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是天生剑骨?全宗跪求她回头》 第一章:污蔑自证 “你生而就是万人嫌,全宗门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不喜欢你。” “你贪婪自私,天赋平庸,却总是想要抢走独属于主角的光环。” “你注定是主角的对照组。” 还未看清眼前的景象,盛知音就被人撞进了人群中央,脑海里熟悉的声音再一次炸响,刺耳的嗡鸣让她疼的满头大汗。 一时间,喧闹的宗门大殿顿时安静下来,众弟子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幺蛾子? 盛知音觉察不对,正当她想要开口解释自己的无心之举,却在这道声音的干扰下,说不出一个辩解的字句。 “大师兄,这个废物竟然这般恬不知耻!自己修为都停滞多少年没长进了,还敢来大殿上堂而皇之地偷东西!” “真是够不要脸的!” 穿着一袭红衣的萧九眼尖,他用手指着盛知音脚下的千年仙灵芝,语气中满是鄙薄的意味。 “我没有!” 盛知音忍着剧痛反驳道,她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灵芝。虽然她并不清楚这东西为什么会在自己的脚下,但不用多想,就知道定是有人在背后栽赃陷害。 在这玄天宗里,想看盛知音笑话的人实在太多了。 就像是说书先生常讲的那样,众人不一定会认可高岭之花的正义凛然,但绝不会放过对天之骄子的落井下石。 自盛知音背负“天才”之名,一跃炼器锻体,成为玄天宗的内门弟子后,她的修为就像是被人下了诅咒一般,死死钉在了筑基后期的门槛上。 任凭她如何发愤熬干心血,这十五年的时光都毫无回应。 这样长的时间,足以让同批入门的弟子意气风发,也足够让盛知音这个名字,在玄天宗跌落神坛,彻底沦为众人口中上不得台面的笑话。 “你说没有就没有?这灵芝原先是被大师兄放在百宝囊里的,现在却好端端到了你的脚下,你不是偷是什么?!” 萧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要论起宗门里的弟子来,他最看不惯的就是盛知音,明明都已经跌落神坛这么久了,却还能得到掌门师父独一份的偏爱。 “有本事,你就证明给我们看啊!” “好一个不知廉耻,你要不是为了偷东西,干嘛要突然在大殿上挤开所有人?小偷就应该滚出玄天宗!” “就是,滚出我们玄天宗!你这个小偷!” 面对众人铺天盖地的言语围剿,盛知音深吸一口气,她躲开砸向自己的灵石,将仙灵芝放在鼻尖嗅闻道,“首先,我只是偶然路过宗门大殿,发现里面乌泱泱的围满了人,心生好奇想要进来看一眼罢了。” “其次,我是被人推了一把才撞到这里,脚下这块仙灵芝别说是偷,我方才连摸都没摸着。” “最后——” 盛知音将手里的仙灵芝高高举起,她眼神凌厉,冲着先前砸东西的几个内门弟子道: “这块仙灵芝沾染了价值千金的美人香,既然萧九亲口承认它原先是在百宝囊里的,那么真正想偷走灵芝的人,我想就是涂抹了美人香的弟子。” “我此言是真是假,诸位一闻便知。” “我相信知音师姐是无辜的。” 伴随着盛知音话音刚落,一道如玉铃碰撞的女声自大殿中响起,楚婉婉衣袂飘飘地穿过人群,朝大师兄行了个礼。 此话一出,站在高台上的萧九登时急了,他恼羞成怒地开口道,“小师妹,你怎么还帮着她一个废物说话呢?什么乱七八糟的美人香,我看就是她胡诌的借口!” “知音师姐不会是这样的人。” 面对萧九的胡搅蛮缠,楚婉婉显得格外理智,她冲着盛知音浅浅一笑道,“只是美人香浅,寻常修士是闻不出来的,估计知音师姐也是一时情急,这才想让祸水东引。” 盛知音看着不远处的楚婉婉,眼底冷的好像能冻死人。 尽管这位小师妹在拜入玄天宗之初,就轰动了整个宗门,但在盛知音的潜意识里,总觉得她像一支素雅典美的夹竹桃。 看似无害,实则剧毒。 “小师妹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连事情原委都未弄清,就默认我是为了转移话题才提的美人香?” 盛知音主打一个无差别攻击,她看倦了这些人假惺惺的虚伪嘴脸,并不愿意接下楚婉婉泼的脏水,虽然在旁人看来,这是小师妹好心给出的台阶。 “这……” 楚婉婉也没料到盛知音如此警觉,她面露尴尬之色,刚想开口辩解之时,就被盛知音接下来的一番话直接打断。 “更何况,寻常修士闻不出美人香,那玄天宗药谷的小师叔也闻不出来吗?既然我敢提,诸位为何连验证的勇气都没有呢?” “莫非是真的做贼心虚,想着将事情推到我的身上,就能一了百了了?!” 盛知音的态度相当强硬,她看着四周面面相觑的内门弟子,自唇间挤出一抹冷笑。 这一幕,让一直站在高台上的大师兄尽收眼底。 “够了!” 大师兄神色冷峻,他将双手背于身后,开口道,“盛知音,若是为了一点小事,你就要去打扰在药谷里潜修的小师叔,依我看,你才是整个宗门里最应该问责的人!” 大师兄拂了拂袖,一身威压冲着盛知音而去,“不过是一块仙灵芝,你竟为此顶撞多位同门,自当以门规罚之。” 盛知音昂起头,听完大师兄这偏心到家的言论,她发自内心觉得有些好笑,在大殿里更加破罐子破摔起来,“小事?区区一块仙灵芝?” “大师兄,方才萧九空口白牙说我偷窃之时,你怎么不说这只是一块仙灵芝?那些同门骂我小偷、让我滚出玄天宗的时候,你怎么又不说这是小事?!” 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盛知音上前一步,她的质问清楚地落在了大殿里的每一处角落,直接点破了大师兄的虚伪。 这个盛知音……她是真疯了不成? 楚婉婉的眼底略过一丝得意,虽然事情和她预想的情况有点偏差,但盛知音这样不知死活的举动,就已经彻底得罪了大师兄。 “刷刷——” 萧九到底是沉不住气的性子,他刚抬起手中流火长鞭,想要朝下方甩去,盛知音就将腰间长剑拔了出来,剑锋冰冷凛然,直指萧九裸露在外的脖颈。 一时间,内门大殿的气氛一触即发。 “警告!警告——” “你是宗门万人嫌,被所有人厌弃是你一辈子的宿命!禁止反抗!禁止反抗!禁止反抗!” 盛知音面无表情地举着剑,尽管尖锐的声音在脑海再次爆鸣,但她看向萧九的双眸中,依旧是止不住的冰冷杀意。 大师兄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他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场面,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不禁厉声喝道,“你们都闹够了没有?!” “堂堂玄天宗内门弟子,竟然为了点药材大打出手,要是传出去,我们宗门的脸面都要被你们丢尽了。” 