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纪年,我苏醒了》
1. 好梦旅馆(一)
“呜呜呜呜呜...”
“该死的!凭什么又选中了我?快放我出去!”
“我真的不想死啊...妈妈救救我...”
“哭什么哭!哭丧啊?信不信老子先揍死你!一了百了!”
“别吵了,都进了同一个诡域了,不求大家通力合作,但起码别拖后腿,害人害己。”
......
吵...
好吵...
七嘴八舌的声音,混杂着凄怆、恐慌、惊惧、愤恨的情绪,在黏稠绵密的灰雾里翻滚,吵得人不得安生。
哦不,不是人。
断裂的石灰水泥浇筑的残垣之下,探出了漆面光亮的一角,紧接着灰粉震颤,一抹黑、杏色交接的梨形状物件从里面钻了出来,借着灰雾的遮掩,倏然化作了人形。
啧,真是糟糕的地方。
四周的灰雾弥漫,如同跗骨之疽,挥之不散,遮掩着人形都有几分的模糊,只见她闲庭信步,在朝着人声吵杂处走去。
“合作?拖后腿?到时候还不是比的谁腿脚跑得更快?谁脑子更灵活?摊上这么几个只会哭的废物,可小心别被推出去当靶子!”
“妹妹长得可真水灵,要不求一求哥哥,哥哥好歹也进出过两次诡域,带你一把也不是不行,就看你...”
“愿意付出些什么了...”
“呜呜呜...我...不...”
“呸!人渣!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腌臢事!”
“咋个火气都这么大呢?国家不都是说了吗?只要按照里面的规则走,很大概率能脱困,咋个还诡域没开始,先把人心给搞散了...”
“大妈,你管那么宽——”
“有...有...有...雾里有东西!”
嘈杂的声音一顿,呼吸声愈发的急促、厚重,刚刚还在争执不休的几人,不由得屏气凝神,瞪大了眼睛张望着灰雾里朦胧的身影,喉头滚动,神情惊惧,躁动不安。
踌躇的脚步都禁不住往后退了又退,在触及到身后的冰冷时,又下了个激灵往前挪了挪。
窈窕且纤细的身影,步履轻盈,像是漫步在自家后花园般闲适,自灰雾里走了出来。
乌发如墨,高梳于颅顶,盘成紧凑的双环髻,点缀着金丝祥云的金饰。肤色瓷白,五官素净,如一汪清澈的白开水,寡淡中又带着一股清透、冷然的美感。
身着杏色真丝绡的齐胸襦裙,搭配橙黄色的裙束带,脚步轻点,裙摆飘逸,风姿绰约。
“你...是人是诡?!”
众人所在的是一片被灰雾包裹着的空地,身后是还没有打开的门扉,上面依稀有几个发光的红字,但被雾气遮挡,看不真切。
他们衣衫褴褛,尽管不是碎成破布条装,也沾了不少的污渍和血渍,惊魂未定,像是从哪里逃荒来的难民。
胆大者,看着判若云泥的女子,伸着手指哆哆嗦嗦地质问道。
“吾乃...”女子瞥了一眼那人伸着的手指,又扫了一圈刚刚喋喋不休的众人,眼眸微垂,低声道:“我是...南音。”
至于那人问的是人是诡...
她,恰好都不是。
“谁...谁问你名字了?快说!你...你为什么从灰雾里走出来?还...还穿成这样?搞cosplay啊!”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若不是那不断抖动的双腿,还有那结结巴巴的声音,在场的众人,还要以为头顶着黄色毛发的瘦削男人,有多胆大呢?
不过,总归是比那些不开口的,勇敢了一些。
南音多看了那黄毛一眼,心下有些好奇:扣、死、呸、雷...是为何意?
还有这世界,好生古怪。
到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灰雾,只有这些人类存在的地方,少了那些浓稠的雾气,如同是被圈养了一般。
并且一个个的,不修边幅,神色惊惧,嘴里念叨着死不死的,还有那奇奇怪怪的、几次三番提到的“诡域”...
莫不是他们此刻所在之地,就是那诡域?
尽管南音是奔着嘈杂的声音走来的,但她仔细端详了一番,发现无论从灰雾里怎么走,都会来到这个地方。
或许是她的沉默更显诡异,在场的聪明人都暗自提防了起来,生怕她突然异化暴起,夺了几人的性命。
“大妹子,你该不会也是被这雾气卷进来的?瞅着模样怪水灵的,等会儿可得小心点嘞,这诡域呀,一旦碰到就不好走咯,里头的那些规则,你千万看仔细了,别急躁冲动...”
其他人忌惮地没有吭声,倒是一个顶着一头齐肩卷发年过半百的阿姨,笑容热切地开了口。她个子矮小,身材有些丰腴,手上还牵着一只到膝盖那么高的大黄狗。
不知道是不是南音的错觉,分散的人群中,有几人的目光,对这条大黄狗都有些异样的情绪。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就到了这雾气里,怎么也走不出去,然后就走到了这里,看到了,你们。”
顺着阿姨的话,南音弯了弯眉眼,也算是解释了之前那人的问题。
她的这身打扮,虽然也沾了些许的灰尘,但和眼前这些人,的确算得上是格格不入,甚至是截然不同。
仿佛是一个闯入者误入了这个时代。
异类,在平时就令人怀疑。
更何况是在这群互相猜忌、各怀鬼胎、精神紧绷到即将崩溃的人面前呢...
被灰雾笼罩着的空地上,包括南音,一共站了九个人,牵着大黄狗和南音搭话的卷发大妈,哆哆嗦嗦指着南音质问的黄头发男子,蹲在一旁默默哭泣的白裙子长发少女,站在她旁边运动衣高马尾的利落女生,大块头满脸横肉的凶恶男人,戴着眼镜双手环抱着胸的精英男子,穿着高中校服的稚气少年,以及...长相普通、但举止轻浮、神态猥琐、流里流气的中年男人...
刚刚那些下三滥的话,怕就是最后这人说出口的了,此时都能感知到他色眯眯的目光,在在场除了卷发大妈以外的三位女生身上——
流连。
“鬼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听了南音的解释,众人紧绷的神态,似乎是松了松,就连手指指着她的黄头发男子,也收回了自己哆嗦的手指,但嘴上仍是倔强。
“这哪还能有假呢?在场的几人,哪个不是一不小心碰到了灰雾,又被卷进来的?”热情的大妈再次挺身而出,给南音解了围,转头又对着她殷切道:“大妹子,阿姨看着你就很有眼缘,今年多大了,谈对象了没?阿姨叫曹庭芳,家里还有个儿子,二十出头——”
“哎哟喂,大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给你儿子说媒呢?”中年男人嗤笑了一声,打断了曹庭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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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露骨的眼神,落在南音的身上,更加肆意。
先前那哭唧唧的女人长得还有几分姿色,但现在看到了这女人,他就不想吃那点清粥小菜了。
“大家不如各退一步,少说一句,眼下还不知道这诡域何时开启,不如都做个自我介绍,等进去了彼此之间还能有个照应。”似是不耐烦一群人无休止的争执下去,精英男子皱了皱眉,准备改改目前的局势:“我来先打个样,姚光平,是一名契者。”
“契...契者?”
“真的契者?那岂不是可以进基地内城区的大佬?”
“嘿!小子,你说你是契者,你就是了?”
契者这两字一说出来,整个场上的气氛都变了,众人的反应也各不相同,就连一直呜咽着哭泣的白裙子少女,都停止了抽噎,蹲着的身体向前一栽,直接扯住了姚光平的裤脚,含着哭音喊道:“契者大人!求你...求求你,救我出去...”
“潇潇!你这是做什么...”高马尾的女生见状,急忙上前想要扶宁潇潇起来,却被对方一把甩开了手。
“姜晴,你不懂...光靠我们...是逃不出去的...我——不想死...”
“你怎么就知道我们自己不行!”姜晴看着昔日的好友,真是恨铁不成钢。宁潇潇性子很软她知道,但...这可是诡域!
怎么可以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的手里!
“看来你的这位朋友,比你更懂实务。”意味不明地说出了这句话,姚光平的面上不显,心里却很是自得,他的掌心召唤出了一把染血的菜刀,径自把玩了起来。
剩下几人的神色顿时一变,目光直直地落到了那把菜刀之上。凭空召唤而出,确实是契者才有的能力,而且菜刀属于器物,姚光平,是一名契物师。
南音侧眸,瞥了一眼他手中染血的菜刀,只觉得上面缠绕着的气息,有些...令人厌恶...
“看来契者大人没有踢开你,是有意默许了,你还不赶快起来,别碍着大人行动。”喷了发油的头发被油光发亮地往后梳了又梳,流里流气的中年男子,伸手扶起了趴在地上的宁潇潇,偷摸着揩了几把油,才整了整面色,对着姚光平恭敬道:“尊贵的契物师,小人马新,愿意给大人打打下手。”
“大人,大人!我也是!我叫毛建文,”黄毛男子这下是真的不哆嗦了,生怕自己慢了一步,搓着手,舔着脸就凑到了姚光平的跟前。
“我...我是卫轩。”
“武大洪!”
高中生和那个凶恶的男人,虽然没有奉承着靠近他,但还是开口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就剩下了曹庭芳和南音两人。
“汪!汪汪!”
“大黄,没事没事,别叫了啊。”动了动手心的牵引绳,曹庭芳安慰了几声自菜刀出现后,就有些躁动的大黄狗,竟是把姚光平冷落在了一边。
“哼!”受此冷落,姚光平的眼底泛起冷意。
“哐啷哐啷——”
身后突然响起了铁制的推拉门被拉动的声音,只见一双干瘦的大手,从里面拉开了紧闭着的门扉,低垂着黑黝黝的脑袋,阴恻恻地开了口:
“欢迎诸位,光临——”
“好梦旅馆!”
门上被灰雾掩盖了些许的红光一阵闪动,倏然灭掉了大半,只剩下了一个“木”和“官”。
2. 好梦旅馆(二)
“木”+“官”=“棺”。
真是个不吉利的征兆。
但在场的众人,都没有关注门上发光灯牌的变化,而是在第一时间,看向了那个拉开门的男人。
男人并不壮硕,个子约莫一米七出头,头发短促,穿着一身黑色老旧宽松的休闲套装,看似枯瘦的手掌,抵着门的动作却稳稳当当,低垂着的脑袋,也遮住了他的神情。
“可...可不可以不住?”
“客人们说笑了,不是你们先订了房吗?这边请进。”男人掀起眼皮,定定地看了一眼说话的毛建文,皮笑肉不笑,伸手比划了一个邀请的姿势,便在门口让开了一条小道,供人行走。
动作顺畅,言语流利,不像是形同枯木的尸体。
只是浑身散发着一股阴郁的气息,南音看了眼上面的牌匾,又定睛瞧了瞧男人,发现他刚扣着门扉的指甲里,似是嵌着乌黑的淤泥,仔细闻一闻,空气里飘荡着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啧,真有意思。
恭候了好一会儿,围拢在门口的这些人,脚步迟疑,一个都没有进去的。而四周沉寂着的灰雾,如同有意识一般,忽地开始动作了起来,以逐渐加快的速度,朝着好梦旅馆的大门处收拢。
灰雾里,也莫名多了一些奇形怪状似抽条状的拼凑黑影...
祂们,在催促。
“呵!”嗤笑了一声,武大洪斜睨了一眼姚光平,眼含不屑:“自称是契者,却连这诡域的门都不敢第一个进吗?这雾可要来了,老子可没有闲功夫,陪你们在这里喂诡物!”
说罢,便第一个抬脚就走了进去。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只是一门之隔,但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门里是一片漆黑,武大洪的身影,也很快被黑暗吞噬,只余下了...开门的那个男人。
“呸!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废物,竟然还敢编排契者大人!真是不想活了,大人当然有他自己的用意,是吧?大人。”先是怒啐了武大洪一嘴,马新连忙一脸讨好地看向了姚光平。
“咳...”姚光平自然不能显露自己的胆怯,他还在享受着被众人吹捧恭维的感觉,当即便轻咳了一声,故作高深道:“急什么?我只是多看了那开门人几眼而已,有些发现,好了,大家一起进去吧,别落单了。”
他收了手里的菜刀,赞赏地看了马新一眼,就让马新、毛建文、宁潇潇几人牵着手一同进去。
姜晴本想开口劝阻宁潇潇,可对方执意不听劝,认定了姚光平能带她逃出去,哪怕是被马新偷偷揩油也无所谓。
在他们之后,卫轩和姜晴也先后走了进去,门口只剩下了曹庭芳和南音两人。
看着逐渐逼近的灰雾,曹庭芳爽朗地开了口:“大妹子,你是不是第一次误入这种诡域?这诡域里的灰雾,在刚开放时没多大危险,但一旦接引人出来了,就必须得在五分钟内走进去,否则——”
“就会沦为灰雾里那些诡影的食物。”
“每个诡域都有固定的持续时间,活着熬过那几天,就能出去了。当然,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找到诡域生成的原因,彻底瓦解了它,也能离开,这地方的雾气也会散开,重新成为人类的居住地。”
“不过这办法...难啊...只有那些实力强劲的高阶契者,才能做到。”
“瞧阿姨这张嘴,一不留神就说了这么多,尽耽误时间了,咱们还是快些进去吧。”
高阶...契者?
“无妨,来得及。”瞥了眼还没有沾到裙角的灰雾,南音心里并没有任何的焦急,大不了变成原形,什么诡东西,还能啃木头不成?
反倒是曹庭芳嘴里提到的高阶契者,令她有些在意。
一把染血的菜刀都能被契约,该不会...她也能?好不容易再次苏醒过来,她可不想,受人限制。
“曹...”回忆着她之前提到的自称,南音顿了顿,才继续问道:“阿姨...刚刚那人,手里的菜刀,很厉害吗?”
“嗐!厉害个什么呀,顶多是个刚刚契约的一阶契物师,真正厉害的人,都进了特事局,哪里会到这小地方来...”摆了摆手,曹庭芳显得很不以为意,生怕再耽搁更多的时间,她一边解释,一边拉扯着南音略显冰凉的手,径直往前走去。
两人在经过门槛时,像是穿透了一层薄膜,转瞬就闯入了另一个世界,身后的大门,也缓慢又沉重地合上。
南音侧了侧脑袋,向后望去,只来得及看到门缝中被隔绝的最后一缕灰雾,还有那旅馆男人,投过来的古怪视线。
但相交的一瞬间,对方又很快低垂了眉眼。
那眼神...是在看...食物?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跟随着两人的步伐,向前挪动,早先进来的几人,也并没有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而是趁机观察着好梦旅馆的内部。
糜烂的腥臭味...
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视线,南音在打量眼前的旅馆时,就闻到了这里面的臭味,似是已经沁进了砖墙木头的深处,挥之不去。
好梦旅馆并不是现代化的装潢,相反有些古旧。四周的墙壁是刷了石灰粉的砖墙,但年代久远,颜色泛黄泛灰,斑驳脱落,角落里,甚至生长着墨绿色的霉菌。
家具一应都是木制的,长台、餐桌、椅子、楼梯...本来应该在长期的维护中,愈发得抛光莹亮,但现在却落了不少的灰,还有一些暗色的、不规则的印迹...
他们进门,就是旅馆的大堂,左手边是旅馆的前台,横亘着一条三米多长的柜台,柜台上零散地摆放着一些基础服务用品,还有一台看着就很老旧的台式电脑。
右手边是就餐区域,摆放了五六张四四方方的木桌,和大门同一侧、以及相对的墙壁上,分布着两扇木窗,但此刻雾气弥漫,什么也瞧不清楚。
楼梯和前台隔着一两米的距离,从上俯视,是一个相交的“T”型,靠墙通往了二楼。
而在前台后面的石墙上,还有一扇上了锁的铁门,上半嵌着的玻璃上,用红色的胶布,粘贴成了“后厨”、“闲人免进”几字。文字有些大,加上磨砂的玻璃,基本挡住了众人的视野。
几人进了旅馆有一会了,都还没有看到其他人的出现,看着就像这旅馆,只有男人这一个员工...
“喂!你是这里的老板还是员工?怎么就你一个人?”
男人在大门关上后,就缓慢向着前台踱步,不一会儿就略过了停下的曹庭芳和南音两人,在他刚在前台后面站定时,先进来的武大洪,就迫不及待地张了口。
“嗬嗬嗬...”低笑了两声,一直低着头的男人微微抬起了头,晦暗又疯癫的目光带着些满足地扫了一眼大堂里的几人,声音阴郁又可怖:“小人正是这里的老板,姓林,诸位喊我林老板就行了。”
“近些日子,旅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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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不太景气,原本招的两个员工干不下去辞职了,客人们有什么要吩咐的,都可以来找我,小人定然会,尽、心、尽、力!”
林老板的五官还算俊朗,就是脸上这表情,无端让人生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尾句刻意断开的重音,更带着令人心里发毛的寒意。
“这么多客人,林老板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都是些琐事,哪里费得了多少时间,诸位请等一下,我来查看一下你们的登记信息,分发一下房门钥匙。”
旅馆老旧,唯一称得上是现代产物的,应该就是前台的这台电脑了,主机轰鸣着响了好一阵,才迟缓着开了机。
他的动作像模像样,像是干惯了这些事情,但在操作这电脑时,不由得又多花了些时间。
原本分散着观察旅店的几人,也不由得收敛了动作,在前台聚集了起来,等待着。
前台的桌面擦得并不是很仔细,很多物品都蒙着一层不浅的灰,唯有巴掌大的旅馆立牌旁边,有一处干净得格外异常。
仿佛是原本存在着的某样东西,被人拿走了。
谁...
能第一个拿到这东西...
毋庸置疑的,狐疑的目光落到了刻意在和林老板搭话的武大洪身上。他是第一个进来的,也是最有可能拿到的。
至于在他后面的姚光平、马新、毛建文、宁潇潇四人,是一起进来的,如果有一人发现了,其他几人,势必也会有所察觉,不会像现在这样茫然无知。
当然,更重要的是,姚光平这个人,在四人之中是领头的位置,又喜欢被吹捧,定然会想着显摆显摆,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有些恼怒。
武大洪身材十分健硕,肌肉结实,宽松的服饰穿在他的身上,也显得有些紧绷,身体饱满的线条过多,一时间还真不知道那东西,藏在了哪一处。
“林老板,看你后面那门上还写着后厨两字,旅馆是提供每日三餐的吗?怎么也不写个具体用餐时间?”牵着南音的手已经松开,曹庭芳拉着大黄的牵引绳,也往前面挤了挤。
“写了呀,那不就是?”俯身操作电脑的林老板头都没抬,只是伸手指了指立牌的旁边。
干净,无物。
“这不都空着吗?写哪里了?”
“欸?”他抬头看了一眼,枯瘦的手指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半响道:“估计是不小心被谁拿走了吧?我这手头也没存档,客人们记一下,旅馆里现在就我一人,每天的七点、十一点、十七点是固定用餐时间,早餐是一小时,午餐、晚餐是两小时。”
“后厨闲人免进,店里也没什么零食柜、小卖铺,要是错过了饭点,就只能挨饿等下一顿。”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这些人,就只能窝在这小小的旅馆中,吃了睡,睡了吃,还要面临着——
未知的恐惧。
“最近生意不好,空房很多,客人们正好一人一间,这是钥匙,钥匙串上挂了小卡,上面写的就是门牌号。可千万别...进错了房。”似是已经查看完了入住信息,林老板从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大把的钥匙,一一分给了在场的几人。
路过曹庭芳时,还特意叮嘱了一句:“客人,按理说,旅馆里是不允许携带宠物的,还请你...好好看顾着它。”
阴恻恻地声音里,还藏着一丝忌惮。而回应他的是大黄一声气势很足的——
“汪!”
3. 好梦旅馆(三)
“哈哈哈哈!”
