姐哭得凄惨,老奴看不过去,只是同情弱者而已。这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吗?还请老夫人明示。” 程老夫人冷冷一笑:“她们为什么会一个个冲出来污蔑自家少夫人,你敢说,这里面没有你出的一份力?在老身面前演戏,你还嫩些。磨蹭什么?把人带走。” 老夫人一声令下,从外面冲进来一队护卫,将那些个还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全都拖了出去。 她们这个时候,那叫一个追悔莫及。在程家当差,主家宽和,月银给得也及时,关键是活儿也轻松。要是被卖到别家,可就不一定了。 她们也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就被表小姐的那一点儿小恩小惠迷了眼,跟着一起对付少夫人呢! 那可是程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程家未来主母。 丫鬟婆子一下子少了一多半,剩下的,全都屏声敛气,半点儿动静都不敢发出来。 老夫人看向傅珺瑶,轻声问:“好孩子,吓到你了吧?” 傅珺瑶甜甜一笑,直接起身走到程老夫人身边,抱着她的胳膊撒娇:“谢谢祖母为我撑腰,祖母你真是太好了。日后,你就是我的亲祖母。” 程老夫人立刻跟着笑了起来,拍拍傅珺瑶的手:“好孩子。以后祖母疼你。今晚,陪祖母用饭,可好?” 傅珺瑶赶紧点头:“好,好。” 不到半个时辰,程府上下都传遍了,老夫人为了少夫人一怒之下,发卖了不少人。这事儿,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一时间,众人纷纷在心里将傅珺瑶列为了程府第一不能惹之人。 傍晚,程鸿朗急匆匆赶回玉衡院,想陪着傅珺瑶吃晚饭。岂料进去之后,院子里静悄悄的,根本就没人。 程鸿朗出来,问了院子里洒扫的小丫头,才知道,傅珺瑶去祖母的常青院,陪祖母用晚饭去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欣慰还是失落了。 他怕傅珺瑶觉得他不够温柔体贴,特意放下公务跑回来的。没想到,她根本不用自己陪。 他脚步一转,往常青院去了。 常青院的丫鬟见程鸿朗来了,一个个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都忘了通传。 大公子自从五岁之后,可从未陪老夫人用过一次晚饭了。今儿个,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于嬷嬷激动地打起帘子,冲老夫人大声道:“老夫人,大公子来了。” 老夫人看了傅珺瑶一眼,心道:要不是媳妇在这里,她这个大孙子,估计早就忘了她这个院门朝哪儿开了。 傅珺瑶看到程鸿朗,高兴地站了起来:“朗哥哥,你回来啦。过来一块儿吃饭吧?” 程鸿朗在丫鬟的伺候下,净了手,走到傅珺瑶身边坐下。 第31章 他竟然在祖母面前,给她夹菜? 丫鬟立刻给他拿了碗筷过来。 程鸿朗接过来,自然而然地夹了一块水晶肘子放到了傅珺瑶的碗里。 傅珺瑶震惊地看着他。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中午在她娘家吃饭的时候,朗哥哥说傅倾倾和封凝相互夹菜的行为“成何体统”、“岳父面前,又非闺房私室,这般姿态,有失雅正。” 现在,他竟然在祖母面前,给她夹菜? 他的体统、雅正,是分在谁家里的? 傅珺瑶夹起那块肉吃了,突然心血来潮,要试试朗哥哥到底能有多能忍。 她夹起一块带了姜丝的鱼肉,笑盈盈地举到程鸿朗嘴边,像哄孩子一般说了个“啊——” 程鸿朗看了程老夫人一眼,木着脸张嘴吃了。还没把姜丝吐出来。 他平时可是根本不吃姜的! 傅珺瑶突然就悟了。朗哥哥这是要在长辈面前跟她表演恩爱夫妻?怕露馅儿,才强忍着,做平时不肯做的事情,吃了他平时最不爱吃的东西吧? 哈哈! 既然他愿意忍,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不过,她不会再故意使坏了。让朗哥哥吃他自己不喜欢的菜,她也跟着难受。 她夹了一筷子程鸿朗最喜欢的东坡肉送到他嘴边。 程鸿朗深深看了她一眼,张口吃了。 傅珺瑶立刻又夹了一块松鼠鳜鱼…… 程鸿朗见她只兴致勃勃地投喂他,自己却没吃两口,也挑了她喜欢的菜送到她嘴边。 一顿饭吃下来,程老夫人都吃腻味了!她暗暗后悔,以后可不能再叫孙媳妇来陪她吃饭了!年轻人这腻歪劲儿,她是真抗不了啊! 一吃完饭,她立刻打发他们离开。还特意叮嘱傅珺瑶,程家没有晨昏定省的习惯,每个月,只要初一来一趟即可。让傅珺瑶平时怎么自在怎么来就行。 她真是多看一眼,这颗老心脏都受不了了。 程鸿朗站起身,当先往外走。 傅珺瑶立刻跟老夫人道别,抬脚去追:“朗哥哥,你等等我。” 程鸿朗转头看了她一眼,放慢了脚步。 傅珺瑶忍不住抱怨:“朗哥哥,你人高腿长,走路太快了。” “习惯了。”程鸿朗解释一句。 傅珺瑶不服气地冷哼一声:“怎么?腿长了不起啊?” 程鸿朗表情僵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闭嘴不说了。不过,后面就刻意放慢了脚步。 两人走到玉衡院门口,程鸿朗就停住了脚步,说道:“我还有些公务没处理完,你晚上早点儿睡,不用等我。” “哦。”傅珺瑶失落地应了一声。 朗哥哥怎么总是这么忙! 程鸿朗看到她这么失落的模样,心里莫名有些难受。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他晚上要躲着她,才刻意忙到那么晚的吧? 他又看了一眼她的腿,应该过不了几天,她这腿伤就好得差不多了,他也不用刻意躲着她了。 “等过些日子,我忙过这个案子,应该就不会这么忙了。” 傅珺瑶没想到能听到他的解释,眨眨眼睛看着他。 程鸿朗有些不放心地叮嘱:“大理寺少卿是个正直的好官,但挡了别人的路。我想保下他。就得跟设计他的那些人对上。” “所以,这些日子,你,能不出门的时候,就先不要出门。家里,更安全些。” 傅珺瑶心里焦急,但她不能表现出来让程鸿朗分心,所以乖乖点了点头:“我会的。朗哥哥,你要保护好自己。” 程鸿朗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傅珺瑶望着她的背影,眼神担忧。 一直远远跟着的拂柳,见程鸿朗离开了,这才快步上前,看到傅珺瑶的样子,笑着劝到:“夫人你别担心,大人那么厉害,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傅珺瑶不知道该怎么跟拂柳解释,只是笑了笑,回了屋。 拂柳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忍不住问道:“夫人打算怎么对付国公府的铺子呀?” “有一家算一家,全都给他们挤垮。”傅珺瑶咬牙切齿地说。 拂柳笑着点头:“那明日一早,奴婢就传几位掌柜的入府。” 傅珺瑶点点头:“你去把我压箱底的银子都找出来,咱们算算怎么用。” 拂柳立刻转身去了。 先拿出了马姨娘代表府中公中给她的那盒,一打开,里面躺着几张银票和一些碎银子。 拂柳数了数,说:“一万零十三两。” 傅珺瑶嗤笑一声:“怎么还有零有整的?她这是变相告诉我,公中没银子了?” 拂柳不说话,又拿出了傅潇偷偷塞给她的那盒。 “夫人,我下午从这里面拿了五万两给老爷。现在还剩下五十五万两。” 傅珺瑶知道这些年,爹爹并没有真正全部放手,直接一股脑儿将中馈给马姨娘,但不知道,其实外部大多数铺子,还都是自己亲自管的。 看到这些银子,才明白过来。 马姨娘,只管了家里一小部分铺子。 名义上是都给了她管,其实还是担心她把家里的铺子都给霍霍没了吧。 毕竟,马姨娘有多大本事,她自己不清楚,爹爹心里还是清楚的。 拂柳又拿来傅钧宴的那盒,打开一看都震惊了:“老天,大公子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一百万两,夫人,一百万两啊!” 傅珺瑶自豪一笑:“看来,哥哥把江南的铺子都给盘活了。” “才一年多,大公子可真厉害!”拂柳满眼的钦佩之情。那模样,都恨不得给傅钧宴磕一个了。 “有了这些银子,靠价格战也能把国公府逼得走投无路了。” 傅珺瑶无奈极了,她点了点拂柳的额头:“你想什么呢?这些银子可都是爹爹和大哥辛苦挣回来的,就为了对付个国公府,我就撒钱玩?傻了吧?” 拂柳嘿嘿一笑:“奴婢这不是担心夫人从未做过生意,不知道如何下手吗?” “咱们不会,但掌柜们会就行啊!”傅珺瑶笑笑,语气自信,“咱们需要做什么?就是把有用的人,充分用起来,给他们思路和方向,然后放手让他们去做即可。” 拂柳立刻捧场:“夫人说得对。国公府,就等着揭不开锅吧!” 傅珺瑶这才突然想起来:“哎呀,敬茶时候收的二十二万两,还没跟朗哥哥说呢。” “不行,今晚,不论多晚,我都一定等朗哥哥回来。” 第32章 原来你这么喜欢羊脂白玉啊 拂柳对此也十分赞同:“对,夫人,奴婢陪你一起等。咱们说着话,不容易犯困。” “还有,春意她们,不是各有擅长吗?夫人想听曲看杂耍,都可以。” “把她们都叫来。”傅珺瑶手一挥,语气豪横。她今天一定要清醒地等着朗哥哥回来。 春夏秋冬四个丫鬟刚回来就被招过来,一个个的非常兴奋,摩拳擦掌,准备给傅珺瑶好好露一手。 春意,说是擅长昆曲儿,但唱曲儿、跳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唱完几首曲子,见主子听得昏昏欲睡,立刻给她来了段热辣的边跳舞边画画。 看得傅珺瑶又精神了半个时辰。 夏晴,擅长杂耍。本就热闹,又看得傅珺瑶撑了半个时辰。 秋爽,擅长评书。见傅珺瑶昏昏欲睡,直接给傅珺瑶来了段惊悚的探案故事。傅珺瑶被吓得又清醒了一个时辰。 冬凛,说自己最擅长颠倒黑白。讲起各家秘闻来,精彩程度一点儿也不逊色秋爽的评书。 所以,当子时已过,程鸿朗刻意放轻回到屋里,就看到傅珺瑶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今日新带回来的丫鬟,一个劲儿地问:“然后呢?” 还是春意最先发现他,赶紧站起来行礼:“见过大人。” “朗哥哥,你终于回来啦!我等你等得可辛苦啦。”傅珺瑶立刻站起来表功。 程鸿朗看着屋子里那些个表演道具,嘴角抽了抽。 她真的是在等自己?怎么感觉像是要彻夜狂欢。 他都一直磨蹭到子时了,她居然还没睡,那今夜,他该怎么办? 拂柳立刻带着几个丫鬟退了下去。 傅珺瑶想起今晚等程鸿朗的其中一个目的,先抱起那个盒子,走到程鸿朗面前:“对了,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来着,昨天晚上没等到你。” 原来是有事儿!他还以为她要玩个通宵呢。 “敬茶那天,我只顾着收礼了,回来才发现,竟然有二十二万两。这是不是太多了?咱们需要给长辈们和弟弟们退回去些吗?”傅珺瑶将一趟银票的盒子放到程鸿朗手里。 程鸿朗低头看着她那嫩白的小手,无意间划过他的粗粝的大手,带起一阵酥麻的感觉。 程鸿朗猛地抬头,看向傅珺瑶。 都说灯下看美人,那张白天本就出众的脸,在柔和的烛光下,皮肤更加白皙细腻,眉眼流转间,似带了致命的诱惑,就连唇色都更加红润,引得他只觉得口干舌燥…… 这是他的夫人,现在却只能干看着…… 简直要命! “朗哥哥,你发什么呆?”傅珺瑶见程鸿朗不回答她的话,只直愣愣地看着她,疑惑地伸手推了推他。 程鸿朗才猛地反应过来,将盒子塞回给傅珺瑶,别开脸,又慢慢转回来,声音平静,听不出一丝波澜:“给你的,你就随便花。我的银子,都在那边的柜子里,钥匙我前天晚上放进了你的妝匣中,也随便你花。” 说着,抬手指了指床头后面的一个柜子。 傅珺瑶都不知道,立刻快步走到了自己的妝匣旁,果然发现里面放着一把钥匙。 她索性拿出钥匙,打开了那个箱子。 里面满满当当的,全都是各种各样的羊脂白玉。白玉上面,有一摞银票。 傅珺瑶震惊地转头看了程鸿朗一眼:“朗哥哥,原来你这么喜欢羊脂白玉啊。居然攒了满满一大箱子。” 程鸿朗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傅珺瑶也没有等他的答案,拿起那一大摞银票,问道:“朗哥哥,你这是把整个身家都给我了?” “你是我夫人。”程鸿朗说了一句不算解释的解释。 傅珺瑶看他这公事公办的样子,属实有些无奈:这句话,但凡换个人来说,她保证得误会,那个男人绝对爱惨了自己,才会将整个身家都交给她。 可这话由朗哥哥嘴里说出来,就莫名其妙带了份公事公办的严肃模样,让人生不出任何旖旎心思。仿佛事情本就该如此。 傅珺瑶叹了口气,才说:“那,我就随便花了?要是给你败没了,你不会怨我吧?” 程鸿朗见她叹气,立刻皱起了眉头。他只是说了句“你是我夫人”,就又勾起她的伤心事了?嫁给他,属实委屈她了。 “你放心花,花完了,我再给你赚。”程鸿朗现在也就只能让她多做些舒心的事儿,纾解一下心中的憋闷了。 傅珺瑶点点头,笑道:“朗哥哥你放心,我不会乱花的。” 程鸿朗却并不放心:“给了你的,就都是你的。你来做决定就好。不必顾忌什么。” 傅珺瑶笑盈盈地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羊脂白玉做成的小娃娃,笑道:“这个小娃娃可真可爱,我把她摆在外面,可好?” 程鸿朗点头:“你说了算。” 傅珺瑶就乐滋滋地捧在小娃娃出去了。 程鸿朗看了一眼床榻,有些紧张起来,一会儿,他该用什么借口混过去? 太累了,行吗? 要不,他秒睡? 想到这里,程鸿朗立刻上床,躺下,闭眼。 等傅珺瑶摆好那个小娃娃回来,就看到程鸿朗已经呼吸绵长,睡着了! 她目瞪口呆,朗哥哥这入睡,也太快了吧? 定然是接连几天为了案子废寝忘食,累坏了。 傅珺瑶不忍打扰他,吹灭了蜡烛,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小心翼翼地爬到了里面,往程鸿朗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也闭上眼,没多大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她睡熟了,程鸿朗这才又猛地睁开了眼睛,点亮了蜡烛,小心翼翼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口,恢复得不错。应该用不了几天,就差不多了。 他再次给她换了一次药,这才吹熄了蜡烛,将她捞进怀里抱着,闭上眼睡了过去。 子时已过,傅倾倾同样没睡着。不过,她是被气的。 他们回门刚回来,她还没有来得及把给婆母买的礼品送出去,就被婆母身边的婆子告知,让她即刻收拾收拾,搬到冷院去,日后除了一月四次固定时间,其他时间都不允许见封凝! 他们可是新婚夫妻啊! 做婆母的这般拆散他们,不怕遭天打雷劈的吗? 还是封凝好劝歹劝,又让她送珠宝首饰、又送了一万两银子,婆母才松口,让她暂时在自己的院子里住。 那是她的院子啊。什么叫暂时让她住?她是什么阿猫阿狗吗?可以随意打发? 她脸色实在太过于难看,以至于封凝劝了一会儿没劝到她消气。他竟然借口朋友相邀,直接出府了。到子时了,还没回来! 这意思,是顺着婆母的意思,让她独守空房吗? 傅倾倾越想越气,抓起桌子上的茶碗就朝地上摔去,瓷器清脆的碎裂声,听在耳中格外解气。直到把屋子里能摔的瓷器全都摔没了,她的心气儿才总算顺了一些。 第33章 不过这么点儿东西而已 傅倾倾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从小到大,除了近段时间在傅珺瑶那里吃了两次亏,可从来没有尝过被这般磋磨的滋味。 是可忍,孰不可忍! 傅倾倾忍无可忍,决定无需再忍。 “来人,去寻些合适的礼品,我明天要去拜访一下二夫人和付姨娘,是时候给蒋夫人找点儿麻烦了!” 问书一听,自家小姐连“母亲”都不叫了,直接叫蒋夫人,看来是气大了。 傅倾倾嫁进来之前,在马姨娘的建议下,她就已经摸清了国公府各个主子的大体情况了。 现在的吴国公封重锦是老国公的嫡长子,但为人胆小懦弱,能力平庸,托祖上的福,才继承了这国公之位。 他的庶弟封重义,相比之下能力还算出众,自己参加科举考中进士,在老国公去世,大哥并不肯给予帮助的情况下,现如今只靠自己已经打拼到了正四品鸿胪寺卿的位置。 按理说,大家族里出来的当朝官员,都是家族的顶梁柱,但由于老夫人十分介意二老爷的亲娘,所以,能力最强的他,在国公府里的地位反而最低。 二夫人是个同样出身不高的庶女,命比纸薄、心却比天高,天天盼着老夫人早死,他们把大房踩到脚底下,将爵位夺过来据为己有。 让她做那把出头的刀,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付姨娘,是国公爷身边的通房丫鬟提起来的,跟在国公爷身边最久,却仍然是最受宠的姨娘,手段定然是高明的。 让她给蒋夫人添堵,定能精准打击。 问书也不敢说什么,赶紧去准备去了。 傅倾倾看着问书准备的礼,十分不满:“去换成我那套红宝石的头面。” “可是夫人,那套红宝石头面,可价值六千两。比送给国公夫人的那套还贵很多。”问书有些紧张。 傅倾倾冷笑一声:“要不然,怎么请得动呢。” “给付姨娘的,就用一整盒东珠吧。”傅倾倾想了一下,立刻拍板。 “啊?那东珠可不比红宝石头面便宜啊。”问书觉得自家主子脑子要不清醒了,但她又不敢劝,只能听话地去找了出来。 傅倾倾看了十分满意,这才吩咐她们,清扫了地上的瓷器碎片,自己上床睡觉了。 封凝跟几个好友喝酒喝到半夜,倒了一肚子架在母亲和夫人之间的无奈,这才醉醺醺地回了府。 回到自己的院子,却见整个院子都黑灯瞎火的,傅倾倾别说没等他,居然连一盏烛火都没给他留。 他没娶新妇的时候,不管他回来得多晚,丫鬟都会候着,等他回来,殷勤地递上醒酒汤,伺候他沐浴更衣。 怎么娶了新妇之后,反而连这起码的待遇都没有了? 他吹亮腰间的火折子,点亮了屋里的蜡烛。 傅倾倾刚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突然的亮光晃得一下子醒了过来。她知道是封凝回来了,忍下腾起的怒火,赌气不耐烦地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封凝口干舌燥,走到桌前,想倒杯水喝,却发现桌面上干干净净,连个茶碗都没有了。 “来人,上茶。”他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转头冷声冷气地朝外吩咐道。 他原本的贴身丫鬟都被降为了二等,此刻没有进屋的权利。还是问书听到他的声音,急匆匆走了过来,有些为难地看着他:“世子,那个,茶具都没了。” 她总不能直接提个烧水壶来给世子喝。 封凝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茶具都被傅倾倾砸没了。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起来。 他房中的这套茶具,还是为了他大婚,特意从库房中寻出来的前朝上等汝窑瓷!国公府所有院子中,现在都找不出更好的一套了。傅倾倾居然说砸就砸! “傅倾倾,你给我起来!”封凝忍无可忍,大吼一声。 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扯过被子,猛地扯了下来。 傅倾倾被吓得一哆嗦,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 但封凝哪里会放过她,直接一把扯住她的衣领,恶狠狠地吼道:“桌上的汝窑瓷是你砸的?你知不知道,那一套茶具,价值三万两!” 傅倾倾被他吼得眼中瞬间就带了泪,她就那么眼泪汪汪地望着封凝,一开口就控诉道:“你凶我?连你也凶我?” 封凝被她这委屈至极的模样给气笑了,不过手到底是松了些:“怎么?你还觉得你很委屈?” 傅倾倾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带着哭腔道:“不过就是一套汝窑瓷,我赔给你就是了。你居然因为这么点儿东西就凶我?” 封凝被她这财大气粗的语气彻底整没脾气了。 是了,傅家豪富,不过一套汝窑瓷器而已! 在她眼里,居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不过这么点儿东西而已! “问书,你去我嫁妆里寻一寻,找套汝窑的茶具出来。”傅倾倾转头吩咐正一脸戒备盯着封凝,随时准备冲上来的问书。 问书也是配合,赶紧装作不太明白的样子问道:“夫人嫁妆中总共六套汝窑茶具,找哪一套出来?” 傅倾倾十分不在意地摆摆手:“你随便寻一套出来先用着。” 问书赶紧拿了钥匙,去寻去了。不一会儿,就取来了一套更加精美的过来。 封凝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儿! 虽然,他接近傅家女的初衷就是为了傅家的豪富。但是,这般被随意地碾在脚底的感觉,真是憋屈死人了! “世子,要上茶吗?”问书及时问道。 封凝都快忘了自己最初要做什么了。听到她问,才感觉自己的喉咙更加火烧火燎了,气闷地吩咐一句:“我都吩咐那么久了,你还有什么好问的?” 问书一脸发蒙表情,仿佛在疑惑:世子这意思,是让她上?还是不上? “傻站着干什么?上茶啊!”封凝快要被气死了。怎么感觉这几个丫鬟跟少根筋儿一样。一点儿都不会看眉眼高低。 问书这才低头退了下去泡茶。心中冷笑:今日国公夫人那般为难小姐,世子居然还扔下小姐跑去出,她虽然不能明面上怠慢,但装傻充愣还是会的。 封凝终于喝到了茶,但堵在心里的气,却更浓了。 傅倾倾也没惯着他,说了声很困,自顾自又躺下睡了。 封凝看到她梳妆台上的红宝石和东珠,状似无意地问道:“你找这些出来做什么?” “送人。”傅倾倾含糊一句,翻了个身,直接睡了。 封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想着明天母亲收到这两样礼物,心里的气肯定都消了。虽然妻子比自己财大气粗让人憋屈,但她出手大方,确实也让人喜爱。 第34章 你真的心悦我吗? 封凝彻底平复了情绪,这才上床睡觉,一接触到傅倾倾温软的身体,他瞬间感觉就上来了。也不管傅倾倾是不是已经睡着了,直接翻身就压了过去。 傅倾倾被折腾醒,一口气堵在心里,所以十分不配合,拼命挣扎。 没想到她这反应,不但没让封凝停下来,反而让他兴致更高。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到了寅时。 傅倾倾也睡不着了,睁眼到天亮。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哭了起来。 封凝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床见傅倾倾和梳妆台上的红宝石头面、东珠都不见了。他心情极好地往父母住的主院去了。 一进门,就开开心心地叫了声:“母亲,倾倾——” 结果进门并没有看到傅倾倾,只看到国公夫人阴沉着脸坐在那里。 “母亲,倾倾呢?”封凝奇怪地问了一句。 “呵!”国公夫人冷笑一声,“你娶的好媳妇,本事可大着呢。一大早不给我这个婆母请安,跑去二房了。” 封凝一听立刻皱起了眉头,问道:“她去那边做什么?” 国公夫人抓起手边的一个茶碗,狠狠地摔在地上:“做什么?你猜,她要做什么?” 封凝这下也沉不住气了,起身就往外走。 当他冲到二房的时候,只有二婶一个人,笑盈盈地在欣赏着那套红宝石头面。抬头看到封凝闯进来,立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咱们的世子吗?今儿怎么有空贵脚临贱地,到我们这下等人的院子里来了?不怕沾染了我们的穷酸气,熏死自己吗?” “倾倾呢?”封凝不跟泼妇废话,直接问道。 二婶立刻换了一张脸,笑得十分灿烂:“你说侄儿媳妇啊?她回去了。这一大清早的,就来给我这个数不着的二婶请安。咱们国公府里,还第一次出这样的明白人呢。” “你看,她还送了我一套红宝石头面呢,听说值六千两。我啊,可得跟大嫂好好说道说道呢。” “行了,我们这贱地就不留世子您这贵人了,您请回吧。我也要去给婆婆和大嫂请安了呢。” 封凝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才强忍着没上前夺回那套红宝石头面。他一甩袖子,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并没有见到傅倾倾,打听了一圈,才知道,傅倾倾居然去了付姨娘的院子! 他又脚步匆匆地赶去了付姨娘那里。 没见到傅倾倾,只看到付姨娘正举着一颗东珠对着朝阳细看。见封凝进来,立刻啧啧感叹:“哇,这么大这么润的东珠,我在国公府二十多年,可从未见过这种好东西呢。世子,还得是你媳妇,出手就是大方!姨娘我啊,也算是跟着开了眼了。” 封凝看着这么好的东珠,居然被一个姨娘放在手里把玩,恨得牙根都有些痒痒了。但是,作为国公府世子的骄傲,让他可拉不下脸来将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 他只能再次一甩袖子,气哼哼地离开了。 最后,他终于在祖母的院子里,见到了强撑着精神陪着祖母聊天的傅倾倾。 他立刻上前一步,对着祖母行了个礼,拉着傅倾倾就走。 一直走到僻静无人的地方,他才气呼呼地甩开了傅倾倾的手,问道:“你一大早不去给母亲请安,去二房和付姨娘那里做什么?你不知道,母亲跟她们两个最不对付吗?” 傅倾倾笑盈盈地点点头:“我知道啊。所以,我才去讨好她们呀。” 封凝脸立刻黑了,恶狠狠问道:“傅倾倾,你什么意思?” 傅倾倾漫不经心地说:“啊,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去跟她们讨教一下,是如何在母亲的强硬手段下,还能保证自己活得很好的。” “毕竟,我的嫁妆有限,钱财也有限,总不能每次母亲发难,我就用上万两来收买着,让她不为难我吧?” “我很担心,这样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迅速养大母亲的胃口。” “到时候我被榨干了,落魄了,是不是就只能被关进冷院,从此日日盼星星盼月亮,只盼你能去见我一面?” “我也是傅家娇养大的女儿,被爹和姨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疙瘩。是嫁进你们国公府来做世子夫人的,不是任人磋磨的奴才!” “凝哥哥,你扪心自问,你娶我,真的的因为心悦我吗?” 封凝听了她的话,眉头紧皱了起来,他可不想刚刚成婚,夫妻间就产生裂痕,赶紧一把抓住傅倾倾的手,语气温柔:“倾倾,你看看你都胡思乱想了些什么?我若是不喜欢你,又怎么会费尽心机只想娶你为妻?” 傅倾倾呵呵笑了起来:“难道你不是因为看着我温柔小意,看着十分好拿捏吗?” “凝哥哥,我早该想到,你不是真的喜欢我,你只是喜欢我永远顺着你的模样。” 平常的温柔疼宠也好,床上的霸道强势也罢,都掩盖不了她一旦行为脱出他的掌控时,他立刻狰狞了的脸。 她昨晚不过是太生气摔了套杯子,就被他拎着衣领咆哮。 看看,今天她不过就是往二房和付姨娘那里走了一趟,他就又面目狰狞地开始质问她。 他就不能多装几天吗?他们这才成亲三四天,他就装都装不下去了吗? 傅倾倾越想越悲哀,眼泪不受控制地滚滚而下。 封凝是真的没想到,明明是她做错了事情,她理直气壮指责了他一通还不够,现在居然哭得好像他是个负心汉一般! 她居然控诉他不喜欢他。 呵! 那,他一颗真心都喂了狗了吗? 自从成婚后,他给她独宠,一次也没有进过通房的屋子,甚至她没法满足自己的时候,他宁愿憋着,也没有再碰过其他女人,这些,她都感受不到吗? 他以前从未忤逆过母亲一次,这两天为了她,又是说和又是出主意的,已经跟母亲顶撞过两次了。 这些,她都看不到吗? 封凝也有些灰心,他慢慢放开了傅倾倾的手,直直望着她,语气有些丧:“你真的这么认为吗?傅倾倾,你扪心自问,你不过一介普通官员家的庶女,能嫁入我们国公府,是你一个人的努力吗?” 第35章 两人不欢而散 “庶女”两个字,就像扎在傅倾倾心上的一把刀,提都提不得。 封凝这话一出,傅倾倾直接跳脚了:“封凝,你是不是后悔了?你看不起我是个庶女!你后悔没能娶个正经嫡女,那你去找傅珺瑶啊!” 封凝被她这突然的找茬气懵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胡说八道!你分明就是这么想的!”傅倾倾越说越委屈,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你以前就常把我是庶女,不能娶我放在嘴边,说什么家里不同意,其实就是你自己这么想,是不是?” 封凝气得脸色铁青,冷冷呵斥:“傅倾倾!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可理喻!” 傅倾倾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封凝被气的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平时都是别人来哄着他,可从来没有需要他去哄别人的时候。 两人不欢而散! 傅倾倾刚要转身回自己的院子,就看到国公夫人身边的魏嬷嬷带着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走了过来,表情冷厉地看着,冷冷开口:“来人,请世子夫人。” 几个婆子立刻冲上来,毫不客气地要钳制住傅倾倾。 问书等四个丫鬟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对自家主子动粗,全都冲了上来挡在傅倾倾面前。 傅倾倾狼狈退后了好几步,才总算稳住了身形。 她恨得眼睛通红,突然冷声道:“问书,传护卫!” 父亲给她的陪嫁中,除了丫鬟婆子,还有两个身手很不错的护卫。 问书立刻拿出一个特殊的哨子,用尽全身力气吹响。 几个婆子可不会等她们的护卫来,立刻冲上去,制住了问书她们四个。剩下的几个婆子朝着傅倾倾抓了过去。 问书等人急了,在婆子手中拼命挣扎大喊:“小姐,放开我们家小姐。” 傅倾倾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也索性拼了命,从旁边抄起一个木棍,一通乱挥,倒是逼得婆子们都没敢上前。 两个护卫很快赶到,立刻挡在了傅倾倾面前。 傅倾倾有了底气,立刻吩咐道:“将她们全都给我打断腿!” 护卫得了命令,立刻毫不迟疑地动手,不一会儿,地上就哀嚎一片。 魏嬷嬷被吓得连连后退,傅倾倾冷冷笑着,上前一步质问道:“魏嬷嬷刚刚不是挺嚣张的吗?这会儿怎么怕了?” 魏嬷嬷能不怕吗?她奉国公夫人之命来给傅倾倾一个下马威,但她是真没想到,国公夫人想着的是磋磨人,世子夫人想的是要人半条命啊! 傅倾倾转头吩咐:“按住她。” 两个护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了魏嬷嬷。 傅倾倾走上前,先恶狠狠甩了两个大耳瓜子,看着魏嬷嬷脸上浮现的红指印,一边甩手,一边冷笑着问:“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如何?” 魏嬷嬷紧张地额头冒汗,但嘴上却依旧强硬:“我的国公夫人的陪嫁,是你婆母最看重的人。” 傅倾倾点点头:“那不是正好吗?婆母能为难我,我不好为难她老人家,但处置一个奴才,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既然你身份不一般,自然也不能跟她们一样,打断腿……” 傅倾倾故意说一半留一半。 魏嬷嬷自以为得了逃脱的机会,立刻梗着脖子说:“算世子夫人识相。” 傅倾倾残忍一笑,不紧不慢地吩咐:“不好意思呢。把她的手脚都打断吧。” 护卫立刻动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断了魏嬷嬷的手脚。 问书看着那一地惨叫的婆子都傻眼了。小姐这直接跟国公夫人撕破了脸,又跟世子闹翻了,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小姐是不是太冲动了些? “小姐,这,这怎么处理?”问书有些紧张地问。 傅倾倾才不在意几个下人的生死,无所谓地说:“找个柴房扔进去。不管谁来问,咱们一概不知。” 说着,又看向那些哀嚎的婆子们,冷冷威胁:“你们最好想好了被人发现后怎么说,要不然,我拿国公夫人没法子,但让几个奴才生不如死,还是易如反掌的。” 护卫得了命令,一手拎一个,不一会儿,就将几个婆子全都扔到了大厨房旁边的柴房里。然后两人就功成身退。 傅倾倾则回了自己的屋子,吩咐问书她们上了点心和茶水,她吃了点儿东西,就上床补觉去了。完全不管她造成的后果有多严重。 国公府这边血雨腥风,傅府那边却十分热闹。 傅潇让管家拿了五万两银子,以最快的速度置办好了嫁妆,又亲自雇人去抓了一对大雁回来,就敲锣打鼓往王家去下聘了。 马姨娘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傅潇已经将婚期都定了下来。就定在下个月初六。 所以一回府,他就前所未有地忙了起来。 主院的院子来不及翻修,他就将家具和装饰全都换新,又将多年前就定制的那个金丝楠木大床让人运了回来。 马姨娘察觉到不对,来到主院,就看到傅潇正指挥着人小心着那张大床。 她笑盈盈地走上前去,温柔地问:“老爷这是要做什么?无缘无故的,怎么想起来要换家具了?” 傅潇顿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这几天只顾着兴奋了,居然忘了通知马姨娘这件事。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那个,我本来想找个机会,专门跟你谈谈这件事儿。正好今日你来了,那我就直接跟你说了吧。” “瑶瑶和倾倾嫁出去了,钧宴又去了江南,咱们府里,实在太冷清了。” “所以,我决定娶个续弦。” 马姨娘只觉得傅潇这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直接兜头给她劈到了脑门上。她张了好几次嘴,才勉强发出了声音:“新主母,是?” “你应该听说过的,王家阿曼。就是那个乐善好施的奇女子。”傅潇没注意到马姨娘那近乎幻灭的神情,兴奋地介绍道,“她长得美,心更美。