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妾难为，娘娘万福金安》 第1章 桃园偶遇 三月中旬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苏萤奉虞嫔的命令，专门来到东内宫这边的桃园采摘新鲜的花瓣。 皇宫里每个园子都有专门的匠人和奴才打理，因此这里的桃树不仅是长得粗壮，枝条上盛开的桃花更是一簇压一簇，苏萤只需要踮起脚尖就能摸到花枝。 正好这会儿是晌午，桃园内没什么人，苏萤不用担心碰见其他宫里的主子，她打起精神将花篮挎在手臂上，开始动手折花枝。 但她殊不知，自己前脚刚进来，后脚就又有人进了桃园。 因为越州水患的缘故，皇帝这段时间里心情都不大好，这半年来进后宫的次数屈指可数。 直到今日，越州的天灾人祸彻底被平息后，他才长松一口气。 心情大好之下，便心血来潮想来桃园散散心，赏花，阅春，这也算是应了今年的春色。 “桃花……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赵德海绞尽脑汁背了一句诗，然后偷偷瞥了一眼皇帝，见皇帝的脸色还不错，他便故意讨喜道：“这桃园内花团锦簇，放眼望去灿若云霞，宛如佛光普照！” “这是吉兆，吉兆啊，咱们宣国四十六州今年必定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桃花芳菲，春色宜人，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愉悦，尤其是那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听起来格外的顺耳，皇帝不禁开怀道：“哈哈哈，朕瞧着今年的桃花似乎比往年开得都要好，看来是打理桃园的匠人用心。” “陛下明鉴！”赵德海亦步亦趋的跟在皇帝身后，谄媚道：“奴才特意问过了，去年十月中旬左右，掖庭给桃园换了一批人，其中有两名花匠原来是在安善寺给僧人打理桃林的，而后被举荐入宫。” “赏！”皇帝大手一挥，显得十分潇洒。 “是！”赵德海咧着笑脸，扑通跪下，大声应道：“那奴才就先替那两名花匠谢陛下隆恩！” 皇上这段时间心情不好，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是过得战战兢兢，现在好不容易雨过天晴，他总算是能放轻松一点了。 “行了，起来吧。”有功就赏，皇帝在这方面向来十分大方，“朕记得前面有个如意亭，过去看看吧。” “是。”赵德海磕了个响头后，连忙就爬起身来跟上去。 桃园是先帝时期修建的，整个园子里就只建了一个如意亭，可能是因为多年没人修缮的缘故，檐柱和坐凳楣子上都长着不少苔藓。 苏萤扶着檐柱坐下休息了一会儿，她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是一粒米都没下肚，这会儿已经饿得眼冒金星。 进宫三月有余，前两个月在掖庭局的时候还能勉强吃饱，但这个月被分去启祥宫伺候虞嫔后，反而是天天挨饿挨骂。 唉…… 不过好在管事嬷嬷说了，只要她把花摘回去哄得虞嫔开心了，就能有饭吃。 这样一想，苏萤就觉得满足了，好歹还有饭吃，再差也比在越州的时候强啊。 越州受灾时，别说是米饭了，就是连树皮草根都吃不上！ 人要懂得知足…… “谁在这儿？！” 突然一道呵斥声传来，苏萤脸色一僵，吓得立马起身，不会吧，她才坐下来而已，这都能被人发现在偷懒？ 不会这么倒霉吧…… 苏萤急忙从亭子里走出来，抬头就看到一抹明黄色，心中大骇，这下完蛋了…… “奴婢参见皇上！”她扑通跪下，将头埋低。 “你是哪个宫里的人？在这儿做甚？”赵德海开口质问道，他事先就让人来桃园清场了，这宫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苏萤赶紧应道：“奴婢是启祥宫的人，奉虞嫔娘娘的吩咐来桃园采取桃花……” 她伸手去摸花篮却摸了一个空，心里不禁一慌，她刚才把花篮放在亭子里的坐凳上，出来时太慌张忘记拿出来了。 “奴婢离开时意外看到这个亭子，忽而想起家乡，就想进去瞧一瞧，以此慰藉心中的思乡之情。”苏萤绞尽脑汁想了一个借口，没敢说自己在偷偷休息，“奴婢的花篮还放在亭子里，您要不信，可以进去瞧瞧。” 这借口一听就假，赵德海刚想张嘴呵斥时，皇帝却先开了口。 “哦？你的家乡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凉亭？”皇帝饶有兴趣的问道：“起来吧，你进宫多少年了？” 苏萤见皇帝语气温和，偷偷松了一口气，她爬起身，恭敬的回话道：“回皇上，奴婢进宫三月有余。” “奴婢乃越州常塘县人，常塘县外的五道山上就有一座差不多形制的八角重檐亭。” 确实是差不多，但宫中的凉亭大多是雕龙画凤，所以看起来更华贵一些。 “你是越州人士？”皇帝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进宫三个月……那就是水患过后进宫的？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苏萤闻言有些迟疑，她犹豫的抬起头，但眼睛始终是低垂着，不敢直视龙颜。 柳眉樱唇，琼鼻桃花眼，一张鹅蛋脸精致小巧，苏萤在越州一带是出了名的美人，只是这几天一直饿着肚子，让她多了几分憔悴，看着像是枝头上被晒蔫的花苞。 皇帝粗略打量一番后，叹气道：“朕记得常塘县受灾最严重的县城之一，你家人可还安在？” “幸得天尊老爷庇佑，奴婢的家人皆安在。”想起家人，苏萤不由得有些落寞，性命是保住了，但家里两代人积累下来的基业在这场洪水中全部毁于一旦。 皇帝听着这话觉得有点讽刺，要是真有天尊老爷保佑，这场水患就不该发生。 “退下吧。”他随手解下一块玉佩赏给苏萤，至于苏萤是怎么进宫的就没有必要问了，无非就是缺银子缺粮，然后自卖自身进宫罢了。 “谢皇上赏赐！”苏萤接过玉佩，赶紧磕头谢恩。 她爬起身跑回凉亭拿起花篮，快速离开桃园。 第2章 被罚 苏萤是一刻都不敢停歇，很快就回到了启祥宫。 “回来了？” 她迎面就碰上了管事嬷嬷般若，连忙笑道：“是，奴婢采完桃花后，就立马赶回来了。” “您看看，这都是奴婢精心挑选过的桃花。” 花篮里的桃花娇艳欲滴，朵朵鲜活，般若翻看检查，见挑不出刺后，她便勉强点头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苏萤将花篮交给般若，然后就回房间了。 这个时辰虞嫔在小憩，有些宫女就会趁着这个时候躲在房间里偷懒，所以苏萤回到房间时，就看到了两个宫女在说小话。 “苏萤，你回来了！”其中一个宫女喜笑颜开的冲着苏萤招手道，“你快过来，我们偷偷给你留了几块点心！” “谢谢欢颜姐姐，欢月姐姐！”苏萤快步走过去，就看到欢颜掏出了一包点心。 打开一看，是五六块绿豆糕。 “虞嫔娘娘今日心情还不错，赏了两碟点心给般若姑姑，般若姑姑一人给我们分了三块。” “你赶紧吃，免得被其他人回来碰见。”欢颜起身去给苏萤倒了一杯水。 苏萤一听，连忙拿起一块绿豆糕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不一会儿，这些点心都落进了她的肚子里。 “谢谢两位姐姐。”她喝了一口水，感激的看向欢颜两人。 来了启祥宫这么久，欢颜姐妹两人是唯二对她释放善意的人。 “两位姐姐以后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喊我，我一定会尽力去做的。” “没事的，这些点心我们都吃惯了，少这几块也饿不着。”欢颜笑道，“娘娘心情好，今日估计不会喊你到里面伺候，你待会儿就好好休息吧。” 她们愿意帮苏萤，是见苏萤可怜，所以才将吃不下的点心偷偷塞给苏萤，但要她们表现得与苏萤太亲近是不可能的。 毕竟虞嫔娘娘一直看苏萤不顺眼，她们可不想被迁怒。 “娘娘快醒了，我们先去备茶了。” 欢颜欢月相继离开房间。 苏萤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这才有空将那枚玉佩拿出来查看。 她不懂玉，但光是看这通体碧绿的光泽和质感，就知道这枚玉佩价值不菲。 可惜的是上面刻的是双龙戏珠的图案，一看就知道是皇室的物件，恐怕是不好拿出手。 不然拿去贿赂般若姑姑的话，她就有希望调离启祥宫了…… “苏萤，娘娘要沐浴，唤你去伺候！” 屋外突如其来的声音将苏萤的思绪拉回，苏萤赶紧将玉佩贴身藏好，立即高声应道：“哎，来了！” 大中午沐浴是奇怪，但这不是苏萤能去质疑的。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听话。 苏萤跟着传话的宫女去备热水，等提着热水走了三四回后，她不禁暗自庆幸刚才吃了几块点心垫肚子，不然她这会儿连一桶水都提不动。 等着将花瓣洒入浴桶后，虞嫔才姗姗来迟。 “今日做得还不错，过来伺候本宫更衣吧。”虞嫔眉尾飞扬，瞥了一眼苏萤，眼中带着轻视。 “是。”苏萤就站在浴桶旁候着，心想着虞姬今天心情果然是很好，竟然都没骂她，也没让她跪着。 要知道平日里不管她做了什么，虞嫔只要一不顺心，张嘴就是骂她，罚跪和挨饿那是一个都跑不了。 苏萤上前去轻手轻脚的帮虞嫔解衣，然而她刚碰到衣带，就被虞嫔一把给推开，后腰撞到浴桶的边缘，震起水波荡漾。 “粗手粗脚的，你是想勒死本宫吗？！”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苏萤熟练的后退一步跪下，心中轻叹，看来是她高兴早了。 “没用的废物，滚一边跪去！”虞嫔将搭在一旁的手巾扔进浴桶里，水花飞溅泼在苏萤的脸上。 苏萤面不改色的应了一声“是”，随即退到屏风外跪下。 虞嫔见苏萤这么乖觉，心中觉得恶心坏了，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这贱婢果然专门是来膈应她的，一看到这张脸她就来气！ 进宫半年，她就晋升至嫔位，可谓是宠冠后宫，可三个月前，她却毫无征兆的失宠了。 这三个月里，她见皇上的面都没见过。 结果掖庭这个时候还送了一名貌美宫女来启祥宫，美名其曰是补齐启祥宫的空缺，但实际上就是在嘲讽她失宠了，落魄了！ 所以她一看到苏萤就像是看到那些落井下石，见风使舵的贱人，恨不得把人给杀了！ 但她又不敢真的的动手，只能以折磨苏萤为乐，以此来抒发内心的愤恨。 苏萤不知道虞嫔的想法，不然定会大喊冤枉，来启祥宫是掖庭安排的，她没有拒绝的资格。 她就是打扫小花园的杂役宫女，在进来启祥宫之前，她都没见过虞嫔，怎会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虞嫔啊？ 是虞嫔一直看她不顺眼，处处刁难她，而她只能逆来顺受。 她是真的不懂…… 听着水花的嘀嗒声，苏萤的思绪渐行渐远。 不知是过了多久，房里早就人去楼空，只剩下苏萤孤零零的跪着。 苏萤抬头往外看，声音干哑道：“原来天黑了啊……”怪不得她又饿了。 “苏萤！” 声音响起，下一刻门就被踹开。 虞嫔带着两个宫女，面沉如水的怒视着苏萤。 苏萤吓了一跳，“娘娘……” “好你这个狐媚子，竟然敢背着本宫勾引皇上？！”想着宫女打听回来的消息，虞嫔这心就跟被火烧的一样，咬牙切齿的盯着苏萤，恨不得将苏萤生吞活剥了去！ “娘娘，奴婢……”苏萤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但她很快就想起了在桃园里偶然遇到圣驾的事情，立即解释道：“娘娘，您误会了，奴婢今日奉您命令去桃园摘……” “你想说什么？是本宫指使你去勾引皇上的？”虞嫔一想到是因为自己的命令，苏萤才会在桃园遇到皇上，她的心更难受了，“你这该死的贱婢！” “给本宫打！打烂她的脸！” “娘娘……” “娘娘，娘娘，中宫来人了！” 第3章 奴婢福薄 “谁？”虞嫔怒火一滞，“皇后派人过来做甚？” 报信的小太监跪下道：“来的是明慧姑姑，说是寻您有事商量。” 明慧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虞嫔不好推脱，只能按耐住怒火，剜一眼苏萤后，吩咐道：“将这贱婢关在这儿，春桃，你随本宫去正殿。” “是。” 虞嫔带着人急冲冲的离开了，留下了报信的小太监，让其去拿了一把铁锁，将盥室的房门锁上。 劫后余生的苏萤猛松了一口气，虞嫔的脾气向来暴躁，盛怒之下，真会把她打死的。 但她在桃园里遇到圣驾真的只是个意外！ 苏萤有苦难言啊。 苏萤在脑海中疯狂思索应对之策，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春桃就回来把锁给打开，将她带到了正殿内。 “明慧姑姑，这就是您要的那名宫女。” 明慧仔细打量着苏萤，见苏萤双腿在打颤，还以为苏萤是在害怕，便笑着安抚道：“苏姑娘，皇后娘娘有令，将您调往坤宁宫当差，你收拾收拾东西，随我一道回去吧。” “是。”苏萤偷偷瞥了一眼虞嫔，见虞嫔面色如墨，更加不敢开口询问原因了。 她赶紧回到宫女的屋舍，收拾了两套衣裳，在虞嫔狠厉的目光中就这样跟着明慧离开了启祥宫。 此时天色如墨，一轮弯月悬挂在天际。 苏萤提着宫灯，双腿颤颤巍巍的跟在明慧身后，一个不察，脚下失衡，直接从回廊的小台阶摔了下去。 “哎哟，苏姑娘，您没事吧？”明慧听到动静，急忙回身去扶苏萤起来。 苏萤今天跪了几个时辰，双腿早就肿了，而刚刚摔下来时，好巧不巧还磕到膝盖，这会儿疼得根本起不来。 “有些疼……还望明慧姑姑容奴婢缓一下。” “这是磕到腿了？”明慧见苏萤曲着腿坐在地上，便知道是磕到膝盖了。 她拿着宫灯凑近，本意是想看看苏萤伤得重不重，却意外看到苏萤的小腿一直在打颤，这才恍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虞嫔娘娘这是对您动了私刑？” 苏萤闻言瞬间攥紧手心，摇头否认道：“没有，没有，虞嫔娘娘治下宽厚，待吾等都很好。” 这话一听就假，虞嫔的暴脾气后宫中无人不晓，不然皇后娘娘哪会让她连夜来启祥宫接人。 见苏萤不愿意说，她也不强求，“苏姑娘，您是个有大福气的人，过了今日，您就可以享福喽。” “姑姑这话是何意？”苏萤不明所以，享福？ 能不让她回去启祥宫伺候虞嫔，那她都该谢天谢地了。 “等去了坤宁宫，您就懂了。”明慧笑了笑，卖了个关子。 苏萤却是笑不出来，在明慧的搀扶下，往坤宁宫的方向而去。 是夜，坤宁宫内，皇后身上披着一件外衣，侧卧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屋内只有宫女款款念书声。 一名太监悄悄走进来，低声道：“娘娘，明慧姑姑已经带回来了。” “把人带进来吧，本宫想见一见她。”皇后缓缓睁开眼，念书的宫女见状立即噤声，退了下去。 “是。” 不一会儿，明慧便扶着苏萤走了进来。 皇后见状神情微愣，见苏萤要跪下行礼，便开口制止道：“你行动不便，不必多礼，赐坐吧。” “谢皇后娘娘。”宫女搬来了一张圆凳，苏萤惶恐不安的坐下。 “不必紧张，本宫让你过来就是想问一问你白天在桃园遇到圣驾的事情。”皇后开门见山的问道：“本宫听说皇上还给了你赏赐？” “娘娘息怒，奴婢今日奉虞嫔娘娘的命令去桃园采桃花，偶然碰见圣驾。”苏萤急忙起身跪下，解释道：“皇上问起奴婢是哪里人，奴婢如实回答是越州人，因水患入宫，皇上见奴婢可怜，便随手赏了一块玉佩。” “你是越州人士？”皇后有些恍然，之前后宫放归了一批大龄宫女，宫中需补充人手，恰逢越州水患，她就特令官员去越州多招些人，苏萤估计就是这个时候进宫的。 “皇上赏你的玉佩可否给本宫瞧瞧？” “是。”苏萤赶紧将玉佩取出，呈给皇后。 皇后拿起玉佩一看，心中就有了打算。 双龙戏珠，这是皇上惯常佩戴的玉佩，不可能是随手赏赐的，想来应该是还有另外的意思…… 她抬眸打量苏萤的容貌和身段，眉心轻拢，似乎有些不满意。 有些削瘦，但脸长得好，腰肢也细，性子看着也算柔顺，皇上应该是喜欢的。 思量过后，皇后便将玉佩还给苏萤，笑道：“你以后便是官女子，暂且先住在本宫这儿。” “明慧，你先带苏姑娘去西侧殿安顿下来。” “娘娘……”苏萤想不明白皇后为什么要封她做官女子，就因为这块玉佩吗？ 但她很确定，皇上当时就是单纯见她可怜而已。 “奴婢福薄，愧不敢当啊。” “能被皇上看中，何来福薄？”皇后摇头道，“苏姑娘不必妄自菲薄，一个无品阶的官女子罢了，你日后若是能得皇上喜欢，那是三品嫔位也使得。” “你也不用担心虞嫔那边，有本宫在，她不敢找你麻烦。” “好了，退下吧，本宫乏了。” 皇后只当苏萤是做做样子推脱罢了，这后宫的女人，有哪个不想往上爬，不想当皇上的女人？ “娘娘……”苏萤还想推辞，明慧却咳了两声，开口道：“苏姑娘，皇后娘娘要就寝了，您先随奴婢下去吧。” 皇后闭上眼睛，这代表着这事不容苏萤拒绝。 苏萤轻咬嘴唇，低头道：“是。” 她起身随明慧退下，明慧带着她到西侧殿的一间房间内，提醒道：“苏姑娘，皇后娘娘说您是有福之人，那您就是有福之人。” “皇后娘娘的决定是不容置疑的。” “您先休息，这是如月，以后就由她来照料您的起居。” “奴婢先行告退了。” 说罢，明慧就离开了。 如月见苏萤不是很高兴，就劝说道：“姑娘，这是旁人都求不来的福气，您何不想开点呢？” 苏萤樱唇轻启，不禁苦笑，可她并想要这个福气…… 第4章 会错圣意 她如何能想得开？ 她当时在桃园里休息被抓住，第一个想法就是不想受罚，所以才会故意在皇帝面前提起越州。 果不其然，皇上一听她是越州水患的苦者，不仅没怪罪她，还给了她赏赐。 她以为只要自己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事，结果不到一天的时间，虞嫔和皇后都知道了。 也不知道这消息是怎么传的，竟让皇后误会皇上看中了她。 她有心解释，皇后却无心听。 如果皇后知道了皇上没这个意思的话，那她……会不会被迁怒？ 一想到这个，苏萤就忧心不已。 “姑娘，您不要想太多了。”如月见苏萤愁眉苦脸的，劝慰道，“方才明慧姑姑和我说了，您的膝盖上有伤，特意嘱咐了奴婢一定要帮你上药。” “您先坐着歇息一会儿，奴婢这就去备热水和取药。” “不用了，一点小伤而已，过个几天就好了。”等苏萤回过神来时，她就发现自己坐在一张软榻上，而如月则是半跪在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连忙接过水，尴尬一笑，“你也起来坐着吧。” 她以前家里还算富裕，但她祖父祖母节省惯，不许家中添置下人，所以她不是很习惯被人这样伺候。 如月看出了苏萤的不自在，轻笑道：“奴婢明白您这是一时适应不过来，但没关系，等日子一长，您总会适应的。” “您先坐着，奴婢先去备些热水给您洗漱，不然等会儿小厨房就熄火了。” “等一下……”苏萤一把抓住如月的手，两颊忽然染上粉霞，她犹豫道：“你能不能……顺道拿点吃的回来？” 她是真的饿了。 “当然可以。”如月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不过这个时辰小厨房也没什么吃的了，或许还有些点心之类的，您看可以吗？” “可以的，你随便拿点就行了。”有的吃就算不错了，苏萤哪还敢挑剔。 “是。” 苏萤见如月出去了，不由得松一口气。 她捧着杯子将水一饮而尽，水是凉的，喝进肚子里后，苏萤觉得更饿了。 但好在如月没让她等太久，很快就拎了一个食盒回来。 “今日皇后娘娘让小厨房熬了鸡汤给二皇子补身子，送去文华殿后，还剩有两碗鸡汤，奴婢拿来下了一碗面。” “奴婢手艺一般，您将就着吃点吧。” 除了面之外，还有三样点心，一样两块，刚好凑够一小碟。 “这是鸡汤是给二皇子的，你拿来给我煮面……”苏萤迟疑道：“这不好吧？” 这是给主子的东西，可不是宫人能随意取的，她怕如月会被罚，也怕自己被罚。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平日里给二皇子准备的补汤和点心只要有剩余的，都会分给宫人们尝尝。”如月笑道，“而且您放心，鸡汤是剩下的，皇后娘娘不会计较这种小事的。” “您先吃着，奴婢去备热水。” 如月起身行礼后，便退出去了。 她回到小厨房，明慧已经在小厨房里等候多时。 “怎么样？” “她估计在启祥宫吃了不少苦头，性子看着有些懦弱。” “虞嫔那个脾气……”明慧嗤笑道：“她前段时间刚失宠，后脚宫里就多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宫女，肯定是心里发堵，觉得有人针对她呗。” “但这宫女模样确实生得好，性子看着也不是喜欢作妖的那种人，这就足够了。” “你把人伺候好就行，其他的不用管太多。” “是。”如月颔首应下。 她将热水提回去，准备伺候苏萤沐浴，但被苏萤断然拒绝了。 夜里有点凉，苏萤怕受凉，所以洗得很快，穿的如月拿过的衣裳，据说是皇后没穿过的旧衣。 衣裳有些大，但不碍事。 累了一天，苏萤就这样和衣睡下了。 第二日辰正，阳光落在树梢上，苏萤漱洗完毕后，如月就带了一个教养嬷嬷进来。 “奴婢金慧，见过姑娘。” “嬷嬷快请起。”苏萤快步上前将人扶起，“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但金慧没让她扶，径直起身道：“奴婢逢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教导姑娘宫规，还望姑娘莫要为难奴婢。。” “咳咳……”如月见金慧肃着脸，赶紧说道：“姑娘，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您身子未好，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刚好趁着这几日学一下宫规和礼仪。” “那就劳烦金嬷嬷了。”苏萤看得出来金慧不喜欢自己，便收敛热情。 “那就现在开始吧。” 金慧没理会如月使的眼色，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开始教宫规。 宫中规矩繁琐，好在苏萤之前在掖庭学过一些，勉强能跟上金慧的教学进度。 但她这一学就是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后宫一众嫔妃知道宫里无缘无故多了一个官女子。 起初，她们还以为苏萤会很快就能得宠，结果一连十几天过去了，皇上像是不知道有这人一样，愣是没召见过苏萤。 皇后暗暗着急，难不成是她会错圣意了？ 皇后有心试探，便按耐住急躁，等到四月初一，皇帝来中宫用晚膳的日子。 这一日，二皇子也在。 “父皇，母后，儿臣还要温习功课，就先退下了。” 为了给父母独处的机会，二皇子囫囵的吃了一碗饭，就早早的离席了。 “您这几日忙于政事，臣妾特地让小厨房炖了一盅参鸡汤，您要不要尝尝？”皇后起身亲自舀了一碗鸡汤，放到皇帝面前，心里正想着如何开口提一下苏萤的事情。 “朕听说你前些日子提携了一名宫女？” 皇后没想到皇帝会主动提起这事，顿时惊了一下，“是……是，臣妾见那名宫女模样生得可人，就将其抬成官女子。” “是吗？”啪的一声，皇帝将筷子重重放下，嗤笑道：“哼，难道不是以为朕色令智昏，连个宫女都不放过？！” “陛下，臣妾并无此意！” 皇后心里一紧，急忙跪下解释。 第5章 尴尬的处境 “臣妾没想太多，只是听闻那名宫女出身可怜，心中忍不住生起怜惜之情。”皇后解释道，“加上那宫女模样又生得好，才想着将她提成官女子。” 自皇上登基以来，她和皇上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她有意讨好，却不到什么好机会。 这次好不容易有点苗头，她当然得好好把握住，但却不想是操之过急，会错了君心。 到了这会儿，她哪还能不明白，皇上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是她会错圣意。 但皇帝会信她这番解释？ 连夜将人从启祥宫接出来，这般着急忙慌的，会只是可怜那名宫女？ 恐怕是急着讨好他吧。 “朕还有要是忙，皇后自己用膳吧。”皇帝没看皇后，直接起身准备离开。 走了两步，皇帝忍不住回头警告道：“以后少揣摩圣意，你只需管好后宫即可！” 说罢，皇帝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坤宁宫。 “娘娘……”明慧赶忙将皇后扶起来。 皇后看着那碗纹丝未动的鸡汤，心中泛起丝丝苦涩。 她当年到底是做错了事，怪不得皇上会冷落自己，可……她只是想弥补一二而已。 “本宫没什么胃口，将这些菜都撤下去吧。” “娘娘，您身子骨弱，多少还是吃一点吧。”明慧劝说道，“这道莲藕汤是您最喜欢的……” “撤下去。” 明慧立即噤声，她抬眼看向其他宫人，摆了摆手，宫人们立马就将东西撤了下去。 今夜对于坤宁宫来说，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而对于苏萤来说，帝后吵完这一架后，她的处境就变得更尴尬了。 事实证明，这事就是皇后会错意，搞了一个乌龙，但苏萤已经是官女子，就没有再回去启祥宫当宫女的说法。 那么苏萤只能是以官女子的身份，继续待在坤宁宫。 但好在皇后并没有迁怒于她的意思，只是在第二日就把金慧召走了。 “姑娘，您该用膳了。” 如月打开食盒布膳，菜色比昨日差了很多，只有一道鸡蛋青菜羹和一碟清炒藕片。 苏萤心中明白，这是因为她失去了皇后的重视，所以之前的一切优待都被取消了。 “如月，你是要一直待在这儿吗？” 如月笑道：“皇后娘娘让奴婢来伺候姑娘，奴婢当然是要待在这儿的。” “这样啊……”苏萤听明白了，意思就是皇后那边还没发话。 “用完膳后，咱们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吧。” 如月闻言一愣，这会儿都快午时了，她想了想，劝道：“姑娘，您要不明日再去吧？” “为何今日不能去？”苏萤不解道。 虽然这个时辰去给皇后请安确实不好，但也不是不能去吧？ 如月为难道：“奴婢方才去取午膳时，看到了虞嫔娘娘……” “那就明日再去吧。”苏萤立马改口道。 虞嫔心里还记恨着她呢，她可不敢往枪口上撞。 但她不去，不表达着麻烦不会上门。 她刚用完午膳，如月就来禀报道：“姑娘，虞嫔娘娘来了。” 虞嫔位分高，苏萤没有推辞的理由，只能亲自去迎接。 西侧殿外，虞嫔正不耐烦的站在殿门口处等着，这要不是皇后的地盘，她早就闯进去了！ “奴婢拜见虞嫔娘娘。” 虞嫔见苏萤姗姗来迟，不由得讽刺道：“不是已经成官女子了吗？怎么还自称奴婢？” “娘娘可要进去坐一坐？”苏萤尴尬的笑了笑，官女子无品阶，也就比宫女的地位高一点，而且她又没侍寝，所以依旧只能自称做奴婢。 “不用伺候人了，这段日子里，你想必是过得十分滋润吧。”虞嫔斜着眼打量，见苏萤面色红润，像是吸足了养分，含苞待放的花苞，心中更加嫉恨了。 苏萤低头应道：“托娘娘的福，皇后娘娘对奴婢很是照顾。” “哼，牙尖嘴利！”虞嫔凌厉的睨了一眼苏萤，随即丢下苏萤，径直往里面走。 苏萤只能跟上去。 她现在是暂时住在西侧殿的明芳斋里，西侧殿有五间房，这只是其中一间。 明芳斋不大，会客的地方和休息的地方是用珠帘隔开的。 “奴婢这里简陋，没有茶叶会客，只能委屈娘娘了。”苏萤给虞嫔倒了一杯水。 虞嫔坐在榻上，左右打量着明芳斋的布置，见苏萤连点茶叶都拿不出来，她顿时讥笑道：“看来你在皇后娘娘这儿也不是很受宠啊，本宫还以为皇后娘娘将你抢过来，会对你很好呢。” “后宫嫔妃不可妄议国母，还望虞嫔娘娘慎言。”如月开口道。 虞嫔看向如月，眼睛一眯，笑道：“哟，这是御史台的大人来了？都劝谏到本宫面前来了？” “本宫只是说了一句实话而已，这也算妄议国母吗？” “怎么？皇后娘娘对她很好吗？” 虞嫔看向苏萤。 苏萤习惯了虞嫔脾气，面不改色道：“皇后娘娘待奴婢很好，有劳娘娘您挂心了。” “不知娘娘今日过来是有何事？” 虞嫔最讨厌的就是苏萤这副不卑不亢的样子，明明只是个宫女，但跪着的时候，腰板却是挺直的，光是看着都令人恶心。 “你们都下去，本宫有些体己话要和苏姑娘说。” “是。” 如月不禁看向苏萤。 虞嫔见如月站着不动，便呵斥道：“本宫让你退下，你是耳聋了吗？！” “奴婢只听从主子的命令。”如月听着恼火不已，她虽然是伺候苏萤，但明眼人都知道她是皇后的人。 虞嫔这个态度分明就是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实在是嚣张！ “如月，你先下去吧。”苏萤当然知道如月口中的“主子”不是自己，但她怕如月再犟下去会惹怒虞嫔。 如月皱着眉，不满的唤了一声，“姑娘……” “没事的，你下去吧。” “是。”如月只能气鼓鼓的退下去。 见房间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人，虞嫔哼了一声，意有所指道：“贱人就是贱人，忘不了骨子里的奴性！” “有娘生没娘教，真是个天生的贱种，怪不得讨不了皇上喜欢！” 苏萤一怒，抬眼看着虞嫔，“您也讨不了皇上喜欢，难道您和奴婢也是一类人吗？” 第6章 告状 家人永远都是苏萤的逆鳞，虞嫔欺她，骂她，辱她，她都可以忍，唯独不能侮辱她的家人！ “放肆！”虞嫔怒不可遏，拍桌而起，指着苏萤的鼻子骂道：“你竟敢这样和本宫说话？！” “这话是您说的，奴婢只是顺着您的话去说而已。”苏萤坐着没动，反问道：“您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她在启祥宫当宫女时，虞嫔都不敢直接打死她，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不是宫女了。 之前，她忍是因为位卑，所以只能忍。 现在，她怒是因为虞嫔辱她母亲，所以不想忍了。 “还敢和本宫顶嘴！”虞嫔怒道，“才当了个没品阶的官女子，就翅膀硬了？” “你信不信本宫现在就算下令将你杖毙，皇后也最多是让本宫回去闭宫反省而已！” “娘娘这般草菅人命，就不怕报应吗？”苏萤的脸色微微发白，她对上虞嫔无疑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但人啊，忍的事多了，骨头就会变软，脊梁骨就再也直不起来。 人不能一辈子都在软弱中度过。 虞嫔闻言后，不怒反笑，觉得苏萤这是在漏怯，脸上不禁浮现出得意的神色，她气焰大盛道：“就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区区一个越州难民而已！” “别说是你，连你的家人亲友的性命都不过是本宫一句话的事情！” “你若识相一点，就赶紧对本宫俯首称臣，跪下求得本宫原谅你，不然的话……” 她眼中闪过一抹凶狠，压低声音说道：“弄死几个难民而已，这对我们虞家来说就跟碾死几个蚂蚁没区别。” “若奴婢不跪呢？”见虞嫔如此色厉内荏，苏萤反而是不怕了，她故意激怒道：“国有国法，虞家若是真敢残害百姓，皇上是不会轻易饶恕虞家的，到时候您这个嫔位也做到头了。” “再者，奴婢现在是官女子，不是您启祥宫的洒扫宫女，您无权处置我。” 她在启祥宫待了三个月，虞嫔是什么脾气，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虞嫔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而且软硬不吃。 别人强，她更强。 别人弱，她只会夺寸进尺。 而她那个时候没有选择，只能服软，现在……她可以借势。 “您今日不是来看奴婢笑话的吗？”苏萤豁然起身做送客的手势，冷冰冰的说道：“您现在看完了，也该离开了。” “放肆！”虞嫔本来就是来落井下石的，见苏萤不仅没有服软，反而还拿皇上来压她，顿时怒从心中起，甩手就给了苏萤一巴掌。 “啪——”苏萤没有躲，硬生生接了这一巴掌，左脸瞬间变红肿。 她瞪大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是不可置信，“奴婢没有犯错，您凭什么打人？！” “想打就打，本宫需要理由吗？！”虞嫔觉得心里畅快极了，扬起手，还想打。 但苏萤又不傻，卖惨挨一下就足够了，她又不是受虐狂。 她连忙抓住虞嫔的手，将其甩开，委屈道：“您这是动用私刑，这里可是坤宁宫！” 说完，她就转身跑了出去，不给虞嫔反应的时间。 如月和虞嫔带来的宫女都在外面候着，看到苏萤肿着脸跑出来，如月急忙上前道：“姑娘，您怎么了？” “您被打了？” “皇后娘娘呢？”苏萤点头委屈道，“虞嫔娘娘不分缘由打我，我要去找皇后娘娘说理去！” 如月一呆，苏萤这些日子都表现得唯唯诺诺，这肯定是被欺负狠了，不然不可能主动闹事的。 “好，奴婢陪您去！”如月本来就不喜欢虞嫔，当然不会拦着。 “哎，苏姑娘，你莫要冲动……”启祥宫的人一听，就想将人拦着。 但她们也只有两个人，苏萤非要走，她们根本拦不住。 等虞嫔追出来时，就只能看到苏萤的背影。 “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拦不住！”虞嫔气得不行。 “娘娘息怒……”两名宫女弱弱的告罪，这里是中宫，可不是启祥宫，在皇后娘娘眼皮底下，她们哪敢放肆。 “还愣着干嘛，随本宫去凤鸾殿见皇后！” “是。” 虞嫔带着人急匆匆的赶去凤鸾殿，但还是慢了一步。 而皇后刚才还在练书法呢，这会儿看到捂着脸跪在一旁的苏萤，以及怒气冲冲走进来的虞嫔，觉得头疼不已。 自从虞嫔进宫后，这后宫真是片刻不能安宁。 “给皇后娘娘请安。”虞嫔横了一眼苏萤，随即给皇后行礼。 “行了，人齐了，有什么事，说吧。”皇后端坐着，目光略过虞嫔，看向苏萤。 “皇后娘娘，奴婢也不想给您惹麻烦，但虞嫔娘娘实在是太过分了。”苏萤就哭诉道：“奴婢在明芳斋里好好待这儿，虞嫔娘娘进来就是一通威胁，还动手打了奴婢。” 苏萤松开手，让皇后看自己脸。 虞嫔打的时候是真的没留有余力，苏萤左脸的脸颊肿了一块，上面还有几条细细的血痕，看着是伤得不轻。 “虞嫔，你为何动手打人？”皇后脸色一沉，虞嫔在坤宁宫动手，这打何止是苏萤？ 这打的是她脸！ 虞嫔见皇后动怒，便收敛了一点，她不情不愿的跪下，辩驳道：“这贱婢方才顶撞臣妾，臣妾一时气不过才动手的。” 她没否认打了苏萤，毕竟伤口摆在这儿呢，想否认也否认不了。 “奴婢冤枉啊！”苏萤抬头说道，“虞嫔娘娘一进来就将宫人们支开，然后骂奴婢，说奴婢有娘生没娘教，奴婢心中不忿，这才顶了一句。” “结果虞嫔就喊打喊杀的，说是要将奴婢杖毙，还要杀了奴婢的家人！” “她说奴婢的家人都是越州的难民，反正那水患也死不了不少人，再死几个也没人注意……” “苏萤，你住嘴！”虞嫔大声呵斥，“满口胡言乱语，本宫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 “皇后娘娘，奴婢发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苏萤急切的看着皇后，“奴婢若是有半句谎言，那就让奴婢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虞嫔娘娘，您敢以虞家的名字发誓，说您没说过这些话吗？” “您敢吗？” 第7章 赏 这是她第一次这种做添油加醋告状的事情。 苏萤目光灼灼的看着虞嫔，她看似镇定，但手心却在不停的冒冷汗。 虞嫔目光躲闪，左言右顾道：“你以个人名义发誓，那本宫为何要以虞家的名义发誓？” “那您就以自己的名义发誓！”苏萤顺着虞嫔的话说道。 “哼！本宫说了，没说过就是没说过！”虞嫔指着苏萤，嚷嚷道：“皇后娘娘，这贱婢竟敢污蔑臣妾，还不如让人将她拖下去……” 皇后一看虞嫔心虚的样子，哪里还不明白，她重重地放下茶杯，沉声道：“虞嫔！” 虞嫔闻言立即收声。 “你可知错？” 虞嫔梗着脖子，嘴硬道：“皇后娘娘，您怎能只凭这贱婢的一面之词就给臣妾定错，望您明鉴！” “今日是进找上门的，人也是你打的，她一个官女子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污蔑你？”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她刚才就不该让虞嫔进坤宁宫！ 她想着虞嫔蠢是蠢了点，但肯定是不敢在坤宁宫闹事，所以就放任虞嫔去了明芳斋。 可谁知道虞嫔是真蠢啊！ “哼，当然是因为她之前在启祥宫当差，本宫对她……” “娘娘！”跪在虞嫔后面的宫女扯住虞嫔的衣摆，虞嫔这才反应过来，截住了话口。 私下频繁惩罚宫女可不是个好名声。 “对她什么？”皇后瞥了一眼那个宫女，宫女赶紧低下头。 “这……我……”虞嫔支支吾吾的想不出好的借口。 “求皇后娘娘为奴婢做主啊！”苏萤委屈的喊道。 “虞嫔，你可知错？”皇后沉着脸，又问了一遍。 虞嫔咬住下唇，沉默不语，就是不认。 “满口污言秽语，嚣张跋扈！”皇后下令道，“你给本宫回去闭宫反省，《礼记》、《女诫》和《宫规》各抄五遍，什么时候抄好，什么时候再出来！” 虞嫔一脸灰败，想要抄完这些书，少说也得三个月时间。 明慧见虞嫔没应声，便贴心的问道：“虞嫔娘娘，皇后娘娘的话，您可听到了？” “是，臣妾知道了。”虞嫔咬牙应道，心中十分的不甘，“皇后娘娘若是无事，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皇后摆摆手，让虞嫔赶紧滚。 虞嫔起身斜了一眼苏萤，心中大恨。 都怪这个贱人！ 这仇，她记下了！ 虞嫔怀着满腔恨意走了，皇后看着苏萤，叹气道：“你受苦了。” “明慧，本宫去库房取几匹颜色鲜亮的云锦给苏姑娘，年纪轻轻的，就该穿得漂亮些。” “对了，你稍后记得去请个太医过来给苏姑娘瞧瞧脸上的伤。” 皇后抬手揉了揉眉心，脸上尽是疲惫。 “谢皇后娘娘赏赐。”苏萤见状只能谢恩告退。 明慧将苏萤送出去后，看到皇后脸色又不好，便紧张道：“娘娘，要不奴婢去请赵太医……” “不必了，本宫就是有些乏了。”皇后摇摇头道。 “这虞嫔真是太不懂事了，到处惹是生非！”明慧忍不住骂了一句。 虞嫔刚进宫时，看着很是温顺，加上又是秀女里面长得最好的那个，所以很快就得宠了。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从七品才人跳到了三品嫔位，但盛宠之下，虞嫔很快就本性暴露，整日和其他嫔妃斗嘴吵架，时不时就罚一些小嫔妃在御花园跪着，惹得后宫不得安宁。 原以为虞嫔失宠后会收敛一些，但哪知虞嫔是一点没变。 “虞嫔这个蠢货恐怕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失宠呢！”明慧恼虞嫔来坤宁宫添乱，就大着胆子又骂了一句。 皇后闻言失笑道：“确实是愚不可及。” 皇上就喜欢顺从柔和的女子，虞嫔这品性注定只能得宠一时。 “行了，今日之事不要让人传到皇上的耳边，皇上政事繁忙，不要拿这点小事去烦皇上。” “是。”明慧会意的点了点头，意思就是别给虞嫔去向皇上告状的机会。 但她们不说，皇帝只要想知道，就会有人主动禀报。 皇帝这会儿正在批改奏折，刚好看到一封弹劾绵州刺史虞尚之子，当街纵马伤人。 “自虞嫔进宫后，虞家这些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此事还得怪朕啊。” “这虞家犯的事，哪能怪您啊！”赵德海替皇帝喊冤，道：“虞家本就是绵州本地望族，声威浩大，其下子孙大多是纨绔子弟，这得怪虞刺史教子不严才是啊！” “而且方才底下的人来禀，说是虞嫔娘娘又犯事了……” 皇帝一听，眉心紧皱，不耐烦道：“她又犯什么事了？” “听说是在坤宁宫动手打了一名官女子，皇后娘娘罚了虞嫔娘娘闭宫思过，以及抄写《礼记》……” “哼，皇后这般心慈手软，怪不得管不好后宫！”皇帝觉得皇后罚得太轻了，“让人去查一查，看虞嫔为何打人。” “听说是因为那个官女子……”赵德海看了看皇帝脸色，提醒道：“皇后娘娘前些日子封了一名官女子，那名官女子就是启祥宫的宫女。” 皇帝：……哦，他记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继续说。” “那官女子迟迟未能侍寝，虞嫔娘娘就特意跑去中宫见那官女子。”赵德海低头道，“虞嫔娘娘脾气火爆，骂了那官女子，两人就这样吵起来了。” “后面虞嫔娘娘动了手，那官女子气不过，就告到了皇后娘娘那儿。” 皇帝道：“骂了什么？” 赵德海就将苏萤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皇帝一听，脸都黑了，“好一个虞嫔，好一个虞家！” “传朕令，虞嫔品行不端，降一品，搬出启祥宫主宫。” “虞刺史教子不严，官降一品，绵州刺史的位置另择他人！” “是。” 皇帝懒得去查证虞嫔的事情是真是假，反正他只是借题发挥而已。 不过，那名官女子确实惨了点。 “年前岭南不是进贡一些南珠吗？你去取一斛，在挑点绸缎赏给那官女子。” “是，奴才这就去。”赵德海不禁咋舌，一斛珍珠呢！ 寻常珍珠都已经是价值不菲，更何况这还是更难得的南珠。 这可是一斛南珠啊！ 第8章 机会 一斛珍珠有多少？ 苏萤看到面前的大箱子时，人都懵了。 “苏姑娘，这是岭南进贡上来的南珠，是不可多得的珍品，今年一共也就得了十斛，您这里是一斛。” “这……”苏萤愣愣的，缓过神来道，“这都是皇上赏的？” “是的。”小太监专门捡好听的话说道，“皇上是心疼您今日受了委屈，所以特意让奴才挑了一斛南珠送过来给您。” 其实除了珍珠之外，还有好些绸缎，但和这一斛珍珠相比，就算不了什么了。 “那……”苏萤知道这两小太监是在讨赏，但她囊中羞涩，只好让如月抓了一把珍珠当做赏钱，“辛苦两位公公走这一趟，这是给两位的茶水钱。” “哎哟，这可使不得啊。”小太监象征性的推辞了一下，“奴才这是职责所在，怎好收您的赏钱？” “公公莫要推辞，都这个时辰了，你们走这一趟也不容易。” 小太监一听，连连点头，这可不是嘛，外面黑灯瞎火的，要不是上面催得紧，非要他们今天把赏赐送过来，他们都不会这么赶时间，在这个时辰过来。 “那就谢姑娘赏赐了。” 苏萤笑道：“这是应该的。” “天色已晚，奴才们就先告退了。”收了赏钱后，这两太监就急冲冲的离开了。 如月这才看着一箱一的珍珠惊叹道：“姑娘，这南珠难得，今年皇后娘娘那里也才得了一斛而已。” 珍珠没有宝石那般耀眼夺目，在灯光下只有一层朦胧柔和的荧光，但架不住它数量多啊，层层叠叠的珍珠看着冲击力十足。 苏萤见状也抓了一把给如月，“你这段时间也辛苦了，若是喜欢的话，就多挑一点。” 如月虽然是皇后的人，但在照顾她时，确实是细心体贴。 “谢谢姑娘赏赐。”如月也不推辞，立即欢欢喜喜的接下了。 可珍珠一接到手里，她就察觉到了有些不同。 她仔细翻看着手里的珍珠，然后又去翻了翻箱子底下的珍珠，皱眉道：“哼，这帮人可真精明！” “姑娘您看，这箱子里上层的珍品都是品相上等的，可这下面的珍珠不仅小，还不够圆润，连中等都算不上！” “实在是太过分了！” 苏萤看着翻搅上来的珍珠确实和表层相差较大，不过她也没生气，只是平静说道，“我还记得在越州时，一枚一分重的珍珠就要七到八两白银，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而他们送过来的珍珠最小的也有五六分重，足够珍贵了。” 所以这一斛珍珠已经是价比千金。 如月闻言沉默了一瞬，转移话题道：“这是因为姑娘您脾气好，要是换作虞嫔娘娘，方才就已经闹起来了。” 说到虞嫔，她脸上立即就露出了笑容，道：“姑娘，有一件事您估计还不知道吧？” “什么事？”苏萤疑惑道。 “虞嫔被降品了！”如月高兴道：“她现在是四品昭仪，皇上下的旨意！” “哼，让她嚣张，这下算是大快人心了！” “虞嫔被罚了？”苏萤惊讶道，她心里正愁着怎么把今日的事情传出去呢。 她嘴上说是不怕虞嫔报复家人，但心里还是怕的，所以她就想把今日的事情传出去，最好是能传到皇帝耳中。 这样一来，只要虞家的当家人不傻，就不会顶风作案。 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她这边什么都还没做呢，事情就按着她想要的发展了。 “还不止呢，虞嫔的父亲虞刺史也被降官了。”如月乐呵呵道，“估计过不了多久，虞嫔……哦不，是虞昭仪的母亲身上的诰命也会被朝廷收回。” 宫中嫔妃只要是能坐到一宫之主的位置，她的母亲或是长辈就能获封诰命。 例如虞嫔入主启祥宫时，她的母亲也会相应的被封作四品郡君。 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荣耀。 “虞……昭仪的父亲也被降官了？”苏萤不解道，“是因为被虞昭仪的原因，而被牵连吗？” “应该是吧。”如月也不懂，反正旨意已下，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苏萤若有所思，应该不止是虞昭仪的原因吧…… 是不是都不重要，反正后宫内大多数的人都不关心这个，她们只知道虞昭仪挨罚了，而且还罚得这般重，她们心里就高兴了。 甚至于第二日请安结束后，皇后脸上的笑意都变了。 至于苏萤为什么知道，这当然皇后召见了她。 “这是皇上第二次给你赏赐了，想来皇上是记得你的，你也争气点，尽量早日侍寝。” 苏萤为难的应道：“是，奴婢明白了。” 先行下来再说，反正能不能侍寝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皇后就笑道：“本宫了解皇上，只要他还能记得你，你就有机会。” “是。”不管说什么，苏萤都乖巧的应下。 “好了，你回去歇着吧。”皇后摆了摆手。 苏萤立即起身道：“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望着苏萤离开的背影，皇后不禁有些落寞，“本宫记得上一次能有这个赏赐的人是虞昭仪吧？” “是虞昭仪。”明慧小心回话道。 “那就好……”皇后长叹了一口气，也没说什么。 皇帝在赏赐上素来大方，但也不是对谁都那么大方。 帝王多情且薄情，皇上这人啊，只要是自己喜欢的，那就能将其捧上天，不喜欢的，第二天转头就能忘掉。 偌大的后宫里，能被皇上记住的嫔妃也没几个了。 而苏萤已经在皇上那里就有印象，相信要不了几日，养心殿那边就会传召苏萤侍寝，可能不能得宠，就得看苏萤的个人造化了。 皇后笃定苏萤能有侍寝的机会，但她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这么快。 四月初九，养心殿来了，说是请苏萤过去侍笔。 第9章 侍笔 “姑娘，您算是熬出头了！”如月开心道，但她转头就发愁道：“尚衣监的动作也太慢了，前两天说要的夏装，今日都还没送过来呢！” “要不奴婢现在再去催一催？” “你现在就算是去了，尚衣监也不能三下五除二的做好一套衣裳。”苏萤摇摇头道，“不用费这个功夫了，就穿之前皇后娘娘送的衣裙了。” 皇后前几日就送了好几套衣裙过来，说是用不上的旧衣，但她试过了，衣裙很合身，应该是按着她的身量去做的。 既然有现成的，就没必要去折腾别的了。 “是。”如月立马就将衣裙取来，“姑娘，您要不穿这件粉蓝色的吧，这个颜色衬您肤白。” 苏萤本来就生得白，加上来了坤宁宫后，基本上就没出过明芳斋，天天在屋子里捂着，想变黑都难。 穿上粉蓝色的齐胸衫裙后，更是衬得肌肤胜雪。 如月给苏萤抹上口脂，打量了一番，惋惜道：“可惜没有合适的首饰点缀发髻，奴婢给您梳个双螺髻，这样显得娇俏些。” 不是没有合适的首饰，而是她连一件首饰都没有，苏萤笑了笑道，“这样也挺好的，轻一些。” 如月只当她是在苦中作乐，心里想着要不要去跟皇后娘娘禀报一声，不然苏萤这样去面圣，多少有点寒酸。 但外面很快就传来了催促声。 “苏姑娘，快酉时了！” 苏萤不敢让御前的人等太久，就起身道：“就这样吧，别耽误时辰了。” “是。”如月回过神来，就扶着苏萤走了出去。 “让小赵公公久等了。”如月出来在给门外等候的太监塞了几枚珍珠。 小赵公公收下东西，连忙说道：“不碍事，不碍事，既然苏姑娘准备好了，那咱们这就走吧。” “好，劳烦小赵公公在前面领路。” 在后宫之中，只有三品嫔妃才有资格坐步撵，三品以下的嫔妃只能靠走路。 好在坤宁宫离养心殿很近，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苏姑娘，您先在这儿等等，奴才进去禀报一声。” 苏萤颔首应道：“劳烦小赵公公了。” 很快的，小赵公公就出来了。 “苏姑娘，您随奴才进去吧。” “是。”苏萤低垂着眼睛，一路走进去，都没敢抬头。 不一会儿，走在前面的小赵公公停了，她也跟着停下。 “参见皇上，苏姑娘到了。” 苏萤一听，立即行礼道：“奴婢参见皇上，皇上圣安。” “起来吧。”皇帝皱眉看着奏折，眼睛都没抬，径直说道：“过来伺候笔墨吧。” 赵德海赶紧让出位置。 “是。”苏萤应了一声，就走到了赵德海原来的位置，接过墨条，慢条斯理的开始磨墨。 赵德海看了一眼皇帝和苏萤，给小赵公公使了个眼色，，小赵公公会意的扯了扯如月的袖子。 如月就跟着小赵公公退了出去。 殿内一下就只剩下了三个人，赵德海站得远远的，背对着皇帝和苏萤。 殿内只有微弱的墨条摩擦砚台的声音，苏萤下意识的放轻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忽然开口问道：“识字吗？” 苏萤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皇帝问的是自己，她急忙应道：“是，奴婢曾跟在祖父身边读过几年书。” “都读了什么书？” “《礼记》、《孝经》、《论语》……”苏萤将自己学过的书，一一报出。 皇帝这才抬头看向苏萤，“怎么读的都是这些书？” “奴婢的祖父以前在县学当先生的，对这几本书最为熟悉，所以在家中教我们的时候，教的也是这几本，但奴婢只是粗略学过一遍，并不精通。”苏萤老实的说道。 皇帝闻言便笑道：“现在越州的天灾人祸已经平息，常塘县的县学也重新开放了，你祖父应该也回到县学继续当先生了吧。” 昨日越州刺史来奏，说是越州的流民已经安置的七七八八，百姓重新安居乐业，所以皇帝今日的心情还不错。 苏萤一顿，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皇帝，“奴婢的祖父前几年就回村办了私塾，已经不在县学里当差。” “……”皇帝一噎，这话为什么不能一口气说完？ 但皇帝问没计较，而是继续问道：“所以你们家是住在村中的？” “家中还算富裕？” 皇帝看着苏萤细皮嫩肉的样子，不像是个下过地干活的人，所以苏家的家境应该算是个富户或乡绅？ “是，奴婢家里算是耕读之户。”苏萤像是看懂皇帝的眼神，便点头道，“不过，奴婢家里请的是佃农，不需要我们自己下地干活。” 皇帝好奇道：“你们家中有多少田地？” 能请得起佃农，少说也有个几十顷土地吧。 “也不多，堪堪三顷地，都是在村里，或邻村。”想到这个，苏萤就叹气道，“但这些土地基本上都没了。” “是有人趁着水患强买强卖？”皇帝冷哼了一声，越州水患中消失可不止是朝廷的赈灾银，还有无数田地！ 苏萤见皇帝脸色不好，心里犹豫着要不要点头，她想了想，委婉道：“其实也不全是被强买走的。” “洪水退去后，奴婢的祖父病重，为了治病和换粮，就将剩下的田地全都卖了。” 不卖地，一家人都得饿死，为了活命，也只能卖了。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对的，卖地，加上她卖身的银子，不仅治好了祖父的病，还换了不少救命的粮食。 越州当时因为缺粮，还闹过匪祸，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他们这一大家子能活着就算不错了。 皇帝一听这话，心中更加恼怒那些低价强买土地的“粮商”！ “你看一下这本奏折。”他抽出一本奏折递给苏萤。 苏萤不明所以，但还是接了过来，翻开一看才知道这是越州来的奏折。 她快速看了一遍，脸上隐隐有喜色。 皇帝见状得意的说道：“那些被强买走的土地大部分都收回来了，到时候这些田地都是要物归原主的。” 至于这些田地是怎么收回来，花了多长的时间，杀了多少人……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地，越州的流民才能活下去。 他可是一看完这本奏折，就立马命人去将苏萤传召过来了。 第10章 侍寝 “皇上圣明！”苏萤眼眶一红，激动的跪下谢恩，道：“奴婢替家人亲友叩谢皇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萤这次跪得是真心实意，奏折上的内容很简洁，只是简单的说明越州收回了一些，提议这些田地按照各县提交上来红契重新分配下去。 至于怎么分配的，奏折上没有写。 但能拿回来一点是一点，就算她家只能拿回十分之一的田地，那也足够了。 “起来吧。”皇帝笑了笑，看着苏萤像是看到了越州百姓高兴的样子，心中十分满意。 他伸手去扶苏萤，“这都是朕应该做的。” “陪朕去用膳吧。” 赵德海一听，立马去退了出去，让人赶紧去备膳。 “谢皇上。”苏萤将手搭上去，顺势起身。 皇帝就牵着苏萤的手，往寝宫走去。 在御膳房里，皇帝的膳食一直都是最优先的，所以这边一下令，他们这边就能陆陆续续的上菜。 皇帝偏爱牛肉，所以二十八道菜肴里有三分之一都是牛肉菜，虽然是吃的不是传说中的龙肝凤胆，但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是一样没少。 苏萤心中暗暗感叹皇家之奢靡，她收敛心思，想着金嬷嬷的教导，小碎步走过去站在皇帝身旁，准备布膳。 “不用了，坐下一块吃吧。” 皇帝一发话，赵德海连忙殷勤的笑道：“苏……主子啊，奴才来布膳就行了，您陪着陛下用膳吧。” “劳烦赵公公了。”苏萤迟疑地坐下。 立即就有宫女走上前来站在苏萤身旁，只需要苏萤的一个眼神，宫女就明白要夹哪道菜。 食不言，寝不语，这顿晚膳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 苏萤一个晃神，晚膳就已经结束了。 等她回过神来时，赵德海已经让人去备热水了。 她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要侍寝的…… “苏主子，皇上去沐浴更衣，您多主动点啊……”赵德海见苏萤红着脸傻站着，操心的上前，小声提醒道：“您快进去吧。” “是……我明白了。”苏萤红着脸点头。 其实金嬷嬷也是教过她……咳咳，侍寝的事宜，但到底是第一次，她心里有点紧张。 养心殿内就有一个小的浴堂，皇帝平时都会在这里沐浴更衣。 浴堂内热气缭绕，宫女太监进进出出的走动，准备沐浴所需的物品。 看到苏萤进来后，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识相的加快动作，等准备完后，他们就退了出去。 皇帝就站在浴池旁，背对着苏萤。 苏萤觉得有点尴尬，又有点害羞，但还是上前主动道：“皇上，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她上手去帮皇帝解腰带，皇帝低头一看，见苏萤的手在微微发抖，突然起了逗弄之心，“皇后没派人教过你怎么侍寝？” “教……教过的。”她就是有点紧张而已。 皇帝抬手抓住她的手，笑道：“还是朕自己来吧，不然你解到天黑都解不开。” 苏萤闻言瞬间脸色通红，弱弱的说道：“奴婢只是有点手生……” “哈哈哈，爱妃说的是，唯手熟尔，以后多练练……” 赵德海站在浴堂外，听不到里面的说话声，但能隐约听到皇帝的笑声，他不禁抬头望天，喃喃自语道：“今天有的等了……” 等了多久且不知道，反正天是照常亮的。 因为要上朝会，皇帝起得比较早，卯初时辰，天微微亮时，赵德海就进点没伺候皇帝更衣了。 “等她醒后，你再差人送她回去。” “是。”赵德海低声应下，他明白，意思就是不用催，等苏主子自然睡醒后，再把人送回去。 皇帝没说封位分的事，赵德海也不好提。 等苏萤谁醒后，就已经是卯正时辰，而朝会还没有结束，所以御前的人就先把苏萤送回了明芳斋。 “主子，皇上怎么没提您晋升的事情？”如月伺候着苏萤洗漱，一般来说，嫔妃第一次侍寝结束后，都会晋升位分。 念此，她小心的询问道：“主子，您昨日……伺候得顺心吗？” 苏萤脸色微微一红，含糊道：“应该……算顺心吧。” 那不应该啊……如月看苏萤的脸色不像是在伤心，便不问了。 还好皇后娘娘那边是三天一请安，明天才是请安的日子，不然就要被其他嫔妃笑话了。 如月按耐住思绪，心想着可能赏赐待会儿就到了。 而等朝会结束后，就已经是巳初时辰了。 皇帝回到御书房内，立即问道：“朕记得桃园旁边好像是有个空的宫殿，对吧？” “是，有个玉琼阁。”赵德海应道。 “能住人？” “能的，今年年初才修缮过一次。” 皇帝想了想，提笔道：“那就封苏萤为七品才人，让她搬到玉琼阁去住。” “你待会儿带人去宣旨，对了，朕昨日瞧着她发髻没戴什么东西，你待会儿顺便多挑些首饰送过去。” “让掖庭送几个宫女过去让她自己挑喜欢的，现在跟在她身边那个宫女就送回到皇后身边吧。” “是。”赵德海笑着应下，实则脸上暗暗发苦，这“一些”指的是多少？ 这不好把握啊。 但皇帝吩咐了，不好做也要去做。 赵德海自己揣摩圣意，挑了三五套首饰送过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官女子苏氏苏萤，性行温良，顺从柔和，着册封为七品才人，迁至玉琼阁。” “谢皇上恩典。”苏萤恭敬的接过圣旨。 赵德海瞥了一眼高兴的如月，笑呵呵的说道：“恭喜苏才人了。” “劳烦赵公公您亲自走一趟了，这个您拿去喝茶。”苏萤塞了一个荷包给赵德海。 赵德海拿在手里捏了捏，见里面的东西是圆的，心里有点纳闷，但也没说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苏才人，按照惯例七品才身边有两个宫女，一名太监伺候，待会儿奴才就让掖庭把人送到玉琼阁，您看哪个顺眼就挑哪个。” “您现在就看着收拾，奴才顺道让人帮您把东西搬到玉琼阁去。” “现在就搬吗？”苏萤一愣，没想到这么急。 赵德海隐晦的看了一眼如月，点头道：“是啊，毕竟如月是坤宁宫的人，总不好跟着您去玉琼阁，所以皇上就下令让奴才带人过来帮您搬行李的。” “奴才待会儿还得回御前当差，不好耽误太久。” 如月闻言脸色一白，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能跟着去玉琼阁？ 第11章 玉琼阁 苏萤也愣住了，“那如月她……” “如月是坤宁宫的人，自然回到皇后娘娘身边。”赵德海笑着应道。 “这……”苏萤犹豫的看着如月，如月很好，但赵德海说的没错，她是皇后的人，和自己不是一条心的。 