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花香不香》
1. 多情滥情(1)
一场夜雨停歇,带走春末最后一点凉意。在昌京寸土寸金的地段,四梯一户的电梯门打开,直通平层的室内。一对年轻男女从里面出来。
“真要给我看你的粉皮大老鼠?”
卫晴昭那声笑吟吟的腔调像钩子一样,从门口轻飘飘漫向客厅,坐在沙发上的杨寅谦听到熟悉的嗓音,抬眸看去。
只见他的晴昭以背对的姿态、踩着高跟鞋一步步倒退,右手抬起,净白纤细的手指上缠着一条灰紫色领带,另一端套在一个生面孔年轻男人的脖子上。
只需要轻轻拽着,对方就像摇尾乞怜的狗眼巴巴凑过去。
杨寅谦的脸色微沉,像滴在水里的墨,迅速蔓延。
然而,正在调情的两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这边。
“只要姐姐喜欢,怎么样都可以。”
“真的?”
又是轻轻一笑,尾音勾人。
不满二十岁的清纯男大哪见过这些,当即红了脸,被眼前美艳稠丽的漂亮女人迷惑得找不到方向,喃喃:“真的……”
卫晴昭拽了拽领带,对方一个踉跄,“那你得跪下……嗯,介意我用高跟鞋尖——”
“晴昭。”
杨寅谦实在听不下去,也看不下去,立刻打断卫晴昭的话。
突兀的一声晴昭,如在平静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掀起惊涛骇浪。
不过,惊的是那个涉世未深的清纯男大,他被领带牵着进屋好一会了,太过沉浸,以至于没有发现这座大平层豪宅的客厅里端坐着一位气度非凡的男人。
以及……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保镖们。
这架势仿佛是这里的男主人,眼下将他们抓了正着。第一次经历这种大场面的男大,脸色瞬间白了,比打翻的调色盘还丰富。
卫晴昭是最淡定的那个人,闻言,顺着声音回头,恰好对上杨寅谦幽深的瞳孔,她眨了眨眼,没想到会是他。两秒后,若无其事笑了,用聊天般的语气问:“阿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去外地出差了吗?”
她镇定自若地松了领带。
杨寅谦依旧坐在沙发上,他盯着卫晴昭,抬手示意身后的保镖,什么话都没说,后者心领神会,大步上前,越过亭亭玉立的女人,走到那位男大身边,一左一右架着手臂,将人客客气气请出去。
对方还想叫卫晴昭,但很快被捂住嘴巴带离现场。
偌大的客厅只剩他们俩人。
卫晴昭站在原地,也不过去,双手抱臂,指尖轻轻点着,笑盈盈望着他。
杨寅谦看了她好久,最终起身朝她走去。
女人的视线随着他的走动而拉近,也将他看得更真切清楚。
杨寅谦生了一副英俊的皮囊,骨相清琅,戴着无边框眼镜,镜脚深灰色,无端滋生一抹骚欲的气息,再搭配这身白衬衫黑西裤和薄底皮鞋,衬得整个人的比例极其优越,比男模还男模。
他在卫晴昭跟前站定,“想你了。”
所以才会提前回来。
只是没想到……
杨寅谦深深注视着面前的女人,浓密乌黑的长发微微烫卷,松散落在身后,映衬那张浓颜淡抹的脸,殷红的唇瓣,纤细的天鹅颈,耳垂坠着不规则菱形耳饰,斜肩的杏色长裙,脚上还踩着一双细跟的高跟鞋。
一切都是他熟悉的样子。
熟悉的卫晴昭。
他的晴昭。
卫晴昭扬眉,五官在刹那间灵动起来,她点了点头,回他刚刚说的话:“知道了。”
杨寅谦显然做不到丝毫不计较,抬手覆着女人的双肩,指腹轻轻摩挲。
“何姨说你上个月底就要回国,怎么还推迟了大半个月?”
这段时间延迟回国,是不是跟刚刚那个小男生有关?
卫晴昭听懂他的潜台词,笑了笑,“哥哥都知道答案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
她用一双勾人的狐狸眼撩拨他,解释得清清楚楚:“其实我上个月底确实要回昌京,但是呢,遇到那个小男生,他挺有趣的,可以解解闷,我想着也不差这几天,就先跟他游山玩水去了。”
“哥哥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卫晴昭往前小半步,踩上锃亮的皮鞋,双臂一勾,搭上男人的脖子。
杨寅谦已经自觉低下头颅。
卫晴昭笑得眉眼弯弯,用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你跟外面的男人不一样,知道吗?”
“我知道,下不为例。”
他分得清卫晴昭是否真的对外面的野男人动心。
杨寅谦垂眸,一把搂住她的细腰,结实有力的手臂勒紧,将她狠狠揉进怀里,用力道告诉她,他跟别人不同,以及有多么在乎她、爱她。
卫晴昭跌进他怀里,感受着热腾腾紧致的胸膛,微眯着眼笑了笑,杨寅谦抱住她,低头在耳畔边说:“晴昭,哥哥也有,看哥哥的。”
他将人打横抱起回了卧室。
卫晴昭有段时间的空窗期了,再加上这些年定居国外,回昌京的频次屈指可数,总之,她跟杨寅谦都贪恋彼此,闹得有点久。
橘红的余晖像泼墨洒遍天际,大片火烧云笼罩这座繁华都市,太阳还没落山,昌京的路灯已经全部亮起。
一并亮起的还有卧室的灯光。
凌乱的床收拾得整齐,旁边的垃圾桶丢满纸巾和打结的东西,两人已经结束,眼下洗完澡、盖着被子靠在床头。
卫晴昭套着一件男士白衬衣,依偎在男人怀里,手里翻着一份资料,看得津津有味。
杨寅谦抱着她,灰色的薄被盖在腰部,露出精壮的身材,冷白的胸膛有新鲜的抓痕,肩头也有血淋淋的牙印,他全然不在乎,低头,薄唇轻轻吻了吻卫晴昭的发顶。
“这是卫家所有人的信息,和你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还有三人,当然,卫庭郁在外面还有没有私生子女暂时有待考证。”
卫晴昭一目十行,从中提取需要的关键,淡笑:“没关系,那是后面的事,先把这几个兄弟姊妹斗倒。”
继承者向来能者居之。
俩人说话的空隙,放在床边的手机响了。杨寅谦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来电,对怀里的女人说:“何姨的电话。”
他口中的何姨,是卫晴昭的妈妈何苓丹。
卫晴昭还在看资料,嗯了声。
杨寅谦的指腹滑过,又点了扩音。
“何姨。”
他的语气温和谦礼。
何苓丹问他:“寅谦,晴昭回国没?我给她打电话发消息都没有动静,明天就要回卫家了,关键时刻,她——”
“回了。”杨寅谦察觉到卫晴昭的脸色闪过不耐,立马打断何苓丹的絮叨,淡笑:“您别担心,我跟晴昭在一块。”
何苓丹一听放下心,连说几声那就好,她叮嘱杨寅谦,让他务必盯着卫晴昭,要她明天准时出现,毕竟是认祖归宗的大事,不要给卫家和卫庭郁留下没有礼貌的坏印象。
挂断电话,卫晴昭也把资料看完了,她随手往桌上一丢,纸张翻飞,像扑腾的白蛾,阴阳怪气讥笑:“盼了二十几年,她总算要如愿以偿。”
杨寅谦哄她,“换个方式想,何姨以后就要去折腾卫庭郁了。”
卫晴昭仰头看他,兀地笑了,“有道理。”
这是一段很狗血的豪门旧事。
二十几年前,何苓丹和卫庭郁彼此一见倾心,背着双方长辈偷偷领证,有过一段短暂的甜蜜时光。然而,好景不长,冉家大小姐冉云君看上卫庭郁,再加上高门大户的卫家也瞧不上何苓丹,于是逼迫这对爱侣离婚。
最后,卫庭郁迫于无奈娶了冉云君,何苓丹怀着卫晴昭落魄收场,但心高气傲的冉云君心生芥蒂,铁了心要收拾何苓丹,于是大肆散布舆论,说冉卫两家早就有意联姻,是何苓丹恬不知耻蓄意勾引,妄想嫁进豪门,肚子里还怀了野种。
在那个男女关系并不开放的年代,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何苓丹百口莫辩,何母气得心脏病发作,何父不久后也遭遇事业打击欠债跳楼。
之后,何苓丹生下女儿卫晴昭,痛恨冉云君,想报复她,也想恶心她,更想重新回到卫庭郁身边。这些想法日复一日形成执念,让何苓丹对卫晴昭寄予畸形的厚望,努力把她培养成一位标准的豪门贵女,希望女儿有用,有朝一日可以认祖归宗,带着她风风光光回去。
卫晴昭从小就被控制、被灌输,好在高中就去国外念书,这才彻底摆脱何苓丹的折腾。
她在国外定居了几年,直到今年年初,卫家知道她的存在,卫庭郁要她认祖归宗,还要接何苓丹回卫家。
何苓丹等了、盼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得偿所愿。
明天,会是一个艳阳天。
*
今天是艳阳天,明媚暖和的金光从云层倾泻,挥洒在这座占地辽阔的卫家庄园。一辆深墨色宾利飞驰驶进一道道铝合金大门,沿着宽阔平整的道路直奔主幢别墅。
自动洒水器喷出圆弧形水串,像蛛丝笼罩修剪整齐的绿色草坪,阳光下,形成绚丽的彩虹,那些五颜六色的光芒穿过降下的车窗,从何苓丹满是笑容的脸上滑过。
这是她二十几年来最开心、最扬眉吐气的一天。
坐在她旁边的卫晴昭还在倒时差,这会无精打采,靠着椅背打了一个哈欠。
何苓丹听到声音,回头提醒她:“晴昭,注意形象,你现在是卫家的……”
“何女士,你这样,待会我脾气上来,很容易在卫家人和卫庭郁面前留下坏印象。”
卫晴昭淡淡挡回去。
何苓丹一听,立马闭嘴了,盯着女儿看了好几眼,最后干脆扭头看向窗外。
豪车穿过一排棕榈树,再绕过音乐喷泉,最后停在主幢门口。
站在外面的门侍戴着白手套,快步上前打开车门,恭恭敬敬请人下来。
何苓丹走下车,澎湃的情绪像被一场大浪打过,瞬间焉了,随之而来是即将面对豪门家族的紧张和局促。
突然,一只柔软温热的手掌贴在她身后,无声扶正何苓丹弯下去的腰。
卫晴昭踩着纤细的高跟鞋站在她身后,只一瞬,便收回手,淡定自若走到何苓丹身边,墨镜下,细细弯弯的柳眉在看到姗姗来迟的中年男人后微微一挑。
“何太太,卫小姐,我姓李,是主幢别墅的管家。”李管家穿着燕尾服,露出标准的笑容,侧身,伸手做请:“请随我来。”
李管家领着俩人穿过两道大门,正式进入宽阔气派的大厅,薄透的装潢使得整个客厅恢宏气派,空间切割得规整森严,无形中透着一丝压迫。
何苓丹一进来就快速扫了圈,没看到想见的人,正当她失望时,衔接二楼的楼梯传来卫庭郁威严而不失温和的声音,细听还带有一丝笑意。
“来了。”
母女俩同时抬头看去。
只见洒金透光的宽阔阶梯下来三个人,为首的是卫庭郁,当今卫家的掌权者,已至中年却保养得当,不见半点发福,举手投足都是上位者的气息,依稀可窥年轻时的风流倜傥。
在他身后还有两个年轻人,一个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睨了她俩一眼,随后收回目光,嘴角扯出若有所无的讽笑和傲慢。
另一个更稳重,平和地看了眼,又看了看腕表,等下了楼梯就大步走了。
卫晴昭知道这俩人,一个是三弟卫羡晔,一个是大哥卫祁延。
很快卫羡晔也走了,偌大的客厅只剩他们一家三口。
何苓丹红了眼眶,嘴唇动了动,心里涌现无数情绪,“庭郁……”
卫庭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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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步走到面前,拥抱她,又为她擦去眼角的湿润,开口满是心疼:“阿丹,这些年让你受苦了,以后有我在,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你,我们终于可以团聚了。”
何苓丹瞬间泪崩。
卫晴昭站在不远处努力抿住嘴角,怕自己没忍住笑出来破坏气氛。
她扶了扶墨镜,目光转移别处。
这边俩人叙完旧,何苓丹挽着卫庭郁的手臂,跟他介绍:“这是我们的女儿晴昭。”
卫晴昭立马摘了墨镜,变脸堪比翻书,精致漂亮的脸蛋扬起明媚可人的笑容,大大方方的,张开手臂走过去,开口就是乖巧的甜腻:“爸,这么多年不见,我和妈妈都好想你呀!”