“大黄听话又亲人,绝对不会给老板你添麻烦的,饭食也不用多准备,吃点咱的剩菜就行。”
笑着打了一个马虎眼,曹庭芳趁机还拍了拍林老板略显瘦弱的身躯,触碰到的一瞬间,只觉得十分阴冷。
不像活人的体温。
只受了一击,旅店老板就躲过了她剩下来的几掌,匆匆将剩下来的几串钥匙,扔给了另外几人,就又缩回了前台后面。
“天色不早了,客人们就在客厅稍作休息,我去厨房准备些饭菜,一会儿就可以吃了。”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把黄铜色的钥匙,林老板转身就把它插入了带着些锈渍的锁眼里,拧转。
锁扣应声而开,只堪堪推开了一条极小的缝隙,他就挤身钻了进去,然后又快速地关上,摆明了不想给其他人看到什么。
开门的一瞬间,南音耸动鼻子,闻到了更新鲜的血肉味道...
酸涩、腥臭。
“武大洪!你拿走的东西,不打算拿出来吗?”
“就是,什么玩意,找到了线索,居然一个人私藏,这是不把大家伙的命当命看?也不把契者大人放眼里?”
后厨的门才刚刚合上,姚光平先冷声发了问,马新也狗仗人势,紧跟着数落了武大洪一番。
“嗤!老子发现的东西,老子拿着怎么了?”
经过了刚刚那一遭,再加上后来进来的姚光平几人发难,武大洪也知道自己藏兜里的东西瞒不住了,但——
他又不是什么没脾气的人,几次三番看着这装腔作势的几人,更是心里来气,当即就呛声了回去。
“那就看你...有没有命拿了!”
放下了狠话,姚光平也不惯着,直接召唤出了他的契物,右手紧握着染血菜刀的刀把,身体紧绷,就要向武大洪所在的方位挥去。
站他身侧的毛建文和宁潇潇,慌忙挪开了位置,向后退了几步,就连姜晴和卫轩两人,也神色紧张,避开了冲突发生地。
“汪汪汪!”
“干啥子这么大的火气咧!有话好好说,别这危机还没出现,自己人先干上了。”伴随着大黄的几声吼叫,曹庭芳连忙出声阻止,当起了和事佬。
“武兄弟,还有这位姚兄弟,一人退一步如何?”
“不是阿姨说你啊,武兄弟,你兜里藏着的,应该是这个诡域摆在明面上的规则吧?大家如今进了同一个诡域,你还能指望着全凭自己的能力,熬到结束吗?”
“为何不拿出来,让大家都看几眼,集思广益,规避掉那些潜藏的危险呢?”
“还有这位契者,现在把能力用在了自己人身后,再遇到后面的那些诡物时,还有余力吗?”
她碎碎念的,竟是将两人都劝了一遍。
“死老太婆,用得着你多管闲事!还不快闪一边去,不然契者大人连你也一起收拾了!”眼见着姚光平神色有些异动,马新心下一狠,伸手指着曹庭芳,好一阵威慑。
“呵!狗仗人势的东西,你有本事就一刀杀了我,不过这份规则,只要老子有一口气在,就撕烂了它!大家同归于尽!”武大洪本就凶恶的脸,此刻带上了一股不顾一切的戾气。
显然说的是真话。
“有必要...闹这么大吗?”
“大家进的都是同一个诡域,武大哥,契者大人,没必要搞得两败俱伤吧?”
撕掉规则这话一出来,原本还中立的姜晴和卫轩也坐不住了,纷纷劝解了起来,但这样的举动,无疑是下了姚光平的面子,把他架了起来。
“你们的死活,与我何干?我就不信,凭我的身份,还过不去这个不入流的诡域了!”
这话一出,想当于把恭维他的几人都撇去了一边,那几人的脸色都不算好看,尤其是宁潇潇,死死地揪着白裙,脸色惨白,眼眶猩红,似是又沁出了水珠。
狠话都放出去了,姚光平自然不可能没有动作,而那几个普通人的死活,他还真不放在心上。轻轻抬起了手腕,就要将染血的菜刀挥出——
“汪——”
比之前更为浑厚的犬吠声响起,大黄狗向前一跃,竟是脱离了曹庭芳的掌控,直接跃到了姚光平的面前。
更为诡异的是...
姚光平的动作,像是被按下了静止键,暂停在了半空中,染血的菜刀弥漫起了一阵红光,又很快灭了下去,上面粘着的腥臭血迹,都好像淡了一些。
“你——”双眼里闪过不可置信,姚光平用尚能转动的眼珠,斜睨了一眼曹庭芳,才道出了没说完的后半句话:
“你也是契者?契兽师?”
“阿姨想好好跟你说话,你偏不听,现在总能好好沟通了吧?一、阶、契、物、师。”
缓慢地迈动着步伐,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姚光平的面前,将脸凑近了,意味不明地看向他。
曹庭芳的脸蛋圆润,气色红润,皮肤有些松垮,留着岁月赠予她的凹陷皱纹,嘴角的笑意还在,但整个人却透露出了几分凌厉的气势。
在她出手的时候,武大洪还想顺势揍他一揍,此刻也收敛了举止,老老实实地干站在了原地。
她居然也是契者。
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看似亲和、爱唠叨又八卦的大妈。
居然也能运气这么好的成为契者?
怎么老天爷就不睁眼看看他们呢!几个本就怀揣着小心思的家伙,心里忍不住就升起了这些念头,几道怀揣着嫉妒的目光,自以为隐蔽的落到了曹庭芳的身上。
契兽师,仅仅是一声吼叫,就定住了身为契者的姚光平,足以证明,她的能力也在其之上。
空气一下子都安静了很多。
只剩下了隔着厨房门,都遮掩不住的,刀剁砧板的声音。
没有在意其他人的目光,曹庭芳缓缓向后退了几步,弯下了腰,轻轻揉了揉大黄的狗头。同时,被禁锢住的姚光平也获得了自由。
眼含警惕地盯着弯腰的她,分明是个极好的、乘人不备的下手机会,但姚光平却顾虑重重,不敢下手。
他是可以动手,可眼前的这条大黄狗,正盯着他,但凡他有什么动作,这狗肯定饶不了他!除非姚光平可以一击先杀了这条狗,只是,曹庭芳明显是比他高了几阶的契者,想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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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一点,就更难了。
况且,多一个契者,也多几分存活的希望。
想通了之后,纵使姚光平仍然心气不顺,也不得不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向后退了一步:“刚才是我行事冲动了,但武大洪这人,私自藏匿起了规则,分明是不把我们这些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私藏规则,就是让其他人去死。
松开了手掌下面的狗头,曹庭芳重新握住了牵引绳,缓慢地站起了身,眼含笑意地看向了另一边的武大洪:“武兄弟,你说呢?”
武大洪是个直来直去的暴脾气,就是看不惯姚光平那个得意样,再加上他们组了个小团体,与其让这规则把持在那些人手里,低三下四地去求,还不如把这东西攥在自己手里。
这才在进入旅馆,发现规则纸的一瞬间,鬼使神差地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只是此事已经被旅馆老板点破,姚光平又是个咬住了就不放的鬣狗,与其让规则落到他的手里,还不如给眼前这个看似和气的大妈。
“给!”
他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抽出了那张被折叠起来的规则纸,递给了曹庭芳。
“现在好了,大家一起去那边的餐桌前坐坐,看看这纸上写了些什么。”解决了这一件事,曹庭芳又恢复成了先前和和气气的模样,还伸手冲着南音招了招手:“大妹子,快来,跟阿姨一起来看看。”
明明才刚见过几面,她对南音,倒是格外的热情。
“好啊。”微微抿了抿唇,感受到了几道隐晦的目光,南音手心抓着那个被称作钥匙的东西,向她的方向走了几步。
姚光平虽然目前打不过曹庭芳,但并不意味着,他打不过其他人,当下就抢占了她另一边的位置,探头看起了规则纸上的文字。
至于其他人,在涉及到自己的生死时,不由得也围拢了过来。
【好梦旅馆入住守则:
1、旅馆只接受五星好评,请在离开时,不要吝啬你的赞美之言。
2、旅馆只在规定时间提供餐饮服务,早餐时间:7:00-8:00,午餐时间:11:00-13:00,晚餐时间:17:00-19:00。
3、每次入住,客人有且仅有一把钥匙,请妥善保管。
4、好梦旅馆,助力你的好梦,每一晚你都将拥有最优质的睡眠。如果在夜晚听到了什么动静,请相信,那只是幻觉。
5、旅馆不存在除老板、客人外的任何外来人员。
6、属于你的卧室,是最安全的地方。为了你的安全,请不要和他人合租,也不要在深夜在房间外逗留。】
......
这张纸只有一半,下面还留着锯齿状的痕迹,明显是被人撕掉了。目睹着上面的文字,南音还有些庆幸,这些缺胳膊断腿的字,勉强能看出到底写了些什么。
“武大洪!你还在藏私?”
“别血口喷人!我拿到的时候就只有这半张!”
眼见着又一轮的冲突即将开始,众人身后的厨房突然传来了其他的动静,血腥味,也更重了。
“客人们,饭好了!”
4. 好梦旅馆(四)
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从厨房里推出来的,是一锅正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红汤,烧灼着的温度,令本就不薄的血腥味,更加浓厚恶臭了许多。
后厨的房门早就被再次关上,空荡荡的服饰,显得林老板有些干瘦的身体,愈发瘦削,他推动着摆放着红汤的餐车,一步一步地向着众人走来。
“哒——哒——哒——”
此刻的脚步声,仿佛是夺人性命的丧钟,让人不寒而栗。
争执中的姚光平和武大洪两人,早就闭上了嘴,其他几个胆小的人,也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好像这样,就能躲过这场危机似的。
“嗬嗬嗬...客人们都站着做什么?这菜刚出锅咧,趁热最好吃,快快坐下吧!”旅馆老板似是浑然不觉众人的异样,热情地招待着他们,“小人手艺尚可,诸位可得赏赏脸,多吃几口咧!”
沾着血的肉骨头,在汤锅里煮熟之后,是淡淡的肉粉色、或者灰白色,但这碗汤里,是满满的铁锈红,只有几块半漂浮在汤面上,看不清形状的灰白色骨头。
竟是直接用鲜血煮的吗?
成年人的血液总量大约是体重的7%-8%,这就意味着,体重60公斤的人,血液总量应该在4200-4800毫升之间。眼前的这一大锅红汤,就需要用到一个人,超过一半以上的血液...
“呕!”
人在惊恐的时候,总会把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思考,宁潇潇也不外如是。闻着愈发靠近的刺鼻血腥味,忍不住就干呕了起来。
“咦?这位客人是怎么了?”
“没...我没...没事...呕...”
被林老板主动问询,宁潇潇白皙的脸蛋更加惨白了一些,摇晃着身体向后半退了几步,嗓音里夹杂着几分哭音,强撑着否认,但身体的本能反应,却无法控制,话刚说完就又是一声干呕。
站在她周围的几人,害怕被牵连,像是躲避瘟神一样,纷纷挪开了几步,唯有姜晴望向她的目光里,还有几分关切。
“你这是——不满意我做的汤?”
看似平常的语气,实则暗含着些许的质问和威胁,林老板将眼睛眯得狭长,掩住了眼底翻涌的恶意。
这细皮嫩肉的模样,拿她来做汤,是不是更鲜美一些?
“没有!我...没有!”
再傻的傻子,此刻也瞧出不对劲了,宁潇潇拉扯着嗓音,高声否认,顶在脖子上的脑袋也左右晃了晃。
旅馆老板拎着长柄的汤勺,在红汤里来回翻搅了几遍,露出了里面沾着碎肉的森森白骨,他微微弯腰,从推车下面的布帘后,拿出了一只巴掌大的饭碗,盛了满满一大碗,递到了宁潇潇的面前:
“那客人就快些尝一尝吧!”
凑得越近,汤碗里的血腥味就越重,宁潇潇伸手捂着嘴巴,双腿颤抖地厉害,颤颤巍巍地向后退了又退,实际只在原地挪了几寸。
她太害怕了。
可眼前的林老板,大有誓不罢休的气势,端着那碗恶心的汤,离她越来越近...
“老板,她这些日子肠胃不舒服,就别硬逼着了吧?”
生死紧要关头,竟然有人为她说话,宁潇潇眼含着感激扭过头去,这才发现为她仗义执言的,竟然是她的好友——姜晴。
而在场的那些男性,哪怕是先前对她动手动脚的马新,此刻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神情冷漠又戒备。
“那怎么行?进了我这旅馆,我不得好好招呼着你们?”这点言语,自然不可能动摇林老板,他仍然含笑着,甚至有几分强硬地将手里的汤塞到了宁潇潇的手里,接着转身招待起了在场的其他人。
“大家怎么还干站着呀?快坐下,我来给你们盛汤!”
不由分说的,就将几个还没坐下的人,按着坐了下来,紧接着给没人都盛了一碗带着热气的红汤。
南音不想被林老板干瘦的手碰到,索性,就自己先坐了下来,静观其变。至于吃不吃的,她又感知不到饿,哪怕一直不吃,也无所谓。
但是其他人,就不能这么硬气了。
坐在餐桌前的几人,身体似是被定住了,一动不动,没有一个去碰面前的汤,哪怕是宁潇潇,也在坐下的间隙,急忙把碗搁在了桌面上。
“趁热吃啊!客人们怎么都不喝?难不成是对我们旅馆提供的饭食不满意?”
满意这两字,触及了在场众人的雷达。
入住守则的第一条就写了:旅馆只接受五星好评,请在离开时,不要吝啬你的赞美之言。
谁也无法肯定,在这期间,是否能对林老板的服务,展现出不满,或者说,这是否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差评...
“哈哈哈哈,老板的手艺肯定很好!”马新首当其冲,恭维着大笑几声,端起了面前的汤,“吨吨吨”地猛喝了几口,唇边都沾满了红色的汤汁,笑容依旧谄媚:“哎呀!这汤味道真的太棒了,鲜!”
是个狠人!
要不是他没有咀嚼,直接就吞咽了下去的话,其他人说不定还真会相信。
“好好好!好喝就多喝一点,管饱!”林老板才不管他是不是阳奉阴违,见状十分的满意,自己也喝了一大口碗里的汤。
自从灰雾莫名出现之后,星球上的各处都被雾气覆盖,不见天日。起初,人们还能在雾气里行走,去附近的商超囤一些食物或日用品,但很快,诡域就出现了。
灰雾的内部似是被划分了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区域,哪怕是躲在家里,都会被莫名卷进诡域之中。
而诡域里,自然存在着诡物,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规则。幸运的,摸索着规则从诡域里活了下来;不幸的,不是丢掉了自己的性命成为了诡物的食物,就是同样异化成为了浑浑噩噩、满腔怨怼的诡物。
但是,活着,真的就是幸运吗?
幸存者侥幸出了诡域,很快又会被另一个诡域卷入,几乎每一天,都是在生死间挣扎的搏命之旅。
直到——
有人彻底瓦解了某处诡域,笼罩在那片的灰雾顷刻消散,重新恢复成了灰雾降临前的模样,人们才知道,诡域是可以被消灭的。
与此同时,契者也出现在了大众的视野里。
第一个契约了诡怪的契者,联合官方的幸存者,立马就有了动作,一边继续瓦解诡域,一边组建幸存者基地,收拢幸存的人类。同时他们也另立了一个特别事件处理局,专门招收吸纳契者,共同破解诡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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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也终于熬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光。
可是遍布星球的诡域不会凭空消失,靠着那一亩三分地,社会也仿佛一下子倒退了无数年,高新科技失去了作用,食物和住房成为了最大的问题。
契者的身份也无限增高,普通人类只能在生存边缘挣扎,靠着微薄的救济粮,苟延残喘。
因此在场的这些人,有不少已经饿了有段时日,腹中饥肠辘辘。
饿极了的时候,大概是什么都能吃的,再者有了马新在前头打样,他们也勉为其难地端起了面前的汤,忍耐着喝下...
一时间,仿佛是回到了茹毛饮血的野兽场。
“来,大黄,尝尝老板这汤。”拉了拉手里的绳子,曹庭芳直接就将面前着混着血水的汤,递给了身下的大黄。
大黄狗,也不避讳,低下了脑袋,伸着舌头,飞快地舔舐着,不一会儿,连同肉骨头,一起吃了个干干净净。
目睹了这一幕,还没有动嘴的姚光平、宁潇潇两人,眸光有些异动,老板没有发飙,是不是意味着这样的应对方法也可以?
“曹阿姨...可不可以...帮一帮我...”攥了攥裙摆,宁潇潇面露着期待,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她实在是喝不了这腥臭的东西...
哪怕饿死...
少女看着十分孱弱,眉目间满是惹人怜惜的忧郁,曹庭芳的心里有些触动,犹犹豫豫地张了张嘴,刚要开口时——
“老板,我这人信佛,你这汤里都是些荤腥,实在是难以下咽,怎么都不准备些别的素食?莫不是看我这位客人好糊弄些?不想好好招待?”
嫌恶地推了推面前的那碗汤,南音语调平平,字里行间暗含针对,将问题推给了旅馆老板。
呃...
林老板的脸色蓦地有些难看,看着南音的眼神,也流露着一股恶意,但...
规则不止限制着他们,同样也限制着他。
他只能扭曲着脸,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狰狞笑容,忿忿地从推车的下一层,拿出了一盆堆叠着的玉米窝窝头,“砰”地一声放在了桌上:
“小人好心好意地拿了店里最好的硬菜来招待客人,没想到...客人居然不喜欢,实在是可惜极了。”
“这些日子,送菜的大爷一直不上门,店里实在是没有什么新鲜菜了,委屈客人啃些窝窝头了。”
“无妨。”
不在意林老板话语里咬牙切齿的怒意,南音笑了笑,伸手拿了个窝窝头,就站起了身:“有些累了,我先回房休息了,各位慢吃。”
“大妹子你...”
眼见着林老板即将杀人的目光,曹庭芳不由得有些担忧,当下也没管求助的宁潇潇,随手拿了几个窝窝头,牵着大黄利索地追了上去。
老旧的木楼梯,发着“咯吱咯吱”的声音,渐渐也盖住了她的说话声。
同样还没吃的姜晴,有样学样,也拿了几个窝窝头,一边塞嘴里,一边塞怀里,喝下了血汤的那几个,是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只是伸手,很快就将那盆窝窝头分得一干二净。
倒是宁潇潇...
心生怨念...有的人,怎么就能那么好命...
5. 好梦旅馆(五)
二楼的灯光更加昏暗。
除去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之外,还夹杂着挥之不去的霉烂味道,似是久久未曾见阳光,也不知里头的木头,究竟腐烂了多少。
墙壁上涂抹着的石灰粉,颜色有些簇新,似是前不久才粉刷过,但动作很是粗糙,墙角边缘还残留着不少的墨绿和暗红。
南音拿着手里的钥匙,用小卡轻轻地刮了刮墙上的腻子,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些凝固了沁进了墙体里的铁锈红。
欲盖弥彰?
不,只能说明,这楼道里曾经发生过什么。而旅馆老板,暂时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弹指弹掉了小卡上的灰尘,就着二楼橙黄的灯光,她低头看了看上面的数字——209,在楼道的尽头。
最后一个抵达的人,分配到了最后一间房。
“大妹子,不是阿姨说你,刚刚你的举动,实在是有些冒险,就算这诡域...也要小心那林老板,记恨上你...”一如既往的热情嗓音,伴随着略显急促的步伐,从南音身后传来。
她停住了脚步,回身转望了一眼曹庭芳脸上真切的表情,按捺下了心里的疑窦,无所谓地笑了笑:“无妨。”
什么诡,会喜欢啃一块木头?
“你呀...仗着自己有实力,也别不把那些低阶的诡怪不放在眼里...指不定就会在暗地里,给你下什么套...”
