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雨空明》
1. 小雨
江城。
五月的江城是被水色浸软的时节,黄昏下,江水涨满堤岸,与暮色中的洲头轻轻相拥。风里裹着暖热和潮湿,吹拂着城市的每个角落。
“我知道我知道……会去的,行,我忙完就过来……”
傍晚时分,夕阳的暖融笼罩着江城最繁华的商业街。温知仪挂掉电话,锁好工作室的大门,便独自一人前往电话那头的目的地。
今天是温知仪发小陆书扬酒场开业的日子,前头几次贺喜和小聚都被她推了,唯独这次,再拒绝恐怕要被几人“通缉”了。
等温知仪到达湖滨路新开的那家酒场,一楼二楼早都坐满了人,刺耳的音乐与迷离的灯光交织,看不清人脸,只能看见无数重叠的虚影。
还是在一楼招呼朋友的陆书扬眼尖,瞥见了站在门口的温知仪,迎上来带她上了四楼的VIP室。
“姐,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啊,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了,最近忙什么呢?”
陆书扬单手插兜在前面带路,在楼梯拐角还侧脸望了一眼身后紧跟着的温知仪。
“没什么,最近有个展要办,是有点忙。”
越往楼上走,嘈杂的音乐声便越浅,温知仪声音淡淡,丝丝传入陆书扬耳中。
“噢,听周旎说过。办展好啊,姐你那么优秀,办个展还不是轻轻松松。”
两人说话间,便来到四楼,这里空间开阔,灯光大亮,与楼下相比安静惬意不少。场地正中央两条棕红色漆皮沙发,一群人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
“知仪,你来了!快来坐!”
沙发上的男男女女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句。
温知仪应声走去,旋即坐在声音的主人旁。
“来晚了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温知仪歉意一笑,环视场上的人,大部分都认识,倒是有那么一两个面生的,不过很快被她略过。
“书扬,这是给你开业礼物。”温知仪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物盒,递给陆书扬,“前几天在忙联展的事情没空过来,今天给你补上。”
陆书扬挑眉一笑,走过去坐在温知仪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朗声道:“那么客气呢,人到就行了呗,还给我带礼物。”
陆书扬打开礼物盒,里面静静躺着一只dupont格兰德系列的打火机,法国生产,国内甚至都没有货。
“行,收下了。”
陆书扬拿上礼物盒起身,“你们几个先聊,我楼底下还有事,吃的喝的随便点,别跟我客气。”
一桌人说白了也都是发小和朋友,即便是在陆书扬走后气氛也很融洽。只是温知仪一来,场上的话题又多了一分。
“知仪,我听小旎说你最近在办展,办的什么展子呀,珠宝展吗?”
温知仪闻言,淡笑点头,“最近和几个老师聊了聊,计划办一个主题联展,别的我也不会什么,只能办珠宝展啦。”
“我们知仪那可是大设计师!”周旎调笑着接话,“前几天方宁晓出席红毯带的那个红宝石项链就是我们知仪设计的,还有那些贵妇太太,单子可都排到好久之后了。”
“我作证!我妈那个手镯就是知仪设计的。”场上又传来一句。
“这样啊,那到时候办展记得邀请我们,我们肯定过去给你捧场。”
温知仪无奈笑着,应下众人的话:“你们就别抬举我了,放心吧,肯定会邀请你们的。”
沙发上的人三三两两坐着,扯了会儿闲篇觉得没意思,便先后分开去干别的。
周旎原先还和温知仪坐在一起说笑,结果楼底下有人喊她,便也离开了。她这一走,宽大的沙发上就只剩下温知仪和另一个生面孔的男人。
左右也无事可干,温知仪于是拿出平板开始改画稿。
屏幕前的蓝光掩映着女人温柔恬静的脸,鼻梁秀挺且直,睫毛长而密。葱白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一副旁若无人的专注。静坐于一个如此声色犬马的场合,却有几分出尘的干净,莫名惹眼,莫名让人心生保护欲。
“呀!”
正当斜侧的魏益看得入神时,温知仪却突然碰倒了桌上的酒杯,褐色的液体顺着玻璃桌急速流淌,啪嗒,溅落在地上和温知仪莹白的小腿上。
温知仪当即放下平板,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这一切,来回翻找纸巾时,却突然瞥见身侧递来的一块白底蓝格的手帕。
温知仪一顿,怔愣着抬眸,又恰巧与身前站立的男人对视。
那是一张极为年轻俊朗的面孔,眉骨高挺,鸦睫浓长,侧脸线条柔和的恰到好处。穿着打扮前卫又时髦,身量也很高,就那么立在原地静静看着温知仪,眼底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温知仪垂眸,道了声谢,旋即接过男人手中的方帕,开始擦拭身上的污渍。而男人垂眸看着这一切,余光却不经意间扫到沙发上放置的平板。
“你要参加的珠宝联展主题是‘覆梦’吗?”
场上静了几秒,旋即便响起男人轻柔和缓的声音。
温知仪又是一怔,她记得联展主题并没有对外公布过,那眼前这个男人怎么会知道呢。
“是,你听说过这个联展?”
那人却像是起了兴致,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显,点了点头,蓦然来了句:“周雪艾是我妈。”
“周老师是你……”
温知仪的后半句话突然凝在喉咙里,不为别的,只因男人口中的周雪艾。
周雪艾何许人也,殿堂级别的女珠宝设计师,全球享誉,接收过的大牌和私人定制不计其数,是温知仪的恩师,也是这次联展的参展设计师之一。
温知仪在参展前还特地和周雪艾沟通过相关事宜,可眼下人家唯一的儿子就站在自己面前。
“那你是魏益?”温知仪眨了眨眼,“我听周老师说过你,她总说你爱玩,我还以为你年纪很小呢。”
“哪有!”
魏益笑道,左右环顾一圈,当即坐在距温知仪约半米的地方。
“我妈天天就在外头这么说我,会给别人留下很不好的印象的。”
温知仪抿唇一笑,手上动作继续,“你妈没说你不好,她就说你贪玩、不服管教,没别的了。”
“这也不像什么好话吧,我妈也真是的。”
魏益的声音带着几分懊恼,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皱着眉摇了摇头。
魏益这人,三分闲散轻挑混合着优越的气场,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风流成性的大少爷,初步接触下来,倒还有几分没被世事磨平的心性。
“今天谢谢你的手帕,改天我再还你一块新的。”
白色的手帕被酒渍浸湿,晕成斑驳的几块。温知仪长指撩起,将手帕叠好放进包内。
“一块手帕而已,用不着那么客气。”魏益双腿交叠,偏头看向温知仪,“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要参加的联展是‘覆梦’吗?”
温知仪点头,“是,跟周老师还有其他几个设计师一起参加。”
“那我能看看你设计的作品吗?”魏益接着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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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温知仪打开平板,给魏益看她画的图纸,“这里有一部分是那天联展的作品,有一些是客订,还有一些是我随便画的。”
魏益瞟了几眼,之后又看了看温知仪,嘴上说道:“很漂亮。”
“看图纸到还行,有些成品不是很理想,还差得远呢。”温知仪轻轻叹了口气。
“你那么年轻,急什么。而且,你已经有个人工作室了,作品还有那么多人喜欢,比很多人都要……”
眼见温知仪用狐疑的目光盯着自己,魏益急忙改口:“你别误会!我是听他们几个说的,不是我偷偷……调查过你。”
温知仪无奈一笑,会意点了点头。
“知仪——”
恰逢这时,周旎急急忙忙跑上来,拖住温知仪就要往楼下跑。
“楼底下有好东西!我们快去!”
温知仪被周旎拖得踉跄,连连道:“我东西还没拿呢……”
“放心没人偷,我们快走!”
温知仪被周旎一路拖着往下赶,匆忙中,只扭头望了一眼沙发上的魏益,两人隔得稍远,看不清楚男人的表情,就只能看见魏益扬起手,轻轻冲她挥了挥。
-
距离珠宝联展举办的日子越发近了,温知仪这几日时不时就要往会展中心跑一趟,做联展前的最后安排。
“C位展柜给‘星恒’系列预留,然后周围的聚光灯记得做柔化处理。”
“入口处和展厅连接处放过渡款,展台的设计和切割你再和工作人员交流一下。”
“具体细节让小雅来调整,有问题你们也可以跟她说……”
展台旁,温知仪正拿着图纸和身侧的工作人员交谈。她今天穿了件露肩的藕色长裙,背脊崩得很直,细长的柳叶眉微微蹙着,漂亮清纯的脸上布满了严肃与认真,不似平常那般温和,反倒多了几分飘逸的冷感。
“温老师,您要的那批成品珠宝已经从工坊里送过来了,现在在42层。还有您的手稿也在这里,需要我帮您送上去吗?”
身侧突然迎上来一人,臂弯处抱着厚厚一叠画稿。
“我去吧,画稿我今晚还有用,你先忙你的。”
温知仪从来人手中接过画稿,一路抱着来到42层。
才出电梯,温知仪一边走一边低头回消息。恰逢转角,温知仪一个没留神,便和拐角处走来的另一波人撞在一起。
手中的画纸当即漫天飞扬,随后雪花般散落一地。
温知仪惊呼一声,也顾不得其他,当即蹲下去捡拾满地堆积的画稿。
长发在脸侧轻轻飘逸,纤薄的脊背弓着,那张秀气白嫩的小脸染上了几许红晕和焦躁。
不过片刻,领头的那个男人单膝蹲下,开始慢条斯理地帮着温知仪捡拾地上的画纸。
堆叠的画稿逐渐变少,看着温知仪忙碌且专注的身影,男人轻轻抖了抖手中的那一叠,接着单手递给温知仪。
温知仪偏头,除画稿以外,映入眼帘的便是男人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的鹦鹉螺,蓝底铂金那款,公价要三百多万。
从男人手里接过画稿的同时,温知仪目光上移。
“谢……”
口中的“谢谢”二字却在刚看到男人那张脸时突然噎在喉咙里,大脑紧跟着宕机,瞳孔也在一瞬间放大,内心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空荡和茫然——
齐砚淮。
他回国了。
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消息和传闻,他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回来了。
2. 小雨
温知仪心跳声扑通,眨了眨眼,生怕自己看错。可无论怎么看,面前这张脸都与三年前的模样无异。
可对于温知仪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齐砚淮倒是很平静。
男人眼神无波,安然仿若一口古井,眉峰如刀削般斜飞入鬓,眼尾微挑,周身透着股浑然天成的疏离与矜贵。眉目如昨,依旧好看的出奇,只是那眼底却平白多了几分温知仪看不透的审视和距离。
小指微微一蜷,温知仪别开眼,再没有出声,收拾好画稿后急匆匆离开。
“等等——”
男人声音轻缓,悠悠划过温知仪的耳畔。
“还有一张,你不要了么。”
齐砚淮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张画稿。
温知仪脚步一顿,僵硬地转过身,从男人手中扯下了那张纸。
“谢谢。”
淡淡二字,宛如靡靡之音,稍弱一分也许就听不见了。温知仪没有再看齐砚淮,只紧紧捏着画稿,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直到走进房内,温知仪僵硬地关上门,脸上防备与无措的神情终于得以松懈,可心跳仍旧汹涌不止。
齐砚淮回来了。
回来又如何,回来也跟她没关系了。
早就没关系了。
-
六年前。
那时温知仪在江城大学美术学院读大一,青春少好的年纪,就连烦恼都带着些轻飘的稚嫩与浅淡。
“知仪,我肚子好饿,为什么周五最后一节课是马理论!天杀的老师还要点名!”
周旎挽着温知仪的胳膊,一边走一边声泪俱下的和她控诉。
“小旎,真不好意思,本来说好陪你去吃那家新开的麻辣烫的,结果我妈说今晚家里来客人,我就只能回去了,都是我的错,害得咱们两个的‘麻辣烫计划’泡汤了。”
温知仪叹了口气,也挽住周旎的胳膊。
“唉,我还是回去吃我的减脂餐吧,我的麻辣烫,下周见吧……”
周旎和温知仪甫一出教学楼,就看见楼底下站着不少学生,黑压压一片,都快把人行道堵满了。
周旎踮起脚尖试图看看发生了什么,可这人头攒动,什么也瞧不清。
“那块怎么了吗?出车祸了?”
被堵的那块恰好是学校的机动车道,温知仪探头无果,于是猜测道。
“走走走,我们两个去看看!”
温知仪和周旎一拍即合,拉着彼此就跑到了对面。透过人群的缝隙,温知仪清晰地看见了一排跑车。
对,一排。
“谁啊,这么张扬,跑车直接开学校了。”周旎在后边嘟囔了句。
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被前排站着的人听了去。
于是有人热心肠地回复道:“这是学校跑车俱乐部那帮人的车,今天校文化艺术节,开出来长长脸。”
“不是吧。”那人还没说完,立刻有男生站出来反驳他,“能把咱们学校开的起跑车的人聚在一起,还那么多,扯淡呢,一看就是学校租的。”
“你可拉倒吧哥们儿,保时捷911,迈凯伦GT,还有法拉利和玛莎,谁愿意租给你。就算能租,校领导脑子有坑租这么贵的车,生怕闹得不够大是吧。”
“……”
眼见因为自己随口一句话两个男生差点吵起来,周旎和温知仪尴尬地对视一眼,然后默不作声地挪走了。
“咱们学校有钱人这么多啊。”周旎又看了眼道上停着的那一排跑车,不禁唏嘘:“一看就是暴发户,一点也不知道低调。”
温知仪没出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射到对面一个黑衣黑裤的男生身上——她总觉得这个男生好像在哪儿见过。
而对面那帮人明显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法拉利旁边站着那个男生敲了敲车门,开口道:“司巡赶紧的吧,都等他多久了,磨磨唧唧。”
黑衣黑裤的男生没有回答,单手插兜站在原地,好像是在思考。
“我来了我来了——走吧!”
正当这时,不远处跑来一个一头黄发的男生,嘴里不停嚷嚷着。
“你在那儿磨蹭什么呢司巡,能不能快点。”
“意外意外,下次一定早点。”
“行了行了,都快走吧。”
一排跑车慢悠悠从教学楼前开走了。
-
傍晚,温知仪回到家,刚进门便听见客厅传来的阵阵说笑声,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是一对有些面熟的夫妇。
“央央回来了,来,快过来。”林霜宁喊温知仪过去。
“妈,这二位是?”温知仪走到林霜宁身旁,看着对面的两位,不禁开口问道:
“这是你齐叔叔和楼阿姨,以前在平城老家经常照顾你,忘了?”林霜宁笑道。
“噢,想起来了,我说怎么看起来眼熟。”温知仪笑眯眯地解释。
沙发对面的楼婉一看见温知仪就笑得合不拢嘴,连忙道:“知仪都长成大孩子了,越来越漂亮了,现在在哪儿上学呢?”
“江大,学设计。”温知仪乖巧答道。
“这么巧?你在江大念书,小淮也在那里,不过他开学都大三了,也不知道你见过他没有。”
小淮?
温知仪本能地摇了摇头。
“诶,说好让小淮放学过来的,知仪都回来了,他人怎么还没到。”
楼婉说着便看向身旁的齐东阳,结果男人只是不耐烦道:“让你去接他,你不肯去,这下倒好,他自己能愿意过来吗。”
楼婉正欲反驳,突然玄关处传来一阵敲门声。温知仪扭头朝那边看去,不过片刻,便走进一个男生。
男生身形优越,走起路来不疾不徐。站定的那一刻,露出一双干净利落的眉眼,眼皮轻垂,羽睫浓密而纤长,看人时总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疏离。加之那一身价值不菲的行头,浑然一股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感。
温知仪瞳孔一缩——这不是今天在学校那个……
“叔叔阿姨好,路上堵车,来得有点晚了。”
齐砚淮声音淡淡,在场上逡巡一圈,只在看见温知仪时顿了顿,随后便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小淮来了,来,快来坐。”林霜宁热情地招呼齐砚淮。
然后齐砚淮便径直走去,在温知仪正对面坐下。
“小淮今年大三对吧,学的什么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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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
“金融好啊,江大的商科专业本来就不错,你们家又是做私募的,实操起来也方便,而且你爸还是……”
林霜宁有一搭没一搭和齐砚淮闲聊,温知仪却坐在一边兀自神游。
温齐两家因着生意上的交集,来往颇为密切。温父早年在平城发展商业版图,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决定把公司重心转移到江城。而温知仪和齐砚淮也就在孩童时期草草接触过一段时日,随着温知仪一家搬离,便彻底失去了联系。
能在江城再次见到齐砚淮,温知仪说不意外是假的。
“……小淮,你在学校可要多照顾照顾知仪,知道吗?”
听见自己的名字,温知仪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回神,着急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能照顾好我自己,不麻烦了。”
而对面的齐砚淮只是偏头瞥了眼温知仪,然后不咸不淡的“嗯”了声。
围绕温知仪和齐砚淮的话题很快便过去,转眼夜色降至,两家人便提出要出去吃饭。
“你们去吧,我今晚还有事。叔叔阿姨,我就先走了。”
齐砚淮这人也是,刚才在家默不作声,一出门就不想去了。
说着不等旁人阻拦,齐砚淮便兀自走到车旁,发动引擎后扬长而去。
楼婉和齐东阳站在原地,被齐砚淮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干笑几声,把场面圆过去。
-
很快到了周末,温知仪闲来无事,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忽而听得“噔噔瞪”一串动静,一抬眸,温景臣穿着夹克和运动裤从楼上下来了。
“你今天穿这么运动,要去干嘛。”温知仪开口问道。
“去恒华山玩车,你去不去。”
“我才不去,灰死了。”温知仪叉起一块芒果放进嘴里,含糊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去恒华山了。”
“容寒,他要去。他三年前订的那台车前几天到了,打算开一下试试。”
温知仪点了点头,继续看电视。
“你真不去?”温景臣来到温知仪旁边,再度开口。
温知仪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有个周末,我当然要在家躺着了。跟你去又要换衣服又要化妆的,回来都很晚了。”
“去吧,好玩,带你兜风。”温景臣冲温知仪挑了挑眉。
“你有古怪。”温知仪眯起眼睛看温景臣,“今天这么热情地邀请我,肯定有鬼。说,你要干嘛。”
温景臣叹了口气,无奈投降,“好好好,因为结束之后他们肯定又要拉我去喝酒,我都连着喝了一个星期了,该歇歇了。带你过去,正好借口送你回家,我就不用去了,一举两得,多好。”
“敢情想逃酒啊,你居然利用你天真善良可爱无邪的妹妹去干这种事情,温景臣你——”
“这个数,去不去。”
眼见温知仪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温景臣伸手朝她比了个“五。”
嘶……
“我得考虑考虑。”温知仪在心中打起了小算盘。
“考虑什么呢,快走吧,到那儿他们几个还发红包,谁给你你收就行了,能赚不少,快点,去换衣服。”
3. 小雨
恒华山是江城著名景点之一,又因其地势起伏大和弯道丰富,吸引来了一大批赛车爱好者。更有个人和企业在封闭路段设立赛车俱乐部或者基地,方便随时进行活动。
温景臣今天带温知仪去的,就是他投资的一家赛车俱乐部。
“来了景臣……哟,你妹也来了。”
温知仪刚进门,就看见靳双岑一脸轻挑的朝她看来。
“嗯,她吵着要来。”温景臣应了句。
“……”
温知仪在靳双岑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掐了一把温景臣的腰。
温景臣强忍着夺过温知仪的手,一边回应靳双岑一边把温知仪扯到沙发旁,摁住她的肩,让人乖乖坐下。
“有饮料没?”温景臣冲靳双岑抬了抬下巴。
“有啊,冰箱里呢。”靳双岑说着,三两步过去打开冰箱,“橙汁、葡萄汁、椰汁、可乐、雪碧、气泡水,喝什么?”
“你喝什么?”温景臣看向温知仪。
“我要喝‘西瓜椰椰。’”
“……”
“没有那种东西,半山腰哪来的‘西瓜椰椰?’”
“那我不管,我就要喝。”温知仪把头别向一边。
“诶诶诶,都小事、小事。”靳双岑走过去揽住温景臣的肩,“桌子上还剩半块西瓜,冰箱里还有椰汁,那东西好做,交给我。”
温景臣“啧”一声,摇了摇头,只换了个话题:“容寒呢,不是说让人看他的阿波罗IE,哪儿去了。”
“后头呢,人那车宝贝的很,得寸步不离的守着。”靳双岑忙不迭回应道。
“行,我过去看看。”
温景臣说着,起身朝后仓库走去。
温知仪看靳双岑真的要去切西瓜,连忙说:“不用了双岑哥,我刚刚就是逗我哥的,谁让他天天拿我开涮。”
靳双岑抿唇,“这证明你们兄妹两个关系好,景臣不说别的,哥哥当的还是很称职的。”
温知仪哼哼一笑,想到温景臣上车之前给她发的大红包,心情好了那么一些。
一扭脸,隔着玻璃门,温知仪突然看见外头聚着一片人,有男有女,穿着打扮都很年轻。再定睛一看,其中一个赫然是昨天才见过的齐砚淮。
齐砚淮今天穿得格外闲适,米色外套配同色长裤,手腕上掐了一块亮晶晶的表,鼻梁高挺,侧脸线条优越。往人堆里一站,那是相当的拔群和瞩目。
外头那一行人没停留太久,几分钟后便走向了与温知仪所在俱乐部截然不同的方向。
“双岑哥。”温知仪开口,指了指对面,“对面那个跟我们不是同一家俱乐部吗?”
靳双岑头也没抬地说:“对面那个呀,不是。那家是以公司名义投资的,说是这家公司创始人的儿子喜欢玩车,不过对面平时没什么人来,跟咱们也没交集。”
靳双岑拿起玻璃杯仔细端详了下,把那杯新鲜出炉的“西瓜椰椰”放到了温知仪面前,继续刚才的话题。
“怎么,你看见对面来人了?”
温知仪尝了尝那杯粉白交织的液体,连连点头,“嗯……刚刚看见有人去对面。”
“那估计是他们今天有什么活动吧。”
靳双岑摆了摆手,又看了眼时间,自言自语道:“景臣他们几个怎么还没回来。”
此时的温景臣,正在仓库里和容寒还有江怀年一起看车。
“双岑呢,你来的时候怎么没把他带过来。”容寒拍了拍温景臣。。
温景臣皮笑肉不笑,“他,做‘西瓜椰椰’呢。”
“做那玩意儿干嘛。”
“有人想喝。”
“谁想喝?”
