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宿敌对我念念不忘》
1. 身陨
“众将士听令!魔界私藏九尾狐妖,为祸苍生,故今日讨伐,誓要斩杀妖孽,不留活口!”
为首的将领厉声嘶吼,众神将立于云端,高声附和,声音犹如巨浪一般,排山倒海而来,巨大的号角发出震天动地的音波,层层扩散,包围了下方的猎物。
天上阴云密布,分不清白天黑夜,风聆身后带着数万的魔军,可是跟天上的神将比起来却是九牛一毛。
风聆脸上毫无惧色,迎风而立,抬手放到颈后,指甲划开颈椎上的皮肤,从血肉中缓缓拔出一道紫色的光刃,直到长剑带着血花彻底抽出,后面的皮肉也紧接着愈合了。
对方将领见此脸色忽然变了,寂天刀,斩世刃,此刀一出,血海千里。
他勉强稳住心态,不管对方是什么妖魔鬼怪,两军数量相差悬殊,就算耗也能耗死他们。
况且,神界此次为了以绝后患,带来了最为致命的“武器”。
一声令下,两军交战,厮杀中裹挟着火光雷电,天地间一片晦暗,海水倒灌,巨浪滔天,飓风卷成漩涡,扫过尸横遍野的战场。
魔军虽然数量不如神将,但是生性勇猛,下手狠戾,硬生生的以弱势将神界的军队吞噬了大半。
将领眼见不好,正思虑要不要通报后方,谁料风聆以一敌百,手中的寂天刀屠戮了大半的将士,转眼间就杀到了自己面前。
紫色的光刃劈开血肉丛林,直逼自己咽喉,将领的目光中倒映着剑刃,就在刹那间,一道寒光闪过,挡住了风聆的攻击。
将领粗重的喘息着,转头看到了来人。
白衣银甲,手执苍灵剑,正是神界第一战神,洛行川。
此人从军队后方走出,所有人都纷纷为他开路,风聆颇有兴趣的挑起一边眉角,原来此人就是神界深藏不露的武器,镇守天下的宝刀。
对方眉目淡然,对于眼前的惨状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头,看向风聆时,轻声吐出四个字。
“大胆妖孽。”
风聆嗤笑一声,这四个字她听得耳朵快起茧子了,眼下她满身是血污,眼前的洛行川却一尘不染。
“终于来个像样的对手了,不然我以为神界只有这些小蝼蚁陪我玩呢。”风聆兴奋得眼睛发亮,一双紫眸剔透:“既然来了,就拿出点真本事。”
说罢,风聆眼下浮现出红色的妖纹,身后骤然绽开白色的九尾,巨大缭绕,遮天蔽日,周身妖气犹如紫烟,围困了战场。
“开……开九尾了!狐妖开九尾了!快跑!”
众人惊呼逃窜,可是没人能逃出这里,洛行川皱起眉头,不禁握紧了手中的苍灵剑。
眼前的人和自己拥有着同样强大的力量。
创世神世尊陨灭后,力量分为两半,降生于这世间,一半是自己,另一半就是眼前的九尾狐妖。
这灭世般的力量善恶两面,善者取其用之可令天下平安成全大道,恶者则毁人心性,搅乱世间,所以必须——
洛行川抬眸看向风聆。
杀之,令其神魂俱灭。
洛行川双手握剑,法力集中,周遭疾风骤起,围绕着他旋转,一道金光身影从身体中剥离出来,须臾间变大到无数倍,犹如巍峨的大山,站立在自己身后。
这是洛行川的神相。
风聆眯起眼,轻笑一声,脚下出现紫色的圆盘珈印,边缘处浮现阵阵光点,最后慢慢汇集,一头巨大的九尾狐神相站在她身后,面目狰狞,獠牙间冒着血气。
“九尾妖狐的神相?”洛行川震惊之余又极其疑惑,这世上会此术法的神仙寥寥无几,也只能法力足够高深,才得以施展,就算如此,可对方明明是妖邪之躯,又怎么会?
“你到底什么身份?”洛行川再次开口逼问,显然风聆不会在这种时候和他费这种话,横起剑刃,飞身冲向了洛行川。
二人缠斗不止,携着电光冲向对方,两股力量在对冲的瞬间忽然爆炸,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动,巨大的白光从中心扩大到整个战场,冲击力横扫千军,腰斩了山林,树木断裂燃烧,山石碎裂。
其神相也随之厮杀,不知过了多久,这天地间只剩下了风聆二人。
风聆挡下一击,却被撞飞滚落在地上,呕出一口血。
此时她只有后悔,此战之前自己伤势未愈,若早知如此,当时血洗神界时,就不该逞那一时报仇的快意。
她挣扎着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尚未站稳身体,一抬眼便见到苍灵剑直奔她而来。
风聆手疾眼快的展开结界,但是没有撑住,哗啦一声破碎,苍灵剑穿透了她的胸口,嗡的一声将她钉在了树上。
她的神相也随之消散,四周寂静无声,她垂着头,仿佛失去了生息。
洛行川终于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眉眼间早已被杀戮染上了凶戾。
“我低估你了,这场仗果然不好打。”
她听见了洛行川的嘲讽,此时眼前阵阵发黑,但依旧不甘示弱,强撑着勾起一边嘴角,抬起头嗤笑道:“是你高估自己了。”
说罢,眼里精光乍起,她猛然握住苍灵剑,剑锋割破了掌心,她用力一拔,带出一串血花。
洛行川收起剑便往后退,苍灵剑再次灌入法力,凝聚光芒。
迎战之前她早就交代好了后事,这场仗,她没打算活着回去。
胸口的伤痛被杀意麻痹,一口血硬生生的让她吞回肚子,她摇晃着起身,犹如赴死般,一步步再次向洛行川走去。
魔界因为庇佑自己已经牺牲太多,这里不该是她的归处。
这一次,就用她的死,换魔界最后的安宁。
.
临世第十万年,神魔两界交战,九尾狐妖投敌未果,死伤惨重,最后由战神洛行川一举斩杀。
此战过后,天下大乱,各界没落,休养生息,水神碧落于各界慰问,以表神界宽容大度之意。
当时交战的地方早已荒废,到处都是未消散的尸体,层层叠叠堆积如山。
碧落却在此处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气息。
还有幸存者!
不管是哪方的人,如今仗已经打完,那定然要救命为主,之后再论其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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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碧落寻着那一缕气息来到被打出沟壑里,这里妖气越深越强烈。
直至最深处,她看到了那具昏迷的身体。
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她惊得连连后退,手中原本要疗愈的法术也收了起来。
这人是风聆!
她竟然没死,碧落顿时冷静下来,这人身份特殊,必须要上报给神界。正思考对策时,风聆猛然睁开了双眼,刹那间天崩地裂,强大的妖力困住了她,碧落眼见不妙,当机立断反应过来,抬手张开结界,竟然硬生生的将风聆的喷薄而出的妖力拦了下来。
“这妖力若是泄露出去,神界的人会立刻发现你还活着。”碧落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勉强镇定下来,但嗓音仍然有些颤抖。
风聆的细长兽瞳盯着碧落,仿佛在努力辨认对方是谁,良久忽然绽开一个邪气的笑。
“我记得你,水神碧落,空鹊山难得一遇的天才,封印之术六界无敌,当年一口仙气就可保空鹊山免于战乱,连我当年血洗神界时都没有机会杀进去。”风聆缓缓道,忽然伸手掐住了碧落的脖子,仿若想到了什么,她将碧落拉向自己:“你我还真是有缘分,当年在魔界围猎时我救你一命,如今在这里还能遇见,不如你帮我个忙,就当你报答我了。”
风聆虽然没用力,但是这个动作太过屈辱,碧落咬牙道:“你要做什么?”
“你刚刚也说了,只要我的妖气一泄露,神界定然会发现我的身份并且再次追杀,如今我不求别的,只求一线生机,”风聆松开手,碧落立刻同她拉开距离:“只有你有能力彻底封印我的妖力和真身,这当年见过我的也被我杀的差不多了,若是我摒弃以前的身份,那就有活下去的机会。”
“我凭什么要冒这个险?”碧落黑沉的眸光盯着她:“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份暴露?”
“那就没办法了,”风聆裂开嘴角,笑的邪气:“反正如今是你唤醒了我,不过我倒也不介意再大开杀戒一次。神女,届时你也逃不开干系吧。”
“你!”
“水神大人……”风聆叹息一声,在碧落有些悔恨的目光中劝道:“为了六界的和平,你就帮帮我吧。”
碧落漆黑的眼眸盯着风聆,良久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在感应到对方浩瀚如海般的妖力之后,眸光一转忽然答应了风聆。
风聆虽然有些意外,但来不及猜测对方的打算,这是她唯一的活路。碧落抬手将指尖点在风聆眉心,刹那间风云变幻,天地一片昏暗,周遭疾风骤起,吹得二人发丝飞扬。
一点蓝色的印记在风聆的眉心闪过随即消失在身体里。
风聆首先感受到体内的法力剧烈的翻涌,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渐渐平息,最后化为虚无。
“你不后悔?”碧落冷冷道:“封印在我手中,必要时你将听我摆布。”
“能活着,当然不后悔。”风聆脸上毫无血色,一片苍白,她却笑了笑道:“日后只求水神大人手下留情了。”
此后,世上再无翻天覆地的九尾狐,只有水神碧落身边,一位平平无奇,妄图修仙飞升的小妖。
2. 广陵将军
四万年前神魔交战,天下混乱不堪,整整两万年间各界争斗不止,由洛行川四处征战才得以安息。直至临世第十二万年,六界各首领达成共识,由神界统领鬼、仙两界及人间。魔界和妖界以神界为首由各首领统治本族。
自后战神洛行川避世不出,即使如此六界也因他威名,鲜少再有斗争。
如今已是临世第十四万年,天下太平,四海晏然。
近日刚刚入春,破晓前还弥漫着寒雾,可这太阳一出,浓雾散尽,晨光都是亮的晃眼,天宫的琉璃瓦被照的光芒四射。瑶池里的芙蕖开得正盛,香气洋洋洒洒的落满了天宫。
如此良辰美景,就连一大清早赶来上早朝的神仙们心情都舒畅了许多。
不过天帝却面色不佳,连早朝都早早的退了,脸上尽是躁郁的神色。
众神仙们看着大殿里空出来的位置,各自心照不宣。
“听说青冥谷那个妖怪这几日刚刚回来,此次下凡收妖受了重伤,连早朝都没来。”
“呵呵,妖怪收妖怪,听起来真荒谬。”另一人的脸上尽是嘲弄之色,摇头晃脑道:“若非水神撑腰,她怎敢这般狂妄?可笑……”
两个白须神仙,凑着头长吁短叹,二人的表情也极为丰富多彩。
这时,一个青衣神仙闻言也凑过来插嘴道:“你们说的可是风聆?”
“你们在干什么。"三人闻言猛然抬头,循声望去,一位白衣女子径直向他们走来。
三人见此齐齐俯首行礼道:“参见碧落上神。”
白衣女子面容冷峻,眉尖微蹙,威声道:“这尚未走出天宫,就敢在此议论上神,是当天宫的规矩不存在还是嫌天宫的刑罚太轻了?”
闻言,那两位神仙更加伏低,齐声道:“小仙知罪。”
那位青衣神仙不仅不知罪,反而抬起了头,露出一副乖巧又无可挑剔的笑脸,笑着说:“水神大人息怒,昨日听闻风聆征战凯旋后受了伤,盼友心切,恰巧刚刚这二位正在议论风聆,一时着急就打探了几句,无意冒犯。”
碧落闻言脸色更黑了,两位神仙被司命星君这四两拨千斤的话语气得半死,却又碍于对方身份不好说什么。
司命转头向两位小仙微微一笑,对方一脸菜色,也勉强挤出个笑容。
司命扭头告辞道:“那我就先告退了。”
两位小仙也随之退下。
碧落再次恢复原本淡漠的神情,转身望向青冥谷的方向,谷内的群山隐匿在早晨的金光闪耀的云雾中,略略显出轮廓来,她轻叹一声,随即便向那边走去。
青冥谷内四面环山,此中风景秀丽,碧落的住处为谷内西边的寒月楼,不过今日她布完雨倒没急着回去,而是转身去了清明阁。
一进门就看到谷雨在门口勤勤恳恳地扫着地,这谷雨原本是她从空鹊山带回来的小麻雀,放在清明阁养着,久而久之便修成了人形,碧落便让她留在青冥谷,时不常为了她和风聆的住处做些扫撒的工作。
屋子里寂静无声,谷雨见碧落来便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碧落便问道:“风聆还没睡醒?”
谷雨摇了摇头:“风聆大人还没有休息好,我便没敢进去打扰,一直在院子里干活。”
闻言碧落皱起眉头,按照风聆的作息,再晚也不至于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她二话不说,快步走到门口,一把推开了门。
果不其然,屋子里的熏香直冲脑门,床边更是烟雾缭绕,碧落掩着鼻子快步走过去,一打开香炉,里面的安神香燃尽大半,看数量估计是平时四五倍。
碧落及时掐断了香火,掀开床帘正看到风聆睡得四仰八叉,不省人事。
“……”碧落抬起指尖悬在风聆额头,一滴水珠凝结在指腹上,垂落在风聆眉心。
与此同时,床上昏迷的女子骤然惊醒,瞪大了双眼,一双剔透的紫瞳震颤不已。
“什么东西……”风聆目光转动,看清床边站着的人影才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剩下的脏话被她咽进肚子里。
“能别这么吓人吗?刚才做梦我以为掉海里差点淹死。”
“看来以后这安神香必须定量使用,不然你自己下手不知轻重。”碧落招呼谷雨将香炉里的香灰倒掉,自己则是抱着双臂倚靠在床边看着风聆懒洋洋地起床:“昨夜没睡好?”
“心中郁结,翻来覆去难以入眠。”风聆穿好了衣衫,对镜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装模作样的叹息道:“谁能想到那小妖怪修为不够,白白挨了他一刀。”
想到这里,风聆就一股火直蹿脑门,恨道:“飞升上神就差这临门一脚,为了这遭我还特意挑了个严重的地方让它砍我,结果伤白受血白流!”