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是七年前的夏天……” 马姨娘麻木地听着他诉说着对另一个女人的欣赏和赞美,心里想的却是,她该怎么办?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到底想什么办法,才能将这桩姻缘破坏掉。 马姨娘想了好大一会儿,直到傅潇说了不知道第几个王家阿曼的优点了,她才终于清醒地意识到,要破坏这桩姻缘,唯一的办法,就是傅珺瑶。 只要傅珺瑶反对、或者傅珺瑶在王家阿曼那里出了什么事儿。便是傅潇再喜欢那个女人,也不可能再把她娶回家。 第36章 半路逃了 有了主意,她手里的人,都与傅家羁绊太深,能求助的人,也只有嫁入国公府的女儿。 要是女婿能够出面帮忙,那这件事儿就更十拿九稳了。 马姨娘想清楚了,心神也定了下来。 回到自己的院子,马姨娘先派了两个婆子,分别去往程家和国公府,去见傅珺瑶和傅倾倾。 去了程家的婆子,在门外等了半天,只得了一句回话:“我们家少夫人不得空。你还是回去吧。” 婆子知道所谓的不得空,只不过是傅珺瑶的托辞,可她也没本事见到傅珺瑶,只好回去复命去了。 此刻的傅珺瑶则正跟三十八个掌柜的商量着,如何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分三个月时间,将国公府现在仅存的二十六间铺子全部击垮。 国公府的铺子涉及面还是挺广的,酒楼茶馆、成衣、首饰、胭脂水粉,米粮铺子、药材铺子、当铺…… 正好,父亲和哥哥给她的陪嫁铺子,也面面俱到,几乎涵盖了国公府所有涉及到的行业。 程鸿朗特意赶回来陪她吃午饭的时候,就听到他们正轮流献计。 他站在一边儿听了一耳朵,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开口问:“阿瑶,你要对付国公府?” 难不成是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傅珺瑶这才发现程鸿朗回来了,忙摆了摆手,让那些掌柜的们都退了下去。她则自己站起身走到程鸿朗身边,笑着转移话题:“朗哥哥,你回来啦?那个案子如何了?” 说到这个,程鸿朗的脸色也沉重起来:“大理寺少卿虽然只是个从四品,但接手的大案要案很多,他刚上任不久,跟个愣头青一般,直接动了不少家族中想保的人。所以,情况略微有些复杂。因为想掀了他的人,还真不少。” “必须得跟这么家族都对上吗?擒贼先擒王不管用吗?”傅珺瑶听他这么一说,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朗哥哥还说那个大理寺少卿是个愣头青。他现在为了一个人,硬着头皮对上那么多家族,这行为就成熟稳重、一点儿都不愣头青了? 程鸿朗摇了摇头:“这些个大家族中,都有那么几个不成器的玩意儿。所以,他们也算不上谁带头。不过是大家都被那个愣头青逼到了墙角,反身回来报复他罢了。” “对了,不说这个了。我回来,是还有个事儿想告诉你。”程鸿朗说着,顿了顿,明显是有些犹豫。 傅珺瑶看得好奇:“这件事让你很为难吗?” 程鸿朗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才稳住心神开口:“我手底下的人抓到了两个人。一个是那日在月老庙掳走你的人。一个是个泼皮。” “那个大饼脸?”傅珺瑶脱口问道。 程鸿朗想了想那个人的模样,对自家夫人这十分形象生动的“大饼”的形容,还是十分赞同的。“对,就是那个大饼脸。” “他们现在在哪儿?诏狱里吗?”傅珺瑶好奇地问。 程鸿朗点点头。 “我能去见见他们吗?”傅珺瑶忙一把抓住程鸿朗的袖子,问道。 程鸿朗想起诏狱中那情形,立刻摇了摇头:“我让人将他们带到别院去。你在那里见他们。” 傅珺瑶也没想过非得去诏狱练练胆,听程鸿朗这么安排,自然不会反对。 程鸿朗立刻转头吩咐了。 拂柳带人进来摆饭。傅珺瑶想起昨日在祖母院中,两人吃的那顿黏黏糊糊的饭,忍不住想要再试探一下。所以亲自拉着程鸿朗的袖子,跟他一起净手。 可惜程鸿朗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站在一边,等着她净了手,自己才在水盆中仔仔细细地洗干净了手,接了拂柳手中的布巾自己擦干了。 傅珺瑶有些失望。 等坐到桌旁,傅珺瑶又立刻打起精神,满眼期待地看着程鸿朗。等着他帮自己夹菜。 程鸿朗看懂了她的意思,却也只拿起桌上的筷子,递给了她,就没有再下一步的动作了。 傅珺瑶更加失望了。他果然只是表演恩爱给长辈看的。 程鸿朗根本没有发现傅珺瑶情绪的变化,他饭都吃得有些心不在焉,满心都担忧着,阿瑶要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不会伤心难过?他是不是该听钧宴的,把这件事儿瞒着阿瑶。而不是犹豫了无数遍,最终还是选择了说实话。 他知道自己心里存了阴暗的心思。他希望阿瑶知道了真相,讨厌傅倾倾的同时,也讨厌了封凝。 只有把封凝从阿瑶心里彻底抹除了,他才有机会,不是吗? 可是,他又真的怕看她伤心难过的样子。 饭才吃了一半,外面跑进来一个锦衣卫,满脸愧疚地回禀:“大人,属下办事不力,让穆飞白半路逃了。” 那人可是大人亲自捉回来、又亲自审讯的犯人。他们不过就是奉命押送他去程家别院,这么点儿路程,居然让他找到了机会,逃走了! 程鸿朗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冷声问:“怎么回事?” 那个锦衣卫头低得更低了:“大人,穆飞白虽然腿断了,但他的轻功实在太好了,我们走到青运街的时候,他趁着陆大人一个分神,从他手中挣脱,就直接飞身而起,逃走了。陆大人去追去了。” 程鸿朗眉头狠狠皱起来。以陆云霄的轻功,肯定是追不上那人的。 要不然,当初暗中保护傅珺瑶的人,也不会跟丢,让她中药失身于他。 傅珺瑶有些无措:“朗哥哥,这件事怪我,是我想见见他们,才让他有机会逃了。” 程鸿朗倒是淡然,开口安抚她:“没事儿,我能抓他一次,就能抓他第二次。事情如何,总能够审清楚的。” “就是委屈了你,要等一段时间,才能知道真相了。” 傅珺瑶笑道:“其实,这件事儿,即便不查,我也能基本猜个大概。能够这般设计我的,无非就是傅倾倾和国公府。至于他们的目的,也不难猜。傅倾倾为情为权势,国公府嘛,自然是为了钱。” 程鸿朗没想到她说起这件事,竟然这般淡然。 傅珺瑶笑盈盈地望着程鸿朗,问道:“朗哥哥你断案无数,不如给我评一评,我猜得可准?” 程鸿朗点头:“我跟你猜的,大差不差。现在,只是需要证据。” 傅珺瑶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要证据做什么?报官吗?朗哥哥你就是最大的官。所以,我不需要证据,我只想把国公府吃进去的,都给我吐出来。” 第37章 朗哥哥别放开我 程鸿朗有些疑惑地看了傅珺瑶一眼。他怎么现在笃定地觉得,这丫头其实并不在乎真相是什么,她只想报复国公府。 因爱生恨也罢,只要她心里痛快就行了。 至于真相,还是他来查吧。 “你打算怎么做?”程鸿朗问道。 “打蛇当然打七寸。国公府为了钱,那我就先把国公府的钱袋子都给切了。”傅珺瑶笑得人畜无害,说出来的话也随意。 “至于傅倾倾,第一步已经走出去了,接下来的,不急。” 程鸿朗还是第一次见傅珺瑶这只温软胆小的小猫露出爪子的模样,慵懒随意却又带了点儿恰到好处的野性,简直要人命的可爱。 他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的,下意识端起手边的一碗汤,喝了一口。 那个进来禀报的锦衣卫还等着程鸿朗示下呢,结果他们两个旁若无人地聊起了天儿。他有些尴尬,不知道该退下还是该继续杵着听。 程鸿朗放下碗,看了他一眼,说:“你先回去,继续押送那个泼皮。等云霄回来,让他去别院等我即可。” “是。”指挥使终于发话了,那个锦衣卫松了一口气,退了下去。 傅珺瑶转头看着他离开,程鸿跟着看了一眼,他这个属下,倒是长身玉立,皮肤白皙,背影还有那么一点儿像封凝。 他立刻清了一下嗓子,拉回傅珺瑶的注意力,给她夹了一块排骨,说:“多吃点儿,一会儿去别院,要走一段路。不吃饱了,没力气。” 傅珺瑶点点头,立刻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两人吃完了饭,程鸿朗就带着傅珺瑶往别院而去。 马车刚转过第二个街角,马儿突然一声嘶鸣,疯狂地跑了起来。车夫紧张地大喊:“马惊了,快让开!” 紧接着,就是“嗖嗖嗖”的破空声响起,接着就是打在车厢上的“叮叮叮”的声音。 程鸿朗一把将傅珺瑶揽进怀中,紧紧抱着,低声安慰道:“别怕,这马车车厢是乌金铁木制成,箭矢轻易穿不透。” 傅珺瑶还是第一次清醒着与程鸿朗这般亲密,她非但不怕,甚至还隐隐有些兴奋。她伸出手,紧紧抱紧程鸿朗那劲痩有力的腰,将脸埋进他的怀里,低声道:“那朗哥哥别放开我。” 程鸿朗点点头,坐着没动。 很快,车夫就控制住了马儿,马车停了下来。外面响起一阵喊杀声和兵刃碰撞的声音,还有一个充满仇恨地大吼声:“程鸿朗,你不得好死!” 傅珺瑶一听这话,当即怒了,一下子从程鸿朗怀里挣出来,推开车门就怼了回去:“你刚从茅坑里爬出来的?嘴这么臭!” “老天爷心明眼亮着呢!定然保佑朗哥哥他定然长命百岁、寿终正寝!” “你这完蛋玩意儿,动不动就玩刺杀、诅咒那一套,心狠手辣、眼盲心瞎,还当自己是个什么正人君子不成?老天爷可都给你记着呢!” “你回去就好好数数自己干得那些蠢事儿,看看你自己能不能配得上不得好死!” 在程鸿朗眼中,傅珺瑶一直是个文文静静的小丫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这般连珠炮一般骂人的模样。灵动得很。 那人被骂的有些发蒙,反应过来,持剑就朝着傅珺瑶面门刺了过来。 傅珺瑶吓得猛地往后一缩,正要关上马车门,程鸿朗手一抬,一支袖箭打出,直接震得那人手中的剑脱了手飞了出去。人也被带得朝后倒去,重重砸在了地上。 “哇!这个袖箭威力好强。”傅珺瑶双眼亮晶晶地望着程鸿朗的手腕。 程鸿朗伸手关上马车的门,目光沉沉看着她。 傅珺瑶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有些心虚地问:“朗哥哥,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贸然露出头去,很危险?”程鸿朗语气里压抑着暴怒,很努力控制着,才没吼出来。 傅珺瑶有些理亏地低下了头:“我是觉得,有朗哥哥在我身边护着我,我当然是安全的。一时冲动,才……” 程鸿朗眉头皱得更紧了,硬邦邦地训斥道:“那万一我出手不及时呢?你自己的命,你自己不好好珍惜,就这么随随便便交到别人手上?” 傅珺瑶被训得下意识坐直了身体,乖乖的像个刚入学堂的小孩子,望向程鸿朗的一双大眼睛里,懵懂中带了一丝惧怕。 但她还是鼓足勇气反驳:“可朗哥哥你,不是别人啊。” “谁都不行!我也不行!”程鸿朗咬牙,恨铁不成钢地抬手想去敲她的脑门,但看她下意识捂住额头的模样,到底也没敲下去。 也不知道这丫头为什么这么怕他?他以前也曾有几次被她气得想敲她脑门,可后来不是一次也没真的敲过吗?她到底在怕什么? 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平息下来,很快,车夫就禀告道:“大人,刺客已经全部伏诛。有五人是专业杀手,看他们的标志,是疾风楼的。剩下的八人,两人是世家大族蒋家的旁支,六人是世家暗卫。” 程鸿朗皱眉问道:“蒋家?是吴国公夫人的娘家?” 车夫反应了一下,才回道:“对,是吴国公夫人的娘家的旁支。他们这一脉没有一个有出息的,但仗着蒋家的势力,做下的混账事儿倒是不少。” 程鸿朗点点头:“知道了。把人给送到蒋家去吧。” 傅珺瑶乖巧地问:“现在可以看了吗?” 程鸿朗冷着脸摇头:“不可以。” 外面血呼啦的,有什么好看的,也怕晚上回去做噩梦。 傅珺瑶只能继续乖乖坐着。 哎,朗哥哥黑着脸对着她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紧张啊。 但是,她也是真好奇啊! 明明他们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几个人啊。怎么听车夫的意思,五个专业杀手,六个很厉害的暗卫,都被外面的人轻松解决了。 难不成,朗哥哥带了个绝世高手? 还是,带了一队很厉害的暗卫? 程鸿朗看着她这表面上乖乖巧巧,其实眼里满是狡黠的样子,忍不住有些手痒痒的,很想把她按在怀里,好好教训教训。看看她还敢不敢这般胆大包天,什么事儿都想掺和掺和。 要不,回去以后,教她一些自保的拳脚功夫吧。 第38章 你看看喜不喜欢? 路上再无风波,马车很快就到了别院。 陆云霄垂头丧气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听到门响,转头看到程鸿朗带着傅珺瑶走了进来,立刻站起来,快步奔到他们面前,吧唧就跪了下去。 傅珺瑶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赶紧侧身让开,她可不能受他这样的大礼。 陆云霄一脸懊丧地双手举着一根鞭子举过头顶:“大哥,你罚我吧。都怪我太轻敌了。” 程鸿朗接过那根鞭子,转手递给了傅珺瑶:“这是圣上御赐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傅珺瑶和陆云霄都懵了,两人齐齐望着程鸿朗。 程鸿朗解释道:“我想教你些自保的拳脚功夫,这鞭子轻便,且自带机关,很适合你防身。” 傅珺瑶一听居然还有这好事儿,立刻欢欢喜喜道谢:“谢谢朗哥哥。” 陆云霄还跪着,他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鞭子被傅珺瑶拿走了,忍不住要争辩一下:“大哥,那鞭子,我,我,她……” 你要给小嫂子送武器送自己的不行吗? 干嘛抢他的呀! 程鸿朗也没多看陆云霄一眼,伸手拉着还兴致勃勃看鞭子的傅珺瑶,往关押大饼脸的柴房走去。 那个大饼脸虽然已经被清洗过、换过衣服了,可脸色苍白、神情恐惧,一看见程鸿朗进门,立刻下意识缩成了一团。 当他看到程鸿朗身后的傅珺瑶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两天他在锦衣卫的诏狱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本来他还以为,是这女子落水死了,她的家人为了报复他,才这般对他。 可现在他才发现,这女子明明活得好好的。 那他这两天的罪,岂不是白受了! “她没事,她没事。我没有杀人!大人明鉴啊,我没有杀人!”那人反应过来,立刻冲着程鸿朗连连磕头。 程鸿朗有些不耐烦:“本官什么时候说过你杀人了?本官问你,到底是谁指使的你去毁人清白?” “我没有毁人清白。”那个泼皮觉得自己简直冤枉死了。他确实收了别人的银子,打算去毁了面前女子的清白。可看到这女子落水,他就跑了。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受这样的折磨? 那可是诏狱,只抓罪大恶极的人的诏狱啊! 傅珺瑶也有些无奈了,她转头看着程鸿朗问道:“你对他用刑了?” 程鸿朗坦然点头:“对。” “问出什么来了?”傅珺瑶又问道。 程鸿朗拿过那人的认罪书和根据他的招供,锦衣卫画出的雇佣他的人的画像。 傅珺瑶接过来看了看,又问:“给你的是银子还是银票?” 立刻有锦衣卫将他们搜到的银子拿了过来。 傅珺瑶拿起来翻看了看:“李家的?” 程鸿朗脸色难看:“李家前一段时间报过一次失窃案,丢了一千两现银。这应该就是那批丢失的银子。” 傅珺瑶没想到里面还牵扯这么复杂。这让她十分笃定是傅倾倾和封凝联合设计她的猜测有了那么一点儿动摇。 这,真的不会还有什么幕后黑手吧? 那幕后的人要对付的,到底单纯是她,还是傅家,还是国公府? 而且,这个大饼脸提供的接头人的画像,明显是一个非常面生的丫头。 这个人肯定不在傅府和国公府,那她到底是什么人? 国公府如果真的只是为了钱,又怎么请得动江湖上那么厉害的人帮忙掳人? 傅珺瑶感觉自己不能多想,一多想,整个人都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对了。 “朗哥哥,这事儿,还是交给你来查吧。”傅珺瑶可不能放任她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了,忙开口道。 程鸿朗点头,看向傅珺瑶:“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傅珺瑶摇摇头。 程鸿朗就转身往外走。 那个大饼脸立刻喊冤。 傅珺瑶转头来看着他,气死人不偿命地怼了他一句:“你冤枉什么?从你拿钱准备办事儿的那一刻起,你就一定也不冤枉。不能因为你自己胆小懦弱无能,没办成事儿,就否认了你天生就坏的本质。” 程鸿朗有些无奈地停下脚步等着她。 他以前怎么没发觉,这丫头这么喜欢跟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掰扯一些莫名其妙的道理? 对着个杀手说半天,现在又对着个泼皮开怼。 这闲情逸致,也是没谁了。 “朗哥哥,你在等我呀?”傅珺瑶见程鸿朗站在外面等她,立刻开开心心地跑了出去,说话也不自觉跟着柳婉儿学着夹起来了。 程鸿朗皱眉看着她。 傅珺瑶立刻变回了正常的声调:“朗哥哥,你能不能陪我出去逛一会儿再回府?” 刚经历了刺杀,也不知道这丫头是多心大,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出去逛。程鸿朗摇摇头拒绝:“今日已经挺晚的了。我先送你回府,还得去处理案子。” 傅珺瑶满心遗憾。 她本来还想借机去铺子里实地探查一下情况。 不过,对于这出门就遭遇刺杀的情况,朗哥哥要是不陪着她,她自己还真不敢出门。 傅珺瑶满心遗憾地回了府。刚回去,正好碰到程夫人从娘家回来。看到他们两个,赶紧招手招呼他们。 “阿朗,阿瑶。”程夫人笑盈盈地拉过傅珺瑶的手,将自己手腕上的手镯给傅珺瑶套上了,“阿瑶,这手镯是我母亲给我的,我看着适合你们年轻人戴,转送给你吧。” 程鸿朗皱眉看着那枚手镯,问程夫人:“外祖母什么时候给你的这手镯?” 程夫人想了想,才说:“得有小二十年了吧。啊,对,你一岁多的时候。” 程鸿朗脸色更难看了。他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母亲竟然戴了这么一个镯子。他朝着傅珺瑶伸出手:“那镯子给我。” 傅珺瑶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程鸿朗一眼。 他这是在将母亲的传家玉镯要回去? 那他准备送给谁?送给他真正的心悦之人吗? 是不是在他心里,她其实根本算不上他的夫人? 傅珺瑶只是这么一想,心就揪得疼。 她虽然知道朗哥哥有心悦之人。可这般明显地表现出来,还是第一次。 可是,再不甘心,傅珺瑶也做不出霸占人家镯子这样的事儿。她立刻伸手使劲儿一拉,将镯子退了下去,气呼呼地塞到了程鸿朗手里。 程鸿朗皱眉。她这是生气了?就这么喜欢这个玉镯?他要不要去做一个一模一样的送给她? 第39章 他把人惹生气了 程夫人也十分不解地望着程鸿朗:“阿朗,你要这个镯子做什么?” “有用。”程鸿朗留下一句,拿着那个镯子转身就走。 他得去确认一下,这个镯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他只是一眼看出,这个镯子有个暗机关。 究竟是什么人,会在一个普通妇人戴玉镯上做个这么精妙的机关?用来做什么用的? 傅珺瑶见他这么迫不及待的样子,脸色更难看了。 程夫人无奈地拉着傅珺瑶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咱们不理他,娘那里好东西还多着呢,你去挑一挑。” 傅珺瑶摇摇头:“娘,不用了。” 首饰她有的是,只是,这个镯子寓意不一样。 程夫人真是让自己那个闷嘴葫芦儿子气死了。 他把人惹生气了,自己一走了之。她这个做娘的,还得替他哄媳妇。关键是,他这事儿办的,她也哄不好啊。 可愁死她了。 程夫人愁,国公夫人就暴跳如雷了。 她派出去那么多婆子,抓个儿媳妇过来训话而已,居然一去不复返。 她左等右等,等了半天没等到人。 又派了丫鬟去催,可丫鬟回来说,少夫人睡了,她根本没见到魏嬷嬷她们。 她又派出几个丫鬟去叫傅倾倾,几个丫鬟去寻魏嬷嬷。 去叫傅倾倾的丫鬟被她关在门外,连院门都没能进去。 派出去寻魏嬷嬷的丫鬟,说是寻遍了国公府也没寻到人! 魏嬷嬷不是那办事儿不牢的小丫头,国公夫人敏感地感觉出事情不对了。 立刻召集护卫整个国公府寻人。 寻了整整一天,才在柴房中寻到了早已经晕死过去的魏嬷嬷和八个婆子。 请了大夫来看,她们居然全被残忍地打断了腿,魏嬷嬷更惨,手脚全断,只能躺在床上了。 最可气的事是,虽然她不用猜都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她那个好儿媳干的好事!可不管她怎么问,魏嬷嬷等人眼中只有恐惧,什么话也不敢说。 她让人去查是怎么回事,也什么都没查出来。 再去儿子院子里问,丫鬟们一口咬死,说他们家世子夫人伺候世子爷辛苦啦,从老夫人院里回来就睡下了,从来没有见过魏嬷嬷等人。 这种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一点儿证据也没有的感觉,实在太让人难受了。 国公夫人满心暴躁,一个新媳妇罢了,她居然拿捏不住,岂不是让人看她的笑话,证明她很无能? 不行,她就不信了,她拿捏不了一个小官家的庶女! 她转头吩咐人:“去,吩咐厨房,就说少夫人这几天上火,做些清热去火的东西给她。” 傅倾倾一觉睡醒,看到丫鬟端上来的饭菜:绿豆汤、苦瓜炒鸡蛋、凉拌苦瓜、苦瓜炒肉,酱汁苦瓜…… 没有一种能入口的。 她气得咬牙,转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去大厨房传菜的几个小丫鬟立刻上前跪在了地上。 还是一个大着胆子哆哆嗦嗦地回话:“启禀夫人,大厨房那边说,是国公夫人给他们传话说,夫人您近期上火严重,只能吃点儿清热去火的东西。” “呵!”傅倾倾直接被气笑了,“这些饭菜,就给我这么摆着,谁也不允许撤下去!” “来人,我要回娘家。” “世子夫人,角门那边有傅府的婆子求见,被国公府的人拦在了门外。”一个护卫的声音突然在院中响起,“可需要属下去将人带进来?” 傅倾倾气得猛地站起身来,大步往外走:“我亲自去见!我就不信了,国公府的下人是不是真的敢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 护卫立刻转身跟了上去。 一路疾行来到角门,傅倾倾冷冷扫了一眼守门人,问道:“是你将人拦在门外的?” 守门的下人被傅倾倾阴森森的语气吓了一跳,立马辩解道:“世子夫人赎罪,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 “夫人吩咐了,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随便放进国公府,否则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要是我吩咐,傅府的人一律不准拦呢?”傅倾倾冷冷地问。 门房底气有些不足:“那个,夫人才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我们这些下人,都是要听夫人的。” 傅倾倾冷笑一声:“你这意思,就是要以下犯上,不听我的命令了。既然如此,来人。” “在。”那护卫立刻答应一声,走上前来。 “打断腿,拖去国公爷面前问问,国公府的奴才,是不是可以随意欺压世子夫人?拖得时候,阵仗搞得越大越好。就让国公府的所有奴才都看看,我傅倾倾是不是真是那么好欺负的主儿!” “是!”护卫上前,利落地打断了门房的腿,任凭他哀嚎着,一路拖着他往主院走去。 傅倾倾走到门口,看着在门外不知道等了多久,急得转圈圈的婆子,问道:“可是姨娘有什么急事?” 那婆子见到傅倾倾,立刻跪了下去:“求小姐给姨娘做主啊。” “你进来说。”傅倾倾皱眉道。 那婆子赶紧爬起来,跟着傅倾倾进了国公府。 听完那婆子的话,傅倾倾眉头皱得更紧:“你的意思是,父亲要娶那个王家阿曼做继室?” 婆子连连点头:“何止啊。老爷已经瞒着姨娘去下过聘,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初六。” 连婚期都定下来了。姨娘居然才知道。傅倾倾冷笑一声,父亲还真是,瞒得够紧的。 他这是在防着姨娘吧? 一个克夫的女人,居然还当个宝。呵!父亲确定不是老糊涂了吗? 也是姨娘自己太不争气,她劝过她多少次,她就是听不进去,还觉得不做主母,不用理会那些人情往来的应酬很省心。 现在知道急了? “姨娘想怎么做?毁了这场婚事?”傅倾倾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婆子可不敢直接说,她就那么眼巴巴地望着傅倾倾,含糊一句:“姨娘求小姐给她做主。” 傅倾倾点头:“你放心,回去跟姨娘说,让她安心,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置。什么人都想进傅家,真当我们傅家是什么客栈驿馆了吗?” 婆子听了傅倾倾这话,心中大定,立刻欢喜告退了。 她一走,问书立刻满眼焦急地问道:“夫人,这继室可是老爷要娶的。你这般轻易大包大揽,万一做不到,岂不是让姨娘失望?” 第40章 小姐该怎么办? 傅倾倾斜了她一眼:“我做不到,傅珺瑶她做得到啊。难道她就甘心,自己亲娘的位置被她人替代?” “父亲这事儿恐怕也是瞒着她做的,要不然也不会拖到我们成亲后,还这么急吼吼地将婚期定得这么近。你速速往程府送一封信过去。”傅倾倾说得笃定,立刻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一封信。 问书没想到小姐竟然是这般打算的,悄悄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小姐她亲自出手就好。现在小姐跟国公府闹得这么僵,要是再跟娘家闹僵了,那可真就是退无可退了。 问书拿了书信,急急赶往程家,结果连门都没能进去,得到的回复是,他们家少夫人今日出门遇到刺客,受到惊吓,不方便见人。 问书一听就急了。二小姐受到惊吓,不知道几日才能缓过来,肯定不会管这件事了。那小姐该怎么办? 她求门房把信带进去,门房倒是接了过去。 问书满心忐忑地回到了国公府。 傅倾倾看问书神色沉重地回来了,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问书不好相瞒,只得实话实说:“程家那边说,二小姐今日跟指挥使大人一起出门,遇到了刺客,受了惊吓。还在昏睡,恐怕没法看书信。” “遇到了刺客?”傅倾倾突然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傅珺瑶以为嫁给锦衣卫指挥使,天子近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可以高高在上,将别人踩在脚下了?那也得看她有没有那个命承受。刚嫁进去三天就遇到了刺杀,想来那应该是她的家常便饭吧?” “不知道她活得这般提心吊胆,是不是会后悔那日毁她清白的不是个泼皮了?” 问书低着头不敢吱声。 她不明白自家主子在高兴什么?二小姐受了惊吓,那马姨娘的事儿就没人管。难道主子要自己出手,去阻止这场婚事? 且不说她做不做得到,只要她出手了,得罪了老爷,她日后还有退路吗? 傅倾倾才不管那么多,她想了想,吩咐问书:“你先让人去打听清楚那个王家阿曼的底细,越详细越好。” 问书虽然心里不认同,但主子吩咐,她不得不去做。 她刚离开没多大一会儿,吴国公和国公夫人就一起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 傅倾倾看到他们,站起身来,礼仪标准地行了一礼:“儿媳见过父亲、母亲。” “你假惺惺个什么劲儿?”国公夫人气得冲上来就要大耳瓜子抽傅倾倾。 傅倾倾猛地抬手抓住她的手腕,笑盈盈地问:“母亲,我这怎么能叫假惺惺呢?我在傅家生活了十几年,一直都是这彬彬有礼、温柔似水的模样。” “这才是我本来的模样啊。” 国公夫人冷笑一声,使劲儿甩开傅倾倾,抬手指着她:“你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将下人的腿生生打断,还将他一路拖到前院,所经之处一片血迹,这叫温柔似水?” 傅倾倾望向吴国公,表情严肃认真,语气真挚地问:“敢问父亲,我娘家来人,他作为门房,不但不通报,还擅自将人拦在门外整整一个时辰。我听到消息,都亲自过去了,他竟然还敢拦着,不允许我与她见面,当着几个下人的面,就敢叫嚣说他是得了夫人的吩咐,可以不必听我的命令。” “如此以下犯上,不敬世子夫人,我不惩罚他,难道还该赏他?” “那日后国公府的下人有样学样,我这个世子夫人,岂不是人人都可来踩上一脚?” “父亲,有这样一群不敬主子的下人,难道您脸上有光不成?” 吴国公被问得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转头看向国公夫人:“这怎么回事?” 国公夫人冷笑一声,抬手指着傅倾倾尖声道:“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去吩咐一个门房。她不过就是找个借口逞逞威风,给我一个下马威罢了。” “我活了大半辈子,今天也真算是开了眼了。谁家不都是婆婆给儿媳妇立规矩,我倒是头一次碰到,儿媳妇敢这般挑衅婆婆的。” 傅倾倾可毫不示弱:“婆婆这是敢做不敢当啊?要不咱们俩一起对天起誓,谁说假话谁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死了也入不了轮回,只能做个孤魂野鬼,还要被油炸火烹、下拔舌炼狱,将地府所有酷刑全部历一遍?” 傅倾倾说着,当即就举起了手。 国公夫人别她这股子狠劲儿给唬住了,愣是没敢出声。 国公爷哪里还看不懂,这定然是他夫人想拿捏儿媳妇,没拿捏住,反被她将了一军,此时再计较儿媳妇手段狠辣,似乎也理不直气不壮了。 他只能扔下一句:“下人也是人,以后行事,还需要有分寸些。这般因为一些小事,就如此伤人,于你自己的名声也不利。” 傅倾倾乖巧行礼:“儿媳谨遵父亲教诲。” 国公爷立刻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 傅倾倾得意地仰起下巴,轻蔑地扫了国公夫人一眼。 国公夫人被气得浑身哆嗦,也只能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她快步跟上吴国公,阴沉着脸问:“国公爷,咱们可都一把年纪的人了,难道就这样被个小辈拿捏?这要是传出去,咱们的老脸还有地方搁吗?” “那你就出个正经主意,别竟整些这种容易被反咬一口的蠢主意。”吴国公也是被气狠了。脸色铁青着,越走越快。 国公夫人跟不上他的脚步,望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 这个家里,还真是没法待了。一个两个,全都不把她放在眼里。要不是儿子还算听话,她真是一刻钟都撑不下去了! 儿子,她必须跟儿子统一阵营! 国公夫人转头问丫鬟:“世子去了哪里?” 丫鬟恭敬回答:“世子去会友去了。夫人,要派人去寻世子回来吗?” 国公夫人摆摆手:“不用,男儿都得需要有自己的交际,别打扰他。” 丫鬟立刻恭敬应是。 另一边,王曼正在对账,突然接到了一封传信,信里告诉她,傅家姨娘已经知道他们的婚事了,恐怕她会出什么幺蛾子,让她小心。 王曼漫不经心地收起了书信。 这时候她身边的护卫闪身出现,禀告道:“主子,有人来打探你的消息。” 第41章 想通了 王家阿曼看着信,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以前,他总说,是他的嫡女心思细腻敏感,他不想伤她,才会一再地拒绝自己。 现如今看来,他不想伤的,怕是另有其人。 马姨娘应该算不上,那就只能是马姨娘所出的女儿了。从她一出嫁,他立刻就转了态度,也能看得出一二。 那现在这个来打听她的人,定然也是他那个小女儿的人了。 王曼抬头看向护卫:“去放点儿消息给她。我与傅朗是如何相识的,这些年有过哪些让人一听就有点儿什么的接触。不必说得太清楚,含混一些就好。另外,将我的家人一的些弱点放给她。” 护卫有些惊讶:“啊?还要放消息给她?” 王曼点头:“总要给她点儿由头,不是吗?” 主子这是要给自己的婚事制造麻烦?她不是一直很盼着能嫁给傅大人吗?为什么要让他女儿跳出来为难她? 护卫十分不解地走了。 王曼转头吩咐掌柜的:“你去找几个说书先生,将傅家要娶我过门的消息尽可能广地散播出去。最好把故事编的荡气回肠些。” 掌柜的立刻亲自去了。 王曼身边的丫鬟低声劝道:“小姐何必跟一个小辈生气。不值当。” “她害我多年无法嫁入傅府,耽误我那么多事儿,我只是小小地给她找些麻烦,也算不上跟她生气。”王曼合上账本,笑盈盈起身,“走吧,陪我再去挑些头面。” 问书派出去的人,打听了不少消息回去。 傅倾倾让人全部整理出来,一直整理到月上中天,才好不容易整理完了,她大略翻了翻,就让问书第二天一大早就给傅珺瑶送过去。 问书看着这厚厚一叠资料,赶紧答应。 她仰头看了看外面深沉的夜色,转头冷冷问道:“世子还没有回来吗?” 问书不敢说话。 世子早就回来了,只不过被国公夫人叫到了正院,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我问你话呢!回答我!”傅倾倾一看问书这神色,就知道她有事儿瞒着自己。 问书噗通跪了下去,咬了咬牙,才小声说:“世子黄昏时分就回府了,去了正院,就一直没再出来。” “呵——”傅倾倾这下真是忍无可忍了,她腾的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问书忙膝行上前抱住了她的腿:“小姐,别冲动。” 