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争夺的beta遗产》
1. 第一章
平洲关家宅内,到处挂着白幡,上上下下都是一片哀戚。
在正厅灵堂的最末端,两个男人凑近说着话。
“听说关长赫是在中岛中弹死的?”
“是啊,关家还专门找人来验了尸,胸口是唯一的致命伤。”
“怎么会好好地要去中岛?那里不是一直都不太平吗?”
“你说为什么,他最近要娶进门的beta就是中岛贫民区来的,婚前这老婆一撒娇说想家,关长赫不就……”
顺着这话,两个人看向正跪在棺前低声抽噎的人。
一身纯黑暗花真丝旗袍,旗袍的开衩很低,只露了一点白润如玉的小腿,旗袍是中袖,长度到手肘,那截细腕上带了个玉手镯。
玉料色泽通透,正是前端时间在平洲拍卖场上卖出天价的一块玉石,当初关长赫直接点了天灯,最后以一个远高于玉石本身价格的数拿下了。
人人都暗自纳闷,关长赫一个向来对玉没兴趣的人怎么会拍下这块玉,没想到是给这“小妻子”做了件首饰。
“不过,这beta长得确实带劲啊,就说这身段——”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不言而喻地笑起来。
如瀑长发披散着垂在腰际,伴随着哭泣颤抖的身体轻晃,一下下扫着微塌的纤腰,从这往下看,便发现这瘦弱的人,竟有个线条圆.润、饱.满的臀.部,软肉抵着脚后跟,陷出两个小坑,可见手感会有多好。
“这爬.床上位的寡妇,怎么也没给关长赫留个一儿半女的?”
“关长赫老了,估计压不住啊。”
男人轻蔑地开口,嘴里虽不干不净地羞辱,眼睛却直勾勾地黏在那一段袅娜的背影,显然他更想说的是,关长赫压不住的人,他愿意压。
“二少爷关文允、三少爷关文颂到!”
通报声响起,两个男人立刻低头收了声,就连对视都不敢。
关宅足有两个城市公园那么大,而今日葬礼的来客都由仆人沿路小跑着一声声通报,因而传到主楼正厅的灵堂处时,通常人还要有一两分钟才能到,但几乎所有人在这通报声响起时,都不再小声闲聊,哭声也弱了很多。
只有棺前那个未过门的beta还在一声声哭得伤心。
“郁小姐,二少、三少来了,咱们得去厅前……”
一直跟随跪在身旁的女仆轻声细语地劝,她伸手要去扶口中的“郁小姐”。
修长白净的手搭在女仆黑色衬衫的袖子上,真是很美的一只手,一旦伸出,就让人不自觉想要握住、亲吻。
女仆低头起身,搭在她小臂上的右手五指指稍泛着淡粉,指甲光洁,带着健康的白色月牙,不过唯一不足的是,手掌抬起放下的瞬间,能看见指腹和掌心有明显的薄茧。
“嗯……”
“郁小姐”低低应了一声,鼻音很重,嗓音黏连,尾音紧张地向下沉着。
旗袍面料摩挲了一下,所有低头的人只听见“哒、哒”轻响,是低跟皮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
有人不禁瞟了一眼,只看见白瘦的脚背,上面覆盖了很淡的青紫色经脉,脚踝纤细突出,如同一小块弧形白玉,在黑色衣摆的扬落之间,是线条笔直干净的小腿。
一个晃神,视线中便没了人影,余下的仅有淡淡的海棠花香和逐渐向厅前走近的脚步声。
就在所有人屏息等待的时候,冷然的男声亮起——
“郁棠小姐,好久不见。”
“没想到上次见面你是我父亲的情人,这次都已经是未婚妻了。”
是关文允,关长赫第二任妻子所生的大儿子,也是关家的二少爷。
这位alpha目前正在平洲军部工作,连今天参加葬礼也穿的是黑银色交织的军装。
“哥,你怎么说话呢,父亲不是说了吗,咱们得叫她小妈。”
“大家怎么都低着头这么安静,父亲生前爱热闹,咱们都放松点。”
笑眯眯的声音紧跟其后,众人这时才松口气,纷纷抬头向两人问好。
“关二少好,关三少好!”
关文允并未搭理这些人,他只挑眉恶意地盯着郁棠看。
而另一位,也就是关文允的同胞alpha弟弟关文颂,如今是平洲境内著名的导演,他丝毫没有死了亲爹的伤感,脸上正挂着轻快的笑。
“文允、文颂,好久不见,先去给你们父亲上柱香吧……”
郁棠轻声开口,这句话又让不少人注意力重新回到这个中岛贫民出身的beta上。
平心而论,就算对于关长赫即将迎娶无名beta一事外界多次表示不理解,可当他们真的看到郁棠本人时,心里还是会暗暗想,其实换做自己,也估计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理由无他,毕竟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关长赫一生传奇,早年是推翻帝制的领头人之一,后来参与共和国的建立,从首都政部退出后,便来到了平洲,而他在平洲境内几乎与土皇帝无异,别说一个美貌的beta,就连omega、alpha,只要他想,谁不是欣然应允。
然而关长赫这么多年只有两任妻子,第一任和平离婚,第二任死于难产,在这之后,多少人铆足了劲往他床上爬,可都没有成功,除了半个月前宣布即将成婚的这位名为“郁棠”的beta。
一个中岛边境贫民区来的普通beta,有什么值得关长赫青睐的?
直到今日,众人才发现,郁棠远比他们想的要“厉害”。
一张鹅蛋脸,线条流畅,下颌线清晰却不凌厉,收束得恰到好处,肤色白如羊脂玉,双眉是天然的远山黛,末端自然收淡,双唇则饱满丰润,唇峰明显,而那双眼睛才是最吸引人的。
明明是最显纯真的杏眼,却内眼角微微下勾,外眼角如同钩子向上延展,有勾魂摄魄的弧度,而本该顾盼生辉、媚眼如丝的一双眼睛却呈现出清透的琥珀色,总是雾蒙蒙的。
此时与关文允、关文颂说话,郁棠便垂下了浓密纤长的睫毛,它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
郁棠艳而不妖,媚而不俗,一副妍姿艳质的长相,偏偏眼神柔软,目光悯然,这种复杂的气质,使得郁棠本人更加令人着迷,就像藏身在薄纱之后的婀娜美人。
这beta的美丽如同黑夜中的火把,既可能是将人焚烧殆尽的危险,也可能是照亮并温暖你的救赎。
别说关长赫了,想必全天下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独占郁棠的机会。
郁棠话音刚落,关文允便抬脚缓慢走近,直到两人之间不过半臂距离,看郁棠稍显慌乱地往后挪了一步,才开口:
“你是哪里来的资格指使我做事的?”
关文允比郁棠略高半个头,他垂首居高临下地看着郁棠的发顶,语气十足的轻蔑。
关文颂也停下了寒暄,他转头看向两人,眉眼依旧带笑。
“抱歉、我……我、我只是……”
郁棠听出关文允的不满,抬起头急急道歉。
不过一句反问,便让郁棠不知所措地眼里蓄起了泪。
“哎,哥,你别对咱们小妈这么凶——”
关文颂忽然打断,他一把揽着关文允的肩,像是要开口解围。
这举动让郁棠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感激地看向关文颂,岂料关文颂下一句便是:
“再怎么说也是咱们爸睡了不少年的人,你不喜欢,大不了葬礼结束后咱们叫小妈去春和阁住几天。”
春和阁是平洲的一所赌场,但里面不仅赌钱,更是赌命。
你的器.官、你的大脑、你的身.体……什么都能赌。
而像郁棠这种长得漂亮的去了春和阁,想必除了身.体也没什么更值钱的东西了,估计不出三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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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被平洲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玩.坏。
此言一出,一开始对郁棠议论纷纷的两个男人难掩激动地对视了一眼,不仅是他们,有不少人都面色变了变,各种恶意的目光扫在郁棠身上。
郁棠僵在原地,似乎被吓坏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却没敢流下来。
“关文颂,既然郁棠是父亲曾经亲口许下的未婚妻,你就不能这么做,这样有损关家家风。”
又是一道冷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竟没有任何人通报。
关文颂表情先是一冷,随即换上了和煦的笑容,他转过身朝厅门口的男人摊了摊手,笑盈盈地说:“大哥,我只是开个玩笑,别当真。”
关文允也转过了身,只是他的表情没有关文颂控制得那么好,眉眼都笼罩着一股郁气。
“最好是,别让我发现你们做了什么卑.鄙.下.流的事。”
男人语气依旧平淡,他的训斥像掸开袖口的细微尘埃那样漫不经心,一字一句完全笃定两位弟弟不敢在他面前随意造次。
关文允捏紧拳头正欲开口,却被关文颂一把拉住,他转头看向弟弟,只见关文颂无声地冲他摇了摇头。
今天不是冲突的好时机,关长赫新丧,关家上下多少双眼睛,就算他们再怎么不和,也不能在灵堂闹到明面上去,不然岂不是叫人看了关家的笑话?
“少爷。”
一直未曾出声的管家此时开了口,他在关文允和关文颂出现时只是行了个礼,随后就站到了角落,但关觉一出现,他便主动上前要替人拿手上的包和臂弯的西装外套。
这一句“少爷”,更是和“关二少、关三少”区分开,暗示在他心中只有关觉这么一位真正的少爷。
“傅叔,辛苦了。”
关觉将黑色长风衣和手里的公文包递给傅管家,随后轻轻颔首道谢,尽管他已有数年没有回来,动作依旧自然无比。
这便是关长赫原配妻子所生的唯一一位孩子,也是关家当之无愧的大少爷。
所有人这下都噤了声,连招呼都不敢打,毕竟这不是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搭上话的人。
关觉近两年仕.途一路高歌,听说已经是首都政.坛领袖亲点的接班人。
“郁小姐也辛苦了,这几年烦你照顾父亲,等葬礼结束后,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
“关家事太多,而你还年轻,以后机会会更多的。”
郁棠听闻,抬起头看面前的男人。
他浓眉深目,神态平和,夏末依旧穿着严谨的西装三件套,却一点汗都没出,也不像平常alpha总会不自觉泄露出一点信息素的味道,而是将气味收敛得滴水不漏。
这是一个高度自律、对自己有着严格要求的alpha。
郁棠在心中这样下了定义,至于关觉说的话,明眼人都清楚他是在变相地赶郁棠离开关家,一句“以后机会更多”同样暗含了他的态度。
他不承认郁棠的身份,只把郁棠看作图谋钱财的小情人。
关觉说完也没理会郁棠,对他来说这是通知,而不是商量。
关家三位少爷一同走到灵堂前,郁棠这个“小妈”也被抛到身后,其余人纷纷转回了身,围着关觉三人说话。
“小姐……”
女仆莲莲有些担心地开口,她发现郁棠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郁棠没有出声,而是伸手,用食指轻轻拨开旗袍的高领,露出喉咙松了松气,一闪而过的白净皮肤上竟有个小小的凸起。
是喉结。
那张艳丽的脸被屋檐投下的阴影切割成明暗两半,上半部分藏在暗处,叫人看不清神情,下半部分则只见小巧的下巴和一双丰润的唇。
片刻后,红唇微微弯起。
她,不,而是他,声音轻柔:“别担心,我没事。”
现在好戏才刚开始呢。
2. 第二章
关长赫的葬礼是不缺人守灵的,可话又说回来,这样厉害的人物都死了,死于一场普普通通的贫民区内乱,谁还会对他像从前那般敬重。
更何况,关长赫来平洲这几年混账事没少干,大多数人象征性地待到凌晨就离场回房了。
“小姐,人都走了,咱们也回房吧?”
莲莲搓了搓手臂,平洲靠海,即便是夏末,晚上也是有几分凉的。
“我再待一会儿,莲莲你先回吧。”
郁棠跪在棺前,不断往火盆里放黄纸,那橘色的火光照亮了他一张凄楚的脸。
“那不行!小姐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我还是陪着你吧。”
莲莲立刻拒绝,她心疼地看了看郁棠苍白的脸色,又看了看郁棠单薄的旗袍,随后开口:“小姐,我去给你拿件外套来吧,再拿个小毯子过来,好不好?”
郁棠听闻转过了头,一双泛红的眼睛弯起来,明明是在笑,却带着伤感。
“谢谢你莲莲,以后我身边,就只有你了。”
他的眼睛里浮着一层水光,叫莲莲看了也眼眶发酸。
“小姐……”
莲莲从郁棠刚进关宅就跟在身边服侍,她知道郁棠有多不容易,如今关先生死了,又怎么算不上一件好事呢?
可她不能这么说,因为她的“小姐”是真的爱关先生。
见莲莲起身离开走出灵堂,郁棠继续烧着黄纸。
只是刚才那副蹙眉含泪的模样变了,他眉眼平淡地看着火光,一张脸卸下了所有情绪。
毕竟装了一天,他也是会累的。
泪珠在黑白分明、澄澈的琥珀色眼眸里失去温度,郁棠并没有去擦,任由泪水从冷漠的脸颊上滑落。
关长赫死得不是时候,他在中岛太冲动了,更可以说愚蠢。
现在郁棠的满盘算计都因为关长赫的行为被打乱,正感到心烦意乱。
但他又想起如今棺材里的人临死前说的那句话。
“我要知道你到底爱不爱我!”
一张刚刚还面无表情的脸霎时变得狰狞,郁棠抬起头死死瞪着面前的棺材,唇缝中溢出几声扭曲的轻笑。
那又怎么样?
关长赫当初那么不在乎,结果到了最后,不还是要被这个问题所困扰?
多厉害的关长赫啊,多高高在上的关家掌事人啊!
众人追捧的alpha,趋之若鹜的大人物,却在生命最后几年被一个beta、一个贱.民玩弄于股掌之间!
郁棠一想到关长赫每次跪在自己面前,失态地问自己到底爱不爱他,就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郁棠唇角勾起,那人的声音响起。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看,他又一次赌赢了。
关文允语气不耐,但目光却紧紧锁着郁棠的背影,只见人身体轻微一颤,似乎很怕自己,心中怒火一时更旺。
郁棠站起来,缓慢转过身,牙齿不安地咬着下唇,谨慎地朝人问好,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他端的是一副柔弱可欺又端庄有礼的模样。
“郁棠,你大晚上的还守在灵堂,就这么喜欢跟关长赫在一起?”
郁棠看面前的关文允压抑着怒意,不愿意和他起冲突,只柔声细语地回答:“你父亲灵堂总是要有人守着的,反正我也——”
话未说完,郁棠猛地被关文允掐住了脖子,他胳膊一甩,就将郁棠抵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关文允几乎是和郁棠脸贴脸,他咬牙切齿地说:“关长赫那么对你,你还要替他守灵?”
“郁棠,你是不是贱啊!”
郁棠立刻白了脸,他微凉的手握住关文允的手腕,想让人松手。
“文、文允,你胡说什么!”
关文允冷笑着俯身,他手掌按住郁棠的腰,止住这人的挣扎。
“我胡说?”
“当初我诚心叫你几声小妈,你是怎么做的?”
郁棠慌了,他伸手就要去捂住关文允的嘴,却被关文允一抬掌就锁在了胸前。
他偏头靠近郁棠耳边,阴测测地开口:“撩头发让我看后背,掀裙子让我看大腿,哭着说关长赫虐待你,让我帮帮你。”
“我要帮你的时候,你却躲在关长赫身后,说我强行扒你衣服。”
“郁棠,你可真是够表的啊。”
说完,他拽着郁棠的手摸自己肩上的军衔,继续说:“被送去军部后,我每次在战场上都想着一定要回来让你付出代价,我要让你知道耍我的后果……”
“托你的福,现在我是少将了,而你——”
关文允松开手,掰着郁棠的下巴让他看自己,对上那仓皇的眼神,满意地嗤笑一声。
“你还是一个靠脸上位的、低.贱的qing.妇。”
郁棠似乎被气到了,如玉般的脸颊上泛起情绪起伏的红,他正欲开口,却不知出何原因,还是抿紧了唇,狼狈地撇开了脸,对关文允的羞辱一声不吭地应下了。
这样子叫关文允更烦躁,他粗鲁地扯着郁棠脑后的长发,叫人看自己。
“嘶——”
郁棠痛呼一声,终于还是有了脾气,他抬手用力推关文允的胸膛。
“关二少爷,请你松手!”
那点力道对关文允而言简直连按摩都比不过,但他还是松开了手。
因为他忽而发现,自己跟郁棠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近到他鼻间萦绕着郁棠身上的海棠花香,近到他能看见郁棠脸颊被灵堂昏黄灯光照亮的细细绒毛,近到……他们的呼吸都亲密得交缠在一起。
关文允如同踩到地雷一般,猛地后撤好几步。
郁棠并未在意关文允的异样,他揉了揉被关文允捏出红痕的手腕,刚刚还称得上是疾言厉色的模样变了,目光软下来,神情也变得内疚。
“文允……当初的事情是我不对,我、我其实……”
郁棠有意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失落地垂下睫毛,所有内心波动都被收敛住。
“抱歉,我知道我给你带来了伤害,我……我会尽力补偿你的,如果你有需要我做的,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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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法弥补你的!”
说到最后几句,郁棠抬起眼,主动朝关文允走近几步,语气陈恳又急切。
关文允不为所动,只冷眼看着郁棠。
他五官和关文颂一样,都是俊秀的长相,只是关文允肤色更深,眼角处有一道五厘米长的浅色伤疤,气质上更加凶戾。
郁棠面对这样的关文允到底还是有些怕的,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在关文允骤然发狠的目光中,轻轻抚摸那道眼角处的伤痕。
“这里……是在军部的几年弄伤的吗?”
郁棠的手指柔软,指腹有薄茧,关文允被他触碰敏感的眼角,眉尾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文允,当年那件事,不是出于我的本意,请你相信我,我……我不愿意伤害你的。”
关文允今年二十二岁,而郁棠的年纪没有人知道,关长赫从来不和人提郁棠的年龄和过去,郁棠本人也没有说过自己的年龄。
所有人都只知道,郁棠出身是中岛贫民区,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但关文允一直觉得郁棠应该比他大,因为郁棠时常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和关文颂。
像在看弟弟,又像在看孩子。
见关文允不说话,只是沉默地任由自己抚摸眼角的伤口,郁棠心里松了口气。
他脸上越发温柔和愧疚,只语气轻缓地说:“这几年很辛苦吧?回家了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如果……你有需要我为你做的,随时来找我。”
这时关文允才啪的一声拍开郁棠的手,他脸上是嘲讽的笑。
“怎么?关长赫死了又想着勾.引我?”
“你别搞错了,这里是关家,只有关家人才能称呼为‘家’,你一个爬.床的玩意儿,哪来的资格叫‘家’?”
话音刚落,关文允便转身离开,他的背影坚实,军靴毫不留情地踩在地面上,完全没被郁棠所打动。
郁棠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他侧首看向远去的关文允,见人一直没转身,才缓缓收回手,脸上是似有似无的笑意。
“勾引吗?”