“这回你有机会了。”碧落淡淡地开口说到。
“嗯?”风聆疑惑的扭过头,碧落对谷雨使了个眼色,对方转身离开房间关上了门。
“晚些去重华殿觐见天帝,他有任务要交给你。”
风聆听这语气似乎碧落知道些什么却不肯说,显然这件“任务”她不太想让自己接手。
“不去。我刚刚告了假,说自己重伤未愈,要好好修养几天,这会儿活蹦乱跳的过去不太好。”风聆大马金刀的往桌子边一坐,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开始啜饮。
“你得去。”
碧落的语气沉了几分,神色也变得肃穆,风聆放下茶杯冲她挑眉笑道:“既然是非去不可的事,那看来很重要了。”
“这么重要就跟我说了吧,好让我有个准备。不然届时天帝交代完,我不满意当场撅了他的面子就不好了。”
“……狗脾气。”碧落横风聆一眼,嘴上不饶人,风聆也不在乎,依旧自顾自的喝着茶水,碧落只好全盘托出:“五音谷的封印松动了。”
啪的一声脆响,风聆将手上的茶杯放回桌上,她凝神回忆了一下,对这五音谷里封印着的人物有所耳闻,似乎是自己久仰大名却未见其人的赤羽。
这时间过去的太久,风聆如今回忆起来已经不甚清晰,只记得那个厌弃自己母亲唯一一次来见自己,就是为了传授她封印赤羽的血煞之术,并且要自己传承她的衣钵。
风聆被迫学了,不过自己当年“死”的太早,还没来得及见着这个赤羽长什么样。
甚至对他的身份也不了解,从何而来又为何要封印等种种,皆是谜团,只是神界对他避讳如深,甚至除了碧落此等远古上神之外,其余神仙包括六界都不得而知赤羽的存在。
风聆也不好奇,既然赤羽此人乃是神界大忌,而自己又恰巧会这本领,对自己来说无非就是多了个在神界生存的本领,何乐而不为呢。
“此次封印不可掉以轻心,赤羽实力未知但绝对不容小觑。风聆,这不仅是你飞升的机会,更是借此战役在神界彻底站稳脚跟的一战。”
风聆默然,点了点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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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重华殿寂静得诡异,空荡荡的大殿里只有风聆独自站在原地,直到发现感受不到周遭一点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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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惊觉这殿内被封上了结界。
此时天帝才缓缓的出来,交代的东西同碧落说的相差无几,风聆听一耳朵便准备告辞,偏偏天帝又嘱咐她一件事,她只好耐着性子听完。
“封印赤羽不是小事,你未曾与他交手过,稍后便去去凌霄殿拜见广陵将军吧,他或许能帮你。”
这广陵将军又是何人,怎么也知道赤羽的身份,风聆满心疑虑,但面上点头应下,正要走时又被叫住,她纳闷这天帝怎么一句话非得拆八瓣说。
“听闻水神引荐你时,说是血煞之术只有你能掌握,可是师承何人?”
“空鹊山一小仙,叫不上名号,恐辱陛下尊耳。”风聆微微一笑,瞳孔逐渐锁紧。
“这等法术怎么会让一介小仙学到?”
“那位小仙乃是神女离月歌座下的弟子,”提及母亲的名字,风聆甚至有些生疏,她淡然道:“当年神女性命垂危,便想着将此法术传承下去,不过这小仙修为低微,没学成,倒是让我在一旁偷了师。”
天帝听到这番说辞并无异议,只是哈哈一笑道:“真是阴差阳错。”
风聆不管他信不信,如今能派上用场的只有自己。
不过眼下让她好奇的倒是另一个人。
这广陵将军又是何方神圣?
风聆在这神界虽然相熟的神仙不多,但是见过的都能在脑海里对上号,可这位广陵将军,她如何冥思苦想也不记得见过这号人物。
她跟着小仙娥向凌霄殿走去,实在按耐不住,开口问道:“这广陵将军长什么样啊?”
小仙娥闻言抬手掩住嘴,脸色浮现一层浅浅的红晕:“回上神,奴婢也没见过,只听闻将军丰神俊朗,容貌出众,一会儿便知道了。”
丰神俊朗……风聆在心里咂摸着这四个字,看来长的不错,她原本以为是什么五大三粗的老头呢。
直到了凌霄殿,门口的侍卫进去通报了消息,风聆站在原地老实的等待着。
这里虽不比天宫奢侈辉煌,但一花一木都是极其精致,看得出主人在用心的养护着。
风聆等了许久,无聊地踢着脚下的石子,耐心快要耗尽时前门终于缓缓打开,一道白衣仙子缓步走来。
风聆尚未开口,这仙子便看出了她的疑惑,微笑倒:“风聆神君请稍候。”
“……”
风聆为数不多的耐心终于被消磨殆尽,积攒的怒气被这广陵将军态度彻底点燃,一路烧到了头顶。强忍着没有当场发作,只是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大门口,冷嘲道:“想必我来之前天帝就早已派人告知了,若是将军有事不便见面大可以提前知会一声,而不是什么都不说就让我在这白白等着。不知广陵将军姓甚名谁?这么大的架子怕是我拜访不起。”
仙子估计也没见过有人敢这么直白,被风聆噎了一下后又恢复了四平八稳的模样,温声道:“广陵将军乃是上神的名号,我家上神辈分高些,在六界之中鲜少有人直呼上神名讳。不过不知者无罪,神君诚心发问想必我家上神也不会怪罪。”
废话半天也没说叫什么,风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般难以启齿,难不成这人叫猪狗?
风聆不以为然,却听见仙子又道:“广陵将军便是洛行川上神。”
听到这个名字时风聆彻底愣住,刹那间如坠冰窟。
巨大的惊恐涌上心头,寒意一寸一寸爬上了她的脊椎骨,恍惚间听见数万年前金戈铁马的声音。
怎么……是他?
3. 赤羽其人
凌霄殿位于仰月峰的山巅,听着不如青冥谷大,但却实打实的幅员辽阔,这神界除了天宫,便是这里地方最大。
门口长阶千里,阶阶都是白玉锻造,干净剔透得能倒映出人影。
眼前明明是一片明净,风聆却被骤然浮现的往事冲红了眼珠。
耳畔嗡鸣不止,双腿几乎站不住,仙子也发觉的风聆的异常,看着对方苍白的脸色不禁开口询问道:“神君还好吗?”
她一点都不好,整个人近乎昏厥,胸口涌上一股强烈的呕吐感,风聆踉跄着后退两步,摆了摆手,扭头弯下腰,眼前的白玉地砖上浮现自己的倒影,恍惚间看到了当年自己被苍灵剑钉穿的惨状。
风聆嘴角抽了抽,再也忍不住,当着人家仙子的面在人家大门口,吐了个天昏地暗。
仙子吓得惊慌失措,连忙过来要搀扶她,风聆巧妙地避过,转眼间拉开八百丈远的距离。
“神君没事吧?”仙子有些犹豫道:“要不要我扶您进去休息一下吧。”
听到这话风聆更是头大,连忙摆手,哑着嗓子沉声道:“转告上神,今日我身体不适,先行告退,择日再来拜访。”
说罢,未等仙子回答,就不见了风聆的身影。
仙子愣愣地瞧着眼前风聆消失的方向喃喃道:“上神威名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锦瑟,刚刚怎么这般吵闹?”
洛行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锦瑟闻言转身行礼道:“刚刚风聆神君前来拜访,不过她似乎有些急事便先离开。”
闻言洛行川轻轻皱起眉头:“怎么不及时告诉我?”
“师尊怪罪,我也是才听到消息来接待,不过风聆神君似乎身体不适,听到您的名字后……呕吐不止。”
洛行川怀疑自己听错了,那如同冰封般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裂缝。
“她听到我的名字之后吐了。”洛行川面无表情,“就算是妖也不至于如此,更何况她已经修成真神,看来其中应该有些误会,择日邀请风聆神君来凌霄殿做客,我亲自出面听她解释。”
说罢,携着一身寒气回去了。
.
风聆回到清明阁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点安神香,熟悉的味道萦绕鼻尖,勉强将刚刚呕吐的感觉压了下去。
碧落嘴上说着至于吗,但还是给她倒了杯水顺气。
风聆边喝边说到:“洛行川这三个字一出现我胸口就开始疼,如今我摒弃一切重新开始,却还要小心翼翼的躲着他过活。”
“不是,这我怎么躲!”风聆把杯子往桌面上重重一放:“他避世这么久怎么偏偏挑我飞升的时候出关?”
“你见到他了?”
“没有,”风聆气若游丝道:“我听见他的大名就跑了,你知道的,他跟我犯冲,那地方多待一会我都折寿。”
“不过天帝是想让我去询问封印赤羽的事,跟他我是问不了了,你知道吗?跟我说说。”
“空鹊山是神界分支,我了解的也不多,我所知的是,这赤羽是在洛行川飞升上神那一日出现的。”
听到这里风聆忍不住聚精会神,碧落缓缓道:“你同他一样,所以你也了解,像洛行川这种天才生来就有神力,用不上刻苦修行,年少时就已经飞升上神,不过飞升那日夜里他失踪了。当时神界大乱,人心惶惶,最后还是他师尊帝君将他找了回来。说是找到他时,洛行川正昏迷,身旁就是正要对他痛下杀手的赤羽。”
“威胁神界大宝贝性命的人还能留着?”风聆讶异道:“神界对我可没这么善良。”
“不是留着,而是杀不了。”碧落沉吟道:“至于杀不了的原因不得而知,而封印赤羽的法术也只有你母亲会。不过得知赤羽身份的人少之又少,当年神界誓要捉你灭口,你母亲留给你的封印之术可能是想保护你,让此成为最后的筹码。”
风聆没接茬,抬手捏碎了一个核桃,挑出果肉扔进嘴里,将话题又引到赤羽身上:“他莫名其妙跑出来对洛行川图谋不轨,神界还解决不了?奇怪……不是说世尊死后分割的力量只有我和洛行川吗,难不成还有第三份。”
“罢了,管他什么东西,”风聆兀自思考了一会,但没想明白,索性不去再深究,起身抻了抻懒腰:“既然来了,就借此机会希望能成功飞升,别在让我再白白受一身伤。”
.
“滚出来!”
风聆一声大喝,穿云裂石,须臾间,脚下湖面掀起惊涛骇浪,水花于半空中断裂洒落,犹如瓢泼大雨,淋湿在她身上。
可眼前依旧平静如初,寻不到半点赤羽的身影。风聆微微眯起眼睛,凝神感受着周身的波动,只见她动了动耳朵,刹那间向后转身,剑光随之挥出,扫过了眼前人的鬓发。
“许久未见啊风聆。”
风聆双目决眦,布满血丝,手里握紧了长剑,咬牙切齿的盯着前方的赤羽,目光狠厉凶煞,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在盯着眼前的猎物。
杀意波动,暗潮汹涌,湖面早已恢复的平静,四下寂静无声,一滴水珠顺着风聆的鬓角落下,滴在湖面上,荡开一圈涟漪。
嘀嗒。
水落声清脆,刀光剑影了无痕,火红的剑光倒映在凉夕近在咫尺的眼底,二人手里的剑在相撞的一瞬间发出巨大的争鸣,擦出一串火花。
“你与我皆是修火的,”赤羽轻声笑了笑,指尖微曲,周遭骤然燃起熊熊烈火,在灼灼火光中,他的声音却是更加阴冷:“但手上这把剑可不是。”
风聆瞳孔骤缩,她手中逐渐感到吃力,灭世的压迫令她的手臂微微颤抖,火势越来越大,温度逐渐升高。
“风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肯拿起你的寂天刀么?”
此话令她整个人为之一震,她咬紧了牙关,恶狠狠道:“你到底是谁?”
一瞬间的神思凝滞,为赤羽提供了破绽,手中不留神,对方忽然发力,手中的长剑被挑飞,在空中旋转了几圈落到了火焰旁。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身份,”赤羽笑了笑:“只要知道,杀死你的这把剑叫做灭世。”
风聆怒极,咬紧了牙关,正欲将剑再次招来,只觉眼前红光一闪而过,血肉撕裂的闷响伴随剧烈的疼痛蔓延,她低下头才发现,灭世的剑刃没入了自己的胸膛。
噗呲——
剑刃在拔出血肉的瞬间带出一串血花,伤口处血如泉涌,赤羽抖了抖长剑,血液顺着剑锋滴落。
“你……”风聆张了张嘴却呛出一口鲜血,她再也支撑不住,捂着血色浸染的胸口,身体慢慢滑落下去。
但赤羽并未就此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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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冷然的低笑由头顶传来,风聆挣扎着抬起头,剧烈的疼痛在胸口爆发,五脏六腑皆是一震,近乎碎裂。
赤羽这一击用足力气,风聆整个人向后飞至数丈远,后背撞到山石,轰隆一声尽数碎裂,在碎石沙尘中又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身上剧痛难忍,眼前阵阵发黑,她像是地震中摇摇欲坠的高楼,筋脉尽断,骨架坍塌,五脏六腑似乎被移动了位置,绞在一起,血肉模糊。
风聆仰躺在地上,双目欲裂,血液不住的从口中涌出,她连动都动不了,只有指尖微曲,用尽最后的力气想要召回那把快要报废的长剑。
赤羽缓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周遭的火光照映着他神色冷淡的脸,眉目漆黑,唇色如血,黑衣猎猎。
风聆眼珠转动,目光落在赤羽身上,良久,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绽开一个诡谲的笑容。
“凭你也想杀我?”
“我没那么无聊,”赤羽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她卷曲的手指上,抬脚用力碾住:“直接杀太便宜你了。”
“啊!!”
撕心裂肺的痛楚令风聆上半身猛然弹起,可身上的剧痛又让她跌坐回去,像是一条搁浅在岸上缺水的鱼。
“随随便便拿一把剑就敢来同我对战,”赤羽摇头叹息道:“风聆,你未免太瞧不起我。”
“当年那个陪你叱咤风云的神刀如今你连拿都不敢拿出来,而你,也只能像现在这般被人踩在脚下。”
风聆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赤羽,在一片寂静中,赤羽忽然听见了血肉开裂的声音以及骨骼错位的声响,他眯了眯眼,意识到这个声音从风聆体内发出的,还嗅到了一阵血腥味。
血气越来越重。
赤羽发现了不对,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微微向后退了半步,眼前原本奄奄一息的风聆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身上的伤口冒出丝丝缕缕的血气。
血煞之术。
赤羽敛起眉目,神色凝重,身上沾染的血迹似乎有了生命,腐蚀掉衣物,钻进皮肤。
无数血丝像扭曲的长虫,密密麻麻的的钻入皮肤,侵蚀血肉。
赤羽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在风聆发起进攻前率先出手,玄色的衣袂在眼前翻飞,灭世的剑刃直逼风聆的咽喉,却在距她毫厘处被迫停下,动弹不得。
血煞术灼烧着赤羽,身上已经出现溃烂,他忍着痛楚,暴怒中只有一个想法,他要出去,不能再被困在这里。
“你疯了。”
赤羽咬牙切齿的挤出这句话,他恶狠狠的盯着风聆,可眼下他的刀刃却被生生握住,鲜血顺着她割裂的掌心流下,风聆却像感觉不到痛一般,随手折下一段树枝,灌入法力,枝干带着寒光扫过赤羽的胸口,登时血溅三尺,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力撞到了湖边,长发混着血液在湖水中晕开。
赤羽身上的血线勒进皮肤里,烧灼感蔓延五脏六腑他当真低估了血煞术的威力,此时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双目空洞的望着天空。
随后他听到了身旁风聆的声音:“我本来没想下重手。”
风聆抬手揪起他的衣领,逼着他与自己对视:“但这是你逼我的。”
恍惚中他听见女子的轻笑声:“那我就好好陪你玩玩。”
4. 飞升大典
风聆抬起拳头,重重的砸落在对方的脸上,她的力气极大,把赤羽砸的眼前阵阵发黑,宛如千斤巨石,速度又快,连让赤羽打开防御结界的机会都没有,数拳下去,直叫对方砸的七窍流血,意识不清,她这才停手。
“你知道挺多啊,那看来更要杀你了,不过你我都是有秘密的人,惺惺相惜,我得给你个痛快,”风聆屈膝蹲在赤羽身侧,抓着他的头发猛地逼近,锐利的目光钉在赤羽血肉模糊的脸上:“我当真好奇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伤口的血肉向外翻开,像一朵糜烂的花,赤羽斜睨着风聆保持沉默。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呕出一大口血,胸口剧烈的起伏,鲜血不住的从指缝中溢出,恍然间他看见了风聆眼里的竖瞳。
那一瞬间赤羽以为自己看错了,风聆眼角下甚至出现了淡淡的红痕,那分明是妖纹。刹那间他幡然醒悟,他中计了,自己不该拿灭世对付她,风聆引诱他主动出手,这分明就是给了这个疯子机会。
可此时的风聆却极其亢奋,自挨了灭世那一刀之后,她看着赤羽负伤的模样,浑身上下感受到无比的轻松,像是解开了数年的枷锁,经脉血肉好像重新长了一遍,体内的神力犹如巨浪般翻涌。
赤羽咬了咬牙,强撑着最后的力气爬起来,转身向湖面跑去,风聆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赤羽的背影,缓缓抬起手臂,无数条血线顺着指尖蹿了出去,直逼赤羽的身后。
天空宛如水洗过般澄澈,五音谷内风景极佳,周围的森林中甚至传来了阵阵鸟鸣,可眼下这里却是一片狼藉。
今天是个好天气,赤羽忽然在想,如果自己逃出去了,这般好的景色便不用那么珍惜,他还能看到更多的风景,而不是无尽的黑暗。
思及如此,赤羽更加心有不甘,然而他的愤懑与怨恨却被血煞术打断,他被迫停下脚步,身体被宛如藤蔓般的血丝缠住,他越挣扎缠的越紧,甚至已经勒进了皮肉里。
终于他不挣扎了,赤羽缓缓的垂下头,看见了自己心口上,从背后刺进来的那段树枝。
赤羽一身的伤和痛,精疲力尽时他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风聆缓步走到他面,他死死的盯着风聆,不知道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
只见风聆疲倦的搓了搓脸,深深的叹了口气。
“累死我了。”
赤羽:“………”
风聆无奈的看着他,刚刚那副狠戾的模样荡然无存,反而装的像个正人君子,煞有介事的规劝起来:“你早点服输多好啊,咱们和平一点,这样谁也不受伤是不是!你瞧着眼下互殴成这样,给彼此打个半死,何苦来的呢,下回别这样了啊。”
即使如此,赤羽依旧不肯服软,他高大颀长的身躯被锁在血煞术的阵法中显得有些憋屈。他在滔天的怒火中烧红了眼眶,良久,他忽然冷笑出声,只见他缓缓道:“你故意的。”
“嗯?”风聆本来正在施展结界,被他这话问得一愣,手上的动作没听,只是奇怪地挑起眉毛。
“飞升上神的最后一劫就差我这一刀了是吗?”