大师兄喉间滚动,他冲着盛知音呵斥道,“你今日此举,我会在掌门师父出关之后一一告知,顶撞同门威胁师兄,个个都是能逐出玄天宗的大错。” “好,那我就等着大师兄的好、消、息!” 盛知音利落地收回剑,她连一丝多余的眼神都未给予,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宗门大殿。 任凭背后众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第二章 遇蛇 盛知音刚推开院子大门,就看到意料之内的一片狼藉,每当她有事离开屋子时,总有会玄天宗的弟子来搞破坏,这么多年连手法都未曾有长进。 破败的院子中,盛知音种植的花草灵药均被踩了大半,勉强能用的围栏彻底报废,连脱落墙皮的屋子都塌了一半。 “……” 盛知音神色疲倦地穿过砖石,就在路过院中唯一一颗桃树的时候,她的脚步突然停顿下来。 盛知音抬眼望去,只见茂密的桃树枝叶层层叠叠堆在了一起,盎然的绿意中,伸出一条小臂长短的蛇尾巴。 这是——竹叶青? 见蛇盘在树上没有动静,盛知音凑近了仔细去瞧,她自诩读遍内门藏书无数,也没能确定这条蛇究竟是个什么品种,竟还会有金黄色的腹部鳞片。 “我院子里种了紫藤草,这可是用来驱虫逐蛇的上等药材,怎么还会让青蛇闯了进来?” 盛知音心里泛起了嘀咕,她抓起一旁的树枝将青蛇挑起,麻溜地甩到了围墙外头,像是在扔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 天空中闪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被摔懵了的青蛇睁开眼睛,它从破了口子的门缝里钻了进去,没过多时,青蛇就回到栖身的桃树上,懒洋洋地垂下了尾巴尖。 屋内,盛知音利索地爬上软榻,她翻开自己省吃俭用买的五手剑谱,虽然这秘籍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但不影响它的确是本很好的教材。 “剑锋与手腕齐平,以气流之势带动周身旋转,上劈下砍,无所不能。” “用剑者,当知晓剑身之意。” 天光一点点落下,盛知音方才将视线从剑谱上移开,此时暮色降临,盛知音活动着自己一直翻转的手腕,阵阵酸痛感让她连连皱眉。 看来……筑基强行越级看金丹的剑谱,对修士身体而言是个很大的挑战。 “天生剑骨,却连颗金丹都结不出,有趣有趣。” 榻上的盛知音眼神一凛,她刷地抬头往声音出现的地方望去,却惊悚地发现,一道人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可方才沉迷看谱的自己,竟无一刻觉察到他的存在! “你是谁?!” 盛知音下意识握住剑柄,她从榻上起身,似乎男子若是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下一秒就是毫不客气的刀剑相向。 男子懒洋洋地靠在窗户旁,他轻笑出声,眉眼间俊美无铸,墨色长发顺着衣衫缠绕在他的腰间,平白添了些妖冶的诡谲之色。 他此时半眯着双眸,调侃盛知音的语气格外吊儿郎当。 “小姑娘,就靠这一把破剑和你仅仅筑基的修为,你连我的衣角都不可能碰到。” “所以我是谁,于你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 男子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他在美梦中被盛知音丢了出去,以至于做了整整一个时辰的噩梦,心下愤愤,就想着钻进屋子吓唬吓唬盛知音。 谁料这一碰面,竟让他发现了如此有趣的事情。 “我只是好奇,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生剑骨,怎么会出现在下三界的宗门里头,而且还被培养的如此废物。” 盛知音听不懂男人这话的意思,尽管“天生剑骨”这四个字是放在修真界都要震动的存在,但此时仅仅筑基后期的盛知音,只是愤怒于男人的轻蔑。 “你才是废物!” “连自己的名号都不敢报上,只知道躲在阴暗处偷看、装神弄鬼,又算得了什么本事?!” 盛知音话音刚落,她的瞳孔在顷刻间扩大至极点,男人前一秒还在窗户旁无精打采地伸着懒腰,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距离自己咫尺的地方。 男人看着盛知音眼底的惊骇之色,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 “修真界自有记录以来,一共诞生过三位天生剑骨。” “第一位前辈,他靠着出神入化的修为飞升上界,早已不受修真与凡俗的束缚。” “至于第二位,他因为狂妄自傲,得罪了上三界的四大世家,在尚未崭露头角之时被直接斩杀,而他身上的剑骨,也被人剔了出来做成旷世仙器。” 男人目光微敛,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盛知音,像是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在评估猎物自身的价值。 盛知音的眉头皱的更深,这人的话一字一句都清晰落在她的耳中,让她原本气愤的心里多了些异样的波澜,就连落在地上的剑谱,都没第一时间捡起。 “那第三个人呢?” 盛知音握剑的手腕微微收力,她抬眸看向一脸玩味的男人,问道。 “第三个人?” 男人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他歪了歪头,盯着盛知音脖颈处的雪腻肌肤,克制住自己心里想要咬下去吸血的冲动。 一片桃花瓣悄无声息地掉落,被晚风吹进了盛知音的屋子。 “他现如今是上三界第一宗门,庆云宗掌门唯一的嫡传弟子,也是百里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道上一句天之骄子、少年英才也毫不为过。” 盛知音神色愣怔,哪怕她只是出身于下三界的修士,也听说过“修真四大家”的名号,更别提如日中天的百里世家。 男人收回嗜血的眸光,他再次懒洋洋地打量着盛知音,带着匪夷所思的语气道,“所以,你作为修真界横空出世的第四个天生剑骨,混得可真是——” “糟糕透顶啊!” “你多半是看错了,我绝不可能是什么天生剑骨。” 盛知音放下剑,如此庞大的信息量让她有点发蒙,她摇着头道,“我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神,还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怎么可能如今连颗金丹都结不出来?” “我可以让你结出金丹,也可以帮你摆脱任人欺辱的现状。” 