反复咀嚼这个词,郁棠噗呲一声笑起来。
关文允怎么现在才意识到他是在勾引,真是个傻小子,果然当初选他是对的。
关家三个少爷,就他最纯情天真,也就他最好骗了。
冷风吹过,火盆里的灰烬飘出,郁棠重新拿了一叠黄纸点燃,漫不经心地扔到火盆里。
手掌沿着腰线往下,滑过臀腿,压住旗袍裙摆,随后曲腿塌腰,丰润的臀部带有勾人的弧度,郁棠在棺前施施然跪坐好。
他双手合十,目光看向关长赫的遗像,alpha的长相极有威压,哪怕是张黑白照,也能让人看出久居高位的沉稳气势。
郁棠冲关长赫的遗像盈盈一笑,低声说:“老公,你可一定要保佑我搞垮你们全家呀,到时候我会亲手送你的三个儿子和你团聚的。”
莲莲回到了灵堂,她将一件黑色皮草披在郁棠肩上,又将羊毛毯子搭在郁棠裸露的小腿上。
长夜漫漫,今天也才不过是关长赫去世的第三天。
3. 第三章
世上的兄弟感情再好,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愿意共享的。
毕竟对男人来说,钱、权、女人都是自己独占最好,这是他们的劣根性。
郁棠今日坐在了灵堂侧边,主位当然是得让给关家三位少爷。
余光打量着跪在正中的三个男人,郁棠若有所思地想,不知道他们还能故作和谐到什么时候。
可没想到,这三个人才第四天下午就忍不住了。
“大哥,现在天热,要不咱们还是早点让父亲入土为安吧。”
关文颂笑吟吟的,他凑近正中跪得笔直的关觉开口问。
关文允没说话,显然也是十分认同的。
他们两人见关觉只低头一味烧纸,对视一眼,关文颂正要再开口,猛地被关觉扇了一巴掌。
关觉这一巴掌够狠的,打得关文颂脸都偏过去,那张脸上也浮起红印。
灵堂内寂静无声,佣人们全都低下了头,连超度师傅的念经声都停了下来。
“守孝七天是规矩,你在父亲葬礼上还嬉皮笑脸的,像什么样子?”
郁棠也低下了头,只是他不着痕迹地以余光看着关觉。
alpha虽说是在发火,但神情平静,整个人依旧不动如山,甚至连信息素都没泄露,可见他根本不在意关文颂,一巴掌打过去跟拍个蚊子差不多。
而关文颂和关文允,前者的檀木香信息素只溢出了一点便被压了回去,而后者的松木香信息素已经飘得满灵堂都是了。
“你——”
关文允当即就要站起身替弟弟找回场子,却再一次被关文颂拉住。
关文颂拇指擦了一下嘴角,发现没流血,才继续开口:“大哥教训的是,我一定守规矩。”
“只是大哥这么多年没回家,一听父亲死讯就赶忙跑回来充当关家家主,管教这、管教那的,是否也有些……”
“不守规矩了呢?”
关文颂语气平常,他还是淡笑,也全然不在意关觉说他嬉皮笑脸。
郁棠指尖轻轻敲击膝盖思索,这时候他是不该出头的,毕竟他一个未过门的“小妈”也不够格。
再加上,关觉此人他虽是第一次接触,但也清楚,这个人远比关文允和关文颂要难搞。
“关文允,坐下。”
关觉没有理会关文颂,他打完了关文颂,只是目视前方并叫关文允坐好。
关文允自然是不服气的,他直挺挺地站着不动,关文颂被轻慢了,显然也不愿意再圆场子,三人一时就这么僵持着。
关觉偏头去看关文允,他虽然是坐着仰视关文允,但那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却叫人看了背后发寒,再配上他此时隐隐释放的信息素气息,浑身气场诡谲。
郁棠皱了皱眉,关觉的信息素味道非常古怪,带着一股铁锈味,像是……血的味道。
“你不坐,就滚出去。”
关觉半晌才吐出这几个字,他话音刚落,关文允就俯身抬起手直冲关觉脖子,就在这一刻,郁棠动了。
“文允!别!”
郁棠冲上去抱住关文允的胳膊,他半跪立在地上,腰身半扭着,长发落在关文允指间,带来微凉的触感。
“你们别吵架好吗?长、长赫还在这呢,你们不要……不要在他面前这样好不好……”
郁棠仰起一张脸,神色惶惶,眉尾和嘴角都悲伤地向下撇着,眼睛恳求地看关文允,里面泪光盈盈。
关文允手臂被抱在怀里,手背松松地贴着柔软的腰腹,当即被那里的温热烫了一下,立即收回了手。
郁棠力气不及他大,只能顺势松开,一下卸了力道,他跪坐在地上,咬着唇呜呜哭起来,泪眼朦胧地看着关长赫的遗像。
他大概是整个灵堂里最悲伤的那个人了。
哭得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瘦弱的脊背细细地颤抖,众人这才发现,这个五官艳丽的beta今日竟如此憔悴。
关文允心里莫名烦躁,正要扶郁棠起来,有个人却先一步动了起来。
“郁小姐请起。”
关觉微微起身,他抬眼看了眼莲莲,早就想上前的莲莲马上跑了过来。
“郁小姐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今天要不早点回去休息吧。”
关觉看了看郁棠格外苍白的肤色和发红的眼圈开口提议,虽说是提议,可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不用了……我——”
郁棠心中暗道糟糕,不该这么冲出来的,反倒让关觉这个死人脸注意到这里还有他这么个“无关人员”了。
但已经有仆人走过来,莲莲自然也是想郁棠早点回去休息的,昨晚吹了大半夜的冷风,她只想郁棠现在能回去好好躺着。
“我想留下来……”
郁棠的目光先转向关文颂,关文颂只是微笑,他又转向关文允,关文允皱了皱眉。
就在郁棠想着要不要直接扑到关长赫棺材前再搏一搏时,关文允开口了。
“大哥,今天是我和文颂不对,让郁棠留下来吧,毕竟她是父亲生前亲口承认的未婚妻,对父亲……也是情深义重。”
关觉看了关文允一眼,对他的服软有些惊讶,不过关文允说的也有道理。
既然关文允让郁棠留下来,就留着吧。
说到底,此时对于关觉而言,郁棠连关家的仆人都比不上,他根本不觉得郁棠是什么重要人物,只是关文允开口他才同意的。
关觉示意佣人松手,他看也没看郁棠一眼,便继续给关长赫烧纸。
而关文颂倒是饶有兴趣地盯着郁棠的脸看了会儿,又看了看在一旁沉着脸跪坐好的关文允。
郁棠这才放松下来,后背都浮了层冷汗,他就算是傻子也听得出来只要他今天以“身体不适”的理由出了灵堂,之后再来就难了,估计剩下几天会一直被人关在房间“养病”。
还好关文允出声留住了他。
今天的祭拜结束后,郁棠刻意落后了几步,莲莲也被他打发先去房间浴缸放水。
郁棠在等关文允和说话,他并不怕关文允不搭理他。
从昨晚关文允被自己抚摸眼角后骤然升温的皮肤就能知道,关二少爷已经落入了他的陷阱,无法拒绝他了。
果不其然前方的关文允先随意地扫视了下四周,渐渐也放缓了步伐,两人很快成为最后的两个人。
但郁棠一直跟在他身后几步,并未和他并排走。
关文允眼见着都要走到主宅餐厅了,郁棠还是不说话,难免有些心浮气躁,他回头看了一眼郁棠,却发现郁棠正抹着眼泪,脚步立刻顿住了
郁棠低着头猝不及防撞上了关文允后背,他揉了揉额头,闷声道歉:“对不起……”
关文允转过了身,一把扣住郁棠手腕,将人擦泪的手拽开,恶声恶气地问:“你又在哭什么,明天不是还能来吗?”
“抱歉、我……”
“干什么总要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关文允不耐烦起来,低头看着郁棠,脱口而出这句话。
两人之间静了下来。
郁棠慢慢抬起头,他还是眼睛湿润,红唇因为惊讶微张,舌尖和皓齿若隐若现。
只一眼就叫关文允偏开了视线,握住郁棠手腕的手却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文允……今晚你来找我吧,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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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房间等你……”
“什么?”
关文允这下松开了手,他的心脏猛地跳起来,随后便是持续的加速。
“你、你……”
关文允见郁棠一副认真的模样,说话直结巴。
他想骂郁棠不要脸,想骂郁棠不守妇道,然而某一瞬间,心中隐秘的悸动却被戳中。
郁棠似乎也反应过来这话不太对,他慌张地将黑发别到耳后,关文允看见他通红的耳尖。
“我、我的意思是,我有事想跟你说,得在一个稍微安全点的地方!”
关文允的心脏还是在砰砰直跳,他语气硬邦邦地问:“什么事?”
郁棠有些犹豫,可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于是他看着关文允的眼睛,开口:“是当年的事情,我、我想告诉你真相。”
提起那件事,关文允的心脏终于稍微冷静了一点,他的眸光也冷下来。
“你难道要跟我说是误会?”
“不,不是的,我做了的事我不会不承认的,只是……”
说到这里,郁棠看了看四周,他走近一步踮起脚,两手掩在嘴边,在关文允耳边小声地说:“是一些隐情,关于你父亲的。”
他的呼吸就拂在关文允脸侧,呼出的气息湿热,关文允能嗅到馥郁的香气。
不知道是郁棠的唇,还是郁棠的头发带来的幽香。
Alpha不自觉地滚动了下喉结,莫名感到干渴。
“几点?”
直到郁棠退回社交距离,两眼紧张地看着自己,关文允才哑声开口。
“嗯……十二点吧,可以吗?”
“好。”
说完关文允就要离开,没走几步,他回过头,语气晦涩地警告。
“郁棠,如果你这次又耍了我,你会在明天的灵堂上被人直接拖走。”
郁棠的脸色僵了一下,似乎被关文允吓到了,只讷讷地点头。
直接拖走,拖到平洲军部我的房间。
关文允无声地在心里默念,随即转身离开。
看人走远,郁棠轻吐一口气,他没有去餐厅,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位于主宅东边。
随便吃了点东西,又泡了个澡,郁棠便坐在床边开始思索今晚的对策。
他当然是耍关文允的,但当初也并非全无隐情。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他是要全盘托出,还是半遮半掩,又或是直接真假参半?
很快到了半夜十二点,房门传来敲门声,郁棠又检查了一下穿衣镜里的自己。
白色高领长衫,米色的睡裤,黑色长发扎成松垮的马尾搭在肩头。
指尖滑过遮住喉结的衣领,郁棠神色有一瞬憎恨,但很快便变得柔软,和平时并无两样。
按下门把手,门外的男声响起。
“小妈,大晚上的约继子来你房间,让大哥知道了,他可是会把你赶走的哦。”
是关文颂。
郁棠握成拳的手彻底松开,太好了,命运之神再一次眷顾了他。
“文、文颂……?”
郁棠的神情慌张起来,脸色顿时煞白。
关文颂轻轻将人朝屋里推,随后关上了门,同时落了锁。
“我都不知道小妈竟然和我哥关系这么好,哎,真是失误,大失误。”
尖细的下巴被alpha捏住,随后用力向上抬起,郁棠“唔”的痛呼一声,试图去掰开关文颂的手,却叫人控制得死死的。
“你这个表子,关长赫刚死,就急着找下家了?”
关文颂语气轻柔,脸上挂着温柔的笑,仔细看去,才发现他幽深瞳孔里一片冷漠。
4. 第四章
“你、你别胡说!”
郁棠倔强地拧着眉,他毫不畏惧地瞪着关文颂,脸上都是被冒犯的隐怒。
“我胡说?”
关文颂表情未变,他一手掐着郁棠的下巴,另一只手顺着郁棠的腰线缓慢往上抚摸,清楚地感知到怀里的人轻颤了一下。
“你松手,我……我要叫人了!”
郁棠挣扎着,侧着身子就要躲开那游蛇一般抚在背部的手,但关文颂紧紧勒着他,继子年轻、炙热的气息扑过来,让郁棠的腿已经站不稳。
“好啊,你叫吧,叫人进来看看你这副,只是被人摸了腰,就腿软得站不住的样子……”
alpha俯下身,声音柔和地在郁棠耳边响起,语气里的轻蔑却分外清晰。
“你、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文允呢?”
郁棠两手握拳抵在关文颂的胸膛,他别过脸,拒绝关文颂的靠近。
“我那个傻哥哥,别人说什么都信。”
“你要跟他说关长赫的事,怎么还得悄悄约到房间里呢?”
关文颂的这些举动,威胁的意味要远大于亲密的意味,此时他见郁棠已经慌得鼻尖都沁出了一点汗,也终于松开了手。
郁棠心中冷笑,当然是为了给你阻拦关文允的机会。
然而面上却立刻浮现出戒备的神情,他故作脱口而出:“因为这事很重要,不能让别人知道!”
关文颂笑意更深,他眨了眨眼,好奇地“哦?”了一声,又凑近问:“是什么事这么重要?小妈能先告诉我吗?”
虽然关文颂早知道郁棠手里一定还握着什么有关关长赫的秘密,可他没想到郁棠竟然要先告诉关文允。
原来在郁棠看来,他们兄弟三个中,关文允才是最有资格听到关长赫死前诸事的继承人吗?
真令人不爽。
郁棠抿着唇不说话,就在关文颂眸光越发冷下来的时候,他开口了。
“我不能跟你说,这是我和文允之间的事,你父亲也不会希望你知道的。”
那双红润丰丽的唇一张一合,轻而易举地吐露出令关文颂心情更糟糕的话。
“你和文允之间的事?什么事?”
“是说你当初脱光了给他看的事?”
关文颂似乎也失去了伪装的念头,语气又冷又平淡。
郁棠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红唇嚅动几下,正要解释,却被关文颂下一步的动作打断。
白色衣摆撩起,露出一小块细腻白净的腰腹肌肤,房间内开着冷气,接触到冷空气,平坦紧实的腹部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圆圆小小的肚脐两侧,绷出漂亮的线条。
关文颂食指勾着衣摆还要往上撩,忽然猛地被人握住了手腕,那手指冰冷,且正在细细地颤抖。
“你……你怎么会……”
郁棠终于不知所措起来,一开始还能强撑的镇定也散了。
“小妈当初不是什么都要备两份,说会对我们兄弟俩一样好吗,怎么吃的穿的都能一视同仁,偏偏看的就不行了?”
“关文允能知道的事情,我不能知道,过去他能看的,我也看不了?”
关文颂笑起来,眉眼间带着轻佻,他小指伸长,修剪整齐的指甲轻轻滑过郁棠露在外面的皮肤,随后搭在睡裤的边缘。
他无视郁棠的问题,也无视郁棠惊恐的神情,慢慢靠近。
语气可怜兮兮地:“上面和下面,总得给儿子看一个吧,小妈——”
郁棠呼吸都乱了,关文颂刚刚小指滑过他的腰腹处,令他不自觉地夹紧了腿,后颈也热出了汗。
尽管面前这人力道不大,似乎自己随时都能挣脱开,但他知道,关文颂是认真的。
对于羞辱郁棠这件事,关文颂向来不遗余力。
被看几眼,被摸几下,对郁棠来说不算什么,他也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关文颂此时的反应。
一副瞳孔放大、信息素溢出的兴奋模样……
哪里还有刚开始的游刃有余?
“不、不行!关文颂,你松手!”
郁棠眼中被逼出泪光,他抬起手不断推拒,关文颂却继续拉着往下,半截凸起的胯骨已经露出。
但下一秒——
啪!
郁棠胸膛剧烈起伏,呼吸发颤,他的手顿在空中,好像也没想到自己真能打中,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而关文颂的脸被郁棠扇了一下,动作也确实顺从郁棠随之停下。
只是房间内的檀木香信息素变得浓烈,关文颂似乎不是愤怒,而是彻底地兴奋了起来。
下午关觉的一巴掌是冷硬的,带着极强的警告意味,关文颂被他打了一巴掌,当时就想暴起扇回去。
而郁棠则不一样,他的力气很小,手也很软,扇过来没有丝毫的痛觉,只是脸颊麻了一瞬,而当他的掌心靠近时,alpha灵敏的嗅觉还能闻到淡淡的海棠花香。
这哪里是打,简直是在为一场强迫式的亲热助兴。
不过该有的反应也是要有的,关家的三少爷岂是一个无名无分的“小妈”就能打的?
“郁棠,你胆子不小啊。”
关文颂缓缓转过脸,总是含着笑的神态变了,他的脸色沉了下去。
郁棠削瘦的肩头抖了一下,当即就要上前查看关文颂被自己扇了一巴掌的脸。
“对、对不起,文颂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
关文颂并没有理会他,而是一把掐住郁棠的手腕,将人往房间中央拽。
“啊!”
郁棠被他一手捏住左手腕,宽松的长袖滑落,玉手镯也随之卡在莹白的小臂处。
同时关文颂比他高,一步跨出去,郁棠要小跑两步,于是他只好咬着唇忍住手腕的疼痛,在关文颂身后踉踉跄跄地跟着。
接着咯吱地一声,郁棠整个人被关文颂用力甩在沙发上,关文颂的力气很大,这一下让郁棠重心不稳地险些从沙发上跌下来。
郁棠刚头晕眼花地坐好,只见关文颂面无表情地扬起手,他也知道自己刚刚打了关文颂,这一下是躲不过的,索性避也不避,但在手掌即将落下的瞬间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
然而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在脸上落下来,反倒是肩头一热,他被人按在了沙发上。
几秒过去,郁棠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只见面前的人笑眯眯的,刚刚的冰冷、怒气全都消失了,郁棠听到关文颂语气轻柔地开口:
“小妈,你把宝押在关文允身上有什么用,他只会带人打仗,这些转脑筋的事他做不好的。”
“你不如乖乖地跟我说,我保证你日后还能顶着关长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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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的名头过得风生水起。”
“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拿到手……但是换做关觉和关文允可就不一定了。”
郁棠眼中露出一点迷茫,似乎不明白关文颂的意思。
关文颂也没有不耐,他的手从郁棠的肩头来到郁棠脸侧,手指轻缓地流连在面前beta柔软的脸颊上。
“你要是扶关文允上位,只怕会被他锁在房间里日夜折辱,要是关觉……呵,那天他的意思你也明白,葬礼一结束,你就跟关家没关系了,外面的人想怎么玩你就怎么玩。”
“所以还是选我最好,我刚和小妈认识的时候就很乖,对不对?”