真实目的被戳破风聆倒是有些尴尬,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作为过来人我真的要劝你一句,不要做无谓的反抗,神界封印你自然有他们的道理,不然届时真要弄死你的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他们不敢。”
“……”风聆只当他吹牛,巨大的珈印笼罩在上空,封印渐渐合拢,铺天盖地的黑暗压了下来,赤羽最后的表情有些模糊,风聆分不清是悲戚还是愤怒,直至赤羽的身影消失不见。
风聆垂下眼眸,喘了口气,向后踉跄了几步,掩着嘴,咳出一大口血。
“收!”一声令下,周身围绕的血线缩回后背,钻进风聆的身体里。
后背那道深度可见到脊骨的开口也渐渐愈合,这是血煞术的代价,若要启动,她只有刨开自己的血肉,抽出骨髓才能化为那些锋利坚韧的血线。
风聆摇摇晃晃的离开,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回到青冥谷时却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碧落眼前。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摒弃过往而选择眼前的这一切,是否真的正确。
.
“嘶!轻点轻点……”
碧落手上疗伤的动作未停,冷笑道:“现在知道疼了?拼命的时候怎么不想着?”
“这不是为了飞升嘛。”风聆疼得龇牙咧嘴,伤口处还隐隐透着血色。
“到底是为了飞升还是打上头了你自己知道。”
风聆没敢说话,此人有一毛病,无论战役大小,敌军多少,一旦打起来便忘乎所以,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跟你说不通,”碧落看她这副德行自知劝不了,于是话锋一转道:“天帝遣人捎来口谕,说是今日特意为你准备的飞升大典,让你定要出席。”
“啧,行吧。”
风聆前往天宫的路上,满脸不情愿,磨磨蹭蹭的来到天宫,大门巍峨雄伟的矗立在自己面前,一砖一瓦都与曾经大不相同。
风聆闭上眼,数万年前的回忆闪现在眼前,刀枪相撞的嗡鸣,凄厉的哭喊都一幕幕浮现,甚至又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她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结果还是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这哪来的?
风聆抽了抽鼻子,发现这不是幻觉,她低头四处寻找,终于发现是自己身上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崩开了。
“我靠……”
风聆手忙脚乱的给自己止血,忙活完再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重华殿的神仙已经到齐恭迎天帝的到来,不过没等来天帝,倒是等来了风聆。
风聆迈着四方步,大摇大摆的走进去,门口的仙娥报了大名,原本嘈杂的众神仙们顿时熄了声,各个挺直了腰板,仰起了脖颈,对风聆侧目而视。
仿佛进来了什么洪水猛兽。
风聆撇了撇嘴不以为然,这神界等级制度森严,虽说明面上提倡众生平等,实际上大家心知肚明,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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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的清高,鄙视链经久不衰。
纯血神族身份尊贵,阶位年岁越高则地位越高,神族旁支沾亲带故同属一家,其余都是阶下囚。
凡人妖族常有修仙执念,不过外界修仙艰难,飞升成神少之又少,充其量混个散仙留在仙界开山立派,千万年来能出一两个,即使飞升也在神界受尽冷眼。
不过这种至少大家在表面上还能称赞你一句坚韧不拔,像风聆这种靠别人点将飞升的“关系户”,大家对她的态度连装都懒得装。
风聆瞧了一圈,果然没有自个的位置,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平时同自己关系还算不错的司命星君身上,鬼鬼祟祟的过去站在了旁边。
司命见她过来,原本游荡天外的神思扯了回来,笑容可掬的问了好。
“别来无恙啊风聆上神,不过你怎么来了?”
“这是什么话?”风聆奇怪道:“这传讯的仙子说的明明白白,难不成我记错了?”
“上神不要误会,”司命依旧笑道:“只不过听说上神伤势未愈,我们都在猜测你会不会来。”
风聆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心里估摸着那句“伤势未愈”的深浅,说不定自己养病这两天,这帮孙子们到处说自己死了。
司命话音刚落,门外侍卫洪亮的嗓音再次响起:“陛下驾到。”
众神仙起身,转向门口,俯身作揖行礼行礼齐声道:“恭迎陛下。”
天帝在一众神仙的恭迎中走向台上的神座。落座时,委地的白底金纹的华服扫过台上的地砖。风聆瞧着,感觉这地面一下子干净了不少。
“各位爱卿平身,”天帝悠悠的开了口,“今日天星轮转,新神飞升,恭祝风聆飞升上神。”
风聆从一旁走出,较为恭敬的抬手行了礼:“谢陛下。”
“不仅如此,风聆上神这些年来征战四方,丹心可鉴,前日更是平反有功——不知上神身体修养如何了?”
平反有功?
风聆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果然如碧落所言,封印赤羽这事是天帝单独对她下了指令,除了自己和碧落外,竟无人知晓。
“已无大碍。”
天帝又说了许多,但无非就是些场面话,风聆也没耳朵里进,忽然想起自己去凡间时,那话本上写的永远都是那个当年的自己,哪怕这当年的身份如今已经作古多年,但仍被骂的狗血淋头,可这神界逆鳞赤羽却被神界掩盖的严严实实,不为外人道也。
“………上神功勋累累,特赐为战神之称,从今后便归属广陵将军麾下,稍后将军便来恭贺上神。”
旁边的惊叹声传入风聆耳朵,按理来当着天王老子的面大家都装的小心翼翼但奈何风聆耳朵好使,有点风吹草动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股恶心感又上来了。
风聆想找个借口脱身,虽然说早晚要见面,但是能躲则躲,更何况眼下这种万众瞩目的场面。
她刚要开口,身后传来侍卫洪亮的嗓音。
“广陵将军前来觐见。”
5. 多年不见
两侧的神仙闻言纷纷转向门口,齐齐俯首行礼,惟风聆一人固执地立于大殿中间,不肯转身。
来的太是时候,风聆近乎绝望的想,看来自己必须经过这一遭了。
她未见其人,倒是先闻到了花香,若非刚刚报过身份,她还以为是哪位花仙子。
洛行川来到大殿,先是向天帝行礼,只见天帝笑道:“那日我便让风聆上神去拜访将军来着,不过听闻风聆上神身体抱恙,没有见上面。”
风聆干笑两声,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洛行川认出自己的脸了该如何狡辩。
身旁之人身形修长挺拔,宛若青松。风聆悄悄瞟了一眼,那出尘脱俗的气质就急匆匆的闯进了她的眼睛,那日仙娥没有骗她,此人当真容貌出众,眉目清冷,面如冠玉,犹如雪中幽兰,在这片琉璃天地中,竟未将他的容姿压下去半分。
如果他不是洛行川的话,单看这张脸,风聆也许会称赞他一句美人。
一旁似乎有人低声提醒到:“上神,快行礼呀!”
风聆此时仍然处在巨大的震颤中,回过神来,才转向洛行川行礼道:“在下风聆,拜见广陵将军。”
她低着头,没看到洛行川的表情,此时竭尽全力绷紧着身体保持冷静。就算洛行川认出自己又如何,自己如今妖力被封印,他就算怀疑自己也没有证据,大不了一句撞脸……
“上次没见到你,还有些遗憾,没想到今日见面就已经飞升上神了,”洛行川声音如碎冰般冷冽,但语气却堪称温柔:“恭喜。”
风聆咬紧牙关,抬头对上洛行川的目光:“谢过将军。”
刹那间过往岁月在眼前穿行而过,极速倒流,最终停在二人初次相遇时,剑拔弩张的情景。
可洛行川看向风聆的一双眼眸却平静无波,仿佛什么都不记得。
万众瞩目之下,本应该觉得万分焦灼不安的风聆竟然在心中生出一丝诡异的坦然。
他不记得自己了?
风聆在心里警惕的观察洛行川的反应,但此时天帝又不知抽哪门子风,散了早朝,让自己和洛行川单独相处。
众人的目光虽然都挂在二人身上,毕竟这洛行川避世不出,实在稀奇,但碍于情面还是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转眼偌大的宫殿只剩洛行川二人。
对方神态如常,没有丝毫怀疑,淡然的目光扫了她一眼,轻声道:“听说昨日你在凌霄殿门前,听到我的名字之后吐了。”
“……天气炎热,有点中暑了。”
“编得像点,近日刚入春。”洛行川毫不留情地戳穿她:“我想着风聆上神此前也许对我有什么误会,不妨同我到凌霄殿好好沟通一下,免得下次见面再引得上神身体不适。”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风聆怕洛行川把自己骗到凌霄殿再杀,于是沉声道:“我看这就不必了将军。”
听到这话,洛行川那双精雕细琢般的眉尖蹙了蹙,疑惑道:“怎么了?”
“我伤势未愈。”风聆随着找了个借口,想要尽快脱身。见洛行川有些迟疑,风聆偷摸捏了个决让自己的伤口开裂一下,疼得她差点嗷出声来,硬是咬紧了腮帮子才控制住。
她指了指衣服上被血洇开的污渍,佯装惊讶呼喊:“诶呦,您看这……”
洛行川看着她毫无预兆忽然冒血的伤口,竟然没去深究,反而目光低沉了一些。
他锐利的目光盯着风聆问道:“这伤口……你没痊愈?”
此话一出,风聆顿时警觉起来,可是刚刚自己做的孽自己也得咬牙认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还需静养。”
洛行川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外面的日光上来,风聆被烤得脊背都出了层薄汗。
少顷他忽然来至风聆身前,眼前的身影忽然砸落,幽幽的檀香萦绕在鼻尖,风聆下意识的略微后退一步,不自然的错开目光。
“灭世的刀伤并非几日就能养好,你不告诉我封印之战的细节,我无法给你医治。”
洛行川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风聆微微瞪大了双眼,封印赤羽不是保密作战,他怎么会知道?
风聆又想起碧落所说的传闻,这洛行川跟赤羽到底有什么关系。
她虽好奇但是没办法开口询问,眼下不能再跟他耗下去,只好向后退了半步,冷声道:“仗是我打的,伤势如何我心中有数,将军不必多言。”
洛行川怀疑自己听错了。
在此之前,洛行川对眼前之人的传言略有耳闻,他本不是什么爱好八卦的人,但挡不住传播实在广泛,沸沸扬扬的流言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什么妖怪飞升,关系户等等诸如此类。
不过这些流言他却从未相信,这修为是自己的修炼的,能飞升是她的本领,更何况就算是流言所说的关系户,她之前的战功又不是偷来的,更有封印赤羽的本领在身,此人实力定然不菲。
昨日听闻她刚刚征战回来,封了名号赐了奖赏,便一心想要看看此人到底如何。
结果等来的却是一个连正眼看他都不乐意的。
他本是想问问封印赤羽时的细节,灭世戾气太重,尤其妖族,受伤后往往难以医治,极容易伤口溃烂而死。
“既然风聆上神有事的话那便回去罢,”洛行川冷淡的移开目光,转身扔下一句话:“慢走不送。”
风聆听了这话如释重负,连告退都没说扭头就跑了。
洛行川见身后没动静,心里有些动摇,毕竟自己一开始有些责问,不如同她好好说说。
“风聆,你不要觉得………人呢?”
洛行川转过身,结果原地空荡荡的,对方早没了人影。
“好……好……”
洛行川怒极反笑,自小被人敬着的他哪里受过这种屈辱,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虽说此人天纵奇才,但品行实在恶劣,原本想悉心培养,如今发现根本不值得自己费尽心思力排众议地将她纳入麾下。
.
日落时分的青冥谷煞是好看,余晖将整座山谷铺了层金纱,碧落坐在清明阁花园里的石桌前,手中将清染带回来的鲛珠收好,等到风聆回来时再交给她。
听到远处有细微的脚步声,碧落抬眼望去,果真是风聆回来了,不过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碧落不明所以,只见对方满脸沧桑的来到自己面前。
“终究没躲过,还是跟洛行川见面了。”
碧落沉默不语。
风聆又喃喃道:“天帝还指派我当他的副将……”
“果然……”碧落喃喃道:“那他……见到你之后,有说什么?”
“没什么,但是很奇怪,”风聆站起来走到石桌前坐下,揉了揉太阳穴:“他好像不记得我。”
闻言,碧落并不惊讶,只是低声,自顾自的沉吟道:“看来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洛行川真失忆了还是装的?”
“看来这个传言真的,之前我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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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耳闻,但是我不知真假所以就没告诉你,”碧落抬眼望向风聆:“洛行川自两万年前那次同你厮杀那一战后,元气大伤,修养了许久,并且丢失了一部分记忆。”
“……啊?”
风聆震惊良久,消化了半天,勉强接受了事实。
“真失忆了?”
碧落点了点头:“目前看,就是将你忘了。”
“哈,真是可笑。”风聆一时间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愤怒。忽然觉得这世事真是变化无常,当年不死不休的宿敌如今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自己忘了,细品之下竟然莫名生出一股屈辱,自己畏首畏尾地活着,对方却全然未当回事,到头来甚至不记得自己。
不过她却想不通洛行川失忆的原因,当年自己那一刀捅的是他胸口又不是捅得他脑子。
“事已至此,失忆也算好消息了。”碧落将桌上的木盒打开,一颗流光溢彩的鲛珠躺在中间,碧落将盒子推到风聆面前:“有人来送东西,是清染给你带的一颗鲛珠。”
“哟,清染回来了?她人呢?”