卫庭郁轻轻虚抱女儿的肩,松开,上下打量,面带欣慰道:“一转眼长这么大了,这些年你跟你妈妈受苦了,从今往后就在这住下,这里是你们的家,也是我们的家。”
卫晴昭乖巧懂事地点头。
“晴昭,一周后,爸爸带你回去祭祖,把你正式写进卫家族谱,到时候你就是堂堂正正的卫家二小姐,别人有的,你也有;别人没有的,你还有,爸爸会努力补偿你。”
卫庭郁又对何苓丹说:“阿丹,于你,还得暂时委屈一阵,冉云君现在依旧是卫家名正言顺的……”
他似乎对那两个字厌恶至极,说不出口,也不肯承认对方是自己的妻子,何苓丹心里都明白,握住卫庭郁的手,不让他为难。
“没关系,这些以后再说。”
卫晴昭已经重新戴上墨镜,借着遮挡,无语地翻了白眼。
…
卫庭郁还要去集团参加十点的董事大会,跟母女俩叙完旧、让李管家安排她们的住处后就坐车走了。
这座庄园什么都不缺,果园、人工湖、高尔夫球场等是标配,除此之外还有独栋别墅,根据管家的介绍,卫家直系全部住在这里,又因每一处相隔较远,平时也很难遇上。
卫晴昭被安置在一栋无人居住的私人别墅里,单独配有管家和十个女佣,负责打扫卫生和照顾日常起居。
别的不说,别墅里的装潢和配置都是根据她的喜好定的,明面上挑不出任何错。
卫晴昭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演的这会已经累了,另外还在倒时差,从衣帽间里挑了内裤和睡裙,去浴室舒舒服服泡澡,然后头一栽躺在床上睡生睡死。
不过,睡归睡,午饭和晚饭都没错过。
晚餐也是在自己的别墅吃的,饭后,卫晴昭精力充沛,换好衣服,随便挽了丸子头,准备好好逛一逛卫家庄园。
出了别墅就是一条横亘的油柏路,分为东西两个方位。
她决定往西去。
西面的环境过于鸟语花香,卫晴昭越走鼻子越痒,差点被浓郁的香气熏得打喷嚏。她揉了揉鼻尖,准备折返往东,不为难自己。
就在卫晴昭脚下一转正要调头时,一个穿着卫家制服的女佣急匆匆走过来,双手交叠置于腹部,对她微微一笑,很客气道:
“二小姐,大少爷请您过去一趟。”
大少爷?
那就是卫祁延了。
卫晴昭在脑海里迅速对上这号人物。
她又决定迎难而上,继续向西,扬起甜美又平易近人的微笑,跟着女佣过去。
她们穿过花团锦簇的花道,走进一座纯玻璃制造的花房,占地辽阔,堆砌着数不清的珍贵花卉,有些种在地面,有些在盆栽里,甚至半空也吊着各种姹紫嫣红的花。
梦幻得不真实。
卫晴昭心里点评:她这同父异母的大哥,还挺有艺术范。
可惜,她品不了这种细糠,好想打喷嚏。
“大少爷,二小姐来了。”
女佣带着卫晴昭走到花房中心,一个穿着居家休闲服的男人背对她们,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正在修剪花枝。
卫晴昭打量他的背面,推测他应该洗完澡不久。因为她发现卫祁延的短发有一点水汽的湿濡,很像她把头发吹得八分干时。
“嗯,下去吧。”
一开口,就是一把温润亲和的好嗓子,带着性感的磁性。
女佣走后,花房只剩兄妹俩。
卫晴昭为人挺E的,有时候跟路边的狗都能聊两句。
她走到男人身边,看着他修剪的盆栽,语气熟络自然:“大哥剪了这花的枝头,是为了促进分枝吗?”
“二妹也懂花吗?”
卫祁延淡笑,声线随和,但剪花的动作不停,肩背微塌,垂头,目光专注,只留给卫晴昭一个轮廓俊朗的侧脸,鼻梁很高挺。
卫晴昭很诚实:“噢,这倒不懂,只是学过生物记得有个顶端优势。”
男人被她逗笑了。
他放下剪刀,掀起薄薄的眼皮,正式与卫晴昭打照面,目光温和地注视她,笑容不改。
“二妹很有趣。”
“大哥也不赖。”
当他抬起头,近距离出现在卫晴昭的视野里,她眼底的情绪微敛,甚至有一丝发怔,如果不是知道何苓丹只生了她这一个女儿,她都要以为卫祁延是自己的亲哥。
和她如出一辙的浓颜,仿佛在照镜子。
卫晴昭还注意到,男人凸起的喉结上有一颗淡褐色的小痣,随着他说话,有弧度地动了动。
“今早有急事,还没来得及跟你叙叙旧。初次见面,也不知道二妹的喜好,思来想去,不如送一件对我而言特殊的礼物给你好了。”
卫祁延对种花很感兴趣。卫晴昭扬眉,大致已经猜到,但还是很捧场,露出好奇的眼神。
在她的注视下,男人拿出一枝事先准备好的深橘色向日葵赠给她,望向她的眼神带着温润无害的笑意,又好像隔着这层皮将她看透。
“大哥祝你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2. 多情滥情(2)
“阿谦,我觉得卫祁延会是我最后唯一的对手……”
床头开着暖黄的小灯,倾泄的微芒如流光纱淌过卫晴昭酡红的脸颊,有湿漉漉的热意。她仰靠着软枕,手里拿着那支开得正艳的深橘色向日葵,片片花瓣压在女人浸出汗珠的鼻尖和潋滟微张的红唇上。
杨寅谦骤然停下,抬头凝望她,薄唇挺鼻沾着水珠。
“晴昭,你已经拿着这朵向日葵念叨他很久了。”
他们相处的时间本来就少,尤其是卫晴昭出国后,还不许他过去找她。
他只能呆在国内,一天天等她回来。
“怎么?吃醋啦?”
卫晴昭捏着花枝从脸上挪开,露出那张比花还稠艳的皮囊。
她脸上的红晕正盛,勾唇时,眼波流转,有着浑然天成的蛊意。
“他是我的大哥,不可能撼动你的地位。”
她将那朵向日葵轻轻掷到男人的胸膛,刚撞上,外围一圈花瓣不堪重击,簌簌落下。
杨寅谦抓着那朵残破的花,捏在掌心,跪伏的姿态改为捕猎,瞬间擒住卫晴昭,扣住手腕,将她压制在柔软的被子里。
向日葵被拧得不成样。
杨寅谦盯着她的眼睛,“晴昭,你先前看了卫家人的资料,应该很清楚卫祁延是冉云君收养的孩子,他虽然入了卫家族谱,但到底跟你有没有血缘关系。”
得到的资料显示,冉云君的亲生女儿卫穗宁因病导致智商停在五六岁,治疗无果后,她才收养了卫祁延。
加上她,卫庭郁的四个子女中,就属卫祁延的年龄最大。
卫晴昭一脸笑意,“所以呢?”
“所以我才是你的哥哥!”杨寅谦的瞳孔颜色很深,不笑时,细细注视他的眼睛,里面像藏有涌动凶猛的暗流,执拗得要将人吸进去。
小男生不足为据,但像卫祁延这一类,他不得不提防。
他的晴昭实在是太……爱玩了。
杨寅谦俯身狠狠吻住她,卫晴昭推了推,拧他,柳眉一竖,瞪人也好看,“这会不许亲我。”
“晴昭也会嫌弃自己的东西吗?”
“我更喜欢哥哥给我……”
她勾着男人的脖子,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个字。
*
一周过得很快,卫晴昭在庄园浪费两天,又在杨寅谦那里花费两天,剩下的时间留给回卫家宗祠。
卫家祖上追溯将近千年,是有从龙之功的异姓王,代代相传、脉脉相承,延续至今家族子嗣数量惊人,每一代能人辈出,遍布各行业或政界。
近五十年,宗祠不断修葺和增扩,如今已经成为昌京最大的一座祠堂。
祭祖这天,天还没亮,卫晴昭就被何苓丹的连环call叫醒,让她别睡懒觉,早点起来收拾准备。眼见又要絮叨,卫晴昭满脸困倦地闭着眼,手机放在耳边连说三声知道了,随后挂断电话,往旁边一扔,裹着被子又眯了一会。
等听到远方传来公鸡高亢的打鸣声,卫晴昭才睁眼,掀开被子起床洗漱。
她穿着宽松的吊带睡裙,长及脚踝,赤脚走动时,裙摆随着动作幅度荡漾。
卫晴昭拿着牙刷,站在窗口,推开,眺望外面的景色和呼吸清晨的新鲜空气。
卫家大宗祠占地辽阔,建筑面积也不小,除了祭祖的祠堂,还修了供人暂住的四合院。这个时间还早,远处的青山裹着一层厚厚的白纱,山后是墨蓝的天空。
她单手叉腰,收回眺望的目光,落在一楼庭院,在假山绿植的掩映间,赫然有道熟悉的身影。
纯白棉麻的盘扣太极服,宽松舒适为主,衬得男人的身型干净挺拔,像一根苍翠耸立的青竹,他打太极的力道刚中带柔,抬手时,挥出的晨风吹起空荡荡袖管,露出一截流畅漂亮的冷白骨骼。
卫晴昭是真没想到便宜大哥年纪轻轻还有这么老款的一面。
她单手叉腰,嘴里有牙膏的泡沫,声音含糊:“大哥,早上好啊。”
卫祁延听到楼上飘来的动静,动作一顿,站定,抬头看去。
卫晴昭抬起左手,纤细的指尖动了动,算是打完招呼了。她一边漱口,一边笑盈盈望着他。
卫祁延看到她穿了条松垮的吊带睡裙,柔滑的绸缎裹在女人身上,左手叉腰,在空荡的腰部收紧,无意间勾勒出窈窕的身型。
她还刚睡醒,头发随意散在身后,慵懒随性的做派,就这样占领高位,居高临下望他。
和初次见面的情形有了微妙反转。
卫祁延收回视线,淡笑道:“二妹,早上好。”
简单寒暄两句后,各做各的事。
卫晴昭清掉泡沫,卫祁延练完最后一段太极也回屋洗澡换衣服。等他俩再次碰面,已经是车辆抵达宗祠外围的时候。
车门打开,卫晴昭刚走下来,差点被藏在人群里的闪光灯摄瞎眼睛。
不适应了半秒,卫晴昭已经坦然接受。
她穿着雪白的女士衬衣和垂感挺括的黑西裤,外搭一件西装,披散的发丝已经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展现良好的精神面貌。
镜头面前无可挑剔。
这一带停了很多车,车里陆陆续续下来数不清的生面孔——哪怕卫晴昭已经看完那份厚厚的人员资料,依然无法记全这个大家族的所有人。
卫祁延是这个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不用紧张,这些媒体都是爸让人安排的,隶属国恒集团旗下。今天是你认祖归宗的日子,有必要让外界知道你的身份。”
他的语速张弛有度。
卫晴昭笑看他,“大哥人真好。其他兄弟姊妹都不屑于搭理我,只有大哥记着我。”
自从她和何女士踏进卫家,上面的长辈们从未露面,对她们的态度可有可无;平辈里只有卫祁延还做做样子;至于下面的晚辈,更不用说了,卫晴昭前天到的这儿,分配住宿时撞见几个七八岁的小辈,不知道是哪一支的,看到她就溜,小破孩藏不住说话的分贝,背后蛐蛐她,说:快跑快跑,她就是小三带回卫家的野种。
没礼貌的小畜牲。
卫晴昭在心底冷笑。
男人没有看她的眼睛,“你终归是我的妹妹。”
“这倒是。”卫晴昭看到何苓丹了,她挽着卫庭郁的手臂,两人从车里下来,成双成对看着很甜蜜,好似一切都苦尽甘来。
她心如止水,又忽然起了一丝恶意,仰头问身边站得笔直的男人,嗓音甜腻又天真:“大哥,你妈妈呢?怎么没来呀?”