“……你猜。”
-
时候也不早了,温景臣一干人把车从仓库里开出来停好,便准备去试车。
一共开两圈,一圈快,一圈慢。首圈刷快,温知仪不喜欢太快的车速,就站在外头等温景臣他们回来。
正当这时,齐砚淮一行人从对面走了出来。
温知仪一抬眸,便正好与齐砚淮对视,齐砚淮也不出意外地看见了温知仪,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任何表示,随后便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齐少,今天还是老样子?”齐砚淮身边凑上来一个男生。
“嗯。”齐砚淮轻微颔首。
“还是你爸大方啊,俱乐部说批就批,车说买就买,不像我爸,动不动停我生活费。”
贺绍钦语气哀怨至极,说着,便把手搭在了齐砚淮肩上。
“你那刚摸完轮胎的手洗过没就碰我衣服,等会儿脏了。”
齐砚淮微微皱眉,把贺绍钦的手从肩头扫了下去。
“就你爱干净行了吧,嫌脏就别穿这么不耐脏的衣服,早晚得扔。”贺绍钦颇为嫌弃道。
齐砚淮正欲开口,身旁突然围上来几个女生。
从温知仪的视角,就看见那边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和掌声,接着齐砚淮指了指旁边站着的另一个男生,并冲那几个女生摇了摇头,没过多久,几个女生便离开了。
“人不就想坐你副驾驶吗,怎的,你副驾驶镶金子了,那么宝贝。”贺绍钦拍了拍齐砚淮,不禁调侃道。
齐砚淮轻哂一声,“你懂个屁,不熟的人坐我旁边还问东问西,会让我很不自在,烦。”
“行行行,你烦,你清高。”
温知仪低头看了看时间,十几分钟过去,温景臣一行人还没回来。
正当温知仪准备进屋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轻快的声音:“美女——”
脚下一顿,再度扭头,身后赫然站着两个头发五颜六色的男生。
温知仪没说话,定定看着面前的二人。
其中一个男生露齿一笑,开口道:“美女,我们那边副驾驶缺个人,你看你也一个人,要不过来跟我们一起玩两圈。”
“不了,我对这些东西不是很感兴趣,还是你们自己去吧。”温知仪淡淡拒绝。
面前的温知仪漂亮乖巧,皮肤白的像雪,拒绝的语调落在来人耳朵里也轻轻柔柔的,特别是那双沁水的眼睛,仰头看人时好像能把人吸进去。
面前的男生有些不自在,咳了一声,再度开口:“美女你看你都来恒华山了,你要是觉得不太方便,等会儿你这边人来了我替你去解释,这样总行了吧。”
温知仪沉默一瞬,随即吐出二字:“不行。”
“你看你……”
“陈二——”
那男生话还没说完,突然对面传来中气十足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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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呼喊。
“陈二!过来,找你有事!”
“赶紧!”
“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那个叫陈二的草草应了几句,没再管温知仪,便直接跑到了对面。
“叫我干嘛,绍钦哥,我忙着呢。”
来人抱怨着,表情有些不忿。
“你忙个蛋,人认识你吗就上赶着过去。”
“不过去怎么认识,你们把我叫过来就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砚淮叫你。”贺绍钦朝齐砚淮那边努了努嘴。
齐砚淮却连个眼神都没甩给陈二,漫不经心扫了扫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扔下一句“丢人现眼”之后便离开了原地。
温知仪远远看着,只见齐砚淮坐进一台跑车内,发动引擎,把车慢悠悠开到了起跑线前。
再然后,又是一阵刺耳的轰鸣声,温景臣一行人回来了。
“车不错嘛容寒,三年没白等啊。”
靳双岑从车上下来,笑着揽住容寒的肩。
“你当哥的阿波罗跟你闹着玩呢,全球一台,就一台!”
容寒咧嘴,伸手比了个“一。”
温景臣这边人一来,道上没车,齐砚淮一行人就纷纷把车开走了。
几圈下来,已然到傍晚时分,天黑不便行车,也该回去了。
“……真不跟你们去了,我还得送我妹回家,天黑不安全。”
“……算了算了,别找人了,我自己送她回去就行,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温知仪正躺在副驾驶昏昏欲睡,迷糊间听到了温景臣的声音,透过半开的车窗徐徐飘来。
再一睁眼,温景臣便打开车门坐了进来。
“困了?”温景臣看了眼旁边的温知仪,询问道。
温知仪点点头,翻了个身继续躺着。
“把安全带系好再睡,要不你就去后边躺一会儿。”
“不用了……”温知仪语调懒懒,继续闭着眼休息,“我们快回家吧,又要好久到家。”
-
恒华山离市区有些距离,等温景臣开车带着温知仪回到家时,差不多已经晚上10点了。
“下车。”
把车停稳,温景臣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催促温知仪下车。
温知仪慢悠悠睁眼,有些不情愿道:“人家电视剧里的哥哥在这个时候都会把妹妹抱上去的,你就不能跟人家学学。”
“让你平时少看点那种东西,非要把脑子看坏是不是,下车。”
“哎呀……”温知仪揉了揉眼,“回来我要告你,利用我逃酒,还没有一点感谢我的姿态。”
温景臣无奈叹气,“啧”一声,“怕了你了,上来吧。”
说着,温景臣背过身,缓缓蹲了下去。
温知仪哼哼一笑,解开安全带,扑到温景臣背上。
“你最近是不是胖了,好重啊温央央。”温景臣一边背着温知仪进屋,一边吐槽。
“胖你个大头鬼,我苗条着呢。”
“有人说你苗条?”
“当然了!”
“眼睛不好也不能一直拖着,得让那个人抓紧去治治。”
“温景臣!我咬死你!”
……
4. 小雨
一转眼周一开学,江城的夏日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闷热,”虽说今天没出太阳,到还好些,可堵塞的空气还是闷得让人心烦。
明明是该躲在屋里吹空调的日子,温知仪和周旎却要来上网球课。
“好闷啊知仪,为什么这种天气要来上网球课,我真的不行了……”
热身一结束,周旎就扯着温知仪鬼哭狼嚎。
温知仪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替周旎擦了擦脸,无奈道:“小旎,忍忍啦,要上一整个学期呢,总不能每次都偷懒吧。”
“那我要是学不会怎么办?”周旎抓住温知仪的手腕晃了晃,眼里带着点耍赖的意味,“你必须负责教我。”
“放心吧,包教包会!”
网球课设在露天球场,明晃晃的太阳把地面晒得发白。老师索性挥挥手,让大家自由练习。
温知仪拉着周旎占了一个靠近树荫的场地,开始教她接发球。
“发球不难的,你先找准位置站好,身体侧过来,让肩膀和球网平行。然后双脚分开,左手拿球向上轻轻一抛,接着用力甩拍……像这样一打,球就过去了。”
温知仪话音未落,“砰”的一声脆响,绿色的网球瞬间擦网飞过,在周旎脚边不停弹跳。
与此同时,和网球场只隔着一道防护网的篮球场内,又有一群人在挥汗如雨。
一道亮白色的身影如疾风般带球穿过层层人群,在三分线外突然顿步,随即腾空跃起。微风掀起男生的衣摆,露出劲瘦的腰线。“唰”的一声,篮球被稳稳扣入筐内。
场边登时爆发出掌声和口哨声,齐砚淮甩了甩手,走到一旁开始喝水。
“打不打了砚淮?”场上有人发问。
“再打一局吧。”
齐砚淮随手把空瓶抛进旁边的垃圾桶,声音带着点淡淡的哑。
而温知仪和周旎这边,两人又对练了会儿。原本一切正常,谁料温知仪却在一次击球后突然双腿发软,险些跌在地上。
“知仪,你怎么了?是不是中暑了?”周旎跑到温知仪身边,关切地问道。
温知仪靠在周旎身上缓了缓,旋即扯出一个微笑,“没事,可能是用力过猛吧,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周旎扶着温知仪来到阴凉处歇息,结果温知仪刚坐下,腹部又是一阵绞痛,她这才意识到,她大概是生理期来了。
“小旎,你带姨妈巾了吗?”
温知仪揉了揉小腹,抬头看向周旎。
周旎一愣,摇了摇头,但又想到什么,“要不这样,咱们两个去超市买一包,超市离网球场近,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周旎的提议很贴心,温知仪点点头,两人便一同步行前往超市。
去超市的小路沿着篮球场边缘蜿蜒,路略窄,林荫稀少,阳光透过叶隙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影子来。
温知仪和周旎沿着小路慢悠悠地走着,原本二人还在叽叽喳喳地讨论今天发生的趣事,却不知突然从哪里飞过来一个篮球,“砰”的一声,砸中了靠里侧的温知仪。
温知仪当即一声惊呼,整个人往前踉跄了半步,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周旎率先回神,扶住温知仪,朝篮球场那边大喊:“谁砸的篮球!眼睛长头顶上了?会不会打!”
不过片刻,便有一个男生跑来,停在两人身边,面带歉意地说道:“那个……不好意思,你们没事吧?”
周旎语气不算好:“你们打篮球能不能小心一点,球场和路边隔那么远也能飞过来,是不是故意的。”
“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我的错。你们看用不用去医务室什么的,我跟你们二位一起过去。”男生接着道歉。
几人争执的功夫,篮球场那边陆续又跑来更多的男生。
人越积越多,温知仪被围在中间,下意识扭头,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了最末端的齐砚淮身上。
齐砚淮就站在那里,没像其他人那样往前凑。他把一件黑色背心随手搭在肩上,运动过后额角有些湿润,衬得眉眼也温和了许多,却依旧清隽得让人移不开眼。
温知仪能感受到齐砚淮的目光,他在看她,很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去医务室吧。”争论声中,突然响起一道清冽的男声。
场上顿时安静下来。
“现在就去,走吧,我跟你们一起去。”
齐砚淮拨开人群,走到温知仪这边。
“砚淮……”有人喊了齐砚淮一句。
“没事,你们接着打,我陪孙浩过去。”
其实这个时候温知仪有些想拒绝,一来人家已经道歉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二来她感觉自己也没出什么事,没必要大费周章跑一次医务室。再者,她被这么多男生一起盯着看,好尴尬……
温知仪思索着,头顶忽然投下一片阴影,她抬头,齐砚淮便在她面前站定。
距离这样近,温知仪能清晰地嗅到男生身上淡淡的香气,很清爽,同时声音也如羽毛一般轻轻拂过耳畔:“能走吗?”
温知仪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从齐砚淮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见温知仪纠结的小表情,丰润的唇瓣轻抿,眼睛又圆又亮,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突然颤了下。
还想再低低头,温知仪却突然后退了一小步,没有说话,只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齐砚淮忽然没由来的一笑。
“那走吧。”
“孙浩,赶紧过来,磨蹭什么呢。”
齐砚淮起身,叫上那个名叫孙浩的男生,一行四人共同往医务室的方向前去。
-
到医务室一看,结果也如温知仪所料,没什么事。
不过医生看温知仪脸色发白,就多嘴问了一句,温知仪只好把自己生理期的事情和盘托出。
医务室的值班医生是个很温柔的女人,让两个男生先出去,之后耐心叮嘱了温知仪一些生理期的注意事项。
左右也没什么大碍,稍作片刻,温知仪和周旎便走了出来。
“这是给你们两个买的奶茶,今天真是不好意思。”
刚出来,门口的孙浩就连忙把奶茶递了上来。
“没关系。”
温知仪回复,却并没有接过的打算。
“常温的,拿着吧。”男生连忙补充。
温知仪讪笑,犹豫片刻,选择接过。
“我是商学院的孙浩,这样,要不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万一你之后再出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我肯定负责到底。”
男生说着,掏出手机,举到温知仪面前。
要说孙浩这个节骨眼加温知仪好友,没有私心也说不过去。而温知仪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心里的小九九,只是男生认错态度好的过头了,温知仪心一软,便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他。
孙浩得到了温知仪的好友位,眉开眼笑地送走了两人,然后美滋滋跑去找齐砚淮了。
“艳遇啊哥!你刚刚没看到么,大美女!没化妆都那么好看。”
齐砚淮面无表情,正想起身走人,孙浩突然把温知仪朋友圈里的照片怼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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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齐砚淮面前。
“哥,你看,漂亮吧!”
画面中,温知仪坐在沙滩边,嫩粉色泳衣配一条白色小罩衫,还绑着一个侧麻花辫,小腿莹润雪白,有一半都浸在海水里,冲着镜头笑得格外甜。
“嗯。”
齐砚淮心不在焉地应了句,脚步却一收,不由自主地盯着手机上的照片看。
还想再多看几眼,孙浩就把手机收走了。
“刚刚谢谢你啊哥,陪我来医务室不说,还让我买奶茶赔礼道歉,还把钱给我报了,哥你太仗义了!”
齐砚淮收回目光,没管孙浩说的什么,只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你喜欢刚刚被球砸的那个?”
孙浩犹豫了下,“人漂亮啊,看上去挺温柔的,感觉性格应该也很好。”
齐砚淮挑眉,点了点头,抛下孙浩往阔步外走,同时悠悠扔下一句:“那可是温知仪,你想的挺美。”
-
晚上回到家,温知仪洗漱完毕正准备躺床上休息,却突然收到了一条好友验证消息。
打开一看,信息验证那一栏里,安安静静躺着“齐砚淮”三个大字。
温知仪瞳孔一缩,猛得把手机抱在胸口,心脏开始猛烈跳动。
——这个节骨眼,齐砚淮加她好友,要干嘛?
——难道是因为今天下午的事情?
——可是不是和他没关系吗。
——不会找她有别的事情吧。
温知仪打开手机又看了一眼,好友验证发出时间是半个小时之前,八点半,齐砚淮现在应该在家……
温知仪点了通过,下一秒,一条消息进来——
齐砚淮:【头还疼吗?】
温知仪想了想,敲下一句“不疼了,今天谢谢你”给齐砚淮发过去。
那头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过了会儿,齐砚淮才发过来一个“好”字。
温知仪接着补了句:【你是从孙浩那里要的我的联系方式吗?】
此时坐在车上的齐砚淮轻哂,他看起来很像是那种做事情不过脑子的人么。
齐砚淮:【不是。】
齐砚淮才不会告诉温知仪他让周郁青想办法给他查美术学院的新生信息,反正就这么查到了温知仪的电话号码。
见那头没了音信,齐砚淮额外加了句:【很晚了,早点休息。】
这条消息发完,齐砚淮就把手机收起,系上安全带准备回家。可手机铃声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突兀地传遍车内。
齐砚淮掏出手机,却在看到联系人那一刻表情微变,没有动作,任由铃声灌进耳内。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停歇,片刻后却又再次打了进来,同时齐砚淮收到一条来自楼婉的消息——
“别接你爸的电话,也别回来。”
果不其然又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齐砚淮眉心一凛,深吸一口气,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了副驾驶上。接着掉头,匆匆往家中赶去。
-
来到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时,周围静悄悄一片,没有任何声响,门没锁,齐砚淮站外屋外,静默片刻,选择推门而入。
屋内没什么打砸的痕迹,崭新如旧。楼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正默默地擦泪。
“小淮……”
楼婉看见齐砚淮过了,轻声喊了句,眼睛慢慢对焦。
“他呢。”齐砚淮走近,开口问道。
“……走了。”楼婉低声应着,“他在外头有别的家了,也看不上咱们娘俩。”
5. 小雨
齐砚淮没出声。
楼婉轻轻叹气,开始自言自语:“今天有个女人过来找我,威胁我跟你爸离婚……我跟你爸说了,然后我们两个吵了一架……”
“你爸今天叫你过来,本来是打算谈财产分割的,结果那个女人不愿意,好像又和你爸说了点什么,你爸就走了……”
“小淮,你说妈要离婚吗?”
楼婉说着,突然抓住齐砚淮的胳膊,眼中有泪光闪烁。
齐砚淮蹲下,拍了拍楼婉的手,轻声开口:“妈,你跟他都这样了,那就离吧。”
“可是小淮,我怕我跟他一离,别人会低看你。而且你爸的公司这两年越做越大,我也担心我们两个离婚之后他把钱全给那个女人……就算打官司也要打好久,到时候又闹得人尽皆知。”
楼婉擦了擦泪,忍不住叹气。
“也怪我,娘家背景不够好,还非要嫁给你爸。”
齐砚淮深吸一口气,想出声安慰楼婉,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是劝她想开一点吗,还是说他其实没那么在乎别人的眼光。不过不管他怎么说,事已成定局,好像都无济于事,再多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开始他还能劝两句,觉得吵架而已,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不是什么大事。后来他也疲于应付二人之间的争纷,甚至为了避免回家去网吧通宵。再后来事态愈演愈烈,两人分居,很少再见面,不过在外人面前却还是一副琴瑟和鸣的样子。
齐砚淮身边有太多这样的例子了,他见过不少离婚家庭,总会忍不住拿自己去和他们作比较,觉得自己的父母毕竟还没有正式离婚,他好像还要幸福一点点。后来自欺欺人久了,他也时常安慰自己,起码他还有花不完的钱。
但人总是贪心的,不光想要很多很多的钱,也想要很多很多的爱。
“妈,没关系,你还有我。”
齐砚淮眼皮一垂,上前把楼婉抱在怀里。
“小淮。”楼婉再度哽咽,“妈没什么本事,妈要是做错了什么,你别怪我,妈也是为了你好……”
“嗯。”齐砚淮轻轻点头,“我不怪你,妈。”
屋里静悄悄的,母子二人的思绪都越飞越远,最后都停在了结满哀愁的枝头。
今晚,注定又是齐砚淮的失眠夜。
-
江大每学期开学都会举办各种校园比赛,比如校园歌手大赛、啦啦操大赛还有各种球类比赛。其中热度比较高的当属校园歌手大赛和篮球比赛,几乎次次座无虚席,表现亮眼的甚至一下就能成为学校里的知名人物,走在路上都能被人认出来的那种。
与之相比,其他比赛的热度当然就低了些,不过今年和以往有些不同,今年网球比赛的热度出奇的高,原因竟然是学校公众号里的一篇推文。
推文的内容没什么新奇之处,重点在于其中一张参赛选手的照片——画面中,一个女生握着网球拍,站在深蓝色的网球场上。白色的帽檐遮住了她的额头,只露出秀气高挺的鼻梁和小巧的下巴。粉色的polo衫和同色运动短裙搭配,衬得女生的身形越发匀称合宜,活像一枝亭亭而立的粉荷。
这只是全身照,推文里还有特写照、半身照,同一个人足足放了三四张。
而照片上的主人公,赫然是江大美术学院大一新生温知仪。
当时温知仪在家躺着的时候看到了这篇推文,美滋滋转发到了家族群里,除了温景臣嫌她腿短之外,得到了一众长辈的夸赞。
彼时温知仪只把这件事当个小插曲划过,谁知就在第二天晚上,周旎突然对她“轰炸”几张手机截图,温知仪随手点开一看——
江大学生论坛中间,出现了几张她的照片。
【捞一下公众号里的这个女生,好漂亮,想认识一下。】
【谁认识公众号上的这个女生,打网球的,求联系方式。】
再往下看,竟然真有人回复:
一楼:兄弟给你指一条明路,你去看看网球比赛就知道了。
二楼:同蹲。
三楼:美术学院大一温知仪,不用谢。
温知仪立刻就从床上坐直了。
四楼:还有没有美女学妹的比赛了,我去凑个热闹。
回复四楼:有的有的!这周三下午四点,欢迎欢迎!
温知仪再定睛一看,回复四楼那个人的,不是周旎么!
温知仪暗叫不好,深吸一口气,开始劈里啪啦地敲字。
温知仪:【谁让你回复的!周旎!】
温知仪:【把人都叫过来干嘛呀!】
周旎:【我这不是帮你多宣传一下么(亲亲),你看网球比赛的观众每次就那么几个人,多冷清。】
温知仪:【可是人多我会很紧张的(泪)】
周旎:【放轻松,你的实力我还能不知道吗。我们知仪八岁学网球,十年资历,拿冠军绰绰有余的好吧!】
温知仪:【我的技术其实挺一般的……】
周旎:【一般也能把他们比下去!不管了决赛见,到时候我当你的提包送水小助理(给力)】
-
能看见校园论坛的又何止周旎和温知仪,同一时间的酒吧包厢内,司巡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不经意间看到了论坛上的帖子。
“诶,美术学院的温知仪,你们谁认识。”司巡冷不丁来了句。
“不认识。”
“没听说过。”
“不认识,怎么了司巡。”
“没怎么,一个美女,就问问。”司巡接着看手机。
“哎呦,司巡,江大还有你没谈过的美女,开玩笑呢!”贺绍钦腆着个脸凑了过来。
“谁跟你开玩笑,人大一的,刚入学。”
“说的好像跟你没谈过大一的一样。”贺绍钦摇了摇头,揶揄道。
“哎哟,你还教训上我了。”
司巡对着贺绍钦就是一拳。
“我认识。”
一片打闹声中,齐砚淮撩起眼皮,淡淡出声。
“真的假的,怎么没听你说过,怎么认识的,老实交代。”
司巡松开贺绍钦,跑去质问齐砚淮。
齐砚淮悠悠抿了口酒,“我爸妈去拜访过她爸妈,我也去了,然后就认识了。”
“你爸妈拜访她爸妈?她家是干嘛的?”
“搞投资的。”
“搞投资?说来听听。”
齐砚淮灌了口酒,偏头看向司巡,“你知道盛元吧,她家的。”
“卧槽?!盛元大小姐在江大念书,这么低调?”
“我还有她联系方式呢,想要么。”
齐砚淮挑了挑眉,淡笑着看司巡。
“非常想!”司巡没脸没皮地凑上去。
“那你想吧。”
“齐砚淮!”司巡哀嚎,“你怎么那么不仗义呢……哦,我知道了,你看上人家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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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我跟你说,以我多年的经验,像她这种女生,看男人的眼光肯定高,你得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向我取取经,我可以勉为其难地指教你一下。毕竟哥在追女生这方面可是说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我自称第二,没人敢自称第一!”
司巡拍着胸脯,一脸信誓旦旦地跟齐砚淮保证,结果齐砚淮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当没听见。
“你俩聊什么呢,什么联系方式,什么追女生。”
贺绍钦把脸凑到齐砚淮和司巡中间,一脸不解。
“来来来,我跟你说,齐砚淮这货……”
司巡把贺绍钦揪到一边,两人看着齐砚淮耳语,并时不时露出“惊讶”和“疑惑”的表情。
半晌聊完,贺绍钦一脸若有所思地走到齐砚淮身边,勾住他的肩,说道:“这周四下午没课,咱几个去看打网球吧。”
齐砚淮却摇了摇头,“这周四我要去我爸公司,没空。”
“你看你……”贺绍钦“啧”一声,“那公司迟早都是你的,又跑不了。当务之急是要把人小姑娘牢牢抓在手里,晚了煮熟的鸭子就飞了,懂么!”
齐砚淮眉一皱,“谁跟你说我对她有意思的,司巡又跟你瞎扯什么了。”
“啊?没有吗?”
“我只是说我们两个认识,只是认识,不熟,而且没说过几次话,懂么?”