“现在规则缺了一半,等今天晚上,说不得就会出什么事,可千万得多提防些...”
“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你就来205找阿姨,姚光平那家伙是靠不住了,阿姨肯定会帮你分担...”
絮絮叨叨着,曹庭芳的声音,带着长辈特有的关怀语调,在南音的耳边持续不断地念叨着,繁琐但并不惹人厌烦。
至于那条大黄狗,也安静又规矩地站在两人身边,没有莫名犬吠,宛如忠诚的守卫者。
“好,那就多谢阿姨了。”
南音笑得乖巧温顺,软声应了下来。从曹庭芳的只言片语中,她好似明白了对方如此热情的原因——
有实力...
在曹庭芳的眼里,她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人...
是因为这一身衣服?还是...某些特别的原因?低垂着的视线,往大黄狗的身上一扫而过,她再次和曹庭芳道了一声别,才转身离开。
209的房间,和其他房间一样都是木制的,颜色偏黑胡桃色,上下半扇各自凹陷了一个方正的矩形,因为时间久远,木门老旧,遍布了一些斑驳的印迹。
而门锁的样式,与她记忆里的也并不一致,但上面的锁眼,南音还认得,尝试着黄铜的钥匙塞了进去。
未动,也未开。
轻咦了一声,纤细的手指抚上了黄铜钥匙的尾端,来回拨弄了几下,向右转了一圈时,方才听到了“啪嗒”一声。
锁扣应声而开,木门“吱呀吱呀”地向里推进,灰尘簌簌,露出了后面的房间。
与旅馆大厅一样材质的木制家具,木床、木桌、木椅、木柜...南音踩踏在木地板之上,往里走了几步,落下了几个模糊的脚印。
她的右手边是一扇半开的磨砂玻璃门,里面是从未见过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无一例外的,都有着长久使用过的痕迹,除了无处不在的灰尘,金属的表面有些许的锈渍,类似白瓷一样的椭圆形凹陷物品,上面也残留着擦拭不掉的顽固污渍。
这小小的隔间内水汽弥漫,倒有些像是梳洗的地方。
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南音又往隔间里走了几步,目光平移之处,恰巧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镜面虽然有一层薄灰,但仍光滑透亮,衬得里面的人影,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与曾经的铜镜相比,是天壤之别。
从未如此清晰看过自己幻化后面貌的南音,一时间都有些许的恍惚,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时代...
为何已全然没了大唐的痕迹?
是的,上一次有意识,南音还身处在盛世大唐,跟随着高门大户的小姐,领略了一遍盛唐的风华浪漫、瑰丽绚烂。那时妖诡横行,佛教道教兴盛,她也曾偷偷化作人形,溜出去玩闹了几番。
后来灵气稀薄,南音再度沉睡了下去,但——
现在这世界,先不提那诡异的灰雾,就是这年久失修、肮脏凌乱的旅馆,还有那些奇奇怪怪、胆战心惊的人类,腥臭和霉烂混杂的古怪味道...
都让她,有些难以忍受。
活得粗糙,过得邋遢,真不是什么能待的地方...
偏偏——
她却赶在这个时候醒了。
虽醒得毫无征兆,但既然醒了,又怎么可能继续沉睡?干脆就顺着这些人,顺手推舟地参加了这个诡域。
思绪回转,她好奇地摆弄着白瓷盆上的金属物件,这里摸一下,那里摸一下,“噗呲”一声,也不知误触了哪里,突地喷薄出了一股混杂着暗红色铁锈的浊水。
“哗啦啦”的,直到浊水里的暗红色褪去,也不曾停止。
“啪嗒”,回忆着最初的模样,南音将那金属物掰回了原样,水流才“滴答滴答”地停了下来。
反复尝试了多次,也算是摸清出了其中的关窍。
接着又尝试了其他几样物价,除了淋浴间的那个蓬蓬头,突然冒出来的浊水,差点溅湿了她的衣裙,幸好南音反应很快,在闪身出去的瞬间,顺手又关掉了水龙头。
失了兴致,她也没有继续在洗浴间里逗留的心思,径直走了出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在角落的地漏底下,涌出了细细密密的头发丝,又再度隐了下去。
关上了隔间门,南音看了看房间里过分简朴的家具,指尖轻动,一股无形的波动弹出,席卷着床铺上的灰尘,团成一个球,落在了墙角的位置。
看着焕然一新的被褥,方才坐了上去,一边张望着眼前的房间,一边咬了一口之前放进荷包里的玉米窝窝头。
干巴,无味。
只是一口,南音就没了继续咀嚼的想法,重新塞了回去,歪了歪脑袋,想倚靠着床头稍作休息,身体却触摸到了某处的凹凸不平。
视线落去,竟然是几个刻字:“不要睁眼,不要出声,不要开门。”
像是刀子刻划的痕迹,入木三分,笔画急促凌乱,大开大合,到最后一字时,都没来得及收敛笔锋。
这算什么?其他人留下的提示?
粗略地看了几眼,南音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无聊,转身躺倒在了床上,扯过一旁的被子,钻了进去,如同蚕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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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凸起了一大块。
片刻后,又轰然坍塌,中心处,只比它处,略高了四五厘米。
暮色西沉,窗外浓稠的灰雾,都逐渐染上了墨色,时间一点一点地流转,伴随着南音入睡,悄然至深夜。
“滴答——”
“滴答——”
静谧的房间里,突然的出现了水滴坠落的声音,平白地扰人清净。原本还算正常的温度,也骤然降低了几十度,即便盖着一层棉被,也抵挡不住无孔不入的寒气。
哪怕是其他仍在睡梦中的人,也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
屋外并没有下暴雨,但天花板仿佛就是浸了水,与墙缝的相交处,逐渐沁出了红色,凝结成黏腻暗沉的血滴,一滴一滴,接连地坠落。
就像是有人在楼上泼了一层又一层的血水...
尽管,好梦旅馆并没有三楼。
鲜血越滴越多,在房间里聚成了一滩满是鲜血的水汪,空气里的血腥味愈发严重,逐渐盖住了房屋本就存在的霉烂味。
“哒——哒——哒——”
空灵又清晰的脚步声,不知道究竟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响起,传进了众人的耳中,像是踩踏在了他们的心头。
紧接着是“嘭嘭嘭”的敲门声,从最角落的201房间开始,一道稚嫩又清脆的女童声,突兀地响起:
“妈妈!妈妈你在吗?开开门呀!”
“呜呜呜...妈妈...怎么连你也不理囡囡了...”
抽噎着的啜泣声,激荡着周围的空气又阴冷了几分,住在201房间里的黄毛小子毛建文,整个人已经哆嗦成了筛子,就连身下的木床,都配合着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动。
怎么好死不死的,他就是第一个到这诡域的人,又那么不凑巧的,住进了这201,毛建文简直是欲哭无泪。
他双手紧紧地环抱着自己的身体,眼睫一阵颤动,但就是不敢睁开眼,牙齿也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不让自己发声。
只在心里默念着:不要睁眼,不要出声,不要开门。
没错,这几行刻划的文字,出现在了每一个房间里,也被所有人发现了,遵循着这三句文字,他们就有生的机会。
毕竟入住守则里的第四、第六条,都在暗示着,卧室是最安全的地方,其他出现的动静,都是一场幻觉。
毛建文不知道,天花板上坠落的一滴鲜血,直接融进了他的被子里,没有发出任何的动静。
空荡荡的楼道里,站着一个不到一米高的小女孩,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乌黑的长发披散着盖住了脖颈,怀里还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
裸露在外的肌肤格外的惨白,和尸体一样泛着些灰青,更遍布着如同蜘蛛网一样的缝补疤痕,眼神晦暗怨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木门。
等候哭喊了许久,才挪动着僵硬的身体,一点一点地踱步到了下一个房间——202的房门口,继续了同样的哭喊。
一间又一间,谁都没有落下。
也让除南音以外的所有人,在惊惧与恐慌中,煎熬挣扎。就连被曹庭芳下达了命令的大黄,只是警惕的盯着房门,不敢发出呜咽的吠声。
直到次日清晨——
“啊!死...死人了!”
6. 好梦旅馆(六)
一道尖锐的惊叫划破了晨曦。
也唤醒了好不容易挨到天边泛青时,才敢放松入睡的众人。
雾气弥漫,旅馆内的光线并不充足,在昏暗的灯光下,木床上被窝里拱起的身影,挪动了几寸,一双白皙纤长的手臂从里面探出,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
好吵...
揉了揉被尖叫声刺穿的耳朵,南音寡淡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眼底露出了些许被吵醒后的恍惚和不耐。
刚刚喊的...是死人了吗?
环视了房间一圈,她这才察觉到房间内的血腥气更浓重了一些,四面墙壁上和房间的地板上也多了一些暗红色的滴落痕迹,就连盖在身上的被子,都溅到了几滴。
但更浓、更新鲜的血腥味,正透过紧闭着的房门,穿透进来,味道甚至远远超过了林老板端出来的红汤...
杏色绣着祥云图案的绣花鞋踩踏在了地板上,避开了肉眼可见的污渍,南音拉开了紧闭的房门走了出去。
“出什么事了?什么死人了?”
“一大清早,鬼喊鬼叫个什么!老子觉都没睡够!”
“潇潇?你怎么在这?”
显然,被尖叫惊醒的,不仅仅是南音一人,其他几人,也纷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不过最惹人瞩目的——
还是瘫坐在楼道里的宁潇潇,她双手支撑着地板,身子不住地想往后缩,裙摆、鞋底沾染了灰尘和...新鲜的血液,也不在乎,神情惶恐,只想逃离,最终身体抵在了坚实的墙壁上。
在听到其他人的声音后,恍惚了好久,才缓慢地转过了半张脸,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破碎的神情,只露出了一双充斥着血色的眼睛,指了指敞开着的房门:
“他...死了...”
谁死了?楼道里的众人面色难看,粗粗地扫视了一圈,快步就走到了宁潇潇的身边,朝着门里望去。
房门锁眼都完好无损,但却大喇喇地敞开着,扑面而来的都是腥臭又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放眼望去——
呕——
里面的现场,比凶杀现场还要残忍几分,四处都是溅射的血液和皮肉,马新的尸体如同一个被开膛破肚的破布娃娃一样,呈大字型的瘫倒在木床之上,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肚子里钻出,连带着那些五脏六腑都划拉了出来...
血液滴答滴答,从他的伤口处流出,染红了整张床铺,也在地板上汇聚成了一滩血水,流到了房门口。
宁潇潇昨晚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全然不敢入睡,好不容易熬到所有的声音退去,又等了许久,直到腹中饥肠辘辘,烧心烧肺时,才偷偷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窗户外面是翻滚着的灰雾,瞧着已经是天亮,她忽略了有些狼藉的房间,瑟缩着穿上了鞋子,走出了房门。
刚想找其他人待在一起,寻找一些安全感,就嗅到了隔壁204房间传来的血腥味,顺着味道望去,当即便瞪大了瞳孔,摔倒在地,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
“这是...马新?怎么会是他呢?”
曹庭芳居住的205,恰巧也在204的隔壁,只是走了几步,她也看到了里面躺着的尸体,纵然面容惊恐到了极致,她也分辨出了死的——就是马新。
“潇潇,你还好吗?”
毕竟是好些年的朋友,姜晴实在是没有办法放任着她不管,粗粗地扫了几眼房间内的尸体,就上前伸手扶起了宁潇潇。
“不...不好...他死了...马上就会是下一个,下下个...你、我、她、他们...都会死的...”接二连三的打击,让精神状态本就岌岌可危的宁潇潇,愈发疯癫了起来,她反手抓住了姜晴的手臂,指甲都要穿过衣服扎进肉里,哭泣道:“晴晴...我不想死...”
“我们不死,不会死的,只要避开规则里暗藏的危险,我们就能活着出去的...”
“没有用的...”
失神地松开了抓着姜晴的手,宁潇潇哭红的脸蛋愈发得灰败,视线低垂间,看到了规矩地站在曹庭芳脚边的大黄狗,又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晃到了她的身上。
猛地向前一扑,抓住了曹庭芳的胳膊,开口祈求:“曹阿姨,你也是契者,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汪——”
似是感觉到了自己的主人受到了威胁,大黄警惕地低吼了一声,但却并没有使用自己的能力。
曹庭芳的手被掐得生疼,视线也从房间内的尸体挪了回来,落到了宁潇潇的身上,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妹子,现在这世道,什么都得靠自己...”
“这次侥幸有人带着过了?那下次呢?下下次呢?每次都能有人带着你逃脱诡域吗?”
“况且诡域之中危险重重,规则真假难辨,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活着走出诡域呢?”
“阿姨也只是个普通人,即使拥有了一些能力,也是秉着能活一天是一天的念头,在生死间挣扎。”
“没有人能够一直救得了你,唯一能够一直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自立,才能活!”
许是动了那么一丁点的恻隐之心,曹庭芳没有掰开宁潇潇的手,耐着性子,语重心长地说教了一番。
但是看她目前的状态,能听进去多少,就不知道了。
“潇潇,阿姨说的没错,我们之前不也是活下来了吗?说不定什么时候运气好,我们也能成为契者...”
“马新真的死了?这扇门...是谁开的?”
就在姜晴再度安慰宁潇潇的时候,姚光平也从较远的207号房间走了过来,身后远远地坠着卫轩和南音两个小尾巴。
“一天天的,哭个什么劲?问话呢,是谁开的门?”
看着情绪还没有完全抽离的宁潇潇,姜晴安抚性地捏了捏她的手,一时间也不好替她回答,她不是第一个出来的,要是说错了,影响了其他人对规则的判断,就糟糕了!
“不是我...我出来时,门就是开的...”抹了一把重新蓄起的眼泪,宁潇潇心里又委屈又愤恨,但碍于两位契者在场,到底不敢做些小动作,老老实实地讲述了自己看到的。
可马新的尸体在床上,从门口到床上也没有拖拽的痕迹,怎么也不能是他自己开的门吧?
还是说门外的东西,哄骗着他开了门?然后再进去杀了他?
武大洪人高马大的,性子又直,倒是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只站在门口,踩踏着流动没有干涸的血渍,径直走了进去。
“老子虽然不是很懂,但——这家伙的肚子里,好像有东西钻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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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钻出来?”
“什么东西能从他的肚子里钻出来?难道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可我们所有人,吃得都差不多...”
“马新他...昨天是第一个喝汤的...”
卫轩的声音也有几分怯懦,但在刹那,就抓住了众人的心神。死亡的原因,是因为血汤吗?
那他们这几个人里,喝汤的还有...
武大洪、毛建文、卫轩...
哪怕是姚光平,当时没来得及,也硬着头皮浅浅地喝了一口,咸腥恶臭的汤汁,在想到那种可能时,仿佛就在他的胃里翻滚搅动。
“哎哟!这一大清早的,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都聚集在这里?”旅馆老板姗姗来迟,看着围拢着的众人,忙招呼道:“今天的早餐都准备好了,客人们快些下楼吃饭吧!”
“老板,你的店里,死人了。”
站在最外圈的南音,伸手指了指204的房间,直接了当地开了口。
“什么死人?客人你在胡说些什么呢?”即便是闻着如此浓郁的血腥味,林老板的面色都没有丝毫的改变,依旧是阴恻恻地笑容。
“她说的没错,你店里死人了,老板你不管管吗?”
“客人们是不是眼花了?204房间的客人,早上五六点就退房了。虽然咱们旅馆没什么要求吧,但早上扰民还是不提倡的,客人们还是赶快下楼吃早饭吧,我这就把房间收拾收拾。”
“那你跟老子说说,这床上的是什么东西?”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面前这家伙,又哪里是个活人,武大洪眼含杀气,踩踏着血水溅起了几朵血花,走出房门拉着旅馆老板的胳膊,就往里面拖——
“慢、慢点!客人别、动手动脚的!”挣脱开了手臂上的钳制,林老板略有些贪婪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尸体,懊恼道:“这...这位客人是怎么回事!怎么在房间里炒菜呢?”
“炒菜也就算了,怎么还炸锅了!还不好好收拾!真是倒了霉了,早知道这样,当时就不该让他轻易走了!”
“赔钱!一定要赔钱!”
“老板...你说这些...是菜的痕迹?”听着他的狡辩,姜晴都忍不住问了一句。
“当然都是菜啦!我可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怎么可能分不清...客人们快下楼吃饭吧,我先把房间打扫了,可别耽误了下位客人入住...”
对方咬定了这是菜,就算他们使出了任何手段,也不可能让他改口的,或许在他的眼里,他们都是可以端上餐桌的食物...
在场众人的脸色都格外的难看,而旅馆老板却来了兴致,双手拖拽起床上的尸体,就要往外走。
一抹寒光从姚光平的手里出现,他守在房门的出口,将手背在了身后,掂量着刀柄,眼里浮现了疯狂的杀意。
他想把他们当食物,那就看看——
到底是谁先死!
一个背对着他拖拽重物的家伙,一击毙命,也不是不可以。姚光平的动作并没有十分隐蔽,宁潇潇在看到时,竟生出了几分的欣喜,但曹庭芳心底,却浮现起了些许的担忧。
“喀——”
染血的菜刀直直地劈入了林老板的脖颈,他的身体一软,直接躺倒在了血泊里,似是没了气息。
“他...死了吗?”
7. 好梦旅馆(七)
“还能不死?”
“我这契物,对于诡域里的诡怪,颇有奇效!”
姚光平神色有几分自得,一把拔下了旅馆老板后脖颈的菜刀,偏乌黑的血液四溅,少许被泛着寒光的刀锋吸收了进去。
匍匐着的旅馆老板身体趴在了马新的半具尸体之上,没有半点的起伏和动作,看着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但当前却没有人,敢去触碰他的尸体。
反倒是刚刚抓过林老板手的武大洪,心下狐疑,蹲下身,一把撸起了他的袖子。
“你又要干什么?”
“吓!他...他的手臂...怎么会这样!”
“我们...昨天晚上吃的...该不会是他的肉吧!”
“呕——”
那甚至不能称之为是一条完好的手臂,骨瘦嶙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肉,只剩一层薄薄的粉肉,覆盖着白骨。
难怪他那么瘦...
原来整个身体,就是个套着宽松外衣的骨架子...
“老子刚抓他的手就觉得不对劲,瘦得跟个小鸡崽子似的,一只手能环住还多了好几寸。”
“诡域里的人,你还真以为是人了?”嗤笑了一声,姚光平虽然也觉得有些恶心,但还是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大佬的形象。
“那接...接下来怎么办...老板死了,我们能出去了吗?”按捺住胃里的反胃感,宁潇潇最关心的,还是能不能逃出这个诡域。
窗外的雾气依旧浓郁,没有丝毫散开的迹象,至于旅馆门口的状况,站在二楼的楼道这里,根本无法看见。
“去旅馆门口看看不就成了。”
“恐怕没这么容易。”摇了摇头,曹庭芳本来打破不想其他人的希望,但,事实就是那么不容乐观:“姚光平,你既然对老板动了手,就没有想过,万一他还能——复生,找你复仇吗?”
“另外,昨天半夜小女娃的声音,大家伙就没有听到吗?这个诡域,可不止有林老板一个诡!”所以哪怕是杀了他,现在他们也不见得能直接逃出去。
“他这样的,再来也是一样!”不过是多挥一刀!
杀得太过轻易,姚光平现在,是丝毫没有把林老板这个诡,放在眼里,但事情也不可能一直僵在这里。
“找两个人,去看看门口是什么情况,能不能走?剩下的人,把这里收拾一下,看看这林老板的身上,还有没有线索,那个后厨的钥匙,是不是还在他身上?真要是不能走,咱也不能饿死在这里,总得填饱自己的肚子。”
“晴晴...我们一起下楼去看看吧?”扯了扯姜晴的袖子,宁潇潇还是想亲眼看看。
“好。”
姜晴点了点头,两人和姚光平、曹庭芳两人说了一声,相携着就下了楼。
武大洪刚刚就已经近身,即便是不用姚光平开口,就在搜刮着他身上的物品,没多时,就找到了一串钥匙,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钥匙给我!”他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姚光平的眼睛,当即命令式地开了口。
“啧!”砸了咂嘴,武大洪有些不服气,刚想发火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从楼梯口传来,伴随着的是宁潇潇有些恐慌的声音:“雾气...雾气没散...”