明知故问。
卫祁延的妈,也就是养母冉云君。他垂下眼眸,脸上的淡笑收敛,“她身体抱恙,今天无法来参加你认祖归宗的典礼。”
卫晴昭一脸遗憾。
卫家大宗祠的外围有一排长长的白墙、红瓦在阳光下沐浴着油润的光泽,再外面就是田园和荷花池。
乌泱泱的人往里走,又是一道矮墙大院,这一层的墙沿每隔八米竖着迎风招展的旗帜,正门立着一对威武霸气的石狮,粗壮的颈部挂着一双红花绸子。
穿过石狮大门,才是宗祠的主体,比膝盖还高的祠门,正门上方悬挂牌匾,漆黑的底,字迹鎏金,龙飞凤舞,写着“卫家宗祠”四个大字,两侧是一副楹联。
楹联的中间是一扇巨大的门,画着约莫三米高的金漆门神。
左右两个方位还有文武乐台,是祭祖时舞龙舞狮的场所。
也是从这里开始,拉起一串串红幅,上面写着“卫庭郁之女卫晴昭认祖归宗”。
卫晴昭一进来,眼皮跳了跳。
“晴昭,到爸爸身边来。”
这时,卫庭郁侧身,慈父般冲她招招手,威严而不失和蔼。
他一开口,卫晴昭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在众人的注目礼和媒体的镜头下,卫晴昭脸上扬起乖巧的笑容,温婉又得体地走到他面前,颔首,笑不露齿地喊了一声爸。
今天是卫晴昭的主场。
站在卫庭郁身边的两个儿子都要往后靠,卫祁延面上看不出任何挑错的情绪,挂着温润的淡笑;卫羡晔的神色也有所收敛,但眼底的讽刺和轻慢依旧犹如实质。
卫晴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扮演着乖乖女的形象,跟着卫庭郁走进祠堂。
里面四进夹三井,横纵深深,四四方方的天空逐渐收缩。
尽头供奉着列祖列宗和做了杰出贡献的先人排位,若无大事,日常会显得瘆人,但今天不一样,随处可见挂着红绸,紫檀木大桌上供着宰杀的三牲以及宝鼎香烛。
九点整,仪式正式开始。
一位在卫家德高望重的长辈穿着红褂,满头白发被一款老式帽遮住,他已经百岁高龄,精神劲不错,请出族谱,外头立马鸣炮开礼,一声声震耳欲聋。
接着锣鼓喧天,舞龙舞狮。
对方宣读了一箩筐开场白,足足半小时,卫晴昭都要走神了,才到重头戏开始:“今卫氏一族第三十七代卫庭郁——”
这时,她看到卫庭郁动了,上前敬香。
又是一长串话,直到那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说:“接下来,请卫庭郁之女卫晴昭向列祖列宗行三献礼。”
昨天,卫晴昭被人带着学习祭祖流程和礼节,知道这里的三献礼即三跪九叩,祭拜天地祖宗。
她往前走了几步,开始行礼。
何苓丹就站在不远处,她今天也穿得很隆重,就这样眼眶微红望着自己的女儿,倍感欣慰。
这些年,她对女儿寄予厚望,以豪门贵女的标准要求她,把控到方方面面。
个人方面,卫晴昭的成绩必须从小到大出类拔萃,只要有一丁点偏科,她都会花钱请最好的老师进行辅导,同时还会让她涉猎很多娱乐活动,包括但不限于高尔夫、艺术鉴赏、乐器、多门外语等,甚至高中、本科、读研等要去哪所学校也都规划得清清楚楚,保证她有耀眼的教育经历。
接着是女儿的外貌和仪态,要有体态管理和表情控制。喜欢的食物不能多吃,会长胖发丑;头发怎么留、留多长、什么时候剪,这些她必须做主;还有牙齿、视力、锻炼的方式等等。
最后还有婚史、性史,这些绝对不允许,何苓丹要她洁身自好。她的女儿一定要回卫家,当名正言顺的豪门小姐,等认祖归宗后,庭郁会为女儿筹划未来,必然少不了联姻,婚史和性史会影响她。
除此之外,还有社交等,该交什么朋友、怎么交朋友,她也要把关。
何苓丹承认,她管得确实多,但她都是为了女儿好。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晴昭不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没关系,以后就懂了。
何苓丹望着女儿行完三献礼,乖巧地站在那里,苛行她制定的标准,直到长辈宣词,正式承认卫晴昭的血缘归属,然后由另一位卫家有名望的长辈手持毛笔,一笔一划写进族谱。
她盯着对方写完落笔,积攒在心头的执念正式落下,也卸去多年的巨石。
祭祖仪式结束,后面就是扫墓和归宗宴。
要不是周围全是扛摄像机的媒体,卫晴昭一定会翻很多白眼。
她对认祖归宗没有太大的执念,全程只觉得麻烦又累还饿,怨念已经可以养活一群邪剑仙。
吃归宗宴的时候已经傍晚六点半。
卫晴昭只吃了早饭,还是一杯豆浆一个鸡蛋,到现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她干了一大碗米饭和各种肉、菜,保证营养均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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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她坐一桌的还有卫羡晔,就在她对面,见她埋头干饭,不阴不阳笑了声:“看来二姐以前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就差直说她是饿死鬼投胎。
现在已经没有媒体,就连卫庭郁也带着何苓丹去别桌给长辈们敬酒。
卫晴昭才不惯他:“不能吃就滚去小孩那桌。”
她的筷子已经搜索到下一道菜,也不屑于抬眼看他,影响她的食欲。
卫羡晔倒没有气急败坏,眼神冷锐半秒,想到一件事,随即又笑了,再看她时,神情带着高高在上的吸血意味。
卫祁延并未插手姐弟俩的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卫晴昭喝着一碗甜汤,无声扫过,呵笑,两个装货。
…
白天累了一天,卫晴昭吃饱喝足准备回屋洗漱,然后好好休息。
没想到她刚护完肤,就有佣人敲门,得到许可后走进卧室,站在卫晴昭身后道:
“二小姐,先生让你去书房一趟,有事要跟你商议。”
“知道了。”
卫晴昭并不意外,甚至早就料到。大张旗鼓搞认祖归宗的排场,还让这么多媒体过来跟拍写报,把她宣扬得就快天上有地下无。
她余光一瞥,又扫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权威登报,加黑加粗的标题写着【国恒集团董事长之女卫晴昭回归,豪门排场,深受宠爱】
卫晴昭冷哼。
狗屁宠爱,老东西,真要这么爱,当上卫家掌权者这么多年,早该把她和何女士接回去,而不是现在才找上。
不过是无利不起早罢了。
她换了休闲的居家服,头发扎成高马尾,动身前往书房,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这才推门进去,关门转身的刹那,卫晴昭脸上扬起明媚可人的笑容,双手背在身后,脚步轻快奔向卫庭郁。
“爸爸,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呀?”
声音带着撒娇,跟贴心小棉袄没什么两样。
卫庭郁正在跟大儿子说事,完了,摆手,让他可以走了。
卫祁延颔首,起身离开,和卫晴昭擦身而过时目不斜视,这次连二妹也没叫。
本质上,卫祁延和卫羡晔都是一类人。
他们都瞧不上卫晴昭。
心情好点,可以搭理她。
没那心情时,看都不会看一眼。
卫晴昭压根不在意,绕过书桌,走到卫庭郁身后,给他按摩肩膀。
“爸,这么晚了还在忙,要注意身体呀。”
“还是女儿好啊,知道关心爸爸。”
卫庭郁拍了拍她的手背,很欣慰。卫晴昭很配合,腼腆笑笑,又说了一堆漂亮话,哄得他合不拢嘴。
父慈女孝一番,才步入正题。
“晴昭今年也二十四了吧,有男朋友吗?”
“还没有呢,妈妈管得严,哼,都不许我谈恋爱。”卫晴昭很懂得抛话,兴高采烈问:“爸爸要给我介绍对象吗?是哪家的呀?长得好看吗?”
卫庭郁扭头看她,连连笑道:“你啊,刚回到爸爸身边,就想着谈恋爱了?”
卫晴昭很殷勤,给他捏肩捶背。
“是华坤集团的大少爷程文叙,那孩子长得很好看,为人也稳重,已经是董事会一员,不久的将来,就会接手整个集团。”
“你可是爸爸最疼爱的孩子,你的婚姻大事,爸爸一定要放在心上,更不能委屈你。”
“我和你程伯父交好,也看着文叙长大,他是家世相貌人品等样样出众,还洁身自好,无不良嗜好,配我们晴昭,嗯,勉强有那个资格吧。”
最后一句话,把卫晴昭抬得很高。
翻译大白话,就是我女儿顶顶好,是程文叙有福气。
卫晴昭害羞笑道:“爸爸都这么说了,那他肯定不差,只是……”
她吸了吸鼻尖,面露难色,捏肩的动作倒是不停,犹豫半响:“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他真的能看上我吗?”
据她所知,卫家的国恒集团,主要有三大板块:纺织、石化、金融。
现在,卫祁延在石化板块历练,且已经进入董事会,名下关联几家大大小小的公司;卫羡晔在金融板块学习,步入高层,享有一定份量的职位,名下也有公司。
至于四妹卫穗宁,因智商停留几岁,没能接触这些。
卫庭郁盯着女儿,微笑:“你是我的宝贝女儿,不用担心这点。”
他根本不接卫晴昭的饵。
卫晴昭心里骂了句老东西,嘴上说得漂亮,当涉及真正的利益就直接装死。
她也不是吃素的,装笨,挠挠脑袋,又表现得自卑:“我看电视里都演了,两个家族联姻是强强联合。程文叙这么出众,爸爸,他可能更需要势均力敌的对象,而不是我这种空有美貌的花瓶。”
“欸,话不能这么说,晴昭,你记住,美貌也是一种稀缺资源,更何况你可是卫家的二小姐,身份尊贵,程文叙能有什么理由挑你的毛病?他要是敢,爸爸为你出头!”
