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少爷回村后【快穿】》
1. 小渔村
航标灯忽明忽暗,海和天是一色的黑。
“云戈,醒醒,再不出海好位置都被人占了!”张叔隔着几条船大声喊道。
黎云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脑子还昏沉着。
“……嗯。”
“都一点半了!你这孩子,昨天不是说好了一点出发吗?”张叔没好气,“快点快点,别的船都走一大半了!”
黎云戈忙要撑着坐起来,手心被硌了一下。
借着昏黄的船灯,黎云戈发现那是一部正在直播的手机和简易的拍摄支架。
他看了眼直播页面,发现观众寥寥,于是干脆把直播关了,将手机和支架塞进口袋里。
张叔又在催促,黎云戈下意识按着记忆拉响了发动机。
柴油机突突响起,张叔看着黎家的渔船缓缓离开了岸。
他忍不住摇头,黎云戈几乎是说一句动一下,平日里常发呆走神,完全没有前头那孩子的灵醒。
“唉,世事无常,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接受现实。”
……
船行半路,黎云戈又在发呆了,或者说,他在接收一段新记忆。
原身也叫黎云戈,是退圈的十八线艺人,也是海市豪门的少爷,应该说,假少爷。
黎家,海市娱乐圈龙头,名下有娱乐公司和经纪工作室,旗下签约艺人占海市娱乐圈半壁江山,商业布局涉及影视歌多栖疆域,文娱产业更是遍地开花。
原身生活在这样的家庭,打小就向往娱乐圈,一成年马上就以海市娱乐圈太子爷的身份参与了选秀节目。
但原身天赋一般,各项才艺平平,很快在众选手中落到中下游,其中一位名叫黎落林的同龄选手和他针锋相对,让他半场淘汰。
凭借平民逆袭艺二代太子爷的噱头,黎落林顺利出道并博得大批流量。
原身很不服气,他觉得出身好又不是自己的错,黎落林完全是仇富而故意针对,于是他指使黎氏工作室的水军为自己发声,想以此扳回一局。
最初舆论确实是往原身希望的方向发展的,很多网民都觉得黎落林的举动不大气,有些极端和狭隘,原身虽然才艺一般,但半场出局挺冤的。
可也就是这时候,黎家查出原身和黎落林竟是抱错的,黎落林才是海市豪门黎家的孩子,而原身只不过是鸠占鹊巢的假少爷!
舆论哗然,风向逆转,再没人觉得原身冤了,小小的选秀名额哪里比得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而原身可是顶替黎落林享受了整整十八年的人生啊。
黎落林节目上的那些针对也不是什么极端和狭隘了,而是一种冥冥中的复仇。
网友们喜闻乐见这样的戏码,一时间黎落林火出了圈,许多成名艺人对他报以同情好奇,为他发声,诸多综艺及影视节目向他抛来了橄榄枝。
而原身就比较惨了,本来还有网民以他当年也是个婴儿不知情为他辩驳,可黎氏的水军工作室放出了他想用舆论打压真少爷的记录,这下再没有人觉得他是无辜的了。
原身从被同情的‘才艺不佳但人很努力’选手,变成全网唾骂的‘鸠占鹊巢十八年还玩阴招欺负真少爷’的白眼狼。
原身声名狼藉,被众多网民骂得不敢在网上露面,他当初签约的黎氏新星,也在黎家的示意下和他解了约。
很快,原身也被送回了青坪县的石桥集村。
这是一个沿海小村落,也是黎落林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
真假少爷就这样各归其位了。
原身并不习惯小渔村的生活。
不只是生活水平的天差地别,还有应对完全陌生环境的无措、茫然与孤独。
他原本的父母都不在了,在这里他没有家人,只有一个两室小院和一条旧渔船。
渔船是本地最常见的近海捕鱼船,蓝白相间,长约八米,船尾安装单缸柴油发动机,船中央有一间低矮的木质驾驶室。
也就是黎云戈正驾驶着的这条。
原身忧虑的事还有一桩:来自黎氏的违约金,这也是原身鼓起勇气硬着头皮直播的原因,违约金数额极大,靠捕鱼是没指望的,他又没有学历和别的技艺,只能想办法直播赚点打赏。
可惜来直播间的除了谩骂的就只有看热闹落井下石的,甚至随着时间推移,真假少爷的热度降低,直播间连看热闹的观众都不剩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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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不止没赚到钱,反而每天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这天他发了烧,竟生出‘就这样死了也好’的念头,就这么在船板上吹了一夜风,换来了黎云戈。
黎云戈来自末世,和厌世的原身不一样,他求生欲极强,在什么环境都要挣扎到最后一刻,接收记忆的这么短一点时间里,他就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他甚至挺庆幸的,末世朝不保夕,资源匮乏,哪怕他已经是顶阶的木系异能者,但生活质量也不如末世前,相较起来,他宁愿在正常社会里当身负巨债的普通人。
而且……黎云戈尝试着调动异能,他的木系异能居然还在!
黎云戈松了口气,这下他是真的不用担心在这个世界的生活了。
……
船又行了半个小时左右,张叔打手势示意停船,“就这里吧,这片水域鱼比较多。”
黎云戈左右看看,发现周围有几艘渔船也在这一带作业,但相距都有一段距离。
他依着记忆撒网。
张叔远远盯着,时不时还指导下:“把网角拉直,别让它打结。”
黎云戈从记忆里得知,张叔是原身父亲的好友,原身回到渔村后,就是张叔教他操作渔船,捕捞渔获,换取日常开销。
黎云戈一边按照张叔的指示默默调整,一边试着用自己的木系异能感知水下的情况。令他惊喜的是,这片海域的藻类和海草很茂盛。
将渔网慢慢放入海中。与此同时,黎云戈释放出自己的异能,与海底的海草、海藻建立联系。
他引导水草摇曳,将附近的鱼群悄悄往网里赶。
张叔见他操作得差不多了,驶船离远了一些后也开始下网。
等渔网落下,他蹲在船头点了支烟,“等着吧,这一网下去至少得等两个小时才能收。”
其实更多时候是等好几个小时,渔民要靠海吃海,就要付出漫长的等待与辛劳。
黎云戈没说话,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消化了记忆细节,着重了解直播方面的细节。
原身有件事想得不错,捕鱼能糊口,但想过上更好的日子,还是要捕鱼直播并行,两手一起抓才行。
2. 丰收
黎云戈掏出手机,没急着开播,而是先翻出原身账号里那些穿着名牌、出入豪门的视频全部隐藏,又修改了自己的昵称和资料。
原身曾想靠着曾经的豪门生活和真假少爷热度来引流,显然效果并不好,黎云戈打算换一个赛道。
他将昵称改为AAA捕鱼黎哥,又在相册里找到之前拍的渔船作为头像,发表,搞定。
因为天色太黑,黎云戈并不急着直播或拍摄,他静站在船头,感受着水底植被传来的波动,准备起网。
起网要借助绞车,黎家这条旧渔船上配备的是电动绞车,算是船上最现代化的设备,花了近两万,几乎掏空原身存款,但这钱是值得的,电动绞车相当实用,特别是对于黎云戈来说。
渔网缓慢上升,从绷直的线网来看十分沉重,显然收获不小。
张叔那边还放着网,附近有才结束捕捞的渔船靠过来,船上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伸头瞧。
“看着不少啊。”他自来熟地道。
黎云戈微微一笑做招呼,注意力放回到渔网上。
随着渔网一点点被拉上来,海水从网眼中流出,露出了里面银光闪闪的鱼群。
“哇!”男人有点惊讶,“这么多?”