她人自然是不在。
——堂堂神族帝姬清染,与当今神界太子殿下一母同胞,身份尊贵更不用说。不过自从拜入风聆门下成为首徒大弟子后便开启了散养政策,成年到月不着家,六界满地闲逛,拦都拦不住,风聆见她一面得提前三日传送消息,还得抓紧时机,晚一点就抓不住她的影了。
碧落淡然道:“当然没回来,只是托人将鲛珠带来,说是凡间有人等她,不能耽搁。”
“这小兔崽子也不知道回家慰问慰问她师尊……”风聆佯装痛心的哀叹一口气。
碧落斜睨她一样,心道这不都是她一手惯出来的。
风聆低着头摆弄着鲛珠,这个珠子不仅颜色漂亮,个头也足,她举着珠子对着阳光,手中变换着角度,忽然发现了什么,立刻放下了手,凑近了看。
碧落见她举动怪异,便问道:“怎么了?”
“这珠子有条缝,”风聆闭上一只眼睛,恨不得将鼻尖都贴了上去:“里面是好像有东西……”
风聆看了半天没看清,于是用指尖顺着缝隙敲了敲,果然珠子应声而裂,变成了两半。
外面漂亮的外壳裂开后,露出来里面的东西,二人见到后,双双脸色骤变。
里面是一颗妖怪的内丹。
并且根据大小能看出来这并非小妖,至少是修行千万年的大妖。
“这!”风聆看向碧落:“清染跟你说她哪弄来的了吗?”
碧落也皱紧了眉头,摇了摇头:“没说过,只是说去妖界带回来的。”
“鲛人的内丹她给弄回来了?”风聆觉得事情不对劲,转身就往外走。
“你干嘛去?!”碧落拉住她,结果看到了风聆凝重的表情。
“我怕清染为了父母去鲛人族那里寻仇。”
碧落心下焦急,拦住她劝道:“不可能!若是寻仇何必还要将珠子给你?这些年来清染什么心性你还不了解吗?”
这么一说风聆冷静了不少,以清染的本事在妖界自保完全不成问题,只是她不明白,清染带回这颗鲛珠的原因。难不成她并不知道其中有颗大妖的内丹?
风聆的思绪被门口的仙娥打断,她皱着眉头上前,接过来的却是天帝诏书。
她瞥了一眼,天帝急召,风聆让仙娥回去复命,说自己立刻就去。
风聆只觉得奇怪,上午明明刚去过这么一会怎么又有急事。
6. 魔尊景厉
风聆赶到重华殿时发现洛行川竟然也在这里,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他二人。
二人对视一眼,风聆有点尴尬。
洛行川只是轻飘飘的看了她一样,但不知是不是风聆的错觉,她总觉着这眼神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愠怒。
风聆有些惊讶,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把洛行川都搬了出来。
这刚刚见过面,不过见得仓促,眼下风聆也不知该不该打招呼,不过瞧着对方是没有这个意思,于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装作一个木墩。
洛行川目不斜视,风聆也没去看他,对方身上依旧萦绕着花香,闻起来浅淡,但气势却足,不管不顾的往风聆鼻子里钻,弄得她忍不住挪动身躯,离这位花仙子远一点。
空荡荡的大殿里,一花一木墩就这么干站着,天帝缓缓的走了进来,二人才稍微有些反应。
天帝面色阴郁,神色与白日判若两人,步履缓慢的走到殿上的龙椅前坐下,吐了口浊气,才缓缓道:“刚刚妖界的蛟族有急事上报。”
听到这里,风聆顿感不妙,这急事十有八九跟自己手里的鲛珠有关。
风聆静待着接下来的原因,只见天帝又道:“丢的是她丈夫的内丹,如今她丈夫危在旦夕,她实在四处求助无果,才不得已前来求助。”
估计自己手里的鲛珠就是了。
不过这鲛人族和神界中间隔着血海深仇,天帝就能这么宽宏大量的应允件事?
风聆怎么都觉得不对,良久才恍然大悟,目光悄悄移向了身旁的洛行川。
“此事急迫,便交由你们二人去处理吧。”
大费周章的请洛行川出山,哪里是帮忙,分明是报仇。
不过天帝已经发话,风聆只能点头接旨,旁边的洛行川竟然也毫无异议的接受了。
看着洛行川波澜不惊的脸,风聆忽然想起来,数年前同鲛人族的那场战争,只有自己带着三殿下夫妇赴战,未曾惊动洛行川这尊大佛。
此时天色已晚,只有月光倾泻,二人走出天宫,有一段同行的路,风聆的目光携着疑虑攀爬在洛行川的身后,瞳孔也愈发尖锐。
天帝恨鲛人族,恨他们杀害了自己一手培养长大,要继承帝位的三殿下,太子和清染恨鲛人族,恨他们害死了自己的父母。
她也逃不开那场耻辱。
风聆恨鲛人族残暴,但她也恨自己,恨自己连累无辜之人死伤,恨自己找到幕后黑手却无法报仇。
只是现在她忽然在想,洛行川既然这般神通广大,受世人敬仰,那段时间去了哪里?
风聆脚步忽然站定,开口呼唤了一声洛行川。
少了名号职称,这忽如其来的指名道姓让洛行川停下脚步,回身看向风聆,脸上没有愠怒,只有满满的讶异。
“啊,抱歉上神,”风聆冲他微微一笑:“我一时失言还望将军莫怪,只是听闻将军早已避世隐居,为何这次要接手此事?这种小事交给我们属下去做就可以了,何必白白折腾一番?”
洛行川沉吟片刻,在这须臾的沉默中,风聆脑子里划过无数猜想,也许天帝对自己上次的事仍然心存芥蒂,特意派洛行川来看着点自己,又或许就是想单纯的打击报复,找洛行川彻底收拾他们一顿。
风聆想的比说的多,不过洛行川的回答却远超她意料。
“因为你。”
“啊,因为我啊………等等!为什么?”
风聆一时语塞,按照目前他的记忆状况来讲,自己与他认识没几天,犯得着因为自己这么折腾一趟?
洛行川眉尖微微蹙了下,将目光从风聆的身上移开:“因为我觉得你不足以成事。”
哦,风聆懂了,合着他在这等着自己呢。
“那您多费心,我就不打扰上神了,先回去休息了,再会。”
风聆白眼一翻,扔下这句就加快了脚步越过洛行川,她得早点回去,与洛行川多待片刻都觉得自己折寿。
“三殿下的死因如今仍然未能破解,真正的始作俑者仍然逍遥事外。”
此话一出,四周顿时寂静无声,风聆也随之停下了脚步。
洛行川徐徐道:“你应该知道,天帝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风聆,你的失败赔上的却是别人的性命。”
话音未落,眼前一道紫光飞至眼前,洛行川反应极快,只是微微偏头,那道电光就擦着他的鬓角,砸在他身后的墙壁上,留下一道烧焦的坑。
“抱歉,刚刚看到将军鬓边有一只飞虫,我替将军出手捏死了。”
风聆笑盈盈的看着他,指尖还残留着点点电光:“你说的对将军,是我愧对三殿下夫妇,所以我当时抓住了军中的叛徒,杀了他泄愤,我也认下了所有罪名,地狱十八层里我是唯一一个被关进去的神仙,那些犯了事的妖精都罪不至此。刑罚我受了,罪名我认了,如今你将这些翻出来,是忽然善心大发想替他们二人鸣不平?”
洛行川不语,只是冷冷的看着她,月色将她的脸照的一片苍白,犹如鬼魅。
“那你这良心发现的太晚了,若是将军当时在战场上,说不定还能力挽狂澜。不过当时将军您避世不出,彼时的战场上生死只会打扰您清修。”
洛行川对风聆明晃晃的嘲讽似乎完全不往心里去,只是问道:“你当初认罪时,真的说了实话?一个小小的天兵如何能死心塌地的为鲛人族卖命,还能平安无事的混在你的军队里那么长时间你却毫无察觉?”
她察觉了,不过天帝当时悲愤交加,得知找到军中叛徒时便没再深究,后面风聆又因此受了罚,此事似乎就结了,此后便一心培养下任接班人,也是如今传言天降神谕的太子殿下。
风聆抬起头,看向头顶的月亮,当年的月亮似乎也是这么圆。那时自己遭军中歹人背叛,军机泄露,三殿下夫妇以性命祭得神器折羽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威力,那场战争终究是赢了。
可是赢得太过惨烈,她发了疯似的找到那个叛徒,将背叛者抓进一间密室,即使如此,对方仍然不知悔改的狞笑着:“你大不了杀了我。”
“杀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风聆声音低冷:“来人,给我砍了他的四肢,挖去眼珠,生剥元神,记住,快死的时候救他,以此反复直到他说为止。”
风聆转身离开,房间内紧随着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
她最后成功了,拿着那人提供的线索找到了主谋,以为借此大仇得报,却未想到故人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
少年黑衣与身后的黑暗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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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体,衣袂处红莲灼灼。
他浅笑着看着风聆,轻声道:“风聆上神,被背叛的滋味如何?”
魔尊景厉的笑容倒映在她瞳孔,恍然间风聆终于意识到,数万年过去,此人与当年腼腆的少年早就大不相同。
“我不会杀你,”风聆镇定地看着他,将折羽扇缓缓打开:“但我绝不会就此放过你。”
扇沿的锋芒扫过景厉的咽喉,登时血如泉涌。
“那就用你的鲜血来祭奠我徒儿死去的父母吧。”
自那之后,魔尊景厉闭关修养至今未出,风聆回到天宫请罪,景厉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只有担下所有罪名,才能隐藏身份,但是剜肉剔骨之痛依旧刻骨铭心。
过往的一切渐渐缩小,融进风聆的瞳孔,她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颈,叹息道:“那你要我如何?以死明志还是把那叛徒挖出来鞭尸?可是他没有尸体,当时在我手里被折磨得连张完整的皮都凑不齐。”
“天帝此番的目的就是要借此机会,灭绝鲛人族,”洛行川抬眼看向风聆:“若是当年另有主谋,那么鲛人族仍有存活的机会。”
“没有。”
风聆开口轻声打断了洛行川的猜测:“不管主谋是谁,真正与我们对战的就是鲛人族,天帝最恨的永远是他们。”
“所有人都会恨那个拿刀的人,但没有人会去深究他拿刀的原因。”风聆目光渐渐冷却:“将军,当初六界混乱,是你四处征战才得以平息,不过那时与今日不同了,你久居未出,这天下有新的规则,既然选择接了这道圣旨,就按照陛下的意思来吧。”
“无论何时,公正永远是唯一的规则。”洛行川上前一步,低头逼迫风聆与他对视:“你这些歪理对我来说没有用,届时我会将当初的幕后黑手挖出来,你最好说的都是实话,不然倒时候你也逃不了干系。”
洛行川字字珠玑,掷地有声,一连串的话语砸的风聆发愣。
她定定的看着洛行川的眼睛,背着光看起来冰冷漆黑,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当年在战场上初次相见的时候,那时的洛行川也是这样的神情,冷淡高傲,永远觉得自己是最正义公平的一方,视眼前之物为孽障蝼蚁。
忽然一阵强烈的厌恶感涌上心头,风聆后退一步,目光平静,脸上没有表情。
“随你……到时候你自己去跟陛下交代。”
风聆扔下这句就离开了,独留洛行川立在原地,他凝视着风聆渐渐远去的背影,脸色肃穆,目光幽深。
良久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从他怀里钻了出来,将毛茸茸的脑袋挂在了洛行川的衣领上。
“你不跟她解释解释?”
兔子眨了眨碧绿色的眼睛,扬起头竟然开口说话了。
“解释什么?”
“跟她说你不是故意躲着不去迎战,只是那时候你同赤羽战斗受了重伤,不能出门啊!”
洛行川没着急,这只兔子倒是替他担忧了起来,摇头晃脑,一个劲的挣扎。
“与不相干的人没必要争那一时的口舌之快。”洛行川收回目光,随手把它塞进怀里:“回凌霄殿。”
小兔子被捂在衣服里不再挣扎,过了一会才传出来闷闷的声音。
“……那嘴在你身上都白长。”
7. 碧海之乱
“怎么每次同洛行川见面之后你都脸色不好?”
晨时的青冥谷凉风习习,风聆坐在桌前,迎着晨光晒太阳,听到碧落这话,风聆的脸上像是打翻了墨汁——黑的一塌糊涂。
即使过了一夜,也未见风聆顺气,碧落见她这副样子,更加奇怪了:“如今他忘却前尘往事,你同他相处只需自己平心静气就可以了,难不成你面对他仍然心怀忌惮?”
风聆没立刻回答,绷着脸心道,怎么可能平心静气,二人当年打的你死我活,如今洛行川倒是放下一切了,自己被捅那一刀的伤疤还挂在自己胸口褪不下去。
“……不是,”风聆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为了面子一口否认,她沉吟道:“我昨夜掐指一算,我与他命中相克,一见到他就灾祸不断。”
碧落全当她胡诌,转头看见她将那颗鲛珠拿了出来,摊在掌心,原本裂开的地方已经被风聆修复得完好如初。
风聆盯着这颗珠子不解道:“这既然鲛人族女王丈夫的内丹,怎么就能轻而易举的丢了?还沦落到清染手里?”
她冥思苦想也理解不了其中缘由,这么多年了,从未见过清染有什么复仇的想法,反而跟她哥哥比起来,清染倒是瞧着早就放下的样子,祭拜父母时也是安安静静的,未曾有过情绪极其激动的时候。
“不过此次天帝的差遣……”碧落欲言又止,最后实在忍无可忍道:“这哪里是帮忙,分明是下马威。”
“你猜对了,就是下马威。”风聆给自己倒了杯茶,吹了吹热气:“天帝想借此机会彻底清剿鲛人族,以免日后再生风波。”
“这算是什么机会?趁人之危?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落人口舌?”
“谁知道,”风聆怂了怂肩,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洛行川也因此事而疑惑不解,不过他的想法跟我有些偏颇。”
“他怎么了?”
提到此事,风聆脸色阴郁道:“他要彻查当年三殿下的死因,觉得天帝的仇恨不该全归结在鲛人族身上,若是能找到当年指使叛徒的真凶,说不定就能为鲛人族寻一条活路。”
闻言碧落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默默移开目光,望向门外。院子里草木抖擞,一阵疾风卷着春日最后的寒气,气势汹汹涌了过来。
“阿嚏!”