如月明白这是皇帝的意思，勉强笑道：“奴婢先帮才人收拾衣物吧。” “那奴才就在外面候着。”赵德海见她识相，便满意的笑了笑，带着人在外面等着。 苏萤的东西除了皇上给的赏赐之外，就只有几套衣裙，所以很快就收拾好了。 她捡了一包珍珠给如月，感谢道：“这段时间有劳你的照顾，我现在手头上只有这些东西，你收着吧。” “苏才人，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伺候您，这……”如月推辞道，“您以后要花费的地方多，还是留着吧。” “皇上赏了我一斛珍珠，再缺也缺不了这一小包，你就拿着吧。”苏萤小声的说道，“而且我是真心感谢你的。” 毕竟伺候人的事情不好做。 “那……奴婢谢才人赏赐。”如月跪下谢恩。 苏萤急忙将她拉起来，“不必多礼。” 见苏萤的真诚不似作假，如月攥着手里这包珍珠，咬牙提醒道：“您日后避让着点李贵妃，李贵妃不是个好相与的。” “李贵妃？为何这样说？”苏萤皱了一下眉，她听说过李贵妃，但李贵妃在后宫的风评挺好的，并不是虞昭仪那样跋扈的人。 “这只是奴婢的片面之词，您信不信都不要紧。”如月已经恢复了平静，道：“东西已经收拾完了，奴婢也该回去和皇后娘娘复命了。” “您日后且保重。” “奴婢告退。” 如月不想说，苏萤也不好强求，只能让她离开。 如月出去后，很快的，赵德海就带人进来搬东西了。 “苏才人，咱们走吧。” 玉琼阁在东内宫，离坤宁宫不算远，也就两刻钟的脚程。 而且玉琼阁有两层，第一层宽敞一点，是会客的地方。 第二层稍次之，是休息用的寝室。 但站在第二层楼时，可以远眺看到桃园的景色。 苏萤还挺喜欢这里的，主要是不用和其他嫔妃合住。 “苏才人，这是掖庭送过来的人，您看着挑吧。” 掖庭送了六个宫女，三个太监过来，苏萤就挑了两个样子看着比较讨喜的宫女，太监是随便挑的。 等挑完人后，赵德海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办完了。 “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辛苦赵公公和各位公公了。”苏萤觉得赵德海帮着搬东西确实是辛苦了，就有塞了一个荷包给他，“这是给大家喝茶的，赵公公看着分吧。” “是，谢苏才人赏赐。”赵德海接过东西，就带人离开了。 走到半路，他就将苏萤给的两个荷包打开看了看，见里面放的是珍珠，后面的小太监眼睛都亮了。 “这位主子还真是大方啊！” 赵德海刚想点头认同，就想起了苏萤是宫女出身，身上估计没什么现银，所以才拿珍珠打赏的。 但苏萤确实是出手阔绰，两个荷包都是放了十来枚珍珠。 他给小太监们每人发了两颗珍珠，“人家得宠着呢，这点珍珠算什么，收了好处，记得以后对人家恭敬点，听到了没有？” “是。”小太监看着手里珍珠，笑得合不拢嘴。 五六分重的珍珠值钱着呢，要是能拿出宫，少说也得百两银子起步。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赵德海回去复命时，就说道：“苏才人让奴才回来给您说一声，她很喜欢玉琼阁。” “喜欢就行。”皇帝嘴角一扬，忽然问道：“桃园里的桃花还开着吗？” “……”赵德海还真没注意过，他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皇帝的脸色，若有所思的跪下，做惶恐状，道：“奴才该死，奴才方才忙着办差，没有注意到桃园里面的桃花，但现在才四月中旬，想来里面的桃花应该还是开着的。” “嗯，那明日就过去那边赏花。”皇帝思考道，“等巳时再去吧。” 这样明日还能顺道去用个午膳。 苏萤还不知道皇帝打定好了主意，明日要去赏花，她这会儿正忙着收拾东西。 “这些东西都放在耳房里，以后就由春柳管着。” 苏萤挑的两个宫女，一个叫春柳，一个叫春月，太监叫钱六。 春柳擅长针线活，看着这些还没怎么动过的绸缎，便说道：“主子，这几匹布的颜色较寡淡，奴婢要不拿来给您做几件贴身的衣物吧？” “可以啊，你看着做就行。”苏萤点了点。 春月见苏萤脾气好，也笑道：“也快五月了，京城的夏天热，奴婢瞧着这几匹云锦颜色鲜亮，要不拿去尚衣监裁了做几套夏装吧？” 说起这个，苏萤才想起来尚衣监答应给她做的夏装还没送来呢。 “我前些日子拿了一匹绸缎过去，也是要做夏装，算算日子应该是做好了，待会儿让小钱子去取回来。” 刚好明天去请安能穿上。 “还是奴婢走一趟吧。”春柳立即说道，“快午时了，让小钱子去御膳房取膳食，他对那边比较熟。” 钱六闻言乐呵呵的解释道：“奴才在御膳房有个老乡，所以对那边比较熟。” “也行，你们看着安排就行。”苏萤想着明天请安的事情，就问道：“你们之前有在别的宫里当过差吗？” “没有的，奴婢三个之前一直都是在掖庭里当差。” 她们属于很小就进宫，然后一直在掖庭，掖庭安排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但一般都是做洒扫宫道的活。 钱六也摇摇头，“奴才也没有。” 苏萤暗暗失望，看来是打听不到什么有用消息了。 也不知道明天去请安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第12章 初见贵妃 春柳将木窗撑起来，往外看了一眼，就说道：“这瞧着也快午时了，主子，您可有什么想吃的？” “我现在没什么胃口，小钱子看着随便取点吃的回来就行。”苏萤只觉得有点累，尤其是……咳咳，腿有点软。 “那奴才这就去。”钱六躬身行礼退下。 等他一走，春柳和春月就相视一笑，附在苏萤耳边，小声的说道：“主子，您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的？” “若是有的话，您可别自己忍着，太医院有专门的药，奴婢可以去取……” “不……不用了，我休息几天就行。”苏萤脸色红润的转移话题道：“你们去将床铺整理好，我有些困了，等用完午膳后想睡一会儿。” “是。” 主子不想说，那她们就不问了。 而且苏萤确实是很累，她这一睡除了晚膳的时候起来过，直接就睡到第二天早上。 卯正时辰，苏萤已经从玉琼阁出来，往坤宁宫去。 请安的时间是辰初，从这儿去坤宁宫是两刻钟左右，所以苏萤到的很早，她到的时候，坤宁宫外只有一两个嫔妃在等候。 那两名嫔妃只是看了一眼苏萤，然后就继续聊天。 “主子，咱们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你认得人？”后宫嫔妃之中，除了皇后和虞昭仪，她一个都不认得。 春月悻悻然道：“奴婢也不认得。” “那便算了。”苏萤干脆的说道，她是新人，而且还是第一天请安，稍有失礼也是能被原谅的。 但幸运的是，这两名嫔妃也是七品才人。 “梁才人，安才人，苏才人，您三位来得真早，快些进来坐会儿吧。” 说话的是坤宁宫的宫女，她将宫门打开，将苏萤三人迎进殿内。 “苏才人，您的位置在这儿。”宫女知道苏萤今日是第一次请安，所以特意提醒了一句。 “劳烦了。”苏萤笑了笑，以示感谢。 位置在左侧第一排末尾，看得出来七品才人这个品阶众嫔妃当中，已经是属于中游水平。 而左右两侧第二排的位置，基本上都是七品以下。 巧的是，苏萤正对面坐着的就是梁才人和安才人，她们的座位是相邻的。 “原来是新晋的苏才人啊，刚才瞧着眼生，没敢上前打招呼，还望苏才人莫要与我们计较。”梁才人主动搭话道。 安才人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 一个宫女出身的嫔妃，她瞧不上，但架不住人家圣眷正浓，也不好摆脸色。 “是嫔妾失礼了。”苏萤谦卑道，“应该是嫔妾向两位姐姐请安才是。” 苏萤愿意给面子，梁才人心里也高兴，她笑道：“你我都是七品才人，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 “你若不嫌弃的话，平日里有空的时候，可以上我和安妹妹的悠然居喝茶。” “嫔妾有空一定去。”苏萤颔首应下。 梁才人还想说什么，但恰好有人进来。 这名嫔妃带着人径直先坐下了，苏萤不禁看向梁才人。 她是不认得人，但梁才人和安才人肯定是认得的。 “嫔妾给淑妃娘娘请安。” 苏萤见状赶紧也跟着起身行礼。 “行了，都起来吧。”林淑妃瞥了一眼，问道：“宫中又进新人了？” 苏萤知道这是在问她，她立即回话道：“玉琼阁苏氏，拜见淑妃娘娘请安。” “瞧着倒也年轻，起来吧。”林淑妃拧了拧眉，这才想起了最近好像确实是有新人侍寝，但听说是个宫女。 念此，她不由得多看了苏萤一眼。 “是。”苏萤暗自松了一口气，起身回到座位上坐好。 可她屁股刚沾上椅子，陆陆续续就有嫔妃进来，有的需要起身请安，有的不需要，很快的，殿内就只剩下了三四个空位。 苏萤偷偷打量一番众人的面貌，争取将这些人都记下来。 不得不说，皇帝的女人就是多，两排位置坐满，都有好几十个了。 “请贵妃娘娘安！” 苏萤闻言立马打起精神来，与众人一起起身行礼，她抬头飞快的看了一眼李贵妃。 李贵妃压轴出场，众嫔妃齐声请安，显得声势格外浩大。 “不必多礼，都快起来吧。”李贵妃扫了一眼众人，温和的笑道：“看来今日又是本宫来得最晚。” “离辰初还有一刻钟呢，娘娘来得不算晚。” “是啊，是啊，不算晚……”众嫔妃附和着。 “但今日来的最快的是新人。” 突兀的一句话让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梁才人也不敢吭声说自己是来的最快的，只能和其他人一样，将目光放在苏萤身上。 这半年来，皇上除了初一十五去皇后那儿之外，就只有李贵妃偶尔能见到皇上的面。 半年不宠幸嫔妃，这一宠幸还是个宫女，大家都好奇着这名宫女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引得皇上侧目。 “新人是哪个？”李贵妃扫视了一圈，笑盈盈的说道：“快起来让本宫瞧瞧。” 苏萤顶着众人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起身行礼，道：“嫔妾苏氏，拜见贵妃娘娘。” “果然是个美人。”李贵妃仔细的打量着苏萤，见苏萤生得明眸皓齿，便好奇道：“你进宫几年了？” “回贵妃娘娘的话，嫔妾是今年年初进的宫。”苏萤低头应道。 “今年年初？”李贵妃脸上的笑容未变，又问道：“你今年多大年纪？” “过完生辰就十七了。” “才十七，可真是年轻啊。”李贵妃感叹了一句，又抬手轻抚脸颊，“本宫也老了。” 她只比皇上小一岁，今年已是二十有七了。 她比苏萤大了整整十岁有余。 “贵妃娘娘风华正茂，瞧着和嫔妾差不多大。”苏萤笑着恭维道。 李贵妃一听，喜笑颜开道：“嘴真甜，怪不得能得陛下喜欢。” “时辰快到了，你也快坐下吧。” “是。”苏萤又重新坐下。 一些小嫔妃左顾右盼，见没人再开口问话，不禁有些失望。 第13章 总有花开 “皇后娘娘到！” 皇后是压着点出来了，众人急忙起身行礼。 “吾等拜见皇后娘娘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登上凤位，回首俯视众人，抬手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李贵妃，你近来身子可好？”皇后例行公事的问候道，“本宫听说四公主得风寒，现在怎么样了？” “劳皇后娘娘挂心了，一点小风寒而已，太医说了，并无大碍，好好养几日便成。”李贵妃笑着说道：“端午将至，这孩子还闹着想去放纸鸢呢。” “是啊，也快到端午了。”皇后语气平和道，“今年的家宴依旧是在乾清宫，到时候可以好好的热闹一番了。” 李贵妃笑了笑。 “皇后娘娘，那今年还会请人进宫唱戏曲吗？” “是啊，去年唱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苏萤见没自己什么事了，脸上也染上了笑意，端午佳节，热闹点才好。 若是没有特别的事情，那每日请安就是嫔妃们说说话，然后皇后叮嘱两句就能结束。 而今日因为端午家宴的事情多耽误了一点时间，但也基本上不会超过辰正这个时间。 结束后，梁才人便携着安才人来寻苏萤。 “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好，苏妹妹要不要与我们一起去赏花？” 大宣的后宫对嫔妃的约束不高，只要不闹事，都可以去御花园，和各个园子里散心，免得整日待在屋子里闷出病来。 这个季节刚好又是牡丹盛开的时间，梁才人就想着多约几个嫔妃一块赏花。 “也好。”苏萤想着这个时辰用早膳有点早，便点头应下了。 她们三人成行，往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很大，从回廊上过，就能看看一个个的花圃，品类繁多，但最耀眼的还是大朵大朵的红白牡丹。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芍药，月季，兰草之类的花，颜色搭配，相映得趣。 梁才人喜欢颜色鲜艳的花，就让宫人剪了几枝红色的牡丹，准备拿回去簪在花瓶里。 “苏妹妹，你是喜欢什么颜色的？” “我喜欢粉色的牡丹。”苏萤笑道，“不过，红色的牡丹确实最引人注目。” ”自己喜欢才是最好的。”梁才人摇摇头道，“不然剪的时候没兴致。” “梁才人说的在理。” 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苏萤三人回头一看，却看到了李贵妃和林淑妃。 李贵妃款款走过来，对着一旁的宫人吩咐道：“再去取两把剪子过来。” 苏萤回过神来，急忙行礼，“贵妃娘娘安。” “不必多礼。”李贵妃伸手将苏萤扶起来。 宫人很快就取了两把剪子过来，李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拿了一把，便将剩下的另一把递到苏萤面前。 苏萤一愣，她还以为这另一把剪子是给林淑妃的呢。 “谢贵妃娘娘。” 春柳闻言赶紧将剪子接过来。 李贵妃指挥着宫女剪了两枝花，但剪的不是牡丹，而是白色的芍药。 “御花园内总有花开，怎么看都不会腻，只是看它开得这般好，本宫都有点不忍下手剪掉。” 苏萤侧身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梁才人和安才人，正想着要不要开口搭话，让气氛不要太尴尬时，林淑妃却先开口了。 “有人欣赏就是这些花的价值，况且年年有新花，姐姐不必心疼这一两枝花。” “淑妃妹妹说的是，但本宫不喜欢牡丹，还是多剪两枝芍药吧。”李贵妃兴致盎然的从宫人手里拿过剪子，移步到旁边的芍药花圃。 苏萤和梁才人对视了一眼，想着要不要跟过去。 她们犹豫的时候，李贵妃手上已经拿着两三枝花了，她回身一看，见苏萤三人没跟上，便招手道：“一不小心就剪多了，这三枝芍药就送给你们吧。” “谢贵妃娘娘赐花。”苏萤三人赶紧走过去屈膝行礼，双手接过花，心想着花已经剪完了，她们是不是能走？ 但李贵妃话锋一转，“本宫让人备茶，咱们去前面的凉亭里坐一坐，喝茶赏花，这才是不负美景。” “臣妾不喜欢喝茶，就让苏才人她们陪您赏花吧。” 说罢，林淑妃就干脆利落的行礼告退了。 这下苏萤她们更是走不了了。 梁才人悄悄的碰了一下安才人的手，瞥了一眼苏萤，很明显李贵妃是冲着苏萤来的，她们要不识相点，也开口告退。 安才人会意，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 “贵妃娘娘，嫔妾……” 两人刚想开口，却看到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跑过来。 “奴才拜见贵妃娘娘，给各位主子请安。” 李贵妃还没来得及问话，就听小太监说道：“苏才人，皇上传召，还劳您随奴才走一趟。” “是。”苏萤喜出望外，向李贵妃行礼道：“贵妃娘娘，那嫔妾就先告退了。” 她喜的不是皇上找自己，而是终于能走了。 “去吧。”李贵妃嘴角的笑意收敛了一些，皇上要人，她哪敢拦着。 得了允许，苏萤便跟着小太监走了。 梁才人和安才人皆是苦涩一笑，好了，这下她们是真的走不成了。 她们要是再开口告退，那真的是不给李贵妃面子了。 “唉，看来今日的花是赏不成了。”李贵妃没有为难梁才人她们，摆摆手也让她们离开了。 “可真是命好啊……” 而皇帝这会儿正在玉琼阁这边。 今日朝会结束得早，想着早上赏花也不错，所以就一路溜达来了玉琼阁。 结果一问，苏萤竟然还没回来！ 赵德海没得办法，只能偷偷派人去把苏萤找回来。 苏萤跟在小太监身后，越走越觉得脚下的路有点熟悉。 “主子，这不是回去玉琼阁的路吗？”春柳小声的说道。 小太监听到了，就说道：“苏才人，这就是去玉琼阁的路。” “皇上正在玉琼阁等您呢。” “皇上来玉琼阁了？”苏萤高兴的问道。 “是啊。”小太监脚步不停，心里腹诽着，能让皇上扑个空的，这位主儿是第一个。 想着皇上还在等人，他赶紧加快的脚步。 “苏才人，咱们再走快些，可不好让皇上等太久。” 苏萤一听，也加快了步伐。 第14章 赏花 苏萤紧赶慢赶，终于是回到了玉琼阁。 “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皇帝闻声转身，就看到了苏萤小跑过来，手上还拿着一枝花，便将人扶起来，问道：“爱妃去御花园赏花了？” “请安结束后，梁才人和安才人邀嫔妾一块去赏花，嫔妾就去了。”苏萤眉开眼笑道，“这芍药花是贵妃娘娘赐给嫔妾的。” 皇帝见她这么高兴，便也笑了，“你喜欢芍药？” “嫔妾比较喜欢桃花。”她家里的院子里就种有一棵桃树，和宫中桃花树不同，它开的花不算好看，但春开夏落，秋结果，承载的是儿时自由自在的美好回忆。 “爱妃好眼光。”皇帝心中得意不已，他们的初相遇不就是在桃园吗？ “这白芍药的颜色太素了，不合适你，朕带你去剪几枝桃枝回来簪瓶。” “好啊。”苏萤笑盈盈应下，她将芍药交给春柳，和皇帝慢慢悠悠的往桃园去。 现在虽然才四月中旬，但桃花的花季已经是接近了末尾。 园内的桃花比上次来的时候变得稀疏了不少，清风徐来，花瓣随风飞舞，落英缤纷，也算是一种别样的美感。 至少苏萤是挺喜欢的。 “宫里的桃花真好看，都是重瓣的，和嫔妾家乡的桃花有些不一样。” “既然爱妃喜欢，那朕就亲自给你剪两枝。”皇帝从赵德海手里拿过剪子，选了一棵还算茂盛的桃花树，深思熟虑后，随意剪了两枝。 剪得一般，但苏萤十分给面子，高兴的接过花枝，“剪得比嫔妾好，嫔妾很喜欢。” 看着花枝上不多的花苞，她绞尽脑汁的夸道：“很显野趣，刚好可以放在窗前。” 赵德海在后面偷偷的笑了笑，一根花枝就三四个花苞，可不是很显“野趣”吗？ 但不得不说，皇帝就是喜欢嘴甜的人，被夸后，他又兴致勃勃的剪了几枝。 “陛下，就剪这几枝吧，嫔妾那儿没有这么花瓶拿来装它们。”见皇帝越剪越多，苏萤连忙开口劝阻。 再剪下去，这棵桃花树就秃了。 皇帝停下手，有些意犹未尽，可回头一看，见赵德海都快抱不下了，只能惋惜道：“朕待会儿让人给你送几个花瓶过来。” “谢谢陛下赏赐。”苏萤笑着应下，她拿着帕子帮皇帝拂去落在袖子上的碎屑，“陛下，您用过早膳了吗？” “嫔妾还没吃早膳呢，您要不陪嫔妾去玉琼阁吃点吧。” “也好。”皇帝颔首道，“回去吧。” 赵德海闻言便松了一口气，急忙将怀里的花枝交给旁边的小太监，然后高高兴兴的跟着皇帝回到了玉琼阁。 既然是皇上要一块用膳，那肯定是要提前派人去通知御膳房一声的，毕竟七品才人的早膳不够丰盛。 托了皇帝的福，苏萤吃了一顿极其丰盛的早膳。 因为还要回去批改奏折，皇帝陪着苏萤簪了几枝花后，就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然后在傍晚的时候，玉琼阁又接了一波赏赐。 