贺绍钦沉默了一阵。
“司巡那玩意儿又骗我……我就说,你要是主动一把,那真是堪比司巡从良。你说你俩也真是,匀一匀多好。”
贺绍钦嬉皮笑脸地拍了拍齐砚淮,接着喝酒去了。
-
时间很快来到周四下午,比赛内容是女子网球单打半决赛。以往空旷的场馆罕见的坐了不少人,甚至在推文那件事闹大之后,温知仪班的班长还组织了全班同学过来给温知仪加油打气,甚至带了横幅和印着她大名的灯牌。
本来温知仪觉得拿不拿奖的都无所谓,当个小练习就过了,结果事情突然就演变成了现在这个局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来参加奥运会呢。
“自带啦啦队啊,小温。”
江大网球比赛的技术指导是温知仪以前的教练,看着观众席不少人欢欣鼓舞地喊她的名字,没忍住和她开起了玩笑。
“教练,您就别拿我开涮了。我这人心理承受能力一般,人一多,压力就大,万一半决赛叫人刷下去,还不够丢人的呢。”
温知仪在场边,一边做准备活动,一边回应教练的话。
“那有什么,正好锻炼一下,反正也是校内比赛,放平心态,教练看好你。”
“那真是谢了,教练。”
-
四点刚到,温知仪和她的对手林晓瑜就站在了比赛场上。
裁判吹哨,比赛正式开始。
林晓瑜挥拍,第一记发球带着风声袭来。温知仪脚步没停,反手把球挡回中场。林晓瑜往前跨了两步,正手接球,绿色的网球擦网而过。温知仪往前一扑够到球,又立即把球打向了林晓瑜的反手位——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鞋底在滚烫的网球场磨出细碎的声响。
很快第一局结束,温知仪获胜,她和林晓瑜来到休息区喝水和擦汗,学校派出的摄影师瞅准时机上前,对着两人拍照。
与此同时,观众席上温知仪和林晓瑜的啦啦队也开始摇旗呐喊,声音一阵高过一阵,为本就沸腾的比赛气氛添了几分激昂。
6. 小雨
休息结束,第二局开始。
温知仪发球,很刁钻的角度,落在了中线边缘,被林晓瑜正手击回。这一球打的稍远,温知仪快步退到后场救回这一球,并以反手位打了出去。林晓瑜遗憾挥空,温知仪拿下一分。
半个多小时过去,比分来到3-2,只要温知仪再拿下一分,就意味着半决赛结束,温知仪获胜。
很快又轮到温知仪发球,这是让温知仪和林晓瑜都十分紧张的一球,是连下两城还是绝地反击,全在这一球。
温知仪抛球,反手发球,一记爆冲!现场观众刚要欢呼,林晓瑜扑地接起,击向温知仪空防,温知仪迅速回防,两人展开激烈对拉。温知仪瞅准时机,一个短球擦网,将她林晓瑜之间的距离的拉近,紧接着一记长球,4-2,稳稳落于线内,温知仪获胜!
“知仪!啊啊啊!知仪好厉害!”周旎在观众席大喊。
“温知仪!”
“温知仪……”
场上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方才比赛时还没什么,比赛刚一结束心脏却突然剧烈跳动起来。汗水从脸颊滑落,温知仪长舒一口气,用手背轻轻拭去。
简单平复心情后,温知仪上前同林晓瑜握手。
“你真的很厉害,你应该学网球学了很久吧。”林晓瑜露出一个汗涔涔的笑。
“谢谢你的夸奖,你也很厉害。”
两人相视而笑,很快摄影师走近,为温知仪和林晓瑜留下一张合影。
-
傍晚,和周旎一起吃完饭,温知仪哼着歌回到了家。
“哟,今天这么开心,发生什么喜事了?”
温景臣刚从楼上下来,看见温知仪兴高采烈的模样,忍不住发问。
“哦,我谈恋爱了。”
“谈恋爱?!你才刚上大学你就谈恋爱。”温景臣难得惊诧,但又很快改口:“跟谁,多大,怎么认识的,上学还是工作。”
“逗你的,其实是我网球半决赛赢了,下周我要冲击领奖台去了!”温知仪说着,还握拳朝温景臣挥了两下。
“哟,这么厉害。小时候还天天哭着不去上网球课,现在居然也能拿奖了。”
“不情愿和没实力是两码事,况且我不是熬下来了吗,搞得好像你小时候很听话一样,说不定还不如我呢。”温知仪扬眉看向温景臣。
“行行行。”温景臣无奈,磨了杯咖啡,慢悠悠道:“决赛是什么时候。”
“下周五下午3点,我要把我珍藏的那套网球穿搭拿出来,到时候观众肯定很多,没出成绩起码也要出片!”
温知仪目光坚定,一副很有信念感的样子。
温景臣失笑,“我下周五有例会,但是能推,我再叫上妈一起去给你加油,怎么样?”
温知仪眨了眨眼,“你们两个也要去吗?”
“当然,你上大学第一次大型比赛,我们两个肯定要去了。不过爸应该是回不来了,他在温哥华谈生意呢。”
温知仪搓搓小手,“也行吧,那你记得带上相机给我拍照,一定要把我拍得很好看!”
“行,吃晚饭了吗?”温景臣话锋一转。
“吃了,我和周旎吃的麻辣烫。”
温知仪把包随手一扔,然后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
“天天吃那种不健康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你还天天喝酒呢,喝酒明显更不好,还说我。”
“我那能一样吗,我那是应酬,不得不喝,你明明可以……”
“哎呀好了好了。”温知仪打断温景臣,“我发朋友圈了,去给我点个赞。周旎给我拍了好几张美照,又有素材可以发了。”
-
夜色渐深,此时此刻,齐砚淮刚结束了一下午的忙碌,坐在办公室内休息时,刷到了温知仪的朋友圈。
那是今天下午温知仪打网球时的特写照,阳光、海蓝色的地面、雪白的肌肤、还有少女绽放的裙摆,彼此相得益彰,说是杂志封面都不为过。
除此之外,齐砚淮看见孙浩给温知仪点了个赞,还评论说“好美,”并附上了一朵玫瑰。
挺会献殷勤。
齐砚淮收回目光,拿起手机下楼。
日常没有课,或是周末的时候,齐砚淮一般都会来公司处理齐东阳交给他的业务,也没有职位,只给了他一个办公室。
反正总归要面对,齐砚淮选择接受,也经常忙碌到深夜。
工作结束之后,齐砚淮往往一个人开车回家。他不在学校住,而是回到市中心一座高档小区,这是齐父给他置办的房产之一。
齐砚淮回到家后不久,手机一声震动,旋即便传来一条消息:【哥,你知不知道温知仪她们家是干什么的。】
齐砚淮微微皱眉,点开一看,是孙浩发的。
齐砚淮:【你问这个干嘛。】
孙浩:【就是好奇,问问。哥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
齐砚淮思忖片刻,回复道:【不知道,大概就普通家庭。】
孙浩:【那哥你上次还说她看不上我。】
齐砚淮:【……】
齐砚淮:【她又不瞎。】
回完这条,齐砚淮扣下手机,解开领带,转身进入卧室。
-
一晃到了周末,温知仪这几天勤于赛前练习,胳膊和腿都是疼的。可即便如此,还要被迫跟着温景臣去参加一个据说很重要的晚宴。
温知仪穿着高跟鞋甫一下车,小腿和脚跟就开始隐隐作痛。可碍于四周很多衣冠楚楚、仪表堂堂的人,还是强装镇定,硬生生忍了下来。
“我的脚好痛。”
温知仪轻车熟路地圈住温景臣的胳膊,忍不住抱怨。
温景臣低了低头,“让你换一双舒服点的鞋,你偏不。”
“高跟鞋哪有舒服的,本来穿着就很受罪,还不如不来。”温知仪满脸不情不愿。
“那你扶着我点,这样总行了吧。”温景臣叹气。
“你不让我扶我也会扶的。”
温知仪嘿嘿一笑,随后揽着温景臣向场馆内走去。
会场内人头攒动,温景臣刚进场,立刻就有几人走上前和他攀谈并且递上名片。温知仪则圈着温景臣的胳膊,一言不发地聆听几人交谈的内容。
偶有几个熟识的小姐妹过来,温知仪便会顺理成章地抛下温景臣,走过去和那几人闲聊。
在会场内东走西逛的,一眨眼,半个多小时便过去了。
约莫站的时间太久,温知仪顿觉脚踝处传来一阵刺痛感,也顾不得去找温景臣了,只好一瘸一拐地跑到角落的沙发坐着。
齐砚淮从侧门进来时便看见这样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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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知仪一边揉着小腿,一边在那里打电话,语气好不低落。
“……我要回家,我脚都磨破了。”
“……那你非要带我来,我都说了不去了。”
“……我怎么不能这样。”
“那你快一点,我在沙发这边等你。”
温知仪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及膝长裙,露着圆润的肩头和一截白嫩的小腿,很瘦,像抽条的柳枝一样嫩。丰润的唇涂成了淡粉色,说话间一开一合。小表情揉杂在一起,是挺可爱。
温知仪挂掉电话,想着还有一会儿才能回去,便打算先去洗手间处理一下伤口。
以往也不是没有脚踝被高跟鞋擦破的经历,所以温知仪包里时常备着创口贴和药水。眼下温知仪从沙发上站起身,一边翻包一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可还没走几步,一个转身,温知仪便猝不及防和拐角处的男人撞到了一起。
“哎呀……”
鼻梁骨一疼,温知仪忍不住痛呼。
而对面的男人似是也没想到温知仪会这么直挺挺地撞上来,连忙伸手去勾温知仪的腰,另一只手却失了轻重,直接把香槟倒在了温知仪的衣服上。
等回过神来,雪白的裙子已经浸染了一层金黄。
陌生的香气扑了满怀,温知仪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齐砚淮牢牢抱在了怀里。
炙热宽厚的胸膛紧贴着她,男人身前那颗满钻胸针也在灯光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
温知仪一时凌乱,缓缓抬头,赫然看见一张清俊绝伦的脸。乍一看以为是哪个没见过的男明星,再仔细一瞧,这不是齐砚淮嘛。
温知仪大脑的第一反应是推开男人,可刚踉跄着后退半步,腿一软,又扑到齐砚淮身上去了。
“脚疼?”
齐砚淮淡淡开口,声音磁性清冽,还带着几分笑。
温知仪感觉有热气吹拂在自己头顶,她摸了摸头,后撤半步,视线勉强和齐砚淮平齐。
温知仪本来不觉得齐砚淮很高,现在离得近了,她发现在她穿高跟鞋的情况下,齐砚淮竟然比她还要高一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比她高又怎么了?比她高的男的多了去了,当务之急是解决齐砚淮把香槟洒在她裙子上这件事,简直是不可理喻!
“你洒的。”
温知仪还指着齐砚淮站稳当呢,就开始同男人算账。
“嗯。”
齐砚淮点头。
“那你说怎么办,我这样都没办法穿出去了。”
齐砚淮垂眸思忖片刻,长臂一伸,把香槟杯放到了一旁的柜子上。接着脱下西装外套,披到了温知仪身上。
“裙子,改天买一件新的赔你,外套你先用,怎么样。”
黑色的西装外套剥落了齐砚淮身上的温和的香气,温知仪微微咽了咽口水,有几分不自在。
倒也不用……
“你要是觉得不太好,我也可以让助理给你买一条新的过来,不过你不是马上要回家了吗?”
齐砚淮低头,勾唇着看温知仪。
“你怎么能偷听我打电话呢!”
温知仪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后退几步,与齐砚淮拉开距离。
“恰巧路过,无意间听到的。”说罢,齐砚淮双手插兜,往地面看去。末了,来了句:“腿还疼吗?”
7. 小雨
“不……疼疼疼!”
刚刚她还走了两步呢,怎么现在就……好痛啊!
钻心的刺痛感便再次传来,疼得温知仪倒吸一口凉气。她下意识弓起腰身,指尖还没来得及触到脚踝,手臂忽然被一股温热的力量攥住。
两个人同时一顿。
那股力道紧接着又向上挪移了半寸,指腹碾过温知仪手臂内侧细嫩的肌肤,而后将她慢慢扶起。
“慢一点。”齐砚淮的声音低了几度。
温知仪盯着面前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攥着她,内心不免升腾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去那边坐一会儿。”
齐砚淮牵着温知仪去了侧门附近的一个长沙发上。
周遭静悄悄的,偶有几个侍应生抱着托盘匆匆走过。身后窗扇半敞,夜间的凉风顺着缝隙溜进,丝丝缕缕,带着恰到好处的凉意。
二人静坐于此,气氛有些难掩的尴尬,温知仪忍不住找起了话题——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爸让我来的,刚到没多久。”齐砚淮淡淡应道。
“那你不用去过去露露脸什么的?”
齐砚淮摇头,“本来我也没想去,正好,拖一会儿就走。”
温知仪看着身旁之人垂眸静坐的样子,总觉得他今晚有些不太一样,可温知仪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一样。
好像很亲近,可是又给人一种距离感。
正想着,齐砚淮偏头,两人猝不及防对视。
温知仪匆忙别开目光,咳了两声,低头,开始若无其事地研究起自己的裙子来。
齐砚淮上下打量了温知仪一番,眼底忽然染上几分玩味的笑,很想凑近问问她“刚刚是不是在看他,”想了想又觉得女孩子脸皮薄,贸然开口说不定还会给人留下轻浮的印象,便换了个问题。
“你和你哥一起来的?”
“嗯。”温知仪点头,“我哥他……坏了!我哥他要来找我的!”
温知仪这才意识到,她刚刚打电话让温景臣来接她,结果自己却和齐砚淮聊了这么久,等下还怎么跟温景臣解释。
温知仪拿起手机一看,果不其然,上头有好几个来自她哥的“未接来电。”
温知仪赶忙回拨过去。
“……我在这里呢,出了点小意外。你等一下,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挂掉电话,温知仪急匆匆起身,看向齐砚淮,犹豫要不要把衣服还给他。
“拿着吧,送你了。”
齐砚淮倚靠在沙发上,眼底笑意不减。
“那……谢谢,我就先走了。”
说罢,温知仪就一溜烟儿跑没了。
这会儿倒是脚不疼了,看样子是真着急回家。
这下齐砚淮上身便只剩下一件黑色衬衫,他随意用手掸了掸,起身慢悠悠往厅内走去。
衣香鬓影之间,被簇拥着的周郁青还在和几个老总、大亨的女儿周旋,远远看见齐砚淮过来,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撇下众人就跑过了来。
“你去哪儿了?你不是说你早就到了?”周郁青低声质问齐砚淮。
“嗯,沙发上歇了会儿。”
齐砚淮拦下路过的侍应生,随手捏了杯香槟过来。
周郁青皱眉,看向齐砚淮,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外套呢?”
“送人了。”
“送人?哎哟,送给哪个妹妹了?”
齐砚淮不免又想到方才温知仪披着他的外套急匆匆跑走的模样,眼睫一颤,吐出二字:
“学妹。”
-
温知仪是成功跟着温景臣回家了,只不过她需要跟他哥解释一下她的衣服还有她身上的外套是怎么回事。
你说这件衣服是齐东阳儿子的?叫齐砚淮?”
车上,温景臣打量起温知仪身上那件格格不入的衣服。
温知仪频频点头,“人上次来过咱们家的,但是你那天出去了,所以不知道。”
“你们两个很熟?”
“见过几面吧……”
“那他把酒洒你衣服上,你就没修理他?得让他知道你不是好惹的,下次他就离你远点了。”
温景臣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拜托!那是在会场,那么多人!而且我跟他又没恩怨,干嘛得理不饶人。”
“上次我拿你衣服擦洗手台你可没这么大方,怎么对你亲哥这么斤斤计较。”
“那能比吗!”温知仪音量陡增,“我把衣服泡在那里是因为它只能手洗,不是让你当抹布的!温景臣,你还敢提那件事!”
温知仪说着,一把扯住旁边的温景臣,狠狠锤了他好几下。
“你下手真重啊温央央,你要大义灭亲吗。”温景臣一边笑一边去拦温知仪的手。
“你当我天天打网球白打的?!”
“好好好……我真是怕了你了,说都不让说。”
“到底是谁的错。”
“我的错我的错……”
-
周三上午是满课,上课地点在商学院的阶梯教室。
温知仪到时,教室里基本坐满了人。后两排的周旎冲她招手,温知仪会意,立刻向后走去。
刚迈出没几步,温知仪就感觉有几道目光直勾勾朝她射来,要么看她几眼不说话,要么看见她立刻扭头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那个是温知仪吗?”
“就是她?”
“不知道啊……”
温知仪压下心头的异样,一直走到后两排,挨着周旎坐下。
刚落座,前排的聂靖深就扭过头来敲了敲温知仪的桌子。
“温知仪,导员说你网球比赛进了决赛,她打算亲自过去给你加油。”
温知仪一愣,“不用吧,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导员的一片心意,她还让我带着咱班同学一起去,你到时候好好比赛就行。”
“也行,那麻烦你了班长。”
“不麻烦。”
一旁的常磊见状,兴致勃勃插进来一句话,“温知仪,你打网球怎么那么厉害,你之前学过?”
“学过几年吧,我的水平也就一般。”
“你那水平还叫一般,你那么厉害。”
“人那叫谦虚,懂不懂。”周旎插话,替温知仪解围。
“行行行,谦虚。”
眼看温知仪、周旎和前排几个男生有说有笑、气氛融洽,后头的柳依晴和薛灵彼此对视,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网球比赛那么冷门还让班里同学去给她加油,也不怕麻烦,导员真偏心。”薛灵小声念叨。
“家里有关系呗,不都传她家里有钱有权,谁知道呢。”柳依晴声音轻挑。
“江大美院的学费本来就不便宜,能来这里读书谁家会没钱,还挺会包装自己。”
柳依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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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摇头,换了副表情,“不说她了,我社团招新通过了,让我今天下午去开会!”
“真的?!”薛灵一脸雀跃,音量不知不觉拔高,“那你去的时候看见齐砚淮和司巡了吗?”
“那倒没有,他们两个好像不负责社团招新,也就偶尔用车的时候过来看一眼。不过我见周学长了,他人真的很温柔!”
“哪个周学长?”
“周郁青,学生会主席,听说他爸职位不低,要不人家能那么上进。”
薛灵点头,“我好像有印象……那也行,有情况记得跟我说。”
“放心吧,一手情报肯定最先告诉你……老师来了,下课再跟你说。”
-
“天天开会、天天开会,没有哪天见你闲过的,今天晚上聚会还能不能去了?”
商学院走廊,贺绍钦看着刚开完会的周郁青,一脸郁闷。
“我尽量行吧,主要这阵子刚开学,确实忙,真抽不开身。”周郁青无奈,“对了,社团招新的事我已经办好了,今天晚上我提前结束,然后咱们去吃饭,这样行吧。”
司巡一听招新来劲了,连忙凑近道:“有漂亮妹妹吗?”
周郁青推了推眼镜,淡淡开口:“没印象,我看了一眼就走了。”
齐砚淮从后头揪住司巡的衣领,把人扯到一边,“你分手了?就在这儿漂亮妹妹?”
“你别说,今天早上刚分,那个女人真是……”
“周师哥——”
司巡话还没说完,身后便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
四人一起扭头。
“周师哥,咱们今天晚上开会有说开会地点吗?”
不远处的柳依晴笑意盈盈,静静看着四人。
周旎拖着温知仪出来时,就看见面前这一幕,柳依晴还有薛灵和对面四个男人有说有笑,一口一个“师哥,”站那么远都听清。
周旎不太想靠近,直觉告诉她过去没好事。奈何老师办公室在那几人身后,见此架势,周旎硬着头皮带着温知仪过去了。
路过那几人时,柳依晴和薛灵还冲温知仪和周旎打了声招呼,问两人去干什么。
“没干什么,作业忘交了,去趟老师办公室。”周旎如是回答。
被身后一群高出那么多的男生盯着看,周旎背后有点发毛,就想拉着温知仪赶紧离开。
齐砚淮此时靠墙站着,单手插兜,一条腿微曲,垂眸静静看着距他不过半步之遥的温知仪。
然而温知仪没看齐砚淮,或者说根本注意到他。
齐砚淮见状眉一挑,嗓音和缓清冽,听不出情绪:“有课?”
身侧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温知仪登时拉着周旎站着原地,顿了好几秒,才缓缓道:“嗯,有课。”
“高院长的课?”齐砚淮接着问。
“嗯。”温知仪接着点头。
“哎呀!老高的课,作业交不交都行,他从来不改。”
贺绍钦笑了几声,转而扶上齐砚淮的肩。
然后场上突然就没了声音。
几乎所有人都在看贺绍钦,静默两秒,他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嘴里还念叨着:“又多嘴。”
温知仪没忍住笑了笑,她发现贺绍钦这人还挺有意思的,活宝一个。
不过,等温知仪回神再度看向周旎时,只见周旎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她,好像在说:“你什么时候背着老娘出去认识男人了。”
8. 小雨
温知仪收敛了笑意,连忙推着周旎往办公室走。
“走吧走吧,我们去交作业。”
温知仪和周旎从进办公室到出来不超过半分钟,出来后温知仪还没来得及看齐砚淮一眼,就迅速被周旎拉走了。
一旁的司巡看了看离去的周旎和温知仪,又看了看齐砚淮,皱着眉思考半天,来了句:“你看上人家了?”
“我认识。”
齐砚淮挑了挑眉,如是回答。
此言一出,一旁站着当了很久背景板的柳依晴表情突然一变——
齐砚淮和温知仪,认识?
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你认识啊……怪不得看上去这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司巡记性不好,左思右想也没明白他在到底哪儿见过温知仪。
不过不重要。
“认识就行,我还以为你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呢。”
司巡此言一出,齐砚淮立刻擒住他的脖子把人扯了过来,表情森然,声音也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走吧,郁青还有会要开,我们晚点再来找他。”
“齐砚淮你松开我——咳咳……”
“杀人了!!!”
整个走廊回荡着司巡的惨叫。
-
“老实交代!什么时候背着我跟别的男的好上了?”
教室内,周旎压低声音质问温知仪。
“没有的事,我们两个就是认识。”温知仪解释道。
“那天陪你去了趟医务室,你们两个就认识了?你这爱情来的也太诡异了吧。”
“不是那个,是之前就认识,你还记不得那天周五放学,我说家里来客人不能陪你去吃麻辣烫了,其实那天……”
整一节课,温知仪和周旎都在窃窃私语,好一番解释,温知仪才总算让周旎相信她和齐砚淮只是正常的同学关系,没有背着她的意思。
周旎听完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道:“那就行,你要是有喜欢的男生都瞒着我,我肯定会很生气的。不过,你这么一说,感觉齐砚淮那人也可以呀,高富帅!可以把握一下!”