妖界的碧海岸边阴风阵阵,风聆搓了搓胳膊,被这寒气冻的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此地名不符其实,整片海域呈灰黑色,天上阴云密布电闪雷鸣,海上风浪不断。
“你提前通知女王今日咱们二人到访了吗?”风聆吸了吸鼻子,看着大海,头也不回得问道。
洛行川立于风聆身旁,看着眼前的惊涛骇浪,沉吟道:“告诉了。”
接下来一阵沉默,二人怎么看眼前这景象也不像是迎客的样子。
二人等了许久也无人迎接,这岸上还有结界不可硬闯,风聆抬手捏了个决,一只白色的飞蛾从指尖幻化而出,扑棱着翅膀就闯进了无形的结界中,飞到海中央时瞬间掀起巨浪将上空的飞蛾吞没。
“希望对方能早点收到我们的消息。”风聆身旁的洛行川盯着那只雪白的飞蛾垂下目光:“你我今日到访,并非怀有敌意,还希望她不要曲解我们的来意。”
听到这话风聆不禁挑了挑眉毛,看向一旁的洛行川。
他今日的穿着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瞧着更加利落正式了些,乌发用银冠束起,柔顺的垂落在身后。
不过似乎换了一套衣裳,神界向来喜好白衣,像风聆这种喜好花里胡哨的倒是少数,风聆仔细看着,才发现今日的洛行川换了套银白的衣服,衣袂处绣着雪浪花纹,做的极其精细,为方便出行,衣袖上还戴上了银白的护腕。
虽然简洁低调但是细节精致,看得出来洛行川是带着上级领导下界拜访的劲头来的。风聆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和平日没差,一袭青衣,外衫飘逸,头发随便拿个簪子扎着。
跟身旁的洛行川一比,自己倒显得粗糙敷衍了许多。
眼前的天地一片昏暗,唯有他们二人是唯一一点颜色,刚刚那只雪白的飞蛾没回来,风聆皱了皱眉,准备硬闯时眼前的海水忽然开始剧烈的晃动,浪潮越来越大,向两边涌去,最后眼前的海水竟然一分为二,露出了中间一条狭窄的路。
洛行川正要跨入结界,却被风聆拦了下来。
“上神,您大刀阔斧的闯去算怎么回事?不如我先去探路,看看到底什么情况,若是有什么事再告诉你也来得及。”
“胡说八道,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闯进去?”洛行川皱起眉头,那副冰冷威严的劲又端了起来。
风聆以为他担心自己的安危于是,大手一挥,坦然保证道:“放心,区区几个鲛人我还应付不了?”
“可你上次就险些战败。”
“……”
这孙子不提这事能死是吧。
“没、关、系。”风聆恨得咬牙切齿,虽然心里把他鞭笞了一百遍但脸上依旧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这不是有您坐镇吗,再说了刚刚也不是没看见,您自己下的通知,结界没开,我送的飞蛾,人家才打开的。”
“……”洛行川沉吟片刻,疑惑道:“鲛人族女王对我有意见?我从未得罪过她”
风聆无言地看着他,忽然觉得这种从小到大被人捧着长大的人估计不知道害怕为何物,她双眼望天,掩饰自己翻的巨大的白眼,木然又直白的解释道:“就是你的身份特殊,威望太高,人家不敢见你,懂了吗?”
洛行川再次沉默,虽然是懂了但显然不理解这种心情,但这么一说又觉得确实有道理,只好应允了风聆的意见,洛行川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叮嘱道:“多加小心,有什么事立刻告诉我。”
风聆敷衍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即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眼看着风聆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两侧的海水再次回流,淹没了中间的路,一切都回复了原状。
大海吞噬了眼前的一切,谁也不知道这海底会发生什么。
.
“这海底怎么脏成这样?”
海水混浊,时不时飘来一只死鱼,打着旋从风聆身边飘过。
风聆越走越远,眼前的光线也越来越微弱,她之前因为清染被迫去“拜访”过北海水君,那里的海底金光灿灿,恨不得地上都铺满夜明珠,在妖界这玩意更不是什么稀罕物,怎么这女王节俭到这个地步,连颗照明的珠子都不给。
无奈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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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伸出食指,指尖燃起一簇青蓝色的火苗,走了许久眼前终于有了光亮,虽然也不强烈,但至少能看清了眼前的事物,昏暗之下,整座宫殿犹如一个阴森恐怖的庞然大物,无声的矗立在自己面前。
风聆站在大门前忽然停住了脚步。
这一路来的诡异之感终于再此刻渐渐清晰,她以前在魔界时曾听说过,这六界中除了人间,其余任何一处的环境都将因各族修炼而消耗能量,想保持稳定,一般都要各界首领来维持。
魔界的灵渊海就是受着魔尊的力量滋养着所以才是整个魔界魔力最强盛的地方。
如今她怀揣着万年修为的鲛人内丹,就算这鲛人生前只是族内领袖的配偶但是此般强盛的妖力足以让风聆踏入海域的那一刻风平浪静,洁净如初。
然而事到如今都没有任何变化。
风聆从怀中掏出那颗鲛珠,在此地也只能发出微弱的光芒。
“那这个内丹是谁的?”
风聆手中用力,外壳裂开,内丹依旧和平时一样,安安静静的躺在手心,风聆轻轻的握住,依旧能感受到里面磅礴的妖力。
“奇怪,别的妖怪的内丹,却包裹着鲛珠的外壳,这个鲛珠……”
风聆话音停滞,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明白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地收起内丹,敛起眉目,推开了眼前的大门。
什么都没有。
大殿内空荡荡的,和外面一样昏黑,风聆步伐缓慢地往前走着,忽然停住脚步,感受到了身边水流的波动,刹那间转向右边,一只黑色的庞然大物向她极速冲来!
“这是个什么玩意!”
风聆没带武器,双臂交叉挡着身前,撑开结界挡在身前,即使如此,巨大的冲力依旧把她推后了几步,不过这不是最令人意想不到的——
这个黑色的庞然大物是一只鲶鱼的尸体,在它撞向结界的瞬间,尸体忽然爆炸,腐烂的内脏和血肉从天而降,下了一场腥臭难闻的雨。
“早知道让洛行川下来好了,”风聆木着脸摘下一块挂在头发上的腐肉,还好刚才撑着结界,没沾上多少:“看他穿得那么白净,真应该让他也遭这个罪。”
风聆收拾干净自己,看着这鲶鱼的惨状,从一地狼藉中找到了这个妖怪的内丹,妖力散的一干二净,估计死挺长时间了。
她愈发觉得奇怪,顺着鲶鱼飞来的方向走去,果然眼前是被鲶鱼撞开的一扇暗门。
不过这门在刚才自己又慢慢的合拢了,只剩下一条缝隙。
光线微弱,视野又窄,风聆更加看不清里面的东西,犹豫过后,还是推开了门。
房间里的一切骤然出现的风聆面前。
风聆整个人僵立在原地,脸上血色褪尽,食指和中指并拢抵在太阳穴,当机立断打开了传音阵,那边的碧落接收后也是脸色一变。
“立刻马上联系清染!告诉我她在哪!”风聆厉声喝到:“以水神的名义给六界传令,无论在哪,务必保证神界帝姬的安危!”
“好。到底发生什么了?风聆?你现在怎么样?”碧落远在青冥谷,听到风聆的语气也跟着焦急万分。
“我没事……”风聆略略平复,嗓音里强忍着痛苦:“这个鲛珠不是礼物,是求助信号。”
8. 水镜幻象
“有清染的消息吗?”
传音阵的另一边有一瞬沉默,而后碧落才缓缓的说道:“暂时没有。”
碧落有些低沉的声音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向风聆,她长吸一口怒气,无声地骂了句脏话。
此处血腥气灌满鼻腔,眼前就是鲛人的尸体,直挺挺的躺在风聆面前,胸口破了个大洞,里空荡荡的,被掏空了内丹。
风聆蹲下检查这具尸体,这个死得倒是新鲜,胸腔还冒着热气,估计在她下来前刚被杀害。
“用窥天镜,”风聆一边翻开尸体一边吩咐:“至少要知道她在哪。”
“可是窥天镜一开,必然会惊动天帝那边。”
“都这个时候了哪管得了那么多,我没有开窥天镜的权限,如今我在妖界,届时真的要问起来,就往我身上推,就说在妖界联系不上我,担忧我的安危。”
“好。”
碧落沉声应下,窥天镜渐渐打开,画面有些模糊,待到画面清晰时才看到已然昏迷的清染。
碧落稳住心神,仔细观察,发现清染仍然在碧海没离开过,只不过这个地方有些奇怪。
四周封闭,像是被困在了铁箱中。
“找到了,”碧落缓缓道:“她没离开碧海。”
“我知道了。”
“等等,到底发生了什么?”
“鲛人族放出来的是个假消息,我手里的内丹根本不是鲛人族的。眼下碧海死伤惨重,应该是族人内斗。”风聆语速飞快:“那层鲛珠外壳也并非普通的东西,这内丹从体内挖出来这么久竟然妖力丝毫未散,但外面那层壳却早已作废,有一种可能就是……”
风聆垂眸盯着那具尸体:“鲛人炼邪术,吞了其他大妖的内丹,用自己的内丹将其融合,最后变成这种样子。”
“那这个东西怎么会到清染手里?总归不能是她动的手——”
“不一定。”风聆轻声打断了碧落,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透过眼前的尸体似乎看到了凶杀现场。
良久她沉声道:“若是遇上了杀害自己双亲的仇人,换谁也无法冷静下来。”
.
“你们这群臭鱼烂虾!也敢绑架本帝姬!”
清染拼了命地敲打着眼前的结界,不过依旧纹丝不动,累的她大喘气:“要是被我师尊知道了,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什么帝姬,我还是走地鸡呢!”结界外的小鱼妖嗤笑一声坐在一旁:“我们主人说了,你偷了重要的东西,必须把你看好。”
听到这里,清染的怒气顿时冲到了头顶,忍无可忍之下破口大骂道:“那本来就是我的朋友!”
提到朋友二字,悲伤又随着眼泪一起涌了上来:“是你们这群畜牲……害死了他!你主人这么干就不怕有朝一日爆体而亡吗!”
小鱼妖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摇头晃脑的走开了。
清染颓然的跌坐在原地。
她抱着膝盖,将头埋进臂弯,耳边还回响着水笙对她说的话。
“你快走!我是大妖,很厉害的,他们动不了我。”
“骗子……”泪水从指缝涌出,脑海里是水笙温柔的脸庞,她低声的呢喃渐渐崩塌成抽泣:“不是说好了一起逃出来吗!不是答应我一定会没事的吗!”
懊悔与自责混在一起,她哭的声嘶力竭,如果自己力量再强一点,冲进去杀了所有人,是不是水笙就不会死。
“水笙你个蠢货……别的妖族生死跟你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清染哭了许久,眼前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抬起头,是那个杀害水笙的凶手。
“我杀了你!”清染看到他的瞬间便猛然冲了上前,结果却被结界弹开,重重的摔在地上。
那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
“我以为你不过是一个在神界养大的废物,没想到你竟然还有点手段。”那人踏入结界扼住清染的脖子,掐断了她的呼吸,冷眼看着她痛苦地挣扎:“那只大妖修行万年,杀他一个抵得上上千个妖怪,竟然就这样被你偷走了内丹。”
“我不会……让水笙落入你的……手里……”
“说,你把内丹藏在哪了!”那人手中用力,直逼得清染面目涨红,呛咳不止。
“我说!我说!”
那人神情松动,手中也卸了力,凑过去听清染微弱的声音。
“就在……就在……”清染扯下腰间的玉佩,悄悄幻化成一把匕首,想要趁其不备捅在对方咽喉,却对方发现,闪身躲过,只是堪堪划伤了肩膀。
“在你的死无葬身之地!”
清染逃脱他的桎梏,匕首再次幻化回玉佩回到她的身边。然而对方勃然大怒,抬手一挥,地面开始塌陷,清染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泥沼,无论如何用力也无法挣脱。
“真是不怕死,”那人捂着伤口,咬牙切齿道:“那我就遂了你的愿,让你陪那个妖怪一起死。”
翻涌的地面淹没清染,将她的身影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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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么个道理啊。”
风聆在查看尸体的时候忽然发现,这尸体下面的水晶台面似乎是双层的,她沿着边缘摸索,却并未摸到什么机关。
本来以为是自己在这灯火阑珊的地方眼花了,却不小心被鲛人尸体坚硬的鳞片划伤的手指,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台面上,没有滑落也没有留在上面,而是渗透了水晶台面。
风聆盯着那里,瞳孔微微放大。
她将手掌贴在台面上,向其输送法力,果然法力竟然被这个台面吸了进去。
“呵。”风聆冷笑一声,手中发力,水晶台面应声而裂。
所谓吸食妖力的法宝就这样被摧毁,风聆扯起一边唇角,露出一抹极其嘲弄的笑意:“班门弄斧。”
与此同时,整个宫殿开始剧烈的晃动,头顶的琉璃瓦片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巨大的响声从门外传来,风聆回到大殿,眼前珊瑚宝座忽然打开,里面是一条密道。
风聆二话不说,头也不抬的钻了进去。
洛行川的任何警告都被她抛之脑后,眼下一心只有找到清染。她顺着密道往下走,走了许久,果然听到了声音。
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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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走过去,结果不仅没有渐渐清晰,反而声音消失了。
她猝然顿住脚步,就算是陷阱也不该这么简单吧?
等等。
风聆猛然惊醒,这珊瑚宝座哪里来的?刚刚进入大殿时明明是空荡荡的一片。
眼下明明走了些距离,结果回过头来仍然离密道的门口不远,似乎一直在原地踏步。
可是她要返回去的时候,密道的大门又怎么走也走不到了。
“果然是鲛人族的幻境。”风聆闭上眼睛,食指抵在眉心,再次睁眼时,眼里金光闪过,随即瞳孔散成一个混沌的圆。
开天眼后一切幻境消失,果然自己从来没进入什么密道,一直困于原地。
风聆离开这里,转身才发现,连眼前的宫殿都是幻境,从头到尾,唯一真实存在的只有那个水晶台面和尸体。
而四周也不是高大的宫殿,反而皆是断壁残垣。
开启天眼太消耗体力,风聆瞳孔再次恢复原样,宫殿又出现在眼前,风聆抬手击碎了幻境。
这里真实的样子暴露无遗,满地的血迹与尸体,风聆皱着眉头往前走,忽然感受到身旁水流的波动,她耳朵动了动,闪身躲过一道攻击。
“滚出来!”风聆厉声大喝,远处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她当即朝着敌人的方向追去。
风聆虽然速度极快,眼看就要追上时,对方竟然扔出一面水镜,风聆猝不及防撞了进去,越过水镜,眼前的身影竟然消失了。
“多管闲事!”
低沉的怒喝从身后传来,风聆迅速转身,可已经来不及打开防御结界,只好在对方长剑刺入要害的瞬间躲过,只是划伤了手臂。
“别跑!”风聆欲再度追上,可那面水镜竟然分裂成无数个将她团团包裹其中。
这东西旋转速度太快,对方的武器却不知会从哪面水镜中飞射出来。
风聆极速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因为没有武器,所以就算跟上了速度但攻击力也是大大削弱,风聆应付着水镜,忽然水镜停下,归为一起,直立在自己面前。
正当她准备防御着眼前即将到来的攻击时,镜子前却映出了一张故人的脸。
“相浅……”
只是一瞬间的怔愣。
可偏偏对方抓住了这一瞬间的漏洞,就算她旋即反应过来,身后的长剑却早就发起攻击,不给她防备的机会。
风聆瞳孔骤缩,对方的剑尖倒映在她的眼底,而预想中疼痛却没有到来。
眼前剑光闪过,弹开了对方的攻击,那黑影眼见不妙,携着水镜飞快的逃了。
洛行川没去追,转过身看到了血流不止的风聆,脸色阴沉,整个人像是即将雪崩的大雪山。
“你受伤了。”
风聆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捂着伤口,细看能发现此时她的瞳孔变得有些细长,她盯着洛行川,缓缓的开口:“……你怎么在这?”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洛行川的怒火,他劈头盖脸的冲风聆喝道:“我不是跟说了有任何事都要告诉我!为什么要擅自行动!”