男人勾起嘴角,他看着神色微动的盛知音,语气满是蛊惑道,“不过,你得心甘情愿的和我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盛知音下意识追问道,她已经受够了这十五年来修为的止步不前,在听到男人这句话后,不禁心神一颤。 第三章:修为禁忌 “天生剑骨亲手取的血,是修真界中罕见的灵药,我要你每三日为我提供一碗,直至我不再需要为止。” “至于报酬,我方才已经说过了。” 男人看着盛知音露出的迟疑之色,赶忙趁热打铁自己的不平等条约,“反正你死守筑基这么多年,也没见捣鼓出什么名堂,倒不如狠心一搏,让我来祝你一臂之力呢?” “好,我答应你。” 盛知音咬开指尖,她与男人签订了交易条款,血契已成,这预示着她将没有反悔的余地。 尽管盛知音明知男人口中的“不再需要”如同贪婪的人心,是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填满鸿沟,但她仍旧决定一试。 毕竟这是她目前处境下,唯一能找到的破局之道。 “闭气静坐,按照你平日修炼的习惯来。” 男人见盛知音同意了交易,不禁愉悦万分,他高兴于免费的灵药血包到手,于是对待盛知音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盛知音闭上双眼,她的呼吸在这一刻变得平稳异常,男人冰冷的指尖点在额前,伴随着一阵阵刺痛。 仅仅是半盏茶的工夫,盛知音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块湿了水的海绵捂住口鼻,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冒着冷汗,胸口更是痛的让她痉挛颤栗,连带着喷涌而出的气血。 “噗——” 男人迅速侧身,只见盛知音一口鲜血喷向半空,洋洋洒洒染红了大半块地面。 血腥气弥漫在破破小小的房间里,男人从袖口掏出一块雪白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你的根骨经脉没有问题,也不存在修行或是嗑丹留下的后遗症。” “不过,我在窥探你神识的时候,发现了一道很强大的禁忌,应该是被人强行设下的。” 男人打量着不断喘气的盛知音,心下啧啧称奇。 “以我对下三界大能的了解,能设下这种程度术法的寥寥无几,就算有,他们也完全可以杀了你直接取骨炼器。” 盛知音也不讲究,她胡乱用袖口擦了擦嘴,皱着眉询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的修为上不去,是因为神识中被人动了手脚?” “可以这么理解。” 男人用指尖缠绕着发丝,这间几乎没什么采光的屋子阴嗖嗖的,恰好符合他真身的喜好,“不过,我没法帮你解开这个禁忌。” “以我目前元婴的修为,只能勉强帮你压制,可如果你想摆脱被人索取的命运,恐怕得离开下三界,去上面寻求答案。” 盛知音顿时瞪大了双眼,她上下扫视着眼前邪气的男人,不敢相信对方的修为竟然是元婴级别的强悍。 要知道,她们玄天宗正在闭关的掌门大人,也才到元婴后期而已。 “你、你竟然有元婴修为!” 盛知音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怪不得她与这人对峙之时,哪怕脑海里的声音没有作祟,自己也使出了全身气力,依旧没能伤到其分毫。 看来……她病急乱投医与男人做的交易,说不准真的靠谱。 盛知音郁闷地趴在桌子上,冲着男人道,“可是不应该啊,我脑海里那个所谓的禁忌,我是一丁点印象都没有,你一个元婴级别的大人物都破解不了,那设下阵法的,难不成还是化神期的前辈?” “我这一辈子,还没见过化神期的修士呢!” 男人未置一词,他向后昂了昂头,视线落在窗外不断飞旋的修真白鸟,它们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注目,不禁让男人想到了某个东西。 “不一定。” “说不准,你很快就有机会见到了。” 盛知音莫名抬起脑袋,她不明白男人这话又在打什么哑谜,只能捧场似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晨,玄天宗正门所在的主峰上。 大师兄展开白鸟脚下的纸条,掌门闭关期间,一直是他在处理宗门内诸多事宜,所以这会才有了消息,就一时间到了他的手里。 【十年一度修真大会在即,望玄天宗远来做客,白云派留。】 “大师兄,二师兄下山抓鬼时受了重伤,现在还是卧床的状态,恐怕没法参加此次大会了。” “我们该怎么分派人选?” 萧九凑近去瞧纸条上的内容,修真大会是每一个宗门现如今的头等大事,不论是上三界还是下三界,所有人都会紧密关注这一难得的盛事。 大师兄沉吟片刻,手上的纸片随风摇曳,“此次参会,所有宗门至少要确保五名正式成员,我们玄天宗内门弟子本就不多,要是全部派出去了,恐怕主峰这边会有隐患。” “小师叔不爱与人打交道,总是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我想,可以让养伤的二师弟同他一起管理。” 萧九点了点头,大师兄作为内门弟子中唯一的金丹中期,自然是宗门派去比赛的关键人物,也是玄天宗队伍里的绝对核心。 “那剩下四个人呢?” 大师兄长叹一口气,前几日初听风声时,他就被这事闹得头疼不已,人人都想在修真大会上一展风采,只是名额给的实在残酷。 “你刚结丹,虽然境界不稳,但可以弥补二师弟受伤造成的损失,自然是要在队伍里的。” “小师叔唯一的嫡传弟子,也是金丹初期的实力,他作为少见的医毒双修,也该去大会上比试比试。” “可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两个人的名额了。” 大师兄拂了拂袖,指尖闪烁的火苗让纸条化成了一堆灰烬,他有点犹豫最后两个人的选择,以至于忽视了萧九略微涨红的脸。 萧九见大师兄迟迟没开口,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既然这里都已经有三个金丹了,大师兄,我们能不能把婉婉师妹加进队伍啊?” “而且,小师妹上个月就突破了筑基中期,实力也不算差呢!” 大师兄动作一顿,他本想拒绝萧九这番提议,毕竟玄天宗也有几个资质不错的内门弟子,全是筑基后期的水准,怎么看都更适合前去比赛。 但当他突然想到楚婉婉抱着自己撒娇的样子,大师兄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小师妹平日里是发了狠的练功,要是自己不让她去修真大会,未免也太残忍了。 “那就再加一个内门的张正中,如此一来,五个人的队伍就算是凑齐了。” 萧九见大师兄松了口,不禁喜上眉梢,他昨天为了哄心情不好的婉婉师妹,是夸下海口要帮她拿到大会名额的。 如今事情完美办成,萧九恨不得快点去告诉小师妹。 “我有异议!” 第四章:擂台 一道清脆的女声自两人身后响起,伴随着凛冽的山风,由于大师兄与萧九都是各怀心思,这才没注意到上山的盛知音。 盛知音坦坦荡荡地站在不远处,她将大师兄两人的谈话听了个大半,别说是人选中压根没自己的名字,就连修真大会这四个字,也是盛知音方才知道的东西。 萧九嗤笑出声,他本想上前一步教训不知好歹的盛知音,却被一旁的大师兄抬手拦了下来。 “掌门闭关,你该知道是谁执掌宗门。” 大师兄神色淡淡,话语里却是一等一的冰冷,他向来不喜欢被人质疑决定,更何况盛知音昨日在大殿的一番举动,就已经踩到了自己的底线。 “你天赋不行,生性惫懒疏于修炼,若是去参加修真大会,是想要全天下宗门都来看我们玄天宗的热闹吗?!” 金丹修士的威压果然厉害,盛知音勉强抬眼与大师兄对视,原先苍白的唇间就染上了一抹殷红,差点就脚一软跪了下去。 在盛知音无人留意的手腕处,一条碧绿色的蛇形手环缓缓挪动着身躯,最终停在了嶙峋的腕骨上。 “可我的修为分明是筑基后期!” 盛知音不服气地回答道,她用双手强撑着自己的膝盖,蛇妖突然的举动替她挡下了威压,让盛知音得以与大师兄对话。 “大师兄,你不要忘记了,哪怕比起各位先入门师兄,我也是玄天宗第一个跨入筑基的弟子!” “就算我没有资格进入修真大会的队伍,也应该是众人在经过比试后的结果,你们如此草率地决定名额,就不怕别的弟子心生怨愤吗?!” 盛知音的厉声责问在山谷间回荡,不光是萧九闻言变了脸色,就连原本平静的大师兄,都被她逼得火上心头。 “你分明就是妒忌!既然皆是筑基,选上小师妹又能怎样,我们玄天宗的内门弟子,竟然还会有你这般红眼病的小人!” “等掌门师傅出关,我定要让他将你逐出宗门!” 萧九推开大师兄的手,他“啪”地从腰间取下皮鞭,往盛知音的脸上甩去,伴随着被破开的空气,角度狠辣而刁钻。 盛知音下意识抬手去挡,不料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了一把似的,脚下一崴摔在石面上,硬生生躲开了这道攻击,让萧九的鞭子打了个空。 “萧九!” 大师兄终于出言干预,他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盛知音,铁青的脸色明显好转许多,“同门之间不得斗殴,这是掌门立下的规矩。” “不过——” “盛知音以下犯上,对我这个大师兄出言不逊,确实该罚!” 大师兄缓缓上前,他与眸子中满是倔强之色的盛知音对视,相当虚伪地笑道,“你三番五次在我面前犯错,莫非,当真与萧九说的那样,是心存妒忌见不得同门修士的好?” “并非如此!” 盛知音不顾脚腕上的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修真大会本就是谁强谁上,不论名额是不是给的小师妹,只要那个人没有我强,我就有资格提出质疑!” “若是你们执意如此,我只能去玄天谷请小师叔,让他来见证我与小师妹比上一场。” 寒风凛冽的山间,盛知音打着补丁的衣裳被吹的簌簌作响,她斩钉截铁的态度震住了面前两人。 大师兄眼神微动,他并非是害怕盛知音,只是此事如果被她闹到小师叔那里,难免会落得人尽皆知的情况,到那时,没被选上的内门弟子也就难以安抚了。 萧九的头脑显然更简单,他被盛知音不知死活的态度气的够呛,抓着鞭子的手也微微震颤起来。 开什么玩笑,小师妹上个月才到筑基中期,怎么可能打得过眼前这个筑基后期的疯女人? 真是好歹毒的蛇蝎心肠! “好,我答应知音师姐的请战。” 就在山上三人闹得不可开交之时,楚婉婉梳着漂亮的发辫冲了上来,她将盛知音挡在身后,态度坚定地看着面前的大师兄与萧九。 楚婉婉眼底泛红,她似乎无法接受大家因为自己闹得不可开交,于是带着哭腔开口道,“我认为知音师姐说的对,修真大会的名额本就该给强者。既然如此,我愿意与师姐一战!” “望大师兄成全!” 萧九目睹此景,不禁心疼的心都快碎了,小师妹自拜入师门以来就是众人的掌上明珠,哪里遭受过今天这样的委屈。 这样一来,他看向盛知音的目光也格外厌弃愤恨。 ——转场—— “双方行礼——” 盛知音站在平日里用来训练的擂台上,掌心处是细细密密的冷汗。 虽然蛇妖在比赛前信誓旦旦地同她保证,已经压制了她神识里的禁忌,但盛知音还是心中忐忑。 毕竟,她都快要习惯自己被“声音”支配的无力感了。 大师兄与萧九站在擂台下方,不远处是小师叔的嫡传弟子陆生白,三人神色各异地看着台上的两人,抱着并不相同的心思。 “知音师姐,冒犯了。” 楚婉婉拔出长剑,她的修为虽然比盛知音低上许多,但在这场决定大会名额的比试中,没有露出丝毫胆怯之意,像是一位胸有成竹的常胜将军。 见盛知音原地不动,楚婉婉心下一喜,腹中灵力片刻运转起来,她握着剑就起势冲向盛知音,带着磅礴而生的锐利劲。 “登登——” 两柄长剑迸发出刺眼火花,盛知音下意识提剑回击,十五年来烂熟于心的剑法谱子终于发挥了作用,她行云流水般的剑招一出,就将楚婉婉击的连连后退。 自声音出现在脑海之后,盛知音从未感觉过这样神清气爽的滋味,身上里的灵力流淌过每一寸经脉,就连往日烦人的“万人嫌提醒”,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楚婉婉心下震惊,她咬牙勉强接下盛知音剑作刀势的一招,胸口翻腾的血气和即将枯竭的灵力上涌,连赛前盘算好的剑术,都被对方一一拆解成了无用功。 这怎么可能,盛知音什么时候摆脱自己的限制了?! 不能就这么输了…… 楚婉婉不复往日端庄淑女的模样,她苍白的脸色带着身子摇摇欲坠,握着剑的指尖却一寸寸收紧,她看着面前步步紧逼的盛知音,一口银牙几近咬碎。 她下意识伸手往自己的袖口掏去,却被盛知音的剑招强行打断。 “看来,胜负已定了。” 陆生白抱着怀里的药炉,他虽然不通剑法,但对盛知音与楚婉婉两人的心境有所察觉。 此言一出,一旁站着的萧九顿时沉不住气,满脸怨愤道,“这分明就是这个疯子恃强凌弱!” “她明知道自己修为在小师妹之上,还假惺惺地提出挑战,婉婉就是太善良、心肠太软了,才会被她这样欺负!” 第五章穿越者 大师兄与陆生白俱是一惊,浓烟从擂台上滚滚流出,让人看不清上面的具体情况,而灵力枯竭的楚婉婉则是被萧九挽住腰身,稳稳从半空中落至地面。 “婉婉,你没事吧?!” 伴随着众人三言两语的关心,楚婉婉面容憔悴地摇头,她柔弱地缩在萧九的怀里,眼睛却死死盯着硝烟尽散的高台。 