没散就意味着...这诡域还没结束...
但林老板已死,小女孩毫无踪影,他们这群人,就这样被困在了这座破败的旅馆里吗?
“为了防止再出什么变故,这林老板的尸体,还是找个地方锁起来,大家伙也趁机找找,这旅馆里,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大妹子,你说是不?”
南音再次被曹庭芳cue了一下,垂眸看了一眼好似尸体的林老板,笑道:“阿姨说的是。”
说是死了的诡,这身上的诡气,好像从未散过。
“曹契者,这串钥匙给你。”
诡域没有结束,姚光平又是个不好相与的性子,武大洪自己保不住这串钥匙,还不如交给真正能干事的人。
曹庭芳这人,刚开始不显山露水的,实力却比自吹自擂的姚光平更厉害一些,而且,她对那个衣着奇怪的女生,颇有关照。虽不明白,是为什么,但看在曹庭芳多次劝解纷争的份上,他愿意信上一信。
“武兄弟,客气了。”
没有推拒,曹庭芳顺势收下了这串钥匙。紧接着,几人又将林老板的尸体和马新的尸体,一起捆绑在了房间的木床上,然后关上了204的房门。
奇怪的是,马新的尸体上,竟然没有204的房间钥匙,也不知道是掉在了何处,更不知道,是否和他的死亡相关。
众人紧绷了一早上的情绪,在没有见到其他诡时,松懈了许多。楼下的餐桌上,摆放着的稀薄粟米粥、干噎窝窝头,热气散尽,只余下了一丁点的余温。
他们依次下了楼,挨不住腹中的饥饿,先尝了尝餐桌上还算正常的早餐,才打算开始新一轮的搜查。
打了一个哈欠,南音环视了一圈在场的几人,突然发现,昨天那个哆哆嗦嗦的黄毛小子,至今都没有看见。
“好像...还少了一个人...”
“谁?”
她突然的出声,像是一颗石子跌进了平静的湖面,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几人刚刚松懈下来的心神,不自觉地又提拉了起来,左右环顾,寻找熟悉的面容。
“我记得,有个黄头发的,是不是叫——毛建文?”虽然当时姜晴忙着关心她的好姐妹,但印象里,确实有一个黄毛,思忖着就说出了口。
“毛建文?”
名字虽然不熟悉,但提到黄头发,剩下的几人,还是有一些印象的,看着是个小混混,但没一点混混的硬气,怂得很。
“我、姚契者、南小姐、武大哥,都是住在楼梯的另一边,剩下的几人,曹契者、宁小姐、姜小姐、死去的马新,和现在不见踪影的毛建文,则居住在另一侧...”
“对,我想起来了,毛建文是住在201,昨天上楼后,他和我们同行了一段路,又往里走了。”仔细思索了一番,姜晴才从回忆里找到了有关毛建文的线索:“早上潇潇尖叫时,我出来的匆忙,但无意间瞥到了一眼,他的房间,是关着门的。”
关着门,应该不会像是马新一样死了吧...
“管他做什么?进了诡域还想着睡懒觉,有这操心的时间,还不如多找找线索,看看怎么才能离开这诡域。曹阿姨,你拿着后厨的钥匙,要不现在就进去看看?”
“不急,先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吧。”
笑了笑,曹庭芳婉拒了姚光平此刻的提议,那扇门上写着的“闲人免进”,可还无法确认是不是规则的一部分。
只是简单的抿了几口稀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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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音站起身就走向了之前林老板待着的前台,台面上摆放着东西,没有什么变动,庞大的台式电脑,她也不会操作,干脆就拉开了台面下的抽屉。
抽屉没有上锁,里面也没有什么现金零钱,只是有一把210房间的钥匙,黄铜的钥匙上,好似还有些血渍。
好梦旅馆只有二层,房间一共十间,210就在南音居住房间的隔壁,神色没有半分波动,她伸手捏起了那枚钥匙,悄悄地收进了掌心。
又在转身观察后厨铁门的间隙,不动声色的,塞进了荷包里。
“大妹子,你觉得这门,该开吗?”稍稍垫了垫肚子,曹庭芳牵着大黄又站到了南音的身边,出声询问。
“汪!”
一直安静的大黄,像是应和着似的,也叫了一声。
门后,实在不是什么好去处,令人作呕的味道,即便是隔着铁门,也在无孔不入地钻进南音的鼻子里,但是——
人类这种生物,只要饿上个几天,就能变成一具不会动弹的尸体,要是没了厨房里面的食物,他们还真不一定能...活得下去...
“阿姨问我做什么?看大家的意愿,可不会放过眼前这个机会。”即便是可能存在危险。
“唉——”
长叹了一口气,曹庭芳一向笑着的脸上,也浮上了一丝忧色。无论是南音话语里暗藏着的意思,以及大黄的提示,她都知道,铁门后面的后厨,绝对不是什么安全之所,甚至,十分凶险。
她一个后勤人员,尽管等阶比姚光平高了一些,但真正的战斗力,未必能比得过他。
都一把老骨头了,而且大黄目前只有两个能力,一是感知,二是震慑。感知,顾名思义,可以感知到危险,也能够感知到其他契者能力的强弱,这也是曹庭芳当时为什么和南音搭话的原因。
南音,她很强。
至于震慑,就更好理解了,比她等阶低的契者,震慑可以暂时定住他们的行动,从而为队友获得行动的机会。
所以,这也是曹庭芳不愿意与姚光平多起冲突的原因,战斗力的短板,不能暴露在他的面前,否则姚光平就要更加独断专行了。
而南音...
曹庭芳原本怀疑她是不是降临派的人,但一番接触下来,发现很多时候,她对这诡域都不甚在意,像是一个清醒的旁观者。对于其他的人,偶尔还能发发善心,就比如昨天的晚餐...
这就不像是降临派的做法了。
不是降临派,那就可以...试着合作,一起逃脱。
“还不开门吗?老板都死了,餐桌上的食物,可不够我们这几人支撑多少天。”
“契者大人,我们确实需要更多的食物。”
大堂和餐厅都没有什么好翻找的,不一会儿,姚光平等人就汇聚到了后厨的铁门前,跃跃欲试。
“大妹子,麻烦你多照看着一点了。”伸手握住了南音白嫩的手,曹庭芳另一只手抓住口袋里的钥匙串,直接递给了她。
让她开?
掂了掂手里的钥匙串,南音微微敛眸,低笑了一声,径直就寻了个和锁眼有几分相似的钥匙,插了进去,旋转,推门。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
混杂着血肉腐烂的腥臭味...
踏脚都怕脏了鞋的屠宰厂,连马新所在的房间,与之相比,都显得小儿科了些。
8. 好梦旅馆(八)
呕——
在吃饱的时候,看到这后厨也是一种痛苦...
刚刚填饱了肚子的几人,纷纷按捺住了腹中的翻涌,嫌恶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更有甚者,干呕出了声。
后厨很大,有两张拼凑在一起的铁制长桌,足以让一个人呈大字型躺在上面。桌面并不干净,遗留着几滩还没有干透的血迹,染血又带着骨头碎的老旧砧板,剁骨头剁出好几个缺口的剁骨刀...
靠墙的一侧天花板,钉了一排与鱼钩类似,但放大加粗了很多倍的大铁钩。铁钩很多,但只有其中两个,挂了两具不着寸缕、削肉剁骨的尸体,鲜血顺着伤处“滴答”“滴答”地往下留,汇聚到了下方两个大木桶里。
如同被宰的猪仔。
角落里,还有几具被剃了肉的骨头,像是垃圾一样,被堆在了一起,周围还有蚊蝇在叮食。
另一侧的灶台,摆放着几个大铁锅、煤气罐、蒸笼、锅铲和调味料这些东西,厨具并不干净,一看就没有经常清洗过,到处都是鲜血和肉沫混合起来的血污...
洗碗槽里,也堆满了没有被清洗的碗筷...
这里做出来的东西,当真能吃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林老板似乎是不喜欢吃清蒸的肉,蒸笼没有太多的血污。
“咳!”轻咳了一声,姚光平看着眼前惨烈的景象,张嘴又开始吩咐起来:“别愣着了,都快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还有食物!”
一语惊醒梦中人。
其他人即便难以忍受,也知道正事要紧,纷纷在厨房里翻找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在水槽旁边的橱柜里,找到了两布袋的东西,一袋夹杂着谷壳的粟米,和一袋隐隐有些霉味的玉米粉。
至于其他蔬果,是连一根草都没有瞧见,肉类嘛...要是有的选,没有人想吃死去了很久的、尸体上的腐肉。
厨房的格局看着很大,但和整个二楼相比,一楼的空间应该不止有这些,更像是有什么空间,被隐藏起来了。
是旅馆老板的卧室吗?
林老板是好梦旅馆的接引诡,他的生平信息,必然和这诡域脱不了干系,或者说,他的身上,还藏着不为人知的线索,关于其他诡,关于这最初的故事,甚至是离开、或者瓦解诡域的可能...
视线在四处流连,南音平视着和厨房门正对着的那堵墙壁,良久,向前迈了几步,屈起手指,敲了又敲。
“咚!咚咚!”
声音厚实沉闷,不像是空心的木墙,而是一堵实实在在的砖墙,从远处观察,墙壁粉尘斑驳,角落霉斑横生,一眼望去,不存在可以开合的暗门。
“你们!在干什么!”
“不是写了厨房重地,闲人免进吗?!都给我住手!”
暴怒的质问声,突兀地从厨房外面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了清醒站立着的旅馆老板。
分明前不久他才刚刚被姚光平砍断了脖子的大动脉,此刻竟然满脸愠怒地再次出现,还正撞上了几人在厨房翻找的场面。
一直想要被隐藏的秘密,被堂而皇之地公示了出来,林老板眼睛里都充斥了血色,已然气急。后脖颈那道深可入骨的伤口,现下已经停止了流血,并覆上了一层淡淡的肉膜,但当初的伤痛,却不是轻描淡写就可以略过的。
“他...他...他又活了!”
宁潇潇看着门口的旅馆老板,颤颤巍巍地开了口,双手更是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姜晴的胳膊,指尖掐得泛白。
“老子没瞎,看得见,别再哭丧一样的瞎叫唤!”拧巴着眉眼,武大洪本就凶恶的脸,看着更加凶神恶煞了。
一天到晚哭哭哭的,烦死个人!
旅馆老板这诡怪,又不是不能对付!当时姚光平都能轻而易举地砍死了他,现在这么多人,他就不信还对付不了了!
只是手头并没有趁手的家伙,武大洪往长桌的砧板处靠了靠,伸手就想拿起那把黏着血肉的剁骨刀。
“啧!我当是什么,当时我能杀了你,现在也一样,竟然还敢送上门来!”不屑地“啧”了一声,姚光平心下是半点不虚,狠话也是一句比一句说得顺溜。
“汪!”
“情况不对,大家伙都小心一些。”死而复生已经是奇异,大黄的一声吠叫,更是令曹庭芳心里升起了担忧。
她当时就觉得旅馆老板死得太过轻易,诡域是诡怪们的地盘,要是都能这么轻易的杀死,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的诡域,没有办法消灭。
据曹庭芳所知,某些诡怪,死而复生后会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在大黄的提醒下,很显然林老板就是这一类。
“有什么好怕的!”
姚光平对林老板的态度依然轻蔑,但很快,他就为他的轻蔑付出了代价!
旅馆老板的瞳孔、眼白已经被血色掩盖,怨毒又愤恨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了姚光平的身上,趁他分神的一刹那,瘦削的身体,如同离弦的箭矢,“嗖”地一下就冲了进来!
整个诡弹跳着,趴在了姚光平的身上,嘴巴张得老大,露出了沾着鲜血和碎肉的尖锐牙齿,一口直接拽下来他脖颈上的一块肉。
“啊!找死!”
一大块的皮肉被咬下,剧烈的痛感刺激着姚光平的神经,他尖叫着咒骂了一声,染血的菜刀霎时就出现在了手里,狠狠地朝着老板的身上砍去!
慌乱吃痛中,毫无章法,只是胡乱地砍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原本被一刀毙命的林老板,现在被胡乱地砍了好多刀,都没有断气的迹象,像是抓到猎物就不松口的鬣狗,死死地扣在了姚光平的身上,指甲都嵌入了他的皮肉,神情愈发凶狠,大口吞咽着刚咬下来的肉块。
随着他不断地咀嚼,覆在后脖颈伤口上的肉膜,肉眼不可见地加厚了一些。
“叮呤咣啷——”
惊慌失措间,宁潇潇带倒了台面上的一些餐具,拉扯着姜晴就要往厨房外面逃去。
“潇潇...他们有危险...”看着厨房里的混乱,姜晴此时混沌的脑子里闪过一丝挣扎,这么逃跑真得好吗...
“大黄,快去!”
要是就这么放任姚光平被咬死,他们接下来的诡域日子也不好过,差不多是和旅馆老板撕破脸了,曹庭芳没有犹豫,招呼着大黄就出了手。
“汪——”
大黄狗一跃而起,冲着旅馆老板就是一声长吠,直接将他的身体定在了原地。
握着剁骨刀的武大洪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帮姚光平,看着曹庭芳出手,犹豫中,还是上手将挂在他身上的旅馆老板拽了下来。
但指甲嵌得太深,难免勾到了姚光平的皮肉。
一手捂着受伤的脖子,一手拎着那把染血的菜刀,姚光平心里满是愤恨,对着无法动弹的林老板的致命处,一连砍了数十下。
直到把他的脑袋整个砍了下来,鲜血流淌了一地,才罢了休。
“呸!看你没了脑袋,还怎么能活!”
“诡域里的一切都不能拿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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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判断,你现在还敢对他下死手?就不怕他再来找你报复?”
“那就把他的手脚也全部砍断!我倒要看看,没手没脚,还能怎么报复!”
环视了一圈,看了看正在墙边站着的南音,双手举着擀面杖、警惕又防备的卫轩,还有拉着姜晴已经跑到门口的宁潇潇,姚光平捏着菜刀的手都一紧,脸色难看,带着对几人的怒气,一刀又一刀地劈砍在了旅馆老板的关节处。
裹在外面的黑色工作服也被砍破,滚落出来的骨头,上面粘连着的血肉,好像比早上看到时更多了一些。
做完了这一切,似是嫌旅馆老板的尸体有些碍眼,姚光平又把他的尸骨包裹着放进了一个大的腌菜缸里,脑袋则是裹了破碎的黑衣,塞进了用不上的橱柜里。
厨房的画面实在是太过血腥,又闹了刚刚那一出,几人都没有在里面多待,找不到线索后,就快步离开了。
至于厨房里的几把刀具,则是被人,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
姚光平脖子上的伤口很深,但他手头又没有什么药品,只能在前台翻了翻,找了一些创口贴、碘伏、毛巾,草草地包扎了一下伤口。
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团队,现下愈发分崩离析,每个人都揣着自己的小心思,沉默又寡言。
南音平淡地看了一眼如同一盘散沙的几人,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隔了几张桌子在餐厅坐着,而是起身径直上了楼。
旅馆老板,是从二楼下来的。
“咯吱咯吱”的木板声,在只剩沉重喘息声的旅馆里,很是清晰,但他们看了一眼单独行动的南音,就收回了视线。
一个不合群的怪人,做什么都无所谓。
只有曹庭芳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紧接着就站起了身,牵着大黄跟了上去。
210的房间在楼道的尽头,南音本来想先去看看的,但想到了旅馆老板的变化,抬脚还是走到了204的房间门口。
之前被关上的房门,又被从里面打开了,但木床上却没了马新的尸体,不像是自己走下楼的旅馆老板,而是凭空消失了。
地板上流淌的血液少了很多,隐隐有干涸的迹象,她踮起脚尖,避开血迹,走了进去,发现,被血液浸湿的床铺上,突然多了许多细碎的肉沫。
原来是被吃了吗...
“大妹子,我就猜到你会来这,马新的尸体呢?咋个就不见了?”跟来的曹庭芳,看到了在床边站着的南音,笑着打了声招呼。
“我来时,就不曾看到。”尽管知晓了曹庭芳的用意,但她毕竟对她也十分友善,南音尚且愿意回答她的问题。
“不会是那老板干的吧...”
曹庭芳看似怀疑的语气,其中却有几分笃定。
在床边来回转悠了一圈,又在衣柜前逗留了一会儿,南音回到了诡气最为浓烈的床铺前,伸手掀开了垂着的床单。
一具白骨,赫然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这...这是马新的尸骨?!”
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南音也没在这房间多逗留,走出去就径直去了201的房间门口。
“咚咚咚!”
敲门声,无人回应。
“毛建文那孩子...怕是也...”这么久都不出现,也没有动静,很大概率,他也已经死了。
抬脚,前踢。
“哐当!”半随着一声巨大的响动,201的房门轰然倒塌,带着锁扣“砰”地摔在了木制的地板上,溅起了一片灰尘。
9. 好梦旅馆(九)
“又搞什么?!”
如此巨大的响动,自然不可能瞒得过楼下几人的耳朵,还没来得及松几口气,就要应对下一波的麻烦,心神惊惧的同时,也难免觉得疲惫。
有些人继续坐着想歇口气,有些人就起身上了楼,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事情。
飘扬的灰尘沉淀,南音收回右脚,站得十分平稳,眉眼轻挑,一眼就看清了房间里面的场景。
稀薄的血腥味,无人的空房间。
毛建文,不见了。
房间的布局和其他房间没什么两样,天花板上留着几滩凝结干涸的暗红色血迹,地板的角落也是一样干涸的血迹,床上的被子有几道短短的血痕,微微鼓起,还保留着睡觉时撑开的空间,但人凭空消失了。
牵着的大黄狗没有半点开口的意思,曹庭芳跟着也走了进来,看到了一样的画面,不禁开了口:“那小伙子,就突然不见了?”
上锁的房门,紧闭的窗户,空置的床铺...
那么大的一个大活人,如果不是自己走出去,是怎么消失在房间里的?床边没有脱下来的鞋子,倒是床单被子的尾端,有几个沾着灰土的脚印,大概是穿着鞋子躺在上面的。
万一半夜有什么情况,跳下床就能直接跑。
除此之外,床铺再没有什么特别的了,不像是马新的房间,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曹庭芳检查了一下洗漱的隔间、靠墙的衣柜、被床单遮住的床底,以及上锁了的窗户...可以确认,毛建文确实不在这个房间里。
“毛...毛建文呢?”
高中生卫轩,踩着楼梯上了楼,分辨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也来到了这尽头的201房间。
“踹开门,就这样,那么大的小伙子,就凭空消失了。”这种事情,在诡域里也算不上离奇。
通常这些凭空消失的人,大概率已经——
死了。
“原来是这样...”环视了一圈,房间里的血迹还算正常,和他醒来后的房间差不多,不像是什么凶杀现场,卫轩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空了的房间,一模一样刻在床头的文字,莫名滴溅的血液,没有特别划痕的门锁,甚至没有挣扎的痕迹,在观察了几圈了,几人也不得不承认,毛建文的房间里,已经没有其他值得探索的地方了。
南音抬脚,在避开血迹的同时,闲适地走出了201房间,向着走廊的另一边尽头,走去。
“大妹子,你接下来要干什么?带上阿姨呗!”