9. 如见故人
风聆被他着一嗓子吼的彻底愣住。
刚刚打斗结束,心里一边记挂着清染的安危,另一半边又被刚刚的水镜牵扯着思绪,一时间连解释的心情都没有。
风聆略微退后半步,眼下不宜起争执,只想尽快找到清染,她低声道:“……对不起。”
这回换洛行川说不出话了。
他看着眼前的风聆,脸色有些苍白,身上的伤口还在淌血,她刚刚孤身一人战斗的时候在想什么?视死如归吗?
风聆见他没再说什么,准备顺便跟他汇报一下水晶台面的事,结果一开口咳出一口血。
一个水镜而已……
相浅的脸在自己眼前明灭,这水镜的作用不止是刚才那一瞬间的恍然,而是后面无穷尽的幻觉。
“风聆!风聆!”
她看到洛行川急切的神情,好像是在呼喊她的名字,可她却听不清了,目光渐渐沉了下去。
.
“我是你父亲的好友相浅,他临终前曾告诉我要带你回魔界。”
“我乃魔界子民的精神图腾,本体是朵红莲被供奉在灵渊海,魔界子民皆以我为仰仗。”
“风聆你这个人怎么跟你爹完全不一样,我认识他的时候跟你现在差不多大,他可比你温柔多了。”
彼时的相浅穿着魔界的衣裙,黑衣如墨,腰间金铃随风发出清响。
风聆看着她,眼神戒备,阴恻恻道:“收留我的后果你没法承担,魔界也会惹上灾祸。”
相浅却笑眯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眼神里满是桀骜:“那都是弱者的借口,风聆,我从来不说那些屁话。”
可她还是因为自己死了,九重天上流血漂橹,风聆神挡杀神,几乎屠尽了神界,最后逼得彼时还不是帝君的衡渊出面,才拦下风聆。
风聆跪倒在相浅身旁,堂堂魔尊,怎么死的这么难看。
“你比我厉害……”相浅躺在风聆的怀里,艰难的扯出笑容:“景厉年纪小不经事……你要替我守好魔界……”
风聆将额头抵在相浅冰冷的面庞:“别说那些……相浅,我带你回家。”
.
“回家……回……”
洛行川听到风聆在昏迷中的呢喃,不禁皱起眉头,却没听清是什么。
刚刚风聆忽然昏迷,洛行川便带她回到了岸上,替她疗愈了伤口,却未见她有醒来的迹象。
伤口不算严重,检查了身上也没有别的伤处,到底是什么导致她昏厥?
难不成是刚刚的水镜?刚刚潜入海中时的确发现了她面对水镜时的怔愣,但是时间太短,如果是因为这个,那她在水镜前到底看到了什么?
洛行川盯着她昏迷不醒的脸,此时倒没了清醒时咄咄逼人的气焰,在昏迷中仍旧皱着眉头,看着有点可怜。
眼见风聆醒不过来,洛行川怕追不上刚刚逃脱的凶手,于是伸手摊开掌心悬在风聆的面中,正要做一些唤醒的法术时却被人忽然握住了手腕。
风聆好巧不巧,在洛行川靠近的瞬间惊醒了。
风聆盯着他,眼神戒备:“你做什么?”
洛行川发现此人警惕性极强,而且瞧着身强力壮,自己刚刚那微不足道的担心显得多余,于是面无表情地抽回手,冷冷道:“看你醒不过来,探探灵台看你是不是仙逝了。”
“那真让你失望了将军,”风聆捏着眉心,让自己更加清醒:“我这个人皮实得紧,这点事不足以要我命。”
“……”洛行川不想跟她争口舌之快,单刀直入道:“你刚刚在水镜前看到了什么?竟然昏了过去。”
“昏过去是那个水镜的作用,跟看到什么没关系。”风聆神色凝重:“它反射的无非是你记忆中的东西,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
洛行川皱了皱眉,思考着这个水镜的来头,这个东西应该是鲛人族的法宝,不过如今整个碧海变成一片废墟,不知发生了什么,连这种法宝都被有心之人偷走滥用。
“眼下看来得到的信息有假,所谓的女王丈夫的内丹就是个借口。他们就是想传个假消息骗神界的人下来,不过当年鲛人造反,那一战牺牲了三殿下,明知道天帝对此事耿耿于怀,所以他们招惹神界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我怀疑他们族人内斗,其中一方可能想借神界的力量彻底摧毁另一方。”风聆蜷起掌心,看向洛行川的眼睛说道:“但是这些暂时来不及想太多,眼下有一件更紧迫的事情我必须告诉你——公主失踪了。”
“什么?”洛行川也震惊得皱起眉头:“公主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失踪?你怎么知道的?”
“清染应该是被鲛人带走了,具体哪个位置我不清楚,但是能确定的是她没离开妖界。”风聆将怀中的鲛珠拿出来,摆在二人面前:“在天帝告知你我此事之前,她便遣人送来了这颗鲛珠,天帝说了鲛人族的消息后我以为这便是鲛人族女王丢失的鲛珠。但是刚刚我下海时发现,这颗珠子根本没有发挥作用,碧海如今污染严重,它却毫无反应,敲开珠子才发现里面是一颗妖族的内丹,但显然这枚内丹并不是鲛人族的。”
“这鲛珠就相当于鲛人的内丹,既然里面不是鲛人的,那怎么会在这个珠子里面?”
“因为他们在修炼邪术,能够吞噬其修为法力的邪术。”
话音落下,二人目光相接。
四处寂静,只有风声,洛行川漆黑的眼眸像是浓郁的墨,他缓缓道:“这种罪名,没有证据,安不上。”
“没有证据我也不会信口开河,这海下面就是,大殿的暗室里藏着一个水晶台,它能吸收法力。”
“所以说,族人内斗很有可能跟这个邪术有关,那传消息给神界的是另一方想要打压这个邪术,不过公主怎么会被卷进此事?”
“不知道,她四处游历,可能就是无辜受牵连……”
说到这里,风聆话锋一顿。
不对,她若只是无辜受牵连,又哪来的鲛珠带给她,一定是她最先发现了什么,才冒险去干涉此事也因此被抓。
风聆越想越觉得惊悚,拳头握得嘎吱嘎吱响,从那个水晶台刚刚也能发现,这东西不仅是吸收妖力,神力也可以。
洛行川见风聆脸色惨白却不说话,凝神道:“你想到什么了?”
“立刻出发去找公主,”风聆声音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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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底一片杀意,咬牙切齿道:“清染恐有危险!”
洛行川猜测传音阵已经联系不上公主,于是话不多说,转头开了窥天镜,他的权限高,能更加看清位置。
“确实还在妖界,甚至没有离开碧海,不过她看着似乎……有点虚弱。”
风聆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二人再次劈开海面进入海底。
风聆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件事。
若是胆敢伤及清染性命,定要鲛人族血债血偿。
.
海底的景象没有变化,二人来到藏着水晶台的暗室,洛行川看着那个被劈成两半的东西缓缓道:“看来他们也并不知道你我的到来,跑的太匆忙,这样的法器就这么被销毁了。”
“那个……”站在一旁的风聆犹豫道:“其实这个是我弄的。”
“?”
洛行川看了看那个被销毁法器又看了看风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叹息一声,无可奈何道:“罢了,反正也是个邪物。”
“这个东西应该不止一个,”风聆道:“我当时大概试探了一下,它的吸收承受能力不强,要想吸收他人的修为光靠一个远远不够。”
“那公主的处境更加危险,”此时洛行川也反应过来:“她被抓去定然是也发现了这个秘密,怕是现在也……”
洛行川没再往下说,但是风聆听懂了他的意思,她虽然担心清染的安危但是觉得鲛人族怎么也不能蠢到这个地步,若是当真危机神界帝姬的性命,那自然要再次迎来一场腥风血雨,如今族人内斗尚且没有结果,不可能接二连三的给自己找麻烦。
“你我现在所处的地方是碧海的中心,刚刚攻击我的那人似乎是往东南方向逃了。”
“如今就算沿着方向追过去也不一定找到,窥天镜只能追踪目标身处的环境,但是不能定位。”洛行川语气遗憾,凝神思索片刻忽然道:“清染可曾有什么神器戴在身上,窥天镜对神器有感知,说不定能跟踪到准确的地点。”
闻言风聆好像想起了什么,精神一振,旋即割破掌心,双手合十后缓缓分开,流出的血液攀上指尖,缠绕成无数丝缠绕在手指上。
风聆盯着手指上缠绕的线,良久小拇指微微颤动两下,她抬眼望向远方——泛着微光的幽深海沟。
“跟我走!”
二人追进海沟深处,但是风聆却忽然断开了感知,顿时心脏陷落谷底,与此同时,她和洛行川也在这里感受到了慢慢侵袭恶来的杀意。
敌人在暗,他们在明,海水翻涌时更加削弱了敌人的位置,风聆本不想跟他们做无用功,只想着能不能再次感知清染的位置。
但是敌人显然不想遂她的愿,周遭的海水围成水墙,洛行川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抬手召出了苍灵剑。
然而却在此时风聆手指上再次颤抖起来,这一次更加剧烈,风聆顿时明白,清染可能此时身处危机之中。
她忍无可忍,将冒血的掌心摁向地面,鲜血飞向四周的水墙,破开了眼前的障眼法,洛行川有些诧异也有些好奇,这到底是什么招数。
只见风聆厉声道:“滚出来!”
10. 妖兽墨岛
四周忽然开始剧烈的震动,仿佛这里就要天塌地陷。
“怎么回事……”
清染在一旁混乱中很快清醒过来,眼下不知身处何地,脚下是一片巨大的水晶台。她记得自己被抓进了这里没多久便体力不支昏了过去,如今醒来仍旧觉得有些头晕眼花。
她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这东西她认得,这叫汲水台,是那个鲛人弄来吞噬法力的东西,不过这个玩意对自己没有用。
“果然是把我抓到了这里,也算是没白费力气。”清染说着,腰上的玉佩传来微微震动她忽然意识到是风聆来找自己了。
“看来师尊发现鲛珠的秘密了!”清染露出笑意:“真好……她既然来到了碧海,肯定也发现了这里的问题,我得想办法出去,找到师尊。”
这个空间仍旧摇晃不止,四周的墙壁开始碎裂。
她趁此机会劈开墙壁,轰然一声巨响过后,四周墙壁倒塌水晶台面破损开裂,她从中摔落出来,但是仍然被关在水牢里。
旁边还有几个码的整齐的汲水台,不过跟刚刚困住自己的比起来要小的多,恰好此刻晃动平息,她摘下玉佩幻化成剑,破碎了那几个汲水台,里面正是一群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小妖精。
那几个妖精看起来年纪不大,连化形都不完整,修为已经被损伤,看到清染时更加害怕地缩成一团。
她早就发现鲛人修炼邪法的秘密,不过却不知道这汲水台藏于何处,更不知道还有哪些妖精深受其害,于是故意出手暴露修为,引得抓自己的那个人将自己带来这里。
她只是没想到,那人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清染打开汲水台后便让他们快点出来。
“你们快走吧!再待下去会死掉的!”
他们被清染的话吓了一跳,没敢动,只是害怕地看着她,叽叽咕咕地说着清染听不懂的妖语。
“诶呀你们废什么话呀!我也是被关在这里的,好不容易出来了还不走?”
“穆们不似碧海滴妖乖……歪面豆似鲛人……穆们出不去!”
一只略通人语的小妖怪被派出来跟清染沟通,她勉强听懂了,顿时也能理解,就算离开汲水台,外面也有鲛人守卫,他们这几个小趴菜肯定出不去。
“我想想……这样,你们挤一挤,藏进我的袖子里,等我出了碧海,再把你们放出来好不好?”
他们面面相觑,最后点了点头,一个个化成鹌鹑蛋大小的小珠,崩豆似的排队依次躲进清染的袖口里。
等他们全部钻进去之后,清染在袖口出下了个封印,以防他们掉出来,一切妥当后,她抬起手,凑近袖口低声安抚道:“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带你们出去的!”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果然汲水台的坍塌吸引来了鲛人,清染趁此机会躲在角落隐去身影,外面的守卫眼见里面无人,立刻开门冲了进来。
这里一片狼藉,法宝损毁,领头的鲛人怒视一圈,最后抬手拿出一只罗盘,感受到房间法力的波动,寻踪发现了什么,大喝下令道:“她们跑出去了!快追!”
清染逃得飞快,但身后的鲛人紧追不舍,逃出牢狱的同时,外面的鲛人也发现了她的踪迹,里外迎合之后,将她层层包围。
“我乃神界帝姬,你们敢伤我,神界绝对不会放过你们,”清染凝神盯着对方,对面人多势众,真打起来不一定有优势,她缓了缓气息:“若是放了我,你们到时候还有缓和的余地。”
但是对面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冷笑道:“你以为现在我们做的这些,神界就能放过我们吗?”
清染张开手掌,轻声唤到:“百变,召来!”
说罢腰上的玉佩飞于她面前,幻化成两把白刃,清染握紧百变,目光冷冽道:“那你们就做好全军覆没的准备吧。”
“你觉得这么多人,你们赢得几率是多少?”
风聆一声大喝后,眼前身影彻底显形。面前的人身穿黑袍,看不清面目,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鲛人军队,乌泱泱地冲风聆和洛行川涌来。
“这都是哪来的!”风聆抬手扼住鲛人的脖子,夺下对方的武器,反手刺入鲛人的身体,她应接不暇地杀敌,趁机又向洛行川问道:“现在怎么办?这么多杀要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洛行川剑光扫去一行鲛人:“先保住自身再说。”
“跟放屁一样!”
风聆问了也白问,抬手挥出光刃,击飞鲛人,手上满是伤口和鲜血:“不行,人数太多,没有武器太难打。”
风聆和洛行川缠斗其中,那黑衣人却见此机会向远处逃去,风聆眼尖大喝道:“他要逃走!”
“你去追。”洛行川于厮杀中冷静道:“这里我来应付。”
“你能行吗?”风聆有点犹豫但不多。
“死不了,没那么担心就别装了。”洛行川冷声道“水镜和公主的下落都和他有关,快追!”
风聆不再犹豫,点了点头飞身离开了这里,身旁的海水涌出浪花,风聆的速度在水里留下一道水痕。
直到一处牢狱附近,黑衣人不再逃窜,二人面对面对峙,那人欲说些什么,刚开口却被风聆一拳打吐了血。
这一拳力气极大,黑衣人飞出去数丈,又被风聆追上来补了几拳,打得他七窍流血。他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笑声,含糊不清道:“你打死我也没有用,你口中的小公主此时估计早就被汲水台吸干了法力,变成一具干尸了。”
风聆揪着他的领子面无表情,只是无声地说了句脏话。
随后便是狂风暴雨般的攻击,黑衣人的反抗宛如小雨点,对风聆来说毫无攻击力,他只好摊开手掌,又猛然握紧,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地动山摇。
脚下的暗礁开始四分五裂,海水也跟着晃动,风聆快要站不稳,对方趁此机会甩开风聆的桎梏,一只犹如山脉般的庞然大物从地下涌出,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
风聆连连退后,仰头望着眼前这头鲸鱼,一时间不知如何出手。
“风聆上神,熟悉吗?”黑衣人露出阴森森的笑意:“当年神界和鲛人的那一战,它为鲛人族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风聆喉咙里喘出血气,她当然记得,这只妖兽叫做墨岛,摆尾便使得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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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年率领众神兵都未能将它杀死,如今你孤身一人赤手空拳,只有死路一条。”
风聆不语,摊开手掌,手中紫电汇聚成光球,正要出击时,上方传来熟悉的声音,风聆也循声望去。
“师尊接着!”