惩罚几个下人还能说得过去,这要是直接打到婆婆面前,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傅倾倾自然也知道,她要是真的打到正院去,那她即便赢了今天,恐怕也没有以后了。 她既然已经嫁给了封凝,以后封凝就是她的天。她恨也好、怨也罢,却不能真的跟封凝决裂。 相反,她还得忍下屈辱,讨好封凝,将封凝从婆婆那边,拉到自己这边。 冷静了下来,傅倾倾深吸一口气,转头对问书说:“跟我去大厨房,我要亲手炖点儿汤。” 正好今晚大厨房送来的苦瓜餐她还是一口没动,两顿饭没吃,她也饿了。 问书见主子终于冷静下来了,心里欢喜,立刻招呼人一起往大厨房走去。 等封凝怒气冲冲从主院回到他们自己的院子,就看到整个院子静悄悄的,餐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苦瓜。 他震惊地看着桌上的菜,冷冷叫道:“来人!来人!” 原来伺候他的丫鬟快速跑了过来,跪在地上。 封凝指着桌子上的苦瓜,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丫鬟眼神躲闪,没敢说。 封凝要被气死了:“说实话!” 那丫鬟才结结巴巴地开口:“夫人说,世子夫人她上火,需要吃些清热降火的东西。午膳和晚膳都是送的这些。” “世子夫人她一口都没吃。现在带着人往大厨房那边去了。” 封凝满肚子的邪火一下子灭了大半。抬脚往大厨房走去。隔着老远,就看到傅倾倾带着一群丫鬟,落寞地站在大厨房门口。 大厨房的下人跪了一地。 封凝走过去,冷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厨房的几个厨娘争着说道:“世子明鉴。咱们府上有规定,过了酉时,大厨房就不可再动火。世子夫人她非要熬汤。奴才们不敢擅自做主……” 傅倾倾哀伤地望着封凝,低声解释:“我只是想为夫君亲手做点儿什么赔罪。早上的时候,是我太冲动了,说了些让夫君寒心的话,我一整天都在后悔,一口饭也吃不下去,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了这么个笨法子。可惜……” 封凝看着傅倾倾那委委屈屈、可怜巴巴的模样,想起那满桌子没动的苦瓜餐,被国公夫人挑唆了一晚上挑起的怒火,倏地全都熄灭了。 他快步上前,将傅倾倾搂进怀里。 傅倾倾趁机问道:“夫君,我可以不可以在咱们院子里建个小厨房,这样,以后我想给你炖汤的时候,也不必来这里吃闭门羹了。” 封凝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好。” 傅倾倾目的达到,欢喜地冲着封凝璀璨一笑。 封凝只觉得心都跟着颤了颤,打横抱起傅倾倾,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傅倾倾这边春色无边,傅珺瑶却因为程鸿朗拿走了那个镯子,气闷地早早熄了烛火上床睡觉。可惜她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睁眼到半夜,却突然听到程鸿朗的脚步声响起。她皱眉想着,朗哥哥还真是守规矩的人,即便前脚抢了她的镯子去送心上人,后脚也能因为守着做人的底线,回到她这个正牌妻子身边。 可惜了,这样一个好人,因为她的过错,阴差阳错跟心上人不能成眷属已经够惨了,回到家还要看她的脸色。这是可怜。 可这道理她即便心里在明白,还是会忍不住生气。 她真的好生气! 程鸿朗进门后,没有点灯,抹黑走到床边,脱了鞋上了床。 清淡的皂角香气传来,温热的身躯靠近,傅珺瑶努力平复着情绪,使劲儿闭着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阿瑶——”程鸿朗小心翼翼地叫了她一声。见她没有反应,这才小心翼翼地用一块黑色的布巾蒙住了她的眼睛,点亮了床边的蜡烛。 第42章 她刚刚竟然在期待 傅珺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蒙住自己的眼睛,心里十分纳闷,他到底要做什么。便努力调整着呼吸,不让自己露出一点儿异样来。 然而,接下来,她就感觉程鸿朗的大手在解她的腰带! 她只觉得天雷滚滚!朗哥哥他这么不做人的吗?她都睡着了,他,他竟然…… 双腿一凉,傅珺瑶差点儿没忍住叫出声来。 她虽然那次中药时,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一遍了。可是,那时候,毕竟她意识不那么清醒,身体只有本能,没有这么重的羞耻感。 可现在,她眼睛被蒙住看不到,身体的感官在被放大了无数倍。 这般寂静的夜里,身边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做的还是这般不可描述的事情……傅珺瑶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团火给点燃了。 偏偏强烈的羞耻感让她整个人都紧张地厉害,身体甚至一动都不敢动。 程鸿朗温热的手落在她的腿上,蜻蜓点水一般一碰即离,却让她心里那团无法形容的火“腾”地直窜到头顶。她差点儿就忍不住闷哼出声。 牙齿死死咬着唇,双手也不自觉攥紧了身下的锦被,满心紧张又期待…… “伤口愈合得还不错。”程鸿朗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炸响! 接着,她就感觉到一股清凉的膏体在她大腿的伤处蔓延开来。 她呆愣住了。满心旖旎瞬间消失无踪! 朗哥哥竟然是在给她上药! 他,整这么大阵仗,原来竟然只是为了给她上药! 傅珺瑶反应过来后,只觉得羞愤欲死! 她刚刚都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为什么她会把风光霁月的朗哥哥,想成一个满心龌龊的登徒子! 她刚刚竟然还期待!她这到底算是个什么女人! 感觉程鸿朗又已经将她的裤子穿好,她现在真恨不得自己是晕死过去的。 她为什么要清醒着? 程鸿朗吹熄了烛火,这才小心翼翼地拿掉了傅珺瑶眼睛上的黑布。在她身侧躺了下来,伸手揽住傅珺瑶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轻轻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傅珺瑶感受着后背传来的热源以及异物感,身体仿佛被扔进了热油之中,浑身难受得厉害。 她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身子,耳边立刻传来身后程鸿朗的闷哼声。 她被吓得身子僵直,一动不敢动了。 程鸿朗也没动。 傅珺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第二天醒来,身边的位置空着,她探手摸了摸,触手冰凉。朗哥哥已经起床很久了。 她忍不住有些自嘲。若不是昨晚她醒着,恐怕都不知道朗哥哥夜里是不是回来过。 她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 嫁给朗哥哥是她心之所向。可她在意朗哥哥心有所属,偏又做不到成全他。因为只不过是想了想,他怀里抱着的是其他女子,她的心就揪得疼。因为一个镯子,她也能难受那么久…… 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好不容易嫁进来,可不是为了过这样的日子的。 既然不舍得放手,那就只剩下一条路,把朗哥哥的心,彻底掰到她这边来。 傅珺瑶打定了主意,这才扬声叫道:“拂柳。” 拂柳快步走了进来,笑盈盈地问:“少夫人,你醒了?大人临出门前还特意交代奴婢,让奴婢不要打扰你睡觉。朝食放在小厨房里温着就行,你什么时候睡醒了,什么时候起来用。” 傅珺瑶仰头看着欢欢喜喜的拂柳,问:“朗哥哥什么时候离府的?” “大人寅时就离开了。”拂柳感叹一句,“做个锦衣卫指挥使可真不容易。”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少夫人,今日穿哪套衣裙?这套天蓝色的可好?”拂柳找出一套舒适的常服问道。 傅珺瑶点点头,“好。” 傅珺瑶朝食用了一半,香儿就急急火火地跑了进来,小脸皱成包子:“小姐,三小姐又让人来了。” 拂柳提醒道:“在府里,你要赶紧习惯改口叫少夫人。” 香儿吐了吐舌头:“拂柳姐姐还说我呢,你不是也经常叫错。小姐,啊,不,少夫人,你要见吗?” 傅珺瑶不紧不慢地夹起一个春卷吃着,淡淡说:“见什么见,我受了惊吓,还没缓过来呢。” 香儿立刻笑容放大,欢快地回了一句,“奴婢明白了。”转身就跑了出去。 拂柳气愤:“三小姐怎么没完没了的。她自己反对这门婚事,自己去想法子不行吗?总是来烦你,这算是怎么回事?” 傅珺瑶笑着,不在意地说道:“可能她觉得自己在父亲面前没那么大本事。” 拂柳叶跟着笑起来了:“小姐说得对,三小姐太难得有这么有自知之明的时候。” “她要是知道了,这桩婚事是小姐一手促成的,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没多大一会儿,香儿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蹦跳着进来:“小姐,少夫人,三小姐这次让人送来了一个盒子。” 拂柳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大叠写满了字的纸。 傅珺瑶探头看了一眼,忍不住挑了挑眉:“没想到我这个妹妹还真是不简单,不过一天时间,居然查到了这么多消息。” “国公府这是给了她一批精锐斥候吗?”拂柳翻了翻那些消息,忍不住感叹道。 “未必是她查到的。”傅珺瑶也伸手接过来,一张一张翻看着,笑道,“说不定是别人送给她的呢。她如今贵为国公府世子夫人,想要查谁的底儿,恐怕有不少人上赶着给她送消息。” 拂柳皱眉:“真是太便宜她了。小姐,少夫人,咱们真的就这么放任她嚣张下去吗?” 香儿在一边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拂柳姐姐,你也叫秃噜嘴了。哈哈哈哈……” 拂柳有些无奈瞪了她一眼。 傅珺瑶却一点儿也不着急:“咱们不是有所动作了吗?急什么?” “这一次,除非傅倾倾她真的放任马姨娘不管了,要不然,她一定会有所动作的。到时候,咱们再见机行事就是了。” 第43章 让他习惯 主仆三人正说着,一个婆子走了进来,恭敬给傅珺瑶行了一礼,递上一张帖子:“夫人让奴婢过来问问少夫人,这个月二十,是熙和郡主的生辰,长公主在京郊别院设宴,少夫人可愿去玩?” 傅珺瑶接过来,这可是长公主亲手制作的帖子。她还能想不去就不去? 那不太好吧? 傅珺瑶点头:“你去回禀母亲,我去。” 那婆子立刻退了下去。 拂柳有些无奈:“今日已经十七了,若是大后天你去参加了宴会,就没法敷衍三小姐了。” 傅珺瑶笑笑:“没法敷衍就没法敷衍呗。咱们又不是非得敷衍不可。” 拂柳一想也是。早点儿摆出她们的态度来,三小姐早点儿死心,自己该干嘛干嘛去。省得有点儿什么事儿就扯上她们小姐。 “别闲着了,去给郡主挑点儿生辰礼物吧。”傅珺瑶说着,站起身往放自己嫁妆的库房走去。 还没等傅珺瑶从库房回来,程鸿朗就已经回到了玉衡院。 “阿瑶呢?”屋里没找到人,他立刻出来问正在院子里玩的春意等人。 “少夫人去给熙和郡主挑礼物去了。”春意停下来,行了一礼,才恭敬回答。 程鸿朗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到桌子上,往库房去了。 傅珺瑶挑了半天,纠结了半天。看到程鸿朗进来,立刻欢喜地迎上去拉住他:“朗哥哥你来得正好,你快帮我看看,到底送什么给郡主比较好?” 程鸿朗转头叫道:“卫萱。” 一个一身黑衣、黑巾蒙面的女子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单膝跪地:“属下见过主子,见过大人。” 傅珺瑶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叫她主子,叫朗哥哥大人?这也是她的暗卫? “你主子需要关于熙和郡主的资料,辅助这次挑生辰礼。”程鸿朗说得理所当然。 卫萱立刻开始介绍熙和郡主的情况,关于她的喜好介绍得那真叫一个面面俱到。大到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小到对每一种颜色、饮食的偏好…… 傅珺瑶很快就根据她所提供的信息,选中了一款蓝宝石头面。 “就它吧。”傅珺瑶笑盈盈地吩咐拂柳将那套头面装好。又转头从箱笼中抓出几个金元宝递给卫萱,“我不太懂你们喜欢什么,辛苦你将这些拿给你们几个暗卫分一下,买点儿趁手的东西用。” “谢主子。”卫萱虽然蒙着脸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声音里的高兴还是非常明显的。傅珺瑶听得明白。看来,暗卫们跟她一样,喜欢一些实际的东西。 “我今日路过富蕴酒楼,买了你喜欢的羊肉水晶饺儿和卤煮鹌鹑。”程鸿朗让卫萱退下,自己转头对傅珺瑶说。 傅珺瑶仰头看着他:朗哥哥怎么突然想起来给她买好吃的?什么意思?作为他昨天抢走自己手镯的补偿? 程鸿朗见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微微蹙了蹙眉,他总感觉哪里有点儿不太对劲儿,但他又说不上来。 两人回到玉衡院正厅,程鸿朗和傅珺瑶一起去净了手,回到桌前坐下。 婆子摆上来的饭都被挪到一边,程鸿朗将他带回来的羊肉水晶饺儿和卤煮鹌鹑放到了傅珺瑶面前。 傅珺瑶转头看着程鸿朗,突然开口道:“你喂我吃,我就原谅你。” 程鸿朗微微顿了顿,唇角突然勾了一下。伸手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送到傅珺瑶嘴边:“尝尝?” 傅珺瑶张口咬了一小口吃了,故意刁难他:“我不想吃了。” 程鸿朗看着筷子上还剩下的一大半饺子,没有半分迟疑地塞进嘴里吃了。 傅珺瑶定定地看着他。 程鸿朗咽下去,问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傅珺瑶有些不好意思了:“那饺子,是我吃过的。”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朗哥哥是有点儿极爱干净的,他怎么这般毫不在意地吃下去的? 程鸿朗一脸理所当然:“你说你不想吃了。我才吃的。” 傅珺瑶突然笑了起来,她倾身往程鸿朗身边凑了一些,指了指那道卤煮鹌鹑说:“我要吃鹌鹑。” 程鸿朗拿起桌子上的小刀,将鹌鹑肉细细地切了下来,夹到傅珺瑶嘴边。 傅珺瑶张口吃了,自己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东坡肉递到程鸿朗嘴边:“朗哥哥,你也吃。” 程鸿朗眼眸深深,但利落地张口吃了。 拂柳等人早就避了出去。 傅珺瑶如愿让程鸿朗跟她吃了一顿亲亲热热的饭,心情十分明媚。 程鸿朗看着她那舒展的眉眼,心情也跟着变得十分明媚。只不过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太多了,所以表情变化并不是太明显。只是看向傅珺瑶的眸光格外亮。 “朗哥哥,我晚上想吃红煨驼峰、鎏金一品锅、鲟龙鱼筋烩海参、油焖大虾。”傅珺瑶得寸进尺,直接提要求。 程鸿朗点头:“好。” 傅珺瑶送他出门:“那我晚上等你回来吃饭。” 程鸿朗点点头,这才翻身上马,冲着傅珺瑶挥了挥手,打马离开了。 傅珺瑶站在门口遥望着他的远去的背影,目光缱绻。 谁说朗哥哥是块冰块儿的,明明他要是与人亲近起来,一样可以甜甜蜜蜜。 傅珺瑶在心里暗下决心,她接下来要做的,就让朗哥哥习惯这些个亲密习惯。当他习以为常、觉得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下一步就好办了。 她相信,凭她跟朗哥哥相识十几年的了解程度,她定然是能够将朗哥哥的心,彻底拉到她这里来的。 “拂柳,你说,我现在是朗哥哥的妻子了,总得做点儿什么送给他,表示一下我的心意吧?要不,我帮他缝个荷包,怎么样?”傅珺瑶一边往回走,一边兴致勃勃地问。 拂柳一脸不敢置信:“小姐你认真的吗?你要亲自动手做女红?” 小姐小时候,马姨娘让小姐学女红,只半天功夫,小姐就把自己十个指头扎了个遍。老爷和大公子发现后,对着马姨娘发了好大的火儿。从那以后,小姐可就再也没拿过针线了。 别说绣荷包了。她连自己的嫁衣总共就做样子绣了一针啊。 她知道要绣一个荷包,得扎多少针吗? 第44章 万一用上了呢 “小姐,啊不,少夫人,咱们要不换一个?”拂柳真诚建议道。 “那,我给朗哥哥做身衣裳,如何?”傅珺瑶却不觉得这有什么难的,还以为拂柳是觉得只做荷包不够表达心意的。 拂柳不想说话了。自家小姐在做女红这方面,挺没有自知之明的。 “平时朗哥哥的衣服都是紧身干练的,我要给朗哥哥设计一套翩翩佳公子的衣裳。”傅珺瑶对自己的这个想法十分自豪,回去的脚步都快了不少。 拂柳默默地跟在后面,也加快了脚步,进入院子之后,她突然转头对香儿说:“你去找姑爷身边伺候的人,问问他有没有金疮药。” 香儿不解:“要金疮药做什么?” 拂柳默默望天:“不做什么,备着。万一用上了呢。” 她们家小姐为什么就不能折腾这不那么危险的事情呢?你比如说:给姑爷画幅画什么的。 傅珺瑶直奔自己的书案前,吩咐拂柳:“研磨,我想起来一种样式,我要赶紧先画下来。” 拂柳松了一口气,立刻上前去研磨、调颜料:画画好,她就盼着小姐画画。 傅珺瑶想着程鸿朗,胸有成竹,下笔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一个广袖长袍、仙气飘飘的程鸿朗出现在了她的笔下。 “这衣服就选月白色,领口袖口用银线绣缠枝梅纹样,衣摆处点缀金线流云纹样,腰带要用玉扣,朗哥哥收集了一大箱子和田白玉,想必是喜欢极了,就用和田白玉吧。”傅珺瑶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在画上做了标记。 傅珺瑶正画得起劲儿,香儿跑了进来,一边大喘气,一边无奈地说:“小姐,三小姐来了。门房不好将她拒之门外,已经让婆子去迎她进来了。” 傅珺瑶没想到傅倾倾居然这么迫不及待,不过,她现在正在添衣裳上的纹样,可没时间接待她。就摆摆手说:“香儿,你先拖她一会儿,等我画完,再出去见她。” 香儿一脸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小姐,你是不是太看得起奴婢了?” 拂柳笑着插了一句:“你现在可是将军府的奴婢,怎么能跟以前一样呢。你可以的。” 香儿不敢置信地看了拂柳一眼,十分幻灭地走了出去。 傅珺瑶继续画画。 傅倾倾等了一会儿,茶水都喝了两碗了,还不见傅珺瑶出来,她就没有耐心了,起身就往内室走去:“姐姐身子不适,我还是进去探望一下比较好。” 香儿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傅倾倾挑了起来帘子。一眼看到了正在画画的傅珺瑶。 “姐姐,你在画画?”傅倾倾不敢置信地问,“你不是受了惊吓,身体不适吗?” 傅珺瑶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我确实是受了惊吓。所以大夫说让我多做一些安静的事情,调整心绪。” “你吵到我了。” 傅倾倾眉头皱得死紧。她当然听出来了,傅珺瑶这是在敷衍她。 她居然敷衍她! 难道她没看之前她送来的信?还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事情来找她?只一味跟她赌气? “姐姐,我送来的信,你看了没有?” “看了啊。”傅珺瑶随口说了一句。 “你都知道父亲要续弦了,你怎么还这么无动于衷?”傅倾倾不敢置信地拔高了音量。 傅珺瑶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傅倾倾:“妹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父亲要续弦,这是件喜事。咱们姐妹两个成亲的时候,没有母亲帮忙张罗,已经被很多人耻笑了。” “我可不想将来哥哥成亲的时候,还没有母亲帮他张罗。到时候要是让一个姨娘出面主持。那哥哥就成了京城的笑柄了。” 傅倾倾没想到傅珺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呆愣了一会儿,才皱眉强调:“可那王家阿曼才二十七岁。只比大哥大七岁。让她来主持大哥的婚礼,才更像是个笑话吧?” 傅珺瑶搁下笔,淡淡说:“到时候她就是傅家正经主母,谁敢笑话?谁又会笑话?” “傅倾倾,你要是拎不清,就回去先好好把这些事情搞搞清楚,再来跟我说话。” 傅倾倾冷笑一声:“傅珺瑶,你说的道理的确是通的,可是,你甘心吗?傅家主母的位置,是母亲的,是用命去护你疼你的母亲的。你真的愿意一个外人,随随便便就占了她的位置?” “用她的嫁妆,睡她的夫君,甚至有可能会苛待她的儿子……这一切,真的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傅倾倾自认为自己说得情真意切,定然能够挑起傅珺瑶心中的怒火,让她不顾一切冲回去阻止这场婚事。 然而,傅珺瑶却又慢悠悠地拿起了画笔,认认真真地继续画画去了。 好像傅倾倾刚刚说的什么,她根本没有听到一样。 傅倾倾有些沉不住气:“姐姐,你真的不管吗?” 傅珺瑶想看傻子一眼看了傅倾倾一眼,淡淡开口:“我当然会管,我会再拿出一些银子,让父亲把婚礼办得更风光些。毕竟,他都苦了这么多年了,身边确实该有个可心的人儿来照顾他。” 傅倾倾再也忍不住了,尖声叫道:“傅珺瑶,你疯了?你听不懂我刚刚说的话吗?” 傅珺瑶不耐烦起来:“傅倾倾,你够了。你要是觉得父亲娶续弦会影响到你姨娘在府里的地位,委屈你姨娘了。那这事儿你跟父亲说去,让他别娶。” “反正我是很支持这门婚事的。我就盼着,到时候回家喝哥哥的喜酒的时候,有个伶俐的母亲,帮他把一切都处理得妥妥帖帖的。” 傅倾倾被堵得无话可说,气得甩了甩袖子,冷声说:“傅珺瑶,你会后悔的,将来你一定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 傅珺瑶看着傅倾倾走出去的背影,冷嘲一笑。 傅倾倾却烦躁极了。她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傅珺瑶会是这么个态度。 即便她理由很充分,也完全是为了大哥着想。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傅珺瑶不会是故意让她去做这个出头鸟吧? 但是,即便傅珺瑶是故意要推她出去,她也不得不去做。因为她实在不能看着马姨娘那么难受。 傅倾倾咬牙切齿地决定,不管怎么样,她都必须出手了。 第45章 这么点儿小事儿 “傅珺瑶她就是故意的!”一出了程府大门,傅倾倾就气得咬牙切齿地抱怨出声。 问书这下子彻底死心了。二小姐不会管这件事儿,那小姐怎么办? “小姐,咱们要不去找姑爷帮忙吧?”问书小心翼翼地建议。 至少由国公府出手,他们就不会怪小姐自作主张。 老爷知道了,也只会记恨国公府,对小姐,就算生气,应该也不会直接恨上吧。 傅倾倾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不客气地问:“你到底什么脑子什么记性?我提醒过你多少次了?叫我什么?” “世子夫人。”问书低下头,声音弱了下去。 傅倾倾更加不满意了:“怎么?让你叫我世子夫人为难你了?你到底是何居心?” 问书毫不迟疑,直接噗通跪了下去:“世子夫人明鉴,奴婢忠心耿耿,一心都只是为了夫人。” “起来吧。让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傅倾倾皱眉嫌弃。 问书磕了个头,赶紧站了起来。 傅倾倾这才将话题拉了回去:“这么点儿小事儿,没有必要去打扰凝哥哥。” 问书不敢说话了!这是小事儿吗? 他们还没走到马车停放的地方,问棋突然怒气冲冲迎了上来,连珠炮一样直接开口:“世子夫人,气死奴婢了,您不知道,现在街上居然很多人都在传,老爷与那个女人情深似海,跨越七年,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一定是那个女人为了逼着老爷娶她,才造这样的谣!” 傅倾倾只觉得怒气一下子直冲脑门,冷冷一笑:“情深似海?呵!她算什么东西,一个克夫的不详之人,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她这样的好名声,你立刻找人去给她好好宣传一下!看看她还有没有脸给咱们唱戏。” 问棋点点头,转身就跑。 问书有些着急:“世子夫人,咱们直接对上王家小姐,会不会不太好?” 傅倾倾冷笑一声:“你说得对,光撒播点儿谣言可没什么用。还是直接对上她才更有效果。问画,你去查一下,她现在在哪里?我去留仙楼等着,直接找到她的门上去。” “问琴,一会儿你去鼓动些看闹的人。最好是联络一些大户人家的丫鬟婆子。她们的嘴,传消息才最有效果。” 问书还想劝点儿什么,但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 傅倾倾在留仙楼坐了没半刻钟,问画就一脸兴奋地跑了回来:“小姐,查到了,那个女人现在在她的成衣铺子锦绣阁招待贵客呢。那贵客非常神秘,恐怕来头不小。” 傅倾倾立刻站了起来:“好机会。走,去锦绣阁。” 主仆三人来到锦绣阁门口,就看到平时熙熙攘攘的大堂中,往来的客人全都小声地说着话。 小二更是敛息屏气,能不说话的时候,几乎不开口。 果然是怕打扰了楼上的贵宾。 能让她们如此相待的人,京城之中恐怕没有几人。 傅倾倾觉得,这可是天赐良机。 她毫不犹豫,立刻抬脚走了进去。 “世子夫人!”一个女小二看到了傅倾倾,立刻殷勤地迎了上来,“世子夫人,这边请。二楼是专门为贵人们准备的包间。请随小的来。” 傅倾倾头微微扬起,得意地扫了一眼在大堂中挑选衣服的众人,腰背挺直,一步一步往二楼走去。 要知道,她以前来买衣裳的时候,也只能跟那些人一样,在大堂中挑衣裳。 果然,这世子夫人的地位,就是让人身心舒爽。 傅倾倾跟着小二来到包间,立刻有二楼的女小二上前来递上图册,供傅倾倾选择。 傅倾倾却看都不看一眼,吩咐道:“叫你们东家来。本夫人有事儿要当面同她讲。” 女小二十分犹豫,开口就先道歉:“世子夫人,实在抱歉,我们东家正在招待另外一名贵客,暂时还脱不开身。您有什么需要,先跟小的说一说,小的若是处理不了,再立刻给您去请东家来,可以吗?” 傅倾倾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女小二不说话。 女小二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有些不太确定地试探问道:“要不,小的去帮您看一眼,看看东家那边是不是能够抽空过来一趟?” 傅倾倾这才点了点头,端起刚刚女小二奉上来的茶,喝了一口。皱了皱眉,放下之后,就再也没有端起来过。 女小二不得不退了出去,去往旁边的包间。 不一会儿,女小二就赶了回来,一脸歉意地开口:“世子夫人,我们东家和掌柜的现在都脱不开身。要不,您先看一下图册,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可以吗?” 傅倾倾抓起手边的茶碗就朝着女小二扔了过去,怒斥道:“好你们个锦绣阁。这是不把我们国公府放在眼里了?” “还是你们东家,还没嫁入傅家呢,就想着要磋磨傅家的女儿了?” “我告诉你,她怕不是打错了算盘。” “我傅倾倾今个儿就把话撂在这里,就冲她这种态度,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女小二没想到她突然发难,巧妙地躲开她扔过来的茶碗,任凭茶碗砸在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身碎骨。 立刻低下了头,什么话也不敢说。 傅倾倾却不可能这般就算了,见她无动于衷,什么都不做。她走出包间门,冲着女小二刚才去的方向,扬声道:“有些人装模作样做了点儿救济百姓的样子,就真当自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这叫什么?这就叫自欺欺人。” “有些人也不好好想想,自己是个什么名声,一个克夫的女人,居然还妄想嫁入朝廷大员家中做掌家主母!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一个克夫的女人,竟然还妄想着嫁人。你这是霍霍娘家还不够,还要去别人家霍霍?凭什么?克夫这种不详的女人,就只配老老实实待在庙里,日日诵经祈福,说不定还能感动了菩萨,下辈子投个好胎!” 傅倾倾越说越起劲儿,正当她以为马上要将王曼从另外的包厢里逼出来的时候,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包厢门,刷地一下打开了。 第46章 替她出头 傅倾倾得意洋洋的看了过去,待她看清楚包间里的人,脸上的表情却瞬间僵住了。 那个包间里坐着的,赫然是长公主和熙和郡主! 别人倒还好说,但长公主这人,是最听不得“克夫”两个字的。 因为长公主的驸马,已经死了两个。熙和郡主,就是第二任驸马爷的孩子。现在的驸马爷,是嘉义候府的大公子。 他原本是与程鸿朗齐名的少年英雄,据说他身高八尺、长得威武雄壮!而且武功盖世、在军中屡立战功! 就因为如此,他被选中成为长公主的第三任驸马! 然而,与长公主成亲不过三年!听说他现在已经缠绵病榻一年多了。 有去探望他的人传出消息,他已经瘦得脱了相,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血肉与精气神儿,只剩下一张皮包在骨头上,手腕瘦得似乎一折就断…… “国公府世子夫人?你过来。”长公主抬眼看着傅倾倾,轻慢地开口。 傅倾倾僵着身子,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地抬脚,往长公主所在的方向走去。 可她每一步落下,就觉得腿软得厉害,头重脚轻,身子感觉全然支撑不住,会随时倒下去的样子。 然而,她还得强撑着不让自己露出异样来。 她只是骂王曼那个贱人,跟长公主没有任何关系的。 “磨蹭什么?让你过来,还不快些!”熙和郡主显然也听到了傅倾倾刚刚那些辱骂人的话,对她的印象十分不好,语气自然也不好。 傅倾倾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快步上前,噗通跪在了长公主面前。 长公主坐在铺着暗金牡丹纹软垫的紫檀木椅上,手中端着一个汝窑的茶碗,用盖碗漫不经心地拨着茶叶沫儿,抬头看着傅倾倾,突然勾唇一笑,手中的盖碗在掌心转了两圈,突然“啪”地砸向傅倾倾跪的地方,“啪”的一声,瓷盖碗碎成一地碎片。 其中一片崩到傅倾倾脸上,她的脸瞬间就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傅倾倾知道,她的脸被划破流血了。但她连抬手擦一下都不敢,只端端正正地跪着。身子微微颤抖着。 长公主仿佛没看看到傅倾倾害怕的模样,只抬眼盯着瑟瑟发抖的傅倾倾,凤眸里淬着冰:“本宫说过,本宫生平最讨厌别人往女人头上随便扣些莫须有的帽子。” “克夫?呵!” 傅倾倾吓得立刻猛地磕了一个头,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上,声音抖得不成调:“公、公主饶命,臣妇不是故意的,更没有映射您的意思。” “不是故意?”长公主冷笑一声,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椅扶上的缠枝纹,语气却冷得像冰,“今日本宫再加一条,本宫可最听不得还有一句,‘不是故意’。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找借口。还真是,让人瞧不起呢!来人。” 长公主身后立刻站出一个身材魁梧的婆子。 “掌嘴二十。”长公主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傅倾倾不敢置信地抬头猛地看向长公主,颤抖着声音提醒:“长公主,臣妇是吴国公府世子夫人。” 怎么能把她当成奴才一般,随意掌嘴处置! 长公主冷笑一声:“吴国公府?世子夫人?怎么?你们吴国公府什么时候狂妄到,已经想踩在本宫的头上了?” “臣妇不敢。”傅倾倾直觉自己闯了大祸,赶紧砰砰砰地磕起了头,“长公主明鉴,吴国公府上下全都忠心耿耿,臣妇没有这个意思。” 长公主扫了那婆子一眼,那婆子立刻上前,揪住傅倾倾的衣领,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旷的二楼响起,显得格外响亮。 傅倾倾被打得头晕脑胀,但她死死地要紧牙关,一声也不敢吭。 王曼十分有眼色地快速给长公主重新沏了一杯茶。双手奉上。长公主拿起新的白玉杯,慢条斯理地拨着茶沫,神色半丝不动,仿佛她面前挨打的,是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唯有眼底那抹未散的厉色,昭示着她方才的盛怒。 婆子终于停了手,上前给长公主行礼:“启禀公主,打完了。” 那婆子手劲儿极大,打得傅倾倾现在眼冒金星,眼前一阵阵发黑。 但傅倾倾不敢晕过去,她怕在长公主面前失仪,会迎来更惨烈的惩罚。 长公主看着她的模样,冷笑一声,淡淡开口:“滚吧,以后别再出现在本宫面前。” “谢长公主开恩。”傅倾倾强撑着又磕了一个头,这才在问书和问琴的搀扶下,快步离开了锦绣阁二楼。 女小二看到傅倾倾的惨状,赶紧带路引着她走了另外一条通道,直通后院停放马车之处,直接将傅倾倾送上了马车。 傅倾倾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心地晕了过去。 问书见傅倾倾晕了过去,差点儿急死,但她不敢吱声,更不敢带主子去医馆。 想了想,她探头吩咐车夫:“去傅府。” 马车快速朝着傅府飞奔而去。 长公主敛了怒气,转头问王曼:“这就是那个耽误你七年青春的蠢女人?” 王曼点点头,笑盈盈地福身行礼:“臣女谢长公主为臣女主持公道。” 