周旎一脸兴奋的冲温知仪眨了眨眼。
“把握什么呀!我跟他不熟,只是说过几次话而已。”
“那怎么了,我看他挺想跟你熟的。就算你看不上他,他那一圈好兄弟也不错。俗话说得好:喜欢一个男生,不要着急下手,说不定他的兄弟比他更帅。你看是不是很有道理。
温知仪无奈,“小旎,咱们两个都觉得不错的男生,别的女生肯定也这么觉得呀。到时候很容易就沦为话题中心了,天天被别人八卦,那样也太不自在了,还是得慎重。”
周旎一听觉得有道理,便冲着温知仪坚毅地点了点头。
“也对,我们还是保持距离为上。”
-
时间一晃来到周五,终于到了温知仪网球决赛的日子。
周五那天是个大晴天,日头颇高。比赛场地换了个大场馆,来的人也多了不少。
温知仪提前半个小时进场,开始做热身活动。没过多久,便被人从后头轻轻拍了拍。
“央央——”
温知仪扭头,眼里瞬间漾开惊喜的光,“妈,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林霜宁穿着素雅的连衣裙,笑意盈盈地走上前,伸手替温知仪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来晚了你就比赛了,哪还赶得上跟你说几句话。到时候别紧张,就按平时训练的状态打,亚军就亚军,没事的。”
旁边坐着的周旎看见林霜宁过来,立刻起身,乖巧地喊了声:“阿姨好。”
“这个就是小旎吧?”林霜宁认得周旎,“阿姨给你带了奶茶,最近知仪比赛辛苦你了,一直陪着她。”
“没事的阿姨,我们是好朋友。”周旎嘿嘿一笑。
温景臣站在林霜宁后头,手里举着把遮阳伞,还拎着林霜宁的包,身姿笔挺却一脸顺从,一副乖巧仆人的样子。
看见三人聊得差不多了,温景臣才凑上去,冲着温知仪露出一个罕见的、带着兄长般慈爱的微笑,声音也极为和缓:“加油,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
待林霜宁和温景臣走后,周旎忽然凑到温知仪身侧,忍不住惊叹:“你哥长得挺帅呀,你们家这基因可以啊。”
温知仪轻哼,热身动作没停,“你要他联系方式吗,我推给你,近水楼台先得月。”
周旎被吓得一个劲儿地摇头,“不了不了!我就是说说而已。闺蜜变小姑子,这也太扯了。”
温知仪大笑。
-
此时的看台。
贺绍钦:“好热啊。”
司巡:“好热啊。”
周郁青:“算了,忍忍吧。”
齐砚淮:“……”
说来也巧,今天温知仪的对手是金融系大三的何婉彤,和齐砚淮等人是同班同学。
要说给同班同学比赛助威这事,纯自愿,来不来都行。可就在比赛前一天,何婉彤找到齐砚淮,很真诚地邀请他来观看自己的比赛。
齐砚淮琢磨半天,本来想拒绝,结果冷不丁瞄到了墙上贴的那张网球比赛的海报——两个笑容洋溢的女生举着网球拍站在网球场上,一个是何婉彤,另一个,当然就是温知仪。
齐砚淮迟疑了。
眼瞅着齐砚淮那副生人勿进的架势,明显也憋不出什么好话,站在他身后的司巡和贺绍钦不禁摇了摇头。
又是一个要被拒绝的女人哦。
又要多一个伤心的女人哦。
“行,我去。”
司巡:“……”
贺绍钦:“……”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来看我比赛?”
何婉彤开心得快要蹦起来了。
“嗯。”齐砚淮点头,“不过,不保证能看完全程。”
“没关系!你来我就很开心了。”
何婉彤兴高采烈地走了,留下贺绍钦和司巡面面相觑,一脸懵逼。
齐砚淮去看比赛的原因当然不是何婉彤邀请他这么简单,至于到底是因为什么,齐砚淮不说,问也不说。
“我无聊,打发时间行吧。”
太阳底下,齐砚淮带着副墨镜,俊脸稍沉。
“卧槽大哥!你无聊咱几个去玩车行不行,去打牌行不行,包机出去玩行不行。非得大热天让爷陪你坐这儿晒太阳,你缺钙?”
司巡鬼叫,骂完齐砚淮甚至连力气也没了,直接倒在周郁青身上。
“别挨我,热。”
周郁青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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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巡。
“他缺心眼。早不表忠心,晚不表忠心,挑了个30度的天表忠心,真有你的齐砚淮。”
贺绍钦连连摇头,跟着司巡一起哀嚎。
很快选手入场,解说十分隆重地介绍了今天的两位参赛选手,话音刚落,呐喊与欢呼声如浪潮般袭来,瞬间将现场的气氛烘托至最高点。
比赛开始,何婉彤先发球,中规中矩的一球,打在温知仪的左手位。温知仪反手击回,两人展开对拉。这时,温知仪一个长球击向何婉彤空防,何婉彤大跨步回防。温知仪再次一个擦网短球,何婉彤铺地,成功救起!温知仪迅速反应,一记长球,何婉彤反应不及,裁判吹哨,成功拿下一分!
场上登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看台上,温知仪所在班级的啦啦队立刻开始敲锣打鼓,非常有节奏地喊起了“必胜”和“加油,”声势和阵仗都很大,整个场馆听得一清二楚。
“这姑娘这么受欢迎。”
司巡看向不远处的啦啦队,一脸难以置信。
“人长那么漂亮,家里还有钱,受欢迎不是应该的么。”
贺绍钦一边揪着领口透风,一边接话。
“你赶紧拍呀,拍了没……把人拍全一点。”
齐砚淮一直静静看着网球场上两个女生精彩的对决,可看台下方的一道声音却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齐砚淮垂眸,一眼便认出了温知仪的母亲,而旁边那个男人,大概就是温知仪的哥哥。
林霜宁约莫是在指挥温景臣拍照,一会儿让他拍啦啦队,一会儿让他拍温知仪;一会儿让他拍近景,一会儿让他拉全景。
而温景臣拿着单反相机,一刻不停地来回拍,时不时还要让林霜宁检阅一下他的拍摄成果。
“妈,这可以了吧。”
“行行,你勤拍着吧……别忘了录像,尤其是得分球,刚刚你就忘了。”林霜宁还不忘数落温景臣。
“哇——”
齐砚淮分神不过片刻,场上便突然响起一片齐刷刷的惊呼。
他连忙抬头望向网球场,温知仪1比0何婉彤,第一局结束。
“我靠!这么厉害!这么快第一局就结束了?”司巡咋舌。
“完全压着打。”周郁青淡淡评价。
“你俩可少说两句吧,”贺绍钦忽然抖了个机灵,一边说着一边熟稔地搭上齐砚淮的肩,“免得哪句话戳中我们砚淮的心窝子,给你俩穿小鞋。”
话音刚落,贺绍钦又按捺不住八卦的心思,凑近了些,挤眉弄眼道:“诶,两个你都认识,你说你更向着谁。一个班同班同学,对你那么主动。一个小学妹,看着也挺好,你更偏向谁,说说。”
贺绍钦机灵不过三秒,又开始嘴欠。
“那还用说,都为了何婉彤来看比赛了,肯定向着她呗。”司巡立刻接话。
“我看未必。”周郁青盯了齐砚淮两秒,慢悠悠地吐出一句。
“我向着你。”
齐砚淮把胳膊搭在了贺绍钦肩上,一脸风轻云淡。
“向我?多稀罕,还向我……”贺绍钦明显不信。
“你也知道稀罕,我向你个头,喝可乐都堵不住你的嘴。”
齐砚淮说罢,伸手把贺绍钦往旁边一推。
9. 小雨
“你这多没意思,跟我们几个还藏着掖着,还是说你打算脚踏两条船。看不出来啊,平常对人女生这么冷淡,没想到……齐砚淮,真有你的。”
贺绍钦“啧啧”两声,满脸戏谑地看着齐砚淮。
“你是不是脑残,贺绍钦?”
齐砚淮没了耐心,作势要去打贺绍钦,贺绍钦连忙闪到周郁青身后。
几人打闹之余,场上再次传来众人的惊呼声。
齐砚淮旋即丢下贺绍钦,朝场下望去。
原来是何婉彤得分,但温知仪判定她那一球打在了界外,于是申请裁判复议。
结果复议需要时间,观众席上的林霜宁瞬间紧张起来,焦急地伸脖子往台下看去。
齐砚淮坐在原地盯着温知仪,看着她小布跑到裁判面前,看样子是在讨论刚刚那一球。
很快复议结果公布,何婉彤一球落在边线上,得分。
场上再次响起剧烈的欢呼与喝彩,可温知仪复议失败,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接过周旎递上来的毛巾轻轻擦了擦汗,随后便拿着网球拍再次上场。
主席台上的解说仍在继续,翻来覆去都是对两位选手的溢美之词。夕阳渐渐沉落,气温虽降了几分,空气中的燥热却丝毫未减,许是在场每个人的心,都正为场上的二人剧烈颤动着。
温知仪和何婉彤二人能打到决赛,实力必定都不容小觑,第二局僵持了许久,最终何婉彤扳回一城,二人1比1平。
还剩下最后一局。
“无聊死了,打个赌吧。”
司巡大爷似得翘起二郎腿,盯着网球场,蓦然来了句。
“赌什么?”贺绍钦问。
“就赌谁是冠军。”
“赌注?”
“输了的管赢了的叫声爹,怎么样?”
“有病吧,谁跟你玩这个。”贺绍钦的脸拉下来了。
“那你说赌什么?”
“要不就……输了的包赢了的一个星期的开支,可以吧。”贺绍钦自觉这个提议很不错。
“可以。”周郁青点头,“那我先买套房。”
“滚吧你。”司巡笑骂,“生活开支,买房那是你的刚需么。”
“行,那你们赌谁赢。”
贺绍钦指了指剩下的三人。
司巡:“我赌温知仪。”
周郁青:“那我赌何婉彤。”
“你呢砚淮。”
“我赌温知仪。”齐砚淮连头都没扭,甩出一句话。
“行,那我配平一把,我赌何婉彤。”
贺绍钦扬眉一笑,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不对啊砚淮,你是为了何婉彤来看比赛的,怎么赌温知仪赢。”周郁青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齐砚淮喝可乐的动作一顿。
“也是,你答应人家答应得那么利索,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司巡把脸贴到齐砚淮面前,大有齐砚淮不回答他就不走的意思。
“我就是单纯觉得,温知仪比较强,没别的意思。”齐砚淮给出答案。
“哟哟哟,单纯比较强。”贺绍钦忍不住开始吐槽,“她俩都一比一平了大哥,你能看出来谁强?火眼金睛?”
齐砚淮冷笑,“我的眼睛总比某人好使,玩CS没看见墙边蹲个人,一枪让人爆头,也不知道是谁。”
“你说这就没意思了,怎么说不过我还攻击我呢……你看看他,说不过我就人身攻击。”
贺绍钦让周郁青和司巡给他评评理。
“砚淮。”周郁青露出一副“我懂我都懂”的神色,“其实你要是真对温知仪有意思,也没什么,暗恋么,男生是应该主动一点。”
贺绍钦:“对。”
司巡:“对!”
齐砚淮放下可乐,剑眉一蹙,面露不解,“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对她意思了,我们两个只是认识、不熟,不要过度曲解我的话。我就是赌她赢,仅此而已。”
贺绍钦“啧”一声,“你看看你……”
“行了行了,今天晚上给你们仨一人买一个枪皮,都给我把嘴闭上。”
齐砚淮此言一出,剩下三人立刻两眼放光,很快熄了火。旋即贺绍钦拉着司巡往一边嘀嘀咕咕去了,齐砚淮总算能稍微清净一会儿。
然而被这几人一番议论,齐砚淮心里多少也有几分动摇——难道就真因为见过温知仪几面、觉得她长得很漂亮,所以对她产生了一点不一样的感情?
但是这点感情的界限又很模糊,起码到目前为止,齐砚淮不会因为温知仪的事情魂不守舍,要是她哪一天突然有了对象,他甚至还能真诚地祝福她。
齐砚淮这边喧杂的动静自然不会落在温知仪眼中,此时的台下,她和何婉彤还在激烈对拉。
第三局是决胜局,要说好不容易突出重围进入决赛,有人却心甘情愿把冠军拱手相让,那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两个女生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鏖战,体能已濒临极限。汗水早已浸透她们的脊背,握拍的手也因持续发力而微微泛红。可谁都没有半分放弃的念头,两人都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迎接对面传来的每一球。
时间来到温知仪的赛点,她先是用胳膊擦了擦汗,深吸一口气,膝盖微曲的那一秒,温知仪把目光放在了发球区的对角。抛球,挥拍,球拍与球接触的刹那发出清脆的“嘭”声,几乎同一时间,何婉彤迅速扑向边线,右手一个侧旋,小球快速击向温知仪左手空防。温知仪震拍击回,何婉彤网前拦截,并连续三次撕开防线,将球击向温知仪防守薄弱位。
不过片刻,何婉彤使出全力击出一颗高速球,在地面弹跳一次,再度落地的瞬间,温知仪突然跪倒,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在身体后方完成捞球。网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擦着何婉彤的球拍顶端飞过。何婉彤转身,只看见绿色小球在自己的场地内弹跳第二下。
热浪与汗水在此刻模糊了温知仪的视线,场馆也在那一刹那沉寂了一秒,紧接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温知仪2比1何婉彤,拿下冠军!
温知仪举双手朝向四周庆祝,又因为太累放下了双臂。
周旎立刻冲上去抱住温知仪,泪水几乎在一瞬间模糊了二人的眼眶。
“知仪,我好高兴!我比你还高兴你知道吗。你网球打得那么好……你怎么那么厉害。”
温知仪抱住周旎:“小旎,我知道……你别哭,我知道……”
观众席上的呐喊仍在继续。温知仪的导员,一个书香世家、举止优雅得体到无与伦比的女人,在温知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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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下的那一瞬间,一路小跑到场下,抱着周旎和温知仪开始安慰两人。
而场上坐着的林霜宁也在那一瞬间潸然泪下,嘴上不停地说:“知仪有出息了。”
“妈,擦擦吧。”
温景臣识相地递上去纸巾。
林霜宁接过,目光却始终落在场下的温知仪身上。
“你别管我,你拍照。”
“拍着呢。”
“赢了!”
齐砚淮这边,司巡也爆发出尖叫与呐喊,扯着齐砚淮的衣服就开始晃他。
“一个星期的开支!我靠!我要充游戏!”
齐砚淮难得没跟司巡计较,无奈一笑,拍开司巡的手。
贺绍钦和周郁青纷纷摇了摇头。
台下,何婉彤输了比赛,身边的人也凑过来安慰她:
“没事小彤,全校第二呢。”
“就是,明明是亚军!”
何婉彤轻轻一笑,“没事,亚军就亚军,我又不是输不起。”
可纵使身边围着这么多人,何婉彤也还是情不自禁望向观众席的齐砚淮,本以为齐砚淮多少会看她一眼,却发现他的注意力全在温知仪身上。
何婉彤心里忽然堵得慌。
-
颁奖典礼开始时已近傍晚六点,太阳西垂,昏黄的日光斜斜洒在红土场上。风一吹,泥土的气息里还裹着几分夕阳的暖意。
三个女生站在颁奖台下,浅色网球服随风轻轻飘扬。她们几乎是同时抬起手,冲着观众席挥了挥。
很快,主持人激昂的声音伴随着广播里铿锵的运动员进行曲响起,每念到一个名字,场上的呼喊如涨潮一般往上涌。
“——今天的冠军是来自美术学院的2019级学生温知仪!”
尾音还在空阔的场馆飘荡,掌声和欢呼声却已接踵而至。
温知仪站上领奖台,白嫩的小脸被阳光晒得微微发红,额前的碎发泛湿,全被帽檐挡了去。膝盖和小腿还残留着刚刚救球时擦下的伤痕,可温知仪却半点没在意,反而兴奋地冲着温景臣和林霜宁的方向招了招手。
看着最高领奖台上满脸笑容的温知仪,齐砚淮突然屏住了呼吸。
看台上的喧嚣声、相机的快门声、风声、耳边司巡以及贺绍钦乱糟糟的打闹声,在齐砚淮耳中都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无论是温知仪弯腰致谢的模样、脸上的笑容还是那被风吹起的裙摆,落在齐砚淮眼里,都清晰得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万事万物间,他好像就只能看见温知仪一个人,一个,裹着一圈金边的毛茸茸的温知仪,看起来那么可爱,又那么耀眼。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在齐砚淮心底里生根发芽。
看着台下活蹦乱跳的温知仪,齐砚淮眼底浮上一层暖意,竟不自觉笑了笑。
“你笑什么?”周郁青冷不丁问道。
“我没笑。”齐砚淮的笑意敛了几分。
“你别扯,你就是笑了。”
“我微笑唇。”
周郁青:“……”
“你有病吧。”
“砚淮、郁青,走了。”
身后的司巡和贺绍钦喊了一句。
齐砚淮拍了拍周郁青,“知道了,走吧。”
10. 小雨
作为奖励,温景臣还有林霜宁带着温知仪一起吃了一顿大餐,连带着温景臣今天一下午辛辛苦苦拍的照片,一起出现在了温知仪的朋友圈。
“傻笑什么呢?一回来就开始笑。”
温景臣看着躺在沙发上的温知仪,声音缓缓。
“噢,你给我拍的照片太好看了,我高兴。”
温知仪说着,又呵呵笑了几声。
“那必须,我的拍照技术,不继承家业的话一定是一名伟大的摄影师。”
温知仪听见这话却笑得更开心了,“你少装了,没有家产还想当摄影师。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摄影师的第一桶金是卖掉自己的摄像机。’”
“温知仪,我给你拍出来那么多漂亮的照片,结果你还挖苦我。”
“我那是让你早点认清现实。”温知仪从沙发上坐起,“不跟你聊了,我今天好累,我要早点休息。”
“明天有课吗?”温景臣的声音在后边追。
“笨蛋,明天周六。”
……
温知仪在床上又躺了会儿,回完消息以后便安然入睡了。可温知仪不知道的是,有关她今天网球比赛的讨论,还在校园论坛上火热的进行……
匿名提问:【谁有美术学院大一温知仪的联系方式,真心求!愿意给的可以请你喝一杯奶茶。】
一楼:666啊哥们,你的真心就值一杯奶茶。
二楼:招笑。
三楼:别当小丑了兄弟,她比赛结束的时候你怎么不去要,现在大海捞针上了。
楼主回复三楼:不试试怎么知道,你酸什么。
回复楼主:试了人家也看不上你,人那网球服是BC的,光裙子就两万五,你那真心就值一杯奶茶还是拉倒吧。
匿名提问:【美术学院设计专业的温知仪有男朋友了吗,她人怎么样,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一楼:明知故问……很明显人爱好打网球。
二楼:有!她男朋友还挺帅的。
三楼回复二楼:真的假的?!
四楼回复二楼:假的吧。
二楼:保真,我今天比赛的时候见了,不过他男朋友很明显不是咱们学校的。
五楼:梦碎梦碎,都洗洗睡吧。
-
这边,齐砚淮开车带着司巡、贺绍钦还有周郁青刚从山上下来,副驾驶的司巡就开始鬼叫:“哎呀,你那小学妹有男朋友了?看不出来啊,平时文文弱弱的,不会是高中带上来的吧?”
“谁啊,哪个小学妹?”后座的贺绍钦闻声,好奇地往前探了探身子。
“还能有谁,当然是砚淮的小、学、妹。”
司巡拉长尾音,一副贱嗖嗖的样子。
话音刚落,齐砚淮猛踩刹车,抬眼扫去一道冷冽的眼刀,精准落在副驾驶的司巡身上。
“你又找打是不是?”
“你自己看。”司巡把手机递过去,语气里多了几分“我可是有证据”的笃定,“你那个小学妹,温知仪,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齐砚淮一愣,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个名字,顿了顿,从司巡手里接过手机。
论坛内,有关温知仪有对象那一层楼,已经有几十条回复了。
【我也看见了,她和对象感情好好!】
【留下了羡慕的泪水……】
【有对象怎么了,真爱不畏惧成为小三(狗头)】
“噢。”
齐砚淮看到这里,把手机还给了司巡。
“你就‘噢’一声?你俩认识你都不知道她有男朋友?”贺绍钦插了一句。
“我俩又不熟。”
齐砚淮重新发动引擎。
“你有她好友没。”
“没。”
贺绍钦没所谓的“切”了声,靠在座椅上缓缓道:“孙浩都有,前阵子见他他还说快把人追到手了,追个毛线,轮得着他吗。”
“哪个孙浩。”周郁青突然问道。
“工管的,打篮球认识的,见过几面。”
“诶,说到‘工管’我想开个事。”司巡一拍脑袋,突然开口,“我前段时间不是跟工管的廖静怡分手了,你们猜猜我发现了什么,你们绝对猜不到……”
车上剩下三人寻到话题聊得热火朝天,齐砚淮的注意力却全然在司巡给他看的手机界面上。
有男朋友了,真看不出来。不过话说回来,温知仪的男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挺让人好奇。她那种女生,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生。不会喜欢那种空有皮囊结果兜里一分钱也没有的男的吧;还是说家里给她订的娃娃亲;嗯,也有可能是高中带上来的,早恋,不学好。
切。
“你切什么?”司巡拍了拍齐砚淮的腿。
“我切你刚刚讲的那个。”齐砚淮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也觉得她特别离谱是吧,跟我分手的原因竟然是我不愿意陪她在吃饭的时候看《樱桃小丸子》,因为这个天天在背后骂我,我多冤。”
齐砚淮:“……”
-
几日后,盛元大厦。
温知仪踩着小高跟、提着小包终于到了顶楼,却是一副快要累脱的样子。
“温小姐!”方铭看见温知仪,连忙停下手中的工作迎上前,毕恭毕敬地说道:“您是来找温总的吧,温总现在在会议室里开会,您可能需要去他办公室稍微等一下。”
温知仪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对方铭说了句“谢谢,”然后就一瘸一拐地去了温景臣办公室。
好半晌,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温知仪猛然从沙发上坐起,下一秒,温景臣便推门而入。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人工作室交稿去了吗。”
温景臣关门,随后疾步走到办公桌前。
“交个屁,我被耍了!”温知仪又没精打采地躺了回去。
“为什么?”
“他们工作室在27楼,我去的时候碰到电梯故障,等了15分钟还没好,我就跟他打电话说我不去了。结果他们那里的员工叫我爬楼梯上去。诶!我穿的8厘米的高跟鞋,让我爬楼梯?还是27楼!到底有没有良心!”
温知仪义愤填膺地从沙发上坐起,想到当时的场景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然后呢。”
“其实这个时候我就已经有点不太想去了,但是我刚挂电话,电梯就好了,我就坐着电梯上去了。结果我到那里,人家问了问我的履历,说我专业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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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还说我在校大学生,没有办法满足他们的需求。之前跟我聊天的时候说的那么好听,结果是骗我的。”
“然后我就从凯旋大厦一路走到了盛元,我好累……我的腿……”
说到最后,温知仪连声音也泄气了,带着几分疲惫,像一朵蔫掉的小花。
温景臣看着沙发上没精打采的温知仪,当即拨通了内线电话,让方铭送杯果汁进来。
“你不是学设计的吗,学设计要画图纸,为什么会专业不对口?”温景臣不解。
“人要的是垂直专业——”温知仪拉长音,“就好比说,一家炸鸡店招员工,人家只要有炸鸡经验的,炸过薯条不要,炸过蘑菇不要,炸过鸭子也不要。他们要的是插画师,我学的是珠宝设计,人家觉得这两样没关系,把我轰走了。”
“这么过分?”温景臣皱了皱眉,“但是,不是他们主动联系你的吗?”
“对啊,线上说那么好听,线下就出尔反尔。早拒绝我,就不用我白跑一趟了,拿我当猴耍……”
温景臣合上手里的文件,有些无奈地看着沙发上气恼的温知仪。
“你给他们报的多少钱,我转你,就当我买断你的画,行吧。”
温知仪摇头,“两幅插图没多少钱,也就几百块……算了吧,我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恰在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的人是方铭。
男人微微欠身,“温总,裕丰的人已经准备好了。”
“行,我马上过去。”温景臣收拾好文件起身,看向沙发上的温知仪又脚步一顿,“知仪,你等我一会儿?还是你先回家?”