的确。
郁棠刚和关文允、关文颂接触的时候,关文颂非常热情友善,反倒是关文允表现冷淡,看起来十分厌恶他这个小妈。
郁棠还记得他第一次给关文允和关文颂过生日,关文允冷脸说不需要,还是关长赫要求他收下,他才让佣人送到了房间,而关文颂笑着都收下了,还真诚地朝郁棠道谢。
不过……
他们想不到的是郁棠事后翻看了他们房间的垃圾。
关文颂将蛋糕和礼物都扔在了垃圾袋里,关文允倒是将蛋糕吃干净了,礼物盒也被拆得很仔细,包装纸的破坏程度很小。
从那个时候起,郁棠就明白关文允是面冷心软的人,而关文颂,和他的哥哥则完全相反。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文允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也不懂你说的什么押宝、上位……”
郁棠鼓起勇气打断了关文颂的话,他的眼里一片坦然,杏眼的下眼睑弧度圆润,这样抬眼看关文颂,给人的感觉竟带着几分天真纯稚。
关文颂唇角上扬,食指和拇指捏起郁棠的下巴,端详了会儿这张脸,又接着说:“小妈,你都能哄得关长赫娶你,想必也不是什么蠢人,就别装傻了。”
轻笑一声,关文颂指尖下移,挑起郁棠如绸缎般顺滑的黑发,在指腹间抚摸了一下,随后直接给今晚的对话收尾:
“距离关觉说让你走人的时间还有三晚,好好考虑考虑吧。”
“反正到时候急的是你,不是我。”
关文颂松开手站起身,不再看沙发上呆坐的郁棠,背对着人随意摆了摆手。
“我走了,小妈就别送了,我等你亲自来找我开口说关长赫的事。”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轻轻关上。
郁棠垂着眼睫若有所思,等人在走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才疲惫地吐出一口气,斜斜倚靠在沙发上。
他懒懒地轻声低语:“我有什么可急的,葬礼一结束你们就要分遗产了,到时候大局已定,你才要着急呢。”
可以操作的时间就这么几天,关文颂一个多年不沾关家事务的人还妄想一步登天?
简直是在异想天开……
不对。
郁棠忽然坐直了身子,眉头皱起来。
关文颂真的什么把握都没有吗?
虽说今晚他是在故意钓关文颂上门,可这人什么底牌都没有就敢跑过来跟他明目张胆地宣告野心,似乎不太符合关文颂的性格。
时针越过一格,郁棠今晚不打算睡了。
他坐在床上手指拂过自己的脸和手腕,看来只能利用好刚刚关文颂那一点失态,明天再去套关文允的话。
5. 第五章
关长赫死于中岛内乱的一场意外枪击,胸口中弹,子弹是乱民自制的型号,用的手.枪也是各种废枪零件拼装组成的。
没人知道他死前说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去正值战乱的中岛。
他的死就像一场荒诞的喜剧,而这段辉煌人生最后的观众却是一个普通的、低.贱的beta。
时间已经到了关长赫死去的第五天,葬礼上来的来客越来越少,直到今天,只剩下关家本家及其旁支的人。
但葬礼上的气氛越发紧绷,所有人都面色沉重,因为葬礼结束后,他们将要正式进入关长赫死后的正题——
如何划分关长赫留下的天价遗产?
而提到这个问题,众人的视线又不免转向灵堂内那个一袭黑裙的“女人”。
纤腰丰臀、身形袅娜,长了张不太安分的脸,却偏偏贞节烈女到了极点,一到灵堂就呜咽着哭,也没和任何人勾勾搭搭,看着真像死了老公的可怜寡妇。
但人们心里却依旧是轻蔑的,毕竟这样的郁棠本身就能算作是关长赫留下的一份“遗产”。
郁棠只是依附关家生存的一株菟丝花,谁都没有将他放到眼里。
“小妈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关家三兄弟中,今天竟是关文颂先到场,他脸上带着淡笑,先和郁棠打了声招呼。
“三少。”
郁棠起身行礼,长发垂落,将他的面容全都挡了个干净。
但关文颂还是发现了郁棠苍白的脸色和眼下淡淡的青黑色,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托了一下郁棠的小臂,想将人扶起。
“小妈快起来,哪有您给我行礼的规矩?”
郁棠原本是要起身的,中途却动作一顿。
关文颂这个疯子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顺着他衣袖的边缘摸了进去。
两指指甲狎昵地刮蹭着郁棠的皮肤,随后若无其事地抽出,同时手掌滑到郁棠手肘处轻轻揉捏。
郁棠屈着膝,不敢起身,只能抬起脸,眼里水光微颤地看了一眼关文颂,眼神充满了恳求。
关文颂唇角扬起,这才松开手。
“还有两天啊,不知道还能和小妈相处多久。”
关文颂点燃香,随意地往灵位牌前的香炉里一插,又漫不经心地感慨起来。
郁棠没搭话,只走近几步将关文颂插歪了的香扶正。
“大少爷——”
有佣人的声音响起,两人转过了身,是关觉来了。
关文颂收敛了吊儿郎当的神情,郁棠也严正以待起来。
关文颂和关文允对郁棠来说都还算熟悉,郁棠有把握拿捏住这二人,唯独关觉,让他捉摸不透。
“关文颂,郁小姐。”
关觉点点头向两人打了个招呼,他一直都是如此,高高在上又傲慢,哪怕是对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直呼其名,就连假装亲近都不愿意,而面对郁棠……
郁棠甚至怀疑这人只叫自己郁小姐是因为他根本懒得记自己的名字。
正因如此,让郁棠更想看关觉失控的样子。
看这些天之骄子,这些生来就自诩高人一等的alpha被自己踩在脚底下,是郁棠最乐意做的事。
关文允此时才姗姗来迟,他来后只是和关觉、关文颂打了个招呼,一眼都不曾看郁棠。
郁棠若有所思地转了转手上玉镯,最终也没有和关文允发生任何眼神上的交流,只低头跪坐在一旁。
香火味愈发浓烈,但灵堂内的人却越来越少,入了夜,厅内只有白幡随着夜风鼓动,所有的声音都静了下来。
“小姐今天也要留在这里守夜吗?”
莲莲担忧地看着郁棠单薄的身体和苍白的脸色。
“嗯,莲莲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今晚就不用陪我了,这几天辛苦你了。”
郁棠裹紧披在肩头的黑色披肩,语气温柔。
莲莲正要表示自己不辛苦,会一直守在郁棠身边,前厅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是军靴的声音。
郁棠没有动,而莲莲转过了身,惊讶地叫了一句“二少”。
“你去前厅守着,不许人进来。”
关文允语气平淡地命令,莲莲下意识看了一眼郁棠,见郁棠看向她并点了点头,这才起身去了前厅。
“你这女仆倒是听你的话。”
关文允看人走远,这才走到郁棠身边开口。
“二少今夜怎么想到要来替父亲守灵了?”
郁棠难得语气带刺,他低头不看身边的人,只顾着烧纸。
关文允竟是语气放软了一些:“你生气了?”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我只是关长赫的情妇,又不是你们关家的人,哪来的资格和你们生气。”
郁棠抬头瞪了一眼关文允,一双眼尾上扬的杏眼染着几分怒火,显得更为亮。
只是他长相生来就艳丽精致,美人含嗔只叫人想搂住好好地哄。
关文允更是如此,他喉结滚动,不自觉离人更近。
“你离我远点——”
郁棠手按在关文允胸口,想将人推开,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在黑色军装上显得更白了,在夜色中,这样一双手按在男人胸口上,只会显得暧昧。
关文允垂下视线,心里烧了起来,随后扣住了郁棠的手腕,岂料郁棠痛呼了一声。
“你松开,疼!”
挣扎之间,衣袖下滑,露出了皓白手腕上一圈青紫色的掐痕。
“怎么弄的?”
关文允那些旖旎的心思霎时间歇了,他松了力道,握住郁棠的手看那掐痕。
“别问了……”
郁棠要收回手,却被关文允止住,关文允的脸色沉了下来。
是关文颂,昨晚关文颂去找了郁棠。
然而想到关文颂昨晚和自己的对话,原本泄露的怒气又收敛了。
他叹了口气,道:“文颂下手没轻没重的,但是你怎么也不躲着点?”
郁棠没说话,片刻后,关文允手背上一凉,几滴水液掉落在上面。
“你们兄弟俩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个昨晚上来了就、就欺负我,还跟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另一个答应了来见我却不来,还怪我不知道躲……”
“关文允,我怎么说之前也尽心尽力照顾了你们三年,结果到头来我在你们兄弟眼里连个人都算不上吗,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玩物,迟早会被关家赶出去,所以随便怎么捏圆搓扁都行?”
郁棠小声地哭了起来,眼泪如同掉了线的珠子,一颗颗不像掉在关文允手背上,更像掉到了他心里。
“别、别哭,郁棠你别哭……”
关文允慌了,这些天在郁棠面前装出来的强硬和冷漠全部碎了个干净。
他捧着郁棠柔软的脸颊,粗粝的指腹不断蹭着冒出眼泪的眼角,却在郁棠白净皮肤上留下了鲜明的红痕。
郁棠咬着唇不理会关文允,他眉头微蹙,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叫人心碎的委屈,当真是楚楚可怜。
“为什么没来,为什么昨晚没来,文允、文允……你为什么没来?”
听到郁棠哭得含糊的质问,关文允下意识就要解释,但他想到了关文颂的话:
“哥,咱们兄弟俩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你想什么我都一清二楚,你对郁棠有想法,我也知道,但是郁棠呢,他对关长赫情深义重,他能接受你吗?更别提当年那件事,不管背后真相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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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棠是不是都在最后坑了你一把?”
“好,我知道你不在意真相是什么,你只是想和郁棠见面,可是你们之间横着这件事相处起来不就有隔阂吗?而且她说什么你都信?当初的事你还没吸取教训?”
“你把她带到平洲军部就没事了?哥你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关家吗,你这不是白给他们送把柄吗?郁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留在关家,要么被赶出关家,沦为别人的玩物!”
“行了哥,我先替你去问问到底什么情况,你也别老在郁棠面前表现得好像多重视她一样,这女人是不能宠的,你太宠她就会恃宠而骄,而且你得保持神秘感,她说什么你都同意,你都回答,她就会看轻你,听我的,冷她一天,等她来主动跟你坦白。”
关文允又将话咽了回去,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地抹了一下郁棠的泪。
“郁棠,我没来你很失望吗?”
郁棠听到关文允的话险些破功,他当然不失望了,毕竟他一开始等的就是关文颂。
然而,他面上哀戚地注视关文允。
“你还会关注我的心情吗,我的心情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关文允被他看得心尖一颤,郁棠的眼里有怨,有失落,还有一丝落寞。
他全身的血液猛地翻腾起来,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冒了出来。
郁棠,是不是也对他有几分依恋,哪怕还不是爱情,但也是有几分不一样的感情的?
他的小妈,他的继母,在那些年的相处中,是不是对他也有了难以启齿的欲.望?
关文允没有说话,他做出了一个试探性的举动,慢慢环住了郁棠的腰。
“你……你别碰我!”
郁棠纤长睫毛抖动,他猛地转过身,却没有推开关文允。
于是alpha的体温一下子升起来,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怀里人的发顶。
这份感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
关文允并不清楚郁棠是何时转变的,他只知道自己的感情——
从上学前,郁棠笑着说“路上小心”开始。
从寒冬出门时,郁棠递过来的一条围巾开始。
从某次自己生病,郁棠守在一旁的侧影开始。
在无数个关文允并没有在意的瞬间,他开始不断注意郁棠,同时产生了某种隐秘的渴望。
想要被郁棠用温柔专注的眼神注视,想和郁棠多待一会儿,想让郁棠更爱他一点。
“我不会让你被赶走的。”
关文允收紧手臂,将郁棠牢牢抱在怀里,他垂首靠近郁棠的耳畔,沉声开口。
突如其来的alpha气息和贴向后背的温热躯体,令郁棠下意识颤了一下,但他并未出声,也并未挣开,只是缓缓抬手,掌心覆盖在了关文允的手背上。
这种接近默许的态度,让关文允更加控制不住想要亲近郁棠的冲动。
他继续低头,直到鼻尖埋在郁棠落在肩头的发丝上,深嗅那浅淡的海棠花香。
湿热的呼吸隔着面料传递到郁棠的皮肤,这亲密的触碰让郁棠的身体越发软了,而关文允察觉到,不禁将人搂得更紧。
“你永远都会是关家的人。”
关文允做出承诺,他闭着眼睛,在静谧的灵堂之内,纵情享受和父亲情人的亲昵时刻。
郁棠绵软地“嗯”了一声,任由关文允的手掌按在自己腰腹摩挲,也任由关文允亲吻自己耳后的肌肤。
夜空月亮攀升,月光从露天的中庭洒落,洁净的光映亮了郁棠的面容。
他两颊因为身后年轻alpha的触摸泛起淡红,双唇微启,漏出零星喘息,可眼眸黑沉,闷得透不出一丝光,平静得如同幽深潭水。
6. 第六章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要是叫别人看见了,不太好……”
关文允只得松开掌心的手,视线却落在郁棠垂首时露出的一段后颈上。
白净细腻的颈上却落了点点红痕,正是他的“杰作”。
还是没忍住探手抚摸,他常年在军队,手心满是粗糙的厚茧,直磨得那里红痕更浓。
“别、别摸了,我该走了。”
郁棠的手搭在关文允的胳膊上,细伶伶的手腕压着,掌心轻轻捏了一下关文小臂的肌肉,叫关文允险些心火又起。
“郁棠,别担心。”
最后关文允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他握住郁棠的肩头,摩挲着,俯身向人再次保证。
“嗯……”
“文允,在这个家里,我能够相信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郁棠抬起脸,脸上满是柔软的依赖,他的眼神那么纯然,让关文允多了几分沉甸甸的责任感。
好像照顾郁棠的责任从死去的关长赫身上,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令他激动而兴奋,alpha喜好占有、掠夺的天性使得关文允只想牢牢将郁棠圈养在自己的领地。
郁棠看关文允离开后,才慢慢朝自己院里走,莲莲瞧出二少和小姐的几分端倪,脸上神情又急又忧。
“怎么了?”郁棠柔声询问。
“小姐,今晚关二少的事要是被人知道了,咱们是不是就要被赶出去了?”
听出莲莲的不安,郁棠转身看着面前的女仆,他浅叹了口气。
“莲莲,就算没这件事我们也会被赶出去的。”
“我是还没过门的未婚妻,身份不明,关家这样最看重名声的世家怎么会留下我?”
话语间,郁棠抬眼又看了眼身后灯光昏暗的灵堂,那里好似一个深洞,散发着吞没来者的不详气息。
“如果只守着关长赫一个人,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我不能在这里白白葬送了人生。”郁棠喃喃道。
“可是小姐并不喜欢关二少对吗?”
“喜不喜欢不重要,莲莲,往后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你的小姐都得委身于别的男人身下……”
郁棠顿了顿,下定决心一般,认真地注视着莲莲,开口:“等葬礼结束后,我会求文允把你派去别处服侍,这火坑你就不要陪我跳了。”
“不行!小姐当年救了我,我就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小姐身边!”
郁棠难得疾言厉色起来:“你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吗,你就敢说要留在我身边?你就不怕我利用你,就不怕小命不保?”
“我的命是哥哥救的,随便哥哥怎么用!”
莲莲一急,直接喊出了过去私下对郁棠的称呼。
“闭嘴!”
郁棠一把捂住了莲莲的嘴,他谨慎地环顾四周,见确实没人才慢慢松开。
“你是不是忘记之前在关长赫那里讨的打了,不能叫我哥哥,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是男人。”
“可、可是他都已经死了……”
“那也不能这么叫,关长赫也是怕别人查到我的真实身份,所以你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莲莲呜咽着点头,这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关长赫没有纲常伦理,连带着他的儿子也同样肖想不该肖想的人,真是坏胚都坏到一块去了。
“小姐,我不走,你千万别再说这样的话了,我不走……”
郁棠沉默着没回答,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看着莲莲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好,我不说了,也不赶你走,但是莲莲,以后你必须听我的并且完全相信我,就算我做出了多么匪夷所思的事,你也要相信我。”
这条路郁棠已经想过无数次,一旦踏上,就绝不能回头。
而他不允许自己身边出现任何的干扰因素。
“过去这些年不一直都是这样吗,小姐你放心吧!”
主仆二人走向夜色深处,穿过庭院,走到东边郁棠所在的宅院。
宅院内部有回字形的走廊,两侧是复古的壁灯,光线明亮让人不至于因看不清路而跌倒。
就在郁棠走到房门前正要和莲莲进屋时,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房间门把手的位置变了。
郁棠屋子的门把手是特制的,每次郁棠关门后都会将其下压十五度左右,以防止有人进过屋内自己却不知道。
而郁棠的屋子在关长赫还活着时就不许任何人进入,打扫的佣人也必须是郁棠本人在房内才能进屋。
可现在,明亮的壁灯下,郁棠能清楚地看出门把手是水平的。
不知道是有人“进过”自己的屋子,还是“正在”自己的屋子。
郁棠鼻尖轻轻动了动,他闻到了极其浅淡的檀香木气息,这味道的主人绝不可能如此粗心地偷进别人房间还释放信息素,除非他是故意的,又或者……
唇角意味不明地勾起,郁棠盯着房门想,又或者这人是个一想到偷进小妈房间就兴奋地控制不住自己的alpha。
郁棠声音柔和,语气与寻常无异地开口:“莲莲,今天太晚了,我自己随便洗漱一下,就不用你服侍了,你回去吧。”
门缝内再次飘出信息素的味道,郁棠没有去管,他看莲莲出中庭朝前院走,这才缓慢按下门把手。
没人知道他这样的beta也能极其敏锐地闻到并分辨alpha身上的信息素气息,说起来,这还得多亏关长赫的“细心教导”。
郁棠走进屋内,先关上了门,随后摩挲着墙壁准备开灯,就在他要按下开关时,身后猛地压上了一具温热、高大的身躯,郁棠刚惊呼一声,就被捂住了嘴。
“这么晚回来,是去见哪个野男人了?”
那人湿热的呼吸扑在郁棠耳后,特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不满。
郁棠“唔唔”地挣扎起来,口鼻却被宽大的手掌捂得严实,别说回答,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与关文允粗糙指腹完全不同的触感在郁棠后颈流连,随后向前滑动,卡住了郁棠的咽喉。
“还带着一身的信息素味,这是被人扒了衣服给……了?”
那是一个极其粗鄙的动词,而他在说那个字时,捂着郁棠口鼻的手动了动。
喉头被修长的中指顶过,郁棠生理性地干呕了一下,眼泪都冒了出来。
“文、文颂……你……”
郁棠被迫敞开口腔,alpha的力气太恐怖,他动弹不得,说起话也是含含糊糊。
“真是的,小妈怎么这么快就认出来了,还把我的手都弄脏了。”
关文颂语气笑吟吟地上扬,他终于按开了灯,并在灯光下俯视着由他控制的这张脸。
因为刚刚短暂的窒息感,郁棠双眼迷蒙,脸颊通红,唇角还挂着晶莹。
如同被蛊惑,关文颂有一瞬控制不住地低头想尝尝郁棠唇边的东西,却在郁棠长发滑落,露出侧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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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痕时停住了动作。
“哈。”关文颂短促地笑了一声,浑身怒意更甚。
手指飞快抽出,箍住郁棠腰肢的手也收回,关文颂转身大步朝沙发走,随后将自己摔在上面。
而郁棠失去了支撑,腿软地没站住,直接跪坐在地上,撑着地板弯腰剧烈咳嗽起来。
“看样子我那个傻哥哥是得偿所愿了?”