卫庭郁拍了拍她的手背,一锤定音:“好了,晴昭,不用担心。干脆这样,半个月后的相亲宴,你跟文叙见一面,那孩子不错的,肯定会喜欢你。”
她不过是联姻的棋子,一切为了家族稳固和资源共享。
卫晴昭心知肚明。
甚至也猜到,要不是卫穗宁傻了,哪还轮得到她。
更别提堂堂正正回卫家。
卫晴昭很理智,懂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道理,闻言,依然在装在演,眉开眼笑为他捶背:
“既然爸爸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安心啦,真想见见对方,看看他有没有爸爸说得这么好!”
3. 多情滥情(3)
“所以你怎么想?真要去联姻吗?”
酒窖里,灯光昏黄朦胧。杨寅谦背对卫晴昭,开酒时问了这么一句话。
他的声线很平,平得又有些冷利。卫晴昭隔了一条窄窄的吧台,坐在高脚凳上,半托腮帮、眉眼弯弯地望着那道宽阔背影。
以及在晦暗光影里,因为用力剔除瓶塞而鼓起的手臂青筋。
一根根蜿蜒,彰显着力量感。
卫晴昭嗤笑:“怎么可能?我要是真联姻了,就是一辈子的血包。”
她想夺权,想跟兄弟姊妹争一争继承者的位置,这就意味着她绝对不能嫁出去联姻,否则会被踢出局,永远无法接触核心层。
“可你的语气很感兴趣。”
杨寅谦拿着两杯加冰块的红酒走过来,一杯放在卫晴昭面前。
他单手叉腰,修长有力的五指落在窄劲的腰部,尾指恰好卡在冷质的皮带处。男人没有看她,另一只手端起自己那杯红酒,仰头喝了一口。
杨寅谦已经认识她十一年。
从十六岁到二十七岁,她的存在,贯穿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岁月。
他们一起经历过很多,是最懂彼此的人。
在外,他们是朋友、是没有血缘胜似亲人的兄妹。
内里,他们背着所有人滚在一块,做尽一切何苓丹严厉禁止的疯狂。
“有吗?”卫晴昭没有喝这杯冰酒,而是用食指指尖轻轻转动里面的冰块,她依旧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浅笑盈盈追随他的眼睛,“阿谦,你多想了。我只是跟你提一嘴这件事而已,没别的意思,你可是华玺会的大老板,我在昌京的事还能瞒得过你吗?”
瞒着,他反而会多想。
索性不如坦白。
杨寅谦放下酒杯,双掌撑在吧台边缘,宽阔平整的肩微微下塌,大半身子越过台面,一点点靠近她。
他盯着女人漂亮的眼珠子,“如果真要联姻,跟谁不是结婚?晴昭,你不如嫁给我,我想卫庭郁也乐意有一个在政界的亲家。”
两大家族,又都是集团,这种商业联姻,卫晴昭确实吃亏,诚然,她会被踢出局。
但是,跟他不一样,相反,她会有更强势的助力。
卫晴昭听懂他的意思,转动冰块的指尖顿了顿,她沉默地看了他几秒,那张不施粉黛的漂亮脸蛋绽放出一抹甜甜的笑意。
“哥哥,难道得嫁给你,你才肯帮我吗?”她的声音很娇,“你不是应该心甘情愿、永远站在我身边吗?”
“是。”
他毫不犹豫承认。
卫晴昭笑得更开心。
可他又问:“晴昭也会永远爱我,对吗?”
“当然啦,我爱你,最爱你了阿谦。”
她用那只沾着红酒的手,轻轻拽住男人的衬衣领口,不费吹灰之力,杨寅谦就被拉到面前。
卫晴昭勾起红唇,蜻蜓点水般,吻了吻他的薄唇,然后视线上抬,一点点勾扯杨寅谦的目光。
“没有程家,也会有李家王家张家,那个老不死的,只是想发挥我的价值,让我联姻给卫祁延和卫羡晔当血包,好让他俩踩着我继续往上走。”
“等跟程文叙见了面,我有办法让老东西主动给我产业,只要我能踏进国恒,我就一定可以走到最后。哥哥,你信不信我?”
杨寅谦怎么可能不信她?
他从十六岁遇到她开始,就被她牢牢拿捏在手心,脖子上早就套着一根无形的链子。
男人淡笑,覆住她的手掌,揉了揉,低头亲了亲卫晴昭的指尖。
“信你。”
“我的晴昭一向聪慧有主见。”
杨寅谦太懂她了,也知道她现在最需要什么。他从吧台内环的空屉里,拿出两份资料摆在卫晴昭的面前。
“这是程文叙和程越兄弟俩的具体信息。”
卫晴昭扫了眼,扬眉,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杨寅谦果然早就知道联姻的事,提前为她准备了资料,如果今晚她没有主动告诉他这件事,那他可是会很伤心。
伤心了。
可能就不会那么听话了。
有时候也要允许拴着链子的狗犬吠几声。
毕竟谁还没有脾气呢?
“不想看,要哥哥亲口讲给我听。”
卫晴昭突然任性了,双臂交叠,脑袋轻轻一歪,傲娇地望着他。
杨寅谦被安抚好,蓦地一笑,冷冰冰的镜片下,那双幽深的眼眸有了柔和的温度。
“好。”他的语气格外纵容。
“你这次要见面的对象是程文叙,他是程家大少爷,华坤集团的董事,名下共有二十八家子公司,在集团总部涉猎重工和金融两个板块……”
杨寅谦仔仔细细说完程文叙的工作部分,这些都直接影响到卫晴昭后面的利益,属于重中之重。
他说的时候,卫晴昭双手托腮,乖巧看着他,一副满眼都是他的样子。
杨寅谦花了将近一个小时说完这些,接着才是程文叙的私人事宜:“程文叙有个亲弟弟叫程越,他们是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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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生子?那怎么分辨呢?”
“一般情况只能看穿着。程文叙为人孤傲冷清,着装规板,常年都是西装三件套;程越的性格更张扬,或者换句话,他更疯更狠,穿着上会随性不羁。”
卫晴昭抓住重点,“只能看穿着是什么意思?”
杨寅谦:“程家婚生子不少,私生子也很多。几年前,程文叙和程越为了把控集团重权演了一出戏,互换过身份,没有人认出来。”
“这么精彩呢。”看来大家为了争夺豪门权柄都很努力拼杀。
“现在程家大局已定,这对兄弟也将利益划清,互换身份的事大概率不会再上演。”
杨寅谦提醒她:“届时,你见程文叙之前一定要认清楚他,别找上程越。”
他皱眉,“程越掌管华坤集团的仓储物流,国内限制多,他也有所收敛,但到了海外,这人什么都做得出来,手上并不干净。”
“那不就是疯狗吗?”
卫晴昭莫名有些心潮澎湃。
杨寅谦面无表情,“晴昭。”
“不说他了,那程文叙呢?”
“这人倒是很斯文,不过,他的左眼出过事,眼球受损,现在戴着义眼。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他也心有芥蒂,你跟他交谈时注意点,不要刻意盯着他的左眼看。”
“很明显吗?”
“不明显,跟真的眼珠子一样。”杨寅谦淡笑,“你太喜欢观察别人了,我给你提个醒。”
卫晴昭好奇地拿起程文叙的照片。
*
海城,政府大楼。
当地市政举办全国企业家大会,旨在结合区域开放战略,推动国际贸易与投资合作,促进消费与就业蓬勃发展。
会议结束时已经晚上九点,程文叙和其他企业老总寒暄两句,便提着黑色公文包离开。
铺着红毯的长阶梯一楼又一楼,他穿着低调的黑西装,在这种场合,舍去了马甲,显得更加平易近人,也不会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他抬手摘掉胸前的红底挂牌和徽章,放进黑色公文包,走出政府大楼,外面停着辆车。总秘林瑞大步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又打开后座车门,同时还说了一件重要的事。
“程总,先生让我通知你,等你忙完海城的事情回昌京一趟,家里给你安排了相亲。”
程文叙坐进后座,拿起放在一旁的文件,开始处理,声音很淡:“没空,推了吧。”
他的态度并不在意,甚至都不屑于知道女方的名字。
4. 多情滥情(4)
卫庭郁不肯放权让卫晴昭进入国恒集团历练,程文叙又在海城出差,得半个月后才能回昌京跟她见一面。
她闲得无所事事,吃过早饭,回屋换身衣服,准备出门逛街。
衣帽间很大,占了整整一层楼,卫晴昭乘坐卧室的电梯上去,门一开,里面的感应灯自动亮起,照着数不清的高奢定制衣裙,或知性、或性感、或清纯,每套都是最新款,陈列在展橱里。
卫庭郁有句话倒是真的:美貌也是一种稀缺资源。
所以他从没有打算让卫晴昭历练,也不需要她和两个儿子争夺家业。他需要她发挥自己的相貌,以色侍人,安安静静、规规矩矩当一个花瓶,充当程卫两家强强联合的纽扣。
卫晴昭的指尖划过这些精美的裙子,轻轻一笑,并不介意。
她身材好,长得又美,就是要用最好最华丽的衣裙来点缀她。
还有,谁规定穿上这些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就真的是一无是处的花瓶?
卫晴昭挑了身酒红色挂脖抹胸连衣裙,脱掉身上的居家服,施施然走到镜墙面前,拿着裙子在身上比划,左右侧身看了看,觉得这条连衣裙也不过尔尔,压根配不上她。
女人嘴一撇,正要赤着姣好的身体再去挑一件,忽然余光一顿,脸色难看。
二十分钟后。
独栋别墅里,一个年轻的佣人跪在二楼走廊擦地,突然,前面的卧室门推开,关门的声音有点响。
她先是一怔,悄悄抬起头,看到卫晴昭扎着高马尾,露出素净的脸蛋,穿着紧身露脐短衣和一条运动短裤,边走边缠紧手上的黑色绷带。
她迎面走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佣人懂得察言观色,赶紧低下头,喊了声二小姐。
卫晴昭从她身边走过,带走一阵风。
这段时间回国,过得太惬意懒散,刚刚在衣帽间,她发现自己的腰腹有那么一点点的松垮和赘肉。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卫晴昭是一个极度自律且对自己苛刻的人,她不允许视而不见或放纵不管。有些口子一旦开的,以后在大事上也会这样。
卫晴昭要去昌京最大的俱乐部打泰拳。
正好也很久没练了。
她拿着车钥匙准备直奔车库,却在一楼大厅被何苓丹拦住,“晴昭!”
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见了卫晴昭,也不问女儿穿成这样要去哪,拉着她的手腕往旁边的餐桌走去。
“你爸这俩天为了集团的事忙得不可开交都瘦了,我看着心疼,琢磨一些滋补身体的药膳,晴昭,你先替你爸尝尝,要是有——”
“你直接给他送去呗,我现在吃不下。”
“那怎么行?万一……”何苓丹打开食盒,注意到卫晴昭这副打扮,“晴昭,你这是?”
“我还有事,你随便找一个人给你试吧。”
卫晴昭没时间陪何苓丹搞这些,忙着锻炼身体,拿着车钥匙走了,又过两分钟,外面响起跑车的轰鸣声。
…
亚美,是昌京最大的俱乐部,来这玩或者谈生意的都有。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阳光刚出来没多久,就被乌泱泱的黑云覆盖,刮起的风吹动外面的树木。
一楼的室内拳击台上有两道你来我往的身影,伴随皮质拳套撞击后发出的邦邦声,听着力道不轻。
陪练的泰拳师问:“卫小姐,还继续吗?”
卫晴昭脸上挂汗,血气充足:“来!”
接着又是一轮。
卫晴昭以前的锻炼方式多以跑步、游泳、网球等运动为主。第一次接触泰拳是在国外,有人跟她说了:我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你,你要不要学泰拳?