长公主点点头:“本宫最是欣赏你的心性和能力,你放心,有本宫给你撑腰,谁敢再提克夫两个字,本宫定叫他终身难忘。你那个未婚夫算是个什么东西,活该他早死!” 王曼有些无奈地看着长公主:“臣女再次谢过公主出手相助。” 长公主摆摆手:“谢来谢去的有什么意思。你还是快些想想,给熙和配什么首饰好。本宫相信你的眼光。” 王曼又赶紧给熙和郡主挑首饰。 熙和郡主对于王曼特意给她设计制作的衣裙十分满意,但对首饰却不是很满意,她伸手拉着长公主撒娇:“娘,这些首饰都不够精美,比起将作监打的,还差些。” 王曼无奈苦笑:“郡主见谅。将作监是京城之中打首饰最好的。臣女这小作坊,可没法比。” 熙和郡主伸手拉着长公主的手晃呀晃:“娘,我们去趟将作监,好不好?” 长公主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鼻子:“就剩下这么两天功夫,你又要去难为人?” 熙和郡主心虚地眼睛转了转。她可不是为了首饰,才去的。 第47章 他是不是品性高洁? 长公主站起身,对王曼说:“你若是无事,跟我们一起去一趟将作监吧。” 王曼躬身行礼:“是。” 熙和郡主看了王曼一眼,有些不高兴,但她没说。 于是一行人就往将作监而去。 刚到将作院大门口,就看到一身飞鱼服的程鸿朗正脚步匆匆出来。 看到长公主的车架,忙停住脚步,对着刚下马车的长公主行礼:“下官见过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指挥使?可是将作监有什么人犯事了?”长公主好奇问了一句。 程鸿朗无奈回答:“没有,是下官有点儿私事求李大人帮忙。” 一听是私事,长公主就识趣地不再问了。 偏偏熙和郡主迎上来,细声细气地问道:“指挥使大人可是要打首饰?” 程鸿朗摇了摇头,言简意赅:“不是。” 熙和郡主也不觉得有什么,继续没话找话:“那指挥使大人是要制作什么精巧玩意儿吗?” 长公主皱眉看了自家女儿一眼,就她女儿这突然的装样,什么心思几乎一目了然! 但问题是,程鸿朗他已经成亲了! 她女儿这般上赶着往前凑,是想干嘛? 程鸿朗冷淡开口:“都不是。长公主殿下,熙和郡主,下官还有公务在身,不便多留,这就告辞了。” 长公主点了点头,程鸿朗拱了拱手,立刻转身就走。 熙和郡主则目光缱绻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长公主的脸黑成了浓墨! “熙和,你跟我过来!”长公主阴沉着脸,转头又回到了马车上。 熙和郡主被母亲突然的严厉吓了一跳,有些忐忑地跟着长公主上了马车。 王曼识趣地跟长公主府的下人往后撤开了一些距离。 长公主一上马车,立刻严厉地问:“你跟程鸿朗是怎么回事?” 熙和郡主有些诧异地望着长公主:“娘,你怎么这么问?我和指挥使大人能有什么事?非说有什么,那就是昨天的时候,我上街的时候惊了马,是指挥使大人带人路过,让手下的锦衣卫帮车夫控制住了马。” “我心中对他感激,想着找机会报答他一下。可惜他做好事不愿留名,坚持说帮忙的是他手底下的人,跟他没关系。” “娘,你说,他手底下的人要做什么,肯定是他吩咐的呀。他居然推脱得一干二净,不想认这个救命之恩。是不是品性高洁?” 长公主眉头皱得更紧了。 程鸿朗这人,她虽然接触得不多,但驸马却与他熟识,对他甚为推崇,品性自然是不差的。 但女儿对他的态度,很成问题。已经超越了一般的感激之情,升级成崇拜的情绪。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往往分不清这其中的区别,最容易犯糊涂。 长公主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不动声色,语气淡淡地开口:“熙和,你年纪还小,还不懂,他现在所处的那个位置,咱们不宜过多接触。” 熙和郡主兴奋的神色瞬间低落下去,头也垂了下去:“娘,你放心,我明白的。” “你明白就好。他既然不承认这份救命之恩,那你就该找谁报恩找谁报恩去,没必要硬将功劳非得扣到他头上。”长公主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懂事儿的,见女儿点头,她便不再多说了。 “走吧,我跟你去打一套合适的首饰。”长公主牵着女儿的手,从马车上下来,带着王曼,进了将作监。 程鸿朗却直接回了家。 到了玉衡院,见傅珺瑶正在兴致勃勃地画画,便没让人打扰,自己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边,看到纸上画了一个不是他的他。广袖长袍、风度翩翩。 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难道,阿瑶嫁不了封凝,就想把他改造成封凝的模样? 东施效颦,他不觉得自己能够做好一个封凝那样的人。 “拂柳,你说这个地方,设计个缠枝莲的纹样,怎么样?”傅珺瑶越设计,已经越飞扬了。 拂柳有些无奈:“少夫人,您觉得,大人他可能会喜欢缠枝莲纹样吗?奴婢想象不出来,他穿这样衣裳的模样。” 程鸿朗无奈地看了拂柳一眼。 看吧,就连她身边的丫鬟,都不看好他去扮演封凝的模样。 “所以,我才想看呀。”傅珺瑶说着,想象着程鸿朗穿那般温柔纹样的衣裳的样子,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一转头,就看到程鸿朗一脸无奈地正望着她。 傅珺瑶被吓了一跳,有些心虚地走到他身边,拉着他说:“朗哥哥,我帮你设计了一套衣裳,你看看喜不喜欢?” 程鸿朗看着那画,很想说他学不来封凝,但是,话到嘴边,转了一圈,还是没能说出口,反而点了点头:“喜欢。” “真的?”傅珺瑶惊喜得声音都高了不少。 程鸿朗看着她双眼晶亮亮地望着他,压下心中酸涩,认真点了点头。 只要她喜欢,他努力去做就是了,便是为难些,又如何呢? “大后天是熙和郡主生辰,你就穿这身衣裳,陪我去,可好?”傅珺瑶顺杆儿爬,得寸进尺地继续提要求。 程鸿朗伸手拿起那张图纸,点头:“我这就吩咐绣娘去做。” 傅珺瑶想说她亲自为他做。拂柳赶紧拉了拉傅珺瑶的袖子,轻声提醒:“少夫人,这件衣服从裁剪、制衣到刺绣,至少得七八个绣娘连夜赶工,才能在郡主的生辰宴之前赶出来。” 傅珺瑶一听,立刻歇了自己做的念头。 毕竟,她是真的想看朗哥哥早点儿穿上这身衣服的模样。 程鸿朗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傅珺瑶。 傅珺瑶接过来,没有打开,而是先有些奇怪地问:“什么东西?送给我的吗?” 程鸿朗点点头。 傅珺瑶笑盈盈地猜:“你送给我的礼物?我猜猜,夜明珠?” 程鸿朗摇头。 傅珺瑶继续猜:“看着盒子的模样,东西应该不大,是什么机巧玩意儿吗?” 程鸿朗点点头:“打开看看。” 傅珺瑶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子,然而,当她看清木盒里的东西,原本晶亮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明媚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第48章 让人纠结矛盾 程鸿朗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这般反应,有些讷讷地问:“怎么了?你不喜欢?” 傅珺瑶“砰”地将盒子扣上,一把塞回到程鸿朗怀里,气呼呼地说:“对,我不喜欢!你赶紧拿走,爱送给谁就送给谁!” 程鸿朗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翻脸。看了看盒子中的玉镯,明明,他已经让将作监最厉害的工匠,用一模一样的原材料,复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玉镯了。 她那天,不是在母亲面前说,她很喜欢那个玉镯吗? 怎么换成他送,她不但不喜欢,还这么生气? 傅珺瑶看着程鸿朗那一脸茫然的模样,更加生气了。 呵!家传的真玉镯他拿走送给心上人,倒做个假的来糊弄她! 他是不是想借此告诉她,即便她用这不光彩的手段嫁给了他,在他心目中,也永远替代不了他的心上人?她永远只配做一个替身? 傅珺瑶越想越委屈,干脆转身就往外走,出了玉衡院,不知道该去哪儿,就闷头往前走。 程鸿朗见她情绪不对,也顾不上玉镯了,将盒子一丢,赶紧追了出去。“阿瑶——” 傅珺瑶现在不想看到他,心里憋着一股气,越走越快,直往大门外走去。 “阿瑶——你要去哪里?”程鸿朗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问。 “要你管!你别跟着我!”傅珺瑶甩开他,走得更快了。 “咚!”傅珺瑶一头撞上了一堵肉墙,额头撞得生疼。 哎呀!谁啊,走路不长眼睛吗?”程鸿易捂着下巴,愤愤出声,等看清撞他的人是傅珺瑶,立刻收敛了怒气,弯腰道歉,“对不起嫂嫂。我不知道是你。” 傅珺瑶捂着额头,抬头看到程鸿易被撞红了的下巴,也十分过意不去:“对不起二弟,是我走路没看路,你下巴要不要紧?” 程鸿朗紧张地拿开傅珺瑶的手,去查看她的额头。 看到她额头都红了,立刻从怀里掏出药,要给她上点儿药。 傅珺瑶偏头躲开,不想当着程鸿易的面跟他闹得太难看,就转头去查看程鸿易的伤:“二弟,要不我去请个大夫来,给你看看吧。” 程鸿易赶紧摆手:“不用了,嫂嫂,就轻轻撞那么一下,我一个大男人,哪里会这么娇气。” 傅珺瑶被他逗笑了:“你才几岁,就大男人。” 程鸿朗看着她的笑脸,心里有些挫败。 明明弟弟一句话就能将她逗笑,怎么自己想要哄好她,就那么难呢? 程鸿易有些憋屈:“嫂嫂,咱们两个同岁。我比你还大一个多月呢。” 要不是她嫁给了大哥,他还得叫她一声妹妹。 呵,现在居然说他年纪小。 “嫂嫂,你还是让大哥给你上点儿药吧。要不然伤在脸上,万一留下疤,可就麻烦了。”程鸿易看着傅珺瑶额头上的红痕,劝道。 傅珺瑶冲着程鸿朗伸出手:“给我。” 程鸿朗无奈,只能将药膏放进她嫩白的小手里。 傅珺瑶打开药膏,先递给程鸿易:“你先擦点儿。” 程鸿易惊讶出声:“哇,这是宫廷秘药凤髓活肌膏,疗伤圣药啊。听说重伤者靠它,能快速愈合伤口,促进筋骨皮肉的生长……听说就算是咱们皇上手里,每年也不超过十盒。那个,大哥,嫂嫂和我就撞了一下,用这个,太浪费了吧?” 傅珺瑶惊讶地看着程鸿朗:“你浪费这疗伤圣药给我抹撞伤?” 程鸿朗看着她额头的红痕,语气无比平淡地开口:“不浪费。” 傅珺瑶真是服气了。她直接扣上盖子,将那药还给了程鸿朗。 程鸿朗却伸手挑了些药膏,掰正傅珺瑶的脸,细细地给她涂在了伤处。 丝丝清凉的感觉在伤处蔓延开来。傅珺瑶几乎立刻就确定了,朗哥哥晚上偷偷给她抹的药膏,就是这个。 傅珺瑶看了程鸿易一眼,等着程鸿朗给他些药膏。 程鸿朗却好像没看到一样,直接在程鸿易那幽怨的眼神中,将那药膏收进了怀里。伸手去拉傅珺瑶:“阿瑶,跟我回去吧。” 傅珺瑶叹了口气,点点头。舍得把救命的伤药给她治这无关紧要的小伤的人,这世上除了大哥,也就只有朗哥哥了吧? 朗哥哥就是有这种邪门的能力,明明前一刻还把人气得要炸,下一刻却又能发现他好得让人不舍得放开。 程鸿易没有能够体验一下这宫廷秘药的效果,十分遗憾地看着他家大哥带着大嫂走远的背影。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读书,出人头地,到时候也能到皇上面前混个脸熟,到时候,也求一盒这样能保命的好药。 程鸿朗生怕惹了傅珺瑶不开心,也不敢再提镯子的事儿了。想着转移她的注意力,就说道:“我过一会儿还要进宫一趟,你想吃的那几道菜,御厨都会做。要不,你跟我一起进宫?” 进宫蹭饭? 傅珺瑶立刻摇头,宫里规矩森严,她可不愿意为了口吃的就进宫去。 程鸿朗倒是也没有强求,点点头:“那我从宫里给你带出来。” 傅珺瑶点了点头。 程鸿朗也不多留,把傅珺瑶给他画的那幅画小心翼翼地装进怀里,就大步往外走去。 傅珺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坐到躺椅上,懒懒地靠着,从怀里拿了一块手帕捂到脸上,闭上了眼睛。 拂柳忍不住开口劝道:“不过一个玉镯而已,少夫人何必这么难受?” 傅珺瑶叹了口气:“你不懂。” 她哪里是为了玉镯生气,她是为了那个女人在朗哥哥心目中,占的位置比她重要。她酸了,才会那么生气。 可是,冷静下来想一想,她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朗哥哥拿走玉镯,不过就是为了表明心意。 现如今是她抢了人家的位置,霸占了朗哥哥妻子的角色,让他们有情人成不了眷属。 她本来就是朗哥哥心上人的替代品,又有什么资格还去怨朗哥哥只肯给她个替代品来哄她? 傅珺瑶叹了口气,重又打起精神来: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她一定要好好跟朗哥哥相处,争取早日将那人在朗哥哥心目中的位置一并取代了。 “小姐,老爷让人传信来,三小姐受伤了,请二小姐回家去看看。”香儿跑进来,兴奋地说道。 第49章 受伤了 “受伤了?”傅珺瑶的眼睛“刷”地亮了,“她去找王姨的麻烦,被收拾了?我得回家去看热闹去。” 拂柳也没想到傅倾倾居然这么笨,上赶着找别人麻烦,结果受伤的却是她自己。她赶紧准备一下出门的东西,再抬头傅珺瑶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往外走了。 刚走到外院,就看到程鸿易悠闲地往回走。 见到她,立刻上前行礼:“嫂嫂这是要到哪里去?” 傅珺瑶知道他今天休沐,立刻笑道:“二弟,我回家看热闹去,你去吗?” 程鸿易也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之前因为大哥和钧宴哥的关系,他跟傅珺瑶也熟悉,一听这话,哪里还忍得住,赶紧点头:“我去。嫂嫂,你等我。” 转头吩咐自己的小厮:“阿杜,快去牵马。” 阿杜立刻转身就跑。 程鸿易跟着傅珺瑶来到傅家,才知道所谓的热闹,居然是傅倾倾被长公主给打晕了! 他一个大男人,来看嫂嫂家妹妹的热闹,是不是有些不厚道啊!他有些进退两难:现在好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傅潇也没想到,跟着闺女回来的,不是程鸿朗,而是程鸿易。 家丑不可外扬,他这闺女让她小叔子跟着回来干什么?看热闹吗? “听说妹妹受伤了,朗哥哥不在家,正好阿易今天休沐,我就求着阿易送我回来了。爹,妹妹她到底怎么样了?好好的,怎么会受伤呢?”傅珺瑶可不能让程鸿易尴尬,赶紧装作十分关心的模样,解释了一下。同时一边关切地问着,一边快步往内室走去。 有程鸿易在,傅潇不好丢下他一个人,只能待在外厅陪着他坐着。 傅倾倾早就已经醒过来了,正坐在床上咬牙切齿地咒骂王曼就是个扫把星。要不是因为她,自己也不会被长公主惩罚。 傅珺瑶走进来,看着傅倾倾那红肿的脸颊,强压着上翘的嘴角,装作十分关心的样子问道:“妹妹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你得罪了长公主,才会被打成这样。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不知道长公主的脾气吗?居然还敢得罪到她面前去。” 傅倾倾抬眼恨恨地看向傅珺瑶,冷冷地问:“姐姐这是回家来看我的笑话的?姐姐可莫要忘了,咱们两个都姓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以为,长公主厌了我,还会对你另眼相待吗?” 傅珺瑶丝毫不恼,傅倾倾反应越强烈,说明她今日吃的亏越大。她笑盈盈地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无所谓地说:“我嫁给朗哥哥,就做了好做孤臣和纯臣的准备,我可没打算让谁对我另眼相待。” “反倒是妹妹,既然还记得自己是傅家人,为什么不约束自己的行为,非得给家里招祸呢?” “你是觉得,父亲这官位做得太稳当,所以想让父亲尝一尝被罢官的滋味儿?” 本来还心疼女儿心疼得要命的马姨娘,一听傅珺瑶这话,心里也“咯噔”一下。刚刚她只顾着听女儿抱怨长公主有多么不讲理了。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件事对傅家会造成什么影响。 傅倾倾却很不服气,冷笑道:“你也用不着给我扣这样的大帽子。父亲是朝中重臣,长公主又不参政,怎么可能因为女眷之间的几句口角就随意影响到他?” 傅珺瑶冷笑一声:“妹妹还真是天真。” 马姨娘的脸色却十分难看。她虽然并不是十分了解长公主的为人,可却一点儿也不像傅倾倾那般自信。她也顾不上傅倾倾了,起身走出去,担忧地将傅潇拉到一边,轻声问道:“老爷,这件事儿,会不会影响到你?” 傅潇叹了口气:“长公主那人,眼里揉不得沙子,还记仇。接下来一段时间,咱们还是低调些好。” 马姨娘哪里还听不懂,这意思就是一定会影响了。 傅珺瑶似笑非笑地看着傅倾倾,啧啧叹道:“看来姨娘心里也是怨你的冲动影响了傅家。妹妹,你说说你,行事这般冲动、不顾后果,迟早会惹出大祸来的。你这性子,该好好收一收了。” 傅倾倾快要气死了。她都这么惨了,回到家里,父亲不安慰她,还训斥了她一顿。 现在居然还将傅珺瑶这个女人叫回来再羞辱她一番! 若是她现在回国公府,公公婆婆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怪罪她牵累了国公府,还不知道会怎么借题发挥惩罚她呢。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只是骂了一个贱女人,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傅倾倾满心郁结。 偏偏傅珺瑶还觉得给她的刺激不够,突然笑盈盈地开口:“傅倾倾,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知道王曼跟长公主交好。” 傅倾倾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瞪着傅珺瑶,气急败坏地吼道:“傅珺瑶,你是故意的!你这么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傅潇一听傅倾倾这一嗓子,哪里还能安坐着,立刻起身进了内室。刚进门就看到傅倾倾抓着一个茶碗,朝着傅珺瑶砸去。 傅珺瑶稳稳地坐着没动。 傅潇眼睁睁看着茶碗朝着傅珺瑶的面门飞了过去,他急得朝着傅珺瑶扑了过去:“瑶瑶小心!” 然而,他还没冲到傅珺瑶面前,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闪现出来一个黑巾蒙面的女子,轻轻松松地接住了那个茶碗,并以极快的速度反手扔了回去。正正好好砸在傅倾倾的小腿上。 只听“咔嚓”一声,傅倾倾惨叫着捂着腿扑倒在地。 “倾倾——”跟着进来的马姨娘看得目眦尽裂,心疼地扑了过去,扶着傅倾倾,转头恶狠狠地瞪着站在傅珺瑶身边的卫莹,吼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跑到我家里行凶。来人,来人,给我抓住这个凶手!” 卫莹再次一闪身,从原地消失。 马姨娘失去了目标,立刻转向傅珺瑶,咬牙切齿道:“瑶瑶,姨娘自认为这些年待你不薄,你怎么这么恶毒,居然让人打断你妹妹的腿。” 傅珺瑶看着傅倾倾疼得额头冷汗直冒,淡淡提醒道:“姨娘这是只顾着找我的茬儿,连给妹妹请大夫这样重要的事儿也能忘?你到底是不是妹妹的亲生母亲啊?怎么感觉你其实并不在乎妹妹的身体呢?” 傅潇回过神来,转头冲着外面大喊一声:“请大夫!” 第50章 偏心也要有个限度 立刻有小厮跑着去请大夫去了。 马姨娘还要继续朝着傅珺瑶发难,傅潇直接挡在了傅珺瑶身前,冷冷地扫了马姨娘一眼:“刚刚我看得清楚,是倾倾先拿着茶碗砸瑶瑶,瑶瑶身边的人才会反击。” “如今你不能因为倾倾的伤更重些,就将一切罪责推到瑶瑶身上。” 马姨娘被傅潇的护短彻底激怒了,她抬手指着傅珺瑶,恶狠狠地问:“傅潇,你是不是眼瞎了?倾倾的腿都被这个恶毒的贱人打断了,你竟然还向着她说话!她没有错,难道错的还是倾倾不成?你偏心也要有个限度!在你心里,难道倾倾就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傅潇依旧将傅珺瑶牢牢地护在身后,语气坚定地说:“我是倾倾的父亲,她受伤,我当然心疼。可再心疼,也该讲个是非曲直。她打瑶瑶在先,瑶瑶手下的人反击在后。这是事实。我不能因为她是我女儿,她受了伤,就让瑶瑶背负这个责任。” 傅倾倾仰头望着傅潇,看着他像护小鸡仔儿一般牢牢护着傅珺瑶,忍不住凄然一笑,喃喃地问:“父亲,我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傅潇被她问得一愣,身子跟着晃了晃,傅珺瑶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父亲。” 程鸿易听到里面乱成一团,也顾不得礼仪了,抬脚冲了进去,一看里面的情形,嫂嫂没吃亏,吃亏的是嫂嫂的妹妹,他立刻松了一口气。悄摸地走到傅珺瑶身边。看着跌坐在地上,惨兮兮的傅倾倾。 谁也没再说话,一时间,屋子里静得有些压抑。 “大夫来了。”门口小厮的一声喊,才打破了屋里诡异的气氛。 “大夫,快来给我儿看看,她被人打断了腿。”马姨娘一看到大夫,才从滔天的恨意中回过神来,赶紧叫道。 大夫快步上前,给傅倾倾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有些凝重地开口:“骨头断了。需要接骨。老夫手法一般,怕是……” “我去请徐太医。他是骨科圣手。”程鸿易在傅珺瑶身后出声。 傅潇转身对他一拱手:“有劳。” 马姨娘想把傅倾倾扶起来,大夫赶紧制止,嘱咐傅倾倾:“夫人先忍耐一下。伤腿千万别动。一动,骨头错位,就更难接骨了。” 马姨娘和傅倾倾吓得都不敢动了。 徐太医来得很快。 他查看了一下傅倾倾的腿,就利落地开始处理,一边处理还一边安慰道:“骨头虽然断了,但断口非常整齐,接起来之后只要不再出什么意外,不会影响日后行动。” 傅倾倾咬着牙,但还是疼得忍不住惨叫连连。 封凝听到消息赶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傅倾倾疼得嗓子都喊哑了。他激动地冲上去,握住傅倾倾的手,大吼一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马姨娘恨恨地指着傅珺瑶,冲着封凝告状:“是她这个狠心的贱人,让她手底下的人打断了倾倾的腿。女婿,你可一定要给倾倾做主啊。” 封凝猛地转头看向傅珺瑶,心里对于她的心狠手辣再次有了新的认识。 这女人,简直比倾倾说的还要恶毒无数倍! 幸亏他和倾倾设计毁了婚,要不然,他要娶的,就是这个蛇蝎女人了! “指挥使夫人,你把我夫人的腿打断了,总该有个说法吧?”封凝上前一步,瞪着傅珺瑶,恶狠狠地问。 傅潇立刻再次上前,挡在傅珺瑶面前,伸手制止封凝继续向前逼近:“贤婿,这件事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是倾倾先用茶碗动手打瑶瑶,瑶瑶手底下的人才接住了茶碗扔了回去。” 封凝不敢置信地看向傅潇,质问道:“岳父大人这是要包庇凶手?” 傅潇寸步不让:“我说的是事实,我亲眼看着的,哪有什么包庇。” “岳父大人,偏心也要有个限度。现在受伤的是我夫人!”封凝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他以前听倾倾说在家中过得多么艰难,父亲多么偏心,他还没有什么深刻的体会。 现在眼睁睁看着妻子受伤这么严重,岳父大人居然只想着包庇傅珺瑶。他总算明白,倾倾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好在徐太医手法利落,很快就处理好了,将她的伤腿固定,还顺手推荐了一款可以坐的移动椅子。 “既然傅家这般薄待我夫人,我们还留在这里碍眼做什么。倾倾,我带你回家。”封凝说着,直接弯腰抱起傅倾倾,就要往外走。 “等等。”傅珺瑶这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封世子,担心你有所不知,我得有请提醒你一下。你夫人的脸,可不是我伤的,是她对长公主出言不逊,被长公主赏了巴掌。” 封凝脚步一顿,紧张地问:“倾倾,你怎么会得罪了长公主?” 一提起这茬儿,傅倾倾就更委屈了:“凝哥哥,我根本没有跟长公主有什么接触。你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骂了王家阿曼一句克夫,就被长公主打了。” “什么?你竟然在长公主面前提了克夫两个字?你失心疯了不成?”封凝也快要吓死了。 傅倾倾立刻哭了出来:“凝哥哥,不是这样的,我根本不知道长公主居然会在一个那么普通的铺子中啊。要不然,打死我也不敢提那两个字啊。” “谁让那个王家阿曼确实就是个克夫的呢。大家都这么说,她居然还心比天高,制造流言,妄图嫁进傅府做我的母亲。我当然咽不下这口气,我就只是说了一句。” “我怎么也没想到,长公主会正巧在啊。” 封凝神色凝重,又将傅倾倾抱了回来,小心地将她放到了床上,淡淡道:“倾倾,我想了想,你现在腿脚不方便,回国公府的路有点儿远,你这个样子,还不易颠簸。要不,你留在家里,先把伤养好再说?” 傅倾倾伸手拽住封凝的衣袖,紧张地问:“那夫君会留下来陪我吗?” 第51章 他原来的算计,岂不是要落空了 封凝总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甩脸子,他僵着脸点了点头。 傅潇这才知道,傅倾倾居然是去找阿曼的麻烦,才被长公主罚了的。 怪不得她刚回来的时候,支支吾吾,只说不小心得罪了长公主,其他什么都没说。 “倾倾,你为什么要去找阿曼的麻烦?”傅潇这下是真生气了,语气里全都是压抑的怒火。 傅倾倾皱眉看着傅潇,气愤至极:“父亲这话说的,我为什么不能去找她的麻烦?她一个克夫的女人勾引父亲,让父亲执意将她这样的不祥之人进门,给咱们家带来厄运,我不去找她的麻烦,难不成还要对她客客气气的?” “闭嘴!”傅潇差点儿被气了个倒仰。 “她是你未来的母亲。你便是不能接受,也得敬着。这般满口污言秽语,成何体统!你的规矩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 封凝现在也反应过来了,他皱眉看着傅倾倾,问道:“岳父大人要续弦?” 他之前之所以选择傅倾倾,除了单纯的男女之情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马姨娘主持傅府的中馈。掌管着傅府的银钱。她若是想让女儿在国公府过得好,定然会全力支持他。 可现在要是主母换人,中馈移交,那他原来的算计,岂不是都要落空了? 如果主母是别人,那他娶的是傅珺瑶还是傅倾倾,又有什么区别? 傅珺瑶突然轻笑出声:“怎么我父亲娶个续弦而已,封世子反应比姨娘和妹妹还要强烈?” 封凝皱眉看过去,但不得不开口解释:“我只是震惊而已,毕竟,女儿刚刚成亲没多久。守了十几年的岳父大人就突然要续弦,挺让人想不到的。” 傅潇原本以为,只有瑶瑶会在意他是否娶妻。毕竟,他与瑶瑶的母亲伉俪情深,这些年从未对其他女子动过一丝念头。 现在看来,不论什么原因,最反对他娶妻的,竟然是别人。 他冷笑一声,除了瑶瑶,其他人心思再多,是赞同还是反对,对他来说,又有什么要紧! 傅潇直接没给封凝和傅倾倾好脸色看,丢下一句话“娶妻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谁的意见都不重要”,就一甩袖子,拉着傅珺瑶转身就走了。 程鸿易看了脸色阴沉的封凝和傅倾倾一眼,赶紧跟着跑了出去。 马姨娘却仍旧不肯就这么算了,她跟着追了出去:“傅潇,你站住,倾倾受了这么重的伤,刚才疼成什么样子也是你亲眼所见,你不能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糊弄过去。凶手,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卫莹闪身而出,淡淡道:“打赏三小姐的是我,姨娘有什么怨气,只管冲着我来。为难傅大人和指挥使夫人,你找错人了。” “除非你自断双手双腿,这件事我才可以揭过。”马姨娘咬牙切齿地说。 “姨娘!”傅珺瑶怕卫莹为了她答应下来,立刻冷声警告道。 卫莹看了傅珺瑶一眼,转头对着马姨娘点点头说:“哦,知道了。不过,我是习武之人,要我自断双手双腿是不可能的。你若是有本事,尽管派人来断我的双手双腿。我等着。” 傅珺瑶听她这么说,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可不想辛辛苦苦保护她的暗卫,还因为这样的事情断手断脚。 马姨娘恨得双眼通红。不是因为卫莹的傲慢和挑衅,而是因为她无能为力。她根本没有地方去找出能够跟面前这个厉害的女人抗衡的人来。 傅潇看着马姨娘看向傅珺瑶愤恨的目光,立刻走到两人中间,挡住了马姨娘的视线,再次强调道:“这件事,不是瑶瑶的错。我知道你心疼、生气,怒火总得需要一个发泄口。那你就冲我来吧。” 傅潇说完,看向跟出来的程鸿易,吩咐道:“阿易,带你嫂嫂回家去。” 傅珺瑶伸手拉了拉傅潇的袖子,轻声叫了一声:“爹。” 接着从傅潇身后走出来,看着马姨娘毫不客气地说:“姨娘,这件事我不觉得我身边的人做错了。傅倾倾她受伤就是活该。我今儿就把话撂在这里,这才我只要了她一条腿,算是给她留着余地呢,下次她要是还敢跟我动手,我必定取她半条命。” “指挥使夫人还真是好大的口气。”封凝越想越不甘,打着给傅倾倾查看药熬好了没有的借口,一出门就碰到傅珺瑶在放狠话。他哪里还忍得住,直接上前来,“指挥使大人知道夫人是这般蛇蝎心肠吗?” 程鸿易立刻站了出来,冷冷对上封凝:“我大哥大嫂的事情,轮得着你一个外人来说嘴?” “世子若是实在闲得慌,就管好自己的夫人。别像条疯狗一样,随随便便出来乱咬人。这次我们还给她请太医,下一次,可就说不准了。” “你——”封凝突然勾唇笑起来,笑容诡异难看。 傅珺瑶敏感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又盘算什么坏事儿了。 不过,她现在可不在意。 傅倾倾吃了这么大的亏,马姨娘又即将失去掌管中馈的权利。接下来,他们肯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不知道他们会出什么幺蛾子。 还是好好防备些要紧。 傅潇拉着傅珺瑶赶紧走了。 他不知道平时十分乖巧的闺女出事之后,就突然跟换了个人似的。这张不饶人的嘴啊,说出来的话,他都觉得陌生。 “父亲,他们现在都被激怒了,愤怒的人有时候根本没有理智。你还是好好打算一下,看怎么防着他们出幺蛾子。”傅珺瑶一边快步跟在傅潇身后走着,一边直白地建议。 傅潇点点头:“放心。我心里有数。” 留在原地的马姨娘突然转向封凝,恶狠狠地说:“我好恨,恨不得将他们直接灭了。” 封凝望着他们的背影没出声。 等马姨娘转身回了屋子,封凝才终于收回目光,突然叫道:“来人。” 傅珺瑶和程鸿易出了傅家没多远,就被一个匆匆忙忙跑来的锦衣卫,拦住了去路。他双手一抱拳,声音沉痛道:“夫人,二公子,指挥使大人他,出事了。” 第52章 救人 傅珺瑶只觉得头“嗡”的一声,整个人像是被套进了一个密闭的东西里面,把外界的所有物体、声音都隔绝了。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傅珺瑶才缓过劲儿来,抬头木木地看着那个锦衣卫,声音颤抖地问出了口:“朗哥哥他,怎么样了?” “指挥使大人在城外追捕一个犯人的时候,掉进了他们提前布置好的陷井,受了重伤。现在他伤势严重,不易挪动。无法回到京城来养伤。”那个锦衣卫语速极快地说着。 “还烦请夫人,跟属下过去,照顾一下指挥使大人。” 傅珺瑶赶紧点头:“快,快带我去。” 程鸿易一把拉住她:“嫂嫂,大哥那么厉害,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掉进别人的陷阱里。小心有诈。” 那个锦衣卫急了:“二公子,您说什么呢?我无缘无故咒指挥使做什么?若不是事出紧急,我也不会跑到这里来堵夫人和二公子呀。” “阿易,万一呢?万一真的是朗哥哥出事儿了呢?”傅珺瑶神色焦急,显然已经心神大乱。 程鸿易却并不松开傅珺瑶,相反,他抓得更紧:“嫂嫂,即便是真的,大哥重伤,那你去了,也什么都做不了。不如你回家去通知父亲和祖父,我带上徐太医去城外,速度更快。” “到时候,你们来跟我们汇合。” 傅珺瑶定定地望着程鸿易,见他神色坚定无比,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那个锦衣卫似乎是怕他们不相信自己,更加详细地禀报:“夫人,指挥使大人,左肩中了三枚透骨钉,右腿和右臂全都断了,腹部有一道伤口几乎贯穿……” 傅珺瑶只觉得自己根本听不真切,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天灵盖,整个人瞬间失了力气,软倒在地。 “闭嘴,你不要再说了。”程鸿易转头吼了一声那个锦衣卫。转头吩咐拂柳,“你带着嫂嫂回家。不要再耽误时间,快!” 拂柳赶紧点头。扶着傅珺瑶在马车里坐好。车夫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立刻跑了起来。 “父亲!父亲你在哪?”傅珺瑶一到门口就跳下马车往府外冲,声音发颤。 “父亲!”她跌跌撞撞地撞开程将军书房的门,看到程将军正对着沙盘沉思,急忙跑过去,急急喊道,“朗哥哥他受伤了,在城外。去救他。快去救他。” 程将军猛地站起了身,一把抓起自己的佩剑,就大步往外走去:“点一百府兵,跟本将军即可出发。” 傅珺瑶看着他那脚步铿锵的背影,慌乱的心这才稍微平静了一些。 朗哥哥一定会没事儿的。 院中的骏马刚刚被牵来,程将军足尖点地,已然纵身跃上马背,不等坐稳便狠狠一夹马腹。“驾——!” 骏马长嘶一声,四蹄翻飞,如一道黑色疾风冲出府邸。 傅珺瑶急急跟出来,也抢过一个府兵手中牵着的马,翻身上马,跟着跑了出去。 “少夫人,她——”被抢了马的府兵想说什么,却只看到了傅珺瑶一个远远跑走的背影。 