盛知音双手艰难撑在地面上,从肺部低咳出声,她跪在险些被毁掉的擂台正中,鲜血从她的掌心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灰扑扑的衣摆。 盛知音喘着粗气,脸上的伤口同样渗出血流,像是一只从地狱里爬出的女鬼,她好不容易才从两眼一黑的昏厥劲中恢复,目光就直直望向楚婉婉的脚下。 她、她竟然接下了萧九在盛怒时的全力一招! 别说是擂台下的众人变了脸色,就连本想替盛知音挡下这一鞭威力的蛇妖,都被盛知音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 筑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硬抗金丹,多半是非死即重伤的结果,可陆生白看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的盛知音,淡漠的眼底多出了几分异色。 墨色的玉佩静静躺在楚婉婉的脚下,已经在灵气的余威中碎成了两半。 楚婉婉的眼底惊疑不定,她下意识抬脚踩住玉佩,再抬眼时,却与盛知音直勾勾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是意外吗? 盛知音怎么会知道她袖子里的东西?! “盛知音,不过是宗门内的一场比试,你拼尽全力,这是要对小师妹下死手吗?!” 萧九在查看小师妹无碍后,心底的火是噌噌往上冒。 他本来就不愿意让小师妹与这个心狠手辣的疯女人纠缠,可大师兄却要顾忌“公正”,让萧九只能憋着一股气。 方才在擂台上的一鞭子,萧九是冲着杀人的结果去的。 “擂台比赛,台下观众不得插手是常识,虽然我不懂玄天宗内门的规矩,但萧师弟不能不懂吧?” 盛知音刚想开口,不料抱着药炉的陆生白上前一步,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抱在一起的萧九和楚婉婉,意有所指道。 大师兄的脸都快气黑了,从昨日盛知音当众挑衅自己的权威,再到今日萧九当着陆生白面的这一鞭,玄天宗内门在自己的管理下,几乎快乱成了一锅粥。 “陆师兄说的对,你在明知是擂台比赛的情况下出手,修为又在我之上,莫非你想为一己之欲杀我?” 盛知音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她望着面色难看的萧九,话锋却是转向沉默不语的大师兄,“我记得,玄天宗门规第三条,任何情况下弟子不得私下斗殴、或是偷袭伤害同门性命。” “更何况,我与楚婉婉的比试,她本人都没说认输,萧九师弟又是怎么知道我下了死手的?难道大师兄和陆师兄都是瞎子,看不到我的杀招吗?!” 盛知音的话落在众人耳中,宛如一颗惊雷,直接点燃了萧九所剩无几的理智,他像一只猴子般气的跳脚,想要转头向大师兄讨个公道。 “此事错在萧九!” 还没等萧九出声,大师兄就狠狠瞪了过去,他的余光瞥向一旁等看好戏的陆生白,心里被眼下的烂摊子气的够呛。 要知道,掌门师父曾向他亲口透露,玄天宗下一任掌门的候选人,就在自己和陆生白中诞生,此次掌门闭关让自己暂时接手,也是想要重点培养。 如今……事情全被盛知音和萧九弄得一团糟,还让陆生白看了他们内门弟子之间的笑话! 大师兄强压下心头的火气,他冲着盛知音道,“你的伤,我会让萧九拿上最好的宗门灵药,然后亲自去你的院子给你道歉。” “不过,修真大会名额一事,不会更改。” 听到意料之内的偏心话,盛知音的反应变得很平淡,她无视一边萧九的作妖,只是与警告自己“见好就收”的大师兄无声对峙,连往下淌着血的伤口,都没有给予关注。 大师兄眉心一跳,他从盛知音的黑瞳中感到一丝寒意,尽管不愿承认,但此时的盛知音,似乎与这些年来的状态截然不同。 “知音师妹是吧?你硬接一鞭受了伤,确实要好好休息疗养,修真大会之事不急这一时,该长久考虑才是。” 陆生白慢悠悠地开口,他看够了这几人之间的热闹,虽然盛知音的确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但光靠这点好感度,还不足以让陆生白替她得罪大师兄。 “更何况,人不能总吊死在一颗树上,万一这树塌了,压死一众猢狲可怎么办?” 陆生白丢下这句话,他也不管台下另外三人是什么反应,转身就往玄天谷的方向走去,像是对看完这出大戏后的感慨。 盛知音若有所思地垂眸,似乎在理解这人话里打出的哑谜,她弯腰捡着地上断成两节的剑,在无人注意之时,用灵力将一块玉佩碎片握在掌心。 她好像……明白陆生白的意思了。 ——转场—— “你们给我的玉佩碎了。” 深夜,楚婉婉放下手中的碎玉,她看着自己屋里的不速之客,脸色相当难看道。 “是她发现了?” 黑衣人用面具遮着脸,他的声音低沉,像是经过了砂石的摩擦。 楚婉婉咬着唇,她其实并不确定这件事,因为这玉佩碎的实在蹊跷,只是在黑衣人的威压下,楚婉婉不得不撇清自己的过错。 “我不知道,但盛知音最近表现的十分反常。” 楚婉婉深吸一口气,她用畏惧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男子,毕竟,他是一手掌握着自己生死的人。 尽管就目前而言,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让你潜伏在下三界,让你有机会进入玄天宗接近她,就是为了得到你在这里,和我说上一句你不知道?” 黑衣人冷冷一笑,他转身朝着楚婉婉走去,一双大手毫不留情地攥着她的下颌,“你一个穿越而来的异世界灵魂,真是够废物的!” 脸上传来尖锐的疼痛,楚婉婉却不敢动弹一下,她冲着黑衣人讨好的谄媚一笑,若是萧九此时看见这一幕,恐怕都会怀疑,小师妹是不是被人给夺舍了。 第六章气运 楚婉婉忍着痛道,“大人要求的事情,我哪敢做的不好,只是盛知音到底不是傻子,她那出了问题的修为,也不可能瞒上一辈子吧?” “为什么不可能?” 黑衣人松开楚婉婉,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周遭的一切,残忍道,“在这修真界里,半途陨落的天才多如牛毛,我没有亲手杀了那个女孩,就已经是大发慈悲。” “不过是一群下三界的蝼蚁,竟然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拿着天赋一步成仙不成?!” 楚婉婉跌坐在地上,她狼狈地看着黑衣人的脚尖,却在对方鞋底的细微之处,发现了一款不同寻常的花纹。 似乎……是世家才会用到的图案。 黑衣人不屑转身,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楚婉婉的房间里,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警告。 “我会让人送下一块玉佩过来,你的任务,就只是将盛知音困死在玄天宗内,一辈子都不得翻身。” “若是做不到的话,你就和她一起去死吧。” 楚婉婉兀自咬牙,她目光阴狠的看着黑衣人离开,一拳砸在了卧室的地板上,任凭雪白的指骨变得一片青紫。 贱人! 都是贱人! 不就是仗着背后有靠山吗,说白了,你不也是个见不得光的小偷! 楚婉婉从地上爬起,她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一直坚信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主角,不论是盛知音还是黑衣人,终有一日,都会被她死死踩在脚下。 “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独属于主角的光环,什么才是你们永远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楚婉婉面容扭曲,她心里默念“修真大会”这个关键的剧情节点,脑海却再一次闪过那抹奇特的花纹。 她曾经不知道黑衣人的身份。 但是,剧情现在已经要变了。 楚婉婉拿出帕子裹住右手,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的阴毒是藏不住的野心与狂妄,这是她作为一个穿越者的底气。 与此同时,玄天宗最破败的屋子里,盛知音看着手上的碎片,感到不解。 “这玉佩,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盛知音走到窗前,她将玉佩的一角与日光相对,除了玲珑通透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可为什么,楚婉婉在看到这枚玉佩摔碎时,会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我在台上看的很清楚,是那女人袖口玉佩先碎,然后鞭子才打到你身上的。” 蛇妖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他用稀奇地目光打量着盛知音,像是第一天看到天生剑骨,“你在宗门被偷的气运,应该被归还了一点,你自己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蛇妖抬手,指着盛知音手臂上缓慢愈合的伤口,“传言天生剑骨修炼到后期,能刀枪不入百毒不侵,虽然我也不知真假,但你如今的伤,似乎能证实这一观点。” 盛知音瞪大了双眼,她第一次感受到灵力能自由使用的快乐,竟然忽略了身上最显而易见的变化。 她抬起头,询问道,“所以,是楚婉婉偷了我在宗门里的气运?” “谈不上偷,这玉佩不过是她用来移花接木的道具,你真正的敌人,还是来自上三界的禁忌。” 蛇妖摇摇头,一个楚婉婉尚且掀不起什么风浪,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没被他放在眼里。 “原来,这一切真是她在背后捣鬼!” 盛知音死死攥着衣角,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屋外,半塌的墙角处,还堆着昨天被损坏的一地狼藉,那是宗门众人对她十几年如一日的恶意。 到头来,她所遭受的事情、所承受的情绪,都只源于一块不起眼的玉佩,一颗赤裸裸的人心。 “我一定会让所有欺负过我的人付出代价!” “我会在修真大会上打败楚婉婉,堂堂正正地告诉所有人我不是废物,在那里的擂台上,不会再有萧九的鞭子和大师兄的偏心,也没人会让我滚出赛场。” “我会用实力告诉他们,那些不加掩饰的恶意根本伤害不了我,我注定、会成为他们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存在!” 修真白鸟在空中叽叽喳喳地叫着,白雾弥漫的玄天宗内,少女第一次发出内心的誓言,她没有抗衡命运的能力,却不甘心一辈子屈服于自己的命运。 清晨刚刚日出,盛知音就收拾好了下山的行囊。 “卖丹喽,一百灵石一瓶的疗养丹,价格实惠童叟无欺!” “来一来,看一看啊!” 盛知音一踏上修真集市,就被卖丹的修士们围了个团团转,尽管她瘪瘪的钱包挂在腰间,也没能逃过他们的毒爪。 “呃,我不买丹,我就是想来这里打听一下,长安宗是在这里招散修的吗?” 盛知音连连摆手,她对商贩们的热情无福消受,在说明自己的来意之后,众人纷纷叹息离去,只剩下一个模样像是乞丐的小孩。 盛知音低下头,她与这孩子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尴尬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中间。 “你找长安宗干什么?难道,你是想要去他们那报名的散修?” 小孩哥见状擤了把鼻涕,他再三打量盛知音的衣裳,心底有了判断道,“要找长安宗,你得先去一趟街里头的灵药市场,宗门的弟子都在那里卖艺补贴,个个穷的吓人。” “我建议你,要是缺钱的话,还是换个宗门投靠吧。” 盛知音心下诧异,她没想到长安宗已经落魄到了这种程度,连一个街边的小乞丐,都能直言不讳地踩上几句。 “多谢小兄弟。” 盛知音拱拱手,她还是决定亲自去灵药市场看上一眼,毕竟,长安宗是她目前得知的,唯一一个被修真大会邀请、还凑不足参赛弟子的宗门了。 只是这一眼,造就了盛知音终生难忘的回忆。 “你想来加入俺们宗门,和俺们一起参加那个修真大会?” 盛知音拘谨地坐在石凳子上,眼前两个身形魁梧的汉子将她围住,其中一人眼底迸发出的欣喜之色,让盛知音感觉自己像是粘板上的鱼,已经被人评估好了价值。 “是。” “我是听人说,长安宗还缺人,他们发了广告想找散修顶上名额,我就想着来试试。” 盛知音抬眸,这两个汉子看起来像是体修,从他们魁梧如山的个头,再到磐石般虬结的大肌肉,每一次呼吸带出的剧烈起伏,都侧面证实了盛知音的猜测。 “等了这么多天,可算是有人上钩了!” 第七章闯山逃命 “不是不是,俺嘴笨,俺的意思,总算有人上门了!” 刚才说话的汉子嘿嘿一笑,也不等盛知音的反应,他就自来熟地伸出大手,自我介绍道,“你好,俺叫牛二力,站俺旁边的汉子是俺大哥,他叫牛大力。” “俺们就是长安宗的弟子,俺代表长安宗,欢迎你的加入!” 盛知音从石墩上起身,她回握住牛二力的手,两人礼貌地打了个照面,“你好,我是盛知音,目前是筑基后期的剑修。” “请问加入长安宗,要怎么进行测试呢?” 盛知音有点忍俊不禁,她觉得牛二力的表现,比起民间说书先生的单口相声还要精彩,有种老实人豁出去的喜感。 