起初学习是为了自保防身。
后来,她发现泰拳挺有意思的。是高强度的HIIT,而且也不是单靠手臂发力,会用到核心和背部,会让全身的线条更好看,也不至于弱不禁风。
除此之外还可以练脑子和训练抗压能力。
她在国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工作疲惫后打打泰拳,那种折磨身心的痛苦,在平静下来后会变得很爽。
又打了十五分钟,卫晴昭摘掉拳套,接过陪童送来的热毛巾和温水。
她单手叉腰,慢吞吞喝着,余光瞥见玻璃窗外飘起了斜斜的雨丝。
杨寅谦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进来的。
“晴昭。”
“怎么啦?”
“马上要下雨了,听说你在亚美,待会开完会要从那边路过,我来接你。”
卫晴昭啧了声,哼道:“要不说华玺会的老板什么都知道呢。”
其实,杨寅谦对她的盯视欲一点都不比何苓丹少。
不过他俩又有区别,她可以随心所欲、肆意妄为,但她的身边必须有他。
电话里的男人淡笑:“我没有监视你的意思,只是看外面下雨了。”
“行了行了,那就给你一个过来接本小姐的机会吧。”
卫晴昭无所谓,对她又没什么影响。
她握着手机,笑吟吟转身,正要准备离开拳击台,忽然脚步一顿,抬眸望向正前方的二楼,电话里响起杨寅谦低磁带笑的温柔嗓音,可她却好像隔了一层屏障,已经听不清了,满眼都是眼前人。
二楼凭栏处,衔接着私包,没有落地窗,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单手插兜,手指夹烟撩起珠帘正垂眸望着她。
他应该是看了她很久,香烟燃尽,露出一截深深的灰烬,烫到指腹也无所察觉。
杨寅谦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好似凭空消失,“晴昭,你在干嘛?”
“阿谦。”
卫晴昭盯着二楼的男人,红唇动了动。
“你别来了,我还有点事。”
她的语气不容置哆,也不给杨寅谦机会,直接挂断通话。卫晴昭仰头将对方打量一遍,心里已经有底。
这是程越。
卫晴昭对疯狗的兴趣,胜过不解风情的老古板。今天既然让她遇到……
她若无其事收起手机,冲对方露出淡笑,然后就离开了。
程越的视线一直到卫晴昭的背影彻底消失才收回,他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一下,然后摁掉烟蒂,这时,总秘王捷走过来,斟酌措辞,跟他说合作方因为下雨的缘故,要改日再谈。
谈不拢,都是借口罢了。
大家心知肚明。
但程越唯我独尊,脾气不好。王捷说完,怕他动怒,又看了一眼,男人放下珠帘,圆润的珠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如同他现在不错的心情,“王捷,你来晚了,错过一出好戏,刚刚有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在打泰拳,还挺彪悍。”
最后四个字,是程越的评价。
当时他在包厢觉得无趣,于是点了一支烟走到凭栏,听到下面有邦邦邦的拳击声,百无聊赖看了眼,这不看还好,一看还挺有意思。
对方给他的第一印象:出劲狠辣,不是善茬。
而且她确实打得不错,不是花架子,值得鼓掌。
欣赏了会,程越才把视线落到她脸上,这一看更是一怔,挪不开眼。
王捷是心腹,做事周密,听到老板这么一说,立马心领神会:“我现在就去把亚美的经理叫过来。”
经理手中有客人的信息。
程越嗯了声,指腹点在栏杆上。过了会,王捷把亚美俱乐部的经理叫过来,手里还拿了块iPad,点了几下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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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将卫晴昭的信息递过去,笑容卑躬屈膝。
“程老板。”
虽然严禁给出客人的信息,但总有些人在整个昌京都是例外。
当看到她的身份和名字时,程越挑眉,语气晦暗不明:“卫晴昭?”
更有意思了。
原来是未来的小嫂子。
…
“小叔子对自己的未来嫂子感兴趣,这联姻能成才有鬼。”
卫晴昭回到私人房间冲澡,浴室里水雾氤氲,她回想程越先前在二楼看她的眼神,阅男无数的她,做出如上评价。
有句老话说得很对:越是有权有势有钱的人,骨子里越下流越没底线。
因为他们得到的东西太多,欲望被无限满足,就会去触及更多刺激的事情。豪门里的腌臜事就像从角落里发现了一只蟑螂,背后藏着一堆。
不过,程越能对她感兴趣,这倒不是件坏事。这个认知,让卫晴昭开始思考后续该怎么做。
洗完澡,卫晴昭换了身纯白的连衣裙,收腰,裙摆落在膝盖往上三指。她坐在梳妆台前弄了微卷的头发,又化了清纯无辜的淡妆。
镜子里赫然出现一个乖乖女。
“真漂亮啊。”
她很满意她自己。
卫晴昭今天决定扮演一个清纯小白花的形象,去制造机会邂逅程越。
她完全不担心自己的计划落空。
如果落空了,那就是程越的问题,对她感兴趣却没有主动出击的勇气,就算外面传他多厉害,在她看来也就那样。
执行力太差,注定成不了大事。
卫晴昭完全不内耗,把车钥匙交给车童,让他开到卫家去。
而她,现在撑着一把伞走在朦胧细雨里。
夏季刚刚来临,气温适宜,一场润物无声的潮湿绵雨袭来,带着粘腻的地热,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混杂的气息。
这副光景,让卫晴昭不免想起南洋的西贡——也是潮湿的雨季,推开窗户,满目苍翠浓郁,空气中掺有土腥气,但很快又被青木瓜的气味遮掩。
她沿着车道旁划出的人行道慢行,没过多久,一辆墨漆迈巴赫停在身边,速度很慢,似乎不想在轮胎压过水面时弄脏她的裙子。
后车窗在这时降下,露出程越那张俊美却偏邪性的脸,他朝卫晴昭微笑:“又见面了,天在下雨,我送你一段?”
卫晴昭很满意他的效率,笑得很甜:“我又不认识你。”
程越坐在车内,有限的空间让他以一种坐井观天的姿态去望着外面的明月。
对待感兴趣的女人,男人总会表现得格外好,程越也不例外,顺着她的话自报家门:“昌京程家,程越。”
微风吹起她的发丝,被雨丝浸透的发尾落在胸前,勾出一抹浅浅的水痕,卫晴昭眼中戏谑,“所以呢?”
程越知道她在玩他。
“卫庭郁应该跟你说过我们两家的事,所以按辈分,我该叫你一声小嫂子。”程越就没有避嫌的概念,邀请她:“要上我的车吗?送你回家。”
卫晴昭这次答应了。
王捷赶紧下车开门,一只手护在车顶。
卫晴昭正要收伞上车,身形一顿,目光瞥见不远处停下的一辆白色古斯特。
比这车更显眼的,是已经撑伞下车、站在那里驻足观望许久的杨寅谦。
隔着朦胧绵绵的雨丝,空气中似乎还有白色的水雾,他的表情看得并不真切。
“怎么了?”程越注意到她的目光,随意一瞥。
他看到杨寅谦,也认出对方,俊美的脸上带着笑,随口一问:“认识?”
卫晴昭弯腰上车,淡定自若:“不认识。”
5. 多情滥情(5)
卫晴昭上车后,被里面的冷气刺激得打哆嗦,不禁思索:这人的火气到底有多旺?
她装模作样投去一眼,神色清纯无辜,将小白花的形象贯彻到底。
这一看,才发现程越一直在似笑非笑盯着她。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卫晴昭摸了摸素净白皙的脸蛋。
程越拿起一张小毯子盖在她的腿上,仔细掖好,言语轻浮:“没有,只是觉得嫂子长得真漂亮。”
卫晴昭感觉像有一团冷气被毯子裹住,出不去,只能肆意黏在她的腿上。
刚刚在车外,是她玩他;现在,轮到他逗她了。
女人卷翘浓密的睫毛轻轻发颤,掩住眼底一闪而逝的警惕与思索。
观程越的言行举止,好像还是情场浪子。
看来回家后,她还得再仔细研究一下程越的资料。
卫晴昭镇定下来,心如止水,面上苦恼,微蹙细细的眉梢,“你别乱叫,我跟你大哥八字还没一撇呢。”
“也是。”
他倒是接得很快,卫晴昭又看他一眼,程越忽然凑近,仔细观察她,男人俊美的模样清晰印刻在女人眼里,他的唇很薄,眉骨硬朗,皮肤出奇的好。
尤其是此刻还挂着一丝笑,更好看了。
“说话就说话……离这么近干嘛?”
卫晴昭撇开脸,留给他纤细的颈骨和莹润的耳垂,还有挽在耳后、看起来温婉的乌发。
关公面前耍大刀。
不就是勾人么?
谁还不会?
卫晴昭心底嗤笑,复而抬眸,这次,又过于巧合了,司机开着车子正好从那辆白色的古斯特跟前经过,单面车窗,外面看不见里面,但里面却能看清外面。
水雾渐渐在眼前散开,杨寅谦的轮廓变得清晰立体。
细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着银色的伞柄,许是心有灵犀,在她隔着窗户看去的刹那,他缓缓抬起伞沿,露出那张权威又不失人夫感的俊脸,无边框镜片下的眼睛还带有一丝难过。
他就这样盯着迈巴赫驶过,嘴唇抿着,一动不动站在风雨里。
短暂几秒后,卫晴昭已经看不见他了。
但她分得清轻重缓急,眼下专心和面前的男人对招。
程越勾起卫晴昭的一缕头发,并不在意她的身份,放在鼻翼前轻轻嗅了嗅,嗓音磁性:“可以加一个联系方式吗?”
他掀起眼皮,气定神闲望着她。
程越对这个所谓的未来小嫂子很感兴趣,不在乎自己越界的举止会给卫晴昭带来哪些麻烦和流言蜚语。
于他而言,看上了就要得到,要满足于当下。
卫晴昭没有直接给,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头发,“你还需要找我要?这种事对你来说,不是应该很简单吗?”
“意义不一样。”
“可我没带纸和笔呀。”
“不是有手机吗?”
程越的耐心快要告罄,笑容淡了七八分,递上自己的私人手机,解锁,要她输进去。
卫晴昭睨了眼身边的男人,心中哂笑,回昌京后,短短半个月,还真是遇到一个又一个傲慢的天之骄子。
卫羡晔是。
卫祁延也是。
现在,程越更是。
她抬起右手,程越盯着她,就在他以为对方会接过去的时候,卫晴昭抽走手机,扭头就扔一边了。
程越的脸色瞬间阴鸷。
再抬眼时,看她的眼神多了两分冷锐的锋利,昌京程家的二少爷,还没有被谁拂过面子。
卫晴昭像是没看见,左手掰开他的手掌,朝上,右手的食指轻轻在男人的纹路上划过,不紧不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我一直都觉得手机是一件很私密的东西,不应该这么轻易交给别人。”
她就不喜欢身边的男人查看她的手机。
容易炸塘。
她的手出乎意料软,捏着手指时,程越心底划过一丝异样,但很快被酥痒的轻挠侵袭,掀起惊涛骇浪,让他在这一瞬想缩回自己的手。
“别动。”
卫晴昭抓住他的手。
她勾起红唇,声音温婉:“就快写完了。”
程越皱眉,不禁想:不就是一串数字,怎么写这么慢?
他落下眸光,居高临下看她,柔滑乌黑的发丝从肩头滑到胸前,从他的角度看去,只剩一点鼻尖和红润的唇形,以及挂在腕上的银色蝴蝶手链。
“我的手机里没有秘密。”程越反问:“怎么,你有吗?”
卫晴昭的谎言张口就来:“我也没有呀。”
“还没写好?你怎么这么慢?”
“好了。”卫晴昭松开他的手,笑问:“记住了吗?”