一行人飞快地朝着城外跑去。 程鸿易带着徐太医策马跟着那个锦衣卫赶到城外,来到那个锦衣卫所说的村子里,却并没有看到手上的程鸿朗。 只看到一个一身蓝衣、披头散发的男子,好整以暇地坐在屋内主位上,手里拿着一把铁扇,正闲适地转着。 看到程鸿易,忍不住诧异地挑了挑眉:“不是说来的是个女人吗?怎么换成了两个男人?这可不好。” 程鸿易松了一口气,冷笑道:“阁下是受什么人蒙骗,在这里等人?” 那人装作无奈的样子叹了口气:“蒙骗?那倒也算不上,只是欠债还钱、欠命还命罢了。” “不过,你们既然来了,也别站着了。来人,绑了吧。” 程鸿易冷笑一声,将徐太医往身后一拉,戒备地看着屋里突然出现的四个人。 他们看着个个都武功不弱。 程鸿易初步估计,自己应该不是他们的敌手。 躲在他身后的徐太医突然开口:“闭气。” 程鸿易下意识听话地闭住了气。 一把白色粉末从他身后洒出,那四个人立刻被呛得直流眼泪。 “跑!”徐太医拉着程鸿易就往外跑。 然而,没跑几步,就不得不停下脚步,一步一步往后退。 身后传来那个男人似笑非笑的声音:“看不出来,两位还真是有胆,居然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下毒害我的人。” “这不是毒,只不过是一些闻了能够使人身体麻痹不能动的药粉而已。”徐太医人在屋檐下,格外好说话,一听他误会了,赶紧尽职尽责地解释。 “绑了!”那男人面无表情地下命令。 程鸿易一听这话,转身一个剑花就朝着那男人而去。 那男人端坐着一动没动。 只听得“锵锵”两声宝剑撞击的声音,程鸿易手中的剑就已经被打落了。 程鸿易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那人。 他的功夫得爷爷和父亲真传,可一点儿都不弱,现在竟然一个回合,就被打落在地。 马蹄在院门前骤然停住,扬起的尘土呛得傅珺瑶偏过头,跟着程将军和一众府兵一起翻身下马,傅珺瑶的裙摆扫过满地碎石,刚要往里面冲,却被院子内的景象钉在原地—— 树上悬着根粗麻绳,程鸿易被反绑着吊在半空,衣衫上沾着血污。那些人居然不但绑了他,还伤了他! 他脚下的地面铺着一层泛光的黑油,几个蒙面人握着火把站在两侧,见他们进来,全都戒备地看了过来。 “父亲,嫂嫂……”程鸿易的声音带着无奈。 他们都上当了。 然而,现在屋里的人比他们更加烦躁。本来以为只是绑一个女人,教训一顿,事情很好解决。 哪知道,居然迎来了一百多府兵围了他们。 这种情形下,他们还能全身而退吗? 那人刚要上前说点儿什么,程将军已经猛地飞上上前,短刀“噌”地出鞘,直劈向拿着火把的最近那人的手腕。 与此同时,一大批府兵也已经跟着抽刀扑了上去。 那些黑衣人哪里想到会是这样的阵仗,下意识地就想往后躲。 然而,程将军可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他直接手起刀落,直中要害,一击毙命。 第53章 他到底想干什么? “父亲,留活口!”程鸿易焦急地大喊。 他直觉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毕竟,去通知他们的,真的是大哥手底下的锦衣卫。 程将军杀了一人之后,听话地只打残,不打死了。 那群人虽然有五六十人,但除了两个武功非常好的,其他人都很容易被拿住了。 那两人一个是屋里玩铁扇的男子,还有一个就是打落程鸿易的剑的那个。 程将军对上他们,不过几个回合,就明显吃力起来。 傅珺瑶一转头看到这情形,急得大喊一声:“来人,帮忙!” 卫莹和另外两个暗卫自傅珺瑶身后闪身而出,提剑就朝着那两人冲了过去。 四对二,局势瞬间反转。 玩铁扇子的那人眉头一拧,突然大喊一声:“指挥使大人!” 卫莹因为他这一嗓子有瞬间的分神,他瞅准机会,蹭的从旁边窜了出去,速度极快地飞身而去。 卫莹看着他的身影眉头紧皱。这人的身形好熟悉,不就是当初掳走主子还把她们甩开了的那个飞贼吗? 难不成,这一次设计二公子和主子的人,跟上一次是同一人? 他到底想干什么? 剩下的那个,很快就被擒住了,然而,还不等傅珺瑶上前,他突然口吐鲜血,缓缓倒了下去。 “这?他竟然牙齿里藏了毒!这可是死士或者杀手才会惯常用的手段。”程将军眉头皱得紧紧的,转头看向刚刚被放下来的程鸿易,问道,“你可有发现什么?” 程鸿易摇了摇头:“他们一开始看着好像是针对嫂嫂的,看上去似乎只是些不入流的内宅手段。只不过,父亲,你看那人的手腕。” 程将军蹲下身来,查看了一下,神情立刻凝重起来:“北戎死士。” 程鸿易呵傅珺瑶都快步上前查看。他们两个虽然不认识北戎死士的图腾,但父亲这般说,那定然是真的了。 他们和北戎已经停战快十年了,这时候突然跳出个北戎人在京城搞事情。就不可能是小事。 “父亲,怎么办?”程鸿易紧张地看向程将军。 还不等程将军说话,他们身后突然有一人暴起,抢了一个府兵手中的刀,一刀将旁边的一人给抹了脖子。 那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手中拿刀的人,嘴巴张了好几次,却一点儿声音也没能发出来,不过几个呼吸,就“砰”地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那杀人的人,也干净利落地自己抹了脖子。 程将军、程鸿易和傅珺瑶一同猛地回头看去。 殷红的血喷溅在周围同样被俘的人脸色,滴滴答答地坠落下来,周围的一切像是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定格住了。傅珺瑶觉得胸腔被憋得发胀,好大一会儿,才终于猛地吐出一口气来。 周围静得可怕,以至于她的呼吸声大得有些过分,犹如闷雷轰鸣。 一阵风吹过,周围的树发出剧烈的“沙沙”声,伴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震颤着她的耳膜。 只怕是,要出大事了! 程鸿朗带着一队锦衣卫疾驰而来,看到眼前的景象,齐齐勒马。 马儿的嘶鸣声粗粝又响亮,冲击得傅珺瑶的耳膜嗡嗡地响。 她呆呆地望着端坐在马上的程鸿朗,眨了眨眼睛,突然毫无预兆地滚下泪来。 程鸿朗翻身下马,看着面前这惨烈的场景,也有片刻的失神。 还是陆云霄那咋咋呼呼的声音将众人拉回了现实:“老大,北戎三王子,死了。” 傅珺瑶下意识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向刚刚被一剑封喉的那人。他面覆黑巾,遮掩了他的容貌。 明明,他只是普通打手的普通装扮。怎么就是北戎三王子呢? 三王子是不是有病?闲着没事乔装打扮混到一群绑架的绑匪之中做什么? 程鸿朗扫了一眼剩下的绑匪,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但他还是回过神的第一时间,就抬脚走向了傅珺瑶,站在她身前,挡住了她看向那惨烈场面的目光。 程将军和程鸿易全都走到程鸿朗身边。还是程将军先开了口:“阿朗,你的手下说你受了重伤,将我们骗到了这里。” 程鸿易赶紧也跟着解释:“他们原本是打算骗嫂嫂过来的。是我带了徐太医先到了这里。被他们抓住,吊起来打。” “嫂嫂带着父亲来后,看到我们的惨状,直接出了手。” “但是,我们没有杀北戎三王子,他是刚刚被他身边的那人给杀了的。” 程鸿朗点点头,表示他看到了。 但是,现在追究谁是凶手一点儿意义都没有。北戎三王子死了,这才是最关键的。 皇上派他来接北戎三王子,他若是只抬了具尸体回去,这件事,根本没法收场。 陆云霄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问道:“老大,这些人,都带回诏狱吗?” 程鸿朗摇摇头:“不必,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必再多造杀孽了。都放了吧。” 本来一听到“诏狱”两个字,全都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一众绑匪,在听到程鸿朗一句“都放了”,全都不敢置信地猛地抬头去看程鸿朗。 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冷酷无情、杀人如麻的锦衣卫指挥使,居然还有慈悲的时候。 不管如何,他们能活下去了,这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众人自发地跪在地上,冲着程鸿朗“砰砰砰”地磕起了头。 很快,锦衣卫们上前给他们割断了捆住他们的绳索。 众人顾不上身上的伤,跌跌撞撞往外逃去。 程鸿朗转头吩咐手下的锦衣卫:“去盯着他们些,别让人给灭口了。” “是。”锦衣卫们有一队瞬间跟了出去。 陆云霄为着地上的尸体转了两圈,抬眼望着程鸿朗:“接下来,怎么办呢?” “你,不是擅长易容吗?”程鸿朗突然开口。 陆云霄吓得直接跳了起来:“你让我假扮这个北戎三王子,我做不到啊。” “不是你,是阿易。他身上的伤都是现成的。你是跟在他身边的护卫。”程鸿朗看了程鸿易一眼,问道,“阿易,你敢吗?” 第54章 阿易可以的 程鸿易眼睛晶亮,迫不及待地点点头:“我可以试试。” 程将军皱眉拉了他一把:“阿朗,这可以吗?” 程鸿朗点点头:“阿易他可以。” 程将军被噎住了。他是问这个吗? 偏偏阿易那个傻孩子,还以为是对他的褒奖,高兴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傅珺瑶也沉默地看着程鸿朗。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件事,迟早要捅出去。而且,北戎三王子是死在众目睽睽之下的,那么多活口都放出去了。现在朗哥哥让阿易易容成北戎三王子,这是想干什么?等着人来拆穿吗? 程鸿朗看了一眼满脸不赞同的陆云霄,开口问:“还等什么?” 陆云霄苦着一张脸带着程鸿易扒了那两人的外衣,去准备去了。 至于他们的尸体,程鸿朗淡定地拿出一个瓷瓶,直接将他们给化了。 傅珺瑶看着地上的几具尸体全都化成了水,心中疑团更重了。 下一刻,程鸿朗转身看向她,认真地强调:“阿瑶,我没有那么弱,日后,不管谁来传话,只要不是你亲眼所见,都不要相信。” 傅珺瑶迟疑着点点头。 她不是不相信他的强大,她只是害怕。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权谋、陷阱,我在明敌在暗,没有人能够万无一失。她就算是想逃避也没有用。 只是,下一次,她可不能这般方寸大乱,踩进别人的布好的陷阱里。 程鸿朗伸手去拉她:“我先送你回家。今晚,我不回去吃饭了,答应你的菜,明日再给你带。” 傅珺瑶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程鸿朗居然还想着饭菜。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了。 程鸿朗也没等她说,转头对程将军说:“爹,你带人护送阿易。” 程将军点点头。 程鸿朗直接将傅珺瑶抱上了自己的马,调转马头,打马往回跑。 晚霞漫天,清凉的风吹起傅珺瑶鬓边的发丝,飞扬着缠绕上了身后程鸿朗的脸颊、脖子。身后是温热坚实的胸膛、沉稳有力的心跳,身侧是他结实有力的臂膀,傅珺瑶一直紧绷的心慢慢放松下来。整个人就开始无比疲累、困顿。 程鸿朗看着她满脸疲惫的样子,用自己的披风将她整个儿裹住,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句:“累了就睡一觉。” 傅珺瑶下意识往后靠了靠,闭上了眼睛。 程鸿朗可以放慢了速度,到了府门口,傅珺瑶已经睡着。程鸿朗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里,直接运起轻功,从马上飞身而起,朝着玉衡院飞了过去。 程府的下人纷纷停住脚步,诧异地看着程鸿朗消失的方向。 “刚刚是大公子吗?他怎么回个家还要用轻功高来高去的?” “你长了两只眼睛是喘气儿的吗?没看到大公子怀里抱着人?” “坏了,不会是少夫人受伤了吧?” 傅珺瑶抢了马跟着程将军去救人的事儿,他们都知道了。 “快去通知夫人。”下人们立刻有个婆子站了出来,转身往正院跑去。 程夫人知道程将军和傅珺瑶去救程鸿朗的时候,差点儿一个没绷住,晕过去。 现在听说人回来了,她一刻也待不住了,立刻抬脚就往玉衡院赶去。 一直找到玉衡院的内室,才看到程鸿朗正端坐在床边,两只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床上熟睡的傅珺瑶。 程夫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程鸿朗,看他不像是受伤的样子,才松了口气。 “娘,阿瑶今天受了惊吓,我让拂柳点了安神香,但我还是担心,她会梦魇。劳烦娘在这里看护着些。” 程夫人看着第一次这般直白地表达他的担忧的儿子,忍不住欣慰地笑了。 果然,儿媳妇就是有本事,让她的木头儿子身上的人气儿越来越多了。 她点点头:“你放心,阿瑶有我照顾着,你处理完事情早些回来。” 程鸿朗这才起身,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傅珺瑶这一觉睡得十分不安稳,没多大一会儿,突然大叫一声“阿朗”,猛地坐了起来。 程夫人赶紧伸手抓住她的手,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后背,安慰道:“不怕不怕了。阿朗没事,你也没事儿。” 傅珺瑶清醒过来,被程夫人安慰得有些不好意思:“娘,我没事儿。就是做了个噩梦,被吓了一跳。” 程夫人唇角勾起了大大的弧度:“饿了吧?娘让人传菜?” 傅珺瑶其实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但怕程夫人担心,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强撑着喝了半碗粥,吃了几口菜。傅珺瑶就实在吃不下了。 程夫人看得有些担忧,但她没敢提,只是说道:“不想吃咱就不吃了。明日我亲自给你下厨做些好吃的。” “谢谢娘。”傅珺瑶笑盈盈地答应着。 还没等饭菜撤下去,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就急匆匆走了进来,双手递上一封信:“夫人,大老爷来信,婉儿小姐不见了。求夫人调动人手,帮忙找找。” 柳婉儿不见了?傅珺瑶皱眉看向程夫人。程夫人却已经慌了,猛地站起身来,大声道:“走,快去帮忙找人。可千万不能让婉儿出事了。” “娘,你去忙吧。我没事儿。”傅珺瑶也赶紧说。 程夫人立刻稳稳地坐了回去:“瑶瑶,找人的事情,让下人去就可以了。我陪着你。” 傅珺瑶笑着摇头:“娘,我真的没事儿。我知道你担心表妹,你放心去。若是有消息了,让人来通知我一声。” 程夫人并不想离开,就在玉衡院吩咐了下人帮忙去找人。 傅珺瑶看着明明很急,却依旧端庄、半点儿也没有失态的程夫人,突然想到今天下午她回家来的时候,连哭带叫、跌跌撞撞的模样,后知后觉地想要捂脸。 程府的下人绝对大多数都被派了出去。府里一下子空了很多。 程夫人满目焦灼,看向傅珺瑶,没话找话:“阿瑶,你猜,婉儿她会去哪儿?不会是让人给拐卖了吧?” 傅珺瑶伸手握住了程夫人的手,轻声安慰:“娘,你就放心吧,表妹那么聪明,她不会轻易让自己出事儿的。说不定这会儿,她正在那里含笑看着这一切。”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少夫人—一队北戎人来了。” 第55章 恶意挑拨 傅珺瑶眯了眯眼睛:“来得可真快。” 程夫人紧张起来:“你知道北戎人会来?伤了阿朗的是北戎人?” “有他们参与。”傅珺瑶伸手拍了拍程夫人的手,安慰道,“母亲,咱们什么都不知道。” 程夫人点头。她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一起往外院的待客而去。 刚到院中坐定,一队北戎人就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一看只有两个女儿坐在主位上,立刻凶狠地嚷嚷了起来。 然而,程夫人和傅珺瑶都只是表情淡淡地看着他们,闲适地端着茶碗看着他们,仿佛在看一场闹剧。 带头的北戎人立刻恼了,抬手指着他们叽里呱啦地一通嚷嚷。 一旁站着一个鸿胪寺的官员,一脸无奈地看着程夫人,开口道:“程夫人,少夫人,使者的意思是,他们的三王子在京城失踪,指挥使负责保护他,要负全责,请你们立刻交出三皇子,要不然,他们就对你们不客气。” 傅珺瑶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个鸿胪寺的翻译官员,并没有开口。 程夫人不慌不忙地放下茶碗,淡淡道:“我儿还未归家。我们内宅夫人,从不管外面的事儿,更遑论这样的关系两国邦交的大事。大人带着使团直接闹到我们面前来,是觉得大盛文武百官全都是饭桶,两国邦交需要我们内宅夫人来撑起来?如此行事,不觉得丢人吗?” 那官员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强压着眼底的怒气,冷笑一声:“程夫人误会了,我们是找不到指挥使大人,不得不到家里来堵他的。” “你们要是包庇藏匿,就跟他同罪。” 傅珺瑶一听这话立刻忍不住了,冷笑一声道:“大人好大的口气,什么时候开始,不是刑部、大理寺、锦衣卫给人定罪,轮到你们鸿胪寺了?” “母亲,要不,趁着宫门还没有下钥,咱们递牌子进宫,去问问皇上,鸿胪寺官员给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头上按的罪名,可成立?” 北戎使团首领听他们用大盛话说来说去,急得用北戎话连连问:“她们在说什么?可知道我们三王子的下落?” “对,就是她们扣押了三王子。”鸿胪寺官员义愤填膺地用北戎语说,还抬手指了指程夫人和傅珺瑶,“她们还挑衅说,北戎不过蛮荒之地,别说你们的三王子,就是你们大王来了,在她们眼里,也不过就是野人罢了。还好意思自称为王。” 北戎使团的人听得各个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来咬死程夫人和傅珺瑶。 傅珺瑶直接被气笑了,她也不含糊,直接用北戎话问道:“各位大使,你们相信这个人的话吗?我们即便只是两个内宅夫人,也知道北戎和大盛和平共处这么多年,对两国百姓都好。” “要是贸然挑起战争,必将会让两国百姓生灵涂炭。” “所以,使团来大盛,对整个大盛来说,都是贵宾。我们就是再不懂事,也不可能慢待北戎贵宾的。” “不过,若是有人恶意挑拨,到时候北戎和大盛再起战火,得益的是谁?” 鸿胪寺的官员都傻眼了。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程将军府的少夫人会北戎话啊! 程夫人也震惊地看着傅珺瑶:“阿瑶,你居然会说北戎话?” 傅珺瑶点点头:“我跟着朗哥哥和哥哥学的呀。” “朗哥哥可厉害了,他什么都会。” 北戎使团也被傅珺瑶的话给震惊了,他们没想到,大盛一个小姑娘,都会说他们的话。心中莫名有种被人认同的自豪感。 傅珺瑶突然抬手指着那个翻译官,冷声吩咐:“来人,抓住他!” 卫莹闪身而出,轻松扣住了那个官员,顺势狠狠将他的后槽牙打掉了,扒开他的嘴巴看了看,平静地说:“主子,他的嘴里没有藏毒。” 官员疼得脸都扭曲了。 藏毒,他又不是死士,藏什么毒? 这女人绝对是蓄意报复,才会对他这般滥用私刑。 傅珺瑶却对卫莹的表现十分满意,悄咪咪地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对付嘴欠的人,就该这样。狠狠地打掉牙! 傅珺瑶跟北戎的使团沟通了一下,才知道,他们的三王子,是入京之前就带着他们使团的几个翻译官员和几个护卫,自行脱离队伍,不见了。而接待他们的鸿胪寺,一口咬定,这件事跟锦衣卫指挥使脱不了干系。 所以,他们才会迫不及待跟着他来到了程家要人。 他们也是实在太过于慌乱,病急乱投医,才会信了鸿胪寺那几个人的鬼话。现在才觉得他们是被骗了。 程老将军正好从校场回来,听说使团来了他家,十分不解,赶紧过来看了看,就看到自家孙媳妇用北戎话跟使团里的人聊得正起劲儿。 旁边绑了一个被打肿了脸的鸿胪寺翻译官员。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违和。 看到程老将军走过来,程夫人和傅珺瑶赶紧起身见礼。北戎使团的人也过来见礼。并没有再提出让他们交出三王子的事儿。 傅珺瑶松了一口气,正要告辞回去休息,就听门房匆匆来报,大理寺卿罗正阳求见。 程老将军看了傅珺瑶一眼,淡淡开口:“阿瑶,你懂北戎话,留下一起接待罗大人吧。” 傅珺瑶只得又坐了回去。 罗正阳脚步匆匆而来,看到北戎使团的人也在,一点儿也不诧异,而是对着他们拱了拱手,说:“程老将军,我们大理寺的衙役偶然看到指挥使大人带着北戎三王子去了诏狱。” “诏狱那可是只关罪大恶极的人的地方,三王子乃是北戎贵宾,怎么能去那种地方。本官想去劝劝指挥使大人,可锦衣卫根本不卖本官面子,连门都没让本官进。” “本官想着这件事非同小可。所以特意来通知老将军一声,请老将军决断。” 被扣住的那个鸿胪寺官员,突然用北戎话大声说了一句:“三王子被锦衣卫抓进了诏狱。” 北戎使团瞬间闹哄哄起来,所有人全都看向傅珺瑶,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第56章 逃避 傅珺瑶脸色很难看,但还是语气极为冷静地开口:“的确,他说的是,三王子在锦衣卫诏狱。” 北戎使团立刻围住了罗正阳,要他带着他们去诏狱。 然而,罗正阳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那群北戎人立刻看向了傅珺瑶,要求她帮忙去做翻译。 傅珺瑶也想跟着去看看,所以就没有拒绝。 程老将军也不放心地跟着去了。 来到诏狱的院外,把守的锦衣卫看到程老将军和傅珺瑶带着人来的,立刻迎了上去,对着他们拱手行礼:“见过老将军,少夫人。” “阿朗在吗?”程老将军直接问道。 那个锦衣卫十分谨慎地回答:“指挥使大人带着三王子进宫去了。” 傅珺瑶赶紧将这话翻译给那群北戎人。他们果然不再闹腾着找人了。而是谋划着怎么进宫求见。 傅珺瑶表示这件事她爱莫能助。毕竟,现在马上就要天黑了。这个时候进宫求见,多有不便,也不合适。 程老将军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头看着傅珺瑶:“阿瑶,跟爷爷一起回家去。” 傅珺瑶乖巧点头。 北戎人不再坚持,罗正阳更没有理由坚持。他总不能怀疑皇上和程鸿朗合谋做些什么吧? 所以,他也只能回去了。 回去越想越生气,忍不住抓了手边上的杯子直接摔了。 他身边的谋士赶紧上前去转移他的注意力:“大人息怒,这件事变动这么大,要不要重新制定计划?” 他们本来的计划是,杀了三王子,嫁祸给程家。只要扣住程家,他们就能趁机在程家军内部进行瓦解。然后挑起两国争端,找机会将程家军推去做炮灰。 到时候,只剩下一个程鸿朗,皇上就是想继续重用,碍于程家的问题,他也不敢继续重用了,就好收拾多了。 现在,三王子居然没事儿! 他们派出去的人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传回来。 事情有变,而是第一步计划肯定失败了。 那接下来,肯定只能更换策略。 罗正阳转头吩咐:“去把他们都请来,计划有变。” 程鸿朗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夜深,但傅珺瑶还坐在软塌上看书。 程鸿朗走过去,拿走她手上的书:“太晚了。” 傅珺瑶仰头望着程鸿朗,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朗哥哥。” 程鸿朗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提给她一个香囊。 傅珺瑶接过来,好奇地翻了翻:“这是什么?” “太医配的凝心安神的香囊。”程鸿朗沉默了一会儿,才又继续开口,“对不起,今天,吓到你了。” “我都快要被吓死了。”傅珺瑶到现在,一想起来就无比庆幸,庆幸今天只是有人给他们做局,为了引他们入局才编的瞎话。 她不敢想,要是真的,她得心痛难受成什么样子。 想想就后怕。 她干脆一扭身子,牢牢地抱住了程鸿朗那劲痩有力的腰。 程鸿朗身子僵直,一动也不敢动。 好大一会儿,想起傅珺瑶说她害怕死了,他犹豫了一瞬,抬起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沉稳又轻柔。 “放心,有我在呢。” 明明是极轻的一句话,那种散在风里就连抓都无处可抓的那种,偏偏他的语调里透着罕见的温柔。让傅珺瑶只觉得,整个人仿佛被包进了温暖舒适的锦被之中,身下软绵绵的,心里暖烘烘的。 本来就是为了与他亲近些,才装作格外害怕的样子,现在被他这般宠溺的对待,她就突然忍不住,想要撒个娇了。 她像只乖巧的小猫一般,在他的怀里拱了拱,用脸颊蹭了蹭他的硬邦邦的胸腹,娇滴滴地开口:“朗哥哥,这话我喜欢听,你再说一遍,好不好嘛?” 程鸿朗的身子瞬间崩得更直了,一动也不敢动,张了张嘴,愣是没能吐出一个字。 风卷着落叶擦过檐角,他身体的温度透过薄衫渗进来,竟然意外地温暖了很多。傅珺瑶有些不满地又蹭了蹭他:“朗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别乱动。”程鸿朗努力控制着,吐出来的话却带着一丝低沉暗哑。 傅珺瑶诧异地抬头看向他:“朗哥哥,你嗓子怎么了?可是太忙了,没顾上喝水?我去给你倒。” 傅珺瑶放开程鸿朗就要起身,却没注意程鸿朗的手并没有松开她。她猛地起身,被一股力一带,又跌了回去。不小心撞进他坚实的怀抱,额头正好磕在他的胸前。 “嘶——”程鸿朗疼得发出一丝颤音,伸手扶她,掌心覆在她腰侧,隔着薄薄的衣裳,能感受到她肌肤的温度。 他动作顿了顿,没立刻松开,只低头看她:“撞疼了没有?”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发顶,周围都是安神香的气息。 她仰头想说没事儿,唇却不小心擦过他的下颌,两人同时僵住。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惊得两人同时回过神来。 程鸿朗只觉得整个人都在发烫,身体也控制不住地有了不该有的反应。想到她今天受了那样的惊吓,他瞬间觉得自己有些不是人。 可即便他想控制,身体却一点儿都不听他的,哪里忍得住,他只能猛地推开傅珺瑶,起身就往外走。慌乱中差点带翻手边的茶盏,声音都有些发紧:“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一下。我去书房,你早些睡,不用等我了。” 他脚步匆匆,只闷头就往外跑。 傅珺瑶有些傻眼,抬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风从他拉开的门灌进来,让傅珺瑶只觉得浑身一个哆嗦。 她刚刚,明明都跟他那么亲密了。他竟然推开她,他推开了她! 暖玉温香送到嘴边,他竟然推开了她! 他是在为那人守身如玉吗? 傅珺瑶突然想哭。 唇瓣上还留着他的温度,身上还残留着他腰腹的触感。可这一切,更提醒着她,此刻她周身都格外冰冷。 凭什么? 她都已经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他怎么可以这般为了别人推开她! 她觉得脸上有些难受,抬手一摸,摸到了满手的泪。 不该是这样的。 不能是这样的。 她不要这样! 第57章 心上人是他 傅珺瑶猛地站起身来,就朝外面跑去。 他不是要守身如玉吗? 她偏不让他如愿! 一路跑到书房,见书房里灯火通明,还有个正在读书的人影投射在窗户上。 傅珺瑶生气地咬了咬后槽牙。走上前,连门也不敲,直接上手,砰地将门推开了。 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剪纸人被支在烛火旁! “呵!”傅珺瑶被气笑了! 朗哥哥还真是学坏了,为了骗她,居然连这样不入流的小把戏都玩! 她走到桌案前,伸手将那个纸人拿了起来。 桌案上整整齐齐摆着不少书。最上面明晃晃地放着一本避火图! 傅珺瑶看得一个趔趄! 端方正直的朗哥哥,私底下居然这么…… 她忍不住伸出手,拿起了那本书。 翻开,看到里面的内容,却让她忍不住愣了愣。 里面并没有任何跟避火图有关的内容,相反,竟然是朗哥哥自己写的字、画的画。 第一页,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 第一副画,看时间标注,应该是他八岁的时候,第一次和哥哥在宴会上相遇的情形。 哥哥右手里牵着一个小小的她,笑容明媚地站在一棵桃树下,左手里拿着一个桃子,扬起手,冲着不知道谁在挥…… 往后翻,第二幅是在一条河边,哥哥挽起裤脚弯着腰在河水中摸鱼。阳光洒落在他被打湿的额发上,似乎在闪着光。岸边,小小的她正提着一个大大的木桶,费力地往前走…… 第三幅:…… 第四幅:…… 画面中的主角,从小到大,无一不是她哥哥!而她,作为哥哥忠实的小尾巴,无一不点缀在画中的边角里作为见证的人。 傅珺瑶突然就慌了! 名为避火图的画册里,画的却全都是她哥哥! 虽然那些画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画,可是,配上这么个封面,让人不想歪都难! 朗哥哥的心上人,不会是她哥哥吧? 毕竟,朗哥哥这么多年来,身边唯一一个能跟他勾肩搭背的人,是哥哥。 好像也只有哥哥一人! 其他人,别说勾肩搭背,碰都不让碰的!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傅珺瑶将那本避火图放回原来的位置,忍不住将这句诗咬在齿间反复咀嚼!越品越酸涩! 怪不得,他清醒的时候,愿意抱着她安慰,为她夹菜、给她上药,却不肯真的碰她! 若是别人,她争也好,抢也罢,非得把朗哥哥的心掰过来不可。 可这人若是她哥哥…… 她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像是被钉入了一口棺材,心里再多的酸涩、憋屈,也不如那层层压过来的暗黑的窒息感那般清晰。 “阿瑶——”身后突然传来程鸿朗有些吃惊的声音。 傅珺瑶将手中的小纸人举到他面前,问道:“朗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一靠近,程鸿朗身上那带着丝丝凉意的皂角味道就传了过来。 “你,又去洗澡了?因为我刚才抱了你吗?”傅珺瑶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沮丧。 程鸿朗看着她,好大一会儿才问:“你生气了?我是担心,我怕我控制不住,你的身体……” “那天你晕过去了,我……” 傅珺瑶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小纸人放进他的手心里,转身就走。 程鸿朗跟了上去,与她并肩走着。 傅珺瑶突然转过头去,望着程鸿朗说:“上次接到哥哥的信,说这个时候的江南,正是采莲的好时节。我想去看看。” 程鸿朗神色紧绷,盯着她的眼睛,语气笃定:“你生气了?是因为我推开你,还骗你有公务要处理?” 傅珺瑶摇摇头,“朗哥哥,我没有生气。” 她不是生气,她只是突然害怕了。害怕她就如他的那些画作一般,只能待在角落里,看着他目光追逐着哥哥。不能生气,不能嫉妒,甚至不能有半点儿不满。 因为,那人是她最敬最爱的哥哥呀。 她的爱,情不知所起,却只能困于樊笼。 程鸿朗上前一步,挡在了她面前,停下了脚步,望着她,认真解释:“阿瑶,对不起。” 傅珺瑶摇摇头,认真强调:“朗哥哥,我真的没有生气。” 程鸿朗有些慌了。 他好像,把事情弄得更糟了。 回到房中,傅珺瑶直接上床躺下闭上了眼睛。 程鸿朗小心地跟了上去,伸手想去抱她。 傅珺瑶淡淡提醒:“我要睡了。” 程鸿朗缩回了手,但没多大一会儿,却坚定地抱了上来,将傅珺瑶往怀里带了带。 傅珺瑶突然红着眼开口:“朗哥哥,你能亲我一下吗?” 程鸿朗“刷”地一下睁开眼睛,眼神里有那么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就听他低低地“嗯”了一声,接着撑起了身子,慢慢地朝着傅珺瑶凑了过来。 傅珺瑶看着他越来越近的俊脸,眼眸幽暗深邃,她一点儿都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索性闭上了眼睛。 程鸿朗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就极快地撤了开去。 傅珺瑶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他的下一步动作,心里瞬间被失望淹没,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翻身而起,直接双手捧住了程鸿朗的脸,气呼呼地说:“我说的亲,是这样的。” 在程鸿朗震惊的注视下,傅珺瑶毫不犹豫地朝着程鸿朗的唇亲了下去。还坏心眼儿地故意使劲儿吸了一下。这才要撤开去。 程鸿朗哪里还肯让她这般离开,大掌立刻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努力控制着自己内心的汹涌,缓缓地吻了上去。 从轻柔到缠绵,中间的过渡,谁也说不清楚。 但走向往往十分清晰。 第二天,傅珺瑶醒来已经过午。 拂柳笑盈盈地进来伺候她起床梳洗,翘起的嘴角就一直没有落下去过。 傅珺瑶有些奇怪:“你今天遇到了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拂柳笑得十分欣慰:“奴婢是在替少夫人高兴。大人今日上朝都迟了呢。临走之前,还特意叮嘱奴婢,不要打扰了你睡觉。” 第58章 带人 傅珺瑶现在回想起来,其实还有些懵。 昨夜,她发现了朗哥哥的心上人居然是她哥哥,她心如死灰,结果,就莫名其妙跟朗哥哥圆了房。 从朗哥哥的表现来看,他一点儿也不像是喜欢男人的样子啊! 难道,她误会他了? 或者,那“避火图”的封面,是有人故意恶作剧?会是谁?阿易?还是另外几个弟弟? 