“我回家吧。”
温知仪应道,然后从沙发上坐起,她知道温景臣很忙。
“也行,要不你就去隔壁逛逛,买点自己喜欢的,我给你报销……那我先过去了。”
温知仪跟在温景臣身后走出办公室的的大门,外头尽是形色匆忙、紧张的员工。她环顾一圈,透过会议室的玻璃窗,蓦然看见了里头坐着的、正在翻阅文件的男人。
温知仪一怔。
男人坐在会议桌靠前的位置,身着一套做工与布料都十分考究的墨色西装,额前的碎发被打理到两侧,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斜长的眉,衬得整张脸愈发英挺清晰。这时正微微后仰,靠在椅子上,长指从纸上慢慢滑过,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噢,温知仪想起来了,裕丰是齐砚淮家的。
“用我找人送你不用?”
温景臣在走近会议室的前一刻,突然停下,又不放心地看向身后的温知仪。
温知仪摇头,“有人接我。”
温景臣颔首,“好了,别难过了,插画的事情,我回头找人联系一下出版社,给你出版一本插画集。要不就我再联系一下别的工作室,谈谈版权的事情。”
温景臣是这么想的,可温知仪却兴致缺缺,摇了摇头,“再说吧,我要回家了。”
会议室外的动静引起了齐砚淮的注意,他稍一抬头,就看见温知仪站在外头,看上去好像不怎么高兴。
来不及细想,温景臣带人走进会议室,百叶窗合上,齐砚淮只得收心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接下来的合作案中。
11. 小雨
这次裕丰和盛元的合作双方都很满意,会议持续到下午6点,两家公司正式签立合同。
温景臣起身与裕丰高层握手,在碰见齐砚淮时心下一动,多说了句“小齐总年轻有为。”
“温总过誉了。”
齐砚淮淡淡一笑,伸手与温景臣相握。
傍晚时分,温知仪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看手机,忽然刷到了齐砚淮发的一条朋友圈。
齐砚淮这人很少发朋友圈,至少两人加上好友这一个多月温知仪没见过。破天荒分享一次生活,还挺不容易。
而这条朋友圈的内容也很简单,只有一张图,内容是办公桌上放的一份文件以及一根钢笔,没有文案,大概是今天在盛元谈合作时拍的。
温知仪点了个赞,想了想又发过去一句:【我今天看见你了~】
没过多久,温知仪便突然收到一条来自齐砚淮的消息。
齐砚淮:【我也看见你了。】
温知仪有些意外,可又不知道回复什么,想了想,发过去一个表情包。
稍作片刻,叮咚一声——
齐砚淮:【你今天怎么不高兴。】
温知仪似是没想到齐砚淮会这么问,抿了抿唇,抱着手机发过去一句:【没怎么,就是碰到了一点点糟糕的事情。】
齐砚淮:【我听你哥说,好像和你的插画有关系。】
温知仪:【差不多吧。】
温知仪:【我偶尔会画点插画发在网上,上周末有一家工作室联系我,想买断我插画的版权。我们两个一开始在线上聊得很愉快,结果我今天去线下找他,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反悔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泪)】
齐砚淮:【什么样的插画,我可以看看吗?】
温知仪给齐砚淮发了几张她画的小插画,主题是珠宝旅行记,讲的是钻石、红宝石还有翡翠到全球各地旅行并且碰见其他宝石的故事。温知仪的画功很扎实,无论是不同宝石的特性还是各地不同的风景,都描绘的很生动形象。里面的钻石、红宝石还有翡翠都圆鼓鼓的,看起来特别可爱。
齐砚淮:【画的很好,是他们的问题。】
温知仪:【没事啦,我已经好很多了,白跑一趟就白跑一趟吧。】
温知仪敲完这句话,齐砚淮那里就没了回应,大概等了有五分钟,他竟突然发了一长段消息:【我姑姑最近在筹办私人博物馆,她那边缺点装饰画,但是又一直挑不到自己喜欢的,你愿意过去试试吗。】
温知仪看到这段话一时有些怔愣,齐砚淮怎么给她找了一份工作呢……
温知仪:【不麻烦你了~我也就是当个爱好发展,而且我也不是绘画专业的,还是算了。】
齐砚淮:【我姑姑很喜欢你的画,她说你画的很有灵气。而且她那里有很多孤品和拍卖品珠宝,还有一些世纪收藏品,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去看一看。】
看见“珠宝”两个字,温知仪有些动摇。
要不……跟着齐砚淮过去看看?
温知仪犹犹豫豫地敲了几个字,又删掉,反复斟酌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发出去:【但是我怕画不好,给你姑姑添麻烦。】
齐砚淮:【不会的,我姑姑人很好,就算你真的不想画也没关系,凭你自愿。】
温知仪:【那好吧~谢谢你~】
温知仪算同意了。
-
“你是说,他盛情邀请你去给她姑姑的私人博物馆画画?!这也太扯了!”
温知仪轻轻摇了摇头,“我也觉得有点梦幻,感觉他很想给我找工作。”
“不!”周旎竖起食指冲温知仪摇了摇,“我是说开私人博物馆这也太扯了!这得壕成什么样子啊!”
温知仪指尖抵着下巴,认真思考了片刻,“可能是他姑姑的一点小爱好吧,毕竟有些人就喜欢收藏这些。”
“不过——”周旎话锋一转,身子往温知仪那边靠了靠,“听你这么一说,齐砚淮好像对你很主动,他是在追你吗?”
温知仪顿了顿,眼中闪过几分茫然,“不是吧,我们两个认识也没多久,好像也就见过几次。”
“不熟就不能喜欢?那追星女不活了?”
温知仪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周旎说得很有道理,但是——
“一码归一码。”温知仪反驳道。
“知仪,你想想看,高中宁泽昔喜欢你的时候,你认识他吗,你不认识!但是他还是暗恋了你两年。这说明什么,说明‘喜欢’跟你们两个熟与不熟没有关系,暗恋难道还需要找理由吗?”
周旎的眼神和语气格外认真。
“那就算他喜欢我,然后呢?”
“然后你要观察他呀!”
周旎拔高了音量,一时间,咖啡厅有不少人朝她们这边看来。
温知仪咳了两声,赶忙拉着周旎低头。
周旎降低音量,继续开口:“你得观察他这个人怎么样,比如是不是尊重女生,是不是爱干净,有没有大男子主义,有没有同时和好几个女生搞暧昧等等。当然前提是你打算和他好好谈恋爱,你要是冲着他那张脸去,打算谈几天就把他踹了,那你就不需要考虑这些。”
温知仪觉得周旎说的很对,可她现在对齐砚淮仅限于好感阶段,做朋友也不是不行,至于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温知仪稍稍迟疑,“小旎,我感觉咱们两个一顿分析,说不定人家真的对我没意思呢,所以说还是再看看吧,反正我先跟着他去一趟他姑姑的博物馆,回头再跟你汇报细节!”
温知仪温和一笑,又拿肩膀蹭了蹭周旎,随后举起咖啡杯和她轻轻相碰。
-
周末的傍晚,街头坠着昏黄,还残留着暑气未消的燥意。行人三三两两,带着闲适与惬意经过。
温知仪甫一出门,便看见门口那辆银灰色的轿跑,犹如一尾银鱼,静静停泊在人流涌动的街道,透着股与周遭相去甚远的精致与静谧。
“久等了。”
女孩的声音带着上扬的尾调,随着副驾驶车门的打开变得清晰起来。
几乎是在温知仪坐进来的那一瞬间,齐砚淮嗅到了一股清浅的甜香,他有点分不清究竟是香水味道还是衣物散发出的清香,带着丝丝入扣的甜,挠得人心痒。
再看温知仪,她今天穿了件淡青色的连衣裙,裙摆垂到膝盖上方一点,露出的两条腿又白又长,宛若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脚上一双银色的小高跟,脚踝处系着细细的绑带,在周遭一堆黑色内饰之间像极了一颗脆嫩的青竹,清新而惹眼。
“没等很久,走吧。”
齐砚淮放柔声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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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底不自觉染上淡淡的笑意。
目的地在东城的老洋房那块,本就是私人博物馆,所以选址选的稍偏,车程大概在20分钟左右。
音响里流淌着轻柔的音乐,齐砚淮手握方向盘,目光专注地落于车前,温知仪则坐在副驾驶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裙摆边缘。两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朝向前方,却没人先开口打破这份宁静。
恰在这时,温知仪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想起周旎对她的叮嘱——“你要观察他呀!”
温知仪用余光偷偷瞟了眼齐砚淮,见他没反应,于是偏头,极明目张胆地看了他一眼。
齐砚淮的侧脸线条很优越,流畅而清晰,窗外飘过的树影渐次打在他的脸上,勾勒着淡淡的光边,好像在宣纸上描绘一幅素雅的泼墨画。随着车速的增加,光影褪去,露出轮廓分明的五官。
温知仪收回目光,盯着前方不断后退的路灯与树木,可脑子里却像被按下了重播键,反复回放着刚才看到的画面。
温知仪不死心,于是又悄悄扭头——
这次看的是衣服,棕色的亚麻衬衫配一条黑色长裤,领口稍稍敞开些,露着点锁骨。整套衣服服帖而整洁,看得出来被人精心打理过。
而且温知仪眼尖地认出了那件亚麻衬衫的上的logo——
很贵。
思考片刻,温知仪第三次扭头,视线却正正好和齐砚淮撞在一起。
齐砚淮面无表情地盯了温知仪一瞬,旋即又把头扭回去继续开车。
“温知仪。”
安静的空间里蓦然响起齐砚淮的声音。
“啊?”
副驾驶的温知仪条件反射一般绷直了脊背,手也下意识揪住了裙摆。
“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
温知仪吞吞吐吐,死活措不开辞,她总不可能告诉齐砚淮她在看他吧。可是不这么说的话,她要怎么解释呢,说她脖子落枕了?还是说她在看窗外的风景?都太牵强了,怎么办怎么办……
温知仪正纠结该怎么开口,前方一个超长红灯。齐砚淮缓缓把车停下,偏过头,饶有兴味地盯着副驾驶的温知仪看。
“我很好看吗?”齐砚淮看着温知仪笑。
这就问的很直白了。
如果是别的男人这么跟温知仪说话,温知仪肯定觉得这个男人自大、狂妄、很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她最讨厌这种男人了。可对面的人是齐砚淮,人家确实有说这种话的资本,但温知仪点头不是,摇头也不好。
思虑再三,温知仪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侧脸,解释道:“我刚刚,在看你的衣服。”
“衣服?”齐砚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不是很正常的衣服吗,你觉得好看?”
“因为这件衣服,我哥也有同款。”
齐砚淮:“……”
操,搞了半天,撞衫了。
“噢,原来是这样。”
齐砚淮把脸扭了过去。
两人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阵沉默没持续太久,很快两人便到达今天的目的地。
西城区的老洋房没拆迁,修缮后非常整肃,地理位置也不错,周围山清水秀,房价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就温知仪面前的这栋三层复式还加露台,九位数打底。
12. 小雨
门没关,齐砚淮带着温知仪刚一步入,一股茶香混合着沉水香的气息便悠悠漫来。屋内铺着浅色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暖黄的落地灯映衬着一旁博古架上的白玉瓷瓶,其后一个栩栩如生的花鸟屏风。精致尚未收,古韵却已入木三分。
齐依澜正坐在靠窗的藤椅上,指尖捏着白瓷茶杯,气定神闲地喝着杯子里的红茶。
“来了,小淮。”
听见动静,齐依澜抬眼看向门口,放下茶杯,起身迎上前。
目光落在温知仪身上时,女人稍微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迟疑,随即又笑开:“这是知仪吧?”
“阿姨好。”温知仪乖巧应道。
齐依澜伸手捏住温知仪的手腕,眼里带着温和的笑,“多漂亮一小姑娘……也别喊我阿姨了,显老,你跟着小淮喊我姑姑就行……来,快来坐。”
齐依澜领着温知仪在沙发上坐下,语气里带了几分长辈般的温慈:“小淮这阵子总跟我提你,说你画画画的好,又是学珠宝设计的,我是越来越好奇了。你爸和你哥我倒是有印象,你我还真是我头一次见。”
“姑姑——”
沙发对面,齐砚淮双腿交叠,目光闲闲扫过这边,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
“怎么,我说错了?”
齐依澜不买账,斜了齐砚淮一眼。
“知仪平时除了画画,有没有研究什么宝石、珠宝一类的呀。”齐依澜换了副语气,拿起水果盘里的草莓递过来,随意得像是在拉家常,“我这儿有不少老物件,都是好几年前从国外淘的,有些珠宝的设计还挺别致,你要是感兴趣,等会儿给你看看,拍卖会都不一定能见着呢!”
温知仪和齐依澜其乐融融地聊了会儿,颇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没过多久,齐依澜就挽着温知仪的胳膊上楼参观那些珠玉宝石去了。
齐砚淮坐在楼底下,静静喝着茶,周围疏影横斜,风声翕动,隔着纱窗看着外头斜摇着的翠竹,倒真生出几分室外隐居的出尘感来。
齐砚淮莫名心情大好。
明明也不是第一次来齐依澜这里,怎么就这次心情格外舒畅。
真奇怪。
心境使然,齐砚淮拿出手机,“咔嚓”几声,对着窗子、桌子以及一旁的花鸟屏风拍了三张照片,随后把它们发在了朋友圈。
没有文案是齐砚淮一如既往的风格,不过一个星期发两条朋友圈可就不是他的作风了。
果不其然,照片一经发布,立刻引来了不小的讨论。
贺绍钦:【太有生活了哥(大拇指)】
司巡:【哎哟哟,黄花梨的五扇屏风,少爷的生活我的梦(大拇指)】
孙浩:【在哪儿消磨时光呢哥。】
周郁青:【最近朋友圈更新的挺勤快(大拇指)】
司巡回复周郁青:【人家立人设呢懂不懂,今天的人设是高品位懂生活的贵公子。】
齐砚淮回复司巡:【滚。】
齐砚淮翻着手机,挑了几条回复。没过多久,齐依澜便从楼上下来了。
听见动静,齐砚淮回头,却没看见温知仪。
“您怎么一个人下来了,她呢?”
齐依澜走到齐砚淮身旁,“你不是让人给我画装饰画么,我说你也真是,把温平越的女儿请过来,你脸可真大!我还以为你闹着玩呢。”
齐砚淮却闲闲的往后一倚,漫不经心道:“那我想让她来。”
“你喜欢人家?”齐依澜问得直白。
“还没到那份上。”
“哎哟我的祖宗,还没那意思你就别给我添麻烦了,回头再麻烦人家麻烦得不高兴了,惹出一堆事,你要我怎么办。”
“您这话说的,她不是那种人。”
“你别给我贫,你实话告诉我,你跟人进行到哪一步了。是临门一脚还是循序渐进?”
齐砚淮“啧”一声,像是在措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来了句:“还没临门呢。”
“哎哟我的乖!”齐依澜扶着心口坐在齐砚淮身边,满脸不可置信,“你要是闹着玩,你说我留人家不留,留吧,人家对你没那意思;不留吧……”
“当然要留。”齐砚淮打断齐依澜,“不然我把她领过来干嘛,您就随便让她画点什么,然后报酬给高点就行了。”
“嘿!你说的轻巧,拿我当你爸的员工使唤呢,你这孩子……”
“姑姑——”
温知仪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打断了姑侄二人的交谈。
“我等会儿再给你算账!”齐依澜说着起身,“来了,知仪——”
齐砚淮跟在齐依澜身后,不紧不慢地往楼上走去。
到楼上一瞧,原来是温知仪把图画好了,等着齐依澜掌眼呢。齐砚淮站在温知仪身后,盯着那幅图看了几眼,这幅就和之前的那些插画不一样了,古典和韵味都有,风格和这里很搭。
反正挺好。
齐砚淮站在后头静静地看,齐依澜则在那边眉开眼笑地夸赞温知仪。两人又商量了些什么,总之温知仪应下了齐依澜交代给她的事情。
只不过……
齐依澜给的太多了,这个价格,温知仪拿的有点心虚。拒绝了好几次,却都被齐依澜一口回绝了,话里话外还扯到了齐砚淮身上,说什么齐砚淮这人不太会说话,平时都大少爷脾气,让温知仪多担待一点。
她担待齐砚淮?
他们两个还没到互相担待的份上呢吧……
连温知仪也搞不懂她怎么就稀里糊涂跟着齐砚淮来了,还拿了一笔不菲的酬劳。
-
回家的路上,照旧是齐砚淮开车,温知仪坐在副驾驶上。
远处的天际线被暮色笼罩着,那是一种浓橙色,干净而绚烂。车子平稳碾过街道,两侧灯影辉煌,透过干净的车窗交错映入,在方向盘和控制台上织出零星的光斑,好像一杯琥珀酒倾洒而出。
温知仪盯着窗外的景致,一时出神。回程她倒是没分神去看齐砚淮,也没主动跟他提起今天发生的事,齐砚淮有些拿捏不准,温知仪到底高不高兴。
“姑姑让你画画的事情,有很麻烦你吗?”
安静的空间内,响起一道和缓的男声。
温知仪回神,偏头去看齐砚淮,“没有啊,工作轻松报酬还高,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不麻烦。”
“不会很占用你的时间吧,怕耽误你约会。”
约会?
温知仪愣了愣。
“我约什么会。”
“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大家都在传,说你男朋友又高又帅。”齐砚淮应道。
温知仪听见这话,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什么呀,那是我哥。那次网球比赛之后,我看有好多人都把我哥当成我男朋友了,可能我跟我哥站在一起,确实容易让人误会吧。”
“那你不解释?说那个人是你哥。”
“有什么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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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的。”温知仪蛮不在意道,“都觉得我有对象,就没人天天打听我了,省事还清净。”
齐砚淮笑了笑。
“嗯,清净。”
齐砚淮附和着温知仪的话,就连尾音也带了点极易察觉的上扬。
他今天确实心情很好。
“那你明天有空吗?”齐砚淮再度开口。
“明天下午第二节我没课,其他时间不行。”
“那我明天下午第二节课去找你,把衣服给你。”
衣服?什么衣服?
温知仪顿了几秒,“噢,你说那天弄脏我裙子的事。不用赔我,本来也没多贵,而且我也不缺那一条裙子。”
“可我都买好了,不给你也没别人能送了,你就当领个情,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身侧之人清冽和缓的嗓音慢悠悠蹭过温知仪耳畔,小钩子似的,勾得温知仪的心脏忽然“扑通扑通”快了一拍。
齐砚淮讲话怎么这么的……不知轻重呢。
这个“好不好”就有点扑朔迷离的味道了,带着放低姿态的迁就,又掺杂了点撒娇的意味,至少在温知仪看来是这样。可转念一想,说不定齐砚淮平常就这么跟人说话呢,就这么没轻没重的,一定是她想多了……嗯,一定是!
温知仪状似平静回复道:“行,那我明天下课给你发消息。”
-
车行几里,很快便抵达温家。
“今天辛苦你了,那我就先走了,拜拜。”
温知仪回神,冲齐砚淮道谢。
齐砚淮没说话,把车停稳后,只侧过头来静静地看温知仪。
温知仪迎上齐砚淮的目光,却在看清男人眼中的那点异样的漆黑和深沉时,不自觉放慢了解开安全带的动作。
——干嘛用……那种眼神看她。
可看见温知仪局促的模样,齐砚淮竟突然笑了下,同时身子微微前探,对温知仪小声说了句:“拜拜。”
就一个“拜拜”而已,温知仪自顾自地想,她现在要下车了……
结果才一转身,脚还没沾地呢,温知仪就被胸前的安全带一把扯了回来——她、没、解、开、安、全、带。
呜呜呜……
她刚刚从容了那么久,她那么临危不惧、刀枪不入、气定神闲、泰然自若……怎么临下车的时候让她露馅了呢。
都是齐砚淮的错!都是齐砚淮的错!都是齐砚淮的错!
温知仪干笑几声,正准备给自己打圆场呢,扭头却见齐砚淮单手搭在靠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知道她没解开安全带,竟然都不提醒一下她!什么人啊!
“咔吧”一声,温知仪解开安全带。
“我下车了。”温知仪自言自语道。
“嗯,慢点。”
齐砚淮坐在驾驶座,就这么看着温知仪下车、关门,随后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家,好像后头有什么东西追她似的。
车内再次安静下来,空气中仿佛还残余着点温知仪身上的香气,丝丝缕缕的,很浅,又很磨人,就像温知仪一样。
齐砚淮现在满脑子都是温知仪一颦一笑的模样和姿态,青色的裙子、柔软的香气,还有那些生动的小表情……
啧。
齐砚淮轻轻敲了敲额头。
他真是中邪了。
想到这里,齐砚淮发动引擎,银色跑车碾着夜色驶离。
13. 小雨
第二天下午的课是节很无聊的“水课,”老师喜欢让人讲PPT,还喜欢让人小组讨论。
是以,第一节课讲了没多久,发觉大家兴致不高,老师就宣布开始自由讨论。正经讨论是不太可能的,等老师一坐到讲台上,台底下的大家就开始闲聊。
“常磊,你做PPT了没?”周旎拍了拍前排的常磊,询问道。
“做了,你就放心吧,绝对没问题!”常磊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那PPT谁讲,你还是容煜泽?”
“你和温知仪讲呗。”容煜泽插进来一句。
“我俩?我俩连PPT都没看我俩怎么讲。”
周旎和温知仪面面相觑,一时定不下来人选。
“你们仨猜拳,谁输了谁上去讲PPT。”常磊提议道。
三人表示同意,于是开始猜拳。
……
“我靠,我就这么寸?非得我讲?!”
容煜泽输了,看着自己出出去“拳”,不禁扼腕。
周旎和温知仪笑作一团,丝毫没有替容煜泽惋惜的意思。
“老天爷让你讲,你就这么倒霉,那有什么办法。”周旎挖苦容煜泽。
“那这一次我讲完,下次就该你和温知仪了,先苦后甜懂不懂。”
“一学期两个班轮流讲,指不定什么时候轮到我和知仪了,我俩不懂,也不想懂。”
周旎和温知仪继续大笑。
正在这时,温知仪的手机突然一震。她分神去查看,发现是齐砚淮的消息。
齐砚淮:【我到了。】
温知仪:【?你到这么早,我还没下课。】
齐砚淮:【不急,在哪儿等不是等。】
这话说的,像在跟她邀功。
就你贫。
温知仪看见消息,小声念叨了句。
“看什么呢知仪。”
周旎见温知仪分神,顺势把脸凑了过来。
温知仪没给齐砚淮备注,所以聊天界面显示的依然是齐砚淮的网名,但内容周旎看了个大概。
“知仪,放学后有人约你?”
见周旎这么问,温知仪也没想瞒她,左右环顾,见没人看她们这边,温知仪冲周旎勾了勾手指,示意周旎靠近她。
周旎会意,立刻贴近温知仪。
然后温知仪就把那天在宴会上齐砚淮弄脏她衣服并且提出要赔她一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周旎认真听着,频频点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兴奋。
“那你们两个很有缘分嘛,这都能碰见。”
温知仪却不这么想,“我已经说了不用他赔了,本来也就是一件小事。”
“人家一片好心,而且送上门的衣服,不要白不要。”
周旎冲温知仪挑挑眉,眼里满是对温知仪的怂恿。
这时温知仪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眼放光,“小旎,这样!我等会儿拿完衣服就走,一分钟以内肯定搞定!我听说南校区新开了一家面包店,等我拿完衣服咱们两个过去看看!”