只见清染从远处向她飞奔而来,少女一身血污,却抵不过清亮的眉眼。她腰上的玉佩落在自己手中,风聆握在手里的刹那就幻化成了一把长刀。
“这帮废物怎么看守的!竟然让她逃了!”黑衣人决眦欲裂,但是并不担心,如今墨岛已出,对方不过二人,就是不死也是个重伤,到时候都抓走,在汲水台一起炼化。
长刀被灌入法力,发出阵阵嗡鸣,风聆迎着墨岛发出的攻击,招招挡下,逐步向墨岛上面的黑衣人靠近。
黑衣人低估了风聆,没想到她真能抗住,哪怕身上的伤口已经皮开肉绽,但仍旧像毫无知觉般向他攻去。
“疯子……”
黑衣人咬了咬牙,对墨岛发出指令,妖兽巨大的尾巴向风聆砸去,她眼疾手快地躲开,砸落的地方顿时留下一处深坑。
风聆随手给清染圈了个结界,自己则躲开墨岛的攻击范围,趁机杀到黑衣人面前,一刀捅入对方的肩头:“交出水镜,饶你不死。”
“你没有资格说这话。”
黑衣人话音一落,整个人飞速向后跑去,风聆奋起直追,可眼前身影忽然消失,她意识到这可能又是水镜的作用,于是没有贸然前进,停在原地感受着周围的动静。
直到她感受到一丝波动,猛然转向那边,结果迎面便是墨岛的冲撞,她来不及防备,如山崩一样的冲击将她撞到石礁上。
“师尊!”
风聆听到清染急切的呼喊,摇摇晃晃地站起,擦了擦嘴角的血,提刀再次冲了上去。
这次她不再盯着黑衣人追杀,而是全力解决墨岛。
她抬起长刀,抬眼望向墨岛,却发现它的眼珠一片黑雾,并且一举一动都受黑衣人掌控。
她又猛然想起,刚刚围攻自己和洛行川的那些鲛人也是如此,眼睛一片漆黑。
难不成他们都受制于人,可是这种级别的妖兽和那么大数量的鲛人怎么可能靠他一个人控制?
就在风聆思虑的同时,墨岛再次发出攻击,风聆下意识的去抗,结果这次不仅是它自己力量的撞击,甚至张嘴口中汇成一团水球,直直向风聆攻来。
风聆抬手去挡,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反而是一阵汹涌的寒气包裹住了她。
她缓缓地放下胳膊,眼前的冰锥近在咫尺,仿佛下一瞬就要刺入她的身体,放眼望去,整个墨岛被彻底冰封,连带着方圆十里的海域,都变为了一片冰城。
能有这个能耐的,上天入地只有一人。
风聆抬起头,果然熟悉的身影从高处缓缓降落到她身边。
“碧落你怎么来了?”风聆有些讶异道。
碧落面如寒霜,周身的气质跟这满地的寒冰差不了多少,她盯着风聆,上下扫了一眼,将对方浑身的伤口纳入眼底,最后开口冷冷道:“这就是你在传音阵里跟我保证的注意安全?”
11. 恻隐之心
“……”
风聆心虚地说不出话。
“我感受到封印有波动,不放心就用窥天镜找到了你和清染的位置便赶过来了。”碧落抬手治疗了风聆一些轻伤:“过几日就到封印微弱的时间了,你小心些。”
“嗯,我会注意的。”
黑衣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的肌肉因为用力而颤抖,他怒喝道:“敢在我的海域里撒野!”
“你的海域多什么?”风聆站到碧落身边,狐假虎威道:“这可是水神碧落,管你这是谁的地方,只要是在水里,她就是无敌的。”
闻言,对方的脸色白了几分,大喝一声“去死!”抬手便挥出两条水柱,飞身向二人袭来,速度极快,身影倒映在碧落的眼底。
只见碧落微微眯起眼眸,指尖一弹便使水柱调转了方向,那人根本控制不住,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被反弹的力量攻向自己。
然后啪的一声,中击昏倒摔落在地。
“……”风聆一脸无语地看着他:“都说了她是无敌的还非要嚎一嗓子冲上来送死干什么。”
“师尊你没事吧!”清染担心风聆,扯着嗓子乌拉乌拉的就跑过来了。
远处传来一阵巨响,洛行川也解决了鲛人,赶来这里跟风聆汇合,看到碧落时有些意外,客气又疏离地冲碧落点了点头:“水神。”
“见过将军。”碧落也点头回礼,清染在一旁也乖乖地俯首行礼,跟着说到:“见过将军。”
碧落本来看到风聆孤身一人作战就心里不爽,再见到洛行川姗姗来迟,更是装都不装,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仿佛含着两道寒光,巴不得用目光把对面给冻死:“将军来的可真及时。”
洛行川听得出她话里的嘲弄,他以为只有那一个人,风聆应对起来绰绰有余,他也没有料到还有这种妖兽埋伏于此。
“当时情况特殊,被迫分头行动,贸然让风聆孤身迎敌是我的疏忽。”洛行川垂下目光,他望向风聆:“你还好吗?”
“挺好的,都是一些皮外伤。”风聆满不在乎地大手一挥,来到已经昏倒在地的黑衣人身边,抬手除掉了他挡脸的咒术。
此人的脸原原本本的暴露出来,长的不赖,不过面相有点阴郁。
风聆抬手搜他身上的水镜,结果探了半天没找到,只好招呼清染过来。
“来徒儿,这个你擅长,把他身上的水镜给我掏出来,这孙子藏的够深。”
“哦好!”清染乖乖答应,抬起双手,掌心冲外,探寻着对方的身体,终于她摸索半天抽出了水镜。
水镜浮现在二人眼前,散发着盈盈的光芒,却什么也倒映不出来。
风聆觉得不对劲,准备抬手收走,然而清染却牵制着水镜不松手。
“清染!”
此时的清染双眼无神,失去了光点,眉心白光一闪,清染向水镜前倒去。
水镜吞噬能力太强,风聆堪堪扯到了清染的衣角,眼睁睁的看着清染被吸了进去。
风聆率先将水镜收到自己手中,此时黑衣人骤然睁开眼睛,甩出攻击,转身向海面飞去。
“不好……”碧落见到风聆追了上去,大喝道:“拦住她!”
那人跑的飞快,从海面破水而出,逃到岸上发觉四下无人,稍稍放松了警惕。
片刻的喘息尚未松懈,他的瞳孔再次紧缩,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闪开身影,一到电光打在他原先的位置,留下一道深坑,若是刚刚躲避不及,此时早已被劈成两半。
他惊魂未定,看着缓缓降临在眼前的身影,浑身抖如筛糠。
风聆面无表情,眼里的杀意浓郁到化不开,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一拳下去,直接把他打飞,让对方镶在了岸边的石壁上。
那人摔落在地,咳出一滩血。眼前身影摇晃,耳畔是自己粗重急促的喘息,他迫使自己凝聚目光,然而一步一步走入眼帘的却是一席青衣,犹如杀神的风聆。
“不……不……”
他手忙脚乱的要逃,风聆抬手招来一根树枝,在她手里化为利剑,飞身追杀,刀刀致命,最后把他钉在了墙上。
这时黑衣人终于意识到,刚刚在海里风聆打他是收着劲的,根本没想杀他。
风聆拔出剑,扼住他的脖子将他掼到树上,指尖一道紫色的电流顺着皮肤窜进身体,遍布筋脉,生不如死的痛楚令他手脚乱蹬,双目翻白。
“你……杀了我……也救不出来你徒弟……”
“我有的是办法救她,时间问题而已。如果因为你的拖延危及到了她的性命,我就把你的内丹挖出来当补药给她吃。”
黑衣人不语,脸上更加痛苦。风聆冷眼看着,挑了挑眉毛:“好。”
于是抬手,掌心光点凝聚成光球,逼进那人时,手腕忽然被一只冷白修长的手握住,强行掐灭了攻击。
“你冷静点。”
风聆一扭头看到洛行川,心中怒火更盛,用力甩开他的手:“滚开!”
“你杀了他没意义,汲水台等事情还没解决,他死了线索就真断了。”
风聆咬紧了牙关,盯着黑衣人,胸口剧烈起伏,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水镜怎么解开?”
“我可以把你徒弟放出来,但是水镜要还我。”
“你还敢跟我讲条件?”
洛行川皱眉看着黑衣人,觉得此人简直蠢到至极,一点后路不给自己留。
“行,”风聆看着他良久,忽然嘴角咧开一个笑容:“只要你放了我徒弟,水镜我可以还你。”
说罢,水镜便从掌心幻化出来。
那人知道如果直接抢了这东西跑可能被当场就地解决,于是还是先解开了水镜的封印,将清染从中放了出来,然后手疾眼快的收走水镜。
风聆接住清染,检查身上没什么伤,松了口气,碧落也过来探了探灵脉。
“没事,就是晕了过去,过一会就醒了。”
那人带着水镜又跑了,风聆懒得追,洛行川看着那人的身影,不太明白风聆的想法。
稍作歇息后,清染醒了过来看到风聆时,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唇角一弯就开始嚎。
风聆任由她埋在自己怀里哭,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好了好了,没事,咱俩都好好的。”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师尊……”
“怎么会,你师尊我上天入地都能把你救回来。”
清染委屈了好一会,最后擦擦眼泪重振旗鼓,忽然想起来什么,打开袖口的封印,从袖口倒出一堆小豆子来。
风聆探头看着这些东西,疑惑道:“这什么玩意?你攒的口粮啊?”
“什么口粮,我又不吃妖怪!”
只见这几个小豆子慢慢变大,露出毛茸茸的身体和耳朵,挨个恢复了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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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在一起仰着头,叽叽喳喳的对清染道谢。
“知道啦知道啦,你们快离开这里吧!”
说完,他们各自化为原型,飞着爬着离开了。
“这是我从汲水台救下来的小妖怪,他们都还小呢。”
“行啊殿下,立大功了。”风聆揉了揉清染的脑袋:“这点没二两修为的小玩意他都不放过,看到这碧海里能被吸的都差不多被吸完了。”
风聆凝神望向碧海的尽头,最后同碧落说到:“你带清染回去好好修养,我留下来追查碧海的问题,那人受了重伤,跑不了多远。”
“你先回来养伤。”
“不至于。”风聆又要搪塞过去,此时一旁的洛行川忽然开口。
“先回神界。”
风聆一副“你算老几”的表情看着他,洛行川自动忽略,盯着风聆道:“此事重大,先跟陛下上告再做行动。”
敢拿天帝出面威胁她,风聆微微眯起眼睛,这一路上她对洛行川早就忍无可忍了,缓缓走到洛行川面前,忽然抬手揪住了他的衣领。
清染看傻了,碧落在一旁担心风聆会做出冲动的事。
洛行川不为所动,垂下眼眸,对方的气息近在咫尺,清透的瞳仁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你凭什么让我事事都听你的?”
风聆手中用力,抓着对方的衣领逼向自己,眼里怒火滔天。
洛行川全盘接受这风聆忽然而来的愤怒,同刚刚杀意上头的样子不同,眼下纯是对自己有意见。
可偏偏此时,心口一阵血气逆流,他推开风聆,转头捂住嘴,咳出一口血,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蔓延到整个手背。
风聆见他也是脸色雪白,像个高大漂亮的雪人,忽然想起自己当时追踪黑衣人,留他一人面对千军万马。
眼下洛行川也带着一身伤,原本整洁的衣襟被血染得斑驳。
她再也说不了什么,咬咬牙认了:“算了……到时候要是出问题了你自己担责。”
洛行川依旧没有表情,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
“竟然有这种邪术……”
风聆和洛行川回去后收拾的差不多就去面见天帝,陛下听到此事也极为诧异。
“这件事不可声张,汲水台要逐个销毁,绝不可留在他们手里。”
洛行川和碧落双双应道:“是。”
碧海如今变了样子,不知海里如何,至少这岸上看着阳光明媚,水清沙白。
“反正又是你我来解决这件事,还回去一趟做什么,让碧落代替告知不就得了。”
日光太大,风聆抬手遮在眉骨处挡光,之前身上都是皮外伤,她休息一晚第二日就活蹦乱跳的启程了。
“不想落人口舌就是亲力亲为,更何况汲水台这种邪物。”洛行川见她被阳光晒得眉头紧皱,曲起手指,一朵白云慢悠悠的飘过,挡住了阳光。
风聆听洛行川这不以为然,心道,我这名声在神界早臭的没边了,还在乎这点口舌。
“你说的也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着到时候神界那几个孙……神仙又背地里嚼我舌根。”
闻言洛行川抬眼看向风聆,目光深远:“你很在乎那些吗?”
“还行吧,反正对我也没什么影响。”风聆冲洛行川挑了挑眉毛:“怎么,将军可曾听过有关我的流言蜚语?”
12. 清染父母
在此之前,风聆对洛行川的印象是避世不出,没想到神界发生了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你觉得我会相信那些东西?不过我倒是好奇这那些东西有几分真假,至少现在我琢磨不透。”洛行川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风聆,她从对方的眼神中看不出偏见,倒是看出来满心满眼的审视,看来誓要从自己的嘴里挖出点实话。
“你想知道?”
她饶有兴致地勾起唇角,一步步逼近洛行川,对方微微蹙起眉,随着她的步伐慢慢后退,直到背后撞到一颗树上,洛行川再也无处可逃。
此时的距离太近,洛行川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垂下眼用目光描绘着对方的脸庞。
他鲜少关注他人的容貌,但风聆实在是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在之前他所听到的流言蜚语里,最是广为流传的反而是一个称号。
六界第一绝色风聆。
如今看来这名号不是虚传,风聆面容挑不出一丝瑕疵,眉眼凌厉,盛气凌人,是一种锋利逼人的美,双眸颜色剔透,却透着凉薄的味道,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
一张十全十美的脸,多一分便显得妖娆,少一分便显得寡淡,不多不少,将英气与妩媚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风聆踮脚贴近洛行川,对方的瞳孔微微放大,浑身肌肉都绷紧了:“你……”
洛行川话未说出口,风聆身上清苦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来不及思考为什么风聆身上这么浓烈的药味,下一瞬微凉的唇角擦过洛行川的耳垂,风聆偏头在他耳边道:“将军,少琢磨我,知道太多对你不好。”
说罢退后一步,松开了洛行川,脸上浅淡的笑意未消,但是眼底一片冰冷,风聆不再理会他,转头劈开海域,走了进去。
.
“呃……啊……等等!”
蓝黎躺着珊瑚上,猛然推开旁边正在为他疗伤的鲛人,然后偏头咳出一大滩黑血。
“主君,您体内还有残留的灵流尚未拔出,若是停下将伤及内丹。”
蓝黎浑身剧痛难忍,但不得不忍着疼痛继续治疗。
“神界到底派来了什么人……”蓝黎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道:“还没拔干净!!”