关文颂无言地注视郁棠几秒,渐渐收敛了刚刚不明不白的怒气,面上含笑地问。
郁棠努力吞咽几下,等喉咙里的异物感淡去,才慢慢扶着墙站起身。
“文颂,我和文允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轻软的声音还有些沙哑,这声音叫关文颂思绪一瞬飘远。
大脑浮现刚刚郁棠仰头看自己那泫然欲泣的模样,还有这人跪坐在地上弯腰咳嗽的模样,那段腰身勾勒出狼狈的柔弱。
关文颂想,如果不是手指,换做别的东西会怎么样?
“文颂,你不该这么晚还来我房里的,这不合规矩,下次别这样了。”
郁棠用随身的手帕擦干净脸,这才走到关文颂身边,但他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就坐在了关文颂一旁。
这话让关文颂的心情糟得不能更糟了,脸上的笑都险些没挂住。
“私会小妈这事也不是一次做了,更不止我一个人做,小妈您怎么对我就是骂,对另一个就是赏呢?”
郁棠被这夹枪带棒的语气问得脸一白,他抿紧了唇,不肯回答。
“小妈总是这么不公平,自己的事只跟二哥说,关长赫的事也只跟二哥说,就因为我是年纪最小的,小妈就觉得我靠不上吗?”
关文颂恹恹地低头挑起郁棠胸前长发,握在手中边把玩,边委屈地开口。
“不、不,文颂,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这样想,我只是偶尔觉得你好像还是个孩子,是我第一次和你见面时那个拉着我手撒娇的孩子……”
“你那晚来我房里……我想你不过小孩子心性,是我惹了你不高兴,又因为当年害文允不得不离家的事而不满,所以始终不敢和你多说什么……”
郁棠磕巴起来,但关文颂始终只眼眸沉沉地注视着这张娇小艳丽的脸。
关文颂一直觉得郁棠就像树枝上将落的花。
他总在期待能来一阵风将其吹落,而吹落之后呢?
大概会安静地睡在泥地上,任人践踏都毫无怨言,像郁棠这种在枝上靠树的人,一旦下了地,便会零落成泥。
可当关文颂真的等到这阵风,看郁棠果真只能跪在灵堂前无依无靠地哭泣,周围人恶意的视线都黏在那背影上时,他的心里又极其不爽。
就算郁棠被打到了地上,也只能由他来主宰,这些低贱的人哪来的资格肖想郁棠。
郁棠应该来求他的,应该来找他的,为什么会是关文允那个废物先一步将这朵花握在了掌心?
关文颂不服。
他不会放开这个机会的,他要郁棠成为他的花,哪怕脏了、破了,最后也得是他的花。
“说来说去,小妈无非不相信我的能力罢了。”
关文颂忽然开口打断了郁棠,手上的那缕黑发也从掌心滑落,随后他站起了身。
“明天就是第七天了,关长赫该下葬了,我会让小妈看到我的诚意的。”
脚步停在房门前,关文颂转头极深地看了一眼郁棠。
“你会明白的,只有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7. 第七章
七月初四,宜安葬。
“小姐脸色怎么这么差,我给您上点妆再去墓地吧?”
莲莲用木梳轻缓地梳着郁棠脑后一头漂亮黑发,出声提议道。
郁棠睁开还有些困倦的眼睛,他一张脸不过男性alpha巴掌大,五官的分量却很足,是一眼看过去就格外令人印象深刻的容貌。
今天他穿着一件复古黑色长裙,衣领高高束起,最上面一圈是繁复的花冠纹路,肩部线条规整,腰部则收紧勒出了鲜明的腰臀线条,从肩线一直到裙摆,有两条十字绣的蕾丝装饰。
因为这几天都没休息好,郁棠眼下泛起的青黑已经十分明显,配上一袭黑裙,整个人莫名多了几分阴颓的美感,好似古宅里雪肤乌发、饮血食人的妖魅。
“不用了,就这样吧。”
郁棠对自己的长相向来有信心,他也懂得该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貌去达到目的。
今天关长赫下葬,这样面容寡淡地去正好。
莲莲将郁棠的长发盘好,思忖着加个什么装饰物,却被郁棠拦住了。
郁棠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一张雪白的脸,除了黑色的眼睫、瞳孔和眉毛,就连唇色也浅淡到失去往日的红润,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随后指尖勾出几缕碎发,垂在脸侧。
“好了,咱们走吧。”
那两缕头发随着走动轻轻蹭动,使郁棠看上去虽支离憔悴,但也楚楚动人。
两人走出屋子才发现,天空阴沉,空气中也带着闷湿的水汽,似乎是要下雨。
冷风卷过郁棠的裙摆,露出纤长的小腿曲线,郁棠不在意地理了一下裙子,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地朝黑色的轿车走去。
“连老天爷在你下葬之前也不肯给个好脸色啊。”
郁棠看着窗外愈发压低的乌云喃喃自语,外面马路上全是关家的车,路边的摊位被提前清理,商铺更是紧紧关着门。
一路上车内始终寂静无声,莲莲也不敢随意和郁棠说话。
很快便到了关家墓园,郁棠才下车就发觉几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拿起手帕按在眼下,眼泪顺势而出,莲莲立刻关切地扶着他。
郁棠借此观察起四周的人,关家旁支来了不少人,他们围着关文允和关文颂说话,关觉则是和主家几位长老站在一起,他的表情依旧是冷淡的,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显得漠不关心。
“感谢各位出席家父关长赫的葬礼,今天我们在这里共同缅怀逝者的生平事迹……”
郁棠站在最外围听关觉声音沉稳地说着悼词,才到中途,天空便下起了雨。
这片阴沉的墓地纷纷升起黑伞,它们和山峦四处的白色坟墓相互映衬,空气中湿土、腐殖质和雨水冲刷下的草腥味变得浓郁,压得人胸口发闷。
随着一声“下葬”,关长赫的棺材被埋入坑内,泥土和雨点同时砸在棺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人们开始上前献花,而关觉和关文允、关文颂也终于站在了一起,他们三人沉默地看着地面上竖起的白碑,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
郁棠是最后一个上前的,他压住裙摆,缓缓蹲下来,手指抚摸了一下墓碑上关长赫的照片,随后才将怀中的白色矢车菊放在碑前。
“长赫,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爱和关心,还有在中岛那天……也谢谢你,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他声音颤抖,一字一句充满了内疚和悲伤。
关文允皱眉注视郁棠苍白的侧脸,当即就要走过去把人拉起来,却被关文颂拽住手腕止住脚步。
关觉只轻飘飘地扫了眼郁棠,随后才想起什么似的,正要开口,关文颂抢先了一步。
“大哥,父亲是怎么死的现在还有疑点,小妈是不是还得留在关家接受调查?”
关文颂笑吟吟地看向关觉。
“你想怎么调查?”
“自然是……严加审问。”
关文允这时主动接了话:“我在军部工作,郁棠可以交给我。”
关文颂笑容不变,眼神暗下来,心里又开始莫名不爽。
“不能动用私刑,何况当时已经查得很彻底了,父亲就是死于枪.战,和郁小姐没有任何关系。”
关觉果断地否定两个人的想法,他转向郁棠的方向,看人吓得表情惊慌,语气和缓:“郁小姐请放心,他们两个所说的事是不会发生的,等明天我就会差人送你离开关家,之前说的补偿也会给你。”
关文颂忽然笑起来,他笑得前仰后合,叫关觉和关文允都不明所以地看过去,郁棠则手帕掩着唇,也幅度极小地勾起唇角。
来吧,关文颂,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表现得好,今晚就给你奖励。
“大哥,你这么急着要赶咱们小妈走,不会是心里有了点想法吧?难不成……”
关文颂走近一步,他抬手要去拍关觉的肩,却被人躲开,于是顿了顿,才继续说:“小妈长得这么勾人,大哥急着把人赶出去,难道是想父终子及,尝尝爸吃过的东西?”
他这一句话连带着羞辱了关觉和郁棠两个人,郁棠眼中浮起水雾,而关觉则依旧没什么表情,只平静地看关文颂。
关文允则是气坏了,他当即就斥道:“文颂,你瞎说什么呢!”
“关文颂,激将法对我没有用,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很清楚。”
关觉撑伞站得笔直,他语气很淡,整个人不动如山。
“郁小姐和我父亲不是法定伴侣,她无权参与到遗产分配问题中,而你们的母亲不过是父亲的续弦,而且当初上位得也并不光彩。”
说到这里,关觉的气息终于变了。
他的视线落在郁棠身上,从年轻beta那张艳丽的脸,到长裙收紧的腰身,最后回到郁棠手腕上的玉镯,眼神凝了一瞬,泄出几分不满,让向来对情绪感知敏锐的郁棠瞧得真切。
“你们的母亲不配,郁小姐更不配,如果不是我们身上留着二分之一相同的血,还有郁小姐是父亲生前亲口说要娶的女人,我甚至不会允许你们出现在父亲葬礼上——”
关觉思考了一下措辞,但最后还是选择顺从本心,说出了一开始就想说的话。
“因为真的很脏。”
三人的反应又是各不相同,关文颂依旧笑眯眯的,关文允气得面色沉沉,握紧了拳头,而郁棠则低下了头,瘦弱的肩头微颤,似乎正在哭泣。
郁棠要拼尽全力才能忍住不笑出声。
太有趣了,关觉真是太有趣了,他比关文允和关文颂要好玩多了!
风雨飘摇中,关觉站在墓前,关文允和关文颂分开而站,三人之间无形中形成了对峙的三角。
“大哥怎么能这么说呢,郁小姐当然能参与到关家的遗产分配问题中了,就算她还没嫁进关家,也是有这个资格的。”
关文颂随意地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折好的纸,缓慢展开,在狂风中这几张纸被吹得簌簌作响,似乎也急切地要宣告什么。
“大哥这几年在首都政坛活跃,估计还不清楚平洲境内这项关于事实婚姻的新规定吧,它在一个月前就已经通过并且今晚八点便会对外公布生效。”
一个月前正是关长赫在中岛身亡的消息传出的时候,要说是巧合,可没人会相信。
关觉眼眸沉下来,他接过纸张细看,关文颂则越过关觉的身影,冲郁棠得意地眨了下右眼。
关文允才发现自己的弟弟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身在军部的他都不知道这条消息,而关文颂作为一个导演,一个与政法领域毫不相干的人,却早已经得知这件事。
“我在去灵堂的那天,可是亲口承认了郁棠是我和关文允的小妈,也说了是父亲让我们这么叫的,大哥,这下郁棠的配偶身份无可指摘,遗产的事,她当然能参与了。”
关觉一目十行地扫完这份文件,随后递给关文允,半晌过去,才平静开口:“你们想留下郁小姐,我没有任何异议,只是,既然郁小姐是父亲的配偶,那么请你们一定要守好规矩。”
“如果郁小姐另栖他枝,想必这份文件也作废了。”
关文允捏紧纸张,目光探向郁棠,郁棠冲他露出一个带有郁色的安抚笑容,他便收回了视线。
“好了,我还和郁小姐有几句话想单独聊聊,你们先走吧。”
关觉忽然赶起了人,而关文颂笑容不变,只说“那大哥和小妈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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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关文允本想留下,在听关文颂耳语几句后,也主动离开。
“郁小姐,叫你的女仆和司机也离开吧,这些话我只想和你单独说。”
关觉漆黑眼眸直直盯着郁棠的眼睛,里面深不见底,叫郁棠更起兴趣。
“莲莲,你和司机在山脚下等我吧,我和大少爷聊几句就下去。”
莲莲显然不太放心,但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郁棠因为刚刚落泪,眼圈还泛着脆弱的红,他撑伞朝关觉走近几步,柔声询问关觉要和他说什么。
“郁小姐真是好手段,哄得了我父亲,连我父亲的儿子也哄得了。”
关觉直接撕开了两人之间那一层布,话语直点中心。
郁棠一愣,他抬眼看向面前高大的alpha,心中不断衡量该如何回复,面上却依旧是柔弱不解。
“不用在我这里装傻,我母亲和父亲还未离婚时,我见过太多像郁小姐这样的人,男人也好,女人也罢,有了一时的报酬不够,还总是贪心地想要更多。”
关觉修长手指摩挲了一下伞柄,转而看向远处,并未理会郁棠的反应。
“我承诺过会让郁小姐在离开关家后过上足够富足的生活,为什么郁小姐还不愿意呢,你到底想要什么?”
郁棠听到alpha高高在上的语气,陈年旧事全被点燃,在心底燎起火焰,压抑着的憎恨、不甘冒出来,来势汹汹地不断冲击他的伪装。
两人之间安静片刻,随后只听见高跟鞋踩在砖面上发出清响。
郁棠走近关觉,细雨中的微风裹挟着他身上淡淡的海棠花香,钻进关觉的呼吸。
关觉终于肯屈尊多看一眼这贫民出身的beta,他浅淡的目光落在郁棠脸上,一分情绪都懒得给出。
但郁棠真是有一副好皮囊,远山眉色泽柔和,杏眼天生便是与常人不同的琥珀色,他眼眸含情,唇瓣饱满,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散发着清纯又诱人的矛盾气息,引人深入探寻。
纵使关觉向来内心平静无波,被这样一个人眉目柔软地注视,也不禁稍稍泛起细微涟漪。
“我想要的……大少爷不知道吗?”
郁棠忽而抬手覆住alpha握着伞柄的手,整个人向前倾,隔着伞沿泄下的丝丝雨幕,自下而上风情地睨了关觉一眼。
“我想要大少爷多疼疼我呀,最好能像你父亲那样,我要什么,都能捧到我手上来……”
关觉指尖动了动,当即捏紧郁棠的手腕把人扯远,见郁棠捂着手腕,又听人假意娇声道“怎么对我这么凶?”,险些没控制住信息素。
“我劝郁小姐别太贪婪,好处拿得差不多了就收手吧,作为玩物要有清楚的认知,别想着翻身做主人。”
郁棠的表情瞬时冷下来,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关觉丢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去的背影,直到人坐上车,他也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雨越下越大,忽然之间,他面无表情地一把扔开伞,几乎是用力砸向地面,而狂风立刻将伞吹得滚了几圈。
在大雨里,他当即被从头到脚淋得透湿。
碎发黏在两颊,一袭黑色长裙紧贴身体曲线,露出的修长小腿异常雪白,他仰头闭着眼睛,雨水在额头向下流淌,流过凹陷的眼窝,从挺直的鼻梁侧边滑过,没入双唇。
郁棠唇缝微启,软红舌尖探出,他不断吞咽着冰冷的雨水,发干的喉咙被润湿,可心里那膨胀的躁动和欲.望还是无法熄灭。
无法满足,永远无法满足。
他贪求的又岂止是一点钱财,他想要的实在太多太多——
关觉,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贪婪,我就是不愿意收手,除非关家覆灭,除非平洲沦陷,否则我绝不会收手!
郁棠猛地睁开双眼,偏头死死盯着山峦最高处那块属于关长赫的墓碑,眼角发红,一滴不知是雨还是泪的水珠挂在上面欲坠不坠,他的眼里迸发出惊人的仇恨和愤怒。
这一眼,如同拔出世间名刀时亮起的一瞬剑光,当持剑者挥下去时,滚落在地的必定是仇人的头颅,喷洒而出的必定是如瀑般的鲜血。
但还是不够,还是浇灭不了郁棠心里的大火。
8. 第八章
大雨渐弱,郁棠淋了一场冷雨,才堪堪将心火压下,他开始朝山脚走。
没有伞,没有车来接,也没有人搀扶,郁棠在泥泞的山路上走得十分艰难。
在又一次险些摔倒后,郁棠气急败坏地把高跟鞋脱了拎在手上,直接光脚走,这才稍微加快了点进程。
关觉这狗alpha显然是故意的,说要两个人单独聊聊,结果自己留着司机,却让郁棠连个女仆都不能留,聊完了他倒是走得干脆,就留他弱不禁风的小妈独自下山。
郁棠边歪歪扭扭地走,边心中怒骂,迟早有一天他要让关觉跪下来舔他的鞋道歉。
等到了山脚,好不容易看到焦急的莲莲和停着的车子,郁棠却累得恨不得跪倒在地,再差人直接抱自己上车。
“小姐,您怎么一个人走下山了,大少爷不是带了司机吗?”
莲莲撑着伞、拿着毯子赶忙跑过来,她心疼地打量郁棠苍白的脸色,给人肩头披上毛毯。
“他有事先走了,我们快回去吧。”
郁棠两只莹白的脚上全是泥,小腿和裙摆沾着星星点点的泥块,盘起的头发也散了,几缕头发垂在肩头,整个人都十分狼狈。
他在莲莲的搀扶下,艰难地上了车,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等坐了不到一会儿,又开始咳嗽。
“小姐你是不是病了,这可怎么办,小姐本来身子就弱,这大少爷真是——”
“没事的,回去好好休息就行了,和大少爷没关系的。”
郁棠打断莲莲的抱怨,眉眼笼上疲惫之色。
这次不是装的,他是真的累了,也是真的不太舒服。
回到关宅后,郁棠被伺候着洗干净躺上床,本来有些昏昏欲睡,但想着还是得好好利用一下这次生病,于是他叫来了莲莲。
“莲莲,你等会儿晚饭提前去餐厅,然后去小厨房帮我煮一碗陈皮姜茶,记住,千万别让人看见了。”
莲莲认真地点头,马上就出了房间。
郁棠倚靠在床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发了会儿呆,随后起身换了一件白色短睡裙,又将衣领细心扣好,掩住喉咙,这才要睡不睡地躺了下去。
意识昏沉之际,门口忽然响起动静。
郁棠闭着眼睛懒懒地说:“我等会再喝姜茶,莲莲你先放着吧。”
“小妈既然不舒服,怎么不告诉儿子呢?”
房内响起的却是关文颂的声音。
郁棠当即睁开眼睛,支起身子,他表情惊讶地看向面前的alpha。
见郁棠穿着白色睡裙又头发乱糟糟的样子,关文颂心情颇好地扬了扬唇角,而他的手里正端着一个装着褐色液体的玻璃杯。
等走到床边,关文颂才发现郁棠确实脸色很差,眼圈发红却面容苍白。
关文颂语气放柔了一点:“生病了就得喝药,喝姜茶有什么用。”
郁棠小声解释:“只是有一点点不舒服,没关系的……”
“怎么和大哥聊了几句就不舒服了,大哥骂你了?还是打你了?”