“好啊好啊!”周旎连连点头。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两人的动静约莫引起了常磊和容煜泽的注意,两个男生把脸贴了过来,想打听打听周旎和温知仪在说什么。
“女生间的小秘密,你们两个不能听。”温知仪故意板起脸,正色道。
“有什么不能听的,说说呗。”
“不行就是不行……”
很快到了下课时间,铃一响,温知仪和周旎拿起包立刻往外跑。
“小旎,我等会儿速战速决!拿完衣服咱们两个立刻去面包店!”
“没问题,我等你!”
可到了楼下,温知仪和周旎左右环顾一圈,却连齐砚淮的人影都没看见。
说好楼底下等她的,人呢。
“哎哟,姐,等人呢。”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温知仪下意识扭头,定睛一看——这不是孙浩吗。
“噢,我找齐砚淮,你看见他了吗?”
温知仪看见孙浩,顺势询问起齐砚淮的下落。
孙浩迟疑了片刻,心道温知仪和齐砚淮原来这么熟的吗。
“没见,我跟他不一个班,你找他有事吗?”
此时,坐在车内的齐砚淮好不容易等到温知仪下课,却见她在楼梯口和孙浩聊起来了,完全没有要找他的意思,更没有看他给她发的消息。
齐砚淮眯了眯眼,反复摁了几次汽车喇叭。
好歹他今天开的也是台卡宴,虽然没有法拉利那么显眼,但也不至于很没有存在感吧,居然看都不看他一眼。
摁喇叭总算有点作用,温知仪分神,看向路对面那辆通体漆黑的车。
见温知仪看过来,齐砚淮立刻放下车窗——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就这么出现在了温知仪的视线范围之内。
齐砚淮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没做,隔着一条林荫小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温知仪忽然一激灵,匆匆告别孙浩,小跑过去找齐砚淮。
“我不知道你开车来的,我没有找到你。”
温知仪站在车外,微微弯腰,淡笑着看向车内的齐砚淮。
“上来。”
齐砚淮言简意赅,示意温知仪上车。
“我就不上去了,你直接递给我就行。”
“你上来。”
齐砚淮重复,语气里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上来上来,车上到底有什么,一直让她上来。
温知仪心里犯嘀咕,却还是拗不过齐砚淮,只能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来。
“衣服,给你。”
齐砚淮将腿上一个包装盒递过来,态度比刚刚软了些。
温知仪粗略看了几眼,“好,谢谢你,那我就先下去了。”
“等等!”齐砚淮叫住温知仪,“袋子里有别的,你拿出来看看。”
别的?
温知仪透过包装袋往底下看,果然看见了一个方形的盒子。她打开,里面赫然出现一条银白色的贝母手链。
“送我的?”
温知仪看向齐砚淮,眼中带了几分不确定。
“嗯。”齐砚淮轻轻点头,随后又连忙补充道:“就是买衣服的时候看见了,所以顺道买了……也不贵。”
这还不贵?真当她不认识上面那么大一个logo。
“这我不能要。”温知仪把盒子递给齐砚淮,“本来让你赔我一件衣服已经很过意不去了,现在又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你拿着吧。”
齐砚淮没有接。
“还你。”
温知仪往前递了递。
“本来就是给你买的。”
齐砚淮推走温知仪的手。
“我不要。”
温知仪拒绝。
“你要。”
“我不要……”
两人为这多出来的一条手链争执不下,推拉间,齐砚淮竟一不小心把手覆在了温知仪的手背上,温热与细腻猝然相接,两个人都是一顿,接着又像被烫到似的同时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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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顿时安静下来,两个人都没再出声。
温知仪捏着那只首饰盒,余光瞥见在车外正东张西望的周旎,咬了咬牙,突然把盒子往齐砚淮腿上一扔,随即火速推开车门,也不等齐砚淮回应,直接小跑向对面。
“我来了,小旎!我们走吧。”
温知仪在周旎面前站定,下意识理了理耳侧的碎发。
“走吧。”周旎刚迈步,却忽然转过头,凑近了些,“知仪,你脸怎么这么红?”
“啊?”温知仪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好像确实有些发烫,她讪笑着解释道:“噢……热的,车里太热了,齐砚淮没开空调。”
周旎盯着温知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撇撇嘴说道:“开那么好的车,竟然连空调都不舍得开,他怎么这样。”
与此同时,车内的齐砚淮制止温知仪未果,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远处的两人越走越远。
可方才掌心触及到的那份柔软却迟迟挥散不去——那么小的一只手,那么白,仿佛他微微用力就能完全裹住。
好想牵……
齐砚淮的耳朵尖控制不住又开始冒红,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趴在方向盘上只觉得无力。
这一低头,又看见那个被温知仪撇下的小方盒。
要你有什么用。
齐砚淮随手把盒子扔到一边。
正打算开车离开,脑子里竟又控制不住的回想起温知仪坐在副驾驶上脸红红捏着那个首饰盒的样子——微微低着头,碎发轻垂于脸侧,整张脸包括耳朵尖都泛着红,甚至都不敢抬眼看他。
很漂亮,又很乖。
……
齐砚淮揉了揉太阳穴,脑子放空的刹那,他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刚刚温知仪走那么决绝,不会是觉得他在耍流氓吧?!
靠!他不是故意的!刚刚怎么就忘了解释呢!
嘴呢!嘴呢!长嘴了怎么不说呢!
齐砚淮懊恼地砸了下方向盘。
这一砸不要紧,正正好按在喇叭上。
“滴——”
一道极其突兀地鸣笛声瞬间响彻整条路。
–
自那天齐砚淮不小心碰到温知仪的手后,两人有将近半个多月没跟对方说过话。
齐砚淮也不是没想过发消息跟温知仪解释,可是这种事情,说了有种欲盖弥彰的心虚感,不如不说。加之平日里都是齐砚淮主动找温知仪聊天,他不开这个头,温知仪就更不可能找他了。
按理说校园里总能碰见吧,可这半个多月跟撞邪了一样,别说温知仪了,齐砚淮连个姓“温”的没碰见。
“砚淮……砚淮……齐砚淮!”
社团办公室内,在贺绍钦不知道喊了几遍齐砚淮的名字后,齐砚淮终于回过神来。
“怎么了?”齐砚淮看向贺绍钦。
“这话得我们几个问你吧,你这几天怎么了,跑神不说,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的,谁又惹你了?”
“你别笑了砚淮。”周郁青插了一嘴,“你一笑我害怕,有什么事跟我们几个聊聊呗,笑得人心里发慌……”
齐砚淮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没怎么,熬夜熬的,刚刚叫我有事吗?”
司巡从沙发上坐起,“孙若晗今天生日,叫几个人热闹热闹,今天晚上请你们几个吃个饭,记得来。”
“你女朋友生日,叫我们几个不太合适吧。”齐砚淮开口。
“那她说的,她说她要带她好姐妹过来,让我也叫上你们几个。我想也是,就我一个男的,那也太尴尬了。”
“行。”齐砚淮点了点头。
14. 小雨
聚会地点定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家高级饭店,名叫“荷风筑”。这家饭店在江城有近十年的历史,因其精致的菜肴和幽静清雅的环境而闻名,同时也是出了名的难订。
夜晚,司巡带着其他几人已经落座,却迟迟不见他女朋友过来。几番催促之下,孙若晗才带着三个女生姗姗来迟。
几人来时都穿着漂亮的小裙子,画了妆,脸上带着几分赶路时的慌张,却在看到屋内坐着的几人时换了副和煦的面容,轻声冲场上几人打招呼。
“坐吧,都坐。”孙若晗招呼几个女生坐下,随后面带歉意的解释,“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我们很早就出门了,结果路上堵车,耽搁了点时间,让你们久等了。”
几人不置可否,司巡指尖轻点桌面,随后把菜单递过去,“你们想吃什么,看着点。”
可孙若晗似乎并不着急点菜,场上环视一圈,准备进入正题:“那个……介绍一下,这是依晴,社团招新的时候郁青应该有印象……这是薛灵,这是欣然,都是我的好朋友,今天把她们带过来,希望你们不会介意。”
孙若晗这一番话没什么问题,可眼下这个局面就有点怪了,不像生日聚会,倒有点像是……联谊。
而一旁坐着的齐砚淮、周郁青、贺绍钦三人听了,也只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还是司巡出面,把菜单翻开,推到孙若晗面前,“我跟他们三个说了,没人介意,你们点菜吧。”
四个女生彼此对视,接着开始七嘴八舌的点菜。
餐厅里暖黄的灯光漫在铺着红布的餐桌上,点完菜的间隙,司巡忽然起身,从座位旁的礼品袋里拿出两样东西——包装精致的蛋糕盒,还有一束裹着哑光纸的火焰玫瑰,
“生日快乐,晗晗。”
司巡淡笑着看孙若晗,随后当着众人的面把那束火焰玫瑰放进她的怀里。
周遭瞬间安静下来,目光全都汇聚于一个方向,可孙若晗却像是没察觉似的,定定看着面前的男人。
“还有你的生日礼物。”
司巡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黑色绒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条满钻项链。
司巡轻轻取下,起身绕到孙若晗身后,掀起她的发丝,小心翼翼地帮她带上。随后又绕回到孙若晗身前,在她额头上郑重落下一吻,声音轻似羽毛般:
“小寿星,生日快乐。”
而一边坐着的齐砚淮、贺绍钦和周郁青见了,无不一脸调笑,随后纷纷带头起哄鼓掌。
“学着点,听见没。”贺绍钦用胳膊怼了怼齐砚淮,小声说道。
齐砚淮乜了一眼贺绍钦,没说话,嘴角却悄悄勾了点弧度。
旁边的三个女生看见,也纷纷用惊喜和艳羡的目光注视着相拥的二人,随后便纷纷献上礼物和祝福语。
“生日快乐!”
“祝福祝福!若晗生日快乐!”
“你们两个要一直幸福!”
孙若晗看着几人,眼中闪着薄薄的光,脸颊泛红,连声道谢。
不多时,房门被推开,餐厅的服务员端着菜进来,生日庆祝环节正式收尾。
司巡在那边殷勤地帮孙若晗夹菜,齐砚淮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三个女生也凑在一起小声说着话。饭桌上的气氛不算冷,却总归少了点热络。
但今天孙若晗带她的好姐妹过来,并非纯粹想让她们几个充当气氛组。是以,酒过三巡,孙若晗就开始主动找话题。
“砚淮,欣然想修金融学的双学位,想找你们咨询一下。”
孙若晗说着,冲宋欣然使了个眼色。
宋欣然会意,当即认真起来,“我是想多学一点东西来的,正好我哥也是研究投资和金融的,所以想了解一下这方面。”
可宋欣然说完,场上就没了声音,一片宁静,仿佛刚刚孙若晗那声“砚淮”喊的是空气一样。
还是贺绍钦最先反应过来,拍了拍齐砚淮,嘴角带着点促狭的笑,“人叫你呢。”
齐砚淮这才回神,盯着宋欣然看了几秒,慢悠悠道=开口,语气里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双学位啊,我也不是很懂,你问郁青吧,他知道的比较多。”
话头被拋到周郁青这里,他顿了顿,放下筷子,开始给宋欣然解释双学位的相关事宜。
可几个女生深知这个话题不过是个引子,而且宋欣然说白了是冲着齐砚淮来的,眼见聊天对象变成周郁青,宋欣然连忙拉了回来。
“……我也是听说砚淮学长家里是做私募的,而且我个人比较想往这方面发展,不知道学长能不能引荐一下。”
齐砚淮仰头喝光杯底的酒,又瞥了眼宋欣然,不咸不淡地开口:“这个,你得问我爸。”
言下之意就是不行。
宋欣然接连两次碰壁,只得用眼神向旁边的孙若晗求助,可孙若晗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几人就这么僵持在这里。正在这时,柳依晴夹菜时失手碰翻了宋欣然的杯子,杯中的饮料瞬间倾泻而出,顺着桌布蔓延至地面,如果不是宋欣然躲得及时,她今天这条裙子怕是要遭殃了。
而孙若晗看着宋欣然那片的狼藉,忽然灵机一动,指着齐砚淮旁边的那个位置说道:“欣然,这块等会儿让服务员来收拾,你先坐砚淮旁边吧。”
宋欣然会意,冲孙若晗眨了眨眼,顺势坐到了齐砚淮旁边。
她这一来,齐砚淮登时感觉有点不太自在——宋欣然离她太近了。
齐砚淮抬头看了眼司巡,那货伺候女朋友呢,根本没注意这边。齐砚淮继而把目光转向旁边的贺绍钦,贺绍钦是懂齐砚淮的意思了,可是他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赶宋欣然走吧,只能对着齐砚淮耸了耸肩,意思是让他自求多福。
“师哥,他们都说你开保时捷,那我有机会能坐师哥的车出去兜风吗?”宋欣然的目光落在齐砚淮身上,眼中是藏不住的崇拜与期待。
齐砚淮缓缓放下筷子,正想着如何回复宋欣然,贺绍钦突然插了一嘴:“妹妹啊,这你就不懂了,我们齐少的副驾驶那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坐的,一般不载女人,除非——”贺绍钦故弄玄虚地拖长音,“你是他女朋友,懂了吧。”
这话一出口,周郁青忍不住低笑一声,司巡也勾起嘴角,贺绍钦冲齐砚淮挤了挤眼。活脱一副欠揍的样子。
可这一番话落在宋欣然眼里,不外乎贺绍钦看好她能成为齐砚淮的女朋友,有意撮合他们两个。是以,宋欣然越挫越勇,开始三番五次找话题和齐砚淮聊天。
刚刚坐的远,只能瞧见齐砚淮那张清隽淡漠的脸。现在离得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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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身那副气质便毕露无疑,甚至隐约能嗅到一股淡淡的乌木香。
明明穿得也很随意,深蓝色衬衫配黑色牛仔裤,可宋欣然就是百看不厌,眼睛几乎一刻不离地盯着齐砚淮看。尤其是在说话间,齐砚淮偶尔还勾头冲她轻轻一笑,即便敷衍的意味很浓,冲着这张脸,谁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本以为能和齐砚淮好好聊会天,拉近一下距离,谁料就在这时,齐砚淮的手机屏幕忽然一亮,显示有消息进来。
顺势拿起手机,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点开一看,齐砚淮直接被喉间没有咽下去的酒给呛住了。不为别的,而是给他发消息的这个人……竟然是半个多月没见的温知仪!
温知仪:【我刚从你姑姑那里回来,我把画给她了。】
“咳咳……咳……”
齐砚淮一边咳嗽一边打字:【你这么快就画完了?】
温知仪:【任务量不大,画得快。】
齐砚淮暗叫不好。
齐砚淮:【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下,我还能跟你一起去。】
一旁的周郁青给齐砚淮倒了杯温水,他喝下,咳嗽的动静算小了些。
那头,温知仪隔了会儿才回复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麻烦你了。】
齐砚淮:【那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温知仪:【去的时候碰巧来了几个设计珠宝方面的大家,聊的比较投机,回来的就晚了。】
齐砚淮:【到家了吗?】
温知仪:【还没,在路上。】
齐砚淮:【自己回来的?】
温知仪:【司机来接我。】
“我出去打个电话。”
齐砚淮的声音和凳子拖拽的动静同时响起,话音未落,他直接握着手机大步迈出房门,。
贺绍钦和周郁青对此见怪不怪,面色不改地继续用餐。唯独宋欣然还怔在原地,抿着唇盯着那张空出来的椅子,心里漫起一阵说不出的懊恼。
而此时仍在车上的温知仪刚发出消息没多久,屏幕却突然亮起——齐砚淮直接打来了电话。她微微一愣,接通电话。
“喂?”
那头没有回应,只有细微的电流声混合着齐砚淮清浅的呼吸。
“齐砚淮?”温知仪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你在路上呢?”那头传来齐砚淮略带沙哑的声音。
“嗯,刚过永兴街。”温知仪应道。
那头却又没了声音。
温知仪等了几秒,忍不住开口:“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齐砚淮深吸一口气,“没怎么,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顺路接一下我。”
–
不多时,齐砚淮回到房间。
“打完电话了?”
司巡瞥见他,顺口问了句。
“嗯。”齐砚淮淡淡应声。
“出什么事了吗?”贺绍钦抬头看齐砚淮。
“没什么。”齐砚淮淡笑,语气轻松。
“真没事假没事?”周郁青接腔,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真……有一点吧,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齐砚淮卖关子不肯说,其他三人也不好多问,只彼此递了几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把话头拋向别处。
15. 小雨
时间临近九点半,饭局步入尾声,一行人来到店外的空地上吹风透气。
“荷风筑”的位置选在了一块安静的街角,周围霓虹灯影微弱,倒是聚着好些价值不菲的车。路灯泼洒下浅浅的光晕,晚风里还浸着仲夏的燥热,众人三三两两地站着,享受着这难得的休闲。
宋欣然却没心思吹风,她悄悄往齐砚淮身边挪了挪,趁着这最后的机会,鼓起勇气开口:“学长,等会儿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们几个回学校啊。”
孙若晗瞥见,连忙凑上去帮腔:“对啊砚淮,晚上女孩子一个人坐车不太安全,辛苦你送送呗。”
夜风微凉,吹得齐砚淮酒意稍散。他揉了揉发胀太阳穴,有几分无奈,却也懒得解释。
还是司巡笑了笑,主动替齐砚淮解围,“我们几个今晚喝了酒,开不了车,等下我叫辆车把你们几个一起送到学校,就别为难我们砚淮了,让他早点休息。”
宋欣然看了看齐砚淮,见男人没反应,也只好作罢。
正当众人围在一起谈笑风生时,一辆黑色商务车悄无声息地停泊在路边。车窗降下,后排露出一张明艳清丽的脸,仿佛一抹淡彩悄然点入夜晚的街头。
柳依晴不经意间一瞥,便注意到车上的人,她怔了怔,一个不可能的答案在心口呼之欲出。
“那不是……”
薛灵拽了拽柳依晴,后半句硬生生噎了回去,两人对视一眼,似是意识到什么,可碍于齐砚淮在旁,不便多说。
许是注意到薛柳二人变换的脸色,齐砚淮下意识回头,只一眼,便撞入了温知仪水盈盈的目光中。清纯动人的一张脸,脸颊还留着些许未褪的婴儿肥,眼眸清澈,看向他时仿若带着淡淡的柔光。见他回头,几乎是立刻直起身,惊喜地冲他笑了笑。
齐砚淮的目光在温知仪脸上停留了两秒,心里忽然冒出个奇怪的念头——他想起了齐依澜养的那只布偶猫。每次他去齐依澜家,那只猫总是乖乖窝在沙发上,看见他进门,就会立刻竖起耳朵,迈着轻巧的步子凑过来,圆溜溜的蓝眼睛直直盯着他看,跟温知仪现在这副样子简直一模一样。就是不知道,温知仪会不会和那只布偶猫一样黏人。
“诶哟。”
贺绍钦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沉默,他看向车内的温知仪,脸上浮现出戏谑的笑。
贺绍钦直接一把勾住齐砚淮的脖颈,将人拉到自己身前,“齐砚淮真有你的,这就是你说的没事,这就是你说的不熟,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谈恋爱了。”
齐砚淮神色未变,只顺手推开贺绍钦,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被扯皱的衣领,眼里挂着几分随和的笑:“没有,你别误会,就是顺路来接我一下。”
“那你……”贺绍钦凑近齐砚淮耳边,压低嗓音,“那你之前都是装的?跟我们几个还藏着掖着,也太不够意思了。”
齐砚淮也想跟贺绍钦解释,可碍于一旁站着的几个女生,也只能捡着些无关痛痒的回答。
让温知仪来接他,是齐砚淮一时冲动的选择,可现在人来了他才意识到——万一今天的事情传出去,有人误会他们两个的关系,那怎么办?
风言风语对齐砚淮来说不算什么,也不是没被人议论过。可温知仪未必会这么想,万一她因为这件事被别人指指点点,万一这件事给她带来不好的影响,万一她不高兴了……
齐砚淮皱了皱眉。
本来温知仪答应来接他他很愉快,可现在人来了齐砚淮才发现,很多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圆全。
可温知仪不知道齐砚淮心里的弯弯绕绕,她只是单纯认为她和齐砚淮算半个朋友,况且她今天刚从他姑姑回来,拿了那么丰厚一笔报酬,顺路送一下齐砚淮无可厚非。
最终,在众人齐刷刷的目光下,齐砚淮缓步走向路边,拉开门,越过温知仪,坐到了她的旁边。
擦身的那一瞬间,齐砚淮腕上的手表轻轻蹭过了温知仪的膝盖,微凉的触感贴上,温知仪猛一抬头,视线却刚好与齐砚淮相撞。
许是喝了酒的原因,齐砚淮的眼睛有些泛红,和寻常那副冷淡的模样相比,倒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柔软。
门合上,黑色商务车平缓驶入夜色。
贺绍钦双手插兜站在原地,看着汽车远去的方向,轻轻一嗤,“行啊,挺能藏。”
一旁的周郁青看见,摇了摇头,伸手搭在贺绍钦的肩膀上,无奈道:“晚上回去再说吧,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而车内,仍旧一片沉寂。温知仪拿着手机回消息,齐砚淮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细细算来,好像每次温知仪与齐砚淮共处一室时都是如此,二人谁也不开口,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分坐两端,任由沉默在空气中逐渐发酵。
不知过了多久,温知仪熄屏,扭头看向齐砚淮,柔和的嗓音一并掷来:“你喝酒了?”
齐砚淮的喉结轻轻一动,“喝了一点。”
又偏头看向温知仪,深邃的眼眸内夹杂着点细碎的笑,“今天要去姑姑那里怎么都不跟我说,发个消息也行,我不怕麻烦。”
“当时没想那么多,而且我今天下午没课,画完就去了,下次吧。”温知仪柔柔一笑。
齐砚淮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本来想着放长线钓大鱼,结果才半个月,他就半个月没和温知仪聊天,计划好的事情就这么泡汤了。
齐砚淮很郁闷。
不过郁闷归郁闷,温知仪好不容易在旁边一次,齐砚淮还是想和她聊聊天。
“吃饭了吗?”他问。
温知仪轻轻摇头。
“那我带你去吃个饭?”