除了皇帝金口钦点的花瓶之外，还有许多粉色绸缎。 众嫔妃知晓后，嫉妒不已。 又有新人得宠，那皇上就更记不住她们这些旧人了。 但奈何皇后从来都不管这些事情，皇后只会放任皇上独宠一人，从来不会劝谏皇上雨露匀沾。 所以一些嫔妃只能去李贵妃诉苦水。 “也不知道这虞昭仪是怎么想的，自己失宠就算了，竟然还在自己宫里留着一位生得如花似玉的宫女，这下遭报应了吧！” “虞昭仪善妒，你当她乐意？”一名沈姓婕妤轻笑道：“指不定是这名宫女故意借着虞昭仪上位的呢？” “宫中不缺美人，一个长得还算漂亮的宫女罢了，也不知道皇上喜欢她什么，莫不是床上……” “咳咳……”李贵妃见这些人越说越不像话，轻皱柳眉道：“能被皇上喜欢，这就是她的本事，莫要私下说些有的没的。” “是是是，嫔妾自己掌嘴。”沈美人轻轻的拍了一下嘴巴，赔笑道：“嫔妾口无遮拦，贵妃娘娘莫要和嫔妾计较。” “这要是咱们宫中的姐妹得宠就得宠了，可这苏才人只是个宫女……”她语气一顿，不屑道：“靠着身世博取同情罢了，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李贵妃平静道：“什么身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的喜欢。” “只要皇上喜欢便成。” “更何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皇上的喜欢最多也就两三个月，过了这段时间后还能沐浴恩宠，那才是真本事。” 虞昭仪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 “知道是知道，但……”沈美人忍不住咬唇道，“但就怕这苏才人运气好，怀上了龙种，那到时候真就成了气候。” 李贵妃一愣，幽幽叹气道：“怀上便怀上吧，左右也不过是多一个皇子而已。” 皇上的子嗣少而已，又不是没有皇子。 皇后所出的二皇子，以及林淑妃的大皇子都已经快十一岁了，还有六岁的三皇子，四岁的皇子…… 哦，今年选秀进宫的两个新人都还大着肚子呢。 也就虞昭仪运气不行，侍寝这么次，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的气性也别这么大，苏才人现在正得宠，你还是尽量别与她交恶。” 沈美人也是今年刚进宫的秀女，自认为长得不差，就是运气不行，所以才没有机会侍寝而已。 她要是有苏才人的运气，只会比当初的虞昭仪还要得宠。 但尽管心中有些不服气，她还是低头道：“是，嫔妾明白了。” “嫔妾明日刚好有空，届时便玉琼阁拜访一番这苏才人。” 她倒要看看这个苏才人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获得皇上的青睐！ “娘娘，时辰不早了，嫔妾先行告退。” “白鸳，你去送送沈婕妤。” “是。” 白鸳便领着沈婕妤退了出去。 青雀见状道：“您要是不喜欢沈美人的话，将人拒之门外便是，何必还要费心应付这等蠢人。” “她的父亲是兵部尚书，交好她，于我李家有利。” “何况蠢也有蠢的好处，你看，这不就有人替本宫去出气了吗？” 第15章 吃瘪 沈美人说到做到，第二日午时，就来玉琼阁拜访苏萤。 当然，她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还找来了梁才人做陪衬。 “突然到访，苏妹妹不会介意吧？”沈美人打量着玉琼阁的布置，像是在自己家一样，径直先坐了下来，点评道：“这玉琼阁的布置过于素雅了，尤其是这几瓶桃花，一看就是胡乱剪的，簪在瓶里与屋内的布置不匹配，妹妹还是尽早拿去扔了吧。” 这话一听，就知道沈美人是来势汹汹。 “嫔妾觉得挺好看啊。”苏萤也不生气，让春柳给沈美人和梁才人看茶。 她之前连虞昭仪都能忍，这点阴阳怪气的话更是不在话下。 “哼，有什么好看的，一条枝桠上就一个花苞，空落落的。”沈美人不客气道，“苏妹妹，你的品味可真是低级。” 听着沈美人的针锋相对，梁才人抱歉的看了一眼苏萤，她也不想来的，但沈美人亲自找上门来，她拒绝不了。 “各花入各眼，嫔妾瞧着也还不错。”她赶紧打圆场道。 “啧啧……”沈美人嫌弃的摇摇头道，“也就梁妹妹你人好，换作是我可说不出来这种违心的话。” 梁才人笑不出来，呵呵，这是在拐着弯骂她虚伪呢。 “还是梁姐姐眼光好，嫔妾喜欢桃花，就觉得这些桃花好看。”苏萤扬了扬眉，笑道：“而且这些花还是陛下亲自剪呢！” “咳咳……”梁才人喝着茶，差点将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沈美人瞬间脸色一僵，不由得剜了苏萤一眼。 既然是皇上亲手剪的花，为何刚才不说出来？ 这肯定是存心想看她出丑！ 沈美人强行挽尊道：“皇上剪的花自然是不差，我说的是这簪花瓶的手艺不行！” “可……”苏萤苦恼道，“可这也是皇上亲手簪的啊。” 这些桃花还真是皇帝簪在花瓶里的，她可是一句谎都没说。 沈美人相继吃瘪，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随即她心中又忍不住生出嫉妒，皇上政事繁忙，竟然还能抽出时间来陪苏萤去赏花，剪花，簪花…… 这是之前虞昭仪都没有的待遇！ 梁才人不想局面闹得太难看，连忙转移话题道：“方才我们过来时，路过了一个种着桃花的园子，这些桃花是不是从这个园子里剪的？” “确实是从桃园里剪的。”苏萤点头道，“只不过桃花的花季快过去了，枝头上留存的花苞不多，皇上昨日可是挑了许久，才剪下了这些花枝。” 沈美人一听，脸色就又难看了一分。 “还是苏妹妹命好，妹妹若还是宫女，哪能像现在这样被好吃好喝的供着。” 沈美人心里那个酸啊，一个宫女出身的小嫔妃都能如此恩宠，而她却连侍寝的机会都没有。 “嫔妾确实是命好，能被皇上看中是嫔妾的福气。”苏萤从善如流，也不否认。 沈美人咬牙切齿的附和道：“妹妹说的是。” 梁才人见状暗自摇摇头，这是何必自讨没趣呢。 “不知道两位姐姐今日过来是有何事？”苏萤一笑置之，梁才人就不说了，这沈美人怕不是故意没事找事。 一进门就在这儿挑三拣四的。 “苏妹妹这是不欢迎我们吗？”沈美人虚伪的笑道，“我们只是单纯过来讨杯茶喝而已。” “当然不是，只是嫔妾不懂茶，怕会怠慢了两位姐姐。”苏萤叹气，似有一些不满道：“而且嫔妾刚用完午膳，正准备小憩呢……” 沈美人脸色黑沉，这是在下逐客令呢！ 她忍不下这种窝囊气，豁然起身道：“那我们就不留下来打扰苏妹妹了，梁才人，我们走吧！” 说罢，她也不管梁才人如何，自己带着人就走了。 梁才人无奈的笑了笑，她起身给苏萤赔礼道歉道：“今日也不是我要来的，只是沈美人上悠然居堵着，说是我与你交好，非要我跟她一块来。” 她承认昨天邀苏萤去赏花是有交好之意，但她就和苏萤见了一面而已啊，哪会有什么交情啊。 “这沈美人素来如此？”苏萤不解道。 她以前在启祥宫当差，所接触的嫔妃有限，还真不知道这些嫔妃是什么秉性。 “她家世好，所以素来高傲。”梁才人面色一顿，想着苏萤不知道沈美人的家世，就提醒道：“她父亲是兵部尚书。” 六部尚书之一，三品大官，的确是有骄傲的资本。 苏萤点点头，“谢梁姐姐提醒。” “那我也先告退了。”梁才人起身说道，她不好在这儿留得太久，不然沈美人知道了，估计还会在心里记恨她的呢。 念此，她和苏萤告别了一句，就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主子，您可真是好脾气，这沈美人的眼睛都快抬到天上去了！”春月吐槽道。 春柳闻言拍了一下春月，笑骂道：“你别在这儿挑拨，没听到梁才人说吗？” “沈美人的父亲是兵部尚书，是个大官，咱们与她交恶有什么好处？” “不是还有皇上在吗？”春月不满的撇撇嘴，嘀咕道：“有皇上给主子撑腰，主子犯得着怕她吗？” “闭嘴吧你。”春柳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拧着眉说道：“不会说话，你就少说点，别在这儿挑唆主子去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主子刚得宠没两天，就挑拨主子和其他嫔妃作对，这是存的什么心思？ “好了，春月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单纯的替我道不平而已。”苏萤拍了拍春月的手，笑道：“壶里的水冷了，你去换些热的进来。” “是。”春月瞥了一眼春柳，然后才退了出去。 她一出去后，苏萤脸上的笑容也落了下来。 春柳和春月都只来了三天，伺候她的时间不长。 但这两个人性格分明，春柳心思细腻，思虑周全，做事稳重。 春月性子活泼开朗，爱说话。 在刚才之前，苏萤都觉得这两个人挺好的。 但春月刚才说的那番话确实是有挑拨之意，就是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若是有意的话，这是想让她和沈美人敌对？ 第16章 换银钱 或许是无意之心呢？ 但苏萤想了想，还是问道：“春柳，你以前和苏月都是在掖庭的，她的性子一直都是这样吗？” “奴婢和春月虽说都是在掖庭的当差的，但所受管的嬷嬷不同，所以不是很熟悉。”春柳老实的说道，“就是偶尔出去当差的时候，会遇到几次，看着是挺活泼的。” 苏萤其实对掖庭还是挺熟悉的，毕竟她也在里面学过规矩，但掖庭人员杂多，和其他人不相熟，或是没见过都很正常。 她不是也没见过春柳和春月吗？ “那钱六呢？” “奴婢和钱六还算是熟悉。”这话听着容易被误会，春柳便急忙解释道：“钱六人缘好，加上他又是刘总管徒弟，所以大部分的宫人都认识。” “你们都进宫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在掖庭当差？” 春柳闻言笑道：“在掖庭当差和去各宫伺候主子算是各有各的好处，掖庭油水少，干的活也比较累，但刘总管人好，日子安稳。” “而去各宫当差则是能领赏钱的地方多，宫人与主子福祸相依，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 “可……怕就怕遇到一个能折腾的主子，到时候将命搭进去了也不够。” 苏萤见她说得这么直白，不禁笑道：“那你是怎么愿意来我这儿的？” “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奴婢不知。”春柳忽然跪下，小声的说道：“但奴婢是自愿来的，而且当时掖庭里好多人都在抢着来您这儿呢。” “今年新进宫的秀女不多，一共才七个，其中只有三个被传召侍寝，虞昭仪最为得宠。” “当时虞昭仪宫里有空缺的时候，奴婢还拿着银子贿赂过刘总管呢，但刘总管说是已经定好人，奴婢只好放弃了。” 她是被卖进宫的，对家人早就没了印象，所以只想多攒点银子，以后要是有机会能出宫，就买一个小宅子，请个仆人，独自养老。 苏萤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当时是直接到通知，说是启祥宫有缺，她识字，或许主子会喜欢，所以就定下了她。 如今听春柳这样一说，当初是有人插手了此事？ 苏萤若有所思，将春柳扶起来道：“快起来吧，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不必慌张。” “是。”春柳爬起身笑着应道，做奴才的最重要的就是主子的信任，所以无论苏萤问什么，她都会实话实说。 “你以后帮我盯着点春月，看她有没有和玉琼阁之外的人接触过。” “是，主子，奴婢明白了。”春柳高兴的应下，苏萤能这样吩咐，那肯定是信任她的。 苏萤暂时放下这事，问道：“你有没有什么能将珍珠换成银钱的法子？” “最好是多换一些。” “这个……”春柳也觉得苏萤拿珍珠打赏宫人太破费了，便思索道：“奴婢这里没什么门路，但钱六那里或许有。” “钱六在御膳房有个老乡，偶尔能跟着御膳房的总管出宫采买，要不奴婢待会儿私下去问问钱六？” “不，待会儿钱六回来了，你让他来寻我，我想亲自问一问。”要是钱六的门路不靠谱的话，她情愿再等一等。 “是。”春柳点头应道。 钱六是去御膳房提前打点晚膳要吃的东西，很快就回来了。 春柳便拉着春月去做针线活，好让苏萤找钱六问话。 “主子，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才。” 苏萤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下。 钱六一听，立马就拍着胸脯说道：“您放心，这事奴才绝对能替您办成！” “刚好明日奴才那老乡要出宫采买，可以顺手将这事办了，就是不知道您打算换多少银钱？” “这人靠谱吗？”苏萤担心道。 钱六用力的点头道：“靠谱的，他经常替人办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出过错。” “你看这小包珍珠能换成多少银钱？”苏萤取出一个荷包交给钱六。 钱六打开荷包看了看珍珠的成色，斟酌道：“品质还行，这个好出手，大概能换五六百两银子。” 五六百两也足够了，苏萤便颔首道：“那就让他去办，届时你从中取两颗给他，算是茶水费。” “主子，不用给这么多……” “这方面不必省，但我有一个要求。”苏萤摇头道，“我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事。” “奴才明白了。”钱六保证道，“奴才会小心办事，也会叮嘱好他的。” 见这事终于有门路了，苏萤不由得松了口气，她笑道：“现银不好带进宫，我只要银票便成。” 钱六一愣，不要现银？ 他还以为这银子是换来做日常打赏的呢，看来主子这是另有用途。 但他也没说什么，连连点头应下。 这种事情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只要有门路，那一切都好说。 尤其是苏萤还舍得给酬劳，所以这事办得很顺利。 第二日早上，钱六便将银票拿了回来。 苏萤写了一封信，将银票夹在信里，又找来了钱六。 “你有认识靠谱的镖局吗？” “主子，您要给家里人送信吗？”钱六看着苏萤手里的信封，心里了然。 苏萤没有隐瞒，直接说道：“嗯，除了家信之外，这里放了四张银票，所以想找个靠谱点镖局。” 她可不想这信送到了半路，就被人把银票给昧下了。 “京城的朱雀镖局是大镖局，有自己商会，靠谱是靠谱，但普通信件是跟着自家商会走的，所以时间上……可能会有点慢。”钱六委婉道。 “而且您这是往越州送的，如果碰不上要去越州的商队的话，那少说也得一个半月才能送到。” “这不要紧，能送到就行。”苏萤不介意道。 虽说朝廷会归还一些田地，但她也知道不可能是全部归还。 而祖父年事已高，平日里即便是得个小风寒，那也不好说，所以家里还是得要有点银子备着才行。 不能在父母跟前尽孝，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第17章 又赏 “是，奴才会办好这事的。”钱六应下来。 主子吩咐的事情越多，越能体现得出他的作用。 但这和换点银子不同，这封信刚移交出的时候，就有人注意到。 “娘娘，玉琼阁那边让人往越州送信了。” “能拿到信吗？” “在朱雀镖局内，怕是不好拿。” “那便算了，不要为了这点小事节外生枝。” “但奴婢听闻皇后娘娘也知道了此事。” “皇后是不会管的。” 皇后确实是不会管，一封家书而已。 而且苏萤的家里都是些平头百姓，能有什么好注意。 所以皇后听到宫人禀报后，也只是一笑置之。 但虞昭仪不乐意啊。 苏萤不仅得害她闭宫思过，还让她降了位分，碍人前程，犹如杀父之敌！ “哼，让人把这事捅到皇上面前去！” “主子，奴婢都打听到了，苏才人这送的家书，算不上什么大错，顶多是犯了避讳。”般若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就算皇上知道了此事，也不会因此去罚苏才人的。” “那又怎么样？！”虞昭仪看着抄不完的书，心烦意乱得很乱，直接摔笔道：“拿着宫里的赏赐去补贴家里，这事捅到皇上面前，苏贱人至少会吃个挂落！” “没有了皇上的宠爱，她算个什么玩意？！” 届时还不得任她拿捏 “主子，那些人故意把消息传到您面前，这是想借您的刀，去杀苏才人的威风，咱们何必去淌这趟浑水呢？” “本宫乐意当这把刀！” 般若无言，彻底是没招了。 这根本劝不住。 “还不赶紧去办！” “是。”般若没有办法，只能按虞昭仪说的去做。 有了虞昭仪这一通乱使力后，皇帝成功的知道的这事。 一般来说，下面的人是不会拿这点小事来烦他的，尤其是皇帝还不想知道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但现在还能传到他的跟前，这算是赵德海的失职。 “奴才该死。”赵德海跪下磕头请罪，心里恨不得将那个瞎传话的小太监生吞活剥。 “行了，自己去领罚吧。”皇帝扔下奏折，心里烦躁得很，这些奏折全都没有点正经事，不是弹劾哪个官员早退，就是弹劾官员又纳小妾…… 也不知道门下省是怎么办事的，这种奏折也往御前送！ 皇帝迁怒道：“若还有下次，你这个御前大总管也别当了！” “是。”赵德海抖了抖，连忙应下。 他正想起身退下去领罚时，却又听到了皇帝问，“苏才人的信呢？” 赵德海沉默了一瞬，赶紧应道：“奴才这就派人去取。” 赵德海吩咐下去，立即就侍卫快马加鞭出宫去取信。 在午时之前，信就被取来了。 信是被封好的，但皇帝也不在意，直接把信封拆开。 他倒要看看这信写了什么，竟让这群女人往他跟前塞。 信封一拆开，皇帝就看到了几张银票，将信从银票里抽出来，打开一看，皇帝稍稍有些无语。 这就是封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家书，基本上就是问候一下家人的健康而已。 至于银票……皇帝选择视而不见，有孝心是好事，而且苏萤给的不算多。 四张银票，按信里的说法，两张是给家里的，另外两张是捐给越州常塘县的育善堂。 育善堂是大宣的一个慈善类机构，主要是收养一些无父无母的孩子，靠着朝廷的拨款和乡绅捐赠来维持运营。 朝廷的拨款不多，绝大部分都是靠本地的乡绅富商的捐赠。 念此，皇帝心中不禁生出了许多安慰，心地善良，孝顺父母，说明他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将信重新封好，让人加快送往越州。” “是，奴才这就去办。”赵德海低着头接过信件，是一眼都不敢看。 但听着皇帝的语气有些愉悦，他就恭维道：“苏才人年纪小，第一次离家这么久，想念家人是正常，都是这些底下的宵小不长眼，非要将这事闹出来。” “奴才有罪啊！” “行了，你这个老东西。”皇帝见赵德海在卖惨，笑骂道：“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 不等皇帝说完，赵德海立即跪下表明衷心，“奴才保证，绝不会再下次！” “起来吧。”皇帝摆摆手，吩咐道：“尽快差人将信送出去……对了，传朕口令，苏才人伺候有功，赏白银两百两。” “尽量挑点碎银过去，方便她用。” “是。”赵德笑呵呵的应下，哪来的伺候有功哟，苏才人侍寝都是前两天的事情了。 但皇上说是就是。 也好敲打一下后宫嫔妃，女人之间的争斗，别往御前使坏招！ 而苏萤全然不知道这底下的风卷云涌，接到赏赐时，她还有点懵。 她今天一天都没见过皇上，怎么还有赏赐？ 两百两银子呢，不少了。 而且有了这些现银，她就不用拿珍珠当赏钱。 虞昭仪知道苏萤受赏的消息后，有些不敢置信。 “皇上是糊涂了吗？” “主子，您慎言啊！”般若急忙制止道。 