网里挣扎着鲜活乱跳的肥鱼,大多是本地常见的品种,渔佬们一般统称这类鱼为杂鱼,间或也有几条黄花、金鲳、或者海鲈,这类较贵的鱼货虽然不多,但按整网重量算,也是远超平时的收获。
“叔,这网算怎样?”黎云戈不太了解。
“当然不错啊。”男人笑道,“这么多,一网能顶平时三网。”
黎云戈心里没什么波澜,但想套话多了解点情况,面上惊讶:“平时那么少?”
“不少了。”男人知道黎云戈是新来的,不太懂行情,“单网八十斤渔获正常的,今天不知道打哪里过来那么多鱼群,真是走运了。”
他很高兴,黎云戈丰收,代表这片区域的鱼群聚集,渔船出海没有放一回网就结束的,他待会放网,估计也能捞几网多的。
男人又看了一会,急急忙忙回去放网了,黎云戈这边,也放下了第二回网。
他将异能感知延伸得更远,几乎囊括了方周百里水域,驱动着海底植被驱赶鱼群过来。
这一天,这片水域的所有渔船都得到了比往常更丰厚的渔获,当然,黎云戈得到的最多。
他放了三回网,收了三次几乎满当的活鱼,将渔船水线都压深了许多,这才和张叔一起返回码头。
……
天还泛着蟹壳青,石桥集的码头已经人声鼎沸。
海浪撞在防波堤上,归港的渔船拢了岸,船帮子蹭着石阶发出湿漉漉的闷响。
渔佬们叼着烟卷,把裹着泥碴的鱼筐拖上水泥台,穿防水围裙的女人在麻利地刮着鲳鱼鳞。
黎云戈和张叔一起将渔船靠岸,等主顾上门。
会来码头扫鲜的,一般是酒楼大厨、加工厂采购或者周边市县的二道贩子,偶尔也会有老饕或游客之类的散客,不过他们买的鱼货不多,一般都忽略不计。
最先找上黎云戈就是附近某海鲜加工厂的采购员,因为临海,周边有很多海鲜相关产业,其中海市知名的加工厂就有好几个。
李博文注意到黎云戈的鱼,最开始是因为他的人,他太不像本地人了,更不像渔民,这少年的皮肤白皙细腻,五官精致,像误上渔船的小少爷,在一众黝黑粗糙的渔民中简直独树一帜。
李博文恍神了一会,才注意到少年的船,以及船上的鱼货。
都是很新鲜很肥硕的鱼。
李博文来了点兴趣。
他经常采买的大型渔船这几天收获不丰,正想着买点散货。
既然注意到了黎云戈和他的船,也就干脆走上前去,准备谈价格。
黎云戈正摆弄着手机,多角度拍摄船上的鱼,连拍了好几张,又录了个小视频。
见有人来看鱼,他放下手机,露出笑来。
李博文见了这少年的笑容,隐约感觉有些熟悉,但没多想,只一心谈价。
除了常见的几种鱼,黎云戈还不太能区分种类,只知道捞上来的十有八九是杂鱼,价格也就浮动在杂鱼的波动区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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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叔那边没主顾,过来帮着聊价格,最后这船杂鱼以每斤11元的价格成交。
李博文电话叫来公司的货运员,给这船鱼上称。
按照这个季节,以及黎云戈这种小型渔船上配备的流刺网,一般单网能有八十到一百斤渔获,黎云戈每次单网都能收两百多斤,洒了三次网,渔获约有七百斤。
这就是八千多块了,加上另外挑出的黄花、金鲳、海鲈等,价格较杂鱼高,林林总总算下来,这一船鱼货卖出了万把块钱。
支付用的是手机,黎云戈趁这机会,加上了李博文的微信,又和他推荐张叔的鱼。
“都是同一块水域捞出来的,很新鲜。”
新鲜,这几乎是每个渔民的推荐语,但李博文刚好有采购需求,这下也就顺势去看了张叔船上的鱼,又看了旁边几个一同出海的渔佬船上的渔获,一起包圆了下来。
丰收加遇着省事的主顾,这都是难得的好运气,提前收摊的张叔及其他渔佬们一个个笑开了花,呼朋唤友要去吃烧烤并喝点小酒。
黎云戈心念一动,没急着回家,跟着渔佬们一起去了附近的大排档。
这片码头来往的多是凌晨归港的渔佬们,一般深夜开摊的烧烤也延续到了早上。
黎云戈被带来的这家,铺子不大,但烧烤口味一绝。
老板娘性格爽利,还兼卖着粥点早餐,黎云戈不止要了烧烤,又点了炒粉、海鲜粥……
得益于豪门生活,他个子不矮,加上渔佬劳累后都会胃口大开,老板娘并不怀疑他的食量。
诸多食物很快被送上桌,黎云戈飞快吃着,热气熏得他几乎想流泪。
多少年没吃过这么干净、没有污染的食物了?