“不用了,家里给我留饭了。”
温知仪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齐砚淮。
……
齐砚淮不说话了,点了点头,继续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黑色商务车依旧平稳地在夜色里穿行,轮胎碾过柏油路面的声音轻而稳。温知仪定定看着窗外的夜景,却在路过某一条街时,突然喊停。
齐砚淮被温知仪的声音惊扰,再度睁眼,刚想问一句“怎么了,”就只看见温知仪下车小跑向路边的一家药店。
齐砚淮缓缓坐直,看着温知仪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焦躁。他揉了揉眉心,打开手机,立刻冒出一条好友验证,还有十几条群聊消息。齐砚淮草草看了几眼,便又关闭手机,看向药店的方向。
温知仪这时已经从门口出来了,她拿着一盒药上车,想也没想,便把那盒药放在了齐砚淮手上。
“……”
“这是解酒药,你睡前吃一粒,第二天不会头疼。”温知仪解释道。
齐砚淮眨了眨眼,看着温知仪,有些没反应过来。
温知仪接着说:“我哥以前应酬会喝很多酒,我帮他买过几次这个药,很管用,吃了头就没有那么晕了。”
温知仪静静看向齐砚淮,唇边挂着浅浅的笑,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裙子,离近去看,就像黑夜里盛放的一朵茉莉,素净,却带着些绮丽的美好。
齐砚淮捏着药盒的手不自觉收紧,心里最柔软的那块地方好像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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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泛着点麻麻涩涩的感触,有些难捱,但齐砚淮并不讨厌。
刚刚那点莫名其妙的焦躁的与不安好像在一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满足与充盈,正一点一滴的渗透到四肢百骸。
齐砚淮微微吸了口气,下意识伸手揉了揉心脏下方的那块肋骨,声音好像在沙土里浸过一般泛着沉:
“好,谢谢。”
温知仪又是一笑。
齐砚淮接着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他怕他再看温知仪几眼,会控制不住地贴过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齐砚淮对温知仪有一种近乎痴迷的渴求感,好像任何一点不起眼的撩拨都能在他心里掀起滔天巨浪,怎么也无法平息。好像只有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更近一点……零距离接触,兴许会好一些。
但是哪来那么便宜他的事情。
齐砚淮想的挺美。
–
不知过了多久,汽车缓缓停靠于阑台一号大门前,齐砚淮该下车了。
“那我走了。”齐砚淮扭头去看温知仪。
车里昏黄的灯光洒在温知仪身上,金波漫漫,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柔和感,她看着齐砚淮嫣然一笑,“嗯,注意安全。”
齐砚淮下车了,带着那盒温知仪给他买的药回到只有他一个人的家。
阑台一号是齐东阳给齐砚淮置办的房产之一,离学校比较近,但齐砚淮不怎么来这里住,只偶尔需要午休时可能会来一趟。
打开门进入室内,头顶的玻璃吊灯立刻便折射出明亮璀璨的光泽,大理石地面干净到能泛出人物的轮廓。只是这一室冷硬,怎么看都缺少了点人情味。
齐砚淮炖了壶热水,盯着玻璃壶“咕噜咕噜”往外冒的气泡,不禁陷入沉思。
他自认酒量不算差,而且满打满算他今天也只喝了小半瓶威士忌,根本不存在在宿醉醒来头晕这回事。
但是谁让温知仪关心他。
念及此,齐砚淮打开那盒药,挤出一颗放进嘴里。冰凉的含片被压在舌下,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药效,他一瞬间好像确实清醒了不少。
这时候齐砚淮才算能分心去看手机,屏幕忽明忽暗了好长时间,那三人大概又在群里说他什么坏话。
齐砚淮打开,最上面那条就是群聊消息。
贺绍钦:【不是我说,齐砚淮绝对有鬼。】
周郁青:【那次网球比赛就能看出来了,合着答应何婉彤是为了便宜他自己。】
司巡:【那次在酒吧我就说了,让他喜欢人家可以找我请教一下,他非得嘴硬(龇牙)我看他现在还硬不硬了。】
贺绍钦:【真让人操心,谈个恋爱没完没了了。】
周郁青:【真让人操心,谈个恋爱没完没了了。】
齐砚淮看到这里眉一挑,靠在沙发上,开始回消息。
齐砚淮:【皇上不急太监们急起来了。】
齐砚淮:【你放心,我肯定比你硬,多操心操心你自己。】
齐砚淮:【怎么就没完没了了。】
那头的三人见齐砚淮终于露面,立刻开始“火上浇油。”
周郁青:【你天天口是心非,谁看了能不急。】
贺绍钦:【说不过我们就人身攻击(可怜)】
司巡:【男人嘴太硬可不讨女生喜欢哦小淮~】
“……”
贺绍钦:【要不我去打听打听温知仪的联系方式,问问她喜不喜欢我们砚淮。】
齐砚淮:【不准去……】
16. 小雨
司巡:【宋欣然加你了@齐砚淮,你同意一下呗。】
齐砚淮:【不加。】
贺绍钦:【这么守身如玉?】
周郁青:【这么守身如玉?】
司巡:【这么守身如玉?】
齐砚淮:【……我跟她不熟我加什么,我有病?】
周郁青:【你之前也说过你和温知仪不熟(龇牙)】
贺绍钦:【对,你说过好几次,你还说你没她好友。】
司巡:【那你和温知仪现在熟了吗(耳朵)】
齐砚淮:【……】
齐砚淮把手机扔在一边,倒了杯温水,想让自己平静一下。
但刚刚司巡那句话又点醒了他——他和温知仪算熟吗?
常言道,恋爱先从朋友做起,但是齐砚淮和温知仪现在貌似也算不上朋友,而且这种关系很难用一个词来界定。
说不熟吧,对齐砚淮好残忍。熟吧,万一温知仪不认。
好烦。
齐砚淮双臂撑在岛台上,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过齐砚淮这时突然想到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解决,归根结底,他烦闷的原因有九成都是因为齐依澜放走了温知仪。看温知仪一个人过来,难道不应该打电话告诉他一下吗?就算不跟他说,起码也得做点什么把温知仪留下来吧。
现在好了,两方掐断了联系,合着他和温知仪一点进展也没,唯一的贡献是给她介绍了一份工作。
齐砚淮心里窝火,心头千回百转,终于忍不住在半夜十点多,给齐依澜打去一个电话。
那头过会儿才接通,齐依澜像是料到齐砚淮会打电话过来一样,直接开门见山:“喂,小淮,你要问知仪事情对吧。”
齐砚淮应声:“她说她今天把画交过去了,但是她没提前跟我说。”
“我来的时候问她了,她说她不想麻烦你。我本来想给你发个消息把你叫过来的,结果有客人登门,我忙着招呼客人就把这事忘了。”齐依澜的声音自电话那头循循传来,“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当姑姑的还能不了解侄子吗。但是一直让人家给我画画这不合适,而且知仪还是个学生。你觉得你对她好,你想接近人家,但人家未必就愿意。”
齐砚淮张了张嘴,想接话,却又觉得齐依澜言之有理。
“没叫你就没叫你吧,而且你今天不是也有约吗。”
“那能一样吗?”齐砚淮反驳,“时间安排当然有轻重缓急,她跟我说了我说不定就……”
齐依澜却在电话那头轻轻一笑:“好了,总之这事你也别太委屈,包在姑姑身上,不就追人小姑娘么,姑姑的法子多着呢……行了,没问题我挂了,你姑父喊我呢。”
齐砚淮挂掉电话,心里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涌上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触,偏生这会儿又频繁有消息进来,全部都是贺绍钦那三人在群聊里煽风点火,问他今晚跟谁回家,问他亲了没有,问他遇见情敌怎么办。
齐砚淮:【没谈,八字还没一撇呢(微笑)】
周郁青:【这个我知道,因为你俩不熟。】
贺绍钦:【不太行啊兄弟,到时候煮熟的鸭子飞了,黄花菜也凉了,有你哭的。】
司巡:【我觉得吧,凭小爷我过来人的经验,有钱的温知仪未必就看得上,内涵吧你又没有,要不你试试色诱?】
齐砚淮:【你他妈说谁没内涵?】
发完这条,齐砚淮把手机随手一扔,躺在沙发上,开始放空。
一个个都来给他添堵,烦!
–
“啊?你是说齐砚淮喜欢昨天来接他那个?怪不得……”
咖啡厅里,宋欣然搅和着杯中的拿铁,不禁陷入到昨晚的回忆当中。
“他们两个好像之前就认识,关系应该还不错。”柳依晴接着说,“不过欣然,你也别太气馁,他们两个要是有什么早谈了,还用等到现在。”
“搞暧昧呗。”孙若晗摇了摇头,“我昨天问司巡了,他让我别抱太大希望,说这是齐砚淮头一次动真格,这我哪儿知道,男人们一天天神叨叨的。”
“但是,我看昨天那个女生坐的那辆车是林肯,林肯啊,她家应该很有钱吧。”宋欣然不禁感叹,随后试探性地看向对面的柳依晴和薛灵。
“美院么你也知道,学费确实是高,所以没点家底也读不了,但是至于有钱到什么程度,那就不好说了。”薛灵解释道。
“不过我感觉齐砚淮那种人谈恋爱应该不怎么参考家庭条件,他自己都那么有钱了,应该还是喜欢为主,欣然你还是可以努努力的。”
孙若晗轻轻拍了拍宋欣然,眼中带着鼓励和期许。
可宋欣然却像是泄了气一般,轻轻叹了口气,“追男生好累啊,他每次拒绝我我都觉得好没面子,还是算了。”
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冷,每个女生都盯着面前的咖啡杯,默不作声。
“这样欣然,我和薛灵回来帮你打听一下,他俩要是真有什么苗头,我立刻告诉你,就算你不喜欢齐砚淮了,八卦一下也可以啊。”
柳依晴一脸兴奋地看着宋欣然,说着还与薛灵一拍即合,势必要挖到温知仪和齐砚淮的第一手猛料。
–
江城这几日阴雨连绵,潮意浸得人浑身发沉也罢,偏这雨总赶在放学时落得最紧。平日里挤满自行车的道路只有稀稀拉拉几辆车,显得格外冷清。倒是校内公交爆满,连发好几辆都不见得能挤上去。
温知仪站在走廊下,看着不远处塞满学生的校内公交,不禁又想起刚刚温景臣给她发的消息:
“我临时要开会接不了你,你自己打车回家吧。”
温知仪低头看了看时间,六点十分,正是下午下课的时间,应该还要再等好大一会儿。
望着雨幕发呆时,温知仪不经意间瞟见路对面停着的的一辆“大G。”驾驶座车窗半降,一只线条利落的小臂随意搭在窗沿。而在雨帘的掩映后,是一张清隽朗俊的脸,眉骨挺立,鼻梁高耸,唇线却很柔和,带着微微隆起的弧度。
约莫车里的人说了些什么,驾驶座的人偏头调笑,眼眉一弯,霎时有了跃动的神韵,甚至比刚刚还要好看。
温知仪见过的美男不算少,平心而论,齐砚淮能排到前三。
看着驾驶座的齐砚淮还有那台车,温知仪忽然有了注意,压了压帽沿,撑伞走进雨幕里。
“噔噔——”
温知仪轻敲车玻璃。
齐砚淮当即分神看向车外,鹅黄色的帽子下,露着一张干净明媚的小脸,两颗葡萄似的又圆又亮,直勾勾盯着他看。
齐砚淮浑身一顿,忽感大脑宕机,喉结动了动,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而温知仪稍稍探头往车内看了看,副驾驶坐着周郁青,后排是贺绍钦和司巡,好像没有她的位置,要不要开口呢。
“怎么了吗?”
齐砚淮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唇稍扬起一抹笑,连声音也不自觉低了半度。
“我挤不上公交,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到校门口。”温知仪指了指那边爆满的校内公交。
话音刚落,后排的贺绍钦和司巡立刻坐不住了。
“哎哟!美女我跟你说,这招对我们砚淮不管用!他油盐不进的!你这理由太老了。”贺绍钦的声音悠悠传来。
“就是就是!我还没见过他让哪个女的坐过他的车呢,不过要是被拒绝你也别难过,都一样的,你习惯就好了。”司巡搂着贺绍钦大笑。
副驾驶的周郁青也无奈摇了摇头,拒了好啊,拒了他就不用去后排跟司巡还有贺绍钦一起挤着坐了。
“能,上来吧。”
贺绍钦:“?”
司巡:“?”
周郁青:“……”
……
还没等三人反应过来,齐砚淮又扭头看向副驾驶座的周郁青,淡淡道:“你下去,让她坐这里。”
平和自然的好像在问“今晚吃什么”一样。
方才温知仪带着帽子,脸还被齐砚淮挡着,三人只能看清一个轮廓,都以为是哪个来和齐砚淮套近乎的女生。现在人坐到副驾驶了,三人才发现,原来这是温知仪。
那齐砚淮那么反常就说的通了……
“等会儿再走行吗,这会儿公交太多,有点堵。”
齐砚淮摩挲着方向盘,瞥了眼温知仪,解释道。
温知仪看着齐砚淮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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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一时有些安静,后排的三人默不作声也就算了,连个动作也没,全都直勾勾盯着副驾驶的温知仪看,好像在研究什么稀有物种。
温知仪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犹豫片刻,选择刷手机来打发时间。
司巡见状,连忙用胳膊怼了怼旁边的贺绍钦,眼神示意他想想办法。
贺绍钦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司巡稍安勿躁。
随后司巡又看向那边的周郁青,男人推了推眼镜,看了他一眼,同样没说话。
一群单身狗,真没劲。
“你哥来接你?”前排的齐砚淮终于出声了。
司巡听到动静迅速凑过去,不禁连连点头——这才对,得聊起来,聊起来就熟了。
“他今天有事,来不了,所以我得打车回去。”温知仪回复。
“那我送送你呗。”
“不用了,我家在CBD那块,离学校不是很近,怕你们不顺路。”
“顺路。”齐砚淮看着温知仪一字一句道,“我们今天正好要去CBD那块。”
顺路个球啊大哥!他们今天要去东城,东城!和CBD那块南辕北辙!顺路在哪儿了?!
后排的司巡、贺绍钦和周郁青三人彼此交换眼神,眼中都闪过那么一丝丝一言难尽的色彩。果然啊,自由诚可贵,友情价更高,若为恋爱故,两者皆可抛!
兄弟情算什么,临时变卦算什么。
见色忘友,是齐砚淮本人了!
温知仪却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脸上泛着纠结的神色,“还是算了,太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真不麻烦,不信你问他们三个。”
齐砚淮先温知仪一步看向后排那三人,狭长的眼眸轻眯,笑得有些瘆人。
温知仪跟着扭头,冲着后排面色各异的三人笑道:“你们顺路吗?”
“顺路顺路……太顺路了!”三人一个劲儿地点头。
去我奶家的路都没有这么顺过。
“我们要去CBD新开的那家LUM玩一会儿,肯定顺路,你就放心吧。”司巡拍着胸脯、一脸信誓旦旦地保证。
温知仪眨了眨眼,LUM?是她想的那个LUM?
“LUM不是开在朝东路吗,我记得不在CBD那块。”温知仪看了眼司巡。
坏了!
司巡还以为温知仪不知道LUM呢,结果她不仅知道,还知道在哪儿。
司巡尴尬地咳了几声,挠了挠头,正想着如何解释呢,目光就对上后视镜中齐砚淮平静的眼神。
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有一种“再多嘴我就砍死你”的压迫感。
“噢……不是LUM,是另一家。”司巡低声开口,干笑几声,“我记错了,对,记错了。”
“他记性不好。”贺绍钦笑笑,伸手捂住司巡的嘴,“他记性特别差,连车停哪儿都能忘,上次害我们仨找了好久呢,差点在车里过夜。”
“……”
“行了,不堵了,我们走吧。”齐砚淮的声音插进来。总算是及时制住了这即将失控的场面。
说着,引擎发动,也不管那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了,黑色“大G”带着些若有似无的急迫与难耐,就这么扬长而去。
车内,终于再度安静下来。汽车平稳地驶出校门,一路往温知仪家赶去。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温知仪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一眼上头的联系人,接通。
“……我出校门了,你不用来接我。”
“……我没打车,我同学送我。”
“……你就别管是谁了,挂了。”
温知仪急匆匆挂断,听了全程的齐砚淮却嘴角一抽。
原来他们只是同学,是连朋友也算不上的,同学。
妈的。
后排,司巡又拍了拍贺绍钦,显然也注意到了“同学”这个称呼。
但是贺绍钦觉得吧,人两口子的事,跟你又没关系,而且现在就齐砚淮和温知仪这个不上不下的样子,还没到需要助攻的份上呢,说多错多,还是闭嘴为好。
“嘘。”
贺绍钦伸出食指在嘴唇上轻轻一压,示意司巡闭嘴。
17. 小雨
司巡认命地点了点头,但是他真的好想说话……
最有恋爱经验的就是他了,为什么不来问问他!为什么不让他说话!为什么!
正在这时,温知仪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她在内心祈祷不是什么必须接的电话,怎么平常没动静的手机今天一直响呢!
来电显示“A魔法妇女,”温知仪无奈,怎么是……
“喂,妈。”温知仪接通,“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你哥接上你没呀。”林霜宁的声音自电话那头传来。
“没,他今天要开会,我自己回来的。”
“自己打车回来的?”
“不是,我坐的……别人的车。”
温知仪说着,悄悄看了眼齐砚淮,男人专注开车,神色不变。
“谁的车?”林霜宁追问。
“就是……别人的车……”温知仪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别人的车有什么不能让你妈知道的,男朋友的车啊?”
“噗呲……哈哈……”
车里原先静得很,温知仪攥着手机,即便已经把音量键按到了最小,可那头林霜宁的声音却还是一字不落的传到了车上四人的耳朵里。
尤其是司巡,听到这句话后更是直接笑出声,甚至还用胳膊怼了怼一旁憋笑的贺绍钦。
误会!真是天大的误会!
“不是,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温知仪手捂着半边脸,急得语无伦次,生理上的热意紧跟着翻涌,从脖子根一路烧到耳尖朵,怎么也压不住。偏偏后排的三人还一直笑她——笑笑笑,就知道笑!
“那是哪样?知仪……说话啊知仪,怎么不说话。”
温知仪脸颊烫红一片,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林霜宁,反正是想把手机隔着窗户扔出去的心都有了。
“给我吧。”
身旁冒出一句带着细笑的声音,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同时递来。
给齐砚淮的话……
温知仪轻咬下唇,纠结片刻,在挂断电话和把手机递给齐砚淮之间,选择了后者。
“喂,阿姨,我是砚淮。”齐砚淮朗声道,“今天下雨不好等车,我刚好顺路把知仪送回家,她坐的是我的车……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嗯,行,那我把手机还给知仪。”
温知仪仍然手捂着半边脸,见状,飞快把手机从齐砚淮手里拿过来,声音又低又细:“妈……好了不说了,我快到了,挂了。”
温知仪挂掉电话,看了看窗外,在心里不住哀嚎:好慢啊……怎么才走到这里啊……
这种事情让齐砚淮一个人听见也就算了,偏偏后排还坐着仨,这下好了,又要落人话柄了,估计能笑她很久吧。
一旁开车的齐砚淮忍不住分神去瞥温知仪,温知仪还是像上次在车里那样,脸红着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就只能看见她通红的耳朵,还有那郁闷的小表情。
齐砚淮忽然品到了一丝丝不情愿的味道,好像跟他绑在一起是什么很下头的事情一般。
温知仪不会真这么想吧?难道她又烦他了?
齐砚淮先入为主地觉得温知仪会这么想,可温知仪只是觉得有点点不好意思,她脸皮很薄的。
车内第三次陷入沉寂,温知仪把手机调到了静音,这下她说什么都不会再接电话了。
几人就这么一路无言来到了温知仪家。
“我走了,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温知仪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喃喃自语。
驾驶座的齐砚淮偏头看了眼温知仪,点点头,“注意安全。”
温知仪下车了,一想到后头有四双眼睛盯着她看,就控制不住越走越快,最后逃命似的跑进家门。
她行善积德十九年,没中过一张彩票,没中过一次抽奖,抽盲盒次次抽到不想要的,画画碰到黑心工作室,家里还有个聒噪事多管得宽的哥哥。她真的求求了!她愿意吃一个星期的减脂餐作为惩罚,只求下次别碰到这么尴尬的事情了!
车里,司巡轻挑地冲齐砚淮吹了声口哨,顺带拍了拍他的肩,“同学,诶,同学!同学同学!”
齐砚淮扭脸瞥向司巡,“你烦不烦。”
“人叫你同学你不烦,我叫你你就烦,同学你怎么这样。”
“好了。”贺绍钦强忍着笑意拉回司巡,“你就别挖苦他了,他郁闷着呢。”
“我本来以为你俩搞暧昧呢,原来是真不熟啊,齐砚淮你也有今天……”
周郁青此言一出,后排坐着的三个男人立刻笑作一团。
听着后排几人刺耳的笑声,齐砚淮咬牙,暗骂一声“操。”
丢脸丢到兄弟面前了,那怎么办?忍着呗,只能忍喽。
“我觉得吧,你已经热情、主动到这份上了,人家对你还是若即若离,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不喜欢你!所以听哥一句劝,赶紧回头!”
贺绍钦坐在后排中间,弯腰看着齐砚淮,一副语重心长、循循善诱的样子。
但是齐砚淮听吗,齐砚淮不听。
“你话有点多。”齐砚淮扔下五个字。
“忠言逆耳啊!”贺绍钦凑近齐砚淮,在他耳朵边大喊,“忠言逆耳!我说忠言逆耳!你听明白了吗!”
“吵死了!”齐砚淮不耐烦地别过头。
“可以理解。”一旁的周郁青推了推眼镜,蓦然来了句,“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总喜欢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看开就好了。”
“我靠!”齐砚淮坐不住了,“你们仨有完没了,我跟温知仪还没怎么样呢,就算能成也让你们仨给我搅黄了,小姑娘脸皮薄不能笑知道吗?笑没完了。”
司巡摇了摇头,开口揶揄:“主要是你这进展也太慢了,一个学期都快过完了,一点苗头也没,你说你算什么?单相思种子选手?用不用给你颁个奖。”
双拳尚且难敌四手,更何况齐砚淮一张嘴,对面三张嘴,怎么可能说得过。
“还去不去LUM了。”齐砚淮锤了锤方向盘,开始转移话题。
“从这里到LUM车程少说一小时,而且这会儿还是晚高峰,很堵。”周郁青的声线一如既往的平稳。
“那去哪儿。”
“要不随便找一家吧。”
“干脆去网吧打cs吧,好久没联机了。”
“好主意!”
“好主意!”
“走走走……”
–
时间一晃来到周六下午,中心艺术馆内,弧形玻璃穹顶滤进细碎的阳光,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漾开一层暖融融的光晕。
温知仪站在大厅中央,左手拎一个米白色的小包,目光时不时瞟向大门的方向,看上去像在等什么人。
事实上,前不久,温知仪便和齐依澜约定,要来艺术馆陪她看一个珠宝展览,可展览都开始有一会儿了,却还是不见齐依澜。
温知仪低头看了看表,想着给齐依澜发个消息。
正在这时,一道颀长的身影穿过人群,步履匆匆朝馆内走来。
——非要给他发消息,让他来送邀请函,还说什么时间紧迫,非去不可,慢一步唯他是问,害得他大老远从家里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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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跨进大厅,齐砚淮还没来得及扫一眼人群,目光就先被不远处的身影定住了。
温知仪一袭黑色长裙,露着利落白皙的肩颈线条。她没戴什么很华贵的首饰,只耳朵上垂着一副珍珠耳坠。碎发别在耳后,头发松散地挽成一个低低的发髻,离远了看去,端庄又素雅。
齐砚淮还没从看见温知仪的意外中回神,手机却先一步响动。
掏出手机一看,是齐依澜的消息。
齐依澜:【到了吧,我临时有事,不能陪知仪看展了,你陪她去,懂我意思吧,好好把握机会哦^^】
敢情大老远把他叫过来,是为了这个。
同一时间,温知仪也收到了来自齐依澜的消息,告诉温知仪她突然有急事来不了,所以找了个熟人陪她。
熟人?