程越看见她歪着脑袋,撇开眼,淡声:“记住了。”
剩下的行程,他很少再说话,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似乎已经对她失去兴趣。
卫晴昭裹着毯子,扭头看向窗外,昌京的繁华令人心驰神往,而她却觉得还不够,当路过国恒集团时,她仰望那一簇簇高楼大厦,不禁翘起嘴角。
总有一天,她会接管整个卫家和这座屹立多年不倒的庞大集团。
卫晴昭的存在感不低,但她安静下来,倒是让程越有些不适应。
过了会,男人睁开眼睛,不动声色瞥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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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女人。
外面的绵绵细雨早在不知不觉间停了,乌云散开,露出金色的阳光,车窗降下一点,一缕缕清晰的凉风钻进来,温柔地拍着卫晴昭。
她闭着眼细细感受,光束洒在不施粉黛的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
程越在暗中窥视她。
…
程越把人送到卫家,下车后,卫晴昭站在外面,冲他动动手指,笑盈盈说下次再见,然后就没心没肺走了。
她的脚步轻快,裙摆荡漾,像风吹过荷叶边,留下绽放的痕迹。
程越升上车窗,视线不经意一瞥,看到落在座位上的银色蝴蝶手链。
他记得这是卫晴昭的。
男人捡起放在眼前,蝴蝶翅膀的切面在车内泛着锋利的冷光,银色细链有两圈,外圈的小蝴蝶有好几只,内圈只有一只,充当卡扣。
王捷通过后视镜看到,请示:“要调头回去交给卫二小姐吗?”
程越打量了好几遍,扣在掌心,笑了笑:“现在送回去,那不就白费她的一番好意。”
男人摩挲着掌心的手链。
有了联系方式还不够,还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
“你对她的印象怎么样?”程越忽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王捷作为总秘,也算他的心腹,听到这句话立马头脑风暴,开始揣测自己的老板想听什么样的话。
几秒后,他笑道:“卫二小姐是一个既温柔又聪明的漂亮女人,很招人喜欢。”
“温柔都是装的。”程越嗤笑,又反问他:“你觉得程文叙见了她,会不会喜欢?”
后面这句话,声线只剩冷冽。
王捷顿时如临大敌,不敢吱声。
总秘也有自己的圈子,尤其是大家都在华坤集团共事,所以他跟程文叙的总秘林瑞交情匪浅,也知道很多旁人所不知道的秘密。
别看这对双生子的性格截然相反,但他们有着同样的喜好。
程越能对卫晴昭感兴趣,程文叙亦然。
如今,卫晴昭明面上是程文叙的联姻对象,但谁让程越先遇到她?
以程越的脾气,看上了就一定要得到!
“哑巴了?”程越冷冷看过去。
王捷寒毛竖起,“联姻的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卫二小姐不一定能当您的嫂嫂。”
“是啊。”程越的食指挂着那根手链,又在眼前晃了晃,透着漫不经心的疯劲:“不过也无所谓了,就算她真的嫁给程文叙,也就戴一顶绿帽的事。”
“毕竟缘分天注定,挡也挡不住。”
王捷:“……”
好一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6. 花心的你(1)
卫晴昭回到私人别墅,先去书房拿了关于程越的资料,又让管家叫来美甲师。
室内灯光灼亮,温柔地洒在女人身上,照透那身薄薄的丝绸睡裙,领口是V型,贴着莹润饱满的胸脯,往下被腰间的系带轻轻勾着,略显松垮,裙摆不算太长,堪堪落在大腿,衬得裙下的双腿匀称笔直又纤长。
在脚的那头坐着一位技师,正在给卫晴昭美甲。
她靠着椅背,慢悠悠翻看程越的资料。
上次在杨寅谦那里,着重了解了程文叙的信息,倒是把那个不解风情的老古板掌握得透透了,反倒忽略程越。
看他和女人相处时游刃有余的劲,多半不是个雏儿。
想到这,卫晴昭皱了皱眉,顿时嫌脏。
她很挑男人,要长得好看、身高在线、学历不能太差、得聪明有能力、家世好、最重要的是感情方面清白,白纸是加分项。
卫晴昭的视线扫过一排排信息,忽地顿了顿,微眯着眼,盯着【感情经历】那一栏,有些不可置信。
零?
没谈过么?
卫晴昭又笑了,少了些芥蒂,再看这份资料时多了两分认真,嘴里轻声呢喃他的名字。
“程越。”
…
“我和你卫伯父已经安排好了,就等你从海城忙完回来,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你知不知道人家晴昭还整天念叨你!”
海城的天刚亮,程文叙从健身房的跑步机上下来,放在旁边的手机就响了。程海鄯在他接通电话的刹那直奔主题,叫儿子忙完海城的事情,赶紧回昌京见家里安排的联姻对象。
程文叙拿着手机回卧室,语气淡漠:“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对她不感兴趣,也没空见面。”
他上次就拒绝过。
“面都没见,你怎么知道不感兴趣?我看了那孩子,长得白白净净很漂亮,说话也温温柔柔,是一个不错的贤内助,你俩——”
“您要是喜欢,可以娶回家。”
“混账!”
“我还有事。”
程文叙直接挂断电话,程海鄯不死心,又给他打过来,这次直接被拉黑。
他脸上的表情很淡,淡到对一切都是漠视的态度。程文叙将手机放在桌上,双手抓着衣角两侧,往上一抻一拽,圆领的运动衫脱下,蹭乱男人额前的碎发,露出宽厚结实的身材,肌肉紧韧却不过分鼓胀,块垒分明,与他斯文的名字形成鲜明对比。
程文叙去浴室冲澡,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浇下,没过俊美的脸,钻进眼眶,左眼的瞳孔颜色很深,透着非原装的冷质感。
*
程越是一个执行力很强的人。
卫晴昭故意留下的手链,成了他们之间光明正大联系的借口。
只是,卫晴昭并不是这么好约的。
“原来掉你那了?我说怎么不见了。”
程越打电话约她,说是要还那条落下的银色手链。卫晴昭这会正在衣帽间换衣服,手机放在旁边开了扩音,闻言还假装惊讶了一下。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指尖夹着一根半燃的香烟,挑眉淡笑:“要见面吗?”
“不见。”
卫晴昭轻哼一声。
程越修长的手指放在唇边,复而挪开,声线低聊:“真不见?”
“没空,我忙着呢。”
卫晴昭脱掉身上这条裙子,丢在一边,赤着光洁妙曼的身段又去挑别的,新做的延长美甲轻轻划过,竟是一件也看不上。
“忙?”
程越狭促一笑。
这糊弄鬼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会信。
卫庭郁将集团的生意把持着,又分别把石化和金融交给两个儿子历练,一点都不留给这个找回来的女儿。
她能忙什么?
卫晴昭在换新衣服,听懂他的言外之意,语调又娇又阴阳怪气,听着就别扭:“是啊,只能允许你们这些天之骄子忙事业。”
程越一下就读懂她的怨气,蓦地笑了,“这就生气了?”
“反正我今天没空,下次吧。”
卫晴昭觉得这身不错,站在镜墙前左右侧身——镜子里,高挑匀称的女人换上蓝色的复古V领短裙,收腰剪裁,露出精致的锁骨和漂亮的腰线。
她拨了拨乌黑的发丝,冲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抹笑。
还真是天生丽质。
程越见她来真的,“真忙?”
“不然呢。”卫晴昭拿起手机。
自从上次在亚美俱乐部撞见杨寅谦,他好像难过了,这几天一直在闹脾气,也不主动找她,就等着她去哄。
卫晴昭经过深思熟虑,觉得应该去杨寅谦那里刷刷存在感。
至于程越,就先吊着,下次再说吧。
卫晴昭将手机的听筒放在嘴边,故意用嗲声嗲气的语气挑逗他:“先挂啦,拜拜。”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直接摁掉通话。
她拿着手机搭乘电梯去二楼卧室,人一走,衣帽间的感应灯自动关闭,黑暗侵袭,衣裙上的丝线纹路勾勒出淡淡的芒辉。
卫晴昭根据今天的穿搭,给自己扎了两条鱼骨辫,额前留了少许发丝,接着化淡妆,戴上一对大大的银环耳饰,最后再佩戴一条项链。
总共两圈,一圈偏小,贴合颈部,另一圈偏松,坠着一枚莹润的珍珠,心机地落在沟壑间。
今天太阳有点晒,离开卧室前,卫晴昭还拿了一副墨镜。
她本来想直接出门的,脑袋里灵光一闪,问管家:“何女士还在庄园吗?”
卫家的庄园实在太大了,平日里不刻意见面,大家根本碰不着。
管家立马去联系,得到消息后,恭敬道:“在的,二小姐。”
卫晴昭直奔目的地,人未至,声音已然响起:“何女士,你的药膳做得怎么样啦?我想——”
她走进餐厅,赫然看到一位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不速之客。
卫祁延这会居然没有去国恒集团,而是坐在餐位上尝一碗药膳,见了她,放下手中的勺子,用纸巾擦嘴,对她颔首致笑。
“二妹,早安。”
他今天的心情不错,又给了妹妹好脸色。
卫晴昭见招拆招,踩着高跟鞋走过去,步履摇曳生姿,施施然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笑道:“大哥早上好呀。”
她一过来,卫祁延就闻到一股馥郁的女士香水味,不刺鼻,还挺好闻。
简单寒暄后,谁也没再开腔,何苓丹在厨房听到女儿的声音,连忙走出来,“怎么了晴昭?”
“还有药膳么?我想给哥哥送一点过去。”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将哥哥两个字念得勾人又耐人寻味。
卫祁延喝粥的动作一顿,复而敛眸。
“还有,你等着,我这就去盛,你给阿谦带过去。”
“嗯嗯。”
何苓丹又进厨房了,卫晴昭将视线落在男人身上,逗他:“大哥什么时候和何女士走得这么近啦?冉阿姨不会生你的气么?”
冉云君和何苓丹的旧怨太深,再怎么说,卫祁延还是她收养的儿子。
“二妹还在怪我?”男人抬眸看她,这一看觉得不合适。
卫晴昭离得近,穿着又……
他移开目光,慢条斯理喝粥。
卫晴昭拿编好的鱼骨辫轻轻扇了下他的手臂,啪地一声,卫祁延捏了捏勺柄,又抬眸看她。
面前的姑娘却哼道:“当然啦,大哥真小气,上次回老家认祖归宗,卫羡晔这么欺负我,你居然作壁上观都不帮我。”
蛮不讲理。
明明是她先挑事说冉云君。
卫祁延正要开口,何苓丹拎着食盒出来,“装好了,有决明子粥——”
“好啦好啦,我先拿走了。”卫晴昭没耐心听,接过食盒就走了。
卫祁延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平静地收回目光,垂眸望向卷起袖子的手臂,似乎还残留一抹发丝扫过的刺意。
他若无其事抹掉。
…
杨寅谦已经好几天没主动联系卫晴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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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他不找她,她也不找他,明明人都已经回国了,还像在国外一样玩消失。
杨寅谦既生气又无奈还迷茫。
今早到了办公室,刚坐下打开电脑,准备看今天的邮件,开机的几秒钟里,他又拿起扣在桌上的手机,忍不住解锁查看唯一置顶,看看那个铁石心肠的卫晴昭有没有主动找他。
他不需要她做太多牺牲。
他只需要她心里有他,行动上爱他就足够了。
只要她发条消息,他就当那天在亚美的事情没有看见,假装不知道她上了程越的车。
可这都几天了?她一点动静都没有。
杨寅谦关掉手机,放下,然后点开邮件,用大量的工作来麻痹自己。时针慢悠悠转着,落到十点半,手中的事还没有处理完,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
“进。”他的声音很平和。
卫晴昭推门走进办公室,见他拨开钢笔在签字,拎着食盒、踩着高跟鞋走过去。室内的地板被擦得光洁透亮,纤细的鞋跟落在上面,声音很清脆,对于杨寅谦来说有些刺耳烦躁。
他微微皱眉,正要训斥下属,忽然,熟悉的香水味钻进鼻翼,令他一怔。
“阿谦。”
像狐狸一样迷惑心智的声音出现了,就像一场幻觉。
杨寅谦感觉自己很没出息,她一出现,他就什么都不气、什么都不怨了。
冷落他又怎么样?也就几天而已,最后不还是来哄他了。
杨寅谦捏紧钢笔,故作镇定抬起头,“你来了。”
卫晴昭一眼看穿,唇角翘起,把食盒放在他面前,打开拿出来,“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药膳,学了好几天呢,阿谦要不要尝尝怎么样呀?”