隔墙有耳，这句话要是传到皇帝耳中，虞昭仪的位分估计能被一撸到底。 虞昭仪想起皇帝动怒的样子，忍不住一抖，立马就闭上了嘴。 可……她心里委屈啊！ 凭什么苏贱人不仅没被罚，还得了赏赐。 两百两银子，她是不放在眼里，但这是银子的事情吗？ 这是皇上的态度！ 皇上摆明了要护着苏贱人！ “本宫之前只是罚个小嫔妃而已，皇上还罚我闭宫思过……” 虽然只罚了半个月，但那也是罚啊。 自那以后，她更是直接失宠了。 “主子，一个小小才人而已，哪里值得您如此费心。”般若怕虞昭仪再做什么蠢事，便安抚道：“重要的是圣心。” “咱们尽量赶在端午家宴之前抄好这些书，不然若是错过了家宴，那您段时间内就没机会再见皇上了。” 说起这个就来气，虞昭仪将砚台砸在地上，气愤道：“这么多书，我就是抄到明年都抄不完！” 她本来就不爱读书，越抄越烦。 “都怪你们这些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帮不上本宫！” “主子息怒……”般若立即跪下，她们就是个宫女，能认识几个字都算不错了，哪能做得了抄书这种精细活。 她们倒是敢抄，但虞昭仪敢用吗？ 若是苏萤还在的话就好了，毕竟之前虞昭仪挨皇后罚抄书的时候，就是苏萤模仿虞昭仪的笔迹去抄的…… 第18章 争锋相对 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虞昭仪直接选择了放弃。 “去把宋美人请过来。” “主子，这……”般若有些犹豫，不用想，找宋美人肯定是为了抄书的事情。 “怕什么，皇后又不会检查。”虞昭仪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而且上一次不是没被发现吗？ 靠她自己抄，那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出去？ 般若想了想，道：“主子，咱们直接把人请过来太明显了，不如让人私下去与宋美人说一声。” “也行，记得让宋美人抄快点，我要在端午之前出去。” “是。” 她们也不怕宋美人拒绝，毕竟宋美人的父亲只是个小小的绵州司马，即便她父亲现在不是绵州刺史了，但对于虞家来说，对付一个从五品司马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终于把抄书的事情甩出去了，虞昭仪是无事一身轻，心中的怒气也消了一半。 哼，等她出去后，再想办法对付那个贱人。 苏萤还不知道虞昭仪已经找好了代抄书的人，她原以为按虞昭仪正常的抄书速度来算的话，虞昭仪起码得等到七月以后才能出来。 结果四月底去给皇后请安时，她就看到了虞昭仪。 而虞昭仪今日提前过来，就是为了等苏萤，所以她一看到苏萤，就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苏才人，许久未见，看到你过得这么好，本……我就放心了。” 苏萤行礼道：“劳虞昭仪记挂，嫔妾最近过得还行。” 这半个月里，她又侍寝了三四回，虽然没有提位分，但得了不少赏赐。 可能是皇上知道了她缺银子用，所以每次的赏赐里的都有银钱。 虞昭仪闻言后，面容扭曲了一瞬，这该死的贱人还敢在她面前炫耀！ “主子……”这里还有其他嫔妃在呢，般若唯恐虞昭仪会说出一些不好听的话来，就小声提醒了一句。 可能是一个月的闭门思过，让虞昭仪学乖了，她瞬间理智回笼，收敛脸色道：“你之前侍寝，我都没有给你赏赐，这个玉镯就送予你，就当是全了你我之间的主仆情谊。” 一些偷偷关注这边的嫔妃，不禁笑出声，这苏才人之前可是启祥宫的宫女，和虞昭仪可不就是主仆吗？ 她们的笑声不小，苏萤听得见，不过她也没有生气，只是摇头拒收道：“嫔妾不敢的。” “你不收？”虞昭仪脸色一沉，“怎么？当上了才人后，就忘了我这个主子吗？” “虞昭仪慎言，七品才人和四品昭仪都是后宫嫔妃，只有品级高低之分，并没有主仆之分。”苏萤低眉顺眼道，“在后宫中，皇后娘娘才是唯一的女主人，还望您莫要忘记规矩，忘了本分。” 李贵妃刚到，甚至还没下步撵，就听到了这句“皇后娘娘才是唯一的女主人”。 “怎么今日大家伙都在坤宁宫在站着？是宫门还没开吗？”青雀扶着李贵妃下步撵，款款走了过来。 “嫔妾拜见贵妃娘娘，请贵妃娘娘安。” 众人反应过来，急忙屈膝行礼。 “不必多礼，都快起来吧。”李贵妃笑意盈盈的看向虞昭仪，惊奇道：“虞妹妹今日也来请安了？” “嫔妾已经完成皇后娘娘的惩罚，自然是能来请安的。”虞昭仪冷着脸回话道。 她和李贵妃是结过仇怨的，李贵妃是宫里出了名的老好人，她之前在御花园罚了一个小嫔妃，李贵妃知道后，就派人干涉，害得她被皇后罚，丢了面子。 “虞昭仪还真是笔耕不辍呢。”李贵妃调笑了一句，就看向众人道：“请安的时辰快到了，咱们也别在这儿站着了，还是赶紧进去吧。” “是。” 李贵妃都发话了，众嫔妃也不敢留下来看热闹。 真是可惜了……她们为了看这个热闹，特意提前来请安的。 虞昭仪斜了一眼苏萤，也抬腿走了进去。 苏萤没理会她，心里想着李贵妃刚才是不是在帮自己解围？ 可能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再加上上次在御花园时，李贵妃说了一番似是而非的话后，她对李贵妃印象不算太好。 可……李贵妃竟然会自己解围？ 带着满怀的不解，苏萤也脚步不停的往凤鸾殿去。 这次是大家刚落座完毕，皇后就出来了。 “吾等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皇后抬手让众人起身，她坐在凤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众嫔妃，“端午将至，本宫希望尔等在这段时间里都能消停点，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就起争执。” 很显然，她是知道刚才在外面发生的事情。 虞昭仪一听这话，就知道皇后在点自己，心里不禁暗恨。 要是没有皇后，苏贱人哪能麻雀翻身，飞上枝头变凤凰？ “是，吾等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肯定是要恭恭敬敬的应下。 皇后这才露出笑容，她扭头看向虞昭仪，敲打道：“虞昭仪，你这段时间熟读《宫规》，性子也该沉稳点，不要老是咋咋呼呼的。” “皇后娘娘，嫔妾何时咋咋呼呼？”虞昭仪委屈道，“嫔妾方才就是和苏才人说了几句话而已。” 皇后眼皮一跳，心中止不住嫌弃，她提的是这事吗？ 真是蠢的可以。 “本宫是让你稳重点，明白吗？” 虞昭仪不明白，只觉得皇后是在针对自己。 但她又不能顶撞皇后，只能迁怒苏萤，道：“嫔妾还不够稳重吗？” “嫔妾知道之前与苏才人闹了个没脸，所以今日还特意给她赏赐呢。” “她好歹是嫔妾宫里出去的人，嫔妾当然是希望她好的。” “可苏才人不肯接赏，害得嫔妾在众姐妹的面前丢脸！” 苏萤抬起头来，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无辜道：“虞昭仪是以主子的身份赏赐嫔妾，嫔妾实在是不敢收啊。” “苏妹妹估计是误会了。”沈美人插嘴道，“你侍寝的时候，虞姐姐还在闭宫思过呢，她这玉镯算是补给你第一次侍寝的赏赐。” “而且虞姐姐说的也没错，你以前就是启祥宫的宫女，主仆情谊多少还是有一点的。” “苏妹妹，你觉得呢？” 第19章 话里机锋 “嫔妾觉得您说的不对。”苏萤抬头正视着沈美人，柔柔的笑道：“您前一句说对，嫔妾之前确实是启祥宫的宫女。” “但也不是每个主子对宫人都是温和有礼的，所以不是每个宫女都能对主子有情。” “主仆情谊是相互的，而不是单方面的。” “主子无情，宫人何来有义？” “沈美人，您觉得呢？” 皇后眉心一拧，觉得这话说的不对。 但要说错……好像也没有什么错处。 “你……”沈美人觉得这话听着不顺耳，刚想反驳，就被虞昭仪抢了话口。 “哼，牙尖嘴利，什么无情，什么有义的，我从来还没听说过主子要对下人温和有礼的。”虞昭仪口无遮拦道，“他们是下人，不伺候主子，难道买回来供着吗？” “该罚就罚，若都是想你这般纵容，那还不反了天了？！” 苏萤轻笑道：“嫔妾说的是宽容，不是纵容。” “他们领了月钱，伺候主子是分内之事，这点没错。” “做错了事，该罚。” “坏规矩，该罚。” “背主，该罚。” “忤逆主子，也该罚。” “但不是宫人们什么都没做，主子却全凭心情喜好，动辄打骂。” 苏萤怕说的太委婉，虞昭仪会听不懂，就直白的说道：“嫔妾以前在启祥宫，轻则挨骂挨饿，重则罚跪挨打。” “您无情，我自然也无义，既然无情无义，那何来的主仆情谊。” “没有主仆情谊，那嫔妾不想接您的赏赐，有什么不对吗？” “哼，胡言乱语！”虞昭仪起身怒道，“我什么时候骂过你，打过骂？！” “而且，你这是诡辩！” “我四品，你七品，我位分比你高，你岂能不接赏？！” “因为我不想接您的赏赐，这理由足够了吗？”苏萤也不怵，坐得身姿挺拔，“有些事情，您有没有做过，您心里清楚。” “您那日在明芳斋打了嫔妾，皇后娘娘是知道的。” “而且皇后娘娘派明慧姑姑去启祥宫接嫔妾出来时，嫔妾身上的伤势也是有人看到的。” “您否认得了吗？” “你……胡说！”虞昭仪气得脸色发白，抬手指着苏萤，被噎得说不出话。 这话一出，众人才回想起来，虞昭仪好像就是因为在坤宁宫打了人，才被降位分的。 被打的人是苏萤，这个她们都知道。 但她们那时候还以为是，虞昭仪气不过自己宫里的宫女私底下魅惑皇上，所以才跑去坤宁宫打人的呢。 毕竟以虞昭仪的脑子，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可现在一看，竟是虞昭仪私下虐待人家，怪不得人家苏才人这般不给面子。 “好了，事情都过去了。”皇后瞥一眼虞昭仪，“本宫也没打算让你们两人重修旧好，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冰释前嫌而已。” 皇后这话算是间接承认了，虞昭仪有私下虐待过苏萤，众嫔妃再看苏萤时，目光中带着怜悯和嫉妒。 她们怜惜苏萤所受之苦，但也嫉妒苏萤能得宠。 至于虞昭仪虐待宫人的证据……以虞昭仪的口碑，还需要证据吗？ 苏萤看着众人的目光转换，便看向沈美人，开口问道：“沈美人，您现在明白了吗？” 沈美人脸色僵硬，恨不得钻进地底下。 “行了，既然事情都说开了，你们就不要再咄咄逼人了。”李贵妃打圆场道，“皇后娘娘，您可还有什么有嘱咐我们的？” “贵妃娘娘教训的是，嫔妾方才还在气头上，所以说话冲动了点。”苏萤起身向沈美人行礼，歉意道：“还望沈美人莫要与嫔妾计较。” 李贵妃当即目光一冷，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和，笑呵呵的说道：“沈美人，苏才人都主动道歉了，你也应该给苏才人道声不是。” “是。”沈美人有些不情愿的起身，行了个半礼，道：“这事怪我，我不知道内情，不该插手这事，还望苏妹妹莫要生气。” “嫔妾不敢。”苏萤起身避开沈美人的行礼。 气氛有点安静，皇后扫了一眼众人，直接起身宣布道：“本宫乏了，今日的请安就到这儿吧。” “是，吾等恭送皇后娘娘！” 众嫔妃立即起身行礼。 皇后一走，李贵妃也起身离开。 沈美人怨愤的看了一眼苏萤，快步跟上李贵妃。 “苏才人好口才。”林淑妃临走前还夸了苏萤一句。 众嫔妃左瞧瞧，右看看，将苏萤和虞昭仪都站着没动，就说道：“苏才人，要不要与我们一块走？” “不了。”苏萤摇摇头，拒绝了。 “那我们便先走了。”众人惋惜，只能相继离开。 苏萤也没有留到最后，等还剩三个人时，她就离开了。 “主子，咱们走吧。”见苏萤走了，般若赶紧开口提醒道。 虞昭仪见状便跟了出去。 出了坤宁宫，虞昭仪就快步追了上去，她用力扯住苏萤衣袖。 “虞昭仪，您这是做甚？”苏萤被迫停下，春柳连忙挡在前面。 苏萤看着还没散尽的嫔妃，蹙眉道：“虞昭仪，您这是又想动手打人吗？” “你今日是故意的吧？”虞昭仪咬牙切齿的压低声音道，“故意在众人面前毁我名声！” “您这话好生奇怪，嫔妾说的不都是实话吗？”苏萤看着虞昭仪的眼睛，淡淡的说道，“况且今日要不是您故意刁难我的话，那我就不会反击了。” “你就不怕虞家对你的家人动手吗？”虞昭仪凶狠道，她就不信这贱人一点都不害怕！ 苏萤点头道：“我当然怕啊，但我记得您的父亲被降一品，正处于风尖浪头上，他会为了你选择去顶风作案？” “您知道残害百姓，虐杀百姓是什么罪名吗？” “这是杀头的重罪。” 虞昭仪吓了一跳，强撑道：“你以为我会听你糊弄？” “那您就去试一试，看看虞大人会不会为了你这个女儿，将自己的性命和前程搭进去。” 虞昭仪白着脸，说不出话。 苏萤一看，就知道她不敢。 “您若是无事，那嫔妾就告退了。” 苏萤推开虞昭仪的手，带着春柳离开了。 第20章 恃宠而骄？ “主子，您刚才好厉害啊。”春柳崇拜道，“但虞昭仪做事冲动，您就不怕她真的会……” “当然怕。”苏萤平静的说道，但对付虞昭仪这种人，就是越强硬越好，而且她也并不是在赌。 虞家能成为绵州当地望族，说明虞家的当家人绝对不蠢，是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做这种事情的。 而且她现在正得宠。 她越得宠，虞家就越不敢动她的家人。 “去准备一些点心，咱们去……”苏萤语气一顿，想了想，道：“算了，还是改天再去吧。” 她很想主动去皇上面前表现一番，可这个时候去，意图太明显了。 “回去吧。” “是。”春柳立即应道。 两人往玉琼阁去。 有人看到苏萤和虞昭仪在驻足谈话，但她们离得太远，听不清苏萤和虞昭仪在说什么。 最后是虞昭仪脸色铁青，气冲冲的离开，估计是又没讨到什么好。 “苏才人平日里不声不响，低调得很，今日跟换了个人似的，突然变得伶牙俐齿。” “被逼急了而已。”皇后不在意的说道，她将宣纸铺平，提起笔，却久久不落笔。 明慧见状便叹气道：“可皇上这段时间里，只传召了苏才人侍寝，奴婢就怕苏才人和虞昭仪一样拎不清，会恃宠而骄啊。” “她们是不一样的。”皇后闻言一笑，这才落笔写了一个“静”字。 “虞家是绵州望族，家中有出仕之人，其父曾是绵州刺史，所以虞昭仪骄傲的资本。” “但苏才人没有。” “苏家勉强算是耕读世家，可家中连个能考取功名的人都没有，说白了就是个过得比较富裕的普通百姓。” “若是没了陛下的宠爱，那她和后宫那些人也没什么区别。” 苏才人不足为患。 “还是娘娘您看到透彻。”明慧笑着恭维道，“方才在殿内，奴婢看着李贵妃对苏才人似乎有些不满，也不知道是不是奴婢看错了。” “李贵妃……”皇后放下笔，幽幽的问道：“陛下这几日有去过承乾宫吗？” “去过几回，但都没待过一刻钟，应该是去看四公主的。”明慧笑道，“李贵妃在潜邸的时候就不得宠，就连四公主都是抱养的，所受恩宠甚至还不如苏才人呢。” 可皇后笑不出来，她伤怀道：“要不是当年顾家做错了事，怎会有李家的崛起？” 更不会有什么李贵妃。 按照李贵妃在潜邸时的地位，皇上登基后，能获封个婕妤都是顶天了。 可偏偏皇上…… 见引起了皇后的伤心事，明慧连忙跪下道：“是奴婢多嘴了。” “起来吧。”皇后摇摇头道，这事只能怪顾家，怪顾家过于贪心。 “不用理会后宫这些小打小闹，只要她们别闹得太过就行。” “是，奴婢明白了。”明慧赶紧应道。 皇后万事不关心，因为端午将至，宫宴和家宴一堆的事情要把控，根本抽不出空来管虞昭仪和苏萤私人恩怨。 五月初五，端午的前一天，各宫都领到了掖庭送来的端午福礼。 东西不多，也就一把艾草，几个香囊，还有一些银钱。 苏萤将艾草插在门檐上，将香囊和银钱都分给了春柳她们。 “这是艾草香囊，你们将香囊挂在房中除邪避祸，希望咱们接下来都能事事顺心。” “谢谢主子。” 苏萤笑容明媚，将银子分出去道：“银子不多，图个吉利而已。” 端午的福礼里就四两银子，她不好厚此薄彼，就往里面搭了二两，这样刚好够一人二两。 “谢主子赏赐。”春柳高兴的将银子收下，二两银子也不少了，她现在的月钱也才三两多而已。 “今日前面要摆宫宴，御膳房里忙得很。”钱六也笑道，“主子，您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奴才就提前去御膳房打点一下，免得到时候他们忙忘了。” 能出席宫宴的嫔妃不多，除了皇后娘娘，也就只有李贵妃，以及四妃。 连三品嫔位的宫妃都不能出席，所以像苏萤这种小嫔妃只能在自己的宫殿里过节，图个乐呵。 “其他的不用，多拿几个粽子回来，到时候咱们一人吃一个，这也算是应景了。” “今日过节，你们都去歇着吧。” “谢主子恩典。”春柳三人齐声应道。 但说是这样说，主子宽容，她们却不能忘记本分。 最后春柳和春月留下伺候苏萤。 苏萤没事做，只能看看书，而春柳她们就在一旁陪着就行。 “主子，明日就是家宴，要不咱们先把衣裳挑出来试一试，若是不合适的话，奴婢和春柳还能看着改一改。”春月提议道。 “也好。”苏萤颔首道。 春月精神一振，拿了好几套夏装出来。 “这都是咱们让尚衣监做的夏装，奴婢昨日去取回来了，最近天气渐热，家宴又是在午时，穿夏装刚好。” “这套水绿色的宫裙是用蜀锦做的，纹样精致，也衬您的肤色。” “奴婢看着这套粉色的也不错，用的是春绸，衣摆的竹枝用的苏绣，看着俏丽又不失文雅。”春柳记得苏萤喜欢粉色，所以特地将这套宫裙摆到苏萤面前。 春月不甘示弱，又选了一套，道：“主子，那您看看这套粉蓝色的宫裙，这用的是越罗，轻盈透气，华贵大方，最衬您的气质！” 苏萤见她们两人在“争宠”，不禁笑道：“都试一试吧，看哪套合适就穿哪套。” “也成，那奴婢伺候您更衣。”春柳快速的应道。 然后苏萤都试了一遍，一直折腾到正午时分，才选定明日出席家宴的宫裙。 选的是春柳推荐的那套粉色宫裙。 但第二日准备出门时，临时换成了粉蓝色的那套宫裙。 因为太阳有点大，苏萤怕路上会出汗，就换了。 家宴摆在乾清宫，除了后宫嫔妃之外，还有一些皇室宗亲。 上方是主位，摆了三套桌椅。 然后是左右两侧，各有一排席位，左侧是后宫嫔妃，右侧是皇室宗亲。 苏萤的席位是左侧中间偏下的位置，她才刚坐下，就有人叫住了她。 第21章 端午家宴 “苏才人，你来得可真早。” 苏萤寻声望去，见说话的人是梁才人，便笑道：“梁姐姐，你也来得挺早的。” “来早一些好，这会儿人不多。”梁才人的位置就在苏萤的旁边，她也坐了下来。 苏萤扫了一圈，好奇道：“怎么不见安才人？” 平日里，梁才人和安才人都是如影随形，可今日却没有看到安才人。 梁才人闻言便苦笑了一下，道：“安才人身子有些不舒服，已经向皇后告病，不出席家宴。” “请太医了吗？” “请了，太医说没什么大碍，就是肠胃受凉了。”梁才人叹气道。 苏萤惊讶道：“都五月天了，还能受凉啊？” “昨日天气炎热，她胃口不好，就多吃了两碗冰酪，所以……”梁才人尴尬的笑了笑。 安才人整日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没想到还是个贪图口腹之欲的人啊。 苏萤笑道：“养养两日就好，就是安才人错过了今日的宴席，听说宴席上有不少好吃的呢。” “可不是嘛！”梁才人惋惜道，“今日有西域进贡的葡萄果酒，喝起来甜丝丝的，还不醉人，妹妹待会可要多喝两杯。” “这平日里可喝不到。” 主要是御膳房没有，她们花银子也点不到。 “姐姐说的是，咱们待会儿替安才人多喝两杯。”苏萤不喜欢喝酒，但她也不扫兴，笑着附和了两句。 她们两人聊着天，陆陆续续就有人入席。 等回过神来，苏萤扭头一看，大殿内已经是坐满了人。 “时辰快到了。” 时辰确实是到了，外面响起净鞭声。 殿内众人立即起身跪下行礼。 “吾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等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 苏萤听到号令后，才缓缓起身坐下。 