他这时候才终于有了重新活着的实感。
填饱五脏庙,张叔他们那边已经喝起了啤酒,并大声吹牛说笑,海风吹过他们朴实皲裂的笑脸,黎云戈心里多了久违的安宁感。
他没有喝酒,张叔他们也有分寸,黎云戈在他们眼里还是半大少年呢,劝一杯意思意思就算了,又各自和老友推杯换盏起来。
3. 债务
黎云戈吃饱喝足,手里还拿着苹果,一边啃一边拿出手机,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账号多了零星留言。
他的往期视频被隐藏,留言是直接发在他主页上的。
“这ID认真的吗?假少爷现在改行当渔民了?”
“笑死,终于认清现实了?”
“这船看起来又破又旧,和你之前晒的游艇比起来也太惨了吧哈哈哈!”
看过了留言,黎云戈并不生气,这不是他的过去,他不会为原身的行为感到羞耻。
他将在码头拍摄的图片并视频处理了一下,打包发送到账号,又精心挑选和渔业、码头相关的标签,发表。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还没醒,却是他们这行业圈子活跃的时候,过了不久,黎云戈的作品下面多了几条留言。
赶海阿松:“兄弟这收获可以啊。”
船长拉布布:“看IP是海市,我也在这边,哪片水域鱼情这么好?带我一个!”
AKira海钓鱼酱:“黄花多少钱?临港新区这边贵飞了,好久没吃上了(口水呆滞小狗jpg)。”
黎云戈快速浏览,又按着留言各自点进去主页翻了翻,其中粉丝多浏览量高的作品,他更是来回看好几遍总结共性。
他意识到一件事,对于普通网民来说,纯捕捞内容太平淡,大家更爱看的是赶海捡漏、深海垂钓,过程刺激,还有开盲盒的爽感,如果运气好能捞到点稀罕或贵价的鱼虾蟹,有个噱头,流量更容易暴涨。
这点对其他人来说很难,对可以调动海底植被的黎云戈却简单。
而且跟着张叔出海一趟,黎云戈也发现了,靠海吃饭的渔民们赚钱并不容易,收入全看天吃饭,捕多捕少没个准数,卖不卖得掉还要看行情。
渔船每出海一趟的开销也大,柴油费、网具损耗、船舶维修,停泊费、还有捕捞许可证等,都是刚性成本。
再刨除一家日常开支,林林总总算下来,一年到头能存下个十万,都算运气好。
他得换种方式打鱼,顺便把账号做起来。
……
大约是参与了一回集体活动,返程回家路上张叔待黎云戈亲近了不少,见他一直低头看手机,还好奇问了一嘴。
得知他是在检索着附近海域的鱼类资料,记下其中贵的、少见的,张叔挺认同。
“这才像话,别看做渔民发不了大财,可也饿不着肚子。”
他觉得黎云戈是缓过劲来要脚踏实地了,语重心长,“云戈,你要是真的想在这行干下去,就要忘记海市那些纸醉金迷的东西,那些离我们太远了,在这边,学会认鱼、识潮汐才是实在的。”
他还凑过来看一眼黎云戈的手机屏幕,指点,“你看,这个石斑鱼,特别是这种老虎斑,市场上一斤能卖到一百多块呢!”
“老鼠斑更贵,四大鱼王之一啊,不过这几年很少见了,还不能随便卖,要卖给有那个啥许可证的酒楼,不然不合法。”
黎云戈知道张叔说的是特许许可证,他看资料时有看到老鼠斑被列入易危物种。
他之后捕鱼的时候也得注意避开这些易危、濒危物种。
黎云戈记下这事,继续浏览,时不时向张叔请教:“张叔,这种鱼在我们这儿有吗?”
“有啊,金线鱼嘛,那些厨子说这鱼的肉质特别鲜美,但不好捕,一般要去深一点的海域。”
“那这种呢?”
“龙虾?当然有!一般在礁石区那边多,不多那边水流急,一般人不敢去。你也不要随意去,挺危险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黎云戈默默把每种鱼的特点、价位、出没区域记在心里。张叔见他上心,觉得这孩子是真想留下干活了,心里挺欣慰的。
渔村很快到了,路边多出许多低矮的平房或是小院,有些已经翻新成了两三层的小楼,但整体上还保留着十分朴素的风格。
偶尔有村民经过,知道他是黎家的孩子,还会点头算打招呼。
“小黎回来啦?”路边有奶奶坐在小凳上晒鱼干,抬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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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笑着问道。
“嗯,奶奶忙呢。”黎云戈笑着回。
又走了一段,终于回到记忆中的小院门前,小院略显破旧,院墙是灰色的水泥墙,上面爬了青苔,大门是木制的,已经褪了色,门上挂着个老铁锁,黎云戈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了锁。
“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露出了一个杂草丛生的小院子。
院子不大,大约三四十平米,但杂草已经长得很高,几乎没过了脚踝。院子的角落里有一块小菜圃,是之前黎落林打理的,因为原身不会照料,现在已经荒芜了,只剩下干枯的草叶。
黎云戈走进屋里,发现墙面有些剥落,但整体结构看起来还算牢固,大约是沿海潮气重,室内有股水霉味扑面而来,窗边灰尘在阳光下漂浮。
客厅有张茶几和一把椅子,上面蒙着一层浅灰,厨房里炊具杂乱地堆放着,看得出原身在这里的生活痕迹。
黎云戈检查了水电,发现自来水和电力供应都是正常的,不由松口气。
有水电就不错了,能住人,末日里太多比这环境更差的房子。
他又走进主卧,这是原身之前住的地方,被简单收拾过,看起来要整洁一些。
床边的矮柜上放着本子,里头是原身记的账,字迹缭乱,笔迹深刻,透露出写字人的焦虑。
黎云戈一页页翻下去,终于知道原身那笔巨额债务的具体数字。
两百万。
黎云戈皱起眉,心生疑惑,原身一个新人,被动解约的情况下也要赔付这么多违约金吗?
他在手机里翻找片刻,找出了当初的合约电子档以及纸质合同的拍照存档,发现上面确实白纸黑字写明了条款,原身也都签名按捺手印,电子档甚至还附带视频确认记录。
黎云戈思索片刻,在网上联系了一家外省律所,将合同材料发过去咨询。
半小时后,律师回复了,告知他这份合约虽然苛刻,但法律上是合法有效的,诉讼空间很小,建议他去协商分期还款。
4. 小院
黎云戈抿唇,原身可能始终没有察觉不对,但他已经敏锐的发现了问题。
一份律师都评价为苛刻的合约,黎氏新星当初是怎么敢拿给原身签署的?