关文颂将玻璃杯放在床头,坐在郁棠身边问。
郁棠垂下视线摇了摇头,声音柔和:“不是的,是我下山时淋了点雨,和阿觉没关系的。”
听到这个称呼,关文颂目光落在郁棠头顶,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郁棠的睫毛更显长密,鼻尖也小巧挺翘,唇瓣更是有着漂亮的弧度。
明明是这么惹人怜爱的长相,可关文颂每次面对郁棠,心里都会恶念丛生,想要过分地欺辱郁棠。
“小妈才和大哥见了几面,就叫得这么亲密了,不会也想要把大哥勾到床上吧?”
郁棠闻言,削瘦肩头颤了一下,他连忙抬起头就要说些什么,却被关文颂食指抵住了唇。
“嘘,别解释。”
“我知道小妈看起来纯,实际上最喜欢勾引男人了。”
“勾引了关长赫不够,还想勾引关长赫的儿子们,小妈身上那股子骚劲就这么难收住吗?”
郁棠眉梢皱起,他眼里浮上一层水光,想要拽开关文颂的手,关文颂也顺势放下。
“你、你别胡说,我根本就没有!”
关文颂笑起来,他直接掀开了郁棠的被子,语气真诚:“那小妈让我检查一下,我就相信你。”
郁棠当即慌张地膝行到另一侧,他抱着枕头跪坐在床上,似乎想借此挡住自己不让关文颂看。
但睡裙的裙摆很短,随着他的动作露出了大片雪白光洁的肌肤。
这样的姿势使得大腿被挤压,腿侧软肉在灯光下显得细腻,可以猜想到触手会是多么的柔滑丰满,而更上方则是被布料遮盖的绝对领域。
关文颂看到当即喉咙发干,犬齿作痒,迫切地想要咬住什么磨一磨牙齿。
但他极有耐心,面上浅笑,只语气温和地开口:“好了,我不看了,小妈不是不太舒服吗,还是先喝药吧。”
郁棠看向关文颂又重新拿起的玻璃杯,里面褐色的药汁随着向前递的动作轻微摇晃。
“我不想喝……”
他捏紧裙摆,瑟缩地往后躲,似乎是害怕关文颂给他下毒。
“不喝药怎么能好呢,儿子好不容易孝顺一回,小妈还要拒绝,我真的好伤心啊。”
关文颂一把按住郁棠肩头,指尖轻佻地勾了一下面前人的下巴,见郁棠怕得嘴唇都在发抖,不禁笑意更深。
“文颂,我没事的,这药——唔!”
郁棠猝不及防被关文颂虎口钳住下颌,掐着脸颊被迫张开嘴。
“小妈嗓子眼都有些发红了,这很明显是有炎症,必须得好好喝药,不然之后会发烧的。”
关文颂的脸在郁棠惊惧的目光中不断放大,alpha举着玻璃杯欺身而上,膝盖压在床垫上发出吱呀一声。
“来,儿子喂您。”
玻璃杯倾斜,发苦的药汁被灌入口中。
郁棠吞咽不及的药汁溢出,从唇角、下巴滴落在白色的裙摆上,他难受地两手不停拍打关文颂的胸膛,关文颂却并未被撼动分毫。
“咳、咳咳!”
一杯药几乎大半杯都洒在了郁棠的身上,他被呛得咳嗽不止。
“是我的错,喂得不太熟练,把小妈弄脏了。”
关文颂笑眯眯地看郁棠低头咳嗽,等人抬起头恼怒地看他时,眸色却深沉起来。
郁棠半张脸上沾着褐色的药汁,双颊咳得通红,纤长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两眼则泪光盈盈,眼角还可怜地挂着泪珠。
他并不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同时正张着嘴大口呼吸,红舌皓齿全然暴露在关文颂视线中。
白裙脏污,发丝凌乱,郁棠看起来脏兮兮的,却让人更生凌.虐.欲。
“关文颂,你从我房里出去!”
郁棠抹干净脸上的药汁,哑声开口,他没有预料到关文颂会这样做,语气难得染上几分真实的怒意。
但下一秒,郁棠身子一颤。
只因关文颂忽然跪在了郁棠床边,高大的alpha俯身靠近溅了药汁的膝盖,湿热的呼吸正扑在上面。
“小妈别生气,我这就给你陪个不是,帮你身上弄干净……”
炙热掌心握住小腿,粗粝的感觉覆盖住膝盖,留下湿润的痕迹,郁棠下意识地动腿要躲,却反而露出了更柔软的内里。
“哈啊——”
郁棠腰身难耐地弓起,他死死扯住关文颂的头发,阻止关文颂继续往里。
但关文颂闷哼一声,指尖更加深陷掌下的软肉,像咬到骨头的狗,不肯松口。
热风扑在膝弯,向上蔓延,细微的水声随之响起。
他想合拢腿,但关文颂如同一条蛇,一心往幽暗处钻,吐出的蛇信更是灵活得叫郁棠腰眼发酸,大腿直抖。
痒意从下而上泛起,它们在身体内部不断积累,化作蚂蚁啃食着郁棠,让他更加空虚、饥饿。
渐渐地,郁棠受不住了,他的脚开始踢踹关文颂,拧过身子要往床的另一侧爬。
“不、不行,别弄了……”
但Alpha都是贪婪的动物,到嘴里的肉怎么会轻易放过?
关文颂握住郁棠脚腕,将人往怀里拽,脑袋更是不老实地蹭来蹭去,他的短发不停扎着郁棠胸口。
郁棠徘徊于舒服和不舒服的边缘,面料的阻隔让一切如同隔靴搔痒,始终没有得到安抚,简直被折磨地眼泪都要冒出来。
屋子里檀香木的信息素浓郁起来。
郁棠身体逐渐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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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他被熏得晕乎乎的,抵抗的动作放松下来,开始顺从本能敞开自己,任由关文颂的手摸索睡裙拉链,并主动抱着关文颂的头往自己挺起的胸膛压,他的嗓音变得黏连,喉咙里溢出不满足的轻哼。
为什么不能快一点。
想要被亲,想要被抚摸。
想要更多。
……
当郁棠手指搭在关文颂汗湿的后颈,迷糊间摸到alpha突起的腺体,他这才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郁棠用力咬了一下舌尖,疼痛唤醒了他的理智。
他终于清楚地认识到关文颂和关文允不同,关文颂不是会乖乖听他话的那种人。
必须得尽快让关文颂停下来,不然他是真的在今晚就会被这个alpha压在身下为所欲为,到时候什么都会暴露出来。
郁棠喘着气,视线落在关文颂后颈,没再多犹豫,便立刻出手。
指甲用力掐住,待关文颂“唔”的痛呼一声抬起头,郁棠狠狠一巴掌甩上去。
这一巴掌他是认真的,可不是像那晚为了装柔弱,只随便拍了一下关文颂的脸。
一声脆响亮起,关文颂的脸被扇得很快浮起红痕,头发也散落下来,搭在额前,他慢慢偏头看向郁棠。
“清醒了吗?”
郁棠卸下伪装,气喘吁吁地问,他推开关文颂,又拢好自己的裙摆,盖上被角,遮住关文颂留下的湿润齿痕。
关文颂没有说话,脸上的刺痛和被打断的不虞让他的眼神先是一瞬阴沉,但看到郁棠冷下眉眼的模样,他的火气却发不出来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郁棠。
漂亮的眉头微微压低,因为刚刚的动情,郁棠双眼潮湿,但里面透出的眸光却冷厉凌然,甚至显得不可接近。
这张尚且潮红的脸竟能如此冰冷,如同没有温度的白瓷,冷漠地像是另一个人。
但关文颂觉得这似乎才是郁棠,真正的郁棠。
他是第一个见到郁棠本来面目的人吗?
这一想法带来的心理兴奋远压过了生理上的,令他迫切地想知道郁棠的答案。
“郁棠……原来你真是装出来的。”
关文颂目光死死盯着郁棠的脸,只见郁棠面无表情地又问了一遍“清醒了吗”。
这样的表现让关文颂当即便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他呼吸灼热地点点头,抬起膝盖从地上站起来,整个人从郁棠身上撤开,又揉了揉被掐疼的后颈。
见状郁棠终于勾起唇角,冷漠神情转瞬即逝,他抬起脸看向关文颂,笑得眉眼弯弯。
“那就好。”
“今晚的事,文颂要保密哦。”
关文颂知道今晚该结束了。
郁棠的一巴掌已经告诉了他,有些他能碰,有些……他这个三儿子目前还不够格。
但关文颂还是不甘心,也不肯死心,他目光沉沉,继续试探:“这得看小妈,能不能给我想要的。”
闻言,郁棠忽然从床上站起身,走到床边站着的关文颂身前。
他弯腰双手搭在关文颂肩头,长发随之垂落,扫在关文颂脸颊上。
郁棠的唇瓣在关文颂用玻璃杯压着灌药时,已经被磨得发红,此刻依旧是红到糜烂的颜色。
关文颂眼眸稍显沉迷地注视这双唇,只听郁棠用沙哑悦耳的声音说:
“你想要的……我已经给你了呀。”
长发摇晃,关文颂嗅到浅淡的花香,脸颊也因郁棠的发丝落在上面而轻微发痒。
紧接着,视野里是郁棠慢慢俯身靠近自己的面容,他控制不住地屏住了呼吸,眼皮也欲要合起。
但郁棠只是手里捏着一缕头发,低头调皮地扫了扫关文颂的嘴唇。
待关文颂还没反应过来,郁棠便退远了几步,重新躺回了床上。
于是alpha刚抬起的手什么也没抓到,只有被郁棠头发扎过的嘴唇在发热。
“我累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郁棠盖着被子翻了个身,留给关文颂的是散落枕边的乌黑长发和线条起伏的背影。
关文颂握紧空荡荡的掌心,最后什么都没说,难得沉默地离开了郁棠的房间。
9. 第九章
“大少爷有说叫我过去是什么事吗?”
“抱歉郁小姐,我也不太清楚,大少爷只是叫我带你去书房。”
郁棠点点头,没再多问。
尽管出了丧期,郁棠依旧穿得很朴素,他很谨慎,绝不会在明面上叫人揪出半点错处。
一件深灰色背心西装裙,内搭是尖领白色短袖衬衫,裙摆过膝,露出纤细笔直的小腿,白色棉质长袜包裹住精巧的脚踝,脚下踩着一双哑光的平底玛丽珍黑皮鞋。
长发柔顺垂落,没有任何装饰,脸上也是素净一片,不着粉黛,原本有几分艳气的五官却因此显得多出几分清纯动人。
佣人在前方尽职尽责地带路,但他并未回头看郁棠有没有跟上。
其实谁人不知道郁小姐对关家每一处地方都异常熟悉?
关长赫在世时对郁棠可谓是宠到了心尖上,他曾背着郁棠逛过整个关家祖宅,别说存放许多重要文件、典籍的书房,就连那些藏着无数珍宝的保险室也是去过的。
郁棠视线漫不经心地滑过主宅走廊两侧,上面挂着历年关家掌事人的画像。
每个人都注视着前方,眼神高傲,那是财富和权力堆积养成的目空一切。
穿过走廊,便是大厅,郁棠刚走进便察觉到上方投来的目光。
他停下脚步,仰头望向二楼楼梯。
关文允正站在那里,似乎是刻意在等郁棠。
“你先下去吧。”
今日alpha没再穿着军装,而是一身黑色运动装。
郁棠一出现,他便盯着郁棠,从楼梯上脚步轻快地走下来。
“二少爷,大少爷还在书房——”
佣人急急要阻止,直到关文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瞬间哑了声,默默行礼退后。
直到佣人离开,关文允这才开口:“前几天听小厨房的房阿姨说葬礼结束那天,莲莲去煮了姜茶,是不是你受了凉不舒服?”
郁棠抿唇偏过头,柔软的脸颊微微鼓起,像是闹脾气不肯说话。
关文允一愣,他先是看了看周围,随后才手掌握住郁棠的手腕,将人往自己这边拉。
郁棠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顺着关文允一起站在了楼梯一侧的阴影处。
“怎么不说话?”
关文允俯身靠近,低沉嗓音在郁棠耳边响起,郁棠转身躲开,背过去之前眼波流转地横了关文允一眼,直叫关文允心口酥麻麻的。
“我当天就想去找你的,但是一直被关觉留在主宅这边,没机会去你那边。”
一手轻轻压在郁棠肩头,关文允本想抱住面前的beta,却还是忍了下来。
“找我干什么?你还知道关心我?”
郁棠闻言转过身,他眼里蒙上一层水雾,被抿得红润的唇,轻轻吐露出委屈的话语,说完犹嫌不够地锤了一下关文允的胸膛。
那力度在关文允看来,简直就像是在他胸膛抚摸。
“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关文允五指修长,掌心宽大,一手包住郁棠小小的拳头,指腹在那柔嫩手背上温柔地摩挲。
郁棠很快又抬起另一只手锤他,脚尖也要踢关文允的小腿,在那黑色运动裤留下几个泛灰的脚印,直到被人一手掐住两手手腕,按着后背扣到怀里,才老实下来。
“后来我叫文颂去给你送药,那药驱寒效果很好,你喝了吗?”
关文允满心的怜惜和疼爱无处发泄,郁棠没许可,他便不敢乱动。
一个拥抱已经很满足了。
岂料此话刚出,怀里的人忽然轻声啜泣起来。
上衣很快湿了一片,关文允立刻慌了,他松开手,低头捧起郁棠湿漉漉的脸颊,连声询问:“别哭、别哭,怎么了,药不好吗,还是我弄疼你了,别哭……”
药的效果当然是极好的,郁棠那晚只喝了小半,第二天便恢复了精神。
关文允的动作也极有分寸,郁棠没有半点疼痛,两人完全是调情式的打闹。
但叫关文允心碎的低泣断断续续传来——
“我情愿没喝那药,就硬生生扛着……你、你不知道那天……”
“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是你,会不会更温柔一点,或许我也不会那么难熬……”
郁棠手紧紧捏着关文允的衣服,头伏在结实的胸口哭得肩头微颤,如同夜风中孤枝摇摆的海棠。
哀哀戚戚,柔弱不堪。
关文允不敢去细想郁棠话里的意思,下意识就要否认关文颂不会,但身体先于大脑,等反应过来,他已经揽住郁棠的肩,将人紧紧地抱住。
而郁棠也仿佛得到了极大的安慰,手臂攀附在他脖子上,整个人全身心地倚靠着他。
“文颂他……”
“他碰你了?”
关文允还是不敢相信。
毕竟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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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他们刚和郁棠见面,关文颂就多次在他面前表现出对郁棠的厌恶。
在他被关长赫赶出关家送去平洲军部时,关文颂甚至说过“哥你走了,我也不想在家里待了,我一看见郁棠的脸就恶心,干脆我也离开关家好了”这样的话。
而葬礼这几天,关文颂看出他对郁棠的心思,还替他筹谋过,郁棠也确实如他所愿留了下来。
他如此信任关文颂,告诉关文颂他对郁棠一切的情感,关文颂又怎么会对他喜欢的人出手?
郁棠闻声抬起头,他眸光闪动,和关文允难以置信、摇摆不定的眼神对上,随后垂下了眼睫,掩住嘲讽的神情。
“文允,我不想你为难,也不想类似父子反目的事情再次上演……”
“你、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他语气颤抖,缓慢放下了搂住关文允肩头、脖子的手臂,随后从alpha散发着松木香的怀抱退出。
“郁棠——”
“二少爷,我该去见大少爷了。”
关文允指尖只来得及穿过郁棠的发尾,而郁棠则已经背对着他走出这片阴影,朝楼梯走去。
上方响起皮鞋踩在楼梯的清脆声响,关文允站在原地,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手。
怀中没有了温暖柔软的身体,周身围绕的宜人花香也在淡去,郁棠忽然叫出的“二少爷”,让他和郁棠的距离再一次于无形中拉远。
不知过去多久,直到二楼传来关门的声音,关文允才意识到郁棠已经去见关觉了,他也该离开了。
关文允呼吸发沉,最终还是咬紧牙关,狠狠地锤向一旁的墙壁。
他要弄清楚关文颂对郁棠到底做了什么,如果关文颂也和他一样对郁棠有了想法,他一定会——
……
……
一定会怎么样?
关文允发现自己找不到答案。
对父亲的女人抱有越轨想法本已经是不伦,倘若还要和亲弟弟抢夺这个女人,岂不是兄弟阋墙,陷于更加不堪的境地?
但回忆起郁棠手臂热乎乎地搂上来时,那种被满心依赖的充实感,让关文允的占有欲、保护欲蓬勃升起。
他深吸一口气走出来,随后抬头看向二楼书房,目光锐利得好像要透过墙壁直直落在郁棠身上。
我是郁棠唯一的依靠,我必须要保护好郁棠。
关文允在心底下了一道死命令。
10. 第十章
郁棠面无表情地以掌根抹去脸上的泪,心想还得给关文允再加一把火。
毕竟,这兄弟两人能否反目都得看关文允能不能狠下心。
站在书房门口,郁棠曲起指节轻轻敲门,等听见里面一声平静的“进”,他的神情当即变换,眉眼乖顺低敛地推开了门。
“大少爷找我是什么事?”
轻柔的声音响起,坐在桌前的关觉看向走过来的人。
从一个见过无数高官贵人家眷的政客角度出发,关觉承认父亲选的这个女人,除了家世太差之外,还是合格的。
郁棠的衣品很好,穿的衣服面料优质,颜色大多素雅,身上不会戴很多昂贵的饰品,不像他见过的那些年轻情妇要借宝石、黄金的华丽来装饰自己的美丽,以增添上位的底气。
这个人走路的姿势也很优美,头不会乱动,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身前,腰背挺得很直,只靠胯部和大腿发力,仪态极其端庄。
但关觉依旧打量商品一般,将郁棠和宠物市场上品种昂贵的猫摆在了一起,认为他们都不过是看起来价格不菲的玩物罢了。
更何况郁棠还不过是贫民区的普通beta,甚至算不上“品种昂贵”。
“听说父亲当年就是在主宅的书房对关文允动了家法,把他赶去了平洲军部。”
关觉提起了一个郁棠始料未及的话题,他一边说话,一边翻动手上文件,语气也很淡。
郁棠谨慎地没有开口。
“如今父亲去世,我这个做大哥的也该好好管教弟弟,叫弟弟别被杂事扰乱心绪,忘记了关家的兴盛荣耀。”
关觉放下文件,深邃眼眸看向郁棠,接着问:“郁小姐觉得呢?”