她往上看了一下，见皇帝和皇后都已经落座，但旁边还有一个席位是空着的。 “那是太后娘娘的席位。”梁才人见苏萤一直看着上方，就解释道：“只不过太后娘娘在太清观里修行，一般很少出席宫里的宴席。” “太后娘娘？”苏萤有些讶异，进宫这么久，她一直没听说过关于太后的事情，还以为太后早就……咳咳，原来太后娘娘是出家修行去了啊。 “看到了没。”梁才人用眼神示意苏萤往她们这边的上面去看，小声的说道：“那两个大着肚子的，穿粉色的是季美人，穿蓝色的是吴美人，她们两个都是今年选秀入宫的。” “她们运气好，才侍寝一次，就怀上了龙嗣。” 苏萤仔细的看了看，非常诚实的说道：“个个都是模样顶尖的美人。” “就是不如虞昭仪生的艳丽。”梁才人笑道，要不是虞昭仪那张脸生得好，估计也是侍寝一次就会被皇上抛到脑后。 “但你也生得极好，和虞昭仪是各有千秋。” 要说虞昭仪是艳丽的牡丹，那苏萤就是出水芙蓉，两个完全不同的类型。 而且苏萤的眼睛生得好，眸色清明，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她入宫也好几年了，按照她对皇上的了解，皇上更喜欢苏萤这种乖巧听话的美人，宠幸虞昭仪就是图一时新鲜。 但她原本以为虞昭仪的恩宠能够维持个半年左右，结果虞昭仪的脾气一暴露，立即就失宠了。 只能说帝王无情啊。 苏萤不知道梁才人心里想，听到梁才人夸自己，就羞涩笑道：“姐姐生得也很好，能进宫的自然都是美人。” 这话不假，毕竟长得丑也参加不了选秀。 梁才人失笑道：“妹妹或许不知，今年已经是我进宫的第六个年头了。” 三年一选，她明明才只是上一届的选秀入宫的，可如今再看到宫里的新人，却觉得自己老了许多。 “还是年轻好啊。” 苏萤不懂梁才人为何忽然生出这种感慨，便哄说道：“姐姐您也很年轻啊。” “不年轻了，初进宫时，我还是十六，今年却已是二十有二。”孤身一人，无儿无女，将来也只会是孤独终老。 念此，她压低声音道：“苏妹妹啊，你趁着得宠，也赶快怀个孩子吧。” 不然日后恩宠不再，也好有个依靠。 “这……”这下换苏萤尴尬了，这种事情不是她说了能算的。 她是侍寝了，但怀不怀的上，得看缘分。 梁才人见她表情不好，不由得皱眉道：“陛下赏你避子汤了？” 刚问完，她就反应过来，自己问得太过私密了。 她和苏萤刚认识不久，关系还不足以能问这种事情。 “突然脑子发昏，妹妹就当是我没问过。” “没关系，陛下并没有赏过我避子汤。”苏萤摇摇头，她知道梁才人没有什么坏心思。 “那就好。”梁才人松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道：“不说，咱们来尝尝这葡萄酒。” 苏萤低眉浅笑，让宫人给她们倒酒。 她喝了一杯酒，往上方看去，恰好看见皇帝也在喝酒。 皇帝察觉到苏萤的目光，但等他看过去的时候，苏萤已经收回了视线。 苏萤的位置离得有些远，皇帝看了一会儿，才看到人。 见苏萤在喝酒，他便侧目瞥了一眼赵德海。 赵德海会意，躬身贴过去。 “喝酒伤身，苏才人喜欢吃甜的，你送一些点心和瓜果过去给苏才人。”皇帝吩咐道。 “是。”赵德海应了一声，随即转身退了下去。 皇后看见赵德海动身离开，心中有些不解。 但她很快就看到有两个宫女端着一些瓜果点心，送到了苏才人那一桌上。 至于是谁下的命令，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皇后心里有点不舒服，她主动给皇帝夹了一块樱桃肉，关心道：“陛下，喝酒伤身，您要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不必了。”皇帝无动于衷，又喝了一杯酒，冷漠道：“皇后还是关心好自己吧。” “对了，朕今日歇在养心殿，就不去你那儿了。” 皇后夹菜的动作一顿，脸上全是掩盖不住的失落。 第22章 传召 皇后其实已经习惯了皇帝的冷漠，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难受。 “父皇，儿子敬您一杯，望大宣国运昌隆。” 二皇子身姿挺拔，小小年纪，但身上的贵气初显，已然是器宇不凡。 “哈哈哈，好！”皇帝虽然不喜欢皇后，但对于这个天资聪慧的嫡子还是很喜爱的。 嫡子敬完酒，下面那些年龄稍长的皇子公主也跟着凑了个热闹。 皇帝一视同仁，都是举杯一饮而尽。 “二皇子这些年越发的出众了，不知不觉的也快到了定亲的年纪，不知皇上和皇后娘娘可有看中人家？”下方的皇室宗亲开口试探道。 这两年来，偶尔有人上书奏请皇帝立太子，可皇帝直接就将这事给压下去。 所谓立嫡立长，二皇子是嫡出，大皇子是长子，若是现在立太子，那这两人的可能性最大。 “弘儿还小，不急，不急。”皇后打了个马虎眼，将这事糊弄过去。 “那大皇子……” 林淑妃拧着眉心道：“再过个几年吧，他现在还在读书呢。” 实际上，她们说了也不算，两位皇子的婚事还得看皇帝。 有人抬头悄悄观察皇帝的脸色，而皇帝一言不发，只是漫不经心看着台下的乐舞。 众人见状也不提了。 殿内歌舞升平，殿外的天色渐渐暗沉。 宴至酉时，宾主尽欢。 苏萤和梁才人一起退席，结伴而回。 “今日的酒味道不错，就是妹妹你只喝了两杯，真是可惜了。”梁才人脸色红润，在宫女的搀扶下，才走的平稳些。 “我不喜欢喝酒。”苏萤才喝了两杯，脸颊就已经有些飘红，但她的状态比梁才人好，不需要要人扶着，也能走稳。 “可惜了……”梁才人眼神迷离，已然是听不清苏萤说的话，嘴里一直在念叨着“可惜了”。 “天色不早了，您赶紧送梁姐姐回宫吧。”苏萤无奈的摇摇头，嘱咐梁才人的宫女，道：“记得让人煮点解酒汤，不然明日起来，梁姐姐得头疼了。” “是。”宫女们应了一声，扶着梁才人缓缓离去。 春柳扶着苏萤下回廊的台阶，关心道：“主子，您注意脚下。” 苏萤抬头看着天空，橙色的霞光和灰云交错晕染，美是美矣，就是看着有些沉闷。 是要下雨了吗？ “走吧，咱们赶紧回去。” 话音刚落，后边就有人追了上来。 “苏才人，苏才人留步！” 苏萤寻声回身望去，见来人是御前的小赵公公，不由得惊讶道：“小赵公公，你这是有何事？” “苏才人……”小赵公公跑到苏萤跟前，气喘吁吁的说道：“皇上请您去养心殿。” “现在吗？”苏萤疑惑道，“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奴才也不知道，还劳烦您现在随奴才过去，免得皇上等急了。” “那咱们这就走吧。”见小赵公公催得急，苏萤不敢耽误，立即就应了下来。 他们一路紧赶慢赶的来到养心殿，苏萤进到殿内，就看到皇帝带着一身酒气坐在书案前。 “嫔妾参见陛下。” 皇帝闻声抬起头，笑着招手道：“爱妃不必多礼，过来朕这儿。” 苏萤听话的上前，忽然被皇帝扯了一下，直接坐到了皇帝的怀里。 “陛下？” “爱妃今日喝了多少酒？”皇帝凑近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酒气，但说不上来这是他身上的酒气，还是苏萤身上酒气。 “嫔妾就喝了两杯。”苏萤的身体有些僵硬，仰头问道：“陛下，您喝醉了吗？” “没醉，朕也只喝了两杯而已。”皇帝见苏萤跟个幼猫似的，温顺的窝在自己怀里，不禁调笑道：“朕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苏萤闻言轻笑道：“陛下说这话的时候，可真像话本子上的浪荡子。” 说着，她伸手抱着皇帝的腰身，姿态亲密，“还好您不是外面的公子哥，不然得引多少女子相争。” “朕这个身份不是更能引起女子相争吗？” “这不一样，嫔妾说的是样貌，您长得比外面的公子哥要俊俏。”苏萤喜笑颜开，带着一丝窃喜，道：“而且那些女子在外面，嫔妾在宫内，能经常看到您。” 听着这天真的话语，皇帝微微一愣，他抚弄着苏萤的发尾，忽而问道：“爱妃喜欢朕吗？” “当然喜欢啊。”苏萤毫不犹豫的应道。 皇帝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他抱起苏萤，往浴堂而去。 则殿外却下起了小雨，小雨淅淅沥沥，敲打在屋檐上，如同一层细纱笼罩着整个皇宫。 李贵妃站着檐下，失神的看着雨水滴落地上，飞溅起的水花，落在了她的裙摆上。 过了良久之后，她才开口道：“陛下召苏才人侍寝了？” “是，苏才人在回宫的半途中，被传召去了养心殿。” “陛下已经很久没來本宫这儿了。”李贵妃幽幽的叹气道。 青雀安慰道：”陛下心中还是有您的，三日前，陛下不是来陪您用膳了吗？” “呵……他是来陪本宫吗？”李贵妃眼中闪着泪光，自嘲的笑道，“他是来看他的孩子的。” 给了她贵妃之位，却不愿意给她一个孩子，就连现在的四公主，也是没了生母，才施舍给她的。 可一个公主有什么用？ 李贵妃缓缓闭上眼，平静道：“季美人和吴美人的肚子也快七个月了吧？” “胎像如何？” “两位美人的状态看着都挺不错的，就是负责她们的太医，以及摸胎的医女……都不肯张口说是男是女。”青雀为难道。 这些人都是皇后安排的，她们就是想收买也收买不了。 “还有三个月……” 怀胎十月，距离季美人和吴美人临盆还有三个月。 “主子，要不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青雀担忧道，两位美人都是差不多时间怀上的，她们要是动手，那就要两个一起动手。 不然，万一死的那个是女胎，而漏掉的那个是男胎的话，那她们岂不是白动手了？ 但两个一起动，风险太大了。 还不如等孩子生下来后，再做决定。 “不，孩子生下来后，就更不好动手了。” 他们李家需要一个皇子。 李贵妃思索着让谁来动手，才能让自己没有嫌疑。 第23章 小话 “苏才人？”青雀迟疑的提议道，苏才人正得宠，若是能凭着此事嫁祸给苏才人，那就是一石二鸟。 李贵妃想都不想直接否决道：“不行，她正得宠，而且脾气又不是虞昭仪那种跋扈的性子，她动手谋害皇嗣的可能性不高。” “那就虞昭仪？”青雀眼睛一亮，虞昭仪脑子蠢，要是用的好的话，那就是一把好刀。 李贵妃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拿不定主意。 “罢了，先做好准备，到时候要是没有好的机会的话，那就选虞昭仪。” “你让人偷偷的去把虞昭仪找人代抄的事情透露给吴美人，做的隐晦一些，明白吗？” 先做好个铺垫，等事情发生了，才不会显得突然。 “是，娘娘放心，奴婢明白的。”青雀从容一笑，这种事情她又不是第一次做了，肯定是不会漏出破绽的。 这事说容易不容易，但说难也不难。 只需要找人编排一下是非，恰好让吴美人听到就行。 夜色下的算计无人知晓，但第二日早上的一道圣旨，打破了后宫的寂静。 苏萤又晋位分了。 而且这次是跳了一级，直接被封作五品婕妤。 一个月的时间，从最低级的官女子，一越称为中品嫔妃。 这个速度可以堪比虞昭仪了。 “恭喜苏婕妤，贺喜苏婕妤！” 苏萤被留下陪皇帝用午膳，所以这会儿还在养心殿内，宣旨的太监连连道了好几声喜。 “多谢公公！”春柳给贺喜的太监塞了赏钱，还好她平时会带着一些银钱出来，好方便主子在外打赏宫人，不然这会儿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 “苏婕妤，赵公公刚才回来传话，说是皇上在御书房与大臣有要事商议，午膳恐怕是要与大臣们一块吃。” “皇上说了，您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先回玉琼阁，他等晚些再过去陪您用膳。” “那劳烦公公和陛下说一声，我先回玉琼阁了。”苏萤笑着说道，朝会从早上开现在，而后又转到御书房，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政事。 她还是不留在这里添乱了。 “是。”公公躬身应下。 苏萤便带着春柳回到玉琼阁，春月和钱六知道主子晋升的消息后，高兴不已，一直在等着人回来呢。 “恭喜主子被封作五品婕妤！” 苏萤见状笑道：“你们是在等着赏钱吧。” “什么都瞒不过主子的慧眼，奴才这是等着沾沾您的喜气！”钱六咧嘴笑道，躬着身子跟在苏萤身后。 苏萤也高兴，所以便大方道：“春柳，你待会儿去取些银子过来。你们每个人都领六两赏钱。” “谢主子赏赐！”春柳立即应下。 “对了，按照五品婕妤的用度，是宫女四个，太监两个。” “以后殿内让春柳管着，殿外让钱六管着。”苏萤看向春柳两人，正色道：“我精力不够，以后你们两个就多看着点玉琼阁。” “是，奴婢誓死效忠主子！” “是，奴才愿为主子肝脑涂地！” 春柳和钱六跪地谢恩典，而春月尴尬的杵在一旁。 苏萤现在身边就她们三个人伺候着，春柳和钱六如今都得了重用，只有她像是个编外人一样，依旧只是一个普通宫女。 她咬着嘴唇，觉得有些委屈。 “春柳，你待会儿去掖庭挑人。” “钱六，你去御膳房提膳回来。” “春月，你去备些热水过来，我想先梳洗一番。” “是。”三人连忙应道。 而钱六起身后，马不停蹄的往御前房去。 春柳和春月则是伺候苏萤梳洗。 一刻钟后，苏萤泡在热水里，有些昏昏欲睡。 “主子，您现在和虞昭仪只有一品之差，等再过些日子，您说不定就和虞昭仪同级了，看虞昭仪以后还敢不敢为难您！”春月帮苏萤按肩，同仇敌忾道。 苏萤闻言睁开眼，“虞昭仪最近都没找过我麻烦，你好端端的提她做甚？” “她现在哪里还敢找您麻烦啊。”春月笑了笑，神秘的说道：“奴婢早上从尚衣监回来，路过邀月阁附近时，听到有宫人在说小话，说是皇后罚虞昭仪抄的书，都不是虞昭仪自己抄的！” 苏萤目光一顿，装作不在意道：”宫人私下传的小话而已，论不了真假。” “主子，您看虞昭仪那个性子像是能耐住性子抄书的人吗？”春月觉得虞昭仪找人代抄的可能非常大，她激动道：“主子，要不咱们将这事告诉皇后娘娘吧。” “虞昭仪抄书作假，肯定是要被罚的。” “到时候皇后娘娘又让虞昭仪关几个月禁闭，那以后去请安就没人来找您的麻烦了！” 苏萤当然知道虞昭仪抄书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假的，毕竟她也帮过虞昭仪代抄过。 如果这事被翻出来的话，会不会连累到她？ “算了，这事我们有没有证据，到时候若是弄错了，那我这儿就成了诬告，挨罚的就是我了。” “对了，邀月阁是谁的居所？” 春月闻言大失所望，听到苏萤的问话，她赶忙回道：“应该是吴美人的居所，奴婢之前见到吴美人在邀月阁附近散步。” “是怀有身孕的那个吴美人？” “是。” 苏萤一怔，又问道：“说小话的宫人也是吴美人身边？” “这个奴婢倒不清楚，奴婢没凑过去看，所以没看到她们长什么样。”春月摇摇头道。 不是邀月阁的人，却跑到邀月阁的附近说小话？ 这是什么意思？ 想让吴美人知道这事？ “吴美人以前和虞昭仪结过怨？“ “奴婢没听说过，但和虞昭仪结过怨的嫔妃多了去了，或许这里面有吴美人？”春月不确定道。 春柳犹疑道：“奴婢好像知道一点。” “听闻虞昭仪这一届秀女，一共就三个人被召过侍寝，一个是虞昭仪，另外两个就是现在怀有龙嗣的季美人和吴美人。” “据说当时有一个是在虞昭仪之后侍寝的，虞昭仪在御花园碰上了，就让那人在御花园罚跪。” “被罚跪的人也许是吴美人？”春柳也有些不确定，她当时还在掖庭，掖庭内的消息有限，这事当初在掖庭只是个谈资，说的人不多。 “要不奴婢私下里去查一查？” 第24章 事情败露 “不急，等我明日请安回来后再说。” 她现在突然派人私下去查此事，反而会引人注目。 而且……苏萤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春月，几个宫人在邀月阁附近说小话，都能恰好被春月听到，这也太凑巧了。 “此事，你们就当作是不知道。” “是。”春柳和春月立即应道。 然而这事发展得异常迅速，超乎苏萤的预料。 第二日去请安时，她就发现因怀孕被皇后免去请安的吴美人，竟然也在。 “吴美人，你今日怎么也来请安了？”林淑妃今日来得晚些，一进殿内，她就看到了吴美人，不由得有些惊讶，“皇后娘娘不是免去了你的请安吗？” 宫女扶着吴美人起身，吴美人挺着肚子，艰难的给林淑妃行了一礼，便笑着应道：“嫔妾整日待在邀月阁里养胎，也没有个人能说说话，实在是闷得慌。” “刚好今日起得早，便想过来向皇后娘娘请安。” “好了，你身子不便，就别多礼了。”林淑妃生怕吴美人磕到碰到，连忙说道：“快坐下吧。” “是。”吴美人笑着谢恩，便又坐下了。 苏萤扫了一圈，见虞昭仪的位置还是空的，不禁侧头看向吴美人，心里想着今日的请安估计有得热闹了。 或许是吴美人太久没来请安了，众嫔妃咋一看到吴美人都显得有些讶异，纷纷都开口与吴美人寒暄。 吴美人依旧是用刚才那套说辞，来应付众人的询问。 而虞昭仪是压着点到的，比李贵妃还要慢一些。 她没注意到吴美人，径直走到了座位上，给李贵妃和林淑妃行礼请安。 但苏萤一直注意着吴美人，吴美人在看到虞昭仪进来后，脸上似乎有些兴奋？ 然而，殿内也有人在盯着苏萤。 “苏婕妤，您怎么一直盯着吴美人看？”沈美人忽然开口道，“吴美人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众人一听，立马就看了过来。 苏萤回神道：“我前几次来请安时，都未见到吴美人，今日突然见到了，觉得有些惊奇罢了。” “前日的家宴，吴美人不是去了吗？”沈美人假装疑惑道，“您难道没注意到？” “嗯，家宴那日忙着看乐舞，确实没注意到吴美人。”苏萤点了点头。 沈美人一噎，没想到苏萤会这么干脆的承认。 “苏婕妤昨日晋了位分，嫔妾该向您道声喜，只是身子重，走动不便，难得今日碰见了，嫔妾就在这儿向您贺喜。”吴美人说着，作势起身行礼。 苏萤赶紧阻止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吴美人快坐下吧。” 吴美人这要是起身摔了一跤，那她可就成罪人了。 “是。”吴美人低眉浅笑，心思涌动，原来这就是最近正得宠的苏婕妤啊…… 才侍寝了几次，甚至还没怀上龙嗣就能被封作五品婕妤，而她即便是怀着龙种，也只是个六品美人。 这还真是不公平呢。 “嫔妾许久没来向皇后娘娘请安，都不知道虞昭仪竟然已经解禁了。”想着今日来请安的目的，吴美人按耐住心思，将矛头指向了虞昭仪。 虞昭仪闻言，斜着眼睛冷冷的瞥了一眼吴美人，嗤笑道：“怎么？我解禁了，还要派人亲自去知会你一声？” “一个小小美人，还管到我头上？” “嫔妾不敢。”吴美人惶恐道，“嫔妾就是听闻您被罚了闭宫思过三个月，方才算了算日子，禁闭的时间未满，所以才多嘴问了一句。” “吴美人，你这是哪来的假消息。”沈美人笑道，“虞昭仪是被罚了不假，但罚的是抄书，书抄完了，就出来了呗。” “那估计是下面的人听错了。”吴美人脸红道：“竟闹了笑话，嫔妾给您赔个不是，还望虞昭仪莫要与嫔妾计较。” 虞昭仪消停了几日，心里正憋得慌，见吴美人自己撞到了枪口上，就阴阳怪气道：“吴美人管得真是宽，凡事都要过问一句。” “那你怎么不过问一下陛下端午那日为何不歇在中宫，而是召了苏婕妤去养心殿侍寝？” “……”苏萤没想到火这么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她无奈道：“圣上传召，嫔妾不敢不从。” “好了，这点小事也能吵起来。”李贵妃打圆场道，“虞昭仪，吴美人也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好奇多问了一嘴而已。” “哼，这么多人不问，非要问我？”