拉了拉手里的牵引绳,曹庭芳拉着大黄就跟了上去,后来者的卫轩,在匆匆确认了房间里的情况后,也迈步跟在了后面。
追随强者,是弱者的求生本能。
“可以,只是随便走走。”跟不跟随的,南音其实并不在意,她只是在这待得有些烦了。
几十米的距离,不算拖沓的步伐,一小会的时间,她就已经经过了自己的房间,来到了210的房间门口。
荷包里的钥匙,恰巧派上了用场。
拉开两边的抽绳,从里面取出了钥匙,插入,拧转,推门,昨日还有几分生疏的动作,此刻是一气呵成。
“这...210的房间,不是没有住人吗?”
“无意间在抽屉里翻到了这里的钥匙,好奇,就来看看。”嘴上说得轻巧,实则是昨天深夜出现的那个小女娃,最后就是在210房间消失的。
尽管南音确实躺在了床上,没有出门,但对于外界的动静,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哭喊声停止在了她的房门前,脚步声却多走了几步,才消失不见。
索性,所见如她所想。
眼前的房间,完全不同于其他九间旅馆的客房,是一间被弃置很久的儿童房。
推门的瞬间,满室荡起的尘埃,就足以令人呛咳。待尘埃落定,靠墙带楼梯的木制双层床,就吸引了三人的视线。
下层的床铺平铺着粉色系的四件套,床内侧靠墙的地方,还摆放着一些二三十厘米的可爱软萌的毛绒玩具,小猫、小熊、小狗、小羊、小狐狸...
看着就是女娃娃喜欢的样式。
上层的床铺没有铺着四件套,只是充当着收纳架的作用,摆着一些还没拆包装的杂物,细看是一些婴儿的服饰、奶嘴、纸尿裤、棉柔巾、口水巾等等,倒像是新生儿才需要用到的东西。
正对着窗户的位置,摆放着一张粉色的书桌,但小女孩似乎还没有到上学的年纪,都是一些童话书、图画册、拼音字母表,书上都带着常翻阅的褶皱,纸张泛黄。
而另一边靠墙的位置,是整面墙的衣柜,还有一张放在角落里的婴儿床,看不出是新还是旧,但床上,坐着一只约莫一米高的布娃娃。
布灵布灵的大眼睛,似笑非笑的表情,披散着的乌黑细长的发丝,鲜艳的红色小裙子,明明是个可爱的玩意,无端的——
生起了些许的寒意。
更诡异的是,那只布娃娃的手里,还抓着一只更小、更破旧的布娃娃,两者还有几分相似。
“吓!这...这不会是昨天晚上那个...的房间吧...”
卫轩被角落里的布娃娃吓了一跳,嘟囔着,竟然连“小女孩”这几个字,都不敢说出口了。
“我看那老板,应该也三十好几了,是该有孩子了,这里或许就是他家孩子的房间。可是——”
顿了顿,曹庭芳继续说道:“我们好像还没见到过他的妻子。”
“诡域的形成,一般都是因为死去之人强大的不甘和怨念,而他家庭还算富足,有妻有女,还有即将出生的第二个孩子,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怨念吧?”
“除非说...老板他老婆出了事?昨天半夜那个女娃娃,也是一直在哭着喊着找妈妈...”
越是分析,曹庭芳越是笃定,这老板的妻子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或许是与住店的客人有关?才导致他这么憎恨来店里的客人?
故意熬制的肉汤、被挂起来的尸体,似乎都能说明这一点...
听着曹阿姨的一番分析,南音没有搭话,反而对于房间里的东西更感兴趣,一边忍着对灰尘的嫌弃,一边在里面翻找了起来。
偌大的一个房间,自然不是她一个人可以翻完的,其他两人自然也不能干站着,也一起翻找着线索。
一楼的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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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台、厨房等地方,众人都翻找了一遍,根本没有看到有关下半张规则纸的线索,也没有找到有关于林老板的线索,眼前的房间毕竟是他孩子的卧室,或许会有些意想不到的发现。
童话书的故事有几分意思,一目十行间,翻了个遍,南音才将视线落到了那本图画册上。
前面是一些临摹,后面则是一些涂鸦。
几岁的孩子,画画的水准自然说不得有多高,都是一些小树、小草、三角形和正方形组装的房子、还有一些火柴人。
一高一矮的火柴人,高的身上画着一条裙子,矮的扎了两个小辫子,似乎是小女孩和她的妈妈...偶尔也会出现一个短头发的大高个,三人手牵着手,是十分幸福的一家。
“哐当——”
“啪叽——”
一连串的响动在只有细细碎碎的翻动声中,显得十分的异常,南音转身,就看到了踩到了玻璃珠不小心滑脚的卫轩,一头栽向了双层木床旁边的墙壁,脸蛋与石灰粉来了个亲密接触。
挣扎着起身间,双手胡乱地挥动,也不知是拍到了什么地方,骤然响起了一阵“轰隆”声。
染血的天花板粉尘簌簌,飘扬着洒了下来,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一块一平米大小的天花板,突然向里翘起,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正好在双层木床的上方。
“这...这是什么东西?”还来不及抚慰身上的头痛,在看到洞口出现的刹那,卫轩已经忘记了疼痛,直接跳了起来,向着最具安全感的曹庭芳奔去。
“运气,倒是不错。”
只是摔了一跤,竟然就能碰到房间里的机关,南音看了卫轩一眼,难得夸奖。
放下了手里翻完的图画册,她起身朝着双层床的方向走了几步,抬脚就踩踏在了向上的木梯上,一步一步,弯着腰踢开了堆放着的杂物,站到了洞口下方。
阴冷,潮湿,霉烂...
还有一些古怪的味道...和并不稀薄的血腥气...
反正是不存在什么活着的东西,不动声色地吸了几口气,南音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拉了拉露出一小节的绳梯,将其摆了下来。
纵然直起身体就能将脑袋伸进洞口,但她真不想双手撑着身体爬进去,实在是——太不雅观了!
“大妹子!这里面,你真要进吗?要不把他们也叫过来?”看着她正欲攀登的动作,曹庭芳心里也有几分忐忑,高喊着问了一声。
“太麻烦了,我先看看。”等来等去,又要争吵一番,尽是耽误时间,否则,南音还真不想靠自己。
说罢,也不等其他人如何反应,拽着绳索,就爬了进去。
那是一个全然黑暗的空间,约莫是四五平方的小阁楼,没有窗户,只有洞口照进的微薄的光,还有黑暗中,燃烧着的一对绿烛。
是的,幽绿的烛火,照亮了一个小小的供台,还有地面上晦暗的看不太清的痕迹。
正当南音打算靠近细瞧时——
幽绿的烛火颤动,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供台的桌布下滚出,“咕噜噜”地滚到了她的脚下。
“嘻嘻嘻嘻嘻!你们...是要和我玩吗?”
10. 好梦旅馆(十)
骷髅不会说话。
声音也不是对着她说的,而是从洞口下方传来的!
“啊啊啊啊啊!诡、诡啊!”惨烈的尖叫声从底下的房间里传来,划破了空气,也再一次惊扰到了其他人。
“汪汪汪!”
大黄也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危险,一直叫囔个不停。
脚下的绣鞋踢了踢那个滚过来的东西,南音也已经知晓那是一个白骨化的头骨,本来是不想拿起来的,但看到它张合着的口缝里,似乎塞着什么东西。
才勉为其难的,招了阵风,席卷着地板上的头骨,卷到了自己的手里,再踩踏着绳梯,单手扶持着离开了这间阁楼。
阁楼里面藏的秘密不少,只是灯光实在晦暗,摸黑什么也无法看清,不如暂时作罢,等寻了合适的灯具,继续探一探究竟。
“小卫!”
敞开着的210的房间已经被一阵邪风吹得关闭,窗户外的雾气浓重,衬得房间内的光亮愈发昏沉,原本还坐在婴儿床上的布娃娃,突然活了过来,操纵着绒布做的身体,直起了身,走下了床,像是踮脚躲猫猫般,趴在了卫轩的身后。
“嘻嘻嘻嘻...”
戏谑又带着些许童真的笑声,本该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娃,此刻却像是湿冷阴郁的厉诡,对新鲜的血肉,露出了最原始的欲望。
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卫轩试图隔绝这空灵又诡异的笑声,脚下动作也半点不慢,向着曹庭芳所站的位置跑去。
她是契者,可以施展援手。
浑身的毛发竖立,大黄呲着牙齿,戒备又警惕地望着奔跑过来的卫轩,面露凶相。
实则看着的是挂在他背后的布娃娃,针脚细密整齐的娃娃身上,突然蹦出了许多道翻开皮肉的划痕,鲜血弥漫,渐渐染红了它的整个身体...
危险!
十足的危险!
看似从容淡定的曹庭芳,现在也揪起了心,一个后勤人员,很少有直面诡怪的机会,更没有拿得出手的武力值,只能趁着大黄施展“震慑”的时候,逃离这个房间。
但——
南音这个小姑娘,现下还在那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要让她一个人直面这个诡怪吗?
“大妹子!你好了吗?我们这里出了些事,要尽快跑出去!”
“嘻嘻嘻嘻...别跑呀...和我一起玩呀~”送上门来的食物,哪有那么轻易就放过的道理。
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趴在卫轩后背的布娃娃,越发像是一个浸透了血的真人了...
曹庭芳的脚步,在它的逼近之下,悄悄地向着房门的位置挪动,直到后背抵到了坚实的木门,手向后摸索着,尝试性地按下了后腰附近的门把手,门没有开。
“嘻嘻嘻嘻...走不掉咯...来和我玩吧!”
“曹...曹阿姨,现在该怎么办?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后面有...有什么吗?”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卫轩的喘息声越来越厚重,看到面前人异样的情绪时,心里莫名有几分忐忑。
“当然是...有我呀...嘻嘻嘻嘻...”
卫轩僵直了身体,心跳剧烈得像是要跳出胸腔,脑子浑浑噩噩地空白一片,停顿了半饷,才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架势,缓慢地向身后转了转脑袋,恰巧对上了一张——
白面红眼诡笑的脸。
眼对眼,鼻对鼻,唇对唇,差一点就唇齿相交...
他一口气没喘上来,眼皮一翻,半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身体发软,径直就晕了过去,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哦?你想玩什么游戏?”
下面发生的事情不过是几息之间,南音踩踏着绳梯而下,直到站直在了双层床的木梯上,掂量着手里的头骨,方开了口。
趴在卫轩背上的布娃娃,没有随着他的摔倒而倒下,而是提前松开了双手,拎着另一个破旧的小布娃娃,站在了地面上。
听到另一道声音,带着看到另一份食物的惊喜,转过了脑袋,很快,在看到南音手上掂着的头骨时,面色大变:
“你!你拿的什么东西!”
正常人,会拿一个白骨化的头骨吗?
南音不知道,但借着窗户外的那一点灰沉的日光,她也看清了头骨里面的东西,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看着好像有点用。
白皙纤长的两根手指伸了进去,她取出了那张纸条,慢条斯理地当面塞进了自己的荷包里,不咸不淡地回答道:
“不明显吗?是头骨。”
“你怎么可能拿得住她!把她给我!”失去了戏弄和玩耍的心思,布娃娃幻作的小女孩,声色厉苒,十分的愤怒,张牙舞爪地就要朝南音扑去!
手里的头骨,其实并不听话,南音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其牢牢地抓在了手里,否则她或许更早一些,就能离开那间阁楼了。
“为什么要给你?囡囡?”
眼前的小女孩,和半夜里的小女孩,大概率是同一个,但为了确认这一点,南音试探性地喊出了她夜里的自称。
小女孩充耳不闻,恶狠狠地伸出双手,想要抢夺南音手里的头骨,头骨也颤动着,再次不安分了起来。
而她只是,右手将头骨高高举起,左手抓住了伸过来的两只手,扣在一起,锁住了小女孩的手腕,不让她触碰。
手不能用,还有脚,还有嘴,一边张着嘴,试图去咬南音手上的皮肉,一边剧烈晃动着两只脚,想要踹在南音的身上。
撒泼打滚的熊孩子...
一时间还真有点惹人厌烦...
南音蹙眉,开始有些后悔招惹她了,还不如直接弄晕,先离开这个房间,免得这小孩,折腾个不停。
哪怕是手脚并用,小女孩也奈何不了南音,她嘴巴一瘪,一行血泪顺着眼角滑落,身上的血腥气和诡气也更浓郁了一些,张嘴就是嚎啕大哭:
“呜呜呜呜!妈妈!囡囡被欺负了!”
房间里的空气骤然一凉,浓烈的诡气汇聚,天花板似是被血水浇透,“滴答”“滴答”地滴落起了几滴血水...
握在手心里的白骨更加剧烈地颤动着,甚至从风干的内部,逐渐沁出了几缕血色,粗看像是在流着血泪...
那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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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厘米左右高度的破旧布娃娃,本来在小女孩抢夺头骨时掉落在了地上,现在被一股莫名的力量裹挟,跳动着,牢牢地扒在了小女孩的肩头,卡通的大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南音。
该死...
欺负了小的,这就来大的了吗?
她毕竟是刚刚苏醒没多久,通身的力量并没有全部恢复,也不知道这诡域里的诡怪,能力到底有多强。
“大妹子,现在该怎么办?这女娃娃...要不...”放了还会惹事,不放孩子妈看着也快来了,也不知道这接下来要如何是好...
但出力的毕竟是南音,曹庭芳也不能替她做决定...
在刚刚的这会儿时间里,她又试了试,房门依旧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锁着,无法打开。
哭嚎声一直不停,吵得南音耳朵生疼,又没有多余的手可以捂住耳朵,地上的卫轩还在昏迷着没有醒来,现在可以依靠的,只有曹庭芳和她牵着的大黄。
“阿姨,让她安静点。”
“好,大黄,快去帮下忙!”
动了动大黄的牵引绳,大黄就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当即往前蹿了蹿,对着还在哭闹着的小女孩,长吠了一声:“汪——”
小女孩身上的时间按下了暂停键,哭闹声骤停,原本汇聚得越来越多的血水,突然停下了蔓延的动作,颤动着的头骨也安静了许多,像是一下子,失去了目标。
孩子的哭声,才会招惹来她的妈妈。
只是更为奇怪的是,在哭泣的那些时间里,妈妈始终没有出现在小女孩的面前,倒是某些东西产生了异动。
比如这个头骨,比如天花板的血水,比如破旧的布娃娃...
心底的疑惑转瞬即逝,南音松开了抓着小女孩的手,摸了摸她软绵的身体,随手拿了扯了块布,裹住了她的嘴巴,又捆住了手脚,放在了床上,这才走到了关着的房门口。
“大妹子,这门还是打不开,是不是因为这孩子...”
大黄的震慑效果已经结束,但因为嘴被堵,手脚被捆,小女孩像是在床上蠕动的毛毛虫,发出了断断续续地呜咽声。
房门被诡气笼罩着,自然是没有办法打开,只尝试了一遍,南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现在的210房间,就像是一个上锁的囚牢,除非和小女孩一起玩了她所说的那个游戏,否则,应该很难离开。
强行破门,也不是不行...
“有人在吗?你们是在里面吗?吱个声!”武大洪犹豫了一阵,还是上了二楼,寻着声音的位置,来到了210房间的门口,此时门里的动静已经少了很多。
旅馆的隔音,虽然没有到十分不错的地步,但一些细小的声音,还是可以被房门阻隔的。
他还是贴着房门细听,才捕捉到了一丁点的声音。
“让开一些!”
提醒了一句,汇聚着妖力到了右脚,南音微微抬起脚,就要往房门狠狠踹去——
捆住手脚的布料轰然碎裂,躺在床上的小女孩骤然跃起了身,朝着南音的位置飞扑而来——
“大妹子!小心!”
11. 好梦旅馆(十一)
趁你分神要你命!
这一句话在这一刻提现得淋漓尽致,可惜南音并不是一个人,她的反应也不迟钝。
前踢的动作一顿,南音向后转身,看到了正向她飞扑过来的小女孩,以及一脸焦急,但却无计可施的曹阿姨。
大黄的能力刚使用过没多久,面对如今的情况,一时间有些捉襟见肘。
她的手上也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总不能拿小女孩正想要的头骨去砸她吧...
电光火石之间,一柄漆面光亮的梨形物件出现在了南音的手上,背面是透亮的黑漆,点缀着祥云的金色纹路,正面是偏杏色的原色木料,横置着数个象牙制品,连接着四条琴弦,凤头处是并不平整的弦轴。
是一把琵琶,南音琵琶。
妖力覆盖,手里的琵琶挥舞着就砸了出去,像是千钧重的山石,“砰”地一声砸中了飞扑而来的小女孩。
稳稳地扼住了反弹的力道,但那个小女孩,“嗖”地一下,仿佛被突然窜出的疾驰车辆撞飞,重重地砸在了石墙之上,留下了几道细碎的裂痕。
又顺着墙壁,缓慢滑落到了地上,抚着胸口,呕出了一大滩黑血...
一切只发生在了瞬息之间。
当解决了背后的偷袭后,南音很快就收回了自己幻化出来的本体,重新抬起了脚,猛地踹向了被诡力强锁着的房门。
“哐当——”
裙角翩跹,还未垂落到原处,诡气形成的薄膜破碎了一角,全然倾泻而出,房门也紧跟着颤了一颤,无力的,向外面轰然倒塌。
“咳咳咳...你们在干嘛?呛死老子了!”只微微地向旁边挪了一点距离,武大洪还是被房门倒塌溅起的灰尘,呛到了嗓子,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扇着灰尘,目光这才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东西,惊咤道:“你你你!你手里怎么拿着个骷髅头!”
“武老弟!快!来搭把手,这房间里有诡怪,小卫都吓晕了,快把他抬出去吧!”
指了指还躺在地上的卫轩,三言两语地带过解释,曹庭芳松开了大黄的牵引绳,弯腰试图将其扶起。
武大洪被转移了注意力,这才看到了南音身后的曹庭芳,还有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卫轩,脑子里一头雾水,双手却是配合着,试了试卫轩的鼻息后,将其架了起来:“哪里来的诡怪?白日里都有别的诡怪出现了?”
“你们到底在上面闹些什么?叮呤咣啷的,一下跟着一下,然后又是尖叫、又是踹门的,这也没见诡追着你们屁股跑啊...”
“不就是在后面吗?刚被打飞——”
正帮扶着架着卫轩走出门,曹庭芳在搭话的时候,向后回头看了一眼,直接愣住了:“大妹子,那东西怎么...”
又变回了原样...
如果不是墙上的裂缝还在,地上还有那一滩污血,她都要怀疑,刚刚看到的,是不是幻觉了...
幻境,也是诡域坑杀人类的一种方式。
南音当然察觉到了房间里的变化,在她踹开门的一刹那,那股萦绕着整个房间的诡气就散去了,只是没想到,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小女孩,竟然在瞬间,就退回了布娃娃的状态。
粘黏着地上的脏污和血迹,显得愈发破碎了一些...
除此以外,还有一阵不易察觉的腐烂尸臭味,从布娃娃的内里,飘散了出来...
“不清楚,先离开。”
尽管她可以应对,但南音没什么兴致和这小女孩一直“玩闹”,刚刚那阁楼黑漆漆的,很多东西都没有看全,还不如找个照明的东西,看看究竟有什么东西。
搬动着昏迷的卫轩出了210的房间,大黄也紧紧跟着曹庭芳走了出来,还没歇上几秒——
“啪!啪啪!”
武大洪挥舞着胳膊,大力地拍打在了卫轩的脸上,直接使用武力让其清醒。
谁也不知道诡域里的危险何时降临,但也没有人愿意带一个累赘,假如一直放任卫轩昏迷着,他多半会在危急时,被抛下,被放弃,被诡怪啃食。
“嗷!诡!有诡啊!”