郁棠同样抬眼,浅笑回答:“大少爷想管教自己的弟弟当然可以,如果长赫还在,见你们兄弟友爱,也会为此高兴的。”
“那就烦请郁小姐守好该有的规矩,别动些不该动的手脚。”
关觉忽然发难,将手上一叠文件扔到郁棠面前。
郁棠随意扫了一眼,发现是自己在关长赫身亡时,他给关文允寄过去的信件。
关长赫死的突然,当时他的第一想法就是绝对要拖住平洲军部,不能让他们到中岛来限制住自己的行动,于是他在关文允离开关家后,第一次给关文允寄去了信件。
尽管关文允一封信件都没回,但确实很听话地拖住了平洲军部,这才让郁棠全须全尾地回到了关家。
所以那晚郁棠才会在灵堂守夜,等着关文允来和自己见面,并借此打破两人多年没联系的隔阂。
“关文允多年前被郁小姐设下圈套一头钻进去,结果过去几年,还是那么轻信郁小姐的话。”
“我做哥哥的很担心他,郁小姐能理解吗?”
关觉微微向前坐,隔着一张红木方桌,他居高临下地俯视面前的人。
这才是他要和郁棠说的重点。
关文允作为关家在军部的重要布置,竟然在关长赫死后忙着保护他的小妈,以至于都不知道关文颂私下早已推动新婚姻法的成立,最终导致郁棠还能参与关家遗产的事务。
但木已成舟,关觉也不会为已经发生的事自寻烦恼,现在他要和郁棠确定的是,郁棠将来自愿不会再干涉关家内务。
郁棠没有回答,他在关觉浅淡的目光中向前走,直到身子抵在桌前。
俯身,手掌撑在桌上,长发随之垂落在关觉手背,关觉发痒地收回手放到桌下。
“理解啊,当然能理解。”
“不过你当哥哥都能这么关心弟弟,怎么不能也关心关心你的小妈呢……”
郁棠微启双唇,缓缓呼出一口气,吹向关觉的脸。
湿热的气息混杂着甜香的味道,关觉当即后退,脸上有一瞬出现不虞,但很快压了下来。
“郁小姐,请你离我远一点。”
关觉抽了一张纸,折叠,然后仔细擦了一下本就干干净净的脸,又将纸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郁棠始终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
“严格来说,你算不上我的小妈,我不承认。”
“所以按法律的规定,我没有义务关心你,你也没有权利要求我这样做。”
听关觉说着这严肃的话,郁棠扑哧一声笑出来。
他这一笑,整张脸都迸发出明艳的光彩,又和刚进书房时,关觉认为有几分端庄的模样不同了。
“是吗?”
郁棠抬起身子,他指尖沿着桌面滑动,朝桌子另一侧走,直到绕到关觉左手边。
海棠花香随着郁棠的走动,在空气中浮动,渐渐靠近关觉身边,让他浑身的肌肉都猛地绷紧。
“我是个很缺爱的人,要是没有足够的关心,我会发疯的。”
“一发疯,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转眼之间,郁棠已经近在咫尺,他一手放在关觉身前的桌面上,一手搭在关觉的座椅扶手上。
看到面前alpha下颌线收紧,眉眼黑沉地只目视前方,郁棠感觉更愉快了。
“郁小姐,如果你缺爱,我可以放你离开关家,这样你就能去尽情追求你的爱情。”
郁棠不作声,他好玩地合拢手指,只伸出食指和中指,像在模拟走路一样,从座椅向下“走”,点上关觉垂下的手背。
他手指柔软温热,指腹有薄茧,关觉刚被碰到,就手背一颤飞快地挪开。
“大少爷,我说的‘爱’不是love,是sex啊。”
郁棠凑到关觉耳边,声音甜蜜地开口,某个单词被他格外甜腻腻地念出来。
书房内忽然浮现很淡的铁锈味,是关觉溢出的微量信息素。
关觉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被郁棠碰过的手紧紧地捏成拳头,青筋凸显,胸膛更是明显起伏了一下。
他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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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着情绪,无言又斥责地看向郁棠。
但郁棠继续开口:“我只想在关家人这里得到爱,毕竟你们都是很厉害的alpha,尤其在这种事上。”
“要是大少爷不乐意,我就只好去找文允和文颂了,不过这算动不该动的手脚吗?”
“可是我刚死了老公诶,都好久没和人做过了,需求比较强烈,大少爷应该可以理解吧?”
郁棠紧追不放,他一步步朝关觉靠近,直逼得一个高大的alpha不断后退。
“大少爷会理解的吧,真要说起来,这种事你们alpha又不吃亏,我当完关长赫的情妇,再当他儿子的情妇岂不是会更熟练?”
“为你年轻的弟弟们考虑考虑,有我这样经验丰富的长辈教导,他们会很舒服的,你就同意我去找你的弟弟们聊天、接吻、拥抱、上——”
闻到空气中更加浓烈的铁锈味信息素,郁棠越说语速越快,越说越是表情恳求真切。
面前alpha脸上的平静寸寸裂开,这让他更加满意。
“闭嘴!”
关觉终于忍不住了,表情阴晴不定地抬手一把掐住郁棠的脸颊,指尖深深陷进软肉。
郁棠被掐得“唔”了一声,但接着,他像融化的初雪,整个人在关觉手中软下来,眉头蹙起,眼尾和眉尾可怜地下垂,睫毛一眨,眼里浮出盈盈水光。
一双被迫张开的唇瓣也探出鲜红舌尖,故作呻吟地吐露细细的喘息。
“哈……好爽……”
这张漂亮脸蛋上是刻意却更显糜艳的神情。
关觉手腕一抖,被电到似地松开手,竟有些狼狈地转过了身。
信息素早已失控,他的额角在狂跳,刚刚碰过郁棠的左手也在不正常地痉挛。
而郁棠懂得见好就收,只揉了揉发痛的脸颊,就轻笑一声,无所谓地和背对着自己的人告别。
“既然大少爷想让我闭嘴,那我就走了,等下次你想和我聊,再找我来吧。”
听着郁棠恢复得和平时毫无差别的柔和嗓音,关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直到关门声响起,关觉这才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是一种隐忍到扭曲的神色。
僵立片刻,他忽然飞快冲向书房木桌的抽屉,手指颤抖地翻找,在最下面一层抽屉看到一把熟悉的戒尺后,他双膝发软地跪在地上,伸出发抖的左手。
啪的一声,戒尺用力打在掌心,很快充血发红。
“悖德失礼。”
“不知廉耻。”
“沉沦欲望。”
关觉死死盯着戒尺落下的地方,刺痛感从左手蔓延,逐渐出现了血痕,然而……
形状姣好的红唇,柔嫩的舌尖,还有充斥着戏谑的水润双眸,始终在眼前挥散不去。
他喉咙发干,后颈腺体跟随胸腔中的心脏一同剧烈跳动,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他堕入了某种罪恶。
11. 第十一章
郁棠关上门,一手扶着把手缓慢下楼。
皮鞋踩在楼梯上发出清脆悦耳的轻响,每一阶楼梯都被佣人们擦得很干净,亮得几乎反光,也因此影影绰绰留下了裙摆下白皙大腿摆动间的倒影,而他裙下正是一片绮丽好风光。
当脚步迈下最后一级台阶时,每一步走动、摩擦所积累的刺激,终于让郁棠险些腿软地跌倒。
不知何时后背浮上薄汗,在书房内还云淡风轻的一张脸泛着潮红,郁棠绞紧腿,气息急促,身体里仿佛掀起海浪,一波高过一波,叫他被冲刷得小腿肚直打颤。
关觉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不过嗅了片刻就感到头晕,浑身酥软发麻,简直像中毒一样。
深吸一口气,郁棠用力掐住掌心压下身体里的热潮,这才继续抬脚往外走。
……
穿过走廊,他的脚步渐渐慢下来,最后不自觉地停在了关长赫的画像前。
郁棠仰头看向这幅巨大的画像,表情复杂。
关长赫是典型的优质alpha,身材高大,长相冷峻,性格强势,不容得一点忤逆和反抗。
郁棠曾问过关长赫如何评价自己的三个儿子,最喜欢哪个儿子,那时关长赫抱着他,一边抚摸他的脸颊,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这可不好评价,要我说这三个儿子一个都不像我,我哪个也谈不上喜欢。”
接着关长赫便抬起他的下巴,在他眉心落下一个吻,又像是哄又像是试探地说:“在整个关家,我最喜欢的还是棠棠,棠棠就乖乖地以我的女人的身份永远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那时郁棠还能勉强在关长赫面前装装纯情稚子,他害羞地钻到关长赫怀里,说好,说他要做关长赫一辈子的小妻子。
想到这里,郁棠喉咙泛起酸苦味,他捂住心口,没忍住在关长赫画像前轻轻干呕了一下。
手帕掩着口鼻,上面的熏香让郁棠刚刚犯恶心的感觉淡去了一些,他这才抬起头直直看向画像里的人,口中轻念当初说过的话。
“一辈子的妻子……”
随即,郁棠冷笑起来,指尖摸上手腕的玉镯,触手温润沁凉。
的确是块好玉,也只有关长赫能拍下当作一个小小的婚前礼物。
“既然你说你最喜欢我,那就别怪我让你家破人亡。”
他不再留恋地转过身,背影挺拔,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而画像中的关长赫依旧以那样一个冷淡威严的表情目视前方,既像并不在意郁棠所说的一切,又像无声默许了这一切。
-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我都担心死了!”
郁棠一回到东边宅院,莲莲便连忙迎了上来,她神情十分焦急,显然遇到了什么情况。
“别急,慢慢说。”
柔和的声音依旧是轻缓的,郁棠冷静的态度让莲莲心神微定,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凑到郁棠耳边低语几句。
“小康哥刚刚托房阿姨跟我说,当初小姐寄给二少爷的信被收走了,似乎是被发现了。”
郁棠在关文颂拿出新婚姻法的文件时,就已经猜到关觉迟早会知道他在关文允那动的手脚,后来关文允被关觉叫去住宅好几天都没出现,更是做实了他的想法。
只是他没想到康午这么快就能得到消息传递过来,看来康午在平洲军部工作做得不错。
“我知道了,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
莲莲看郁棠脸上展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这才放下心。
康午是和莲莲同一批跟在郁棠身边的人,后来郁棠使了些手段将这个beta送到了平洲军部,更是让他去了关文允的手下,当初郁棠给关文允的信就是康午帮忙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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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郁棠思索片刻,又接着问:“房阿姨那还说了什么吗?”
小厨房的房阿姨是康午的生母,也是关文允小时候的贴身保姆。
对于幼年丧母的关文允来说,相当于是半个母亲了,关文允有很多心事都会告诉房阿姨。
如今,房阿姨也会三五不时地传递与关文允有关的消息过来。
无论是康午,还是房阿姨,乃至是莲莲,他们都不清楚郁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他们只知道郁棠是多年前出现在关长赫身边受尽折磨的情人,只认为郁棠所做的一切是想要更好地活下去。
莲莲听到郁棠的问题点点头,开口道:“房阿姨说二少爷刚刚在小厨房坐了一会儿,看着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她问二少爷怎么了,二少爷说他和三少爷闹了点矛盾,说完二少爷就走了。”
说完就走了?
郁棠微微皱眉,试图去揣测关文允的心情。
依照关文允的性格,这人是憋不住事的,一定刚从他这里得知了那晚的事,就会去找关文颂。
但关文颂到底说了些什么,以至于让关文允有点烦,却又不多……
郁棠的心情一下子糟糕起来,他难得生出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毕竟天天琢磨这些alpha,他也是会累的。
干脆想个法子再把关文允勾过来,掉几滴眼泪,问个清楚,可今天上午他又刚刺激过这个大脑单机运转的男人,估计接下来的几天关文允都不敢和他见面。
“小姐你怎么了,怎么忽然就不太高兴的样子?”
莲莲关心地问,她眼睁睁地看着郁棠嘴一抿,眉头一蹙,整个人倏而冒出一点憋闷的烦躁。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先回房休息吧。”
一上午接连应付两个alpha,郁棠终于还是想先歇会儿,再去考虑把关文允勾过来的事。
12. 第十二章
“小姐,今天天气好好,咱们出去逛逛吧?”
莲莲推开卧室的窗户,阳光洒进屋内,明亮的光圈将沙发上侧靠的人笼罩其中。
郁棠纤细十指正握着一本红封的书,称得那双手白皙细腻,好似白瓷制成的艺术品。
乌黑长发被编成侧麻花,搭在左肩头,几缕碎发顽皮地在颊边翘起,为这张艳丽无双的脸增添了几分俏皮。
“可以啊。”
漫不经心地捏起页角翻起,郁棠下巴轻轻点了点。
“那咱们去哪呀,要去关宅外面吗,小姐都好久没有出门逛过了。”
莲莲走过来,双手按在沙发背上,探出头询问还在看书的郁棠。
闻言,郁棠翻动书页的动作一顿,他垂下眼,睫毛投下的阴影掩盖了他的神情,叫莲莲无法看清他的情绪。
她知道郁棠这段时间藏着各种各样的心事,但每次问起,收到的答案却只有“我没事”。
莲莲希望自己可以帮到郁棠,哪怕不能解决郁棠的问题,哪怕只是让郁棠能稍微轻松一点。
郁棠思索片刻,随后合起书转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回答:“去南边的花园吧。”
莲莲没有什么异议,见郁棠脸上又浮现出温和笑意,她欢快地出了房间,打算去替郁棠准备在花园会用的茶点,一定要让郁棠今天开心起来。
房内只剩下自己,郁棠也无心再看书,他看向窗外。
此时微风吹动窗帘,空气中隐约飘着淡淡的花香,正是一个晴朗、生机勃勃的春日午后。
就像几年前他第一次见关文允、关文颂两兄弟的那天。
想到这里,郁棠的唇角扬起,他指尖缠绕上发尾,一手撑着下巴,支起脑袋,颇有些好心情地想,不知道那天的景色是不是只有自己还记得。
-
关家在南面和东面都建了花园,南面的更大,而东面的则是当初关长赫为了郁棠专门建的。
如今关长赫去世,东面花园虽然依旧被精心照料着,但对于郁棠而言,关长赫的死意味这里已经失去了价值,他也不愿意再去这座象征着关长赫和他感情非凡的花园。
“小姐,我给你准备了玫瑰花茶,还有你最喜欢的椰奶酥,你尝尝!”
南花园的一座凉亭内,莲莲将小桌桌面堆满,她站在郁棠身边将几碟点心往郁棠手边推。
“嗯,味道很好。”
郁棠捻起一块儿放到嘴里,他嘴小,就连不过半指长的点心也得咬个两三口才吃得干净。
莲莲得了夸奖,脸上洋溢着快乐,正给郁棠手边倒了一盏玫瑰花茶,庭院里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对方宽肩窄腰,身形挺拔,略带修身的短袖上衣突现出强健的肌肉,随着这人的走近,那张脸也逐渐在郁棠视线中变得清晰。
“二少爷……”
看到眉上带疤显得凶悍的关文允,莲莲的笑容收了起来,她放下茶壶,低头拘谨地向人行礼。
而关文允并未看她,他的目光落向石桌一旁的beta身上,但却不敢落实,只飘在郁棠唇角沾着的白色点心酥,那丰润的红唇更是他绝不敢细看的地方。
“二少爷。”
郁棠站起身,款款行礼,他低垂着头,半边没有头发遮挡的侧颈,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关文允猝不及防被面前人温和到疏离的语气一刺,他面色越发黑沉,却始终一言不发,只站在台阶前盯着郁棠的发顶。
但松木味的信息素混杂着花香,毫无遮掩地朝郁棠扑来,昭示了关文允并不平静的内心。
郁棠知道只要自己先开口,关文允一定会服软,也一定会像过去很多次那样,围着他打转、摇尾巴。
可他为什么要先开口,为什么要主动给关文允台阶下?
几人一时之间僵持不下,无人开口,郁棠保持着半屈膝,关文允不说话,他就这样规规矩矩地行礼。
郁棠一身藕粉色蓝纹的收腰长裙,穿着自然是得体的,但裙袖是垂坠感很好的飞袖,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臂膊,裙尾更是鱼尾下摆,整个人又显出成熟的韵味。
关文允起初还未注意郁棠的穿着,可这人一动不动地行礼,他不出声,就始终不肯起来,不得不让关文允多关心了几分,目光也变得直白起来。
从郁棠浅口红色单鞋露出的大片脚背,到光洁纤细的小腿,再是圆翘的臀部曲线……
关文允呼吸一紧,耳尖发红,飞快地掠过,最后停留在郁棠的腰上。
被裙身勾勒得盈盈一握的腰肢,因为始终半抬僵持着,已经在轻微发颤。
有汗珠沿着郁棠的脸颊滚落,一路直直掉进衣领内,白腻的后颈不知何时也挂了几粒晶莹剔透的汗珠,关文允情不自禁地轻滚喉结,想起那晚灵堂内,郁棠柔嫩馨香的颈侧肌肤。
“干什么不起来,我不说话你就一直这样蹲着?”
终于还是关文允先上前一步扶起了郁棠,他滚烫微糙的手掌握住郁棠小臂,几乎是将人一把提了起来。
“二少爷和我身份有别,我不敢在二少爷面前肆意妄为。”
郁棠挣了一下,躲开关文允要扶他去坐的手,头也始终低垂。
闻言,关文允心烦意乱地皱起眉。
他瞥了一眼莲莲,示意人先走,莲莲那日知晓了郁棠要亲近关文允的计划,这次也很快听令去了庭院入口处。
“什么身份有别——”
凉亭内终于只剩下两人,关文允动作也大胆了起来,他试探地手掌朝上摩挲,按在郁棠纤薄的肩头。
“如今长赫死了,本来就没来得及定下的婚约也作废了,我不就是一个外人吗?”
郁棠细眉一拧,直推着身后那宽阔的胸膛,脸上因发怒染着薄红,双眸更是润亮。
他声音也一向就比普通男性beta要柔,再加上这些年在关长赫面前刻意卖娇,如今生起气来仿佛是小猫挠爪,叫关文允心尖发痒。
“你是关家的二少爷,我一个外人和你有什么好说的,你、你松手,不许抱我!”
关文允作为一个正常的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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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性,纵然对上次两人的不欢而散有些担心,也还是没控制住男人的本能,将发脾气发得一派风情的郁棠搂进怀里,想要耐心地哄、仔细地疼。
“你哪里是外人,之前不是说了吗,你永远是关家的人。”
被人箍进坚实臂膀中,郁棠也不过假意挣扎,很快推拒的力度便弱了下来。
alpha年轻炙热的气息扑在耳边,郁棠轻轻缩了缩脖子,关文允更觉可爱,却知道郁棠态度已经软化,不能再得寸进尺。
“我说我是外人,不是关家的外人,我是说……是说你。”
“我?”