傅珺瑶想不通,她穿好衣服,准备去吃点儿东西。肚子实在太饿了。 刚吃了没两口,程夫人带着柳婉儿就来了。 一进门,就跟傅珺瑶感叹:“阿瑶,这昨晚上真是太幸运了。婉儿被人掳走,被绑在马车上,竟然正好碰上了锦衣卫在追查什么人。也是婉儿机警,立刻踢掉了绣鞋。才让锦衣卫注意到了他们的马车,将她和另外两个女娃娃救了下来。” 傅珺瑶心里虽然不待见柳婉儿,但对于她这种绝境之下,还能冷静应对的本事,还是十分欣赏的,所以她对着柳婉儿伸了个大拇指:“表妹聪慧。经此一劫,福气还在后头呢。” 程夫人高兴得很:“阿瑶说得对。婉儿,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将来定会一生顺遂的。” “阿瑶,婉儿觉得那个锦衣卫救了她。她要好好谢谢人家,只不过,她只记得那人长相,却不知道那人名字,就想让阿朗帮忙查查是谁。” “谁知道,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也没能见到阿朗。一会儿阿朗应该会回来陪你吃饭。所以我就带着婉儿过来了。中午咱们一起吃。” 这么充分的借口,傅珺瑶当然没法子拒绝。她点点头:“好。” 话音刚落,程鸿朗就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了,看到程夫人和柳婉儿在,有些诧异地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程夫人又把来意说了一遍,程鸿朗点头:“那表妹回头将那个人的模样画下来吧,我让手底下的人去帮你找。” 柳婉儿装作为难的样子,小心地问:“表哥,我可自己亲自去找吗?这样才显得有诚意。你只需要带我去北镇抚司就可以了,剩下的,我自己来。” 程鸿朗直接沉了脸:“你以为北镇抚司是什么地方?可以让你一个外人随便进出?” “你要是不肯用画像寻人,那就自己去北镇抚司门口站着,等他们下值的时候,一个一个找,不就行了。” 柳婉儿被程鸿朗那不耐烦的语气噎得不轻。就听见他转头对傅珺瑶温和地说:“昨天答应给你带的菜。你尝尝。” 柳婉儿看着他一种一种从食盒里将菜拿出来。红煨驼峰、鎏金一品锅、鲟龙鱼筋烩海参、油焖大虾……不管哪一种,都是他们平常吃不到的。 “这是御膳房几个大厨的手艺,应该是还可以的。” 傅珺瑶听到他这话,忍不住蹙了蹙眉:“你去御膳房弄的这些饭菜回来?” 就因为她一句想吃,他这是把御膳房当酒楼了?还去点菜? 程鸿朗点点头:“咱们京城的酒楼之中,这几道菜,还没有哪一家,能做得比御膳房的御厨们做得更好吃的。” “你既然想吃,咱们当然要选最好的。” 程夫人对此没什么反应,她觉得程鸿朗的做法很对。 但柳婉儿差点儿就坐不住了。 她这个表哥,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体贴了? 可他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遗憾,为什么不是她嫁给表哥呢?要是这样的话,现在吃个饭还挑三拣四、偏偏表哥还惯着她的这挑剔的毛病的人,就该是她了。 傅珺瑶看了一眼柳婉儿,又看了看程鸿朗,抬手指着那道油焖大虾说:“朗哥哥,我想吃虾,但是这虾有壳,我不想扒,会把我新涂的丹蔻弄脏的,怎么办呀?” 程鸿朗立刻开始拔虾壳,将完整的虾肉,全都放进了傅珺瑶面前的碗碟中。 傅珺瑶美美地吃着虾仁,还不忘招呼柳婉儿:“表妹怎么不吃啊?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柳婉儿掩饰地笑笑,恨恨地夹起一块鸡肉,放在嘴里咀嚼着。那模样,像是要咬死谁一样。 程鸿朗权当没看见,扒完虾又开始尽职尽责地帮傅珺瑶挑鱼刺,挑完还直接喂到傅珺瑶嘴边。 一顿饭下来,把程夫人和柳婉儿给吃腻着了。一吃完,程夫人拉着柳婉儿就走。 偏偏柳婉儿还不死心,凑上前去问:“表哥,你不能带我去北镇抚司,那把我带到北镇抚司门口,我自己在那里找人,可以吗?” “我没空,下午还有个很重要的证据要到北镇抚司。我得亲自坐镇家里这么多护卫,谁也不能护送你过去?”程鸿朗说着,起身就往外走。 柳婉儿抬脚就追了出去:“表哥,表哥,你等一下。你有功夫去御膳房点菜才回来,有功夫这家里悠闲地给你夫人扒虾壳、挑鱼刺,你现在竟然跟我说,不过就是捎我一段路,都没空吗?” “我是锦衣卫指挥使,不是带你逛集市的表哥。”程鸿朗脸色冷了下来,语气沉了沉,“北镇抚司门口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你往那儿一站,好看吗?我这么一说,你还真当真了?你的救命之恩,跟锦衣卫的公务比起来,什么都不是。你是不是还是想让陛下觉得我胡闹,难当大任?你若真的懂事,就该明白,有些地方,多看一眼都是不可以的。” 柳婉儿被程鸿朗的的语气吓到了,好大一会儿,没敢出声。 程鸿朗也没有继续跟她废话,抬脚就往外走了。 程夫人赶紧劝道:“婉儿,你表哥就是这么个臭脾气,你别放在心上。不过,他说的也是,北镇抚司那种地方,的确不是咱们该去的。” “你要是真的特别想找到那人,就按你表哥说的,回去把那人的画像画下来,交给你表哥,让他派人去帮你找。” “这样的话,找人也快,还不影响什么。” 柳婉儿气得咬牙,突然抬脚追了出去,“不行,表哥,你必须带我去,要不然,我说不定会把看到的事情,一不小心就说出去了。” 第59章 坦诚 程鸿朗立刻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目光冷冽地盯着柳婉儿,周身的低气压压得柳婉儿不自觉地想要跪下去。 但她咬牙强撑着,与程鸿朗对视。 “你是在威胁我?”程鸿朗开口,语气明明无波无澜,却透着一股子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柳婉儿最终还是撑不住,摇了摇头,低下头,眼泪滚滚而下:“我没有,表哥,我就是想让你带我去找人,而已。” 傅珺瑶看得直皱眉:“表妹这话好没道理。你又不是不知道北镇抚司大门朝哪儿开,为什么一定要朗哥哥带着你去?你不过就是去找个人而已,难道这其中,还有必须朗哥哥出面的事情?” “你不会是想着,给朗哥哥挖坑吧?” 傅珺瑶说着,转向程夫人,看着她郑重其事地问:“母亲,这些日子,对付程家的人可不少。若是表妹也牵扯其中,您会伤心吗?” 程夫人有些怀疑地看向柳婉儿:“婉儿,阿瑶说的……” “她胡说八道。”柳婉儿控制不住大喊一声,转头看向程夫人,眼睛瞬间红了,眼泪滚滚而下,“姑母,我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竟然让表哥和表嫂如此对待我?就连姑母你,也不相信我了。” “我只是,被别人救了,心里感激,想表达一下感激之情而已。” 柳婉儿声音哀怨,一边抹眼泪一边控诉的样子,真是委屈极了。 程夫人看得心软。 程鸿朗和傅珺瑶却丝毫不受影响。 傅珺瑶毫不留情地戳破她:“你要报恩,那是你的事儿,扯上朗哥哥干什么?他是你什么人啊?” 程鸿朗直接截断问题:“我与她,毫不相干。” 柳婉儿不敢置信地望着程鸿朗,哀怨地叫了一声:“表哥,你真是,好狠的心。” “我又不是第一天这个样子。”程鸿朗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柳婉儿又要去追,傅珺瑶直接冷声吩咐一句:“截住她。” 卫莹一个闪身,挡在了柳婉儿身前。 柳婉儿瞪着这个戳破她的谎言,让她不得不灰溜溜离开程府的罪魁祸首,恨得牙根都痒痒了。但是,对方武力值实在太高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程鸿朗的身影从他们面前消失。程夫人才小心翼翼地看向傅珺瑶:“阿瑶,你和阿朗是不是误会婉儿了?她真的只是,想找个人而已。” 对上程夫人,傅珺瑶有些无奈地解释道:“她不愿用画像寻人,本来已经够奇怪的了。而且,阿朗哥哥最开始试探她了,让她自己到北镇抚司门口去找。” “可她呢,偏偏一定要拉上朗哥哥才行。这是为了什么?让我们不得不多想。” “母亲别急着否认,你换位想一想。今日若不是你的亲侄女,但凡换一个人来做这样的事情,你心里不犯嘀咕吗?” “说到底,你相信她,我们不相信她,也不过就是一个远近亲疏而已。” “朗哥哥根本没把这个表妹放在心上。母亲你又何必强求。” 傅珺瑶的话说得太直白,别说柳婉儿接受不了,程夫人也一样接受不了。 她知道自家儿子感情淡漠,但是,不把亲戚放在眼里是件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怎么阿瑶就可以说得这么不近人情呢? “姑姑,表嫂是故意这么说的吧?是不是就是为了让我们这些个亲戚莫来沾边,怕我们占了表哥的便利和便宜啊?”柳婉儿震惊过后,立刻不动声色地挑拨。 “若是姑姑也这么想,那婉儿即刻归家,叮嘱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叔叔婶婶们,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都注意着些。” 这是觉得她自己分量不够,把程夫人娘家人全都搬出来? 夫君请冷笑着看着她矫揉造作的模样,冷冷一笑,开口问道:“柳姑娘这意思,是要与我们程家断亲?” “断亲”两个字出,程夫人愣了,柳婉儿也愣了。 她就是拿拿乔,等着程夫人去哄她。 她什么时候说要断亲了? 程家现如今各个受皇帝重视,又把最重要的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交给程鸿朗来坐。她除非是疯了,才会想着和程家断亲。 柳婉儿立刻抬手抹了抹眼泪,委委屈屈看着程夫人:“姑姑,你是最疼我的。我听嫂嫂这么说,心里难过死了。” “那表妹刚才说的话,就是惺惺作态了。”傅珺瑶说完,嗤笑一声,吩咐卫莹,“表妹还要去寻她的救命恩人。你让人去找两个功夫好的护卫,护送他去。” 明着赶她走? 柳婉儿气得咬牙,但见程夫人并没有说什么,她也不好死乞白赖非得留下不可。 程鸿朗那条路是走不通了,那她就另想办法。 这么一想,柳婉儿也就不再耽搁时间,朝着程夫人委委屈屈地行了一礼,转身就走了。 因为有程府的护卫跟着,柳婉儿哪儿也没去,直接回到了柳府。 确认两个护卫都回去复命去了,才悄悄又从另一个侧门转出了门。 程夫人和傅珺瑶对坐着,好大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傅珺瑶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跟程夫人说清楚。 她先为程夫人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给她,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问:“母亲可是觉得儿媳对表妹太过于苛刻无情了?” “她毕竟是你们的表妹。是我亲哥哥的亲女儿。”程夫人有些无奈地开口。 傅珺瑶点点头:“对,她是您的亲侄女儿。可同时,她又是一个觊觎朗哥哥、爱而不得的女人。母亲,一个被嫉妒和憎恨充满了的人,是无办法做朋友、和平相处的。” “更何况,我这个身份,本来就被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她也不可能跟我好好相处。” 程夫人叹了口气:“这事儿,也都怪我。是我心急,希望阿朗能够早日娶个媳妇回来。才会把她接到程府,放任她去纠缠阿朗。” “现在想来,我真是大错特错了。” “阿瑶,你放心,日后,我尽量保证不让她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傅珺瑶没想到程夫人态度这么好,也忙开口:“谢谢母亲。” 第60章 我不是担心他 程夫人有些愧疚,抓起傅珺瑶的手,轻轻拍了拍。 傅珺瑶则冲着她笑了起来。 程夫人不好意思再留,也起身走了。 她刚离开,程家二婶就脚步匆匆地赶了来。 “阿瑶,阿易不是跟你一起出去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傅珺瑶忙拉着她坐下:“二婶别担心,二弟跟着父亲和阿朗呢。他们应该是有事情要处理,所以阿朗就把我送回来了。” 程家二婶一脸无奈:“我不是担心他,是他的一个叫苏明哲同窗来找他,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见不到他不走。” 傅珺瑶还是第一次见同窗这么没分寸的。 可阿易要易容成北戎三王子,近期之内,他就不可能出现在家里头和书院里。 那就不能待在京城。 心思急转中,傅珺瑶想了想说:“二婶,若是二弟的那个同窗这么急。那我派人去找父亲和阿朗问问。” 程二婶点点头。她还得回去跟阿易那个性子拧巴就是赖着不走的同窗没话找话。 “来人。”傅珺瑶扬声叫了一声。 另一个暗卫卫雍应声跪到了傅珺瑶面前。 傅珺瑶看到他小小地吃了一惊:“男的?” 朗哥哥居然在她身边放了个男的暗卫。 “属下卫雍,见过主子。”卫雍恭敬行礼。规矩礼仪都极好,不过他眼神灵活,一看就是个活泼的。 “男的正好,卫雍,你帮我跑一趟北镇抚司,就说,阿易的同窗苏明哲来找他,赖着不肯走。让阿朗问问阿易,这是什么人,如何处理。”傅珺瑶说完,看着卫雍问,“都记住了吗?” 卫雍咧嘴一笑:“主子竟然出了这么简单的一个任务给我。” “快去吧。”傅珺瑶摆摆手。 卫雍一闪身,眨眼不见。 这身法,可比卫莹快了不是一点两点。 傅珺瑶感叹了一句,便收回目光。 这两天,她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准备熙和郡主的生辰宴。 她叫来春晓秋冬四个丫鬟,问她们:“郡主的生辰宴就快到了,那天,万一有那个不长眼的故意找我的茬儿,我得早做打算。” 四个丫鬟面面相觑。主子要准备才艺表演,有她们什么事儿。难不成主子要拜她们为师?可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学精什么。 “主子打算表演什么?”春意问道。 傅珺瑶摆摆手:“表演不适合。我现如今是锦衣卫指挥使夫人,谁敢让我上去为别人表演。” 春意就糊涂了:“那主子你要准备什么?” “准备什么?这还用问?金疮药、解毒丹、提神醒脑的香囊……”傅珺瑶没说一句,都会迎来诧异的目光。 香儿在后面忍不住笑了:“少夫人,怎么感觉你不是去参加宴会的,倒像是要去上战场似的。” 拂柳倒是没有二话,带着她们快速开始准备了。 傅珺瑶想了想,还是让人拿了投壶的工具来,她练习了一会儿。 她自幼喜静不喜动,但大哥又总觉得女孩子若是不能多动一动,身体不强健,将来会很吃亏,所以不论去玩什么,都带着她。 别说投壶,骑马射箭她都会,只不过,不如那些个高手厉害。 生辰宴上的游戏,一般都会有投壶,她练习一下,玩的时候,别垫底就行了。 卫雍回来的时候,傅珺瑶的十支箭投进了八支,手里还捏着最后一支。 “见到阿易了吗?”傅珺瑶见是他,立刻问道。 卫雍神色有些复杂,他迟疑了一下,才说:“二公子说,那个苏明哲有特殊癖好,让我们转告苏明哲,二公子是不可能会跟他见面的。” “特殊癖好?什么癖好?”傅珺瑶怎么想,都没敢往这方面想。 “他对女子不感兴趣。”卫雍似乎想斟酌着,说得更委婉点儿。奈何傅珺瑶一脸懵,单纯得并不知道这些东西。 说到这个份上,傅珺瑶还有什么不懂的!因为她都这么怀疑过朗哥哥! 卫雍忍不住抱怨一句:“有这种见不得人的癖好,他是怎么好意思光明正大地找到程府来的?” 傅珺瑶皱了皱眉,反驳道:“怎么就见不得人了?他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谁规定,男人只能喜欢女人,女人只能喜欢男人的?” 卫雍被傅珺瑶的观点给震碎了自己的。 “这,还很正常?” 傅珺瑶点头:“有什么不正常的?所有的正向的感情都该被珍视。当然,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到别人身上,强迫别人的,不算。” “阿易躲着他,只能证明阿易跟他的观点不一样,罢了。他现在该做的,就是放下阿易,去找合适的人。” 卫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怎么感觉,但凡二公子做了点儿什么让少夫人误会了,她分分钟会将二公子推给苏公子。 傅珺瑶说完,就没再继续说了。然而,她一转头,就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子立在门口,正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仿佛在看一块稀世珍宝一般。 二婶则急匆匆跟着过来,嘴里抱怨道:“我说苏公子呀,这里是程府,不是你家。你能不能不要这般随意乱闯?” 苏明哲抬手指着卫雍,淡淡开口:“他说阿易在躲着我。不肯见我。” “她说,让我去找合适的人,而不是纠缠阿易。” 二婶一脸无奈,这些都是真的呀。 她也不过是累了的时候,发发脾气泄泄火。没做什么孽吧?为什么要让她的儿子摊上这样的事儿。 “嫂嫂,我说的可对?”苏明哲这下是真的对上了傅珺瑶。 傅珺瑶点点头。 那男人立刻上前一步,眼神热切地望着傅珺瑶:“我现在想把人换成你。怎么样?” 傅珺瑶刚端起茶碗要喝口水,听到他这话,一个没忍住,全都喷了出来。 “我?不行,不行,我已经嫁给朗哥哥了,我们的感情非常好。容不下第三个人。”傅珺瑶赶紧推脱。可不能让他们误会了。 有龙阳之好的人,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一瞬间转移了注意力。 这个苏公子,不会是在故意找事儿。 第61章 姐妹 “我不介意和嫂嫂做姐妹的。”苏明哲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可以!”傅珺瑶反应更强烈了,“朗哥哥是我一个人,谁也别想跟我抢!” 苏明哲笑得前仰后合:“妹妹你想多了。我可不喜欢指挥使那些冷若冰霜的类型,我说的做姐妹,就是真的姐妹,手帕交那种姐妹。” 傅珺瑶松了一口气。不是来抢朗哥哥的就好。 有个不知道是谁的心上人,还有个哥哥跟她争夺朗哥哥的心已经够够的了,她可不想再多几个情敌。 “好说,好说。你叫我妹妹,我叫你苏哥哥还是苏姐姐?”傅珺瑶真诚发问。 “叫苏姐姐吧。”苏明哲笑盈盈地开口,“我实在不想敢让指挥使大人误会。他太吓人了。” 卫雍和程家二婶都看傻眼了。 这什么情况?这么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怎么就突然成了姐妹了? 傅珺瑶十分客气:“苏姐姐要不要进屋里去坐坐?” 苏明哲突然深深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把抓住傅珺瑶的袖子,轻轻晃了晃:“好妹妹,姐姐有一事相求,妹妹能不能帮帮我?” “唉,本来这件事,我是想求阿易帮忙的。现在阿易不在家。妹妹能不能帮帮我?” “我也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才这般不管不顾来堵阿易的。” “但凡我还有别的办法,我也不至于……” 苏明哲说着说着,拿出手帕抹起了眼泪。最后索性蹲下身去,双臂抱着膝盖,将脸埋进双膝之间,肩膀一抽一抽的,压抑地呜咽着。 傅珺瑶都看直了眼睛。明明就是一个无比俊朗阳光、优雅端方的世家公子,此刻却哭得凄凄婉婉、哀恸悲凉,就让人没法子不心疼。 程家二婶和卫雍更是像被钉在了原地一般,不知道到底该上前安慰是对的,还是默默转过身去,不打扰到他才是对的。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帮,我帮还不行吗?”最后还是傅珺瑶先受不了了,很没原则地松了口。 一边懊悔自己的冲动,还一边在心里为自己开脱:不是我没原则,实在是,他太会哭了。这搁谁谁架得住啊。 苏明哲一听傅珺瑶这话,立刻抬起了头,惊喜地问:“真的?” 傅珺瑶看着他那还泛着红的眼尾、湿漉漉的睫毛、清亮的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子,拒绝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只能点了点头,坚定地说:“真的。” 苏明哲立刻破涕为笑,跳起来拉着傅珺瑶的袖子:“我就知道,妹妹你最好了。咱们走吧。” 傅珺瑶被他拉着,被动地跟着往外走。 拂柳赶紧跟上。 卫雍反应过来,也赶紧跟上。 “妹妹,我也坐你的马车吧。来的时候太着急了,是骑马来的。” “但我最不喜欢骑马了。” 一出门,苏明哲就又贴上来了。 傅珺瑶点点头,苏明哲立刻半点儿不耽误地爬了上来。 拂柳也赶紧进马车来坐着,本来想隐在暗处的卫雍也跟着上了马车。 好在程鸿朗的马车足够大,四个人坐着也不觉得拥挤。 一路顺顺利利,马车停在了苏府的大门前。 苏明哲先跳下马车,伸手去扶傅珺瑶下车。 拂柳哪敢让他上手,自己抢着跳下马车,抢着去扶了傅珺瑶。 苏明哲也不恼,紧紧跟在傅珺瑶身后,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苏府的人口和布局。 苏府挺大的,占地比四个将军府还要大。 苏明哲一边走一边介绍:“我们苏府就是原来的宋国公府,也是曾经跟吴国公府齐名的大盛最鼎盛的家族。” “直到我父亲那辈,他纨绔无能也就罢了,还染上了赌瘾,将国公府的丹书铁券输给了诚意坊。” “皇上知道后大怒,直接收回了国公府的封号。我们宋国公府就变成了如今的苏府。” 傅珺瑶当然听说过前一任宋国公那些荒诞事儿,只是不知道他在先后输了丹书铁券和爵位之后,还有什么事情是他现在能做的? 走着走着,苏明哲突然停住了脚步“妹妹,父亲今天回来说,把我输给了诚意坊。” 傅珺瑶也跟着猛地停住了脚步:“你说什么?” 把人给输了? 这么大的府邸在这儿留着呢? 这个前宋国公还真是有意思,人家赌钱是堵得倾家荡产。 他赌钱赌的,是家破人亡啊! 傅珺瑶有点儿搞不太懂,她转头看向苏明哲:“这种事情,你叫我来帮忙,我能帮什么?帮你跟你父亲断绝关系?” 苏明哲摇摇头:“那倒不用,我已经带着母亲跟他断亲了。” “我求你帮的忙是,你帮我劝劝我母亲,让她跟我父亲和离,跟我走。”苏明哲突然展颜一笑,笑容温暖明媚,“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傅珺瑶可不觉得自己能胜任这么艰难的事儿,她吓得连连摆手:“那个,我做不到。” 苏明哲笑得轻松:“妹妹什么都不用做,只站在那里配合我一下即可。” 傅珺瑶狐疑地看着他。 苏明哲也不再多解释,伸手拉着傅珺瑶就往里走。 同时欢快地叫了起来:“娘——我回来了。” 一个憔悴的中年女子从屋里迎了出来:“明哲——她是谁?” 苏明哲看着傅珺瑶,凑到她耳边吹着气说:“妹妹,介绍一下自己。” 傅珺瑶被他温热的气息扰得下意识偏了一下头,这才笑盈盈得对着那女人介绍道:“伯母你好,我是傅珺瑶,是锦衣卫指挥使程鸿朗的妻子……” “啊——”那女子吓得大叫一声,冲过来一巴掌就甩到了苏明哲脸上。 “啪!”清脆的巴掌声,惊得站在一边的傅珺瑶一颗小心脏都猛地跳了跳! “疯了!疯了!你们一个两个,全都疯了!” “这是那个煞神的妻子,你怎么敢拐带她的?” “你知不知道,你父亲若是看到了她——” 那个中年女子说着说着,突然就顿住了,目露惊恐地看向了傅珺瑶他们身后。 傅珺瑶下意识随着她的目光转身,就看到他们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着月白锦衣,手里把玩着两颗玉珠的中年男子。 那人正是苏明哲的父亲,苏赟。 第62章 那个人奇奇怪怪的 “你是,程鸿朗的妻?”苏赟开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傅珺瑶。 傅珺瑶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还是十分有礼貌地回到:“苏伯父,我是程鸿朗的妻。” “来人!拿下她!”苏赟突然变了脸色,大吼一声,自己也伸手拔出了旁边护卫手里的佩刀,握在了自己颤抖的手里。颤巍巍地指向傅珺瑶。 突然就兵戎相见,傅珺瑶有些懵。 苏家这是跟朗哥哥有什么深仇大恨? 苏明哲立刻挡在傅珺瑶身前,也大声叫道:“来人,保护我妹妹。” 呼啦啦冲过来一大群护卫。 两方相持不下。 傅珺瑶不解地拉了苏明哲一把:“苏姐姐,这不会就是你说的帮忙吧?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跟你父亲拼个你死我活?” 苏明哲笑得灿烂:“妹妹真聪明。” “别打了,别打了!”苏明哲的母亲急得跳脚,大喊大叫着,却不敢上前一步。 两方依旧打得火热。 苏明哲的母亲气得猛地转头看向傅珺瑶,大吼道:“都怪你,你为什么要来我们家!” 傅珺瑶一脸我也很懵的无辜表情:“这个,要问你儿子呀。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带我来你家干嘛。” 到底还是苏明哲这边的人更胜一筹,没多大一会儿,他爹那边的人几乎全都被打趴下了。甚至还有一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在打斗中,剑峰一偏,将苏赟的胳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苏明哲的母亲被吓坏了,愣愣地看着苏赟,好大一会儿,只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赟也没想到,苏明哲是真敢对他动手啊。他惨叫一声,捂着胳膊愤恨地看着苏明哲。 “夫君,你没事儿吧?”苏明哲的母亲小心翼翼地上前,想去查看一下苏赟的伤,却被苏赟一脚踹翻在地。 他快速回去处理完伤口,利落地写了一纸休书,扔到了苏明哲和他母亲面前,恶狠狠地说:“你这个贱妇,带着你生的倒霉孩子,滚出苏府,以后有多远滚多远,别让老子再看到你们。” 苏明哲捡起那张休书,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母亲立刻清点嫁妆,一刻也不耽误地搬离了苏府。 直到他们全部搬完,苏明哲这才笑盈盈地对着傅珺瑶拱了拱手,道谢:“谢谢妹妹。今日若不是有你在,我娘的东西恐怕一丝一毫都搬不走。” 傅珺瑶完全理解不了。 他明明可以打得过他爹,明明可以直接带走他娘,为什么要把她和朗哥哥搅和进来? 不过,苏明哲也没给她机会多想,随着他娘的东西都搬了出来,他就立刻将傅珺瑶塞进马车,送回了程家。 她本就与苏明哲不熟,苏明哲又说自己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傅珺瑶就不再多想,只是派人将这件事告知了程鸿朗。 程鸿朗和程将军回府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傅珺瑶刚吃完饭,就看到程鸿朗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 她赶紧迎上去,不放心地问道:“朗哥哥,那个苏家的事情,暗卫跟你说了吧?会不会影响到你?” 程鸿朗抓起桌子上的茶碗,喝了几口,才开口说:“没事。你放心。只不过,苏明哲那个人,奇奇怪怪的,你以后还是离他远些。” 傅珺瑶有些好奇地问:“他哪里奇怪?” “一个大男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却是骚扰男人。简直不可理喻。”程鸿朗很少对一个人会有这样的强情绪。语气也透着鄙视。 傅珺瑶眨了眨眼睛。听朗哥哥这意思,他很接受不了龙阳只好啊。 她之前还误会朗哥哥和她哥哥呢。 要不然,她也不至于对苏明哲接受得这么快,不是? 可这话她可不敢说。 “不过,朗哥哥,你有没有想过,苏明哲他有可能,真的不是男人啊。”傅珺瑶突发奇想,顺口就说了出来。 “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毫无负担地就要跟你我姐妹相称。” 反正,将心比心。要是让她去跟一个男的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她是做不到的。 程鸿朗挑了挑眉,但没再继续接话。 傅珺瑶也就顺势丢开。 她跟朗哥哥好不容易安安静静相处会儿,她可不想都用来说别人。 “大人,少夫人,小的来送晚饭。”门外响起一个小厮的声音。 “进来吧。”傅珺瑶赶紧开口。朗哥哥这么晚了还没吃晚饭,她有些心疼地多看了程鸿朗一眼。 所谓的晚饭,其实就是一碗牛肉面。 程鸿朗做到桌前,拿起筷子,快速无声地吃着面。 傅珺瑶走到他身边坐下,用双手撑着下巴,安静地看着他吃。 程鸿朗被她的灼灼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抬头问道:“你也想吃吗?” 傅珺瑶立刻朝着他挪了挪,笑着摇头:“我吃过了,你快吃吧。我就是看你吃得很香,觉得赏心悦目。想多看一会儿。” 程鸿朗有些局促地翻了一下碗里的面,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傅珺瑶得了许可,自然看得更加肆无忌惮。 程鸿朗一碗面吃的,额头都见了汗。 他一放下筷子,傅珺瑶立刻抬手递上了一张手绢。 程鸿朗接过来擦了擦汗,顺手放进了怀里。 傅珺瑶想提醒他,这是她的手绢,奈何程鸿朗好像根本没在意一般,转开了话题:“熙和郡主的生辰宴,你准备地如何了?” 傅珺瑶笑了笑,十分自信地拍了拍胸脯:“放心,我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明日穿的衣裳,还没选好。” “你的衣裙之中,可有月白色的?”程鸿朗问道。 傅珺瑶想了想,想起她给程鸿朗画的那件衣服,忍不住想,跟朗哥哥穿个同样颜色的,她立刻站起身,开始翻箱倒柜。 程鸿朗可看不得她这样无头苍蝇一般乱找,忙扬声叫拂柳进来,帮着她一起找。没多大一会热,拂柳就找到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裙。 还真有。傅珺瑶高兴极了。 “朗哥哥,我明日就穿这件去,你要穿我给你设计的那件,好不好?” 第63章 反省 程鸿朗点点头:“但那套衣服估计明天早上才能够送过来。” 傅珺瑶满心期待地说:“我很想看。” 程鸿朗立刻感觉压力有点儿大,他怕自己穿不出她期望的模样,画虎不成反类犬。 不过,傅珺瑶很快转移了话题:“朗哥哥,你跟熙和郡主熟悉吗?我之前可跟她没什么交集。” 傅珺瑶家中没有主母,马姨娘也不可能有能力带她们出门参加宴会。她又不是个爱交际的。除了跟在哥哥和朗哥哥身后出门,其余时候整日都闷在家里,闺中密友根本没有一个。所以,对于京中贵女,她认识得并不多。 程鸿朗笑了笑:“没事儿。卫莹已经将一份详细的资料,给了阿宴从江南带回来的那个冬什么的丫头。到时候,让她和拂柳一起跟在你身边,提点着你些。” 傅珺瑶想起冬凛说自己最擅长的是颠倒黑白,忍不住噗嗤笑了:“朗哥哥,你不怕冬凛那丫头,故意带偏我吗?” 程鸿朗没想到傅珺瑶居然不相信傅钧宴带回来的人。 要知道,他能够大老远从江南把这四个人给阿瑶带回来,那绝对都是有过人之处的。 想到这里,他叮嘱了一句:“你明日,一定要带上他。” 傅珺瑶见他这么郑重,赶紧点了点头。 两人对坐了一会儿,还是傅珺瑶先开了口:“时候不早了,朗哥哥你还要每日早起参加早朝,咱们早些休息吧。” 程鸿朗点点头,起身去往书房的净室。 傅珺瑶望着他的背影,抬脚就跟了过去。 程鸿朗没走出去多远,感觉到背后有人,立刻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跟过来的傅珺瑶,不解地问:“你怎么不去咱们屋里的净室?” 傅珺瑶瘪瘪嘴,故意说道:“你都说咱们屋里有净室了,为什么每次洗澡都跑到书房那边,是怕我看吗?” 程鸿朗望向傅珺瑶的目光瞬间染上了一丝幽暗,低沉的声音里,有些无奈,掩盖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情绪:“我要用的东西都在那边。” 傅珺瑶立刻打蛇随棍上,笑盈盈地说:“所以,我去帮你一起搬过来呀。” 程鸿朗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才问:“你确定?” 傅珺瑶点头:“嗯!” 程鸿朗转身,声音淡淡:“那你,一起来吧。” 程鸿朗在前面走,傅珺瑶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来到书房,程鸿朗看向旁边的软塌,轻声说:“你先在那里等我一会儿,我需要收拾一下。” 傅珺瑶转头看向那边的软塌,上次冷硬的玄色软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月白色。塌边的小几上,还放着一个莹白的玉瓶,玉瓶之中,插着一支火红的月季…… 总之,跟朗哥哥书房的整体风格,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傅珺瑶走过去,轻轻靠在软塌上,抬手将那支月季拿出来,拿在手上把玩。 花枝上的尖刺早就被细心地削掉了。整个花枝都平滑得很。 程鸿朗收拾了东西过来,就看到傅珺瑶拿着那支月季轻嗅,人美花灼灼,让人不忍惊扰。 “大人,云霄公子来了。”小厮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傅珺瑶猛地转头看了出去。 透过半敞的窗子,果然看到陆云霄一脸焦急地在院中转来转去。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傅珺瑶忍不住就想叹气了。 朗哥哥真是太忙了。 这不分黑夜白天的,总有事情找上他。 程鸿朗也知道,陆云霄不会无缘无故跑来打扰他,歉意地看了一眼傅珺瑶:“阿瑶,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傅珺瑶将那支月季插回玉瓶中,起身走了出去。 陆云霄没想到这么晚了,傅珺瑶还在书房中,忙对着她行了一礼:“见过嫂嫂。” 傅珺瑶忙说:“朗哥哥在等你呢,快进去吧。” 陆云霄点头,立刻抬脚就走了进去。 