沙包一样的巴掌显然很有功效,卫轩顶着左右两边鲜红的巴掌印,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的意识还停留在昏迷前,当即又尖叫出了声。
“啪”地一下又拍了一巴掌,武大洪粗着嗓子喝道:“醒过来没?什么诡不诡的,你现在安全了。”
当然,只是暂时性的安全。
神情迷茫了几瞬,看着贴脸放大的武大洪的脸,看着那凶狠得似是要揍他的怒目横眉的表情,卫轩缩了缩脖子,才从惊魂未定中回过了神来:“是...是那个娃娃,像背后灵一样趴在我身后,它...它肯定是想吃了我...”
娃娃?
拧着眉毛,武大洪朝着210的房间里看了又看,就只看到了一个丢在地上的布娃娃,个头虽然大了些,但看着...也没什么异常啊...
“小卫,事情已经解决了,你这会就放心吧。”安慰了卫轩一句,曹庭芳才跟武大洪讲述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那个黄头发的小伙子,不是一直没出来吗?我们刚刚就先去了他的房间,想看看他怎么了。因为没有钥匙,就踹了门,结果...”
“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都上来了,二楼又有十间房,剩一间没住人,之前楼下也翻得差不多了,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干脆看看楼上是不是有什么信息,顺脚就到了这210。”
“没想到啊,这居然是小孩子住的地方,小卫也有几分运气,发现了一个阁楼,大妹子上去的时候,那布娃娃就出现了奇怪的变化,闹出了现在这些事情。”
“对了,大妹子,你刚刚上去,有发现什么吗?怎么拿着一个骷髅头就下来了?”
大致地解释了一番,曹庭芳才想到要询问南音那上面发生的事情。
“它自己滚过来的。”
否则,她还不一定能在里面发现它...
但说到发现的东西,南音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这个头骨口中藏着的叠起来的纸张,也没有藏着掖着,就从荷包里取出了那张纸,递给了曹庭芳:“这是头骨里面藏着的纸,光线太暗了,其他看不清。”
曹庭芳展开了折叠着的纸张,霎时就看到了那被撕扯过的锯齿状痕迹,上面写着的文字,也是和规则纸一样...
“另一半的规则纸?”
特意藏匿起来的规则,或许要比放在前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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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剩下的那半张?快!一起看看!”眼睛放光,肉眼可见的,武大洪整个人都兴奋了,上前两步蹭到了曹庭芳的身旁,探头就想看上面的文字。
“要不要...和楼下的那些人说一声...”毕竟进了同一个诡域,还在念书的卫轩,还在意着其他人的生死。
“他们...”冷哼了一声,武大洪并不是很想管他们的死活。
“大家先看一下,等下再告诉他们。”拿着规则纸的曹庭芳,最终拍板决定了下来。
反正都已经打开了,也不缺看的这几分钟。
【7、老板说的话,并不一定完全正确,你可以选择合适的理由,反驳他,婉拒他。
8、他是杀不死的,也是记仇的。任何时候,都请不要杀死他,这纯粹是一种挑衅,如果你不想一发不可收拾的话。
9、旅馆只有老板一人,也不仅仅只有老板,请不要直视暗中窥视的目光。请不要寻找藏在暗处的人。
10、好梦旅馆是家庭式旅馆,他们是温馨又美满的一家。】
短短四条规则,如果在之前就发现了,或许...可以规避掉一些风险...
只是看着其中的第八条,几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毋庸置疑,里面的他,指的就是林老板,但——
早在发现这条规则纸之前,姚光平那家伙,就已经杀了林老板两次了,后面那次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大卸八块了...
以林老板的记仇程度,怕是要和他...不死不休了...
不,应该是单方面的不死不休,毕竟死掉的林老板,可以无限次的复活?而姚光平,却不能。
这张纸上的规则,前两条已经印证过了,而后两条,有一些奇怪...暗中窥视的目光、暗处的人,和那个布娃娃变成的小女孩有关吗?
最后一条,更是不知所云。
温馨美满,和这个诡域又有什么关系?还能指望在诡域里还是和和美美的生活吗?
更让人觉得遗憾的是...
通篇写下来,并没有一条是关于离开诡域的,也没有一条是关于如何对付林老板的...难道他们就只能躲吗?
“那个姓姚的,得罪了林老板,是不是死定了?”冷不丁的,武大洪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唉——”长叹了一口气,曹庭芳心里也十分纠结,“都看完了吧?这事...也别瞒着他们了...大家伙一起想想办法吧...”
“在这之前,林老板也只会些张嘴咬人的架势,要是再复生的话,看看能不能先把他困住吧...”
“怕就怕他...每死一次都会变得更厉害...”
要真是这样,他们在场的几个人,又有谁能制得住他呢?诡域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总有力竭不敌的时刻...
“契者大人都对付不了,我们这些普通人,怕是会更困难...到时候就是...”团灭。
“行了,下楼再说。”打断了卫轩泄气的话,曹庭芳的视线落在了南音的身上,停驻了几秒后,抬脚就往楼下走。
武大洪更是快了一步,大迈步到楼梯口时,高喊了一句:
“姚光平!”
12. 好梦旅馆(十二)
“喊什么喊!”
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大声和他说话了,姚光平掀起了眼皮,脸上浮上了一丝愠怒,对着本就不是很喜欢的武大洪,反斥了一嘴。
什么东西,还敢对契者大喊大叫!
“嗤!老子倒想看看你等下还能不能这么硬气!”自从知晓了剩下半分规则,同样看姚光平不太顺眼的武大洪,心里的意见更大了,嘴上说的话也愈发不屑。
“武大洪!我是不是给你脸了?还是你这家伙,想要跟我比划比划?”猛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木桌,姚光平怒气高涨,人也不怵,真打起来,他还真不信这个大块头,能打得过他。
“都别吵了!”喝止了一句,曹庭芳已经牵着大黄从二楼走了下来,扫视了一圈,看见少了的两人,开口问道:“她们两个呢?”
“厨房做饭,折腾了一上午,早就饿了,还不知道要在这鬼地方待多少天,总不能先饿死。倒是你们,在楼上搞什么东西?”
姚光平的态度显得十分理直气壮,他堂堂一个契者,总不能亲自下厨做吃的吧?那个宁潇潇,还有叫姜晴的,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没有价值的人,不配活着。
“做饭?林老板的尸骨是不是还在那里?”
“是啊,怎么了?他都被我剁成几段了,难不成还能再长在一起不成?你们...干嘛这副哭丧脸...”说着说着,姚光平看着几人的脸色,心里顿时有些忐忑...
“姜妹子!你们快出来!”顾不得解释太多,曹庭芳朝着后厨的方向就大喊了一声。
厨房里蒸汽缭绕,熏得本就浓郁的血腥气,更难闻了一些。姜晴和宁潇潇两人,一边捂着口鼻,一边看顾着火候。
听到有人叫喊时,连忙端着刚出锅的馒头,走了出去:“曹阿姨,出什么事了?要不要先吃点,这是我和潇潇刚蒸好的馒头。”
“先不提这个,把厨房的门锁上,我有事情和你们说。”
摆了摆手,曹庭芳的视线半点都没落在冒着热气的馒头身上,快走了几步,一把带上了厨房的门,又拉了些椅子的抵在了门口。
“这...这是怎么了?”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好的?”
“我和南妹子、小卫,刚去看了没住人的210房间,出了点意外,但也找到了入住守则的下半张。”
“当真?”这还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姚光平的眼里霎时浮现出了几分喜意,急切道:“那还不快拿出来看看!”
“等等,那坏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顿了顿,曹庭芳看了眼姚光平,继续道:“姚契者,你杀死的那个林老板,会继续复生...”
“可能你现在不信,但——”
“看过这纸上写的,你们就什么都明白了。”
说话间,曹庭芳就拿出了那半张纸,放在了没看过的三人面前。
姚光平理所当然的,拿过了那张纸,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而姜晴和宁潇潇两人,只能站在他的身侧,跟着一起观看。
越往下看,脸色越难看。
“这半张入住守则,你们又怎么断定是正确的?”实在是不愿意相信这个坏消息,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质问。
“骷髅头里拿出来的纸,你觉得呢?姚光平,你现在知道怕了?”看到姚光平逞强的脸色,武大洪心里还有一丝窃喜。
你小子,是契者又怎么样?在规则面前,还不是要认栽?
“骷髅头?”要真是从那里取出的,还真有几分可信度...
“啊!你你你!你怎么拿着...拿着个骷髅头?!”
正当姚光平思索的时候,宁潇潇看到了跟在几人后面的南音,手里毫不忌讳地拿着一个白骨化的头骨,当即尖叫出声。
楼下其他人的目光,一下子就集中到了南音的身上,准确说,是她手里的那个头骨上。
“那规则是你发现的?!”
几乎是瞬息,姚光平就将两者之间的关系理清,满脸惊色。一个奇装异服、格格不入、纤瘦孱弱的怪人,居然也有这能力...
“嗐,大妹子,这骷髅头你一直拿着,是有什么蹊跷吗?要不...把它放下?”经过了几个诡域,曹庭芳胆子也大了不少,但...
还真鲜少有人,会喜欢玩骷髅的...
垂眸看了看手里安静的头骨,南音并没有放下的心思,神色平淡,轻描淡写道:“她还有用。”
“210房间的阁楼上,还有一些线索,但是太暗了,看不清。”
“另外,厨房应该有暗门,林老板最好不要关在里面,除非,你们不打算再进去。”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她甚至想把那个布娃娃也搬出来,只是这个头骨和布娃娃的牵扯太深了,到时怕不是又要疯狂找她拼命。
“对,差点把正事忘了,前台应该有手电,我这就去找找看...”拍了拍脑袋,曹庭芳也懒得继续费口舌了,抬脚就去前台翻找了起来。
“还...还去吗?那...那房间里可是有诡啊!”
已经经历过一遭的卫轩,面色惨白,咬了咬下唇,说话都支支吾吾的,显然是怕极了。
有诡?
只是没跟着去二楼看看,姚光平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错失了好多的信息,落后于那几个人太多,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掌握更多的信息,才能在诡域里掌握主动权。
“姚光平契者,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解决林老板的问题吧?就算没有什么空间暗门,大家要是想借用里面的厨具做饭,就不能将他丢在厨房里。”讽刺地笑了笑,武大洪幸灾乐祸地分析道。
“毛建文他失踪了,目前二楼201房间的大门,和210房间的大门,都被南、南音姐姐踹开了,没法关上了,其他房间我们自己也要住,就只剩马新居住的204房间可以关人,但是...”
“房门在外面反锁都是没有用的,只要他醒来,都可以从里面打开,除非...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在外面用别的锁锁上。”
压制住了心底的恐惧,卫轩理了理思绪,十分认真地分析了一番,话语中也透露了一些二楼的情况。
皱了皱眉,姚光平心下烦躁,但这毕竟是他闹出来的事端,其他人也不见得会好心帮着处理,林老板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悬挂在他的头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了...
而卫轩提到的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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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姐姐,之前存在感薄弱,但姓曹的却对她另眼相待,难不成还真是什么隐藏的高手?
可让他低三下四的相求...
绝无可能!
“大妹子,找到了,你看这手电筒。”前台就那么大,没一会儿,曹庭芳就找到了手电筒,拿着在南音面前比划了一番。
只是推了推那凸起的小铁块,最前方圆形透明的那块,就照射出了一阵炫目的强光,比夜明珠的光亮,还要绚烂。
“咱们现在就上楼去?看看那小阁楼?”
“老子也一起!”
踌躇了一小会儿,卫轩纠结着没敢开口,楼上的诡,实在是太吓人了,感觉心脏都要跳不动了。
“阿姨,忙了一上午了,要不你们先吃点?”蒸好的馒头都不烫了,姜晴想了想,还是招呼他们一起吃一些。
毕竟,他们也千辛万苦地带回来了另一份入住规则。
南音并不急躁,吃点饭的时间也是有的,顺势就坐了下来,拿了一个桌上的馒头,材料虽然粗糙,但味道,还能入口。
见状,其他人也察觉到了腹中的饥饿,仓促地吃了几口。
因为在座的几人都心不在焉,一顿饭并没有吃很久,很快,曹庭芳、南音、武大洪三人就停了筷,和其他人说了一声就上楼了。
此刻一楼的餐厅,就只剩下了姚光平、姜晴、宁潇潇、卫轩四人,气氛凝滞中,带着些许的尴尬。
熟门熟路地走进了210的房间,那个被卫轩误触出现的洞口,一直没有关闭,乌漆嘛黑的,令人无端地觉得有些阴冷。
“咳!要不要我先进去?”
在场的两位都是女性,武大洪这唯一一个大老爷们,还真不好意思让南音和曹庭芳这两人,进去那地方...
“无妨,阁楼有些狭小。”看了一眼武大洪那大体格,南音还是谢绝了他的好意,抬脚踩着木梯,又踩上了绳梯,钻了进去。
“武老弟,你就在这里陪陪阿姨吧,那个布娃娃也不知道还会不会诡化,咱们到时候也能提醒提醒大妹子。”
不是曹庭芳不想上去,是她牵着大黄不太方便,大黄于她而言又十分重要,不可能交到其他人的手里。
至于武大洪,就完全是体格问题了,看这身板,也不像是能挤进去的,不如在下面,两人也好有个照应。
南音之前的表现,她看过了,与其担心她出意外,还不如担心她和武大洪。
看过曹庭芳打开手电的动作后,一爬进去,南音就学着她的动作,打开了手电。强烈的光亮,一下子照亮了整个阁楼,连那两支蜡烛燃烧的绿火,都颤了一颤。
靠墙的位置,真的摆放了一张小小的供台,供奉的,是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妇人,笑得温婉又甜美。
照片微微泛黄,但相框似是被经常擦拭过,有一些凝固的暗色血渍,而没有灰尘。
掀开供台下面的红布,地面的灰尘上有一个浅淡的圆形印记,应该是之前头骨留下的痕迹。
然后是一张撕了一半的照片...
将那半张照片捏到了手里,南音视线流转,就看到了地上用粉笔画得简笔画,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砰——”
13. 好梦旅馆(十三)
又是突然的重响...
吓得人冷不丁地抖了一激灵...
声音是从较远的楼下传来的,隔着几层砖墙和木板,有些含糊沉闷。曹庭芳和武大洪面面相觑了一眼,这才惊觉,极有可能是一楼出了事!
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混杂着惊呼哀嚎的破碎声音,断断续续的,吵闹异常。
“大妹子,楼下好像出事了,你发现什么没?要不要下楼去看看?”
分身乏术,不外如是。曹庭芳既好奇一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担忧南音一人在这,无人接应。这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兀自焦急。
“这该不会是那家伙...”真特么死而复生了?
底下的声音太过异常,武大洪的脑子里,不自觉地浮现了最坏的想法。只是姚光平这人他又不喜,他的生死,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因此武大洪的双脚定在了原地,迟迟没有动作。
阁楼的出入口狭窄,但并不意味着南音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再次逡巡翻找了一圈,确定找不到其他有用的信息后,她也没在上面多逗留,踩踏着绳梯,快速地爬了下来。
“走,去看看。”
关掉了手电,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南音脚步都没有停下,径直往楼下走去,越往外走,嘈杂的声音越是响亮。
“快!找东西挡住他!都还愣着干嘛?!真以为靠自己就能活下去?”
“挡...挡不住了吧...这门都快碎了...”
“我...我搬来了桌椅...能...能派上用场吗?”
“怎么办...要不把曹阿姨他们喊下来?我们几个...真的能制住林老板吗?姜晴,你先搬,我去喊他们!”
“潇潇你...”
......
四人的声音急促又惊慌,也没能掩盖掉那一声又一声撞击铁门的重击声...那个被砍成了几段的林老板,真的又复生了...
脚下的步伐又快了一些,在下楼的瞬间,就撞上了迎面跑来的宁潇潇,她神色紧张,脸色苍白,在看到几人的一瞬间,眸子亮了几分,但很快又沉寂了下去:“曹阿姨!那个旅馆老板又死而复生了!”
“晓得了,我们这就去帮忙。”
上楼的楼梯还不到一米宽,冷不丁地有人迎面上来,就占据了下楼的空间,不能并排行走,三人纷纷侧开了身位,一个一个的,和宁潇潇擦肩而过。
死死攥了攥手心,宁潇潇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似的,任由指甲嵌入了掌心的皮肉里,让痛感唤醒自己...
她僵着身体,在原地顿足了很久,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才抬起了沉重的脚步,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哐当——”
抵了很久的后厨铁门,扭曲变形,终究是承受不住大力的摧残,脱落了金属的螺丝,连带着姚光平一起被向外推。
还在试图搬动着餐厅的桌椅来抵门的卫轩和姜晴两人,纷纷弃了手里的东西,上前伸手撑住了门,想用人力来抵抗。
但收效甚微。
看着有些臃肿的身体,正在不遗余力地向外面挤出,血水混着污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或者说,那已经不是一具人形了...
砍断的骨头被随意的拼凑在了一起,因着没有血肉的遮挡,他将那些悬挂在吊钩上的尸体的血肉,撕扯了下来,贴在了自己的身上,勉强维持了一个人的模样。
脑袋被硬生生地砍断,无法和身体衔接,也随意地混着肉泥,贴在了身上,那双阴鸷又恶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姚光平,恨不得将他——
剥皮拆骨!
该死的家伙,不过是沦为食物的臭虫,居然敢对他动手,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动手!
他必须第一个死!
不知道是不是视觉的错位,旅馆老板拼凑身体的血肉,好像是有生命一般,在不断地呼吸和生长,连带着他的身体,也逐渐丰盈了许多...
三个人的力道,竟然没有抵得过一个鬼怪的力道,被一直推着向后退,旅馆老板的整个身体,也从后厨挤了出来,血腥味弥漫。
上面的玻璃早在之前就已经碎裂,细碎的玻璃渣掉进了姚光平的身体里,牵一发都有些疼痛,血肉模糊的胳膊,穿过空框,试图抓挠他的脑袋或者脖子。
“挡不住了,我数三二一,各自跑!”
“三!”
“二!”
“一!跑!”
姚光平自然不可能看着自己的脑袋或者大动脉被命中,眼见着就要被旅馆老板撞上墙壁,倒数了三声,立即松手撒腿跑开。
姜晴和卫轩两人也是撒腿就跑,但是旅馆的大堂就那么大,根本没有多少周旋逃跑的余地。
失去了阻力的旅馆老板,更是如鱼得水,死盯着狼狈逃窜的姚光平,猫捉耗子一般,直接追了上去。
情况一度混乱至极,情绪紧绷的三人,都没有留意到楼梯上传来的几道脚步声。
“他...怎么办?大黄刚用过能力没多久,现在只能再使用一次了...”曹庭芳看着一楼的乱象,又看了看已经有些萎靡的大黄,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呼...呼...”
剧烈地喘息着,姚光平的喉咙火辣辣地疼痛,心脏也“砰砰砰”地,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但该死的旅馆老板,阴魂不散的,一直追击着他!
根本不给他半点休息的时间!
反倒是卫轩和姜晴,逃跑了一段距离后,离姚光平远了一些,就避开了旅馆老板,手撑着墙壁,大口呼吸着。
“啧,老子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呢?一个契者,还不是被诡怪追得屁滚尿流...”虽然跟着下了楼,但武大洪看得姚光平的惨状,不由得说几句风凉话。
他的嗓门本就很大,一点都没逃过姚光平的耳朵。
“你特么——”
侧头看了一眼,姚光平没忍住,直接飙了脏话,但就是这么一分神,脚下一崴,啪叽摔在了地上。
五体投地,嘴里骂人的话还没说完,吃痛得被咽在了嘴里。
一时的失误,足以让旅馆老板追了上去,血肉模糊的双手没有折断姚光平的脑袋,而是奔着他的左手过去,用力向上一拽——
“噗——”
“啊!!!”
鲜血四溅,旅馆老板硬生生地,把姚光平的左手直接撕了下来,猛地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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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只是一个开始,新鲜的血肉恢复着他身体上的伤痛,令他的身躯又膨胀了几分,三两口吞咽完毕后,旅馆老板又瞄准了姚光平的右手,刚想下手时——
“大黄!!!”