关文允不解,他低头看向郁棠。
只见人在怀里侧过身,指尖攥着他前胸的面料,脑袋似要枕在他胸口,却怯怯地不动,一双琥珀色的眼瞳如同江南烟雨中的湖泊,荡漾着隐愁和哀伤。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郁棠抿唇转过头,不再看关文允,头顶的发擦过关文允下巴,似乎是要离开。
“你说,你不说我怎么懂呢,只要你说,我都愿意去听。”
关文允及时拉住郁棠手腕,搂着人脚步一抬,两人转而藏身在了凉亭一旁的走廊内。
走廊两侧有生长蔓延至地面的绿藤,上面点缀着淡紫色的花朵,它们几乎将外界的光线挡得严严实实,使得内部一片昏暗。
“郁棠,告诉我。”
关文允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郁棠被他搂得很紧,后背和alpha的胸膛几乎没有一丝缝隙地相贴。
或许是这里稍显隐蔽、黑暗的空间,给了关文允更多的胆量,让他能够将郁棠紧实地搂进怀里,但他所做的却也只是从后方抱住郁棠。
郁棠手搭在关文允小臂,从关文允怀里退出,他转身和关文允面对面,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那双红润的唇张开,缓慢吐露出令关文允没有意料到的话。
“我得到了你的保证,就想要你的关心,想要你的信任。”
“可我好像永远无法得到这些,一想到这里,我就总忍不住对你生气……”
“就忍不住想,为什么文允不可以对我再多一点在意?”
“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关系更近一点?”
关文允已经呆住了,他什么反应都做不出,只觉得头晕目眩。
郁棠的唇那么红,郁棠的手那么软,郁棠的头发那么香……
他的心神早已彻底沦陷,从郁棠的第一句话开始。
“文允,我知道我太贪心了,我太坏了,可是——”
郁棠松开手,他的食指指尖似有似无地沿着关文允的小臂下滑,指甲轻划,留下战栗的痒意。
最后,这根食指落在了关文允的掌心正中的纹路上。
一瞬间,两人碰到的地方仿佛激起细小的电流,使关文允气息发颤。
“可是我只想和你能多一点点的接触,哪怕只有这么一点点……”
毛骨悚然。
只有毛骨悚然足以形容关文允此刻的快.感。
13. 第十三章
“唔——”
关文允猛地收紧手掌,将那只手牢牢捏在掌中,随后他一把将郁棠推向走廊一侧的石柱上。
郁棠后背被硌得生疼,禁不住痛呼一声,他刚要站直身体,关文允高大的身影直直压了下来。
昏暗光线中,alpha的眼瞳亮起灼热的火光,像是一只野兽扑过来。
郁棠心中突兀地一跳,如同被咬住后颈的猎物,下意识想要逃脱。
“等、等等……”
郁棠刚要开口的话被吞了下去,两手手腕也被关文允单手死死掐住,按在了头顶上方,强壮滚热的身躯贴上腰肢,郁棠被烫得腰腹一缩,紧接着后腰落入大掌之中。
关文允五指陷入郁棠腰侧的软肉,力度极大,疼得郁棠想要躲开,却无力反抗。
红唇泛着水光,牙齿在上面研磨,带来刺痛感。
郁棠心脏剧烈跳动,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后知后觉意识到,他被关文允强吻了。
关文允焦躁地想要更进一步,郁棠的唇被折磨得破了一个小口子,丝丝铁锈味渗入唇齿间,却好似在本就熊熊燃烧的大火中浇了桶热油。
走廊内被绿藤遮盖得密不透风,本就闷热,而此时体温攀升的关文允还紧紧搂着郁棠,直叫郁棠后背都汗湿了。
郁棠从没想过关文允这只向来受他摆布的狗,会忽然咬他一口,还是咬得这么狠。
一时之间,他的气性也上来了,牙关紧闭,不肯放人进来。
关文允也是晕头昏脑,他察觉不出郁棠的怒意和抗拒,反倒是贴得更近。
alpha肩宽背阔,此刻直接将郁棠牢牢覆盖住,只有上方两只被捏紧的手能看出他身前还站着一个人。
郁棠用脚踢,用膝盖顶,什么方式都试过了,可关文允依旧不为所动。
湿热的鼻息洒在郁棠脸颊上,关文允没有任何技巧地吻那双唇,从唇角到脸颊,动作越发粗鲁,以至于郁棠下巴都被染湿。
真是一只贱.狗!
郁棠在心中破口大骂。
空气中松木香越发浓烈,轻微的窒息感令郁棠倍感不适,关文允几乎舔湿了他小半张脸,这完全不是接吻,就是野狗在用唾液标记气味。
然而,郁棠上次被自己强行终止的渴求,却在这种毫无章法的舐吻中,如同蚁群过境一般,密密麻麻地从身体里涌现。
郁棠在书房故意和关觉说的并不全是谎话,实际上他曾过着长期都有男人抚慰的日子,关长赫身亡,也让他很长时间没再接触过这些事。
现在身体在迫切地告诉他,他需要一个吻来释放堵塞的欲望。
只是郁棠不愿意随便将自己交出去,他清楚男人的劣根性,一旦轻易得到,就不会珍惜。
所以他必须时刻吊着关文允和关文颂两人,他得让他们知道,郁棠不是一个可以随意触碰的玩物。
但关文允和关文颂还是不同的,关文允所做的一切,郁棠都能预料到、控制住,他也清楚关文是不能饿久了的恶犬。
关文允需要惩罚,也需要奖励,在适当的奖惩机制下,这个alpha才会主动套上项圈。
想到这里,郁棠必须承认,不管是出于利用关文允的目的,还是出于自身的需求,他都得张开他的唇,让这个男人进来。
默默叹了口气,郁棠停下挣扎的动作,随后主动启唇,耐心地引导关文允来亲吻自己。
教一个正处于冲动之中的年轻alpha如何接吻,对郁棠来说是第一次,他只能先想办法让关文允冷静一点。
郁棠仰起头轻啄关文允的唇峰,随后湿红的柔软沿着对方的唇线勾勒,他的唇如同一双温柔的手,慢慢安抚着面前alpha急切的心。
关文允在这种缓和的动作中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有样学样,收起一开始的乱咬乱啃,也一下下地啄吻郁棠红肿的唇,再游移至别处。
见关文允终于能压下那种激烈的攻势,郁棠开始了他的教导。
敞开流着蜜,早已娴熟于接纳他人的地方,带关文允进来后,再从轻至重,从头至尾……
郁棠的嘴很小,这样一来几乎被塞得一点缝隙都没有,他只能靠鼻子呼吸。
可关文允被吻得舒服,整张脸情不自禁地紧压向郁棠,导致空气流通异常艰难,郁棠想要呼吸也十分不顺,没一会儿便憋得两颊通红。
腰上很快覆上两只发烫的手,关文允拇指陷在郁棠柔软的腹间一按。
这不自觉的举动,却叫郁棠身体一抖,小腿肚抽搐,条件反射地向前一踢,被堵住的嘴更是发出一声闷哼,甜腻腻的,带着绵羊叫似的鼻音。
这异常的举动和声响,忽然惊醒了关文允,他一下子从郁棠口中撤出,慌乱看向怀里的人。
面前的人眼角染上绯红,嘴唇正中有一小块齿痕渗着血渍,纤长睫毛潮湿地黏在一起,瞳孔涣散失神,乱糟糟的头发汗湿着贴在额头、脸颊旁,这张白净的脸正泛着粉晕,如同春日开得最艳的桃花。
明明只是和人接吻,却更像被蹂躏过一样。
“郁棠……”
关文允嗓音沙哑,他再次受到蛊惑,捧起郁棠的脸,要低头再吻。
“不可以了……”
郁棠胸膛细微起伏,咬唇偏过脸,躲开了关文允的吻。
他的手撑在关文允身前,将人推开些许,又羞又恼地质问:“你、你为什么突然就要这样?”
关文允视线凝在郁棠发红水润的唇上,再次吞咽了一下,那种甘甜的味道似乎还停留在口中。
走廊内一阵安静,就在郁棠以为关文允要一直沉默下去时,对方开口了。
“郁棠,我会帮你的,我什么都会帮你的,别去找其他人,好吗?”
“什么?”
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令郁棠一瞬迷茫。
“关文颂可以做的,我也可以,你能留下来的确是他出了力,可我在平洲军部任职,我能做的事情更多,所以你的那些不安,以后只说给我听,好不好?”
关文允握住郁棠放在自己胸口的手,他微微弯着膝盖,掌心搭在郁棠肩头,和那双漂亮的眼睛保持着平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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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允,你……”
郁棠指尖动了动,虽然茫然,但眼里很快浮现点点泪光。
“那天我去问了关文颂,他说他去送药那晚,你很感谢他能帮你留下来,但也很担心以后在关家该怎么办。”
“关文颂一直以来都不喜欢你,当时他愿意帮忙留下你,是因为他看出了我对你的感情,你不该像信任我一样信任他的。”
郁棠垂下眼睫,轻轻吸了吸鼻尖,颗颗泪珠掉在裙摆上,晕出深色的水痕。
内里心思一动,看起来关文颂现在还不打算和关文允撕破脸,甚至可以说是想要维护这段兄弟关系。
这不禁让郁棠觉得有几分可笑。
“你知道他这个人就是混不吝的,这么多年过去都跟没长大的小孩似的,你别多在意,他也不是故意的,上次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他对你……没那些坏心思的,只是见你向来单纯,又是个软和的性格,就想借机欺负你,以后你们少接触吧,有什么事你和我说就好了。”
郁棠简直要笑出声了。
他死死低着头,咬住唇,忍得身体发颤。
透过关文允这些话,郁棠仿佛看见关文颂正站在他面前,轻佻地笑着说:“小妈,你别想这么早就把火烧起来,咱们往后还有的玩呢。”
关文允见郁棠依旧低着头,他想了想,语气再度放缓:“我会好好护着你的,以后你在关家,任谁也不能欺辱你,郁棠——”
话及此处,关文允的声音顿住,但很快他还是坚决地道出了自己最深处的想法。
“我和关长赫不一样,我说要护你,就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哪怕是我自己也不会,你希望我信你,我希望你也能信我的。”
“你的烦恼交给我就够了,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郁棠终于抬头看向关文允,他的目光轻柔地流连在alpha英俊的眉眼。
“嗯,我信你,我……我愿意把自己交给你。”
郁棠主动上前靠在关文允怀中,他说出的话悄然变了个意思,含蓄又大胆地表露着心意。
关文允从这音量很小的一句话中,听出了郁棠的暗示。
他心潮澎湃地搂住怀里的人,觉得自己这一次做对了,郁棠也没有再像上次那样连一根发丝都不曾留下。
好似打了胜仗般兴奋的alpha低头凑近,他额头抵在郁棠额上,目光盯着郁棠的唇。
而郁棠这次主动仰脸闭上了眼睛,两颊也浮现出动人羞怯的红晕,叫关文允当即便想上前咬住那双唇。
可他也学会了要如何吻郁棠,于是耐下性子,从浅至深地慢慢吻。
郁棠轻咛一声,抬起手臂攀附在关文允肩头,看起来如此依赖他年轻的“继子”。
……
……
真蠢。
郁棠睁开眼,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关文允沉醉其中的脸上。
他唇舌亲昵地和人缠绵,身体更是柔软地任人搂抱,可泛着水光的眼眸始终没有太多热烈的情绪,有的只是懒懒的倦怠。
14. 第十四章
等两人从走廊里走出来,郁棠后背几乎全都汗湿了,编好的头发凌乱着搭在胸前,嘴唇更是红肿不堪,走起路来脚步也有些发软。
一打眼看过去,便知晓他们刚刚做了什么。
“你先走吧,别等会儿叫人看到了。”
郁棠松开关文允的手,指了指侧门,伸出的指尖带着牙印,那是郁棠受不住想要推开关文允的脸时被咬的。
关文允不语,仍有些不舍地握紧了郁棠柔软的手。
“文允,以后……我们还有很多这样的机会,今天就到这里,好不好?”
郁棠另一只手搭在关文允小臂上,他的语气柔和,又含着令关文允心口酥麻的甜意。
“以后?”
“嗯,你不是说会一直陪着我吗,那我们当然还会有很多个‘以后’了。”
郁棠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像陷入初恋的小女孩一样,俏皮地轻晃了下关文允和他牵在一起的手,脸上神情是一种青涩的害羞。
……
见关文允脚步轻快地离开,郁棠这才收起盈盈笑意,他疲惫地呼出一口气。
天色渐暗,花园温度也骤然下降,汗湿的衣物贴在身上泛起凉意,郁棠皱了皱眉,尤其是某处,黏腻的感觉令他尤为不适。
穿过花圃之后,郁棠对焦急等待的莲莲简单解释几句,便要急急回房,主仆二人刚走到东边的宅院,就在前厅再次被拦住。
“小妈这是急匆匆地从哪回来了?”
人未到,那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郁棠面色一下子沉了下去,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关文颂找上了门。
“小姐……”
莲莲紧张地握紧了郁棠的胳膊,即便她并不知晓郁棠和关文颂之间的事,可她还记得葬礼当天关文颂说要送郁棠去春和阁。
这三少爷就是个笑面虎,最为伪善阴险。
“别怕,你先走吧,等会儿我自己洗漱就可以了。”
“可是小姐——”
郁棠见莲莲还要说话,他拍拍莲莲的手背,面上浅笑,抢先说:“没事的,当时还是三少爷想办法留下我的呢,他不会做什么的,你先走吧。”
“小妈对身边佣人还真是不错,看得我都有些羡慕了。”
关文颂从前厅拐角的暗处走出来,看莲莲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宅院,摸摸下巴,颇有些失落地感慨。
“三少爷说笑了,不知道三少爷今晚来找我是什么事。”
郁棠站在前厅门边,双手一如往常地交叠搭在身前,好在头发什么的都已经在花园里打理好了,如今除了嘴上那个浅浅的破口外,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三少爷?”
关文颂踱步至郁棠跟前,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暖黄灯光下的人。
“明明前几晚还叫我文颂,说文颂重一点,文颂再往里一点,现在叫得这么生疏?”
“不会是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吧,又或者说,在别人那吃饱了,现在到我这儿就没兴趣了?”
郁棠皱眉后退一步,但面前的alpha一手撑在墙边,一手掐着他的下颌,已经俯身压下来。
“这么重的松木味……”
一张与关文允一模一样的脸靠近眼前,除了肤色略白,眉上无疤外,熟悉得让郁棠险些下意识张开唇让人吻。
“你松手!”
郁棠用力推开堵在身前的人,他抿着唇,故作镇定地想要转身离开。
啪的一声,关文颂一把握住郁棠手腕,将人拽回怀里。
他一手横贯在郁棠胸前,死死压住那正在挣扎的上半身,另一只手按在郁棠胯骨处。
檀香木和灼热的气息扑在颈侧,关文颂刻意压低的、带着狎昵的声音传入郁棠耳中。
“不止有信息素的味道,还有……的味道,下午是和关文允做了,还是给他吃了,味道这么浓,不会衣服下面全是吧?”
郁棠闻言心中一惊,他知道alpha嗅觉灵敏,只是没想到几个小时前的味道,关文颂竟然还能闻到。
“小妈才刚出丧,就急着吃荤的,这戒破了一次,再破一次想必也没什么,别动,让我——”
耳边呼吸声发沉,郁棠能清楚感觉到什么沉甸甸的、滚烫的东西在勃发,而他的神情则飞快地冷了下去。
关文颂的手开始乱动,郁棠彻底恼了。
“关文颂,你别在这发疯。”
他抬起手肘狠狠捣向身后人的腹部,听人痛得闷哼一声,手臂也松开些许,这才冷脸转过身。
“嘶——小妈你这下打得可真够狠的啊。”
关文颂弯腰捂着腹部轻咳几声,随后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
“不打狠点,只怕你清醒不了。”
郁棠将碎发别好,轻轻瞥了一眼关文颂,便朝内院走。
“我为什么清醒不了,小妈你不清楚吗,我真是伤心。”
跟在郁棠脚步后进了房间,关文颂将门关好,同时咔哒一声落了锁。
郁棠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背对着身后人的脸上郁色更重,他一言不发,就要进浴室。
却再一次被关文颂按住浴室门,拦住了脚步。
“看见我就没个好脸色,我是哪惹小妈生气了?”
关文颂终于察觉出郁棠掩藏在平静面容之下的不愉快,他声音难得放软了一点。
心中却不满到了极点,明明是郁棠大晚上带着一身咸腥气息和alpha信息素回来的,怎么好像是他做错了?
“文颂,我累了。”
“可以让我先洗漱休息吗,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郁棠偏过头,语气轻柔,唇角挂着浅淡柔和的笑意。
关文颂没有说话,只盯着郁棠看了看,随后脚步一转,坐在了沙发上。
他支着脑袋把玩桌边一个茶杯,语气散漫:“那我等小妈洗漱出来再走吧。”
室内寂静下来,直到片刻之后,浴室关门声响起,关文颂才重新将视线投入郁棠所在的方向。
茶杯被他紧紧捏在手里,指节都用力到发白,他的神情更是阴沉得可怕。
-
浴室内,水雾缭绕,散了一地衣物。
镜面上朦胧映出一个白皙纤细的身影,随后只见这道身影抬脚踏入浴缸的热水,缓缓没入其中。
郁棠坐在浴缸内,撩起一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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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扑向脸颊,随后长吁一声,仰躺在靠垫上。
一头黑色长发湿漉漉地黏在肩上和锁骨处,他的面容被水打湿,眉心正中有一滴水珠向下滚落,从鼻梁到鼻尖,留下一道水痕,最后坠入唇缝之间,显得红唇越发姝艳诱人。
泡在滴入花香味精油的热水中,郁棠感到昏昏欲睡。
他身体本就敏感,再加上素了这么久,下午被关文允又亲又抱的,让他不止宣泄了一次,难免有些精力不济。
但外面檀木味的信息素极有存在感地钻进来,叫郁棠始终不敢彻底松懈下来,他不过泡了十分钟,觉得味道散得差不多了,便起身擦干净,换上长及脚踝的睡裙走出浴室。
这么一会儿,关文颂坐在外头情绪也消化得差不多了,又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笑吟吟的模样。
然而当他看见郁棠半湿着头发,穿着一身洁白睡裙走出来时,还是有一瞬心跳失衡。
“要喝茶吗?”
郁棠走到茶几边,开口询问。
他的声音和平时不太一样,稍显懒怠,语气略低,尾音更是拖出一点性.感的哑意。
“能喝点别的吗?”
关文颂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具有压迫感的身高一下子逼得郁棠再次皱眉后退。
“想喝二哥今天下午喝过的东西,行吗,小妈……”
郁棠唇上那个细小的咬痕被按住,关文颂指腹用力,压着那个伤口反复摩挲。
“文颂,那晚的事情是个意外,我们不能——你干什么!”