然而,当盛知音面对着一整座废弃的荒山时,她下意识后退半步,眼里流露出的震惊难以言表。 “你是说,我要被你们封住灵力,12个时辰内独自在满是妖兽的山里走上一个来回?” 盛知音目瞪口呆,她看着面前尴尬挠头的牛二力,语气里的怀疑让牛二力只能点头,以确保盛知音的耳朵并没有出问题。 牛大力见弟弟不好意思开口,只好自己解释道,“知音小妹你别误会,不是俺们长安宗为难人,这是宗门老祖宗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规矩。” “不管是俺还是二力,或者宗门里的其他弟子,都在这山上走过一遭,就算你是为了修真大会才加入俺们,也不得例外。” 【你要想好,这座山可不简单。】 盛知音深吸一口气,她自然听到了蛇妖的传音,再加上牛大力笨拙的解释,面对自己一直以来对灵力的依赖,她的心里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只是,如果盛知音放弃这个加入长安宗的机会,那么她连进入修真大会赛场的资格都没有。 更别提打败玄天宗、或是前往上三界寻找解开自己禁忌的方法。 “12个时辰是吧?我答应了。” “如果这山上的妖兽攻击我,我能反抗吗?” 牛二力闻言喜出望外,他原以为盛知音在听完这个挑战之后,会掉头就走,可他没想到,盛知音竟然同意了这个会有生命危险的测试。 “能!当然能了!” “俺们长安宗的祖师爷说了,上山之后,你要是能杀死妖兽或者挖到重宝,不管是多么有价值的东西,统统归上山者所有,这是你凭自己的本事拿的!” 盛知音擦了擦掌心冒出的汗,她将自己仅有几个灵石的荷包交给牛二力,然后在牛大力的帮助下自封经脉,头也不回的往荒山的方向走去。 她要独自去闯一闯这座山。 在她身后,牛二力指着地上开始燃烧的时辰烟,他冲着盛知音喊道,“知音小妹,香俺已经替你点上了,你务必注意安全,别忘了要在12个时辰里回来!” “长安宗在这里,恭候第五位弟子!” 盛知音走在树木堆叠的山道上,心中的震撼一点没少。 令人惊讶的是,这座荒山虽然外表平平无奇,也不知是不是被人施了幻术,竟然在内里展现出全然不同的景象,更像是一个郁郁葱葱的大森林。 “长安宗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出乎了我的意料。” 盛知音拿着一根从地上捡来的木棍,“在我还未拜入玄天宗的时候,曾听下三界的修士提到过,很多年前,上三界出了个疯子。他不相信修士生来就有天赋差距,认为这是上下两界强加给世人的谎言。” “后来,那个疯子从上三界里的宗门叛逃,他独自一人来到我们这里,开宗立派招募弟子,创立了如今的长安宗。” “牛二力口中的祖师爷,应该就是这位前辈了。” 蛇妖闻言吐着信子,对于盛知音说的这个前辈,他似乎也有所耳闻,在修真界也算是大名鼎鼎。 此人离经叛道,早已经被四大家族出名,据说他在去往下三界的时候,还曾放下狠话,说是终有一日,他创立的宗门会碾压上三界的所有门派。 【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盛知音脚步微顿,她其实并不认同蛇妖的观点,可惜两人如今关系尴尬,盛知音也就放弃了争论的想法。 只是她觉得,长安宗这位祖师爷,应当真是个顶顶有趣的前辈。 “嗖——” 盛知音骤然转身,耳侧突然传来的动静让她精神一凛,她来不及多做思考,眼角余光刚瞥见一道黑影,就一个跨步往山道旁的斜坡滚去。 盛知音刚缓了口气,只看见一个浑身赤红的野兽盯着自己,它的模样乍一看像熊,皮毛却似已经凝固了的岩浆,时不时还迸射出耀眼的火星子。 这是只存在于万兽卷里的凶兽——赤炎地熊! 【快走!这只熊情绪不太稳定,你别待这送死了!】 蛇妖的话宛若一道惊雷,让盛知音瞬间找回了理智,她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想借机在赤炎地熊吼叫的时候离开。 谁料盛知音刚一抬脚,她就瞧见了赤炎地熊扑向自己的模样。 “啊啊啊啊——” 盛知音顾不得立在肩上的蛇妖,她朝着山道一路狂奔,脑海里登时一片空白,手中的木棍也被她当做累赘,不知什么时候丢了个彻底。 “不是说赤炎地兽已经绝种了吗?!为什么它还能追着我跑啊,长安宗的祖师爷,我恨你一辈子啊啊啊!” 盛知音边跑边骂,她彻底放弃了身为一个剑修的形象,昔日在玄天宗看的杂书派上了用场,还没等被晃吐了的蛇妖说话,盛知音就从大脑里搜刮出了办法。 “赤炎地兽讨厌…讨厌寒冷的环境,不行,我上哪找个寒冷的环境待着,它还讨厌阴暗、呃,阴暗狭小的地方!” 盛知音跑的慌不择路,她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感觉自己真是信了牛二力的邪,竟然会封印经脉来这座山上找死。 就在这等紧要关头,盛知音猛然瞧见一旁窄道下的深坑,那洞口黑幽幽的,虽然是深不见底,但好歹能容纳一个修士的进出。 “砰!” 第八章:炸祖师爷的坟 盛知音感受到了赤炎地兽的体温,她觉得自己像一个球,从地洞里一路往下滚,在屁股撞上某个柔软生物后,才终于停止了这份“灾难时刻”。 和盛知音料想的并不相同,这个洞穴内部不仅不黑,反而在大面积荧光矿石的照耀下,光线亮如白昼。 【我觉得,你应该关心一下你身后的东西。】 蛇妖冷冷开口,他被盛知音折腾的够呛,至少说,自他修习法术以来,就从未经历过如此狼狈的场面。 “吼吼吼—吼吼吼—” 盛知音一脸茫然,她明显意识到了某个不同寻常的触感,在做好心理准备后,盛知音咬着牙将那东西提了起来。 竟然是一个尚在哺乳期的小妖兽! 小妖兽骤然来到半空,它张着巴掌大的小嘴,与惊魂未定的盛知音大眼瞪小眼,还未长齐的獠牙缺了个口子,让它看起来相当滑稽。 “是赤炎地兽的幼崽哎!” 盛知音双眼发光,她只在万兽卷里见过赤炎一族的画像,这是修真界传了上千年的图册,其中的很多妖兽,都已经在人类修士的屠杀下濒临灭绝了。 望着小赤炎嗷嗷叫的模样,盛知音忍不住撸了撸它背部的绒毛,这软软糯糯的手感,让盛知音彻底沦陷。 【你就这么肯定?】 蛇妖缓缓而下,他有些惊异于盛知音的笃定,毕竟从刚才的赤炎到现在的幼崽,盛知音几乎是一眼认出,连他这个妖修都没看出什么名堂。 “那当然了,除了你的真身,这修真界凡是有记载的妖兽,就没有我盛知音不认识的。” 盛知音将小赤炎抱在怀里,骄傲地昂头道,“赤炎地兽与幼崽的习性完全不同,而且成年的赤炎地兽生完孩子后,一般不会管幼崽的死活,选择放任它们自我生存。” “这也是为什么,赤炎一族是万兽卷里最先消失的妖兽。” 蛇妖莫名感到有点酸,他绕着盛知音的脖子缠了好几圈,只是冷冷地发出一点嗤气声。像是在表达某种不满的情绪。 【你确定要带着这个幼崽走?】 蛇妖吐了吐信子,他眯着眼睛看向盛知音手里的小赤炎,总觉得自己一界妖修的地位即将不保。 