伴随着曹庭芳的一声大喊,大黄屈起四肢,向前高高跃起,跳至旅馆老板的身边,用尽了身体的力量,长吠了一声:
“汪————”
旅馆老板的动作被定住,即将痛疯了的姚光平,死撑着身体上的疼痛,也是发了狠,招出了手心里的菜刀,凭空放大了数十倍,朝着那血肉模糊的身体,狠狠地劈去!
一下,两下,三下...
菜刀锋锐,浸着血,劈砍在旅馆老板的身上,割裂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口子,污血垂落得更甚。
“不想死,就跑去正对着后厨的那堵墙面前。”看着鼻涕、眼泪、鲜血混了一脸的姚光平,南音扣着手里的头骨,突然开了口。
自从看到了旅馆老板,这手里的头骨,好像是发了狂一般,不停地颤动着,颅骨沁出了血水,牙齿也在啃咬着南音的手指,但却无法划破她被妖力包裹着的皮肤。
“姚老弟,快别愣着了,他定不住几秒了...”
“呵!你们以为我死了,就能活下来了?就几个普通人,都一样!都得死!”纵然曹庭芳在最后一刻救了他的性命,但姚光平现在像疯了一样,恨不得拉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别特么废话了!”
“啪”地一下甩了姚光平一巴掌,武大洪拖拽着他的一只脚,快步就朝着厨房里面走去。
唯二的身体健全的男性,卫轩也上前帮了忙;姜晴则小跑着跑到了宁潇潇的身边,呈保护状。
被旅馆老板仇恨锁定的姚光平,此刻就是最好的诱饵。
“放开!真当我的刀不敢砍你们?!”放大了数十倍的大菜刀,只是持续了几息,就恢复了原状,姚光平挥舞着缩小版的,无能狂怒。
“想活就闭嘴。”
南音不带一丝感情的目光落在了姚光平的身上,语气平淡,但被注视的那个人,身体就像是被冻住了一般,直接安静了下来。
七人的动作很快,宁潇潇犹豫着,还是被姜晴拉着一起走了进去。他们把断了一只手的姚光平放在了墙壁面前,胆怯的往旁边躲了躲,就南音离得最近。
那边大黄的威慑效果也到了尽头,重新恢复了行动力的旅馆老板,转动着又多了几条伤疤的身体,亦步亦趋地朝着厨房的方向走来。
在目光锁定了姚光平之后,被愤怒驱使的他,如同离弦的炮弹一般,身体团成了一个球,直直地朝着姚光平的位置冲来!
五米、三米、一米...
近到大约只剩十厘米的时候,南音那只空闲的手,拉住了姚光平的胳膊,然后又等了零点几秒,在两者即将亲密接触的瞬间,大力拽着他往外面扔去。
“砰!砰!”
前后相差了几秒的时间,旅馆老板和姚光平,相继撞到了墙壁上和地板上。
旅馆的砖墙很久都没修葺过,在巨力的撞击下,墙面又裂了几寸,墙粉簌簌地滑落,连砖头都移了位,露出了些许凹陷的痕迹。
还差一点力...
14. 好梦旅馆(十四)
找不到门,干脆就砸墙吧!
这是南音最开始的想法,只是手头并没有趁手的大锤,到现在,不如借着旅馆老板的身体,试它一试!
一只诡怪,应该不至于像人类的身体一样,那么脆弱吧...
事实也如她所料,但旅馆老板冲撞的力道显然还差了一些,才将砖墙撞裂了几寸,离预想的最好结果,偏离了些许。
没有管被扔到地上吃痛叫喊的姚光平,南音反手幻化出了本体琵琶,妖力覆盖,在旅馆老板还没来得及挪动身体,扑向姚光平时,狠狠砸下!
臃肿又沉重的身体,“砰砰砰”地不断被砸向凹陷的砖墙,如同无力反抗的肉球,污血顺着墙面流下,砸烂的肉糜黏腻地粘在了墙上,和石灰粉混在了一起。
旅馆老板两眼发白、头冒金星,神志都不知道被拍到了哪个犄角旮旯,刚有一些动作,就被大力地拍下,圆润的身体,都变得像肉饼一样,压扁了几分。
曹庭芳、武大洪等人,更是瞪大了双眼,呈呆愣状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幕,看着南音像是拍打着球一样,拍打着旅馆老板。
“这...这位...也是大佬?”
“林老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
“老子要是有这能力,还怕什么诡域?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两个!”
“潇潇!你看看她!要是我们有幸成为契者,是不是也能变得这么厉害!”
“大妹子她...还是我低估了啊...这能力,要是不进特事局,简直是浪费啊!不行,我得跟陆鸣那小子说一说...”
姚光平眼睛都发红了,他本来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契者,但现在却沦落到了这种境地,被林老板卸了一条胳膊,还被一个孱弱的女人抢了风头,简直是把他的脸,往地上摩擦。
情绪的剧烈起伏,加上手臂处源源不断渗出的鲜血,终究是受不了这个刺激,眼皮一翻,直接晕死了过去。
“咔嚓——”
正当他们小声议论时,一直被拍打着的砖墙承受不住这个力道,裂开了的几道缝隙,愈发扩张,墙皮抖落了个干净,一块砖也被拍得移动了位置,从墙上坠落了下来,摔到了墙壁的另一面。
然后是第二块、第三块...
不断被拍打的旅馆老板,脑袋也顺着洞口伸了进去,接着肥胖的身躯,理所当然地被卡在了墙洞上,挣脱不得。
这没有好好拼凑完整的躯体,到底是拖了他的后腿。
收回了被妖力覆盖的琵琶,南音揉了揉有些酸涩的手腕,有点庆幸,那脏不拉几的污血和肉糜,没有沾到琵琶上,而是被妖力隔绝了,否则,她非得好好洗个澡才行!
更可惜的是,这里的水,看着也不是很干净,还得忍到走出这个诡域...
“大妹子,现在要怎么办?你是提前预判好了,让林老板卡在这面墙上吗?”
不,才不是。
诡是卡在上面了,但是这庞大的身躯,也把墙壁后面的东西给挡住了,南音还想看看那个被隐藏的房间里,究竟藏匿着什么东西。
微微蹙了蹙眉,南音刚想再做些什么,这才发现手中的头骨,仿佛是被鲜血浸透了一般,黏腻的血渍,惹得她一阵反感,微微松了松手...
头骨得了空隙,猛然一阵晃动,挣开了南音的束缚,像一道抛物线,跳起,落到了旅馆老板拼凑的臃肿的身体上,张开大口,“嗷呜”一声,直接咬下了他的血肉。
奋力咀嚼。
分明只是一个头骨,从它奋力咀嚼的动作中,众人似乎看到了些许咬牙切齿、恨不得啖其肉的愤恨。只是它再怎么咀嚼吞食,身上都没有长一丁半点的肉,还是最初白骨的模样。
又脏了...
有些嫌弃,南音冷眼看着不断啃食着旅馆老板的白骨,实在是不想上手抓它了...顿了顿,才抬眼看向了曹庭芳和她身后的众人,平淡地开了口:“一楼的空间,少于二楼的空间,只有这面墙的后面,可能存在隐藏空间。”
“还真是...这一楼的餐厅、大堂、加上后厨,也没有上面的十间房面积大呀!”
“昨天吃完饭后,好像也没见老板上楼,这隐藏空间会不会就是他的房间?因为怕我们找到什么,故意隐藏了起来?”
“旅馆老板卡着洞口,是要把他弄出来吗?那会不会...还追着我们、不,姚契者杀啊?”
劫后余生的几人,顿时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显得昏迷躺在那的姚光平,分外地可怜。
卫轩轻咳了几声,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也没办法看着一条性命离世,他伸手指了指躺在地上闭眼昏迷、仍在流血的姚光平道:“我们...是不是该帮姚契者止一止血,包扎一下伤口...”
不然,他怕是真的要死了...
“对对对!小姜你们两个去看看前台,还有没有什么干净的毛巾、碘伏、消毒酒精之类的东西,帮他把伤口处理了吧。”
姚光平毕竟是个契者,拥有了脱胎于普通人的力量,尽管现在很是弱小,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进阶,到那时,他未必不能成为破解诡域的中坚力量...
只不过在这之前,他需要先保住性命,然后——上一套完整的思想教育课,好好学一学,什么才是为人民服务!
因此,曹庭芳专门点了点心思比较细腻、手也比较巧的两个女生,去帮姚光平处理处理伤口。
跟着姜晴走之前,宁潇潇目光沉沉地看了南音好几眼,直白又阴郁,良久后敛下了眉眼。
而其他几人就商讨着,该怎么样去往那个隐藏空间。
旅馆里的设施本就简陋,也没储备多少的应急药品,再加上姜晴和宁潇潇两人,既不是医生也不是医学专业,只能用些救急的物品,简单的帮姚光平处理包扎了一下伤口,接下来就全然听天由命了...
与此同时,几乎不需要他们再想什么对策,闷头啃着血肉的头骨,就已经把旅馆老板身上的血肉啃食了一大半,洞口裸露了一小半,透过空隙可以看到,对面确实是存在着一间房。
“大妹子,这骷髅头要是把这血肉啃光了,林老板是不是算又死掉了?等他下次复活,岂不是就要对你...”下手了吗...
并且根据守则所说,随着他的复生,他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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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会越来越强!
估摸着又得是一场硬仗了...
“无妨。”大抵就是锤起来累一些罢了。南音并不在意,她只是偷懒,才顺手将琵琶用成了锤子,但这不意味着,她不会其他了。
毕竟,琵琶是用来弹的。
“嘿嘿嘿,南小姐,哦不,契者大人,之前是我有眼不识珠,多有得罪,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老...原谅小子。”硬生生地把那声老子吞进了喉咙里,武大洪凶神恶煞的脸上,竟然还挤出了谄媚的笑容。
当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少了颐气指使的姚光平,几人之间的氛围,好似都更和谐了一点。
没有回话,一把揪住了啃食完所有血肉的头骨,止住了它正欲逃离的动作,南音拿了一根剩下来没用的毛巾,直接将其包裹了起来。
骨头拼凑的骨架,原本还卡在洞口,现在失去了肉的支撑,松松垮垮地掉了下来,一半在对面,一半在这面,而林老板的脑袋,不出意外的,滚落到了那边。
曹庭芳举着手电筒,朝黑暗中的房间照了照,隐约看到了木床、衣柜这些家具,看来的确是旅馆老板的房间了。
洞口不是很大,钻起来还有些费劲,几人干脆将边缘处的砖头,又卸下了几块,才通过洞口爬了进去。
南音本来是想第一个进去的,但曹庭芳阿姨仗着自己拿着手电筒,硬是不同意,非让大黄第一,然后是她自己,接着才轮到南音。
实在是拗不过格外热情的人,她只好同意了。
等曹阿姨爬了过去时,大黄也没有叫喊,似乎此刻的房间,是安全的。没一会儿她就找到了房间吊灯的开关,利索地拽了拽灯绳,黑暗的房间霎时充斥了暖黄的光亮,将所有的一切,都曝露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和旅馆的房间有几分相似的卧室,但多了些许的温馨,浅灰色的四件套、米黄色的窗帘、干净整洁的梳妆台...
明明该是夫妻住的卧房,此刻更多的,却是林老板的痕迹。
除了姚光平之外的几人,陆陆续续地都爬了过来,分散着开始寻找线索。
“这墙上钉这么几颗钉子干什么?还是个不吉利的数字——4...”
“武老弟,还没结婚吧?结了婚就该知道了,家里的卧室,要挂着你们夫妻俩的合照。”看了一眼床头上方的墙壁,曹庭芳笑着揶揄了几句。
“他还有老婆吗?”
“不然这梳妆台干嘛用的?摆设吗?”
“老子就是奇怪,这衣柜里面,连件女人的衣服都没有...哪里像是有老婆的样子!”
“二楼不还是有间儿童房吗?这孩子都有了,还会没有老婆吗?大妹子,我这抽屉上锁了,打不开,你看看林老板那一串钥匙里,有没有能用的?”
想起在阁楼里看到的照片,还有儿童房里为新生儿准备的物品,南音无比确认,林老板是有老婆的,而且...
那个头骨...
从荷包里取出了林老板的那串钥匙,她刚想递给曹阿姨,就听到卫生间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啊!有...有尸体!”
15. 好梦旅馆(十五)
“是...是毛建文!”
毛建文的尸体?怎么会在林老板的房间里?
顾不得埋怨刺耳的尖叫声,几人纷纷朝着声音的发源地小跑了过去,二十平米左右的宽阔卫生间里,竟然摆着一台超市里使用的卧式大冰柜。
失踪了的毛建文,此刻正闭着眼睛,以一种诡异的蜷缩姿势,蹲坐在里面。肤色泛着不一样潮红,嘴角却扬起了一抹甜蜜又诡异的微笑,冷气在冰柜里冻结,在他的眼睫上、头发上、皮肤上、衣物上,凝成了一团厚厚的冰霜...
整个人就像是被冰雪包裹了起来...
几乎不用去试探他鼻尖的鼻息,就可以断定——他死了。不是死于外伤引起的失血过多,而是...活活冻死...
南音看着方方正正的冰柜,看着里面被冰霜覆盖的尸体,心下有些好奇,比打磨的琉璃或水晶还要透明的玻璃,没有任何遮掩的显示出了毛建文的面容,她指尖轻触那透明,有一丝的冰凉,但还没有到能冻死人的地步。
可是冰柜里面的四壁,却覆上了厚厚一层的冰霜,连带着被冻死的毛建文身上,也是冰霜,当真是个神奇的物件...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所以说的失踪,就是被林老板捉来了吗?还冻在了冰柜里,不会就是我们接下来几天的食物吧?”
“也不知他冻了多久,但看着是没气了...”
“要不要把他的尸体处理了?不然等那个林老板又复生了,怕是要先吃了毛建文,回一回气血...”
“一个尸体有什么好看的?还处理?剁碎了还是藏到哪个犄角旮旯去?藏了就以为林老板找不到了?一个个磨磨蹭蹭的,现在不赶紧找点有用的线索,围着一具尸体有屁用?老子继续去翻屋子了!”
武大洪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脾气,嘴巴像机关枪一样的输出了一通,甩了甩手,就离开了卫生间,继续去卧室翻找了。
“咳,大妹子,之前那个锁还没开呢...咱们先去看看吧...”见状曹庭芳连忙尴尬地转移了话题,然后又安抚了一下其他人:“大家也再找找其他线索吧,小毛的尸体是找到了,但我们毕竟还是在诡域里,得先确保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那些已经死掉的人,或许连最传统的落叶归根、入土为安,都无法做到...
所有活在如今这个时代的人,都无比清楚这一点,因此在曹庭芳打了圆场之后,其他人也没有再激发什么矛盾,纷纷主动翻找着这间卧室,恨不得掘地三尺了。
曹庭芳发现的那个上锁的抽屉,正是里侧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南音跟着她的步伐走了过去,直接从荷包里取出了那一串钥匙,递给了再度蹲下的曹庭芳。
钥匙很多,曹庭芳眯着眼睛,挑选了一阵,拿了一个和锁眼有些相匹配的钥匙,插了进去,只是插到了一半的位置,就无法继续。
拔出换了另一个钥匙,来回尝试了几次,才终于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咔哒”声。
抽屉被拉开,入眼的就是两份A4纸大小的文件,还有一对随意扔在抽屉里的对戒,位置隔了几个拳头大小。
好似主人一点都不珍惜。
“这...这是人寿保险、还有人身意外险?”好端端的人家,怎么会突然买这么多的保险...
南音在听到这几句时,眼里浮现了些许的困惑和茫然,保险...是什么东西?
但很快,曹庭芳就翻开了这两份文件,所有的文件都是一式两份,在最后的受保人和受益人两处,有了些差异。
受保人孟青君,受益人则是林伟泽;受保人是林伟泽时,受益人则是孟青君。看着像是浓情蜜意时为对方买下的保险,可一涉及到保险,曹庭芳总觉得里面有些蹊跷。
很快的,一张薄薄的纸张从文件里面掉了出来。
是一张死亡证明。
属于孟青君的死亡证明。
她死了,但又好像在意料之中。在这个房间里,早就没了女主人存在的痕迹,婚纱照被处理了,戒指又被草率地扔进了抽屉里...
“晦气!枕头下面还压着根骨头!”另一边,武大洪翻找时,把床铺弄得有些凌乱,挪开枕头时,就看到了一根白骨。
白骨突然沁出了一抹鲜红,连带着南音手里被毛巾裹住的头骨也颤动了几下,控制不住地想要冲过去靠近。
手指按住了躁动的头骨,南音没有在原地停留,抬脚走了过去,弯腰,直接拿起了那根沁血的白骨,隐隐像是小腿的骨头。
“这...这根骨头,是有什么用吗?”
“也许。”
南音有种感觉,这头骨和这白骨,应该是属于同一个人,甚至,还对旅馆老板,怀揣着最深切的恨意,恨到——
想生吞了他...
而在210房间里的那个小女孩,对这头骨又分外的在意,再想到那张撕了一半的照片,还有画在阁楼地面上的简笔画,覆盖在三个人之间关系上的迷雾,已然被拨开了。
夫君、娘子、孩子。
只是这看似温馨美满的家庭,实则千疮百孔、充满了算计与背叛。
房间里的东西并不多,除了那几份保险单和死亡证明外,他们还在衣橱的保险柜里,找到了保险公司的赔付单、一些黄金首饰、几张银行卡,再多就没了。
众人也没有在房间里过多停留,毛建文的尸体还是留在了冰柜里,他们则带着找到的一些线索,通过洞口离开,又捡起了滚落在地上的砖块,简单的缝补了一番。
现在这旅馆里,哪里还有什么安全的地方。
看似安全的个人卧室,都有可能被老板悄无声息地潜入,再将人带走...带着尸体无处藏匿,还不如将其留在原地...
生死攸关之际,人们更关心的,还是他们自己。
窗外的灰雾已经逐渐染上了墨色,一天的夜晚即将到来,一行人在餐厅,简单的吃了几口已经冷掉的馒头,开始共享自己今天的发现。
“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大家应该早就清楚了,现在我们就要讨论一下之后的发现,重点包括南妹子在二楼阁楼里的发现,以及我们在一楼隐藏房间里找到的线索。”
或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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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习惯了,曹庭芳现在还在称呼南音为妹子,她顿了顿又继续道:“妹子,要不你先说说你的发现。”
清泠泠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以及苏醒过来有气无力的姚光平,南音垂下了眼睫,语气平淡地开了口:“阁楼有一个小供桌,摆放着一张照片,供桌底下有我捡到的头骨,还有半张撕碎的照片,两张照片上的女人是同一人。在阁楼的地面上,有孩子画得一幅简笔画...”
“是一个持刀的线条小人,和一个穿裙子的线条小人,穿裙子的那个线条小人,断裂了几节...”
说罢,她又从荷包里掏出了那张撕碎的照片,放到了收拾干净的餐桌上,并往前推了推。
照片上是一个笑得温婉和善的漂亮女人,怀抱着一个伶俐可爱的小女孩,在她们的身边似乎还站着一个人,但因为被撕掉,只剩下了半个穿着西装的肩膀。
“那是...杀人了?”
“这好像是张全家福诶...撕掉全家福,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感情的破裂?然后林老板杀了他的妻子?”
“不至于吧?210房间里还有给新生儿准备的日用品,他妻子应该还怀着孕吧?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吗?”
卫轩有点不可置信,怀着孕的妻子都能下死手吗...要是小孩子画得画是真的...就是残忍的分尸啊!