关文颂抬手将郁棠推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靠近,他一手强硬地卡着郁棠的喉咙,虎口顶着那尖细的下巴尖,迫使人抬起头。
郁棠脚抵在关文颂腰间,不让面前的alpha更进一步,同时匆忙摸到桌边一个茶杯就砸了过去。
砰的一下,茶杯从关文颂额角边擦过去,掉在身后的地毯上,骨碌碌地滚到浴室门边,随即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而关文颂的动作终于停下了。
他垂着头,额前碎发在眼前落下一片阴影,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郁棠呼呼喘着气,同样一言不发。
……
……
“郁棠,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公平。”
关文颂缓缓松开扼住郁棠脖子的手,忽然低声开口。
“对关文允的笑,总是比对我的更真心。”
“送给关文允的围巾,是你亲手织的,我的就只是你买的。”
“生病的时候,你整夜都给关文允陪床,在我这却只待到睡前。”
高大挺拔的alpha在郁棠面前弯下了腰,随即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膝盖慢慢屈起,竟直接跪在了沙发前的地板上。
“为什么总是对我和对他不一样……”
“我们不是长得一样吗,我不是比他更聪明吗,当初小妈也是我先叫的……”
“为什么你只认他……为什么给他的不能给我!?”
关文颂死死攥住郁棠搭在沙发边沿的手,接着猛地抬起头——
那张俊秀的面容一时之间扭曲到狰狞,黑色眼瞳里是浓重的嫉妒和不甘。
15. 第十五章
alpha额角带着血痕,血迹蜿蜒流下,可他却毫无所感,只紧紧盯着郁棠的脸。
然而郁棠却并未对上关文颂的视线,反倒微微低头,一言不发。
雪白的棉布睡裙依旧纯洁无比,乌黑长发也依旧柔顺地披在身后,但偏偏,关文颂就是从这种平常中窥探到了一点矛盾之处。
当郁棠抬眼看人时,上翘的眼尾和内勾的眼头,以及浓密睫毛下雾蒙蒙的琥珀色瞳孔,使他神情格外柔情缱绻。
而当他垂眼陷入安静,那双眼睛叫人无法看见时,视线只能沿着平直眉峰向下,落在细窄高挺的鼻梁,这样的线条则会显出一点冷漠和凛然不可靠近。
这样与预期中完全不同的态度,相较于动怒更让关文颂心慌,额角的钝痛感终于缓缓袭来。
血珠沿着关文颂下巴滴在郁棠的裙摆上,晕出肮脏鲜红的颜色,郁棠指尖不在意地轻捻了一下,白里透粉的指腹被染上猩红。
“文颂,你在说什么呢?”
他抬起头,脸上是温柔的笑容,随后身子向前微俯,浅淡甜香飘向关文颂。
那根沾了湿润血迹的莹白手指,从关文颂额边伤口游移,最终点在了关文颂眉骨下方的眼皮上。
“我给你们的当然都是一样的,只是……”
关文颂屏住了呼吸,眼皮轻颤,膝盖也忍不住往前挪动,想要更靠近郁棠,想要将郁棠的声音听得更清楚。
“我更喜欢乖孩子。”
“但文颂,你还不够乖呀。”
红润双唇微启,说话时呼出的湿润气息漫不经心地落在关文颂脸颊。
关文颂当即脊背处窜过一阵电流,后颈腺体宛如爆开,房内的檀木香顿时浓郁得刺鼻。
“我、我乖!”
“小妈,我不是一直都很乖吗,我会是最乖的!”
见郁棠的手要从眼上拿开,关文颂猛地拽住那截手腕,他鼻息炙热,神情又慌又急。
这个一直以来都故作轻慢的alpha,终于彻底在郁棠跟前跪下。
“是吗?”
郁棠语气柔和,唇角浅浅上扬,艳丽的面容浮现出一个很淡的笑容。
关文颂心尖发颤,随后高大的alpha躬下身,他双手握住郁棠的左手,额头抵在那散发着香气的手背上,如同恳求赦免的罪人一般。
“是……我会乖的……”
“我只是也想要你给关文允的那些……可不可以给我……求你给我……”
关文颂迫不及待地想要吐露自己的罪行,希望郁棠能明白他的忏悔之意,能允许他受到和其他信徒一样的待遇。
但郁棠显然不是一个仁慈博爱的“神”。
“关文颂,你是个贪婪的人,你要的那么多,我可给不起。”
郁棠忽而轻笑一声,他歪倒在沙发一角,也顺势抽回了自己的手。
关文颂闻言僵在原地,目光停滞在自己手中,他的掌心变得空落落的,但迟迟不愿收紧,像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一时之间迷茫恐慌又不知所措。
郁棠饶有兴味地看着关文颂瞬间苍白的脸色,视线从这人失魂落魄的神情游移至不断冒汗的额头,他简直愉悦得笑声快要从心底溢出。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这兄弟两人最后先出现问题的竟然是关文颂。
“你给我的一切,我都要。”
半晌过去,关文颂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头,长时间僵硬不动的颈骨发出“咔”的一声轻响,而他的表情一片空白,那是褪去所有伪装,强行压下所有情绪的故作镇定。
“打也好,骂也好,什么都可以……”
“关文允一直觉得你柔弱天真,需要保护,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我知道……”
我知道你是个坏女人,可我依旧要为你神魂颠倒。
我知道你的笑容、眼泪全都是伪装,就连从前展露的温柔也不过是虚假的欺骗,可我依旧留恋那种被你注视的感觉。
哪怕是假的,哪怕是冰冷的,我也要。
要更多,要独一无二。
关文颂的声音卡住,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扯出一个笑,手指缓慢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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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郁棠的脚背,背弯得更低。
郁棠不为所动,直到alpha温凉的嘴唇落在自己脚趾上,他皱起了眉,不自在地动了动腿。
“郁棠,尽情利用我吧,我会比关文允更有价值的。”
“就算哪天我被你榨干了,变成了一个没用的垃圾,至少也像踩瘪空了的易拉罐那样,用尽我拥有的最后一点点价值吧。”
关文颂唇舌沿着那纤细脚背上青紫色的血管,向上,随后含住那块娇小的踝骨。
他偏头含含糊糊地开口,向上抬起的眼帘将那双眼睛里的情绪暴露得一览无遗,原本的轻佻笑意被偏执的狂热所取代。
这样急急抛出所有筹码本不该是关文颂的风格,但事实证明,任何一个赌徒在被告知“他将出局”时,都会试图挽回局面。
关文颂便是如此。
他一直以为自己还有时间,以为郁棠总会选择他,可现在,关文允所赢得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关文颂不得不着急起来。
“给你的一切,你都要?”
郁棠坐直了身体,脚尖轻轻踹了下关文颂的肩头,alpha立即明了地收起放肆的动作,重新在郁棠面前跪好。
“这样,也可以?”
关文颂闷哼一声,他疼得下巴绷紧,但依旧盯着郁棠的脸,缓缓点了点头。
郁棠正抬手抚摸关文颂的侧脸,与他温柔贴上去的手掌不同的是,他的指尖用力掐进了关文颂额角的伤口里。
原本依旧凝固的血痂被硬生生戳开,血珠从中冒出,血液再一次染湿郁棠食指稍。
见alpha一声不吭,颊边的血和汗混在一起,整张脸都在发白,显得狼狈不已,郁棠这才松了力道。
他垂眼看着自己掌心,鲜红的血迹从指腹向下流淌,渗入掌纹之中,在白皙洁净的手掌留下了狰狞的血痕。
再抬眼看向关文颂,他的目光落在对方和关长赫有几分相似的眉眼上,漠然地想:
你知道上一个对我说这句话的人已经死了吗?
关文颂,希望你别后悔。
16. 第十六章
关文颂只见郁棠收紧了掌心,随后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表情稍显冷意。
正当他以为自己还是无法打动郁棠,喉咙紧张到干涩疼痛时,郁棠动了。
“文颂,你把小妈的手弄脏了,是不是该清理干净?”
郁棠声音轻柔地开口,将那只沾上血迹的手朝前伸了伸,随后展开掌心,已经晾干的乌黑长发随之从肩头滑落,发尾在关文颂眼前轻晃。
“什么……”
“不会吗?”
郁棠从沙发上起身,雪白的睡裙裙摆擦过关文颂胳膊,随后他站在了关文颂一侧,光裸的脚踩住关文颂垂在地板上的一只手,迫使人身子侧歪,又将手举到关文颂唇边。
“就是——”
“像狗一样舔干净我的手啊。”
关文颂一愣,他顺着这只手朝上看。
郁棠脸上是关文颂熟悉的那种柔和的笑,可他眉头轻扬,一双水润杏眼里含着半分戏谑的恶意。
被郁棠这样逗宠物似地笑着看,关文颂忽然体验到了从前没有过的新奇感受。
比恐吓郁棠落泪,比逼迫郁棠生气,还要让他……
关文颂喉结滚动,热意从颈部窜下去,竟可耻地想让郁棠再像这样羞辱他几句。
alpha刻在基因里的是征伐和掠夺,他们不愿意屈于人下,也不愿意受人压迫,这与他们的生理本能相悖。
但,关文颂缓缓张开唇,伸出舌头。
很快,他便沉浸其中。
郁棠的手指柔软细长,指腹有薄茧,指间还带有刚刚沐浴过的香气,因为上面沾染了血迹,铁锈味和甜蜜的花香混杂,让alpha灵敏的五感顿时接收到更大的刺激。
房内的檀木味信息素再次浓郁起来。
从指尖到指甲缝,随后是合在一起的指缝。
关文颂似乎找到了什么乐趣,对郁棠指缝的软肉爱不释口,不停顶咬,频率很快,力度很大,双腮都在暗自用力,像是模拟某种更为亲密的行为。
“呃——”
郁棠见关文颂对这种类似羞辱的行为,接受得如此之快,甚至长裤都显出形状,当即心生不悦。
他可不是为了让关文颂爽才这么要求的。
于是他很果断地终止了这种行为,指关节朝关文颂的喉咙口狠狠一顶,叫人张嘴,随后直接抽出湿淋淋的手指。
“真恶心。”
郁棠下意识脱口而出,同时嫌恶地拿过茶壶倒了一杯水将手涮干净。
岂料关文颂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他猛地躬下腰伏在地面上,浑身一颤,发出古怪的闷哼。
空气里弥漫出淡淡的异味,郁棠用纸巾擦手的动作一顿,他脸色很臭地眯起眼看跪在地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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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又在关文颂抬起脸的瞬间,收敛了所有神情。
“还好没把小妈的地毯弄脏……”
关文颂面上大汗淋漓,他断断续续喘着气,双眼稍显失神地看向郁棠的脸,声音沙哑继续道:“不然小妈岂不是要我把地上舔干净了?”
郁棠心说我才不会这么要求你,这样只会让我的地毯更脏。
“怎么会呢,我才不会舍得让文颂这样呢。”
指尖拨开关文颂汗湿的发,郁棠柔柔地笑起来,将倒了茶水的杯子递过去。
关文颂接过茶杯,轻笑一声,随后缓缓站起身,对此不置可否。
“茶也喝了,天也聊了,小妈的目的也达到了,今晚我就先走了。”
关文颂对郁棠如今的做派显然心知肚明,他一口喝干杯中的茶水,整理好衣服,便要离开房间。
当关文颂走到门前,正要离开时,郁棠主动叫住了他。
“文颂,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别让我失望,好不好?”
关文颂转过头,卧室内暖黄色的灯光自郁棠头顶披在他身上,使这个长发白裙的身影朦胧而温暖。
而郁棠脸上笑盈盈的,虽然他早经人事,但展露这样温柔的情态时,依旧像纯洁无辜的闺中少女。
“好。”
关文颂安静地看了郁棠片刻,随后沉声回答了这个问题。
17. 第十七章
“妈,这是我前段时间托队友从中岛带的椰奶酥,比平洲的要正宗,你今天给郁小姐送去吧。”
“哎呀今天哪有时间,大少爷叫我们今晚准备家宴,还得放在主宅餐厅,厨房都要忙死了!”
房阿姨嘴上虽说没时间,却还是收下了那一小盒椰奶酥,想着等会儿就找机会给郁棠送去。
她知道中岛出身的郁棠,一直都很想念家乡。
但关长赫在世时,郁棠几乎是长期处于禁足的状态,就连家乡的特色点心也不允许吃,更不允许关家厨房做,就怕勾起郁棠想要离开的心。
站在房阿姨对面的军装男人皱起了眉,开口问:“大少爷不是不喜欢郁小姐吗,怎么忽然就要办家宴了?”
这年轻男人皮肤黝黑,留着短短的寸头,称得五官极其凌厉,整个人像只蓄势待发的黑豹。
“哎,再怎么说,这以后也是一家人了,关系闹得那么僵,只怕外头的人要笑话关家的。”
房阿姨语气轻描淡写,聪明人一听便知晓了她的意思。
无非是外头有人风言风语,揣测关长赫这三个儿子名义上是善待父亲的情人,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磋磨这柔弱娇艳的“小妈”。
这是一向重视关家名誉和所谓规矩的关觉所不能容忍的。
“不管办不办家宴,他的处境都不会好的。”
男人低声道,眉眼笼上一层担忧。
“行了,郁小姐自己能处理的,我问你,郁小姐交代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房阿姨不是看不出儿子对郁棠那份情,但郁棠这样的人又怎么是康午能肖想的?
她只能转移话题,让康午别再想这些事。
提到这里,康午终于带了点笑意,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簇很小的淡粉色干花递给母亲。
“让他放心,这一次,我还是做得很好。”
见母亲收好干花和椰奶酥,又走进关宅不起眼的侧门,康午抬起了头。
他看向关家宅院这座庞然大物,视线精准落在最东边的白色屋群。
专注地凝望着那边的房顶,康午抬起刚刚拿过干花的手,举至鼻间轻嗅,上面还存留着浅淡的海棠花香。
他轻吻手指,想将那股花香吸入肺腑乃至身体每一处。
康午情不自禁地闭上眼,那人的身影似乎也随着鼻腔内充盈的花香,慢慢变得清晰,触手可及。
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彻底看清郁棠脸上的表情。
因为他一直都只是落在郁棠身后,像是郁棠脚边最不起眼的一粒小石子。
而郁棠则始终目视远方,站在高台之上。
“要站得多高才可以和你看到同一片风景……”
最后,低缓的声音在风中渐渐消散。
-
橙红色的太阳慢慢沉入天际,夜幕很快降临,在黑暗即将笼罩平洲的那一刻,整座城市骤然亮了起来。
关家主宅内。
莲莲正站在东边宅院郁棠的屋外,她双手交握在胸前,焦急又担忧地来回踱步。
直到前厅的落地钟再次敲响,房门才咔哒一声开了。
馥郁的香气和淡淡的咸腥味飘出来,还有极浓的松木气息。
莲莲连忙走至门口探头往里看,却被男人宽阔的胸膛挡了个严实,她只能瞟见郁棠低头手撑着沙发背,还有半卷在他膝盖上的黑丝绒裙摆。
“打点水进来。”
关文允衣领半开,声音微哑,语气带有一丝隐秘的餍足。
“不用了,时间马上到了,来不及了。”
郁棠的声音同样沙哑,但尾音多了不稳的喘。
他见关文允不太赞成的样子,抬起一张泛着绯红的脸,浅笑道:“没事的,文允,你先走吧,莲莲帮我收拾就好。”
待关文允整好衣服离开,莲莲这才脚步匆忙地进屋扶住郁棠。
“拿毛巾随便擦擦吧,今晚我们不能迟到。”
郁棠腰酸腿软地坐在沙发上,就这样卷着裙摆,露出两条长腿,极其不体面地靠倒。
光洁纤细的腿上遍布红痕,大腿更是重灾区,脏得一塌糊涂,裙摆上也沾了星星点点的污渍。
“这、这二少爷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莲莲拿来打湿的毛巾仔细擦着郁棠的裙子和弄脏的腿,心中气愤关文允在今晚家宴前还要来折腾人。
“人家前几天好心来提醒我们今晚家宴要注意,今晚又来送消息,又来送衣服饰品,你怎么还嫌不懂事?”
郁棠指尖点点莲莲额头,玩笑着开口。
虽然被关文允弄了好一会儿,自己更是一身狼狈,但郁棠心情其实还可以。
葬礼结束这么多天,关觉也不说办次家宴,平日更是不怎么在关家待,现在却忽然变了态度,还说要四人一起出席。
这岂不是说明,他叫康午在外面操作的那些事都有了效果?
计划正式实行前的亢奋,让郁棠今晚和关文允共处一室时,不自觉就放开了点。
而关文允这抵抗不了诱惑的东西,也是没管住自己。
两人顺其自然地在房间内胡搞了一通,郁棠前所未有的激烈反应,叫关文允活像刚下田的牛,一个劲儿地犁地、耕耘。
“我看他不是想来送消息,而是想和小姐……的。”
“什么?”
莲莲含糊地隐去那个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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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着头不肯回答郁棠。
主仆正说着话,外头倏地响起了敲门声。
“郁小姐,大少爷叫我来问问您准备得怎么样了,今晚您是唯一一位女宾,得早点到场。”
郁棠和莲莲对视一眼,莲莲当即明了地高声朝屋外喊:“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大少爷的吩咐来了再过去。”
外头应了一声,只说大少爷催得紧,随后没再说话,但也没有离开。
郁棠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样子弄脏的贴身衣物是没法换了。
理好裙摆,又补了补妆,固定住盘发,郁棠喷上足够多的香水遮掩气味,两人便出了门,跟着佣人的脚步前往主宅餐厅。
关家主宅的餐厅,像一口沉闷压抑的巨大棺椁。
实木长桌摆放在正中,天花板上枝形的水晶吊灯投下明亮却冰冷的光芒,背面台阶的墙壁上则是关家历代掌事人的画像,密密麻麻挂了满墙。
“郁小姐今晚似乎打扮得格外隆重。”
郁棠刚一走进餐厅,侧厅便传来了关觉的声音。
皮鞋踩在瓷砖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郁棠偏头看去,关觉正穿着一身铁线灰色的西装站在阶下,仰头看满墙的画像。
“今晚是咱们一家人第一次一起用晚饭,自然是要重视的。”
郁棠柔声细语地开口,在“一家人”在三个字上,语气格外软。
关觉回身,alpha的头发依旧全部梳在脑后,露出深邃的五官,表情沉静,鼻尖却微不可察地轻微抽动了一下。
为了收敛好上次异常波动的情绪,他这段时间都没回关家。
如今看郁棠话语暧昧、眼波流转地走近,他只是轻轻颔首,随即脚步一转,自顾自地去了右侧主位,让郁棠去左侧落座。
两人无言地坐在彼此对面,没一会儿,关文允和关文颂便来了。
“大哥。”
关文允一进餐厅先是目光停留在郁棠身上,随后才转头,象征性地和关觉打了个招呼。
“大哥今晚怎么想起要办家宴,总不会真是想和我们联络一下感情吧?”
而关文颂大大咧咧地拉开椅子,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他却毫不在意,只笑嘻嘻地坐在关文允右手边。
关觉没说话,他的目光一下子刺向关文允,表情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关文允,我记得我有说过,既然郁小姐是父亲的人,你们一定要守好规矩。”
“现在,请你解释一下,郁小姐身上和你相同的松木味是怎么回事。”
空气一片滞涩,佣人们闻言全都悄声退了出去,生怕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辛秘。
此时,餐厅里只剩下他们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