虞昭仪冷笑道，“不过是见苏婕妤得宠，欺软怕硬罢了！” “虞昭仪，嫔妾都和您道歉了，您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吴美人委屈道，“这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奴婢多问一嘴怎么了？” “而且你的书是怎么抄完的，你心知肚明！” 虞昭仪眯着眼睛，拍案而起，“你什么意思？！” “嫔妾是什么意思，您自己心里清楚！”吴美人也不藏着掖着，直接硬刚道：“宫里都传开了，说皇后娘娘罚您抄的书都是找人代写的！” 虞昭仪一顿，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她强装镇定道：“是谁传的谣言？你将那人找出来，我可与她当堂对质！” “何必为难那些宫人，帮你代写的人也在这儿，何不问一问她？”吴美人美目闪烁，扫了一眼众人。 众嫔妃之中，有听过这个消息的，也有不知道的，但她们都不约而同的没吭声。 “行了，虞昭仪有没有找人代写，皇后娘娘那里会不知道吗？”李贵妃头疼道：“既然皇后娘娘没说，那就说明虞昭仪没作假，你们二人各退一步，都别吵了。” “不行，您让她说！”虞昭仪突然来了自信，“无凭无据的，她凭什么说我作假？” “她这是故意污蔑于我！” “我污蔑您做甚？”吴美人抬手指着一名嫔妃，大声的说道：“宋美人，你可敢起来对质？！”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外面就传来了唱报声。 “皇后娘娘到了！” 第25章 对质 “本宫在殿外就听到了你们在吵吵嚷嚷，成何体统？！”皇后站在上方，居高临下的看着屈膝行礼的众人，面色十分不渝。 “皇后娘娘息怒。” 苏萤和众人一样，又将身子放低一些，以示谦卑。 只有吴美人挺着大肚子，弯不了身子，她只能抬手做了个福礼的动作，然后就仰头看着皇后，委屈道：“您前段时间罚了虞昭仪抄写《宫规》、《女诫》、《礼仪》这三本书，可虞昭仪不服您的惩罚，私下找人作假。” “她呈交给您的那些书，皆是由宋美人代写的。” 皇后见吴美人扶着肚子，心里怒气稍缓，“尔等都先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众人起身坐下。 “虞昭仪，宋美人，本宫问你们，吴美人所说是真是假？” 虞昭仪和宋美人连忙起身跪下。 “皇后娘娘，嫔妾冤枉啊！”虞昭仪喊冤道，“吴美人这是心里还记恨以前的事情，所以故意造谣生事，以此污蔑嫔妾！” 而宋美人跪在一旁，一言不发。 苏萤定睛一看，想看看宋美人是哪个。 但宋美人是背对她们跪着的，根本就看不到脸。 “宋美人，你来说。”皇后径直略过虞昭仪，目光凌厉的质问道：“你可有帮虞昭仪代写？” 其实，她是知道虞昭仪呈交上来的书籍里是存有水分的。 毕竟虞昭仪是什么性子，她也是知道的，一个月内能抄完这些书，堪称是奇迹。 但她的本意是小惩大戒，所以就将此事高高抬起，轻轻放下，没和虞昭仪计较。 可吴美人今日突然提起这事…… “嫔妾……”宋美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虞昭仪见她迟疑，不禁威胁性的瞪了一眼宋美人。 “嫔妾没有做过此事。”宋美人低下头，咬牙说道。 虞昭仪见状便满意了，她抬头看向皇后，硬气道：“皇后娘娘，这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也不知道吴美人是从哪里听到的谣言，竟然还特意拿到您面前闹！” “皇后娘娘，宋美人是帮凶，当然不会承认此事。”吴美人不服气道，“宋美人虽然否认了，但每个人的字迹不同，就算是有意模仿笔迹，但也不可能会仿得一模一样。” 即便是有的，但她也相信宋美人没这个本事。 “此事是真是假，只要将虞昭仪和宋美人字迹拿出来比对一番，便能知真假。” 皇后眉心紧蹙，她并不想将此事闹出来。 虽然犯错的是虞昭仪，但她也的确是有失察之错，若是最后证明虞昭仪作假，倒显得是她故意包庇虞昭仪一样。 可要是不同意的话…… 众人目光炯炯的看向皇后，皇后迟疑了一瞬，还是同意道：“也好，本宫前些日子忙于端午宫宴和家宴，还未能抽出时间来检查。” “这会儿拿出来，也好让尔等一块查看。” “明慧，你去将虞昭仪呈交上来的书籍都取出来。” “是。” 明慧刚应下，吴美人又说道：“皇后娘娘，虞昭仪不止一次被罚，不妨将她之前呈交上去的书籍，一并拿出来。” 苏萤闻言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是福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她已经做好了要请罪的准备。 “吴美人思虑周全，明慧，你按吴美人说的去做。”皇后颔首吩咐道。 “是。”明慧随即退下。 “至于宋美人……”皇后语气一顿，又吩咐道：“来人，去取一份宋美人的墨宝过来。” “是。” 至于是去哪里取，当然是去宋美人的居所。 去宋美人的居所需要一点时间，但明慧这边很快就将皇后要的东西拿了过来。 虞昭仪进宫之后，一共被罚了三次抄书，第一次罚得少，是她自己抄的。 第二次抄的是《宫规》，是苏萤刚来启祥宫的时候代写的。 第三次就是宋美人了。 正如吴美人所说的，她们两人就算是已经极力模仿虞昭仪的笔迹去写，乍一看确实是和虞昭仪的笔迹一模一样。 但笔画之间的习惯有些不同，多看几遍后，就能发现字里行间的一些细微的区别。 “咦？有些字看着确实是和虞昭仪的笔迹有些区别。”李贵妃手里拿着三本《宫规》，她沉思道：”而且这三本的字迹都不是同一个……” “当然，这也许只是本宫看错了。”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找补了一句。 有了李贵妃的提醒，众人就看得更仔细了。 有些看出来的，就赞同道：“还是贵妃娘娘细心，这确实是三种字迹啊。” “是啊，是啊，我也看出来了。” “对啊，就是三种……” 看得出来的人随口附和，看不出来的人也跟着附和，殿内顿时嘈杂了起来。 “哼，胡说八道，这明明都是我自己抄的！”虞昭仪嘴硬道，“皇后娘娘，这些书都不是同一段时间内抄的，嫔妾后来抄多了，累了，字迹变化不是很正常吗？” 反正她咬死不承认。 皇后犹豫道：“虞昭仪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皇后娘娘，笔迹这种东西都是习惯成自然，哪里是能说变就变的？”吴美人看着虞昭仪，道：“既然虞昭仪说了，这些都是她自己抄的。” “那抄了这么多遍，虞昭仪肯定是对这三本书倒背如流喽？” “嫔妾也不为难虞昭仪，虞昭仪若是将篇幅最短的《宫规》背一遍，嫔妾就相信虞昭仪没有找人代写。” 苏萤暗自摇摇头，不用想，虞昭仪肯定是背不出来的。 虞昭仪也的确背不出来，她梗着脖子说道：“这都过去这么多日了，嫔妾哪还能记得？” “吴美人难得能将《礼记》倒背如流？” 吴美人轻笑道：“嫔妾自小听话，甚少被罚，进宫后更是安守本分，自然是背不下《礼记》。” “但您可不同，您才进宫四月有余，就抄了五遍《礼记》，想来肯定是记得的。” “牙尖嘴利！”虞昭仪冷哼道，“皇后娘娘，嫔妾背不出来，但这些书都是嫔妾一笔一划写出来的，为了尽快抄完这些书，嫔妾那段时间里，都是挑灯夜读，一刻不敢休息。” “这一点，嫔妾身边的宫女都可以作证！” 第26章 被牵连 “启祥宫的宫女都是虞昭仪的人，怎能作为证人？”吴美人极力反对道。 “吴美人，稍安勿躁。”李贵妃缓和气氛道，“等人将宋美人的墨宝取来一观，到时候若还是不能分辨得出来，那便算了。” “本来就是点小事，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呢？” “你怀着身孕，小心动了胎气啊。” 吴美人抿唇不语，眼中含有不忿，她和虞昭仪之间的仇怨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被劝解的。 同是秀女进宫，虞昭仪先侍寝，先得宠，而她只有被冷落的份。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也没什么，可偏偏虞昭仪非要刁难她！ 她好不容易得了一次侍寝，虞昭仪就心生嫉妒，随便找了个借口打了她一巴掌，还让她在御花园内罚跪。 那日御花园人来人往，多少人看了她笑话？ 虞昭仪这般羞辱她，她怎能不恨？ 从那天起，她就暗暗发誓，日后必将要虞昭仪血债血偿！ 如今虞昭仪失宠，不就是个绝佳的机会吗？ 众人一看吴美人这个态度，就知道吴美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这样也好，她们也有热闹看。 “行了，都等着吧。”皇后发话道。 苏萤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心里想着待会儿要不要主动出来请罪。 毕竟她当时只是一个宫女，虞昭仪胁迫她，让她代抄《宫规》，她如何能反抗得了？ 而且就算是被罚，应该也不会被罚的太重吧？ 但她心里也有点担心，毕竟端午家宴那日，皇上应该是歇在中宫的，结果却成了她侍寝…… 罢了，罢了，还是再等等看吧，说不定宋美人的墨宝取来后，与这里的笔迹对不上呢？ 苏萤心存侥幸，于是就安静的等着。 等啊等，等了快三刻钟的时间，皇后派去的人才终于把宋美人的墨宝取来了。 “将东西等下去，让李贵妃她们一块看看。” “是。” 宫女将手里的纸张分给众人，苏萤也得了一张。 苏萤看了看纸上的文字，上面写的是乐府诗——《孔雀东南飞》，只有半篇，字迹有些缭乱，可能是练字的时候随意写的。 也不知道其他人手里的纸张上的笔迹是不是一样的？ “臣妾手里这篇字与虞昭仪抄的这些……是有点相像。”李贵妃手里这篇是簪花小楷，而虞昭仪抄书用的也是簪花小楷。 她让人将这篇字，呈给皇后看。 皇后看完之后，心里便有数了。 她看向众人，问道：“尔等觉得如何？” “嫔妾和贵妃娘娘的感觉是一样的，觉得两种字迹是有点相似。” “嫔妾也是……” 陆陆续续有不少嫔妃相继表态，和虞昭仪有仇，更是睁眼说瞎话，纷纷表示这就是同一个人写的。 由此可见，虞昭仪在得宠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 可虞昭仪不觉得是自己问题，只觉得这些是故意针对自己。 “皇后娘娘，嫔妾实在是冤枉啊！”虞昭仪落泪哭诉道，“嫔妾不服，吴美人就是故意污蔑嫔妾，这明明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字迹！” “嫔妾求皇后娘娘明鉴！” “证据就摆在眼前，哪能是你不想认就不认的？”吴美人恳求道，“皇后娘娘，这次若是轻易放过虞昭仪，那日后宫中嫔妃有样学样，欺上瞒下，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个时候虞昭仪说什么都没用，反正大部分的嫔妾都表态了，就是一样的字迹。 虞昭仪是赖不掉的。 “本宫自有定夺。”群情汹涌，都是要求惩戒虞昭仪，皇后当然是不会包庇虞昭仪。 “虞昭仪，你联合他人欺瞒本宫，轻视宫规，罚一年月俸，降为五品婕妤。” “此事源于本宫的疏忽，本宫稍后自会向皇上请罪。” “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 皇后起身，准备让众嫔妃都散了。 沈美人一看，急忙跪下道：“皇后娘娘，宋美人还没罚呢。” “还有……这先前说了，这些书籍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字迹……” 苏萤闻言便起身跪下，请罪道：“皇后娘娘，嫔妾有罪。” “虞昭仪第二次被罚抄《宫规》时，是嫔妾代写的，错在嫔妾，嫔妾当时不该受虞昭仪胁迫就作假欺瞒皇后娘娘。” “嫔妾愿受罚。” “你……”皇后有些震惊，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苏萤的事情。 “皇后娘娘，苏婕妤当时只是启祥宫宫女，主子胁迫，不好拒绝。”李贵妃起身为苏萤说情道，“苏婕妤想来也是被逼无奈，望皇后娘娘能择轻处罚。” 沈美人跪在一旁，没好气道：“苏婕妤自然知道自己有罪，方才为何不主动出来请罪？” “嫔妾有罪，甘愿受罚。”苏萤低头说道。 “李贵妃说的是，苏婕妤和宋美人都是被逼无奈，但错就是错，不能不罚。”皇后叹气道，“你们二人各罚俸一年。” 苏萤正得宠，不好罚得太重，只能是做做样子。 至于宋美人……宋美人的意见并不重要。 事情已有定论，沈美人虽然心里不服，但也不敢开口反驳皇后。 “是，谢皇后娘娘宽恕。”苏萤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一年的俸钱听着是多，但无伤大雅。 皇后疲惫道：“尔等都散了吧。” “是，吾等恭送皇后娘娘！” 众嫔妃立即起身行礼恭送。 等皇后走后，苏萤这才起身向李贵妃行礼，感激道：“方才多亏了贵妃娘娘为嫔妾求情，嫔妾在此谢过贵妃娘娘。” “苏婕妤不必客气，你本来就是无辜的。”李贵妃笑了笑，“本宫也没想到今日还能闹出这档事来，属实是被吓了一跳。” 说着，她又看向吴美人，劝说道：“吴美人，事情已了，你接下来就好好养胎，龙嗣为重啊。” “是，嫔妾谨遵教诲。”吴美人颔首应下。 “本宫也累了，就先回宫歇息了。”李贵妃向众人告辞后，就带着宫女离开了。 吴美人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她高高在上的看着虞昭仪，笑道：“还望虞婕妤能记住今日的教训，日后莫要再犯下同样的错误。” “嫔妾言尽于此，望虞婕妤谨记在心。” 说罢，吴美人就跟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昂首挺胸的离开。 苏萤没去看虞昭仪，也是带着春柳，快步离开。 而宋美人由头到尾，都没开过口。 第27章 恨意 当日午时三刻，皇后派人去向皇帝请罪。 皇帝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后，淡淡的说道：“既然自愿请罪，那就和苏婕妤一样，罚俸一年。” “对了，派人去通知玉琼阁，朕今日过去陪苏婕妤用晚膳。” “是。”赵德海赶紧应下。 苏萤接到通知时，已经是酉初时辰。 没过多久，皇帝就来了。 “嫔妾参见陛下。” “爱妃不必多礼。”皇帝将人扶起来，两人携手走进殿内。 进宫这么久，第一次被罚，苏萤心中有些苦闷，脸上不禁也带了一些情绪，“陛下，嫔妾今日被罚了。” “不就是一年的俸钱嘛，爱妃至于这般伤心？”皇帝见她一脸苦涩，心中觉得有点好笑，便冲着赵德海招了招手。 赵德海连忙上前，将手里的匣子呈上去。 皇帝将匣子打开，里面放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 “这是西域进贡的宝石，爱妃觉得如何？” 宝石散发着耀眼的红色荧光，苏萤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大的宝石，她想应该没有女子不喜欢这类的宝石，便点头道：“很好看。” “既然爱妃喜欢，那就赏给爱妃。”皇帝将宝石放到苏萤手中，笑问道：“爱妃现在还伤心吗？” 苏萤一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些感动道：“谢陛下赏赐，但嫔妾不是因为被罚了俸钱而伤心。” “这事嫔妾有错，嫔妾的确不该帮着虞婕妤作假，被罚是应该。” “嫔妾伤心的是，嫔妾自小长大到现在，这还是第一回被罚呢。” 她在家中向来都是最听话懂事的孩子，到了宫中，却学会了权衡利弊，做了很多以前不愿意做的事情。 她又有点想家了。 “但见到陛下后，嫔妾就不伤心了。”苏萤展眉一笑，将心中的情绪收敛起来，继续说着今日发生的事情，“今日去请安看吴美人时，嫔妾还吓了一跳呢。” “嫔妾还想着吴美人怎么突然来请安了，结果后宫的虞婕妤作假的事情一出，嫔妾就知道要挨罚了。” 她偷乐道：“不过，被罚得最惨的是虞婕妤。” 皇帝见苏萤脸上的表情说变就变，刚才还一脸愁闷，现在就变得乐呵呵的，他不禁跟着笑道：“爱妃这般喜形于色可不行啊。” “不好吗？”苏萤试着绷着脸，却没绷住，她忍不住笑道：“没事，嫔妾在外人面前，一定不喜形于色！” “陛下，您今日要留下来陪嫔妾吗？” “这是自然。”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苏萤顿时就笑弯了眼。 皇帝金口玉言，用完晚膳后，即便是有其他嫔妃来请，皇帝也没走，还是在玉琼阁留宿。 但被拒的嫔妃就不高兴了。 启祥宫的西侧殿内，虞婕妤正在大发雷霆。 “主子，奴婢没见过皇上……” “再派人去请！”虞婕妤抓起一个杯子就往地上摔，大恨道：“又是这个贱人！” “自从遇到这个贱人后，我就事事倒霉，这个贱人……我一定要她死！” “信呢？” “虞家的信还没送进来吗？” 般若见虞婕妤这副癫狂的样子，被吓得瑟瑟发抖，“主子，奴婢已经差人去问过了，虞家……虞家……” “你这贱奴支支吾吾的做甚，没听到我的话吗？”虞婕妤指着般若的鼻子，骂道：“我问你，我父亲的信呢？！” 般若跪下，额头贴着地面，咬牙道：“主子，虞家没有回信，一封都没有。” 虞婕妤闻言一怔，如遭雷劈，不可置信的呢喃道：“怎么可能呢……” 她跌坐在地上，大受打击，“我已经送了三封信出宫，虞家怎么会没有回信呢？” “是不是……”她连跪带爬的跑过去抓住般若的肩膀，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红着眼睛问道：“是不是下面的搞错了？虞家怎么能没有回信呢？” “我还要让父亲杀了苏贱人的家人呢……” “父亲……父亲……父亲他怎么能不给我回信呢？” 虞婕妤有些崩溃。 她前些日子连送了三封信出宫，求的就是虞家能帮她出口气。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甚至还隐忍了几日，没有找苏萤的麻烦，可结果呢？ 过去了好几日，虞家连一封回信都没有！ “主子，您息怒。”般若安抚道，“送信的时候是四月底，那时候恰逢端午将至，虞大人可能是有事要忙，或许再等些时日，就有信件送进来了。” “咱们先暂且忍一忍……” 虞婕妤一把将人推开，愤怒道：“忍忍忍！” “你就知道让我忍！” “忍耐的后果就是这些贱人登鼻子上脸，爬到我头顶上洒尿！” “那个吴贱人凭着肚子里龙种，就敢不把我放在眼里，若不是她，我怎么落得如此田地？” 从嫔到昭仪，从昭仪到婕妤，她现在竟然和苏贱人是同一级！ “继续送信，一直送到虞家有回信为止！” “是，奴婢这就去办。”般若连忙应下，她刚起身退下，就被虞婕妤一把拉住。 “等等，你再另外送一封信，想办法送到我母亲的手里。” “母亲这么疼我，她一定会帮我的。” 像是想到苏萤听到家人惨死的痛苦神情，虞婕妤忽然大笑起来，又恢复了神智道：“还有那个吴贱人，她也得死。” “主子，这……这可使不得啊。”般若试图劝阻道，“吴美人怀着龙嗣，她若是出事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般若不禁打了个冷战，谋害龙嗣可是死罪，到时候别说是虞昭仪，整个启祥宫中的宫人都活不了。 她绞尽脑汁，想着先把虞婕妤稳住，便道：“主子，奴婢知道您心中有恨，但咱们可以等吴美人将孩子生下来后，再动手报复。” “到时候或许都不用咱们动手，她生下孩子，是必会元气大伤，届时随便一个小病小痛，都能要了她的命。” “您何必为了这样的人，而弄脏了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