要知道那时还没爆出抱错小孩的事,原身还是黎家正儿八经的少爷。
娱乐圈本就是捧高踩低严重的地方,阶级分化极为明显,知名艺人都拥有合约议价权,能争取更多自由,拿到和小透明完全不同的待遇,原身当时虽是新人,却也是东家太子爷,他不信黎氏新星的高层会如此没情商地把原身当普通新人糊弄。
但凡他们真的这么愚蠢,都不可能在娱乐圈公司混成高层。
太不对劲了。
合同做得天衣无缝,签字录像、条款确认一样不差,刚好卡在原身成年、能完全承担民事责任的阶段……
黎氏新星的法务严谨细致?
黎云戈冷笑,直觉这背后有更多原身不知道的事。
可惜的是,现在事情已成定局,他身处小渔村,远离海市和黎家,只能先接受现实,着手处理这笔债务。
所幸律师建议的分期协商是做了的,两百万违约金并不需要一次付清,和黎氏新星谈下来分期三年,每月还五万六。
压力不小,但暂时只能先这样了。
……
黎云戈放下笔记,准备开始清理房子。
他将手轻按在生了些霉斑、还有些裂缝的墙上。
异能催动。
墙根的苔藓开始蔓延,飞快地往墙上爬,所过之处,蜘蛛网和灰尘都被清得一干二净,最后这块苔藓落回地面,重新干枯成灰扑扑的样子。
某种野花不断抽长,青翠的叶片覆盖了墙面霉斑和裂缝,蔓延到天花板后垂下开得鲜艳的花枝。
虫蛀的房梁里挤进了坚硬的新木料支撑,藤蔓的嫩芽交织成纱窗,代替了老旧的木头窗框。
新鲜空气流通进来,驱散了原本的霉味,屋内充盈着清新的植物芳香,整个家焕然一新。
黎云戈抱出床单被罩,在院子里彻底清洗了一遍,藤蔓帮他将被单展开,充分地暴晒在阳光下。
中午,黎云戈前往市集,买了些生活用品和调料,当地常见的菜种,又到渔具店买了专业潜水服和钓竿。他用藤蔓将钓竿缠绕一圈,倚放在墙边。
果树苗也在网上下单了,果树贵且不好运输,但果树苗便宜,黎云戈有异能在身,不担心养不成,正好省下了这笔钱。
午餐用的是中午才买回来的菜种,少量异能催生后,荒芜的菜圃很快变得葱郁,青脆的黄瓜、嫩爽的生菜,咬上去满口都是清香。
厨房水槽里还养着原身摸回来的海蛎和蚬子,黎云戈舀了半勺猪油,先下姜片爆香,再抖入海蛎,蛎肉一收缩,奶白的汤汁就渗出来。
这时候再倒蚬子,拿锅铲压着翻炒,淋半勺料酒,蒸汽轰然升腾,起锅前点几滴乌醋,酸味一劈,鲜味炸开,闻一口都让人食欲大开。
虽然没有早上那种重获新生感,这顿饭一样让黎云戈吃得心满意足。
他一点不浪费地吃光了肉菜,连盘底的汤料都拿鲜嫩菜叶抹过后卷起吃掉。
木系异能控制着植物根茎去清洗碗碟,顺带将厨房重新整理了一遍,木料与藤蔓疯长,在小院中编成个能躺人的大摇椅。
黎云戈就躺在摇椅上,扣着新编织的草帽,晒着太阳睡了一觉。
这是末日以来,他睡得最踏实的一觉,不用警惕变异生物,不用惶恐气候突变,也不用担忧食物短缺。
……
再醒来时天已擦黑,海风送来涛声。
黎云戈主动去找了张叔,顺带送了一大兜菜圃里新长出的蔬菜。
出来开门的张婶是个长相朴实的妇人,笑起来十分亲切。
她见黎云戈送菜过来,客气推辞了两回才收下,又请黎云戈进家里坐坐。
“下回吧婶子,你帮我和张叔说一声,今晚我单独出海,试试海钓,不下网。”
张婶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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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让黎云戈进屋自己说去,见黎云戈说完就要走,也顾不得叫张叔了,连忙加快脚步,去客厅拎了一串葡萄出来,往黎云戈手里塞。
“带上这个。”
黎云戈笑着接过,“谢谢婶子。”
原身外表不差,生了张讨巧的脸,不是流行的浓颜英俊,倒像初春刚化冻的溪水,清亮亮地透着少年人独有的干净,笑起来更是柔和生动。
张婶从前还对老张总关照那边有些微词,这时候完全改观,对黎家后头回来的这个少年充满了好感。
等张叔知道黎云戈独自出海还不准备下网,皱了眉低声评价少爷秧子三分钟热度的时候,换成张婶反驳了。
“我看小黎就挺好的,知道你照顾他,还记得给咱送菜,多讲人情啊。”
又说,“赚钱也不在这一时,不是说今天收获不少嘛,松快一两天也没事,人家上班的还有双休咧。”
“再说小黎不是海上长大的,好奇海钓怎么了?我看他回来那么久了现在才去,挺耐得住性子的。”她瞥一眼张叔,“你要不是海边长大,说不定还没人家稳得住呢。”
张叔听着自家媳妇一口一个小黎,语气还是偏向他的,不由有些惊讶。
“你不是不喜欢云戈的吗?”
“那是因为你每次都在我面前数落他,我都没见过他,知道的还不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张婶瞪他一眼,“真是信了你的邪,被你带偏了!”