“我这里找到的几份文件,或许可以作证你们的猜测。”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曹庭芳将攥在手里的文件也放在了桌子中间,继续道:“林老板,应该就是林伟泽,他的妻子,没有意外就是孟青君。”
“孟青君的死亡证明,可以证实她已经死了。他们夫妻两人互相为对方买了保险,受益人也都是对方,在衣柜的保险柜里,也能看到保险公司赔付的账单。”
“再结合大妹子说的照片、画,不得不承认,林老板,很大概率杀了他怀孕的妻子,并且残忍地...分了尸...”
“可是那半张入住守则分明写了:他们是温馨又美满的一家。又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姜晴瞪大了眼睛,显然有点无法接受这个说辞...
人性,真的会烂到这个地步吗...
“规则并不一定都是正确的,越是复杂的副本,里面的规则可能越具有欺骗性,甚至会引诱你,跳入它的陷阱。”纵然是费劲心思找到的规则,也不可能全是正确的,指不定就在某一条,埋下了隐患。
这下半张入住守则,能有一半是正确的,已经很了不得了。
“那要怎么搞?那个林老板,就像是个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来找麻烦了!还有那个小女孩,半夜在门前找妈妈,老子怎么知道她妈妈在哪里!”
“其实按照那幅画所画,那个小孩,应该亲眼看到了她妈妈被害的过程...”
“契...契者大人,你手里拿着的骨头,可不可能就是...林老板的妻子?”
拍了拍又开始躁动地头骨,南音解开了缠绕在上面的毛巾,双手牢牢控制着它,将其摆在了桌上,淡淡地应了一声:
“嗯,就是她。”
16. 好梦旅馆(十六)
噤声。
即便是有了那个猜测,但真当南音十分肯定地回答,并将这头骨放置在桌面时,在座的几个人,还是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巴,连呼吸都停滞了几瞬。
拜托!
谁会把诡怪的头骨,拿在手上把玩的!
但她还真没必要撒谎,这应该真是被虐杀的妻子的骸骨...竟然还如此安稳地被困在她的手里...
看来契者之间的实力差距...也是天差地别...
“大、大人...要不您还是将这头骨收回去吧...”明明只是一块骨头,可自从拿出来时,四周的温度也骤降了许多,令宁潇潇不禁打了个寒颤。
再加上它并不安分,时不时地沁出些鲜血,或挣扎躁动,难免回忆起它啃食了旅馆老板整个身体的举动,众人的心里都生起了些许的忌惮与害怕。
“大妹子,她的头骨在这里,是不是说明...其他的尸骨,也藏在了这旅馆里?”纵然也有些膈应,曹庭芳还是理了理思绪,试图寻找破局点。
“嗯。”
“呵呵呵呵...在这里又如何?你们找她的骨头能做什么?天色马上就黑了,诡域里将更加危险重重,那旅馆老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复活了。”冷笑着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姚光平缺少血色的脸上,浮现了几分死寂,“他先是杀了我,然后就该是找你了。杀了你之后,又是下一个,下下个,你们——”
“都活不了了!”
阴鸷又恶毒的眼神着重落在了南音的脸上,他真想亲眼看看,她的下场...会不会比他更凄惨!
同样都是对旅馆老板动了手,凭什么她,能轻易脱身...
“姚光平!刚刚真不该救你!老子就知道你不是个东西!”听到姚光平恶毒的诅咒,武大洪脾气又上来了。
“怎么?现在想杀了我吗?有本事就动手啊!”姚光平很是硬气,目露挑衅,就算他现在废了一条胳膊,鱼死网破也不是不行!
“算了算了,别浪费力气吵架了,还是想想有什么办法安稳度过今天晚上吧...”阻止了两人无意义的争吵,曹庭芳将话题扯回了正路。
“旅馆老板现在还没复生,也不知道晚上会如何...还有马新当时的死因,肠子都被从肚子里掏出来了,真的是因为吃了那碗汤吗?”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假如当真是林老板杀了他的妻子,并且残忍地分了尸,那是不是说明——他们两人是死敌?或许可以...”
“让他们内斗?!”
“但他妻子现在就只有一个头颅,是不是...斗不过啊?”生前都被活活的分了尸,死后连骸骨都不全,真的能...和林老板抗衡吗?
更别提,林老板每一次复生后,都在往诡物的方向进化,越来越...没了人的形态...
“总得试试,大家伙现在也没什么事,就在这旅馆里努力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她剩下的骨头...不过晚上,还是得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注意保管好房门的钥匙。”
讨论了一番,最终还是曹庭芳拍板做下了决定,坐着也是等死,不如趁现在,努力寻找生机。所有的事情,也不能都压在南音的身上,靠自己,才能一直活。
抚摸着手里的头骨,南音几乎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只是静静地听着几人讨论,然后在结束之际,重新用毛巾裹住了它。
手里的东西一时有些多,可惜了,当时没有幻化一个布兜,只是带了一个小小的荷包,现下这两节骨头,是完全塞不下了。
只能拿毛巾草草包裹着,防止那些沁出的血液,沾到她的手上。
众人怀揣着各自的小心思,纷纷起身准备行动,但诡域毕竟危险,单独行动或许连呼救都来不及,最终还是俩俩结伴而行。
姜晴和宁潇潇两人本就是多年的好友,彼此间也不愿意分开,就一起行动了。如此,卫轩和武大洪两人,也被分配到了一起,姚光平现在断了一只胳膊,又失血过多,实在是没什么精力,嘲弄着看了他们几眼,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至于,曹庭芳和南音,在外人的眼里,她们都是契者,聚集在一起就有些浪费了,倒不如单独行动。
何况——
南音也喜欢一个人待着。
聚集在餐厅的一群人,一下子如同四散的鸟群,各自散开了。有着悬在头顶的铡刀,他们恨不得将整个旅馆都翻过来,除了...
后厨那间隐秘的房间。
旅馆老板的尸骨,还在那间房间里,区区一堵砖墙,哪里又能...挡得住他呢...
厨房里的白骨很多,但这些摆在明面上的,自然不可能是孟青君的尸骨,往往是那些藏在隐秘角落里的,才是最不想让人找到的、真的尸骨。
可惜的是,在众人努力地翻找下,也只是找到了一部分的、疑似孟青君的白骨,大致地拼凑了一番,还差一只手、一根小腿...
分开藏匿的位置也十分的刁钻,餐桌的背面、衣柜的隔间、前台的桌底角落、木梯的扶手里、天花板的吊灯里...
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都有,难怪一到夜里,这旅馆到处都不太对劲,鲜血滴答滴答的,不曾停歇。
“怎么办?差不多哪里都翻遍了,就是还差一些...那个林老板是不是就快要复生了...”
餐厅的窗外已经没了一点光亮,昏黄的灯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给他们每个人的神情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墙壁上的时钟还在兢兢业业的工作着,代表着时间的指针已经走向了晚上的九点四十三分,四周砖墙表面,隐隐约约地渗出了些许的血迹...
不能再在外面待着了!
入住守则明确说了,请不要在深夜在房间外逗留,卧室虽然说不上是一定的安全,但也比外面——安全许多。
“大家伙也是尽力了,今天就先回房间休息吧。这诡域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将我们所有人都吃了,明天也还来得及,主要找一找我们遗留掉的那些地方...”叹了一口气,看着焦急又不安地宁潇潇他们,曹庭芳只能先安抚了几句,接着才看向了南音,关切道:
“大妹子,那林老板晚上也许会复活,他要是先找了姚光平,接下来怕是要找你,你应付得过来吗?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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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大黄牵过去用用?”
休息了五六个小时,大黄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萎靡了,勉强还是能够再用几次技能了。
尽管大黄是她的契兽,但它完全可以理解部分人类语言,只要叮嘱它几句,就能让它暂时听一听南音的话。
“不用麻烦。”
瞥了一眼桌上拼凑的骨头,南音只是把林伟泽房间里的腿骨放了过去,头骨还是牢牢地拿在了手上。她也不打算等什么明天,今晚...
就想做点什么。
“我先去休息了。”平淡地扔下了一句话,南音转身,拿着头骨就上了楼,踩着“咯吱咯吱”作响的楼梯,回了房间。
纵然有些嫉妒于曹庭芳对南音的关爱,宁潇潇盯着看了她的背影几眼,嚅动了几下嘴唇,终究是没有开口,让曹阿姨将她的契兽,也借她用用...
孱弱的菟丝子,总是渴望大树的庇护。
其他几人将桌上的白骨收拾到了一起,藏进了前台底下的柜子里,才怀揣着沉重又忐忑的心情,各自回了房间,关门,反锁。
少了人声的好梦旅馆,更加静谧了,淡淡的阴冷气息,混杂着血腥味,在空气里不断蔓延,潮湿又闷气。
一楼、二楼的天花板,仿佛是漏水一样,仍然在滴滴答答的,流淌着暗红色的鲜血,一滴又一滴,比昨夜又多了些。
暮色更浓。
南音没有化作原形,只是静静地坐在床沿,昏黄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给她寡淡的神情,笼上了一层暖光,好像是有了温度。她坐姿并不板正,甚至有些慵懒,右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个头骨,长卷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直到时间的指针来到了零点,昨夜刻意忽略的那些细微响动,在她的耳朵里,愈发明显了一些。
漠然的目光落在了卫生间的玻璃门上,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的,不知从哪里爬出,在光滑的地板上,缓慢地爬行...
似乎是冲着她来的。
抚摸着头骨的动作一顿,她懒懒地站起了身,向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隔着磨砂的玻璃门,好似就看到了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南音没有顾忌的,把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刚要打开时——
木门外面,又响起了新的动静,昨天在楼道里走动的脚步声,目标明确地朝着209的房间走来,接着就是一阵猛烈地敲门声,以及停歇后的一道十分耳熟的空灵阴郁童声:
“嘻嘻嘻嘻...妈妈...囡囡来找你啦...快开开门呀...”
“妈妈...囡囡好想你...”
头骨在南音的手里剧烈地颤动,迫切地想要穿过木门跑出去,天花板上凝聚的血渍也越来越多,像是一位母亲流淌的血泪,从最初的低声啜泣,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而南音,此刻仿佛是害她们分别的恶人。
握紧的手没有松开,南音松开了卫生间的门把手,转身将手覆在了房门上,没有任何犹豫地拉开了房门。
一个穿着红裙、满身伤疤的小女孩,抬了抬脸,冲着她挤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找到你了!”
17. 好梦旅馆(十七)
“嗯。”
毕竟,也是她主动送上门的。
楼道里几乎看不到一丝的光亮,瘦削娇小的身影,好似融进了墨色深沉的黑暗里,唯一身惨白的肌肤和艳丽的红裙,像是铺满了油彩,格外地诡谲...
她的眼珠,是和裙摆一样艳丽的红色,像是玻璃珠子,灵动中透着一股阴沉,直勾勾望着南音,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轻轻挑了一下眉毛,南音的目光,不躲不怯,平淡地落在了小女孩的身上,余光隐晦地扫过了她身上缝补的伤疤。
身后的卧室只有一盏天花板上的吊灯,光线昏黄并不明媚,落在她的身后,浑身都弥漫着淡淡的光晕,唯有直视黑暗的正面,好似笼罩了一层阴霾,晦暗不明。
向前黑暗,向后光明。
一大一小,就这样面对面的站着,任由楼道里、以及更外面的黑暗,在夜色里翻涌。
“嘻嘻嘻嘻...你好香啊...囡囡饿了...”
纵然在南音的身上没有感知到害怕的情绪,小女孩踮起了脚尖,身体往前倾了倾,凑近吸了吸鼻子,像是在感知食物的味道。
恐慌与惊惧才是最美味的佐料,但是眼前的坏人抢走了她的珍宝,她一定要——先吃了她!
黑夜给予了她勇气,也给予了她更多的诡力,小女孩笑容阴郁又可怖,双脚飘飘然地浮在地面上,时间和空间,似乎都有一刹那的扭曲和崩碎。
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东西,更加蠢蠢欲动了...
南音好似没有将她的威胁放在眼里,也没有在意那些在黑暗里涌动的东西,神情自若,只是在小女孩靠近的瞬间,抬了抬手。
正流着鲜血的头骨,冷不丁地就摆在了她面前,四目相对,血红的双眼,对视着白骨空洞无物的双眼。
“那她呢?想吃吗?”
“你混蛋!”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小女孩的怒气燃到了极致,乌黑靓丽的发丝和裙摆无风自动,暴虐的杀气也在一瞬间铺开!
温度骤降!
伴随着一声阴冷的啼哭声,更浓稠的黑暗向着南音站着的位置逼来,小女孩的动作快如闪电,伸手就握住了她手里的头骨,猛然用力…
与此同时,身后不远处的玻璃门发出了一阵清脆的碎裂声,玻璃渣子掉落了一地,四溅着就要砸到南音的身上...
浓密纤长的乌黑发丝,像是闸口倾泻的洪水,涌动着从她的背后扑来,即将缠绕上南音的脚踝...
四面楚歌,不外如是。
和一个诡怪比力气,比得过吗?显然,是比得过的。
纯粹的妖力自手中涌出,迅速地在疯狂挣扎的头骨上包裹了一层,隔绝了彼此之间的感应,南音使了使巧劲,感知到一楼出现的某个家伙,身形如云雾般缥缈,瞬息向前闪身一步,绕过了身前的小女孩,极速朝着楼梯奔去!
沉沉的夜色里,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瞧见些许不甚明显的模糊轮廓,她完全是凭借着感知在狂奔,呼吸如风声呼啸。
黑暗中,有什么脏东西,试图抓住她,但变形的手指,与飘荡的衣摆,都擦肩而过。
“啊!!!”
愤怒又尖锐的叫喊,划破了尘嚣,也刺激着本就不怎么敢入睡的众人。
不要睁眼、不要出声、不要开门...
这几行刻在床板上的文字,就像是另一种规则,同样刻在了他们的脑子里,默认着,遵守着。
眼睫在疯狂地颤动,眼皮却没有掀开一丝缝隙,手指也紧紧地抓着被褥或是床单,身体在惊惧中发抖,抖得老旧的木床发出“咯吱咯吱”的闷响。
越是静谧的环境,微弱的声音也可以变得嘈杂,不仅仅是外面楼道里的谈话声、追逐声,就连房间里“滴答滴答”的滴血声,都在闭着眼的黑暗里,倾听得一清二楚。
曹庭芳居住在205,离南音所在的209,隔了三个房间,起初的动静还有些模糊,但随着奔跑声响起,依稀是知晓外面约莫是出了什么状况,心下不由得一番纠结。
夜晚,向来是诡域最危险的时刻。
诡怪的能力也会成倍的增加,变得比白日里更难对付,没有人会想不开,在深夜里去挑衅他们。
但此时外面的动静,着实令她有些心焦。大黄也没有入睡,也没有闭眼,只是趴在床边,瞪着浑圆的眼睛,看着上着锁的房门,时刻警惕着四周。
细碎的滴血声、和卫生间里的那些摩擦的动静,已经持续了两个晚上,没有停歇,也没有出现危险,但今晚——
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大黄黑黝黝的、盯着卫生间玻璃门的眼睛,饱含着更多的警惕与担忧。
飞奔着的双脚,踩踏在木楼梯上的声音并不算小,一度盖过了南音唇齿间的呼吸声,但却没有遮住一楼闹出得那些动静。
勉强搭好的砖墙被毫不费力地推倒,臃肿肥胖的身躯,缓慢地穿过墙洞,在地上攀爬着,鲜血在不断地流淌,绘成了一道又粗又长的血痕...
身形在黑暗里模糊,只是隐隐泛着些许暗色的光芒,看不清一段又一段断裂的白骨,也看不清一团又一团糜烂的血肉...
他目标明确,一直在朝着二楼的方向攀爬...
南音也正是,直奔着他而来,看到如此模样的旅馆老板,心怀怨恨的女儿,又会做些什么呢?
她很好奇。
脚尖的步伐一顿,在南音即将迎面撞上旅馆老板那庞大的身躯时,她踮了踮脚,直接踩上了木楼梯一侧的扶手,没有停留,纵身向下一跃,稳稳地落在了一楼的地面上。
而小女孩和旅馆老板,却是——狭路相逢!
“怎...怎么...是你!”
嬉笑声都难以从唇齿间溢出,小女孩的声音里,明显带了几分的惊慌与讶异,小手紧紧地攥住了手心里的布娃娃,畏惧地向后退了又退。
“妈妈!妈妈!呜呜呜...妈妈你在哪里?”尖锐的哭泣声震得人的耳朵都要聋了,她的双眼里流出了血泪,准确地从黑暗里确定了南音所在的位置,恶狠狠地道:“我、一、定、要、吃、了、你!”
与此同时,跟在她后面的,从卫生间里涌出的密密麻麻的头发,一往无前地向前扑了过去,和旅馆老板臃肿的身体,缠绕到了一起...
不死不休...
“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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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旅馆老板的嗓子已经被损坏,只是闷哼着发出些许不成形的破碎声音,像是粗重的喘息。
但很显然,此刻的头发,并不是他的对手,甚至不需要伸手,乌黑的发丝在触及到旅馆老板的身体时,就被他身上的污血灼烫,凭空化成了灰烬。
“砰!砰!砰!”
“汪!汪!”
接二连三的玻璃门被打碎,一茬又一茬的发丝,源源不断地从地漏的孔洞里涌出,像是茂密生长的野草,转瞬就铺满了整个二楼,而更多的发丝,穿过了门缝朝着楼梯上的旅馆老板扑去。
玻璃碎裂的声音突然炸开,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细碎的磨擦声,然后是付诸于身的捆缚感,哪怕是再怎么装睡的人,现在也装不下去了。
在大黄吼叫了两声的时候,曹庭芳也顾不得床板上刻的那几行字,瞬间睁开了双眼,掏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银光闪烁的刀锋划过,一下子割断了朝她涌来的发丝。
“唔...救命...”
“啊啊啊啊啊!什么东西?放、放开我!”
“特么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嘈杂的惊呼声完全斩断了旅馆里的寂静,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喧闹的白天,房间里的灯光并没有熄灭,除了那些铺天盖地的头发,他们还看到了天花板上坠落的鲜血,像是组成了一个哭脸...
南音有些庆幸,幸亏楼梯上还有那个庞然大物的旅馆老板挡着,否则她也得被那些发丝缠上。只不过旅馆老板的动作并没有受到钳制,仍然在慢吞吞地向上攀爬着。
手里的头骨逐渐变得黏腻潮湿,接着燃起了幽绿色的鬼火,火苗微弱,似乎马上就要熄灭...但也映照出了头骨里不断涌出的猩红血液...
她也忍不住了吗...
感受着愈发癫狂混乱的旅馆,南音没继续站着,而是在一楼里行动了起来,小女孩的实力,似乎不敌旅馆老板,可孟青君的尸骨还差几块,要是此刻能找到,应该也能出一份力。
本来,她可以通过头骨,感知孟青君的气息,从而找到她的所有尸骨,但在这个旅馆里...她的气息竟然无处不在...
甚至比林老板的还要浓郁很多...
随着南音拿着头骨在一楼行走,走至前台的柜子时,幽绿色的鬼火左右晃动了几次,她打开柜子,看到了被收拢在里面的其他白骨。
火苗也随之旺盛了许多,燃烧成了一朵火焰。
将那一大袋的白骨提溜在了手里,南音又绕着走动了几圈,火焰没有任何的动静...
剩下的,还是在二楼?
旅馆老板的动作虽然慢,但此刻也爬到了二楼,杂乱又浓密的头发丝,绕过了他臃肿的身体,已经开始向一楼蔓延。
瞥了一眼那些无孔不入的发丝,南音倒是没有犹豫,直接捧着头骨,踏上了木制的楼梯。
一步、两步、三步...
眼见着马上就要踩踏上那堆发丝,它们却在接触到幽绿的鬼火光芒时,瞬间向后退去,竟是硬生生地让出了一条路。
南音诧然,但步伐并没有停,刚走至二楼时,却看到尽头处的房间,燃起了滚滚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