程鸿朗看着他神色有些紧张,问道:“发生了何事?” “阿易,不是,北戎三王子,不见了。”陆云霄紧张又愧疚。 若是让阿易在锦衣卫出事儿,他们全都以死谢罪都不为过。 程鸿朗一把抓起墙边黄花梨木支架上的剑,大步就往外走:“快走,边走边说。” 陆云霄赶紧跟上:“你们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北戎三王子跟在我们身后,在御街的时候,我还转头跟他说过话。可到了北镇抚司门口,我们的人再回头,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我们赶紧回去找,可几乎把京城翻了个遍了,也没有找到一丝蛛丝马迹。北戎三王子他,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程鸿朗立刻锁定了位置:“也就是说,他不见了的地方,是从御街到北镇抚司这一块?” 陆云霄赶紧点头。 “这块路总共有八个岔路口,前两个离皇宫换防值守的御林军休息区太近了。若是有人想悄无声息的带走他,一般不会选择这里。” “最后两个离着北镇抚司也太近了,也不太可能。” “你们集中排查中间四个岔路。一家一家的,仔细排查,地窖、密室,全都别放过。” 程鸿朗一边分析一边交代。 陆云霄赶紧答应一声,快速吩咐下去。 程鸿朗接着分析:“但是,如果是他自己要走的,那么,就不会选外面的四个中间的四个岔路。因为我太了解他的套路了。他总是希望他这般反套路行事,能够帮助他彻底脱离我的掌控。” “所以,另外四个岔路口,都交给我。我亲自去找。” “啊?哦。”陆云霄反应了一下,本想劝阻的,又觉得他说得十分有道理,他们跟着的话,就是瞎掺和。 程鸿朗亲自排查了整整一个时辰,才终于将北戎三王子给带回了诏狱。 直到被推进诏狱的大牢,北戎三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我没犯事儿啊,你为什么给我关到大牢里?” “关着,你还消停点儿。”程鸿朗面无表情地送了他一句,“你在里面好好反省,反省好了,让人去通知我。” 第64章 宴会刁难 北戎三王子立刻哀嚎起来:“我已经深刻反省过了,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你快放我出去吧?好不好?” 程鸿朗全当没听见,转身就走,还不忘吩咐狱卒:“看紧他,别让他跑了。” “是!属下们一定一天十二个时辰,牢牢盯着他。”狱卒赶紧表忠心。 程鸿朗点点头,大步走了。 回到玉衡院,傅珺瑶已经靠在床头上睡了过去。 之前因为要躲着她,所以每次都会回来这么晚。 现如今不用躲了,结果还是回来得这么晚。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喜怒不形于色如程鸿朗者,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傅珺瑶双手抱着着程鸿朗在书房中收拾的那个包袱,紧紧的,就是不肯撒手。程鸿朗试着往外抽了抽,居然没能抽出来。 他无奈地坐在榻边,先小心翼翼地将胳膊伸到傅珺瑶的脖子底下,轻轻地将她抱起来,放到枕头上,这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掰开,拿了那个波哥包袱出来,才拉了被子替她盖好。 自己又忍不住坐在床边看了好大一会儿,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这才其实,拿着那包袱去了书房那院子里洗澡。 不是他不愿意在这屋里,主要是傅珺瑶已经睡着了,他要是在净房洗澡,肯定吵到阿瑶了。 第二天一大早,傅珺瑶醒来的时候,程鸿朗早就已经上朝去了。 她不得不自己孤孤单单地吃了早饭,就招呼上拂柳和冬凛一起去长公主在京郊的别院。 刚到门口,就看到在门口迎客的熙和郡主,脸色十分不好地正盯着她看。 “你就是朗哥哥的妻子?”熙和郡主用挑剔的眼光打量着傅珺瑶,“长得也不不怎么滴呀?怎么就让我们高冷的指挥使大人看上了眼呢?” “看着你这副样子,本郡主实在不明白。” 傅珺瑶没想到熙和郡主对自己这么不客气,皱眉看着她,淡淡道:“不管我长得如何,如今嫁给朗哥哥的都是我。旁人便是美若天仙又如何,入不了朗哥哥的眼,只能对着我,羡慕嫉妒恨。” “你……好一张利嘴。”熙和郡主气得脸涨红了,挤了好大一会儿,才挤出这么一句咬牙切齿的评价。 傅珺瑶笑盈盈地蹲身行礼:“臣妇谢郡主夸赞。” 熙和郡主这下彻底被噎住了。 她那是夸吗? 她什么时候要夸赞她了? 这个女人,真是…… 太让人生气了。 她正要继续发难,一个丫鬟快步跑了过来,对着熙和郡主一行礼:“郡主,长公主找您有重要的事情,麻烦您先跟奴婢过去一趟。” 熙和郡主不得不放弃为难傅珺瑶,转身走了进去。 傅珺瑶和熙和郡主的行为被不少人看见了,众人纷纷为傅珺瑶捏一把汗。 傅珺瑶本人倒是无所谓,脚步轻快地朝里面走去。 刚走到花园中,就看到许许多多莺莺燕燕正在准备节目。好一会儿在熙和郡主的生辰宴上大放异彩。 傅珺瑶没有这个需要,她就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看着她们全神贯注地想要演好。 熙和郡主被长公主叫走,一直到宴会开始了,这才回来了。 众人一一献上生辰礼物。轮到傅珺瑶了,她上前送给了熙和郡主。 熙和郡主抬手接了下去,看都没看,转手就给了身边的丫鬟。 旁边有人起哄,嬉笑道:“郡主,听说指挥使夫人娘家家中豪富,不知道她会准备什么礼物呢?郡主不如打开看看,让我们大家也跟着开开眼。” 一直在别的贵女中间左右逢源的傅倾倾,突然拿着酒杯起身,目光扫过角落里的女主,笑道:“听闻姐姐近日得了块罕见的暖玉,今日赴宴怎不带来让大家开开眼?” 见傅珺瑶不搭理她,她又转向众人,语气带着刻意的惋惜,“想来是我唐突了,姐姐向来不惜花这些,怕是连像样的生辰礼都不懂得怎么准备,那块暖玉,不会又随手丢到一边去了吧?” 说罢,她扬手示意侍女捧上一个锦盒,一打开,珠光宝气满眼,看得众人纷纷赞叹。 “哇,不愧是傅家出来的姑娘,这一出手就是大方。” “这么华贵的首饰,恐怕万两银子都不止呀。” 傅倾倾低头浅笑:“大家严重了。为郡主准备生辰礼,自然该用心些的。” 有了傅倾倾这一对比,大家对于傅珺瑶准备的生辰礼物,就更好奇了。大家纷纷怂恿熙和郡主打开看看。 熙和郡主看向傅珺瑶,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转头吩咐侍女:“去把指挥使夫人的礼盒打开。” 侍女躬身应是,走过去打开了那个盒子。 盒子空空如也,里面什么都没有。 大家都看傻眼了。 怎么会是个空盒子? 指挥使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不想给熙和郡主送礼物? 傅珺瑶脸色也十分难看。 因为,她送的礼物,居然被人偷了。 或者也有可能是掉包了。 怎么会这样?这刁难的也太过于明显了吧? 偏偏这个时候,傅倾倾还不消停,惊讶地捂住了嘴巴,转头问傅珺瑶:“姐姐,你就送了郡主一个空盒子?” 宴中兴起,羲和郡主提议玩“飞花令”,指定以“梅”为令。轮到女主时,她却突然打断:“沈姑娘方才那句‘疏影横斜’,我瞧着倒像抄了林学士的诗,不如换个新鲜的?”见女主沉吟,她又转向众人笑道:“大家可都看着呢,沈姑娘饱读诗书,总不会连一句原创的咏梅诗都想不出吧?”待女主勉强对出一句,她又摇头晃脑地挑刺:“平仄不对,意境也差远了,看来沈姑娘的才名,不过是徒有虚名。” 女主起身敬酒时,羲和郡主忽然盯着她的衣摆,故作惊讶地喊道:“呀,沈姑娘这件衣服,怎么看着像是去年的旧款?我记得表姐也有一件,早就送了下人。”她走到女主身边,伸手扯了扯女主的衣袖,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傲慢,“我库房里还有几件新做的罗裙,料子比这个好多了,回头让人送你几件,省得你总穿这些旧衣,丢了咱们贵女的脸面。” 第65章 狐假虎威 既然她们都指责朗哥哥权势滔天,那她就让她们深刻体会一下好了。 傅珺瑶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冷冷扫视了一圈,转头对冬凛说:“把刚刚开口诋毁朗哥哥的人,全都记下来。” 冬凛脆生生地应道:“少夫人,奴婢都记下了。” “礼部尚书家的三小姐、正阳侯府的庶出大小姐,左都御史家的二少夫人,兵部侍郎家的五小姐……” 随着冬凛一个一个报出她们的身份,那些人全都变了脸色。 偏偏傅珺瑶一点儿也不嫌事儿大,淡淡说了一句:“回头我跟朗哥哥说一声,让他派人到她们家里问问她们家中长辈,是不是对朗哥哥非常不满,才会影响到了自家孩子,随口就能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来。” 正阳侯府的庶出大小姐崔媛媛,听了傅珺瑶的威胁,脸白得不像话,直接“噗通”就跪了下去,对着傅珺瑶连连磕头:“指挥使夫人,是我猪油蒙了心,胡说八道。跟我家中长辈半点儿关系都没有,你生气的话,要打要罚都随你。我给你磕头赔罪了。” 傅珺瑶立刻侧身躲开,淡淡道:“你这是变相告诉所有人,朗哥哥权势滔天、仗势欺人?” “没有,没有——”崔媛媛慌乱地连连摆手,“都是我的错。” “哦?既然没有,那你刚刚说的那话,又是什么意思?”傅珺瑶冷冷地问。 崔媛媛抬手朝着自己的嘴巴狠狠打了一巴掌,抬头望着傅珺瑶,诚恳认错:“我就是嫉妒你,你明明只是个三品官员家的普通官员女儿,却能够嫁给整个京中权势最大的男人。凭什么?我嫉妒心作祟,才会口不择言。” 傅珺瑶突然笑了出来:“我一个三品官员女儿又怎么了?朗哥哥也只是正三品而已。我觉得,门当户对得很。” 众人都无语了。 正三品和正三品能一样吗? 锦衣卫指挥使的正三品,权力远超所有同级官员,连朝中一品大员,都在他的监察范围之内,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点儿都不过分。 还门当户对得很?到底哪里门当户对了? 不过,经过她们两人这一番提醒,众人全都反应过来,在场除了熙和郡主,她们谁也不敢得罪程鸿朗。 有了崔媛媛带头,她们说“对不起”三个字,也轻松多了。 熙和郡主和傅倾倾看着刚刚还义愤填膺帮着她们怼傅珺瑶的一众贵女,在傅珺瑶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后,全都不得不低头赔礼道歉,态度诚恳,语气恭谨,生怕她不肯原谅自己,最后给家里招祸。 熙和郡主忍不住冷笑出声:“有些人啊,还真是懂怎么狐假虎威的。” 傅珺瑶一点儿也不觉得这句话是讽刺,反而十分得意:“朗哥哥是我的夫君,我的后盾、我的底气,我借他的势,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还有,郡主这生辰宴不知道是谁在负责,宴会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郡主想的不是先查一查有没有人监守自盗,反而第一时间朝着自己的客人发难,这心性,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这下子,众人全都屏住了气,再不敢有人站出来接半句话。 傅倾倾看着傅珺瑶那倨傲站着的身影,随意出口,就将众人全部碾压在脚底下,就连尊贵的郡主都在她面前败下阵来。而她自己,只能躲在一边,暗搓搓地咬牙。 她费了那么多心思,暗搓搓地做了那么多事儿,到头来,还是只能仰望着她吗? 不甘心! 她转头看了看,见没有人在意她,她快速走到一边,对着一个侍女低声耳语了几句。 那个侍女急忙转身,匆匆朝着主院的方向而去。 熙和郡主真是要被气得冒烟了,抬手指着傅珺瑶,气急败坏地质问:“你骂我?” “你可知道,辱骂皇室中人,是何罪名?” “哦?我怎么辱骂你了?”傅珺瑶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把熙和郡主本来就大的火,拱得更大了。 长公主和王曼并肩走过来,看到这剑拔弩张的样子,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还是长公主先开了口:“熙和,这是怎么回事?” “娘,她骂我。”熙和一见长公主,心里的委屈劲儿立刻就上来了,瘪着,一开口,就要落泪。 长公主看向傅珺瑶。 傅珺瑶淡然地看着长公主,礼数周全地行礼:“臣妇傅珺瑶拜见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长公主挑眉看着她,笑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傅珺瑶一脸茫然地摇摇头:“其实臣妇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臣妇刚来的时候,郡主就贬斥臣妇的长相。” “刚刚,臣妇给郡主的生辰礼物又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个空盒子。然后有一大群人跳出来诋毁我夫君。” “臣妇只是还了她们两句,郡主又指责臣妇狐假虎威。” 长公主看向熙和郡主:“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熙和郡主冷哼一声,不服气地反驳:“她当然只挑对她有利的话说。娘,你是没看到,她刚刚竟然仗着指挥使的势,要她的侍女把所有说她的人,全都记下来,回头让指挥使一家一家去问呢。” “还逼得别人给她磕头道歉。可不就是狐假虎威吗?我也没说错啊。” 长公主却沉了脸,冷声问道:“那,生辰礼是怎么回事?” 这话一出,周围全有侍女全都跪了下去。 “说!”长公主气得脸都红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女儿。 熙和郡主瘪了瘪嘴:“我不喜欢她送的礼物,一早就吩咐人拿去丢了。” “所以呢?在哪儿?”长公主又冷冷地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那些侍女。 一个侍女赶紧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捧了个新的盒子过来。 “可是,即便我扔了她送的礼物,她也不该骂我。说我心性差,没教养。” 长公主冷冷扫了傅珺瑶一眼。 傅珺瑶稳稳站着,对上长公主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解释:“臣妇没有说没教养这样的话。” 第66章 惩罚 “那你诋毁我的心性,不就是在说我没教养吗?”熙和郡主梗着脖子,气呼呼地说。 长公主冷冷斜了她一眼。熙和郡主立刻吓得闭上了嘴巴。 长公主转过头来,看着傅珺瑶,好大一会儿,才开口:“熙和孩子心性,的确是本宫没有刻意教育她圆滑处世。让程夫人不舒服了,本宫替她赔个不是。” “不过,本宫的孩子,是什么心性,本宫了解,程夫人若是有意见,直接来找本宫说就是,何必把个孩子逼成这样?” 傅珺瑶看着长公主这明显的护犊子,心里就有数了,她十分不客气地开口:“那臣妇就请长公主给臣妇做主。臣妇的礼物,郡主不喜欢,被扔了也就扔了,但被污蔑,还带累臣妇的夫君,臣妇无法接受,还请长公主公正裁决。” 傅倾倾和王曼在一边都看傻眼了。 傅珺瑶,是真勇啊! 她怎么敢这么跟长公主说话的? 长公主扫了一眼像鹌鹑一般的众人,冷冷问道:“不知程夫人想要如何处置才能满意?” “长公主这是在逼迫臣的妻子吗?”程鸿朗的声音突然在人群后面响起。 众人齐齐转头看了过去。 程鸿朗一身月白色长袖锦袍,绣工华丽,纹样繁复,处处透着精致。衬得他本来还略显锋利的眉眼,温润了许多。墨发如云,用一顶玉冠束起,打理得一丝不苟,偏他此刻因为生气,眼神像是覆盖了一层冰霜的黑曜石,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清越。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带给人的冲击感。在他身上更多了一丝清冷孤傲,仿若遗世谪仙人。 一时间,众人都看呆了,倒是忘了他质问长公主的话。 “朗哥哥,你来了。”傅珺瑶反应过来,提起裙摆就朝着他跑了过去,跑到他面前,忍不住赞叹一句,“朗哥哥,你穿这一身衣服,实在太好看了!” 程鸿朗低头看着她,问:“受委屈了?” 傅珺瑶赶紧点头,伸手抓住程鸿朗的袖子,吸了吸鼻子,语气娇软:“她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程鸿朗伸手拉着她的手腕,径直走到长公主面前,先是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微臣见过长公主。” “还请长公主为给微臣一个解释,为什么微臣的妻子,会在您给郡主办的生辰宴上受委屈?” “可是长公主对微臣有什么不满?” 长公主被这般质问,脸色很不好看,淡淡开口:“不过就是小孩子之间的一点儿小摩擦。指挥使大人何必揪着不放?” “哦?小孩子?这里谁是小孩子?”程鸿朗冷冷地扫视了一圈。 众人刚刚对他这打扮的赞叹,全都被他这一眼给吓到了脑后,一个个低着头不敢看他。 熙和郡主更是被他那冰冷的目光,看得瑟缩了一下。 程鸿朗突然朝着熙和郡主伸出手,冷声道:“拿来。” “什么?”熙和郡主有些懵。 傅珺瑶在一边补充道:“自然是我送给郡主,郡主又给随手扔掉的礼物。” “郡主既然不喜欢,朗哥哥替我拿回去,捐给城里的乞丐,相信也够他们吃一个月的饱饭了。” 居然要把送给她的礼物去送给乞丐,熙和郡主气得脸色涨红,转身一把从侍女手中拿过那盒子,塞到了程鸿朗的手里。 傅珺瑶还不忘提醒:“这个盒子不是我那个,还请郡主把盒子一并还了。” 熙和郡主忍无可忍,忍不住拔高声音吼道:“不过一个破盒子!” 傅珺瑶笑盈盈地开口:“那盒子是江南刘家收藏的,墨家传世机关盒。是我哥哥特意从刘家重金买回来,给我当嫁妆的。” 熙和郡主眼睛都瞪大了。她不可置信地转身看向那个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盒子。伸手拿过来,就要打开。 程鸿朗却快她一把,将那盒子从她手中抽了出去,转头递给了傅珺瑶。 一众贵女听到这里,都傻眼了。 怪不得刚刚,程夫人一再提醒熙和郡主看看那个盒子。 这盒子,可比里面装的礼物宝贵太多了。 傅珺瑶叹了口气,看向长公主,又屈膝行了一礼:“臣妇也是带着满满的诚意来的。只可惜,这里不欢迎臣妇。” 长公主好东西见过不少,但听到是墨家传世的机关盒,也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过去。 如今又听到傅珺瑶这般说,心里也别提多么不是滋味了。 她那个傻女儿啊! 程鸿朗还望着她,让她给出一个交代。想来,心里对她,也是十分不满的。 不过,长公主也很快调整过来了,她这身份,本就不适合跟程鸿朗走得近,如今生了嫌隙,反而更安全。 想到这里,她笑盈盈地开了口:“的确是熙和不懂事,这样吧,熙和,你给程夫人斟茶赔个不是。” 熙和郡主委屈地看向程鸿朗,张嘴就要解释:“我不是,我没有。” 程鸿朗则直接看向旁边的侍女。 侍女立刻十分有眼力见儿地端了茶过来。 熙和郡主所有的辩解都被堵回了嗓子眼儿里。 她憋屈地上前,端起茶碗,递到傅珺瑶面前:“是我怠慢你了,还请原谅。” 傅珺瑶转头看向程鸿朗。 程鸿朗点了点头。 傅珺瑶这才伸手接过了茶碗。用长袖遮了脸,意思地比了个喝茶的动作,就把茶碗又放回了侍女手中的托盘上。 程鸿朗看得清楚,这丫头,连茶碗都没有沾到唇。也不知道是警惕性高,还是不肯原谅熙和郡主。 程鸿朗又扫了一眼鹌鹑一样努力缩小存在感的一众贵女,淡淡开口:“不会说话的那些,就掌嘴二十吧。” 崔媛媛不敢置信地抬头偷看了程鸿朗一眼。 他竟然要她们掌嘴。 比他那个夫人,过分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啊。 不过,她一点儿都不敢犹豫,立刻抬起手,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脸扇了过去。 一巴掌下去,脸上立刻有了红印子,可见用的力气有多大。 程鸿朗满意地点点头。 其他贵女们不敢耽误,也赶紧跟着扇了起来。 傅倾倾躲在人群后面,愣愣地看着程鸿朗维护傅珺瑶。 程鸿朗的目光却朝着她直直看了过去:“吴国公府世子夫人,刚才没有开口吗?” 第67章 抖个干净 傅倾倾没想到还有她的事儿。 她委屈巴巴地看着程鸿朗,叫了一声:“姐夫。我并没有说什么。” 她的脸被长公主命人打了,现在涂了厚厚的一层脂粉,才能勉强掩盖一二。手臂被傅珺瑶手底下的人打断了,现在还只能吊着。 她都这么惨了,程鸿朗得是多么不长心,还要让她继续受罚啊? “你说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块罕见的暖玉,不知是什么样子的暖玉?从哪里得的?价值如何?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傅珺瑶十分好奇地问道。 傅倾倾明知道,长公主这段时间在大肆收集暖玉,为驸马温养身子。故意在熙和郡主面前提起,不就是让她被长公主盯上吗? 傅倾倾那点儿小心思,旁人不知道,她傅珺瑶有包打听的暗卫和熟知各家秘辛的丫鬟,能不知道吗? 傅珺瑶这话一问出口,众人齐齐看向傅倾倾。 傅倾倾被看得有些讪讪的,吞吞吐吐地说:“我也是听丫鬟闲聊天的时候说起过,就是好奇一问。” “我知道姐姐对于这些个身外之物并不在意,所以想着提醒一下姐姐,要让物有所值,莫让明珠暗投。” 傅珺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努力地为自己辩解。 “所以,你并不知道我是否真的有暖玉,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下嘴唇一碰,就坐实我有暖玉?” “为什么呢?这暖玉,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长公主脸色铁青!暖玉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太特别了! 吴国公府世子夫人,把她当枪使,还真是好得很! “来人,把世子夫人给本宫扔出去,日后,有本宫在的地方,本宫都不希望看到你这张脸!” 傅倾倾差点儿就站不住了。这可比她们挨二十个大嘴巴子,严重多了! 她立刻跪了下去:“臣妇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臣妇只是道听途说,随口一说,并没有其他意思啊!求长公主开恩饶恕!” 长公主盯着她,傅倾倾强压下心中不安,抬头对上长公主的视线,无辜的眼神,茫然的表情,昭示她对此事的坦荡和毫不知情。 长公主盯着她,许久也没有看出什么,皱眉问道:“那你是听谁说的?” 傅倾倾看了一眼身旁的问书,又转回了头,语气坚决:“她们只是在闲聊天,我自己偷听到的,这件事说起来,跟她们更没有关系了。” 问书犹豫了一瞬,快步走到了傅倾倾身后,猛地跪了下去,对着长公主磕了一个头,才说:“启禀长公主,这件事是奴婢和叶儿聊的。” “叶儿只不过是我们家夫人身边的三等丫头,平时喜欢瞎打听事儿。跟我说起二小姐有暖玉之事,也不过是随口带出来的。” “她当时还神秘兮兮地跟奴婢说,我们夫人的大哥太偏心了,给了二小姐一百万两的压箱底银子,却只给了我们小姐两万两。” 傅倾倾震惊地转头看向问书:“多少?” 问书瞬间低下了头,呐呐开口:“夫人,奴婢不是有意要瞒着您的。实在是,大公子他太偏心了。奴婢要是说出来,除了惹你伤心,挑拨你们兄妹之间的感情,什么作用都没有。” “这不可能?大哥他怎么会这样?”傅倾倾突然嘶吼出声,那一副被伤透了心的绝望模样,让一众看客全都看得无比心疼。 “唉,庶女就是庶女,在家里的待遇,怕是也就比下人好那么一点点。” “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流着同样的血的妹妹,这傅家大公子,行事也忒不地道了吧?” “我们以前还以为傅家大公子霁月风光,最是端正高雅之人,没想到,私底下,竟然也这般出事不公,糊涂账一本。” 傅珺瑶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些嘴欠议论的人。 冬凛更是直接笑出了声。 熙和郡主冷冷瞪了她一眼,怒斥道:“你这个丫鬟好没规矩。主子说话,轮得到你在这里出声?” 冬凛冲着熙和郡主行了福礼,告饶道:“奴婢知错,只是,奴婢是大公子从江南带回来送给二小姐的丫鬟,在江南之时,奴婢十分清楚,大公子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在给二小姐准备嫁妆。的确是倾尽所有。” “赶回来以后,把所有东西都给了二小姐,身上仅剩下不到一千两银子。然后他才震惊地发现,三小姐抢了二小姐的夫婿,还在同一日成亲。” “大公子根本拿不出银子来了,只能向他父亲借钱。” “结果傅大人说,他突然多出一个女儿成亲,还送了吴国公府价值二十多万两的铺子,又给三小姐准备了双倍嫁妆。他手里的银钱,只剩下不到三万两。” “大公子只能借了两万两,才勉强撑过这个场面去。” “奴婢可不觉得,大公子至情至性,对待妹妹,这般倾囊待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至于三小姐,她成亲但凡再晚两年,也不会逼得大公子借钱给她压箱。” “其实,最可怜的还是傅大人,他如今想要娶续弦,还是问二小姐借银子置办的聘礼。” 冬凛脆生生的话一出,全场都震惊了。 傅家这是什么人家啊,嫁个女儿,居然把家底掏得一干二净! 就这样,女儿还不知足,居然还指摘做父亲和大哥的偏心! 长公主更是偏头看向王曼,眼里满是不赞同。 分明再说:这样心里没数的男人,你确定要嫁? 傅倾倾家里老底都被冬凛抖了个干净,只能气愤地瞪向傅珺瑶:“你是不是傻?这种老底儿都往外抖搂,是让傅家所有人都看我们的笑话吗?” 傅珺瑶也无奈地看了冬凛一眼。 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往外秃噜? 冬凛却根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笑盈盈地问熙和郡主:“郡主您来给大公子评评理,他冤不冤?” 熙和郡主想象了一下傅钧宴发现多了一个妹妹成婚,焦头烂额转着圈想法子的情形,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冤,最冤的就是被蒙在鼓里的傅大公子了。” 第68章 朗哥哥,能嫁给你,真好 有熙和郡主带头,大家都纷纷同情起傅钧宴来了。 就是,任谁事到临头才发现,竟然多了一个妹妹成亲,都得傻眼。 刚才还鄙视他的人,瞬间都转为同情和好笑了。 “来人,将那叶儿带上来。”还是长公主没有被带偏,始终想着的最在意的事情。 叶儿就在别院外面候着,很快就被带了过来。 长公主问话,一开口,就把她给问懵了。 “暖玉?奴婢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暖玉了。二小姐的宝贝那么多,奴婢即便偶尔记住,也不过是其中寥寥几个而已。不过,一百万两,的确是奴婢跟问书姐姐说的。”叶儿老老实实地回答。 长公主冷笑一声,看向傅倾倾:“说的人都不记得了,你们这些听的人倒是入了心。若说没有什么,本宫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叶儿才知道问题大了,她忙磕了一个头,将责任揽了下来:“启禀长公主,奴婢仔细想了想,应该是说起过的。” “二小姐有一块罕见的暖玉,一直挂在腰间的。挂了很多年了。” 叶儿说着,抬手指向了傅珺瑶的腰间。 傅珺瑶腰间挂着的,还是程鸿朗多年前给她仿制的玉佩。就是普通的和田白玉。 只不过,因为把玩地时间比较久,显得格外润而已。 长公主随着叶儿的目光,看向傅珺瑶腰间挂着的玉。 温润,通透,一看就是好玉。 她立刻伸出了手:“程夫人,可否将你腰间白玉拿给本宫看看。” 傅珺瑶低头看了一眼那块玉佩,伸手抓在手中,轻轻摩挲着。 程鸿朗立刻上前一步,冷声开口:“君子不多人所爱。这块玉我夫人已经佩戴多年,不会让给别人的。长公主莫要为难别人。” 长公主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今日他们二人一再触怒她。她心里的怒火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偏偏这个时候,傅珺瑶也开口拒绝了她:“对不起,长公主,这块玉是臣妇的宝贝。恕臣妇不能割爱。” 傅倾倾跪在一边,听了傅珺瑶的话,差点儿要笑出声。 她今日挑拨的本意,就是让傅珺瑶得罪长公主。 没想到,她挑拨了没有,傅珺瑶却自己撞到的长公主的枪口上。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程鸿朗也不再废话,对着长公主拱了拱手:“若是长公主没有别的事儿,微臣就将夫人接走了。” 长公主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们这两张脸,立刻摆了摆手。一个“滚”字在嘴边绕了绕,到底没吐出来。 程鸿朗立刻抓住傅珺瑶的手,带着她转身离开。 一直到出了别院大门,傅珺瑶才叹了口气:“对不起,朗哥哥。实在是她们先挑衅我的……” “你做得对,受了委屈,直接还回去就是,你放心,你处理不了的,还有我呢。”程鸿朗没等傅珺瑶把剩下的话说出来,直接打断了她。 傅珺瑶笑了起来:“朗哥哥,能嫁给你,真好。” 程鸿朗愣了愣,转头看向傅珺瑶,看到她发自心底明媚的笑,心忍不住根器也飞扬了起来。 程鸿朗扶着傅珺瑶上了马车,两人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氛围却异常地和谐。 离城门还有三四里路的时候,马儿突然一声嘶鸣,疯狂地跑了起来。车夫紧张地大喊:“马惊了!” 紧接着,就是“嗖嗖嗖”的破空声响起,接着就是打在车厢上的“叮叮叮”的声音。 程鸿朗一把将傅珺瑶揽进怀中,紧紧抱着,低声安慰道:“别怕,这马车车厢是乌金铁木制成,箭矢轻易穿不透。” 傅珺瑶心里欢喜与程鸿朗这般亲密,非但不怕,甚至还隐隐有些兴奋。她伸出手,紧紧抱紧程鸿朗那劲痩有力的腰,将脸埋进他的怀里,低声道:“那朗哥哥别放开我。” 程鸿朗点点头,坐着没动。 很快,车夫就控制住了马儿,马车停了下来。外面响起一阵喊杀声和兵刃碰撞的声音,还有一个充满仇恨地大吼声:“程鸿朗,你不得好死!” 傅珺瑶一听这话,当即怒了,一下子从程鸿朗怀里挣出来,推开车门就怼了回去:“你刚从茅坑里爬出来的?嘴这么臭!” “老天爷心明眼亮着呢!定然保佑朗哥哥他定然长命百岁、寿终正寝!” “你这完蛋玩意儿,动不动就玩刺杀、诅咒那一套,心狠手辣、眼盲心瞎,还当自己是个什么正人君子不成?老天爷可都给你记着呢!” “你回去就好好数数自己干得那些蠢事儿,看看你自己能不能配得上不得好死!” 在程鸿朗眼中,傅珺瑶一直是个文文静静的小丫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这般连珠炮一般骂人的模样。灵动得很。 那人被骂的有些发蒙,反应过来,持剑就朝着傅珺瑶面门刺了过来。 傅珺瑶吓得猛地往后一缩,正要关上马车门,程鸿朗手一抬,一支袖箭打出,直接震得那人手中的剑脱了手飞了出去。人也被带得朝后倒去,重重砸在了地上。 “哇!这个袖箭威力好强。”傅珺瑶双眼亮晶晶地望着程鸿朗的手腕。 程鸿朗伸手关上马车的门,目光沉沉看着她。 傅珺瑶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有些心虚地问:“朗哥哥,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贸然露出头去,很危险?”程鸿朗语气里压抑着暴怒,很努力控制着,才没吼出来。 傅珺瑶有些理亏地低下了头:“我是觉得,有朗哥哥在我身边护着我,我当然是安全的。一时冲动,才……” 程鸿朗眉头皱得更紧了,硬邦邦地训斥道:“那万一我出手不及时呢?你自己的命,你自己不好好珍惜,就这么随随便便交到别人手上?” 傅珺瑶被训得下意识坐直了身体,乖乖的像个刚入学堂的小孩子,望向程鸿朗的一双大眼睛里,懵懂中带了一丝惧怕。 但她还是鼓足勇气反驳:“可朗哥哥你,不是别人啊。” “谁都不行!我也不行!”程鸿朗咬牙,恨铁不成钢地抬手想去敲她的脑门,但看她下意识捂住额头的模样,到底也没敲下去。 也不知道这丫头为什么这么怕他?他以前也曾有几次被她气得想敲她脑门,可后来不是一次也没真的敲过吗?她到底在怕什么? 第69章 撒娇 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平息下来,很快,车夫就禀告道:“大人,刺客已经全部伏诛。有五人是专业杀手,看他们的标志,是疾风楼的。剩下的八人,两人是世家大族蒋家的旁支,六人是世家暗卫。” 程鸿朗皱眉问道:“蒋家?是吴国公夫人的娘家?” 车夫反应了一下,才回道:“对,是吴国公夫人的娘家的旁支。他们这一脉没有一个有出息的,但仗着蒋家的势力,做下的混账事儿倒是不少。” 程鸿朗点点头:“知道了。把人给送到蒋家去吧。” 傅珺瑶乖巧地问:“现在可以看了吗?” 程鸿朗冷着脸摇头:“不可以。” 外面血呼啦的,有什么好看的,也怕晚上回去做噩梦。 傅珺瑶只能继续乖乖坐着,用手指卷起一缕发丝,绕着发尾,漫不经心地绕啊绕。但满脸的好奇真是藏都藏不住。 就是朗哥哥黑着脸对着她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紧张,下意识不敢不听他的话,要不然,她高低得看一眼。 身体乖乖不动,但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明明他们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几个人啊。她知道她身边应该是有四个暗卫,朗哥哥身边也有,应该不会太多吧?怎么听车夫的意思,五个专业杀手,六个很厉害的暗卫,都被外面的人轻松解决了。 