“说起来也怪可怜咧,才多少岁啊,一下子变天了,从小生活在市里那种好地方,被送回村里日晒雨淋的出海下苦力,家里人又都没了,没整天躲在屋子里哭都算坚强了。”
张叔没那种柔肠,他觉得男人就是要坚强的,不过黎云戈算不上男人,是个半大少年,又是老朋友留下的孩子,确实该多点包容耐心的。
这么一想,张叔原本那点不满就散了。
“但明天一定得叫他下网。”
他暗自决定道。
……
5. 皱纹盘鲍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黎云戈,此时正惬意地躺在渔船上,一口一个往嘴里扔着葡萄,他的异能完全放开,指挥着海底植被挑三拣四。
便宜的不要,小的也不要。
这次出海,黎云戈带了个大水箱,用来存放鱼货,毕竟黎家这艘船是很多年前的旧款,没有活水舱。
等赚钱了,要换个大的船,带各种现代设备的。
黎云戈的思考方式已经很趋向于老渔民了,但他并没有意识到,他用异能在海底挑选半天,盯上了一条巨大的马鲅鱼。
看过资料的他知道,马鲛是近海比较常见的鱼种,之所以名贵,除了香煎口感极佳外,还因近海有几个省市都喜欢用它来祭祖,每逢年节,马鲛需求激增,价格也随之暴涨。
由于宗族间攀比风气重,后来就衍生成越大的马鲛祭祖越有面子,所以除了年节溢价,越大的马鲛,溢价幅度越高。
黎云戈盯上的这条马鲛身形巨大,有着纺锤形身躯及暗色鳞片,蓝黑色背部与银白色腹部让它看起来像古时候的神兵利刃。
按照黎云戈的估量,它的体长约有一米六,体重该在百斤上下浮动。
只冲着这重量,放到市面上的价格绝不会低。
更妙的是,过几天就有一个吉日,简直天时地利,就缺竞价的土豪来凑个人和了。
黎云戈也相信,只要把这条马鲛运到岸上,有意竞价的人绝不会少。
这么想着,黎云戈也不在犹豫,果断操控着海底植被上前捆住这条巨大的马鲛鱼。
马鲛性情凶猛,力气很大,不那么容易被人类捕捉,奈何来缠裹它的是被异能加持过的植物,韧性和力量超凡,不仅能轻松扯住它,甚至还带着它在海里四处翻滚,将它的力气完全消耗殆尽。
十分钟后,黎云戈放下渔网,利用电动绞车把这条马鲛拉上了渔船。
异能控制的海草和藻类虽然也能把马鲛送上船,但为了不暴/露异能,黎云戈是不许它们露出海面的。
“好、好哦。”
“好吧~”
“不高兴。”
海底模糊的意念传来,黎云戈和植物打过多年交道,完全明白它们的意思。
“谢谢。”
“不客、气。”
“谢~嘻~嘿~”
“不高兴。”
还是陆地的聪明。
将马鲛用绳索重新捆好,黎云戈继续在海底搜寻目标。
这次他没有再找大鱼,毕竟百斤马鲛就够引人注目了,再来几条稀罕名贵的大鱼,等于明摆着告诉别人自己有问题。
这次他将目标放在了马粪海胆上。
这还是从原身记忆里得到的灵感,原身还在黎家时,没少光顾高档酒楼,他知道最近正是马粪海胆最肥美的时候,这种海胆肉质细腻甜润,价格不菲,一颗能卖到三四百元,是高端日料的常客。
不过这种海胆活动的区域一般在礁石密布的区域,因此他按着海底植被的指引,转舵换了一个方向。
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抵达一片离礁石不远的水域,黎云戈指挥植被在附近浅区收集马粪海胆,自己则拿着网兜,伸入水中接收植被运送过来的海胆。
期间,黎云戈还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鲍鱼,个头很大,外壳呈灰棕色,生长线十分明显,黎云戈让海草们将其送来,拿到手里才发现,这鲍鱼大约有半斤重。
他打开出海前下载的海生物识别app,拍照识图,辨识出这是极其珍贵的鲍鱼——鹰嘴石皱纹盘鲍,这种鲍鱼数量很少,全年采捕量不超过五千头,但味道极美,是国宴级食材。
这导致每头鹰嘴石皱纹盘鲍都几乎天价,也不会在市面出现,一般通过拍卖等方式被买卖交易。
黎云戈查了查以往该鲍鱼的价格,发现半斤重量的基本在2万到3万间波动。
这一刻,他很庆幸自己因为好奇把这个鲍鱼捡了回来。
要知道黎云戈昨天卖了整船约七百斤的鱼,也不过才万把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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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不上手里这鲍鱼的一半。
再在海底搜寻的时候,黎云戈就格外注意这种鲍鱼了,可惜它的数量稀少不是说说而已,黎云戈找了半天,也只找到另外两头皱纹盘鲍,其中一头还小,黎云戈将它放回了海中。
马粪海胆倒是拾了不少,海草们尽心尽力,帮黎云戈捡回两百多个海胆。
这收获已经很好了,黎云戈估算了一下,今晚的收益已经十万元往上,至少能覆盖两个月的债务,他暂时满足了。
眼看着天光隐约变白,黎云戈用水箱将海胆及鲍鱼装好,放入驾驶室,又在上面盖了旧衣服遮掩,往旁边扔了几株用葡萄仔催生出来的葡萄苗守卫。
他将渔船开向码头,归港后锁好了驾驶室,才向其他渔佬们‘炫耀’自己捕到的马鲛。
石桥集码头还没出过这样大的马鲛!
几个半信半疑的渔佬们上船看过后,黎云戈抓到大型马鲛鱼的消息已经在码头一传十十传百了。
热心的渔佬们帮忙将马鲛运上了码头,周边的渔家商户纷纷过来看热闹,等张叔他们那一圈的人赶过来看时,黎云戈已经找好买家,开始谈价格了。
张叔很为黎云戈高兴。“真不错啊,第一次单独出海就搞到大货。”
他也好奇这样大的马鲛能卖多少钱。
诚心出价的是两个私人采买,他们都是二道贩子,知道奇货可居有利可图,争着开出比往常更高的价,最后还是年轻些的有胆气,开出了75元每斤的价格,赢过了另一人。
在批发价里,这绝对算得上高价了,而且大型马鲛冷鲜运输成本很高,二道贩子也是看这条马鲛的体格够大,吉日又近,才敢冒这个风险。
黎云戈挺满意,他之前也想过自己联系买主卖更高的价格,但后面捡了那么多马粪海胆,又收获两头皱纹盘鲍,他就不打算在马鲛上费太多心思了。
最后找附近商户借了大称一称量,这条马鲛重有141斤,售出价格一万多块。
……
6. 县城
马鲛被运走了,不少人都拍了照留念,其他渔佬也还挺激动,七嘴八舌围着黎云戈问他抓这条马鲛的经历。
黎云戈也想好了说辞,说这条马鲛本来就在和别的大鱼搏斗,半中途冲到了他附近,他撞运气放下网,结果这条马鲛还真一头闷冲了进去,他顺势就将马鲛拉上船了。
总而言之,就是玄学,就是运气。
但渔佬们都信了,黎云戈没什么装备,就一条渔船,船上还没配备大钩,马鲛也没外伤,那只能是网到的了。
他们对黎云戈的运气啧啧称奇,不少人还上来要和他握手,蹭点好运气。
黎云戈好脾气地一一应了,又去附近便利店买了些饮料分给帮忙的、围观的以及张叔他们,不少人都觉得他挺会做人,还夸赞几句,张叔在旁边听着,也有点与有荣焉那意思了,毕竟黎云戈回村后,都是他在教,几乎能算半个师父了。
总之闹腾了一阵,人群才散去了,码头上依旧是人来人往,人声鼎沸的热闹。
黎云戈返回了渔船。
他没急着处理马粪海胆和皱纹盘鲍,而是先拿出手机,把之前拍下的马鲛视频发送到自己的账号上,又照例精心挑选标签,这才选择了发表。
这个视频的留言比上个视频多得多,回复也快,不少普通网民看到后都没直接划走,而是点了个赞或留下些没什么太大意义的评论。
“好大的鱼!”