他还在拿乔,淡淡看了眼,“做的什么?”
“有决明子粥,以及——”卫晴昭扫了眼另外两道,一下子卡壳,早知道她就不赶时间,听完何女士说的话了。
杨寅谦还能不知道她?
十指不沾阳春水,这些药膳肯定是何姨做的。
他叹了口气,拉着卫晴昭坐在自己腿上,环住她的腰身,轻轻揉上莹白的指尖,明知这是假的,也陪她演,“以后不要做这些,烫到怎么办?”
“可是你生气了。”
“没有。”
“真的吗?”卫晴昭捧着他的脸。
男人这次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冰冷的镜片下是滚烫的爱意,充斥着那双深情又温柔的眼睛,杨寅谦这副好皮囊,稍微难过起来,让人觉得一切都是别人的错,与他无关。
他说:“真的。”
“可你这几天都不主动找我。”她还怨起他来了,“哥哥真是沉得住气。”
杨寅谦从善如流:“对不起。”
“只是这样吗?”卫晴昭撒娇:“除非你亲我一下,我就原谅——唔唔!”
杨寅谦扣着她的腰,逼仄又强势地吻上来,这时候眼镜有点碍事,卫晴昭抬手摘掉,勾在指尖,男人亲得凶猛,嘴唇辗转,又撬开她的唇齿。
卫晴昭被迫后仰抵着办公桌,呼吸不及,眼镜啪地一声掉了,她的脸颊染上红晕,眼神也湿漉漉,杨寅谦心里充斥着翻涌的情绪,全部化为实质落在女人身上,扶着腰的手掌一寸寸捏紧,指腹来回碾过。
良久,这场深吻才结束。
杨寅谦的薄唇上沾着一点口红,紧紧抱着她,卫晴昭软成水依偎在怀里,平复着紊乱的呼吸,她微眯着眸子,有些意犹未尽,软绵绵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揪着纯黑的短发。
“晴昭,你可以利用程文叙或者程越进入国恒集团,但不要对他们生出别的感情。你之前答应过我,会永远只爱我。”
他无名无法就跟了她,杨寅谦多么希望卫晴昭只有他,而且,他们之间也不需要有第三者介入。
卫晴昭从他怀里抬头,柔软的手隔着衬衣抚上滚烫结实的胸膛,看他的眼神有着同样的深情。
“我答应你,我只会利用他们,跟他们玩玩。阿谦,我跟你才是认真的。”
7. 花心的你(2)
卫晴昭在办公室呆了一个白天,光明正大坐在杨寅谦的怀里,陪他看文件、处理公司事务,那些不便公开的财报信息也被她掌握得清清楚楚。
“今晚回家吗?”
杨寅谦嘴里的家,是指他俩的家,没有第三个人居住,就连何苓丹都不知道。
卫晴昭知道他今晚还有应酬,不可能下班后就跟她一路回去,但她也不可能乖乖在家等他。
“再说吧,我想去华玺会玩玩。”她点了点男人的喉结,笑盈盈的模样。
华玺会是他的地方,只要在眼皮子底下,杨寅谦都依她,淡笑:“好。”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昌京的霓虹灯在顷刻间点亮,蛛丝般袭卷这座纸醉金迷的都市。
华玺会在全国仅有三家,分别在昌京、海城和鹏市,背靠某位只手遮天的大人物,由其子杨寅谦打理。华玺会以高端娱乐闻名,会员制,占地宽阔,内部设施齐全,安保和隐私极强,只要有钱,就算玩破天,消息也不会透出去,是有名的销金窟。
卫晴昭回国也有段时间,还没去华玺会玩过,今晚正好进去玩玩,看看到底有没有传说中那么夸张。
“卫二小姐还真是好兴致啊。”
过了安检,穿着统一制服的帅气男侍正要领着卫晴昭去玩,突然,斜后方传来一道揶揄的嗓音。
再熟悉不过了。
卫晴昭脚步一顿,没有丝毫被抓包或撒谎的尴尬,抱臂转身,看着带人进来的程越,气定神闲道:“好巧,程老板,你也来办事呀?”
“不是没空吗?”程越走到她面前,仗着个子高,垂眸看她时,喜怒难辨。
既不温柔,还喜欢演,现在又多了一条坏习惯:骗人。
卫晴昭一点也不心虚,抬眸直视他:“是没空呀,怎么啦?”
没人比她更理直气壮。
程越听笑了,低头凑近两分,“那卫二小姐现在有空吗?”
“有是有,但你有吗?”卫晴昭伸出右手,笑问:“怎么?你要还我手链啦?”
程越看了眼面前的手心,白里透红,手指细长,做的指甲也长长的,侧面泛着碎光,衬得这只手格外漂亮。
他拉下卫晴昭的手,盯着女人的眼睛:“你的手链没带在身上,下次给你。”
卫晴昭轻轻一笑,抽回被他触碰的手。
“我待会要去跟合作方签合同,如果卫二小姐愿意,等我忙完了,今晚再约?”
这些男人都很奇怪,喜欢让人等。杨寅谦有应酬,却希望她乖乖在家等他回去;程越有合作,也希望在完成自己的事业后,她能与他风花雪月。
他们很贪心,什么都想要。
卫晴昭没说好还是不好,抬手理了理程越的衬衣衣领,又拍了拍,“约女孩子呢,得拿出真心和诚意来,忙去吧,我要去玩了。”
她转身带着男侍离开,余光后瞥,眼尾的笑容带着玩弄。
程越盯着女人逐渐消失的背影,语气轻佻:“让她嫁给程文叙那个不解风情的老古板还真是可惜了。”
多有意思啊。
王捷站在男人身边,不敢擅自接话。
…
华玺会能玩的东西太多了。
卫晴昭玩到九点,当得知这里还有博//彩场时不免觉得诧异。能在昌京这种地方,光明正大开这个而不被上面检查,看来杨寅谦这些年确实有手段,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
不过,也有不好的地方。
她手痒想去玩两局,跟在身边的男侍伸手作拦,低声道:“卫小姐,那边玩得大,老板吩咐过,不让您碰这些。”
卫晴昭想去华玺会玩,杨寅谦欣然答应,还给她安排经理陪同,唯恐她在里面被怠慢,但卫晴昭说太招摇了,不想引人注目,最后只好派一个有眼力见的男侍一直跟着。
“一点都不行?”卫晴昭似笑非笑。
男侍点头。
她顿觉无趣,“那行吧。”
杨寅谦这人最恨赌博酗酒,尤其是赌这种东西,他深恶痛绝,所以绝对不允许卫晴昭去沾染这些恶习。
当然,恨归恨,该赚的钱一分不少。
她准备换下一场,只是没想到程越这么快就找来,看到他,卫晴昭也没有多意外。
“忙完了?”
“不得不快点忙完,你今晚要是走了,下次想约你就更难。”
当时卫晴昭的言外之意,他听懂了。
他可以忙,但她不会等他,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要是想抓住机会,就得赶在卫晴昭玩尽兴之前找到她。
卫晴昭对男侍说:“你不用跟着我了。”
后者看了看程越,点点头。
他一走,程越微笑着问:“想玩什么,陪你啊。”
卫晴昭背着手,往前走了一大步,凹凸有致的身段与他若即若离,“我想上桌玩两局,程越,你有筹码吗?”
程越饶有兴致地凝望她。
两人静静的对视,俊男靓女,脸上都带着笑意,看起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良久,程越颔首,“筹码管够。”
华玺会是杨寅谦的地盘,他本来就消息灵通,要是再在他的地方玩□□,保管会有不必要的麻烦,稳妥起见,卫晴昭换了一个地方。
她和程越去了香山澳。
三小时的航程,落地已经是凌晨。
昌京有昌京的繁华,香山澳也有自己的纸醉金迷。俩人下了飞机,王捷提前安排专车送人过去,豪车绕过冲天耸立的喷水池,停在正门,车门打开,卫晴昭和程越下车,俩人低调的来,锃亮的皮鞋和红底高跟鞋一并踩过地上的红毯,如同普通情侣般,踏进这座恢宏气派的赌场。
一楼人山人海,但空气依然清晰,空气中弥漫着令嗅觉舒适的香氛气味,连带疲惫也一扫而空。
很快,穿着西装的经理过来带俩人上楼,“程二少,卫二小姐,请。”
圆柱形的透明电梯随着数字的跳跃往上攀升,程越单手插兜,居高临下,淡漠地望着下方赌红眼的普通人,卫晴昭抱着手臂,随意往下一扫,复而看了看室内永远明亮的天空。
她忽然想到一句话,不适合,但又莫名契合现在的情形——天空不设限,金钱永不眠,世界是你的游乐园。
杨寅谦严令禁止卫晴昭做的事,程越带她干了。
十分钟后,两人在牌桌前落座。
“各位,这两位分别是国恒集团的二小姐和华坤集团的二少爷。”
经理卑躬屈膝,对牌桌上的贵客们露出笑容。这里是一处私包,与外界隔开,专门供这些权贵玩点重注,除特殊情况外,一般情况下大家都能一起玩,这也算一种心照不宣。
在座有眼熟的面孔,但交情不深,也有生面孔,大多数是外国人。
很快,有四个领口戴着蝴蝶结领带的年轻男人端着托盘走进包厢,将垒得整整齐齐的筹码放在两人面前。
卫晴昭一眼扫过去,挑了挑眉,又歪了歪头,靠近身边的程越,抬手挡在嘴唇前,跟他说悄悄话:
“程老板好大的手笔,这里有两千万吧?就不怕我给你全输了?”
程越与她头靠头,嘴角啐笑,“不怕,输了还有,筹码管够。”
卫晴昭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深绿色丝绒牌桌是长长的椭圆形,性感漂亮的荷官在发牌。他们现在玩的河牌,一开始在座上桌的玩家会有两张底牌。
发到卫晴昭面前时,她难得坐直了身体,程越懒洋洋靠着椅背,指节间夹着一根没点的香烟,朝她投去一眼,丝毫不关心桌上的筹码会不会输得一干二净。
他看到她正襟危坐,又看到她用新做的美甲压在牌面上,微微揭开一角,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纵横牌桌的老手。
“牌面怎么样?”
程越笑着看她的脸。
卫晴昭看了两眼,又抬头扫了一圈牌桌,最后回头冲男人笑,理直气壮道:“程越,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根本不会玩什么河牌。”
“所以呢?”他也根本不在意,屈指点了点桌面,“卫二小姐,上了桌,就没有回头路。你的上家下注了,按照规矩,这轮你至少得是他的两倍。”
卫晴昭坐在大盲位。
话落,她眼睛都不眨,推出一沓筹码。
“哗啦——”
卫晴昭单手托腮,神情无辜,“是这样吗?”