温知仪秀眉轻蹙。
她和齐依澜都认识的熟人是……
“我来晚了,不好意思。”头顶一片阴影垂下,接着一道清冽磁性的男声响起。
温知仪抬头,毫无防备地撞进齐砚淮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中。
齐砚淮的眼睛很漂亮,狭长又带着扇形的弧度,垂眸看人时眼皮牵出一道细长的褶子,平素淡漠无波,现在却有几分脉脉含情的味道在里边。
不过温知仪根本没那个心思去分析齐砚淮脸上的微表情,好好的看展对象突然换人了,换的还是个男人,她要消化一下。不过,如果是齐砚淮的话,她好像也没那么抗拒,反而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期待。
对!一点点,就一点点!
–
两人拿着邀请函顺利进入馆内,开始漫无目的地闲逛。参展的人不算少,不过大多是穿着西装和旗袍的中年人,像齐砚淮和温知仪这样的小年轻,貌似还真没几个。
齐砚淮的脚步慢下来,站在温知仪身旁,开口问道:“你有特别喜欢的宝石吗?
温知仪沉思两秒,“如果你要是说种类的话,那我喜欢碧玺和刚玉。如果你要是问色系的话,那就红宝石和蓝宝石。”
“为什么偏偏喜欢红宝石和蓝宝石?”
“因为我感觉这两种宝石打出来的首饰很纯,尤其是无烧的矢车菊和鸽血红,不过这种品相的原石一般很难流入市场,就算流入市场了,估计主人也不舍得把它们做成首饰。”
温知仪忽然扬起小脸冲齐砚淮轻轻一笑,继而指了指玻璃展柜里的那条蓝宝石项链。
“你看这个,这个就是一条无烧的矢车菊蓝宝石项链,产地是缅甸抹谷,底座用的是18k金镶嵌工艺,设计和品相都很不错。不过近几年缅甸矿区产量锐减,这么重的克拉数,应该是好几年前一款了。”
温知仪微微附身,盯着玻璃展柜里的那条项链喃喃出声,时不时还偏头看齐砚淮一眼,唇角弯弯,眼睛也亮亮的,就像是带有火彩的宝石。
玻璃上映着一高一低两个身影,齐砚淮情不自禁地靠近温知仪,却并没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反而盯着她的嫩白的小脸,还有那嫣红的唇愣愣出神。
要是这会儿突然问问齐砚淮温知仪刚才说了点什么,齐砚淮保准什么也不记得。
脑子和思绪就这么越飘越远,至于飘到哪里,大概只有齐砚淮自己知道。
不过齐砚淮也没算破功,在温知仪发现的前一刻,他把注意力及时拉了回来,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因为这好像是温知仪头一次和他说这么多的话。
提到珠宝,温知仪就像换了个人,愿意跟他说好多好多的话,分享好多好多事情,一点也不见外。
18. 小雨
“嗯。”齐砚淮轻轻点头,“是很漂亮。”
温知仪起身,抿唇一笑,接着开口:“这场展览跟我想的有点不太一样,它说的是‘古韵新生,’我还以为大部分会展现非遗技法和中国传统珠宝,结果发现场内的欧洲古典品珠宝也不算少,两相结合,但又不显突兀,还挺有意思的。”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并排慢慢走着,温知仪的指尖总是能有意无意地触碰到齐砚淮的袖口,有时挨得太近了,手心便会轻轻划过男人的手背。两个人都状似若无其事地抽离,可刹那接触时那点陌生的感觉又像涟漪似的层层漾开,在心里炸起小小的水花。
“累吗?”
在馆内参观了大约有二十来分钟,齐砚淮低头看了眼温知仪脚上的高跟鞋,淡淡开口。
温知仪摇摇头,语气里带了几分洋洋得意的轻快,“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今天穿的高跟鞋不是特别高,而且这双鞋很舒服,暴走五公里都没问题。”
笑意在齐砚淮脸上徐徐铺开,他追问温知仪:“为什么那么喜欢穿高跟鞋。”
温知仪停下脚步,低头端详了自己的鞋尖片刻,“其实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过去十八年从来没穿过,想试一试,也可能是因为配裙子比较漂亮吧。”
齐砚淮轻微颔首,正欲接话,忽而听到一声响亮的“温央央。”
循声望去,发现是一对年轻的男女。
男人走几步上前,对着温知仪说道:“还真是你啊!我在那边看你好久了。”
温知仪微微一怔,脸上随即浮现出惊讶的神色,“启桓,你怎么在这儿?”
那个被温知仪称作“启桓”的男人笑笑,侧身指了指旁边的女伴,“我陪女朋友来的,她想逛逛这个展览。”
“那挺巧的,说来你不是出国了,怎么突然回来了?”
严启桓摸了摸后颈,尴尬一笑,“害,你也知道,我也就是去国外混个学历,结果出了点小意外,被我爸撵回来了。”
温知仪挑眉,语气里难得带了几分调侃,“小意外?真小意外你能被赶回来,我怎么不信呢。”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姐。”严启桓岔开话题,说着便把目光转向温知仪身旁的齐砚淮,“这位是……你男朋友?”
温知仪顿了两秒——
“不是。”
很干脆地否认,却也不明着解释她和齐砚淮的关系。
严启桓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逡巡,末了,频频点头,一副“我懂,我都懂”的神情。
“那行,姐,你们两个逛吧,我就先走了。”严启桓拉着女朋友作势要离开。
“你走吧。”温知仪冲严启桓挥手。
“回头找你出来玩啊姐,记得来!”
严启桓走出一段,还不忘回头多补一句。
齐砚淮站在温知仪身边,一言不发地目睹完全程。等严启桓和他女朋友走后,忍不住开口询问:“那是你朋友?”
“我发小。”温知仪回答地很干脆,“他应该在国外犯事了,所以被撵回来了。”
发小……
齐砚淮仔细揣摩着这个词,疑似品出了好几层不一样的味道。
——怎么别的男人就是发小,到他这里只剩下一个“不是,”明明两天前他还是“同学,”现在呢,同学也不乐意跟他做了?
——怎么跟别的男人就那么驾轻就熟,到他这里就腼腆内敛了,就沉默不语了,他给温知仪下哑药了?他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齐砚淮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心里忽然有股气“噌噌”往上冒,偏偏他又不可能因为这个去质问温知仪,因为她们两个确实不是男女朋友,就只能自己消化这点子莫名其妙的小情绪,但这才是让齐砚淮最生气的地方。
但是温知仪哪里知道这些,严启桓一走,她还是像刚刚那样游来逛去,分神之际,甚至还把齐砚淮撇在了三步开外的地方。
齐砚淮亦步亦趋的跟在温知仪身后,这走着走着,二人就来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偏厅。
这个厅内展示的珠宝有些特殊,纹样太不多见,普遍都是些看不懂的经文。材质也五花八门的,很多都是璎珞、玛瑙还有黄金。里里外外都透露着浓厚的宗教气息,也难怪这里的人会那么少。
温知仪于一个玻璃展柜前驻足,突然意识到什么,回头去望齐砚淮。
二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目光在空气中轻轻相撞,昏黄的地灯拉长了两人的影子,在尽头处暧昧模糊地重叠着。
不知怎的,温知仪忽然觉着齐砚淮有些不太高兴,看她眼神好像变得有些奇怪。
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难道她又说错什么话了?
齐砚淮这时踱步上前,离温知仪近了些,黑眸微垂,盯了她几秒后缓缓启唇:“温知仪。”
自己的名字从男人喉间划过,带着几分淡淡的哑,忽而听得温知仪脊背一颤,连忙应声:“怎么了?”
齐砚淮双手插兜,静默片刻,深吸一口气,忍不住问出自己从进门前就一直在纠结的问题:
“你今天,有没有不想跟我一起来。”
温知仪眨了眨眼,“没有啊。”
齐砚淮一噎,随后道:“就没有因为来的人是我所以有点失望?”
温知仪有些怔愣,之后又摇了摇头,“我一开始是觉得有些突然,不过对象如果换成你的话,其实也没有特别难以接受。”
顿了顿,温知仪仰头看向齐砚淮,“而且,如果我真的不想跟你一起来,我会拒绝的,我不会做让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所以,既然我和你一起来了,就说明我愿意跟你一起逛展览呀。”
齐砚淮刹那间怔忪几分,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重重拿起又轻轻放下。他喉结轻微一动,接着问:“那,你觉得我们两个算朋友吗?”
“当然了。”温知仪回答,脸颊上陷出一个小小的酒窝,“你愿意给别人介绍我的画,还愿意在下雨天送我回家,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
接连两个问题都得到了想要的回答,齐砚淮绷紧的心弦总算松了几分。他伸手揉了揉眼皮,但心里却还在为刚刚温知仪不解释他身份那件事耿耿于怀,明明温知仪自己也认可他们两个的关系,却一直在回避。
但齐砚淮又不可能直接问“那你为什么不跟你发小说我们两个是朋友?”、“可你前几天还说我们两个是同学。”、“你真的觉得我们是朋友吗?”
他是很想问这些问题,但是显得他话好多,又没什么情商,
齐砚淮心里七上八下的,心情与方才相比好像也没轻松多少,只得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你今天怎么了?”温知仪有些担忧地看向齐砚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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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突然那么多愁善感。”
齐砚淮却兀自别过头,把目光投向玻璃柜里金灿灿的展品。
“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多愁善感不是很正常吗?”
“我只是觉得,你不太像是那种会为了小事伤春悲秋的人。”温知仪觑了眼齐砚淮。
是啊,他确实很少在乎一些可有可无的细枝末节,但齐砚淮不觉得温知仪当下对他的看法和心情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总之这件事确实很让齐砚淮烦忧,和温知仪有关的一切占据了他的思绪、影响了他的心情、干扰了他的生活。人好像有了喜欢的人就变得不像自己了,过于直白怕对方逃避,太隐晦又怕对方听不懂。想进一步不知该从何说起,退一步却又难以心甘情愿。
齐砚淮也冲动地想过,要不就在此时此刻直接跟温知仪说“我喜欢你!”
但比那四个字更先来到的一定是温知仪逃避和震惊的目光,然后语无伦次地拒绝他,最后离他远远的。
所以他不能这么冲动,一定不能。
“没事。”齐砚淮的神色松动几分,笑了笑说:“我们走吧,感觉这里空调吹得有点冷。”
“你冷了吗?”
“没,我看你穿得薄。”
“噢,我不冷。”
两人在艺术馆里转了大半个下午,等结束时,天色已经很晚了。温知仪本来还想对齐砚淮说声“今天谢谢,”就听见身旁的人开口:“我请你吃饭,去不去?”
齐砚淮的尾音轻轻上扬,说着还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
去去呗。
黑色轿跑从热闹的主干道穿过,越走越安静,最后七拐八拐来到了一条窄窄的巷子。
天渐黑,巷口的老式路灯漫起昏黄的灯光,在石板路上撒下一圈圈模糊的光晕。温知仪下车,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致,不免有些好奇。
“这里好偏啊,真的有吃饭的地方吗?”
“放心,拐不跑你。”齐砚淮站到温知仪旁边,眼皮轻垂,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味道,“走吧。”
两人踩着石板路往巷子里慢悠悠走着,大约在巷子中段,有一间亮堂堂的屋子,上头没有招牌,也没什么醒目的标志,只能隐约听见里头传来的嬉笑声以及碗碟碰撞的声响,缥缥缈缈,有种不太真实的烟火气息。
齐砚淮带着温知仪走进,立刻有一个年轻女孩迎上来,笑盈盈地说:“两位有预约吗?”
“有,我姓齐,一共两位。”
“原来是齐先生,好的,您二位这边请。”
两人落座,齐砚淮才开始跟温知仪讲这家私房菜的来历。说是江城以前一家大酒楼的厨子退休以后觉得闷,所以开了一家私房菜,独门手艺,位置偏僻,只能预约,而且每天只接待特定数量的客人。
但是因为味道太好,并且价格适中,所以登门的人络绎不绝,预约甚至已经排到了一年后。
“一年后?”温知仪有些惊讶。
这比市中心那家米其林三星餐厅的预约期都要久了。
“那你要提前很久才能约到吧,带我过来不会浪费吗。”
齐砚淮却看着温知仪轻轻摇了摇头,眸光点点,带着戏谑的意味,“这家私房菜的厨子以前在一家酒楼工作过,那个酒楼是我爷爷开的,所以,我来不用预约,永远有位置。”
19. 小雨
突如其来的炫富。
温知仪眨了眨眼,想想齐砚淮的身份,能有如此优待和特权,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打扰两位。”刚刚带路的年轻女孩这时走近,笑着开口:“请问需要什么饮品吗?当季的特色饮品是杨梅酒酿和荔枝蜜瓜茶。”
“蜜瓜茶就行。”齐砚淮不假思索地回应。
“等等!”温知仪忽然坐直,“我想喝杨梅酒酿。”
“你喝不了那个,那个度数太高。”
齐砚淮倚着靠背,撩起眼皮看对面的温知仪。
“就喝一点点。”温知仪说着,还用食指和大拇指捏起一小段距离,同时用圆溜溜的眼睛注视着齐砚淮,再次提要求,“你喝一点,我也喝一点,这样就不会醉啦。”
齐砚淮脸上笑意不减,竟还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纵容,他反问道:“咱们两个都喝酒,那谁来开车?”
温知仪迟疑片刻,“可以喊代驾。”
“……”
齐砚淮又笑,上半身前倾靠近温知仪,启唇慢悠悠出声:“温知仪,咱们两个坐的是保时捷911,只有两个座位。”
噢,倒也是。
温知仪不出声了。
齐砚淮收声后靠,看向一旁极力忍笑的年轻女孩,淡淡道:“一壶蜜瓜茶,再来一盒果脯。”
待女孩走后,齐砚淮看向对面有些闷闷不乐的温知仪,“你真那么想喝,下次带你来喝,好不好。”
“下次杨梅就过季了吧。”温知仪小声说道。
“那让他们走的时候给你装一瓶,你带回家慢慢喝,这样总可以吧。”
温知仪想了想,带酒回家危险系数这么高的行为,还是算了,不喝就不喝吧。
“不用了,有机会下次再来也不迟。”
齐砚淮长指在桌面轻扣,听见这话点了点头,“嗯,你年纪也不大,还是少喝点酒。”
“你也就比我大三岁,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
“大三岁也是大。”
“哦!”
很快饮品和饭菜都被端上桌,三菜一汤,色香味俱足,看得温知仪两眼放光,本来不觉得很饿,结果闻到香气,肚子便等不及发出“抗议。”
“云腿东星斑”肉质鲜嫩,“蟹粉豆腐羹”咸香爽滑,“山楂小排”酸甜可口,还有那道“药膳鸽子汤,”方方面面都挑不出一点错,温知仪不知不觉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心道齐砚淮竟然这么会点菜,没有一样是她不喜欢吃的。
人一旦在桌上吃到很好吃的东西,话就会变少。自打饭菜上齐之后,温知仪只顾着埋头吃饭,再也没跟齐砚淮说过一句话。
过了不知多久,齐砚淮放下筷子,看向对面双颊鼓动的温知仪,忍不住低笑:“好吃吗?”
温知仪频频点头,“好吃,我很喜欢。”
“那要不要再加一道别的。”齐砚淮说着就要去点菜。
“不用了!”温知仪连忙阻止齐砚淮,“我快饱了,再加一道就吃不完了。”
齐砚淮只得作罢。
这顿饭吃到差不多九点,温知仪的手机铃声忽而响起。
“我妈,我接个电话。”温知仪冲齐砚淮示意。
“喂,妈,我在外头吃饭呢。”温知仪接通,“……应该过一会儿就回去了,不会很晚,我十点之前肯定回家,哦不,十点半!十点半之前我一定回去……”
温知仪挂断电话,看了看时间,从这里到她家,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足够了,不慌不慌。
想到这里,温知仪又吃了一口山楂小排。
“你有门禁?”齐砚淮出声询问。
“也不算门禁,就是太晚不回家,我妈会担心我。”温知仪解释道。
男人轻轻颔首,“也是,女孩子是应该早点回家,晚了不安全。”
“那你如果回家太晚,你妈不会给你打电话吗?”温知仪看上去很好奇这个问题。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齐砚淮想了想,高中毕业以后他就自己一个人出来住了。加之平时齐东阳和楼婉分居,各忙各的,也没人管他。
要说回家晚了楼婉会不会给他打电话,那指定是不会,说不定等他哪天出意外死了两人都不知道。
“不会。”齐砚淮声音平淡,“我不和我爸妈一起住。”
温知仪笑笑,“也是,自己住也很舒服,不会被父母唠叨。”
说着,温知仪仰头喝光杯子里的荔枝蜜瓜茶,对齐砚淮说:“我吃饱了,我们走吧。”
两人于是离开了这家深藏于巷子内的小店。
从宽敞明亮的门头步入灯影微弱的窄巷,温知仪拎着小包,齐砚淮双手插兜,两人不疾不徐的朝着路口走去。
青石板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温知仪看着脚下,小心翼翼地走着,却不免重心失衡,登时,安静的小巷子便响起温知仪的惊呼声。
好险好险……
温知仪拍了拍胸口,还好她最后站稳了,不然这磕一下怕是要青一块紫一块了。
“包,给我吧。”
话音刚落,齐砚淮伸手拿过温知仪的小包,同时空着的那只手递上去,意思很明显——让温知仪扶住他。
可温知仪好像会错意了,盯了齐砚淮几秒,最后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搭在了齐砚淮的手掌边缘。
一秒……
两秒……
三秒……
不行!
在齐砚淮合拢掌心的前一秒,温知仪“唰”一下把手抽走了。
气血一瞬间翻涌,心脏急促地跳动着,温知仪背过身去,连声音都带了几分不稳,却又很认真地说:“我们两个不能牵手。”
齐砚淮嘴角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怎么温知仪觉得他是想占她便宜是吗?他看上去很像那种登徒子、臭流氓吗?他在她心里就是这种形象?
果然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绅士会遭到误会与攻击。
“我那是让你扶住我,不是要牵你的手。”
平静到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在温知仪背后响起。
温知仪怔忡,她愣了愣——原来是这样吗?
她误会齐砚淮了?
“咳咳……”温知仪转过身,眼神飘忽,有些不敢看齐砚淮,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这样啊,那不好意思。”
暗而静的巷子内,温知仪听见了齐砚淮吸气的声音,他现在应该对她特别无话可说。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不是她自恋呐!谁让齐砚淮不说话的,人长嘴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你倒是吭声啊!
齐砚淮再次把胳膊递过去,“扶不扶。”
温知仪现在是挺服气的,但她还是把手搭在了齐砚淮的胳膊上。
两人继续慢悠悠走着,齐砚淮小臂弯曲,方便温知仪把手搭在上头。温知仪现在是走顺当了,但是两人的这个姿势,怎么那么像……娘娘和他身边的大公公呢……
想到这里,温知仪“噗呲”一笑。
“你笑什么?”齐砚淮顺势问道。
“我想到了一些比较好笑的事情。”
“什么好笑的事情。”
“你不能听。”
“……”
这让齐砚淮知道她把他想成了太监,那还了得?人家请她吃饭,还不辞辛苦把她送回家,结果到头来她把人当太监?温知仪听了都觉得心寒,她为她这个不正确的想法小小忏悔了三秒。
两人走到路口,分别坐进车内。
系安全带时,温知仪却怎么也拽不动,明明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
“安全带好像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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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知仪松手,看向驾驶座的齐砚淮。
齐砚淮见状,朝温知仪那边伸手示意,“我来吧。”
“副驾驶的安全带有点卡住了,还没来得及修,需要用力扯一下。”
话音刚落,齐砚淮用力一拽,接着“咔吧”一声,安全带顺利插进锁扣内。
可等安全带系好了,齐砚淮却并没有退开的意思,半个身子仍虚虚压在温知仪这边,他单臂搭在椅背上,狭长的眼眸轻弯,带着点漫不经心的从容,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
温知仪顿时警觉起来,手指下意识抓紧了身侧的包,状似平常那般开口:“你怎么不开车。”
齐砚淮低笑了声,歪头扫过温知仪泛红的耳垂,声音仿佛带了醉酒后才有的懒散:“我现在不太想开,怎么办。”
温知仪的眼睛忽然瞪圆,她哪里知道怎么办,她又没驾照。
“为什么突然不想开了?”温知仪追问。
“不告诉你。”
“……”
敢情是报复她刚刚不跟他讲她在笑什么。
温知仪清清嗓子,本想坐直与齐砚淮对峙,却被安全带“绑”在座位上,气势平白弱了三分。
而齐砚淮看温知仪这副样子,脸上笑意深了些,忽然又往前倾了倾。
面与面之间,应该只隔了几公分。
好近。
温知仪一时僵直,她能清晰地闻到齐砚淮身上珍华乌木的香气,脉脉绵延,温柔地包裹着她,莫名有些恍惚,视线也停在齐砚淮的喉结上,不敢再往上看。
安静的空间内,温知仪好像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往前是齐砚淮温热的身躯,往后是直挺挺的椅背,进不得,退不了。
可是……
“齐砚淮!”温知仪低着头,忽然伸出双臂抵在齐砚淮肩上,把人推远了些,低声开口:“你离我有点近了。”
近吗?
是有点。
齐砚淮退回到驾驶座,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一些光怪陆离的镜头。
他沉默了两秒,好像是在回味,开口时声音蓦然夹杂了点细笑:
“逗你的。”
哈?
温知仪偏头去瞪齐砚淮。
但男人恍若未觉,“不知死活”地开口:“你脸皮那么薄呢,温知仪。”
哈?
“你脸皮厚,厚如城墙!不!比城墙还厚!”温知仪恨得牙痒痒。
齐砚淮发动引擎,汽车驶离的那一刻,他悠悠来了句:“就当你夸我了。”
谁在夸你?啊?我现在就用“GPS全球定位系统”来找找看到底谁他妈夸你了!
岂有此理!
无语至极!
温知仪现在要收回刚刚“不小心”把齐砚淮当成太监的愧疚心理,他纯粹是活该!
二人一路无言。
齐砚淮开车很稳,窗外昏黄的路灯,一束束规律地划过,车道上往来的汽车,也像河流中穿梭的小鱼。
温知仪盯得久了,双眼渐渐发沉,脑袋向侧边一磕,便不知不觉睡过去。
齐砚淮睇一眼,放慢开车的速度。
静谧悄悄裹住了温知仪,她昏昏沉沉地陷在睡意里,直到汽车稳稳停住,她才倏地醒过来。
“到了吗?”
温知仪揉揉眼起身,身上盖着的衣服立刻滑落到腿上。
看上去,有点像齐砚淮的外套。
“这是你的吗?”温知仪拿起衣服,看向齐砚淮。
“车里就咱们两个人,你说呢。”齐砚淮语气轻飘。
切切切。
温知仪把外套还给齐砚淮,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我走了,今天谢谢你。”
齐砚淮轻轻“嗯”了声,目送温知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