“那是马鲛,很凶的,煎着吃超好吃!”
“马鲛马鲛,我是马腿,over。”
诸如此类。
还有些熟悉面孔。
赶海阿松:“我去,兄弟可以啊,这么大条的马鲛这几年很少见到,卖出去没?没卖私我,诚心出价的。”
船长拉布布:“啊!我刷同城动态刷到了这条马鲛,青坪县的是不是?有那边的人发图片了,可惜我在榆林县,隔着好几个县呢。”
更多的是业内相关的账号,有问价出价的,有问怎么钓到的,有问哪片海域的,更多是默默点赞的。
这些浏览、点赞和评论无疑都给视频带来了热度,短短时间内,黎云戈手机叮叮叮地响个不停。
黎云戈调了静音,在出价的评论里找到一些看起来是高档酒楼或餐饮公司的账号,一一私信,先说明马鲛已经卖出了,又问要不要马粪海胆。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打开水箱,多角度拍摄了马粪海胆的照片,一一私发给这些酒楼或餐饮账号。
在线的回复都很快,感兴趣的也很多,这个季节正是马粪海胆最肥美、供不应求的时候,酒楼根本不愁卖不出去,当然是希望多多益善。
哪怕海鲜的保鲜要求高,一回买光两百个不现实,但这些酒楼按照三十、五十的数量瓜分,还是很快定光了黎云戈手里的马粪海胆。
不经过二道贩子,直接卖给酒楼,价格是比码头批发要高的,最后黎云戈统计了总价,两百多个海胆,卖出了约两万五千块。
即使扣除冷链运输费用,也还赚两万多块。
黎云戈不喜欢拖延,等酒楼交了定金就着手发货,码头上有好几家冷链货运中心,黎云戈直接找了一家,在里头员工的协助下搞定了打包发货。
将运单拍照分享给订货的酒楼后,黎云戈在平台上提交了线上店铺的注册申请,缴纳了三千保证金。
干完这事,他这才拎着水箱往家里走。
水箱里是两头皱纹盘鲍与十几个特意留下的马粪海胆。
……
七八个肥美的海胆和新鲜蔬菜送到了张叔家,一些茄子豆角送了周边邻居,回小院时黎云戈带着几把红枣瓜子,手里还提着被草绳串起的一条鲮鱼。
鱼是张婶送的,沿海小村庄,海鱼海虾是吃惯了的,鲮鱼是淡水鱼,张婶在市场上见着后买了几条回来,便送了黎云戈一条。
黎云戈在家开火,先下一勺猪油,再下处理好的鲮鱼,鱼尾先探入热油,“滋啦”一声爆响,鱼尾猛地蜷曲,鱼皮触到滚油,迅速绷成金黄脆甲,片刻后木锅铲轻托鱼脊翻面,露出煎得完美的焦糖色腹鳞。
依次两面煎好,木锅铲托着鱼肉落到盘中。
锅里还有热油,葱蒜姜丝依次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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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爆香,细密的油花绽出,锅里又被淋了一勺酱油与黄酒,酒香遇热,蒸腾出一股醇香。
黎云戈举起锅,将酱色汁水沿着鱼脊淋下,高温的汁水烫得鱼肉离骨,又顺着鱼背沟壑渗入□□。
院子里的两片紫苏叶碎开,冲入厨房,混着葱段与红椒圈落在盘里点缀。
黎云戈夹了一筷鳃盖下的月牙肉尝味,只觉得肉质鲜美,满口留香。
家里还剩下五个马粪海胆,这种海胆生吃刺身也极美味,黎云戈干脆将其清洗后直接摆盘上桌。
等开动时一尝,果然嫩得能吸出汁水。
……
饱饭后,黎云戈在院里消食,顺带将葡萄苗、红枣核以及瓜子都种在院里。
在异能催化下,小院的一面墙很快爬上了葡萄藤,枣树和向日葵也长出一人多高。
黎云戈停下异能,没让这些植株超过院墙,惊吓到外头的人,所幸黎家的院墙当初建得就高,已经够他发挥。
下午,黎云戈出了门,打车去县城工商办理营业执照,因为提前预约过,资料准备得也齐全,他的申请很快被提交,只等审核完成后下证。
出了工商局,黎云戈又去往林业部门,查询周边的林木繁育基地,顺带申请了重点保护野生植物经营许可证。
一切办好已是傍晚,他没急着回去,而是在县城里逛了一圈,青坪县是个农业县,经济不算发达,但县中心的商铺还算旺,黎云戈采购了一些设备,又在电脑城买了便宜的笔记本和平板。
路过快餐店时,他瞥见牛排汉堡的宣传单,心念一动走进去,点了大份的炸鸡汉堡和冰淇淋。
这是人们眼里的垃圾食品,可在末世生活多年后,黎云戈还真挺念着这一口的。
总体来说,县城之行收获颇多,唯一有点败兴的,是几个商铺里换上了黎落林的海报,里面的人光彩照人,意气飞扬,完全看不出当初在选秀节目刚出来时被观众吐槽的土气和局促。
红气养人诚不欺我。
黎云戈垂眸,调整好了心态,坐上回村的班车。
……
7. 直播
石桥集。
张家也正吃着晚饭。
张叔已经忘了今天要督促黎云戈下网的豪言,正和张婶比划着那条巨大的马鲛。
“说是运气,也是云戈当机立断,真是好小子!”