这一轮底牌,她的下下家弃牌离桌。
游戏继续,以三轮形式发放五张公共牌,每轮依旧要下注。
卫晴昭的手气太臭,偏偏她又不服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到最后直接□□,将牌桌上的筹码拉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对于卫晴昭这种胡来的架势,程越翘着腿,气定神闲,眼睛都没眨一下。
在座的玩家,桌前的筹码所剩无几,全部进入牌桌等待最后开牌,决定谁输谁赢。
毫无疑问,卫晴昭以稀烂的牌面,一局输光两千万。
“怎么办呀?程老板。”她丝毫没有歉意,声音又嗲。
程越盯着她,抬手,示意不远处的陪侍,没过多久,又有人送来同等数额的筹码,规整地码在卫晴昭面前。
游戏继续,荷官发牌。
趁着这个空档,卫晴昭用只有他俩可以听见的声音调情:“两面之缘而已,程老板就为我花这么多钱,总不可能做慈善吧?”
程越也不避讳,与她耳鬓厮磨,“那你玩得开心吗?”
卫晴昭的笑声更撩人,指尖戳着胸口,将人推开,继续玩牌。
然后,她又全输光了。
程越还是四平八稳的做派,继续扬手示意后边的陪侍。
“算了,没劲。”卫晴昭可不是楼下那些杀红眼、想着一局翻盘的赌徒,她轻轻拍了拍红唇,一副懒骨头的样子,“不好玩,困了。”
金色的钟面挂在墙上,时针又转了一圈,现在落到一点方位。
程越起身,伸出右手,掌心朝上,卫晴昭坐在椅子上,目光错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顺着结实有力的手臂往上,滑过衬衣下紧致又块垒分明的胸肌,最后定格在男人脸上。
他现在可绅士了。
绅士到邀请她去酒店套房。
卫晴昭把手放在男人的掌心,轻轻一握,她便翩然起身,笑盈盈和他离开包厢。
另一边,杨寅谦今天回家很晚了。
他在十一点的时候结束应酬,并谢绝玩第二场,那种声色犬马的靡靡之地,他的晴昭不会喜欢,他也深知不能触碰她的红线。
他好哄。
但是卫晴昭不好哄。
杨寅谦喝了一些酒,约莫四分醉,理智尚且清醒,他正要询问司机一些关于卫晴昭在华玺会玩得怎么样的事——
司机姓肖,长相平平,很年轻,早早出了社会,人很机灵,是为数不多知道他和卫晴昭关系亲密的人。卫晴昭今晚去华玺会玩,他让小肖去跟那个男侍保持联系,目的是为了掌握卫晴昭的动静。
小肖看了眼后视镜,男人摘了眼镜,抬手捏了捏鼻梁,“杨总,卫小姐在华玺会……”
他一口气报了很多娱乐项目,精确到xx时间玩了xx。
杨寅谦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嗯。”接着又问:“她什么时候走的?”
“九点十八分。”
这么早?
男人微微皱起眉头,这不是晴昭的风格。
他正要细细盘问,接到杨书义的电话,脸上的醉态又少了两分,升起挡板,点了隔音,这才接通放在耳边,声线低低沉沉带着尊敬。
“怎么了,爸。”
杨寅谦半路调头回了趟杨家,等他再次出来,回到家中差不多凌晨一点半。
室内空荡荡,冷清得没有人气。
这种情况,对杨寅谦来说已经屡见不鲜,卫晴昭出国这几年,不许他去国外找她,让他留守空房,每晚回来……
他拿着西装外套走进客厅,叫了声晴昭,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杨寅谦看了眼时钟,想起回来时小肖说的话。
“杨总,卫小姐是跟一个男人一起离开华玺会的。”
“男人?”
“是华坤集团二少爷,程越。”
对话犹在耳畔,杨寅谦忽然觉得脑袋有些晕乎,好像酒劲还没缓过来。
他在沙发上坐下,捏着手机,眉头锁得很深,沉默好一会,最终还是解屏,拨通置顶的电话号码。
“滴。”
房卡刷门,酒店套房的灯光立马骤亮,一对身体紧贴的男女拥抱着接吻。程越的手掌落在女人的腰上,却也只放着,没有到处乱摸,如果仔细看他的动作,会发现有一丝别扭的僵硬,好像并不熟络。
反观卫晴昭,她攀着男人宽阔平整的肩,无需垫脚,勾得程越自己低头和她接吻。
两人亲得难舍难分。
好一会,他俩才分开,卫晴昭并没有气喘吁吁快要软成水的感觉,如果真要评判,杨寅谦的接吻技术比他好太多,程越果然是看着经验丰富,实则……
也行,以后慢慢再调//教吧。
程越搂着腰,与她额头相碰,沉声道:“今晚的真心和诚意够吗?”
他是指抓紧机会过来找她,以及为她一掷千金。
卫晴昭竖起一根食指,推开他的薄唇,笑道:“那要做吗?”
程越眉头微皱,一时间没跟上她跳脱的思维:“做什么?”
“我先去洗澡了。”
卫晴昭忍俊不禁,踢掉高跟鞋,光脚踩过地板往浴室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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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越这才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
他气笑了,但并没有很开心,因为他知道卫晴昭这种态度就是玩玩。
程越的心情莫名有些烦躁。
他拿了一包烟,扯开外面的薄膜,咬着一根烟,低头点火。
幽蓝色的火苗蹿起,舔砥烟丝,尾端烧焦飘出一缕白烟,袅袅盘旋,溃散在男人俊美的脸上。
“嗡嗡嗡——”
突然,手机的震动声拉回程越的思绪,他夹着烟,侧身看过去。
卫晴昭的手机放在桌上,屏幕亮起,程越走过去,弯腰捡起,看到来电显示【哥哥】。
这么晚了,卫祁延还打电话查岗?
卫家兄妹的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程越怎么也想不到杨寅谦,再加上他跟卫祁延打过照面,还算熟悉,于是指腹一滑,接通了。
“喂?”
程越淡声道,随手摁灭半燃的香烟。
电话那边,杨寅谦在这个时间点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本就昏昏沉沉的脑袋顿时像被针扎过一样,刺痛密密麻麻袭卷,顺着神经倒灌进鼻腔,扯得呼吸发疼,鼻梁连着眼眶处火辣辣的痛。
他扶着额头,险些酒精过敏晕过去。
程越没听见那边的声音,也皱了皱眉,没什么耐心,“有什么事待会再说,她在洗澡。”
洗澡。
快凌晨两点了在洗澡。
杨寅谦紧紧攥着手机,脸色阴沉得滴水,啪地一声把电话挂了。
气血这一刻翻涌,令他难以调节,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的杨寅谦,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没有那个气势汹汹的勇气去质问卫晴昭。
「晴昭会永远爱我,对吗」
「我爱你,最爱你了阿谦」
“砰——”
杨寅谦沉默又窝囊地砸了手机。
手机四分五裂,立马黑屏。
程越这边迟迟没得到回应,正要挂了,结果一看,对方已经挂断电话。
他冷冷一笑。
没礼貌。
什么臭毛病?
卫晴昭洗完澡穿着睡袍出来,见他拿着自己的手机,心头一跳,快步走过去夺回。
“程老板,你拿着我的手机干什么?”
程越听到动静,就知道卫晴昭洗完了,他刚转身,一股馥郁中掺杂水雾热气的香味袭来,还有些不适应,退了半步,没想到对方抢走手机后,劈头盖脸就是这番话,和刚刚的卫祁延一样,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程越气笑,也丢出一句让卫晴昭莫名其妙的话:“你跟卫祁延不愧是兄妹。”
“什么?”
卫晴昭解锁看了眼手机,在监控后台了解到杨寅谦在一分钟前给她打电话,想来是被程越接到了,再一想他刚刚说的话,卫晴昭顿时明了,同时也松一口气。
这是把杨寅谦当成卫祁延了。
程越扫过她,视线定格在亮起的手机,在他的注视下,卫晴昭再次黑屏。
也不知是接了吻还是出于别的,他哂笑:“这么紧张自己的手机,里面有秘密?”
卫晴昭淡定自若一笑:“能有什么秘密?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碰我的手机。”
程越盯着她。
良久,他又嗤笑:“你最好是没有。”
卫晴昭一脸坦坦荡荡。
“否则——”程越捏着她的脸,凑近,笑意瞬间湮灭,“我真的会弄死你。”
他不可能让一个女人玩弄于鼓掌间。
“噢?”她媚眼如丝,假装听不出他话里的恐吓,“你要怎么弄死我呀?在床上么?你也别忘了,我跟程文叙还没见面,要是到时候真的看对眼了,我可就成了你的小嫂嫂。”
“那又怎么样?或许跟嫂嫂偷//情也别有一番滋味。”
“不用等到那时候,现在就可以。”
卫晴昭抓住他的衣领,拽到面前,程越像撞开的巽风,而她深处台风眼。
“做吗?程越。”
五分钟后,卫晴昭拿着手机,孤身盘腿坐在床上,而程越早就找了理由落荒而逃。女人解锁,不屑一笑,跟她斗。
现在屋里没人了,她可以光明正大给杨寅谦打电话。
卫晴昭拨了号码,放在耳边,等待对方接听,然而,那边却显示无人接听。
“又生气了?”
她打了几通都没反应,耐心告罄,直接给杨寅谦发微信。
卫晴昭:【哥哥你居然敢不接我的电话,我生气了,你自己想办法哄我吧!】
消息发过去,她关掉手机放在床头充电,裹着被子迅速进入梦乡。
*
杨寅谦摔坏手机的后果,就是在第二天换上新手机,收到几通未接电话以及卫晴昭发来的微信,说她生气了,要他哄。
她心里还是有他。
杨寅谦这般卑微地安慰自己,但心脏深处仍留下一颗酸涩肿痛的种子。
彼时,他尚且没有在意,重新收拾好情绪给卫晴昭打电话。
两人的沟通也有效率。
只是一场误会。
解决完杨寅谦这边,还有程越那边,卫晴昭闲着没事,跟他在香山澳又呆了几天,再次回到卫家时已经快傍晚了。
知道她回来,主幢的李管家请卫晴昭去餐厅吃晚饭,“二小姐,您这几天不在家,先生很念叨您。”
卫庭郁要真有这么慈爱就好了。
卫晴昭根本不会被这点不落实际的花言巧语蛊惑,她不是何苓丹。
但她面上装得很好,满心欢喜过去,还没见到卫庭郁的身影,就已经在撒娇喊他:“爸爸,几天没见,我好想你呀!”
卫羡晔只觉得肉麻死了,碍于卫庭郁的面不好表现出来,幅度很小地扯了扯嘴角,讽刺意味拉满。
卫祁延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余光瞥见靓丽俏皮的身影闪过。
“爸爸也想我们乖巧听话又懂事的晴昭。”卫庭郁用了一大堆美好的词汇形容她,仿佛很爱这个女儿。
卫晴昭抱着他的手臂笑得娇憨。
“晴昭,你要是真想你爸爸就少出点门,这几天去哪了?也没见到你的影子。”何苓丹当起一家三口里唱白脸的那个坏人。
如今,冉云君身体抱恙已经不出门了,偌大的庄园,何苓丹也说得上话。她现在除了没有正式的卫太太头衔,其他也差不到哪去。
卫晴昭肯定不会说她跟程越的事,于是把杨寅谦推出来当挡箭牌,“我当然是去哥哥那里了呀。”
哥哥两个字叫得很好听。
卫庭郁疑惑,看着女儿:“哪个哥哥?”
这时,卫祁延放下茶杯,淡笑着接话:“是上次那个哥哥吗?妹妹。”
他没有叫二妹,而是妹妹,听起来还真像其乐融融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