难不成,朗哥哥带了个绝世高手? 程鸿朗看着她这表面上乖乖巧巧,其实眼里满是狡黠的样子,忍不住有些手痒痒的,很想把她按在怀里,好好教训教训。看看她还敢不敢这般胆大包天,什么事儿都想掺和掺和。 要不,回去以后,让人教她一些自保的拳脚功夫吧。 马车夫扬鞭赶着马车继续前行,傅珺瑶猛不丁被晃了一下,身体往前扑去。 程鸿朗伸手一捞,想将傅珺瑶扶正让她坐好。但傅珺瑶却故意侧身一歪,直接歪到一边儿去。 程鸿朗不得不伸手将她紧紧抱住。 傅珺瑶顺势装作被吓了一跳,伸手抱住了程鸿朗的腰。扬起脸冲着程鸿朗露出一个甜甜的笑,眼睛弯成了月牙,甜甜地说:“朗哥哥,我就知道,你会接住我的。” 程鸿朗直直坐着,并没有半丝多余的动作:“好了,没事了,坐好。” 傅珺瑶却抱得更紧了,声音里瞬间带了委屈:“朗哥哥,你抱我一会儿好不好?我其实还有点儿害怕。” 程鸿朗一想起自己今日来晚了,让她一个人对上那么恶意满满的一群人,就忍不住心疼,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下次要去做什么,不要一个人去了,等我回来以后,我陪你一起去。” 傅珺瑶将脸埋在程鸿朗怀里偷笑。 朗哥哥只要不推开她,她还可以演得更像一些。 她乖乖点头,肩膀微微颤抖:“朗哥哥,那你保证,以后都要陪我一起。” 程鸿朗自然感觉出她的夸张和反常,但他也不愿拆穿她,只淡淡许诺:“好。” 马车滚滚向前,一直到将军府门口停下,程鸿朗拍拍她的背,轻声说:“到了。” 傅珺瑶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 两人并肩迈进门槛,傅珺瑶看了一下周围,才低声问:“朗哥哥,阿易他……” “他给二叔二婶留了一封信,说要出去外出游学,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程鸿朗解释道。 傅珺瑶就懂了,阿易的事情,是瞒着家里的。 对上她担忧的目光,程鸿朗安抚道:“你放心,有我的人保护着,他是安全的。” “而且,他身为将门子弟,自己本身武功也不弱。” 傅珺瑶不确定这件事会如何推进,现如今她即便担忧,也什么都做不了。也就不多问了。 两人一块儿回了玉衡院。 傅珺瑶一进门就往软塌上扑了过去,半躺着长出了一口气,嘟着嘴抱怨:“可累死我了。今日去参加的什么宴会,我连一口水都没喝上。” 程鸿朗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走到傅珺瑶身边坐下,递给她。 傅珺瑶懒洋洋地不想起身。 程鸿朗就将胳膊伸到她肩背处,小心地将她扶起来,又把杯子递到她面前。 傅珺瑶却不伸手接,反而软软地抱怨:“朗哥哥,我好累,手都抬不起来了。你喂我喝吧。” 程鸿朗将杯子往前递了些,送到她唇边。 傅珺瑶这才张口喝了几口。喝完,又慢慢靠了回去。笑盈盈地望着程鸿朗。 拂柳进来,轻声问:“奴婢去大厨房让人将饭菜送来了,大人和夫人现在吃,还是休息一会儿再吃?” 傅珺瑶转头问:“午饭有松鼠鳜鱼吗?” 拂柳摇头:“没有。” “有荷叶鸡吗?”傅珺瑶又问。 拂柳继续摇头:“没有。” “有脆皮乳鸽吗?”傅珺瑶不死心地问。 拂柳继续摇头:“也没有。大厨房那边的人说,因为少夫人今日去参加宴会去了,所以府里就少做了几道菜。” 傅珺瑶就知道是这样,顿时感觉有些遗憾。早知道,她就不答应去参加这生辰宴了。 程鸿朗看了一眼外面,吩咐道:“去买回来。” “是。”院子里卫雍应了一声,飞身而去。 “不用这么麻烦。一顿不吃而已。”傅珺瑶想阻止,奈何卫雍速度太快了,她的话根本赶不上他的轻功。 程鸿朗看向拂柳:“等一会儿再摆饭吧。” 拂柳赶紧退了出去。 傅珺瑶闭上眼睛,将腰间的那块白玉抓在手中,声音小而柔:“朗哥哥,我先休息一小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叫我。” 她今日跟长公主正面对上,还是十分紧张的。如今放松下来,只觉得疲惫。 但是,这玉是多年轻朗哥哥对她用心的证明,别说对方是长公主,就算是皇上来要,她也不会把玉让出去的。 程鸿朗看着她这般在意这块玉,眉目都温柔了许多。 卫雍回来得很快,拂柳也进来摆饭了。 傅珺瑶却迷迷糊糊,就要睡着了。 程鸿朗伸手轻轻推了推她,轻声叫道:“阿瑶,阿瑶,睡着了?” 傅珺瑶睁开眼睛,对着程鸿朗伸出手:“拉我起来。” 第70章 又有刺客 程鸿朗伸手将她拉起来,带她一起去净手。 还不等他们在桌前坐下,院外又响起一个锦衣卫的声音:“大人,属下找到了云大人收受贿赂的证据。” 程鸿朗猛地转头看了出去,声音冷硬:“进来。” 那个锦衣卫快步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个账本,恭恭敬敬地递到了程鸿朗面前。 程鸿朗却没接,只冷声吐出一个字:“说。” 肃杀之气瞬间弥漫开去,冰冷的气压压得那个锦衣卫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傅珺瑶就站在程鸿朗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她不但一点儿都不怕这样的朗哥哥,反而觉得,这样的朗哥哥,前所未见,霸气得很,也新奇得很。 那个锦衣卫颤声开口:“属下们奉命去搜查云府,这是在云府的密室之中找到的。” 程鸿朗看都没有那账本一眼,只稳稳地坐着。 那锦衣卫就赶紧继续解释:“云府的密室隐秘得很,要不是咱们有懂机关术的人,恐怕还找不到这个密室。属下觉得,这有可能不是有人刻意放在那里的。” 不是有人放的,那就是云成自己的。 可云成那人,可能会收受贿赂吗? 程鸿朗抬手要娶接那个账本。一个黑衣人却在这时突然冲过来,一把抢走了那个账本,速度极快地向外逃去。 程鸿朗下意识起身去追。 屋里只剩下那个锦衣卫和傅珺瑶一个站一个坐,面对面,相顾无言。 傅珺瑶盯着那个锦衣卫,突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的,她的目光迅速将他全身都扫了一遍,视线定格在他腰间的香囊上。 锦衣卫在外出任务,会挂一个这样奇奇怪怪的东西? 那个锦衣卫见傅珺瑶中招,脚步一错,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就朝着傅珺瑶脖子刺去。 “叮!”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起,那锦衣卫手中的匕首被挑飞了。卫莹、卫萱、卫雍和卫源齐齐挡在了傅珺瑶身前。 傅珺瑶看着满桌子的菜肴,心里无比郁闷。这些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刺杀就刺杀,不让人好好吃顿安生饭,是个什么鬼? 匕首被打掉之后,卫雍和卫源齐齐扑了过去。那个锦衣卫见势头不对,转身就跑。 卫雍和卫源立刻追了出去。卫雍足尖点过门口的青石,掠到半空同时猛地抽出腰间软剑,直劈那个锦衣卫后心。 那个锦衣卫不躲不闪,回身一掌拍向剑身,掌风里裹着白色呛人的粉末,铺头盖脸朝着卫雍撒了过去,弄得他满头满脸。 卫雍大口咳嗽着,剑招急收,翻身险险避开那个锦衣卫紧逼而来的高超剑招。 卫源同时在旁边利落出手,一剑刺向了那个锦衣卫的腹部。 鲜血喷涌而出。 卫莹立刻上前一步,挡住了傅珺瑶的目光:“主子,别看,脏了眼睛。” 傅珺瑶伸手扒拉了她一下,“你放心,我胆子没有那么小。” 程鸿朗打伤黑衣人,提着他回来,就看到院子里倒着那个锦衣卫。 他眼神冰冷,上前查看了一眼,就将那个黑衣人,和那个锦衣卫扔在了一起。 自己则快步走进屋内,看到傅珺瑶还稳稳地坐着,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卫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那个锦衣卫居然用匕首刺向傅珺瑶,程鸿朗整个人都暴怒了,双手的拳头握得咯嘣作响。他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受伤的黑衣人,冷厉地问:“说,这次又是谁派你们来的?” “我是,蒋家的暗卫。”那黑衣人被程鸿朗看得冷汗岑岑,几乎没用的着逼供,就主动地招认,“我是国公夫人派来抢证据的。” “阿瑶,我亲自去趟国公府。”程鸿朗冷声说道。 傅珺瑶也赶紧站了起来:“这饭也没法吃了,我同你一起去,回来的时候,我们去百味楼吃。” 程鸿朗点了点头。 傅珺瑶立刻跟了上去。 此时的吴国公府内,吴国公和国公夫人正跟被长公主扔出来的傅倾倾对峙。 国公夫人冷笑一声,使劲儿甩了傅倾倾一巴掌,抬手指着她:“你好意思说自己懂事?随便说一句话,就得罪了长公主,这叫懂事?” 傅倾倾望向吴国公,表情严肃认真,语气真挚地问:“敢问父亲,我是国公府明媒正娶的世子夫人,这般你们被当众磋磨,那日后国公府的下人有样学样,我这个世子夫人,岂不是人人都可来踩上一脚?” “父亲,这样,难道您脸上有光不成?你们要是确实看我不顺眼,我便将这条命留在这里,省得你们碍眼。” 傅倾倾说着,当即拔下头上的簪子,对着自己的脖子就举起了手。 国公夫人别她这股子狠劲儿给唬住了,愣是没敢出声。 国公爷哪里还看不懂,她是装模作样,冷笑一声,只能扔下一句:“以后行事,还需要有分寸些。这般因为一些小事,就做出这样自戕的举动,于你自己的名声也不利。” 傅倾倾立刻放下了簪子,乖巧行礼:“儿媳谨遵父亲教诲。” 国公爷立刻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 傅倾倾得意地仰起下巴,轻蔑地扫了国公夫人一眼。 国公夫人被气得浑身哆嗦,也只能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她快步跟上吴国公,阴沉着脸问:“国公爷,咱们可都一把年纪的人了,难道就这样被个小辈拿捏?这要是传出去,咱们的老脸还有地方搁吗?” “那你就想法子压住她。她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要是拿捏不住她,日后,还有咱们给她收拾烂摊子的时候。”吴国公也是被气狠了。脸色铁青着,越走越快。 国公夫人跟不上他的脚步,望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 这个家里,还真是没法待了。一个两个,全都不把她放在眼里。要不是儿子还算听话,她真是一刻钟都撑不下去了! 儿子,她必须跟儿子统一阵营! 国公夫人转头问丫鬟:“世子去了哪里?” 丫鬟恭敬回答:“世子去会友去了。夫人,要派人去寻世子回来吗?” 国公夫人摆摆手:“不用,男儿都得需要有自己的交际,别打扰他。” 丫鬟立刻恭敬应是。 第71章 替罪 吴国公和国公夫人才从傅倾倾的院子出来,丫鬟就快步跑了过来,焦急禀告:“国公爷,夫人,锦衣卫指挥使来了。指名要见夫人。” 国公夫人一脸茫然:“那个煞神见我做什么?” “去看看。”吴国公赶紧往前院赶去。 国公夫人也快步跟上。 此刻封凝刚从外面进来,看到程鸿朗和傅珺瑶一起走进来,心里“咯噔”一声。 这几天他联系不上穆飞白,不知道他有没有暴露。 封凝心里忐忑,但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硬着头皮走上前来,问道:“姐姐,姐夫怎么有空到我家里来?” 程鸿朗看向封凝的眼神非常不善,下意识上前一步,将傅珺瑶挡在身后,冷声开口:“来找国公夫人问点儿事情。” “我娘?”封凝眉头皱得更紧,“你们找我娘做什么?” 正说着,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已经快步走了过来。 程鸿朗看到他们,又看了封凝一眼,突然改变主意,直接吩咐道:“国公夫人谋划绑架刺杀我与夫人,带走。” 立刻有锦衣卫冲了上去,直接将国公夫人捆了手,推到了程鸿朗面前。 “且慢!”国公爷和封凝同时冲上去,挡在了国公夫人身前。 程鸿朗只淡淡看了他们一眼,轻飘飘的开口:“两位这般维护她,想来也是知情的,可是与她同谋?” 封凝要被气死了,他梗着脖子问:“我娘乃当朝一品诰命夫人,岂是你无凭无据,随随便便就能抓的?” 傅珺瑶挽着程鸿朗的手臂,也跟着开口:“世子爷怎么知道,朗哥哥手里没有证据?” 怎么可能有,程鸿朗手里要是有证据的话,就直接来抓他了。怎么可能抓母亲。 程鸿朗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世子想要的,是穆飞白的证词?” 这个名字一出,封凝直接僵住了。他一点儿一点儿放开了国公夫人的手。踉跄地退后了一步。 “世子果然是知情的。”傅珺瑶看着封凝这神情,补了一句。 “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封凝扯着嗓子吼了一句,连连后退了两步。 国公夫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本来要喊的冤屈,突然就喊不出口了。 儿子这表现,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这件事,他绝对是知情的。甚至,可能跟他有关。 只是,锦衣卫没有查到他身上,却查到了自己的身上? 难不成,他故意将所有线索都指向了自己? 国公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这就是她寄予厚望的儿子,她认为会始终跟她一条心的亲生骨肉! 关键时候,却是对她捅出最狠的那一刀的人。 “带走。”程鸿朗不再废话,冷声吩咐。同时带着傅珺瑶转身,“走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封凝没有追出去。吴国公也没有追出去。 国公夫人就这么被轻轻松松地带走了。 傅倾倾听到消息赶来的时候,他们早就已经离开,连个背影都没看到。 她紧张地一把抓住封凝的袖子,问道:“夫君,发生什么事情了?” 与此同时,国公夫人的娘家蒋家的几个主子,也全部被带进了诏狱。 封凝失神地望着空荡荡的大门口,转头看向傅倾倾,突然崩溃开口:“错了,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他要是没有换新娘,就不会为了帮倾倾出手对付傅珺瑶,要是没有出手对付傅珺瑶,就不会惹上程鸿朗…… 这一切,似乎从他们谋划换嫁那一刻起,就彻底改变了。 傅倾倾从丫鬟那里听说,是国公夫人刺杀傅珺瑶被带走了,整个人都懵了。 国公夫人与傅珺瑶无冤无仇的,突然刺杀她做什么? “夫君,母亲她怎么可能会傅珺瑶呢?杀她,对咱们国公府半点儿好处都没有啊。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咱们得想法子赶紧解释清楚去啊。”傅倾倾虽然刚刚跟国公夫人顶嘴,可毕竟进诏狱这样的大事儿,一不小心就会牵连到她。 她在家关起门怎么闹都可以。但闹这么大,却是万万不行的。 封凝拉住她,摇摇头:“诏狱那是什么地方。锦衣卫,那是会听人解释的人吗?” “我去找姐姐解释。”傅倾倾抬脚就往外走。 封凝依旧紧紧拉着她不放手:“没有用的。她那么心狠手辣的人,你还是她亲妹妹呢,她都能没有任何缘由就打断你的胳膊。又怎么可能放过我的母亲呢。” “可是……”傅倾倾想说,傅珺瑶不是那样的人,但是,她们已经闹掰了,已经跟反目成仇也差不多了。她又怎么可能还像以前一样,能跟她心平气和地相处呢? “那现在该怎么办?”傅倾倾是真着急了。 吴国公一直沉默不语,这个时候突然开口道:“为今之计,那就是想法子筹钱,去疏通关系,别让诏狱里那群畜生将你母亲屈打成招。” “她一旦招了,咱们整个国公府恐怕都得跟着抄家流放!” 傅倾倾“抄家流放”这四个字吓住了。立刻转身回去,翻箱倒柜开始找。把她所有的压箱底的银子全都找了出来。 问棋忍了几忍,还是上前劝道:“世子夫人,您先稳住。这个时候,还没到您将家底掏空的时候。” 傅倾倾红着眼睛猛地扭头去看她,冷冷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国公夫人被锦衣卫带走,是指挥使大人公报私仇的可能更大。”问棋字斟句酌地说。 “也就是说,他若是因为私人恩怨就怂恿皇上将一个百年国公府抄家流放。这种可能性,您觉得大吗?” 傅倾倾一听这话,情绪瞬间平静下来不少。她看了看手中的盒子,打开拿出一叠银票,其余地给放了回去。 那个盒子里,装着马姨娘给她的二十万两和傅潇给她的十万两银票。其他几万两,和零零碎碎的钱,她都放在别处了。 她数了数手中的银票,数出十万两,起身就去找国公爷和封凝了。 另一边,程鸿朗和傅珺瑶出了国公府,就直奔百味楼。 第72章 朗哥哥原来在偷听 虽然是程家自家的酒楼,但程鸿朗来的次数,着实不多。 此刻掌柜的见他们两人进来,忙亲自迎了上去。“大公子,少夫人,快里面请。” “天字号包间现在可有人?”程鸿朗问道。 掌柜的点点头。 百味楼有几道特色菜特别有名,所以喜欢来这里的食客还是非常多的。 “地字号还空着,大公子可要去?”掌柜的小心翼翼地问。 程鸿朗点点头,带着傅珺瑶就往楼上走。 刚走到楼梯拐角处,就听到旁边一声大喝:“什么人,站住!” 待看清楚是一身飞鱼服的程鸿朗,那人吓得“噗通”就跪了下去,一边磕头一边道歉:“对不起指挥使大人,出言冒犯,实在该死,但求您看在小的没看清是您的份上,求您饶了小的一命吧。” 程鸿朗凝眉看着那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小厮,开口问道:“天字号包间的客人,可是庆王?” 那人一边磕头一边回答:“是,是。我们家王爷在此宴请宾客。” 程鸿朗伸手拉住傅珺瑶的手腕,语气十分平淡:“走吧,既然碰上了,就过去打个招呼。” 小厮赶紧敲门进去禀告。 不过片刻,庆王就热情地亲自迎了出来:“本王今日出门的时候,就听到喜鹊在树上渣渣渣叫得欢,那些小子们就断言今日本王一定能出门见喜。没想到居然就在酒楼遇到指挥使这样的大忙人,荣幸啊!” “这位就是指挥使新娶的夫人吧,可真是一个天仙儿一样的人物,怪不得能让指挥使这样千年的铁树都开了花。” “二位还没吃饭吧?要不要来共饮一杯?” 傅珺瑶一点儿也不适应,庆王好歹也是堂堂王爷,怎么跟朗哥哥说话,身段姿态放得这么低? 这样的人,要么就是在朝中地位岌岌可危。要么就是心机深沉,等着机会就要一把抓住,置人于死地。不可交! 果然,下一刻程鸿朗开了口:“感谢王爷美意,只是,下官第一次带夫人出门用餐,还是希望……” “懂!本王懂!”庆王不等程鸿朗说完,立刻笑盈盈地打断了他,“新婚吗?自然是甜甜蜜蜜,不希望有人打扰的。本王也不是那等没有边界的人。指挥使请自便。” 程鸿朗拱了拱手,拉着傅珺瑶转身朝着旁边的包厢走去。 庆王看着他们走进地字号包间,这才慢慢悠悠地回了自己的包间。 包间里,罗正阳探出头去看了一眼,没看到程鸿朗跟着进来,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庆王看着他那怂样,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呵,看你那点儿胆子吧。” 罗正阳一听更怂了:“要是让那个煞星看到我与殿下您在一起,就等于皇上知道了,皇上要是知道了,咱们的计划就别想了。” 庆王无所谓地摊摊手:“计不计划的,其实本王无所谓。本王就是觉得这些年,日子太平淡了。寻点儿刺激。” “至于你们,成功与否,都无所谓。” 罗正阳只能笑呵呵地恭维:“王爷心胸开阔,下官佩服至极。” “虚伪。”庆王说着,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端起酒杯,一仰头,喝了个干净。 罗正阳赶紧拿起酒壶,殷勤地给庆王又续上一杯。 庆王端起酒杯,一边用手轻轻摇晃着,一边看着罗正阳,漫不经心地问:“你确定,非要搞垮程家不可吗?” “程家那些个大老粗,各个都心思单纯得很。怎么就碍着你们的眼了?” 罗正阳冷笑一声:“单纯?王爷您也太看得起他们了。什么单纯的人,能在朝堂上混得风生水起,陛下信任,朝臣即便心里再忌惮却依旧会信任他们?” “就是因为,他们把单纯用到了极致。” 庆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本王也信任他们,笃定他们不会做对不起大盛的事情。” 罗正阳冷哼:“这就是他们的可怕之处。” 庆王笑得更加邪气:“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全都一身正气?” 罗正阳不说话了。 地字号包厢里的程鸿朗在等上菜的过程中,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有傅珺瑶小声地说着屋子里的陈设、窗外的风景、满街跑的孩童……仿佛不论什么,她都能说上两句。 程鸿朗只静静地听着。不但听傅珺瑶说话,还听着旁边天字号包厢里的对话。 小二进来上菜,傅珺瑶一看,话题立刻转到了菜上。哪道菜有哪些优点哪些缺点。 程鸿朗就顺势将她夸的那道菜换到她面前去。 两个人都吃饱了,傅珺瑶站起来想离开,却被程鸿朗一把拉住,又重新按了回去。 傅珺瑶这才震惊地发现,朗哥哥居然在偷听别人说话。还没偷听够,居然要接着偷听。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听不到。 都说武功高强的人耳聪目明,果然是这样。 傅珺瑶当然也就不急着走了,走到窗前,继续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紧不慢地跟程鸿朗分享她看到的一切。 直到庆王离开,程鸿朗这才带着傅珺瑶不紧不慢地走了。 傅珺瑶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包厢,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似乎那包厢里,除了庆王,根本没有别人。 程鸿朗将傅珺瑶送回了府里,又调转马头,去了诏狱。 蒋家的人全都震惊地哭天抢地、大喊冤枉。只有国公夫人全程沉默,一言不发。 程鸿朗走进来的时候,陆云霄赶紧凑了过来,双手递给他一份供词:“老大,你自己看看吧。据我保守估计,咱们内部,最少也得有一百多个内鬼。” “你说,咱们该怎么办?连根拔起吗?” 程鸿朗摇了摇头:“你回头给他们分分类,需要直接杀了的,还能缓一缓的。要不然,动静太大,容易打草惊蛇。” 陆云霄不解地看了程鸿朗一眼。怎么赶紧老大今天的处置方式有点儿哪里怪怪的? 程鸿易扒着诏狱中那铁柱子,大声问道:“喂,指挥使大人,你答应我的丰盛的酒菜呢?” 第73章 掳走 程鸿朗扫了他一眼,凉凉地问:“你反思好了?” 程鸿易态度非常好:“我反思了好了。以后,不管我想吃什么,都跟您说,绝对不会私自跑出去了。还有,以后吃东西,但凡是嫂嫂喜欢的,我绝对不多吃一口。都给嫂嫂留着。” 程鸿朗满意地点点头,招手叫来旁边的狱卒,给程鸿易打开了牢门。 程鸿易终于能从诏狱中出来了,他一溜儿烟窜了出去找吃的去了。 陆云霄有时候根本理解不了,他们老大到底想干什么,让他查内鬼,他费了那么大劲儿,好不容易查清楚了,结果,还让按兵不动。内鬼是个什么好玩意儿吗?不除了,还留着过年? 杜昊然听说程鸿朗回来了,急匆匆找了过来,拱手禀报道:“大人,蒋家加上分支,总共三百六十九个男丁,已经全部捉拿了。” 程鸿朗点点头:“你们按照正常流程审,让国公夫人旁观即可。毕竟是一品诰命夫人,在拿到真东西之前,先不动她。” 杜昊然懂了,拱了拱手,转身去了。 傅珺瑶回到玉衡院,刚想午睡一会儿,香儿又急急火火地跑了进来:“小姐,少夫人,三小姐让人来传话,想见你。” 傅珺瑶知道她是为了国公夫人的事情,摆了摆手说:“就说我已经睡着了,不见。” 香儿跑出去,一会儿又跑了回来:“三小姐说,她在外面等。不管多晚,她今天必须见到你。” 傅珺瑶主打一个不搭理:“她爱等就等。” 香儿就不打扰傅珺瑶,又跑了出去。 可没过一炷香,她又跑了回来:“少夫人,三小姐跟表小姐在门外聊天呢。还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他们都在说咱们家,好大的架子,竟然不让亲戚进门。” 傅珺瑶看了冬凛一眼:“你出去跟她们聊聊,我午饭吃不安生、午觉也睡不安生的事儿。” 冬凛立刻兴冲冲地出去了。 傅珺瑶翻了个身,刚准备睡一会儿。突然感觉屋子里静得有些奇怪,转头一看,拂柳竟然软倒在了地上。 卫莹和卫萱全都挡在她床前,拔剑戒备。 又有人刺杀?还有完没完啊?傅珺瑶一个翻身坐起,就听到一声尴尬又戏谑的笑声:“别动武,是自己人。” “那个,我就是想单独跟妹妹说说话,没有别的意思。” 傅珺瑶探头看出去,皱眉看着凭空出现在她房里的苏明哲,有些生气地问:“苏姐姐几个意思?拂柳她怎么了?” 苏明哲高举双手,一脸无辜:“那个,她可能不太适应我腰间香囊的味道。被熏晕了过去。” “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卫莹长剑往前一送,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冷问道:“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吗?” 苏明哲还一步一步继续往前走,根本没在意他脖子上的剑,反而笑嘻嘻地开了口:“唉,本来呢,我也没想进来的,我是去东街给我娘买桂花糕的。不信,你们看,我这桂花糕还在手里提着呢。但我路过你们府门口的时候,看到妹妹的妹妹和指挥使大人的表妹都被拦在了府外,可怜兮兮地在那里哭诉,一时好奇,就翻墙进来了。” “苏姐姐,即便我叫你一声姐姐,可你毕竟是个男人。这里是我的内室。而我正在睡觉,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不太合适吧?”傅珺瑶是真的恼了,说出来的话,语气也很冲。 苏明哲十分配合地点头:“确实不合适。我跟你道歉,行不行?” “妹妹,你先让你的暗卫将剑拿开,我真的有话跟你说。” “你说吧,我听着。”傅珺瑶完全不理会,卫莹的剑自然也不会拿开。 苏明哲叹了口气,索性摊开说:“唉,熙和郡主心悦你家那个黑脸煞神,这事儿你知道吧?” 傅珺瑶点点头:“感觉出来了。” 苏明哲“啪”地一拍手,兴奋地说:“这就对了。我刚刚去买桂花糕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熙和郡主身边的丫鬟在和一个泼皮无赖说话,说要想法子将你引出去,给你安排个失身、跳湖一条龙。” “他们说啊……” 苏明哲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傅珺瑶听得咬牙。 果然,她和长公主、熙和郡主的梁子,是不太好解了。 等他终于说完了,傅珺瑶看向他:“说完了?你该走了吧?” 苏明哲一听这话,立刻一脸委屈地望着傅珺瑶:“妹妹,姐姐实在担心你,才冒险来给你送消息。你让人将剑架在我脖子上也就罢了,怎么连口水都不让我喝?” 傅珺瑶看了卫萱一眼,卫萱走过去,给苏明哲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 苏明哲接过来,正要送到嘴边,却手一歪,整杯水都洒到了自己身上。 他身上的衣服瞬间湿透了。 幽幽的香气从他身上飘了出来。 卫莹手中的剑握不住了,“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和卫萱同时软软地倒了下去。 傅珺瑶晕过去之前,看到了苏明哲唇边那一抹邪肆的笑。 苏明哲扛起傅珺瑶走出门,还踢了踢倒在地上的卫雍和卫源。 香儿跑回来,迎面撞上苏明哲正扛着傅珺瑶往外走,她立刻冲上来,张开双臂拦住他,焦急地喊道:“你要带我们小姐去哪儿?” 苏明哲挥了挥手,香儿只觉得脑袋晕晕的,也倒了下去。 程鸿朗提着食盒回家来陪傅珺瑶吃饭,就看到大门口正各种卖惨的三人和一大群看客。他冷冷的眼神扫过,那些看热闹的路人全都吓跑了。 剩下柳婉儿、傅倾倾和冬凛三个人还在对峙。 程鸿朗理都没理她们,抬脚就往里走。 柳婉儿不甘心地叫道:“表哥。你能不能等一下?” “不能。”程鸿朗一步不停,继续往前走。 傅倾倾也跟着赶紧问:“姐夫,我能不能跟你谈谈我婆婆的事儿?” 程鸿朗理都没理,大长腿每一步都很大,所以走得速度也极快。若是仔细看,他的唇角是微微翘起的。 第74章 她会不会有事? 程鸿朗脚步轻快地走进玉衡院,院中的情形让他一下子止住了脚步。 院子里,卫雍和卫源、香儿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整个院中静得让人发慌。 他迈开大步就往屋里冲,冲进去一看,卫莹、卫萱和拂柳也都倒在地上。傅珺瑶却不见踪影,地上静静躺着一块羊脂白玉配,已经摔成了两半。 程鸿朗眼睛猛缩,只觉得头“嗡”的一声,双腿发软,差点儿站立不住。捏着食盒提手的双手猛地收紧,食盒在他转身往外冲的时候,不自觉滑落,摔在地上,发出沉默的响声,里面摆盘精致的饭菜立刻泼了一地,红色的油污溅到了他那身飘然若仙的月白锦袍之上,瞬间污了好大一块儿…… “阿瑶——”程鸿朗一边往外冲,一边不自觉闷出声,跑过门槛的时候,被门槛猛地一绊,整个人都摔了出去。额头磕在了路边的一盆花上,花盆飞了出去,摔得碎成好几半。程鸿朗的额头瞬间就见了血。 但他就像感觉不到一般,爬起来继续往外跑。 他身边的暗卫发现不对,直接现身冲过来来问:“主子,发生了何事?” “阿瑶,不见了。”程鸿朗抬起头,眼神中全是慌乱,再也不复平时镇定的模样,一把抓住暗卫的手,“她会不会有事?啊?” “不会。”暗卫笃定道。 “卫源他们只是昏过去了,都没死。来人不是为了取少夫人的命的。” 程鸿朗像是突然醒过神来一般,冲到卫源身边,蹲下身去探他的鼻息,果然呼吸平稳深沉,并无受伤。 程鸿朗定了定神,转身端来一盆水,照着卫源兜头浇了下去。 卫源还是一动不动,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暗卫提醒程鸿朗:“我们从小就进行特殊的抗毒训练,身上又都有解毒丹。普通的毒不会将将他们放倒。泼醒的可能几乎微乎其微。” 然而,没用他们想出别的法子,卫雍先幽幽醒了过来。看到程鸿朗,立刻爬起来跪好了:“求大人责罚。是属下无能,着了苏明哲那个阴险小人的道。夫人被苏明哲掳走了。大人您快去救她。” 苏明哲? 程鸿朗脑子里闪过一张妖艳的脸。 他掳走阿瑶做什么? “查,查苏明哲现在在哪儿!”程鸿朗立刻转头吩咐,“同时封锁城门。” “封锁城门恐怕没用了。主子已经被掳走已有半日了。”卫雍看着西沉的落日,语气沉重。 苏明哲来的时候,刚过午时不久,可现在,都已经是傍晚了。 程鸿朗一听这话,心又高高地提了起来。 这么长时间了,他什么信息都没有传过来,显然并不是想用阿瑶来从他这里获得什么。 “追!出城,分成几个小组,顺着所有的官道去追,快点儿。”不论如何,他是不能眼睁睁看着阿瑶被掳走的。 程鸿朗冲到苏明哲母亲所在的那个宅子的时候,只看到苏母双眼无神地呆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仿若一尊没有灵魂的石像。 嘴里还喃喃地念叨着:“没了,全没了。” “苏明哲呢?”程鸿朗冲到她面前,语气冷厉地问。 苏母抬头看了一眼,突然暴怒:“别给我提那个畜生!他打伤亲父,挑唆他爹休了我,现在竟然偷了我所有的嫁妆……” “没了啊。全没了。我人到中年,结果什么都没了。” 苏母说着说着,眼泪就滚滚而下。 程鸿朗不跟她多掰扯。得知苏明哲居然卖了他母亲的所有嫁妆,他心里的沉重又压上了一层。 这个苏明哲,显然是不想留在京城了。 大盛那么大,他会把阿瑶带到哪里去呢? 此时的傅珺瑶,终于慢慢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就对上了苏明哲那双关切的眼神:“你醒啦?饿不饿?咱们找个地方煮点儿东西吃?” 傅珺瑶看了看,他们现在所待的这辆马车,比起程鸿朗的马车,显然差了不是一点儿两点儿。 “这儿是哪里?你要带我去哪儿?”傅珺瑶不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 她现在心情差到爆,脑子里也乱糟糟的,可越是这样,她反而越平静。跟苏明哲说话,语气也平静得可怕。 “江南。”苏明哲笑盈盈地回答,“你哥哥不是在江南吗?我带你去找他。” 傅珺瑶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谁说我要去找他?你赶紧掉头,回去。” 苏明哲摊摊手,十分无赖:“回不去了。” “怎么会回不去?”傅珺瑶都要被苏明哲气笑了,“这马车不会拐弯了?” “我是说,我现在要是回去,被会你家那个黑脸煞神大卸八块的。所以,我们回不去了。”苏明哲一脸我非常识时务的模样,说得随意。 傅珺瑶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看,直看得他目光开始躲闪,才又开了口:“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情?” 苏明哲无奈地摊摊手:“你是我毕生的唯一知己。我不想错过你,抱憾终身。而我打又打不过程鸿朗、比权势地位就更比不过了。所以,我就只能将你偷走了。” “你要相信我,我这也算是,实在没办法的办法了。” 傅珺瑶这下彻底被气笑了:“你把我偷出来,就算不错过我了?” 苏明哲点点头:“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哪怕只有短短的时日,对我来说,就足够了。我也知足。” 傅珺瑶知道跟他根本说不通。转而抱怨起来。 “那你也不能将我身边的暗卫全都放倒。他们是保护我的。如果没有他们,接下来咱们这一路怎么走?”傅珺瑶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苏明哲,“遇到土匪强调,指望你吗?” 苏明哲“刷”地一下打开扇子,轻轻摇着,笑盈盈地无比自信地开口:“自然。你要相信我,我可是很厉害的。” 傅珺瑶当然承认他有两把刷子,要不然,她身边那四个暗卫,都很厉害。不可能就那么被随随便便放倒了。 可光靠他,总觉得十分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