张婶笑着点头,看他光顾着说话,给他挖了一勺海胆鸡蛋羹。
附和道,“是够机灵的,当年你总说老黎是捕鱼的一把好手,看来这块也是有遗传的。”又感慨道,“虽说不知道抱错孩子就走了也是好事,但老黎没见着这孩子还是挺可惜的,小黎是真不错,人还大方,你看这海胆多好的东西,好几百一个呢,咱们自家捡了都不舍得吃的。”
渔户都是这样的,除非卖不出去,不然捕到贵货,都是优先卖钱的,这也就显得黎云戈的举动更难得。
张婶当下还说了,“我看小黎不比前头那孩子差。”
这说的是黎落林了。
张叔皱了皱眉,“各归各,都是好孩子,不用拿来比较。”
张婶看了眼张叔,不再说了。
吃完饭,张叔在院子里抽烟,眉间打结还没解开。
他在想黎家的两个孩子。
黎云戈嘛,一开始确实满身臭毛病,但眼见着在改好,特别是最近两天,安下心来后好像开窍了,待人接物也上来了,虽然没说过什么暖心窝的话,但短短时间送了两回东西来,看得出是知道感恩的,说明本性就是不错的孩子。
而黎落林……
凭心而论,张叔看着黎落林长大,知道这孩子是有些冷淡的,但这说到底不是什么错处,哪怕知道了他不是老黎的孩子,但相处的时间那么长,感情终归是不一样的。
可他去了海市后,一个电话、一句话也没有捎过回来。
老黎夫妻是不在了,可石桥集毕竟是他从小到大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周边邻居好友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之前知道他参加选秀,还发动亲朋好友给他拉票,前期有人在网上骂他,他们见到了也都为这孩子说话。
后来真假少爷的事被爆出,网上许多人骂黎云戈,更骂老黎夫妻,毕竟黎云戈当年是个婴儿,这件事看起来更像是老黎夫妻为了儿子前程搞出来的。
网友们觉得黎落林吃了大亏,把老黎夫妻当做心思狠毒的恶人,石桥集这地方则是人人避之不及的泥沟沟,在这里生活的人也都是沆瀣一气的刁民,总之没一个好的。
老张看得气愤,他是知道老黎夫妻多疼黎落林这个独子的,在这点上有好几个孩子的黎氏豪门恐怕也比不上,石桥集这边虽然没海市繁华,但生活条件过得去,民风也淳朴,哪里有网上说的可怕?
这种事,老张他们在网上说一千句都不如黎落林帮忙说一句的,但是黎落林也奇怪了,从头到尾,就是一句话不说。
外地上学的儿子放假回来,告诉老张这是黎落林在巩固悲惨真少爷的人设,他越惨,网友才会越怜爱他,他才会有更多的流量。
老张半懂不懂,他私心里偏向黎落林,但这件事,到底是让他有些心寒的。
这夜的海风很大,吹得老张手里的烟半明半灭,老张摁灭烟头,叹了口气,“落林这孩子,心硬啊。”
……
这夜出海时,黎云戈敏锐地发现张叔似乎有点心事,他没有多问,随着众人行船到作业的海域后,从船上拿出了在县城购买的设备,一一架设好。
原本昏黄暗淡的船灯换成了大功率的白炽灯,船上及船边现在都能看得清晰。
张叔看了一阵,“你准备直播?”
“嗯,很久没播了,今晚试试。”黎云戈说着,没急着开直播间,先将白天拍的一水箱马粪海胆图片发到了账号上。
早间发过大型马鲛视频,他的账号流量正是好的时候,马粪海胆的图片一出,又引来不少海洋爱好者和老饕。
“真的假的?哪里有这么多马粪海胆?”
“品相看起来真不错,卖出去了吗?”
“这种海胆很贵的,我在寿司店吃过,三百块一个,心隐隐作痛。”
黎云戈放下手机去架鱼竿,回来时就看到留言已经不少,他开启直播,将镜头对准了钓鱼竿。
今天出海较平时早,这时候刚过零点不久,不少人还没有睡,被这个深夜出海的直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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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引进来。
只见视角固定在有些摇晃的船上,画面单调,只有一支架在船舷、探向漆黑海面的钓竿,看不见人,直播间里是海浪拍打船舷的背景音,还有一道清朗的少年声音。
“欢迎大家来我的直播间,我今晚准备给大家钓青石斑。”
镜头里出现了一个龙眼大小的红色肉丸。
“这是我的独家饵料,专门吸引青石斑的,我还配了其他鱼种的饵料,关注我,以后展示给大家看。”
这话一说,观众里不少钓友就笑了。
“听声音很年轻,是年纪不大刚入坑吧,别乱吹牛啊,老哥我玩饵几十年,都没听说过哪种饵敢打包票只钓特定鱼的。”
“就是,我们研究饵料花费的功夫多了,你这料的颜色是鸡肝碎还是猪肝碎?这种软饵在湖里还行,在海里被咸水一浸就散了,你今晚能钓上两三条鱼都不错了。”
有个明显是老钓友的ID比较耐心。
“小朋友,你先了解一下饵料的雾化吧,另外,你提前打窝了没?”
黎云戈刚把鱼饵串入钓钩,他动作有点生疏,引来直播间一阵‘不出所料’的弹幕。
他甩饵入海,这时候才有空来看弹幕,注意到那个老钓友的发言,他点进那人的主页,果然有不少各处钓鱼甚至海钓的记录。
黎云戈关注了他,这才回复。
“这种饵料不需要打窝……”
这句话无疑又惹来一些嘲讽,但他的话音才落,海面的浮标猛地动了一下。
黎云戈顺势收杆,将钓钩上正挣扎得厉害的青石斑鱼解下来,扔进了水箱。
一边取新的饵料挂上,黎云戈一边继续回复留言。
“之前说到哪了?哦,不用打窝。”他拿起饵料盒子在镜头前摇了摇,“今晚我没准备很多饵,钓二十条青石斑就差不多了,这又不多,打窝太费劲了。”
直播间静了一会。
《二十条青石斑》
《不多》
《打窝费劲,不用打窝》
有些经验的钓友都麻了。
主播人言否?