“主君息怒!这电流埋得太深,恐怕没法完全清除……”
“什么意思?”蓝黎看着自己身上黑紫的纹路,狰狞可怖,恐惧攀上他的心脏:“救我!快!我不能死!”
蓝黎紧抓着眼前鲛人的手臂,五指几乎要嵌入对方的血肉,眼球泛起血丝:“我不能死!”
“主君冷静些!这不会危及性命,就是会痛不欲生。”
闻言蓝黎稍稍冷静了一些:“先想出控制住它的办法!”
“是。”
鲛人正在给他医治,结界外传来轰然一声巨响,随即便是嘈杂的呼喊,蓝黎挣扎着起身,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鲛人不知来者何人,蓝黎却从中浮现出那个令他惊惧的身影。
“结界撑不了多久!”蓝黎冲鲛人喊道:“快逃!”
就在此时,结界彻底粉碎,外面鲛人的尸体横飞,巨大的冲击力将蓝黎击飞在地。
“主君!”
身旁的鲛人爬过去要救他,却被来人一把揪住衣领甩开,他嘴角溢出鲜血:“你是什么人?”
“你主君见过我。”风聆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蓝黎说道:“怎么样蓝黎,我在你身体里种下去的东西好受么。”
说罢她指了指身后缓缓走来的身影:“这就是神界战神洛行川,蓝黎,好久不见。”
“那日你叫出我的名字,我却如何也没想起来你是哪号人物,后来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原来是你啊。”风聆浅色的瞳孔里透着阴冷的笑意:“当年鲛人族造反,我率领神兵神将去镇压,但由于作战图遭我军内叛徒出卖,本该完胜的战役硬是折损我两名将领。”
“那时指挥鲛人作战的军师就是你,蓝黎。”提起往事,风聆胸口一阵钝痛,堵得她呼吸艰难:“如今鲛人内斗,恐怕跟汲水台逃不开干系。不过你用这种邪术吞噬了这么多妖精的修为,就不怕终有一天爆体而亡吗!”
“我不在乎……”蓝黎浑身上下被疼痛折磨得生不如死,神志不清,他勉强扯起嘴角,断断续续道:“只要能报复鲛人……我什么都不在乎……呵呵……”
风聆皱起眉头,她知道蓝黎原身并非鲛人,只是没想到他在碧海混了这么多年,竟然是为了报复?
电光火石间,风聆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冲向蓝黎,狠狠地扼住他的脖子,手上青筋暴起:“所以当初鲛人和神界那一战,是你故意挑起的?”
“对!是我故意的,鲛人对战神界犹如螳臂挡车!我就要鲛人死伤惨重,碧海大乱哈哈哈……”
蓝黎笑得癫狂,恨意烧的风聆眼前一片血红,抬起拳头砸在蓝黎脸上,直将他撞飞在地。洛行川在一旁欲言又止,风聆过去揪起蓝黎的头发怒喝道:“你要报仇凭什么赔上的是无辜之人的性命!”
怒喝的余声在空间内回荡,洛行川看向风聆的瞳孔微微扩大,他想起之前二人的争执,那时他执着于三殿下夫妻的死因,风聆反而显得不太在乎,他那时猜测,风聆只想逃避责任,而如今才明白她内心积压多年的痛恨与苦楚。
原来她心中一直没放过此事,也没原谅自己。
风聆的手甚至在微微颤抖:“神界明令禁止滥杀无辜,即使在战场上不到万不得已时都要以生灵为重。你将战场选在碧海当时玄英和华玥为了不伤及无辜的鲛人,不肯带神武。可偏偏作战图被泄露,本来要险胜时,你又放出了墨岛!”
“对……我就是故意的,因为光打仗损伤不了鲛人的命脉,必须要有人替我出手。”蓝黎狞笑起来:“鲛珠失踪的消息是我放出去的,神界派你们来不仅仅是调查汲水台的事吧。”
风聆松开蓝黎,冷眼看着他缓缓交代一切:“汲水台只不过是我的失误,让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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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新的发现而已。神界一开始的目的,只是想借此机会清剿鲛人族吧。”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移到洛行川身上:“不然怎么会大费周章的请洛行川出面。”
这和她二人想的没错,风聆拳头握的嘎吱嘎吱响,洛行川默默来到风聆身侧,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风聆意外的看向他,皱着眉头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却没挣脱。稍后一阵冰凉的感觉渗入皮肤,沁入体内,浇灭了些许怒火,风聆忽然明白这应该是洛行川给她用了什么清心的法术。
不过确实好使,转眼间情绪平复了不少,她也逐渐冷静。
但回忆依旧如潮水般袭来,仿佛置身于当年的战场,那时玄英死在了华玥面前,可她来不及为丈夫的死而悲伤,转身投入厮杀中。
华玥带领神兵跟鲛人军队作战,转头看到了与墨岛苦苦搏斗的风聆,这墨岛并非普通妖兽,风聆孤身一人,胜算太小。
风聆手中的折羽扇被鲜血浸染,这扇子虽是神器,但是之前被空鹊山封印太久,使不出全部威力。
“神君,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风聆在间歇时微微喘息,看到身旁的华玥,目光有些疑惑。
“我来祭折羽扇,”华玥在风聆即将发怒反驳的目光中又道:“神君,对战鲛人军队我们有胜算,但是墨岛太难,别让折羽扇成为你的拖累。”
“胡说八道!”风聆怒喝道:“用不上你我也能赢!”
“神君冷静些,你也明白,这是最优解。”
华玥的嗓音温柔而有力,风聆也明白她说的没错,良久,她抖着嘴唇,茫然无措道:“那清染怎么办?她还那么小。”
“之前听说清染向神君拜师未成,如今看来好像不得不收她为徒了。”华玥笑了笑,垂下目光,眼里有几分苦涩:“天宫不是她喜欢生活的地方,求你替我照顾她。”
事到如今,已经无路可走,风聆只能僵硬的点了点头,从喉咙深处滚出一声含糊的好字。
那一战赢了,鲛人族宣布投降,墨岛没被残杀却也受了重伤,鲛人将其带了回去。但在那次之后,当初碧落亲手赠予风聆的折羽扇却再度被风聆封印,不肯再用。
“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风聆漠然地看着蓝黎:“汲水台一个都不能留。”
“你想全部销毁?真是可笑……你也猜到了如今鲛人内斗,就没想过这汲水台不仅只有我一个人用吗?”
蓝黎踉踉跄跄的站起身,盯着风聆二人,眼底映出诡谲的光:“都说是邪法,但谁又能抵抗不用修炼便可进阶修为的诱惑?事到如今瞒着你反而多此一举,我便告诉你,鲛人内斗,另一方势力便是鲛人族如今的女王。”
原来女王还活着,风聆和洛行川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洛行川看向风聆轻声道:“他应该没说谎。”
“想销毁汲水台,那你们就去杀了她,因为她那里也有,并且比我这几个威力要大得多。”
13. 幻境
“想借我们的手替你报仇?你这脸也是够大的。”风聆冷笑一声:“我这就给你两刀解决你。”
说着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洛行川拉着她的胳膊无奈道:“行了,别吓唬他了,这是鲛人内部矛盾,你我没必要动手。”
风聆啧了一声收回手,逼问出女王的位置,二人即可往碧海的东部动身。蓝黎身上有紫电的咒术在身上,洛行川又下了个结界困住他,所以风聆倒是不担心他跑了。
洛行川垂眸思考良久,沉吟道:“这边的汲水台你我来时已经全部销毁,他说女王那边还有更大的,那这汲水台并非他创造出来的,难不成是鲛人自己做的?”
“我觉得不能,鲛人族怎么会用自己的东西残害自己族人?而且碧海这环境不是恢复了吗,有可能是女王那边发挥作用了。”风聆仔细思忖道:“不过我到是对这鲛人族有所耳闻。”
洛行川问道:“怎么说?”
“我听说鲛人乃是母系社会,代代单传,偏偏在上一任女王出了差错。”
“什么差错?”
“她诞下了一对双胞胎,姐姐名叫灵栩,妹妹名叫灵驭。本来双生子也也没什么,但是姐妹二人为争王位反目成仇,最后妹妹灵驭死了。”
“死了?难不成是因为灵栩……”
“这就不得而知了,外界得到的消息只是灵驭身死。”
“不过很奇怪,蓝黎既然并非鲛人,他是如何在碧海混到这个位置?而且我当时回去之后跟碧落探讨过,这水镜可是鲛人族极为重要的法宝,怎么会到蓝黎的手里?真是奇怪,不过我还是不太相信灵栩会用汲水台,鲛人族女王没有残害族人的理由啊。”
二人商讨着,转眼来到了蓝黎所说的地方,果然海沟下面是一个巨大的汲水台,即使站在上方也能听到嗡鸣的响声。
“果然与众不同啊……”风聆在上方颇为感慨,摸着下巴思考一会该怎么销毁这个。
结果转眼洛行川下去了,风聆急忙拦住他质问道:“你干什么啊?”
“自然是销毁汲水台,”洛行川轻轻蹙起眉心,语气郑重起来:“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别抢我功劳,要去一起去。”
“这个和前面那几个比不了,”洛行川神色凝重,顿了顿又垂下目光道:“没什么抢不抢功劳的,本来就是你发现的汲水台,不然如今到不了这个地方。只是我觉得……你没必要再冒险。”
风聆见他说的并不是客套话,微微眯起眼睛盯着他,缓缓道:“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什么?”
风聆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冷哼一声:“我知道广陵将军法力无边,什么事都单枪匹马惯了。不过将军,你眼睛别总是朝天看,这样岂非全世界都要被你踩在脚下?我这人有自知之明,要真是个废物就没必要跟你折腾这一趟。”
洛行川被误会一道,却又哑口无言,而且他发现,每次风聆阴阳怪气他时总要捏着嗓子叫他的职务。
“我不是这个意思。”洛行川忍着额头跳动的青筋解释道:“我只是……”
“别那么多废话了,”风聆大手一挥,不耐烦地打断他:“快点一起下去吧!”
洛行川:“……”
越到下面温度越低,风聆搓了搓胳膊,忍着没打寒颤,落到汲水台旁时,风聆皱起眉头:“我总感觉不对劲呢。”
她将手放在上面,向其输送法力,结果毫无作用,轰的一声反弹了回来。
“这是假的!”风聆向洛行川喝到:“快上去!”
然而此时的汲水台忽然缓缓升起,上面的水晶台面发生变换,倒映出二人的身影。
这竟然是水镜!
明明水镜在蓝黎手中,并且没有这么大,这又是哪里来的!
“看来是蓝黎请来的救兵啊。”
上方传来一道女声,二人寻声望去,看到蓝色的身影,缓缓降落到他们面前。
此人一席蓝衣波光粼粼,衣角和发顶坠满了珠宝,衬得容貌更加雍容华贵,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你是就是鲛人族女王?”风聆有些戒备,但并未摆出攻击姿态。
洛行川再一旁和风聆一个想法,于是在对方回答前主动道:“我是神界派来的仙使,听闻碧海鲛珠丢失,于是特来相助。”
“什么鲛珠丢失,看来蓝黎把神界也耍得团团转啊。”灵栩缓缓的开口。
“既然这样,那我们也是受害人,不如咱们双方洽谈一番,我们二人都来了,总不能空着手回去交差。”
风聆觉得没必要动手,既然目前共同的敌人都是蓝黎,不如好好商量。
“想用汲水台回去交差是么?可惜来晚了,水镜的阵法一旦开启就收不回去了。”
“什么?!”
二人脸色聚变,而身后的水镜越来越大,尤其穹顶般掩盖了这里的空间。洛行川召来苍灵剑,但挥出的剑光劈在水镜上,水镜却纹丝不动。
怎么连洛行川都解决不了,刹那间风聆有一丝狐疑,这洛行川怎么比以前弱了这么多?
可她来不及细想洛行川,水镜越压越低,风聆想起当时清染被吸进水镜,她怀疑现在也是这个招数,她向灵栩喊道:“你冷静点!我们完全可以商量,你不是想解决蓝黎吗!神界可以帮忙,你没必要这样!”
“他的问题我自有解决方法,不过你们我也要用到。”
说罢,眼前爆炸出刺眼的白光,整个人似乎被巨大的力量撕扯,几乎要分成两半,意识却逐渐模糊,最后彻底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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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热……”
风聆是被热醒的,她喃喃地睁开迷蒙的双眼,意识仍然不太清晰,抬手摸了摸颈侧,触到一手滑腻的汗。
这个温度很熟悉,但在记忆里却十分久远,自从离开魔界南疆后便再也没有感受到如此灼热的感觉了,如今还有点怀念。
等等,魔界南疆?
风聆骤然清醒,这世上除了魔界南疆哪里还有这样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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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彻底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床顶火红的纱帐,上面的绣花都是红莲的标志。
“怎么忽然回到魔界了?”风聆脑子里仍然一片混乱,难不成这水镜有随即传送的作用?可是怎么给自己传送到魔界了?这魔界南疆的魔君不知是谁,自己又身处谁的房间?
她满心疑虑,缓缓从床上坐起,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痕,但是衣物却变了。
不再是她平日的衣服,而是当年在魔界是的紫裙,魔界南疆太热,所有人的衣服都是短而轻薄的,露出胳膊和双腿,她和相浅的也不例外,她那时一身紫衣,腰间悬着银铃。
此时她恍然大悟,原来是水镜带来的幻境。
“这幻境内容真是无聊……”风聆搓了搓脸,面无表情道:“还没我夜里做的噩梦丰富。”
虽然知道这幻境该击碎,但是如今站在这里,她反而有点舍不得。
“真是熟悉的地方。”风聆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摸索着里面的一切,幻境无非是对记忆深处的反射,如今看来自己记性不错,房间陈设和当年如出一辙。
“先感受一下再击碎也不迟。”
此时门外传来熟悉的铃声,风聆骤然瞪大了双眼,目光缓缓移向门口,只听“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门外光芒乍泄。
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哟,终于醒了?”
风聆不言语,只是愣愣地看着她,眼前人和曾经一样,穿着黑色的衣裙,飘带上金铃随风作响。
“嗯,”风聆走过去,对相浅扯出一个浅淡的笑:“我醒了。”
“醒的忑晚了!”相浅咂了咂嘴,颇有些不满,扭头又向远处招了招手:“景厉快来!你师尊醒了!”
远处的少年一路小跑过来,听到师尊二字时,面色羞赧,但看到风聆时又目光明亮起来,结结巴巴地对相浅道:“还、还没行拜师礼,不能贸然喊师尊……”
风聆看着眼前的少年时期的景厉,感觉十分的久违。
这个时候的景厉已然长的十分高大,但依旧抵不过相浅的威压,被她在头上砸了一爆栗:“你上哪学的废话!是不是节瑛跟你说的,回去我就揍他!”
不过当年景厉一语成谶,自己虽然教了他不少,但确实一直没有个堂堂正正的师尊身份,直到后面二人决裂。
“好了好了。”
风聆开口打断眼前吵吵闹闹的二人,望向他们的目光满是留恋,可她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
“相浅,我要走了。”
眼前的身影看向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轻声问她:“这次又要离开了吗?”
“嗯,”风聆轻轻的点了点头:“我也想就这样一辈子醒不过来,但是我不能这么做。”
风聆手中蓄力,眼前的人影逐渐模糊,最后渐渐消散,直到彻底不见。
她抬手挥出一道光刃,眼前幻境哗啦一声破碎,风聆站在原地,用极小的声音自言自语:“相浅,我得向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