8. 租船
众所周知,钓鱼是一门艺术,钓的不是鱼,是禅。
好了,说人话。
钓鱼佬,职业:资深空军,绰号:鱼界放粮官,打窝仙人。
经典战绩通常为:连续多年荣膺本地海域喂鱼工作者,成功钓起过水草/拖鞋/矿泉水瓶/尸体等稀有物种,创下单日抛竿100次全空纪录并保持至今……
补充:以上战绩N选N。
因此,在黎云戈接二连三地开始收杆后,之前还吐槽得起劲的钓友们都懵了。
他是杆杆不落空,条条青石斑啊。
直播间人数悄咪咪涨了起来,弹幕从嘲讽变成震惊。
“??不是,哥们,你不对劲。”
“咱的日常不是一人一杆一包烟,风里雨里坐一天,完事鱼鲜市场逛一圈吗?你的日常我的日常好像不一样?”
“不打窝能上鱼?我打了三百块钱窝料,鱼毛都没见,海鸥喂饱了七八只……”
“真实钓鱼佬现状:竿子五千,轮子三千,半个月收到鱼获一条:被浪拍上岸捡到的……”
……
在诸多弹幕中,黎云戈把最后一颗鱼饵挂上,很快又一条二十来斤的青石斑哗啦出水,被精准扔进水箱。
而直播间气氛早已经从震惊走向了破防。
“真的不是水下藏了鱼有人配合吗?”
“主播敢报坐标吗?我立马扛竿开车过去,要是钓不到,你就赔我油钱精神损失费!”
黎云戈点开留言者资料,发现那个激动得声称要立马扛钓竿过来的网友昵称为‘守望者’,这人不仅是个资深的海钓爱好者,还是个装备党。
装备党,意味着有钱,且舍得给爱好花钱。
今晚要钓的鱼终于来了。
直播间的少年声音带笑,又稳又诚恳,“这有什么不敢说的,地址是海市青坪县石桥集码头,欢迎感兴趣的网友们来玩,不过这儿条件比较简陋,不是旅游区,大家得有个心理准备”
“我的渔船设备也简单,但要是租我的渔船出海,可以免费提供十颗独家饵料,不过我要强调一下,这饵料只能在这儿现用,一小时就过期了。”
“要是这样还钓不到,车油钱我报销。”
黎云戈又说了些事项,直播间的网友们也渐渐从上头到冷静。
“什么饵料还限地点限时?听着很不靠谱啊,大家不会都信了吧?我看就是剧本啊。”
“现在引流套路都这么野了吗?二十条青石斑我还真情实感震惊上了。”
“以为主播是要带货饵料,没想到是出租渔船的,太离谱了,石桥集我刚刚在网上搜了,纯乡下,离县城都有点距离,外卖也不送达,去那儿纯属找罪受。”
“撤了撤了,信的人我以后卖他保健品啊。”
黎云戈没多辩解,网上被骗怕了的人多了,他能理解。
他的语气温和,“不信没关系,明晚我配点苏眉鱼的饵,还是这个点,准时播。”
“还提前预告鱼种,剧本痕迹太重了。”
“不过主播真舍得下血本,苏眉是名贵海产鱼,贵的要死,就算在沿海也要六百多一斤,上不封顶。”
黎云戈没有再多回应,他清楚单纯口头解释是难以取信他人的,他在直播间等了一会,看那位‘守望者’也没再吭声,应该是被质疑声动摇了,就干脆下了播。
沮丧吗?
有一点,但是不多。
黎云戈知道万事开头难,他的租船服务虽然没有推销出去,但今晚的直播给他带来了差不多两百人的关注,这已经很不错了。
这里面并不都是粉丝,有好奇想蹲一下的,也有想看他翻车的,黎云戈无所谓。
……
第二天,黎云戈准时上线了。
依旧是只见鱼竿不见人的单调画面,依旧是二十颗红色的肉丸饵料。
不到半小时,二十条肥嘟嘟的苏眉鱼噼里啪啦进了水箱。
直播间弹幕辛辣。
“一眼套路,大家都不要信啊,主播连脸都不敢露,肯定是骗子。”
“信他不如信我是秦始皇,这剧本只能骗骗小白。”
黎云戈扫了一眼观众列表,发现‘守望者’赫然在观看人群中,心里有数,最后给大家展示了一下水箱里的苏眉就利落关了直播。
……
第三天,黎云戈钓了二十条活蹦乱跳的野生黄花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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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播间骂的人少了一点,劝诫的多。
“天天这么买鱼砸剧本,成本不小吧?干点正经的吧,现在的人没那么容易骗。”
“你这样能赚到多少钱啊?这剧本纯亏啊小兄弟!”
……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黎云戈雷打不动,天天准时上货。
第七天晚上,他照常直播钓鱼,后台里多了条私信。
点开一看,是‘守望者’留的。
“主播,我明天到海市出差,顺路去石桥集看看,包船什么价?发个具体位置。”
……
第二天傍晚,青坪县码头。
黎云戈见到了这个网名为‘守望者’的男人。
他年约三十,个子挺高,穿一身户外品牌,身上有锻炼痕迹,手里拎着根高级路亚竿,一看就是外来人。
不过他脸色有点萎靡,估计是这边交通不便开车受了不少罪。
看到黎云戈后,他有些惊讶黎云戈的外形,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淡地点点头,“包船两百?确定没别的附加费了吧?”
“当然没有,”黎云戈笑笑。
男人脸色稍缓,跟着他踏上了那条陈旧的小渔船。
……
乔孟然吹着吹着带腥味的海风,心里的烦躁被吹散了一点。
他原本是有点后悔的。
这县城也太偏了,路不平整,住宿条件一言难尽,他一路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跑来自讨苦吃。
设施完善的本港码头不香吗?
来这种偏僻小城太受罪了。
但是两百的包船费用又让他生出一点希望。
因为太便宜,便宜得配不上主播的剧本。
所以让他忍不住又有点期待,万一呢?
主播那些直播实在太勾钓瘾者的心了。
恰好他要到海市出差,于是纠结了几天后,他还是在临出发海市前,联系了主播。
他是老海钓人,知道很多坑钱套路,他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如果主播真敢乱收费,他有的是办法维权。
乔孟然这么想着,船已经缓缓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