在确定地面上没有危险后,盛知音费劲巴拉地爬了出去,她一只手抱着小赤炎,另一只手则死死抓着洞口的边缘。 “那当然了,这可是已经灭种了的赤炎地兽哎!” “我进山之前,牛二力可是说过,但凡我能从这座山里带出点什么,不论价值几何,那都是我自己的本事。” 盛知音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她满心眼里都是小赤炎,别说是让她自封经脉闯山,现在就是让盛知音爬着走,估计她也会乐呵呵地夸一句祖师爷真棒。 不否认盛知音说的有道理,蛇妖彻底保持了沉默。 盛知音边走边嘀咕,她手上不停地哄着小幼崽,眼睛却一刻都没放松过对周围环境的警惕之心。 就在这时,一大群遮天蔽日的黑鸟齐聚在半空,将盛知音面前的路挡了个彻底。 盛知音被这突如其来的鸟吓了一跳,她盯着鸟群的羽毛看了许久,那标志性的五彩斑斓黑,让盛知音隐隐有了猜测。 “是玄鸟,在万兽卷里同样已经灭种了的群居动物。” 盛知音从记忆里找到答案,她此刻表现的异常镇定,“书上说,玄鸟有灵,他们出现的地方,往往会给人带来好运和数不尽的财富。” “当年修真平复妖界叛乱,玄鸟由于向人类修士报喜,而被妖兽同族贴上了叛徒的标签,最终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盛知音上前一步,她察觉到眼前的玄鸟没有恶意,胆子不禁又大了几分,鸟群为首的玄鸟突然展翅,身后的族鸟也是扑啦啦的飞上了百米高空。 “快跟上,它们好像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漫无边际的森林中,湿润的土壤包容着各式各样的妖兽。 盛知音顾不上自己被划破的衣摆,她“拖家带口”似的一路狂奔,生怕会在某一次眨眼后,玄鸟就消失在了天际里。 直到盛知音脚下一滑,一座刻着狂野大字的石碑闯进了她的视野,那碑看起来有点年岁,在它的顶端破损处,甚至还长着几根随风摇曳的杂草。 “此处秘境,乃是小爷我的百宝箱。” “若有人能看见这块碑,挖东西前,别忘了拜上一拜。” 盛知音艰难辨认完石碑上的字,她不可置信地读了又读,才终于在碑右下角的落款处,看到一个被雨水冲花了的名字。 “这是——长安宗祖师爷的碑?!” 别说是盛知音懵了,连趴在她肩上的蛇妖都说不出话来,他终于放弃了青蛇的形态,摇身化形成了人类修士的模样。 “天生剑骨,不过是被归还了一丁点气运,就能得到老天爷如此大的机遇?” 蛇妖的眼底闪过莫名的情绪,他再次将目光放到了盛知音的身上,似乎在重新审视这个小女修的价值,连见惯了天材地宝的他也不得不承认,盛知音的运气似乎有点太好了。 难怪,上三界将天生剑骨称为“被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存在。 伴随着厚土被一块块扒开,盛知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她看着身旁已有半米高的小土堆,以及手下厚度不减的山坡,感觉自己似乎用错了方法。 “不对。” “这坟不是这么挖的。” 盛知音摇了摇头,她笃定地看向四周,又抬手将一边啃树叶子的小赤炎抓了回来,冲着蛇妖说道。 蛇妖看着盛知音从不远处捡来的玄鸟羽毛,不知道这个女修又想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在听完盛知音的下一句话后,他再次确认了自己的观点。 的确……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玄鸟脱落下来的羽毛,在遭遇到火焰后,会展现出比高阶爆破符还要强大的威力。 “我们可以用这个原理,炸开祖师爷的墓!” 盛知音说干就干,她将收集来的羽毛全部堆叠到一起,还没等蛇妖反应过来,她就指挥小赤炎喷火,自己则是一路小跑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点的地方。 第九章天命玄武 “你跑那么远干什么?” “高阶爆破符,也不过是炸开一块石头,至于防范的,呃——碰——轰隆!!!” 蛇妖话音未落,就被眼前红彤彤的火光所覆盖了彻底。 伴随着地动山摇的一声爆炸,山脚下的牛家兄弟双双回头,他们看着荒山上凭空升起的一阵浓烟,鸟雀惊飞,牛二力吓得连手上的苹果都掉了。 “这、知音妹子,这是在炸山吗?!” “你们两个又在这里捣鼓什么呢?” 牛二力一回头,一个穿着粉色襦裙、脸上带有不少雀斑的姑娘,朝他们兄弟两人的方向走来。 瑟瑟面露不解,但当她看到不远处山上的动静时,眼底不禁流露出一抹吃惊。 “这就是你们找来的第五个弟子?怎么在祖师爷的山上闹出这么大的名堂?” “是啊是啊,知音妹子是主动来找俺们报名的,虽然她只有筑基的水平,但俺寻思,要是能从这山上来回走一遭,也算是得到祖师爷的认可了。” 牛二力连连点头,只是看向荒山的目光格外担忧。 “我呸!” 伴随着滚滚浓烟散去,盛知音扒开自己身上的土块,她被爆炸的作用力震飞了数步,此刻正灰头土脸地跪在地面上。 “我呸呸呸!” 盛知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她连吐好几口沙尘,在大脑高速运转之后,她才下意识查看那块墓碑的情况、以及刚才没跑掉的蛇妖。 此时的小矮坡已经被夷为平地,在玄鸟羽毛的爆破力下,只露出一块屹立不倒的石碑。 蛇妖这才现了原形,他在爆炸刚发生的时候,就将自己的蛇身卷成了一团,此刻爆炸停了,他才慢悠悠从树上爬了下来。 “果然是这方法没错!” 盛知音指着毫发无伤的墓碑,她冲着蛇妖激动喊道,抬眼却与对方幽怨的目光对视。 【你不是说,玄鸟羽毛相当于高阶爆破符吗?】 蛇妖化作人身,他青绿色的袍子在爆炸中战损,火光点燃了他的大部分衣摆,连带着蛇妖没什么血色的脸,此时都染上了烟灰,变得灰扑扑的。 【哪个宗门画出的高阶爆破符,能有炸了半座山的威力?】 盛知音尴尬一笑,她小跑到蛇妖面前,抬起脏兮兮的袖子帮他擦掉脸上的灰,“我当时的原话是,只比爆破符强一点,再加上有小赤炎的助力,仅此而已、仅此而已哈!” 蛇妖一脸无语,他微微侧身,在长风吹过空地之时,他与盛知音同时看到了墓碑不远处的一个包袱。 那是爆炸前还没有的东西。 盛知音眼睛一亮,她顾不上给蛇妖擦了一半的脸,拔腿就往墓碑的方向跑去,似乎在为自己的发现欢呼雀跃。 “这是什么宝贝?” 盛知音用树枝挑开土块,她将破布包裹从墓碑旁完全挖出,几番抖动后,只听“哐啷”一声,竟从中掉出了一把破破烂烂的长剑。 盛知音手忙脚乱地捡起剑,她疑惑地打量了许久,在没发现有任何的特别之处后,将剑递给了同样好奇的蛇妖。 蛇妖转动手腕,他顺势挥了几个剑招,除去他自身带起的力量外,这暗淡无比的剑身只是微微晃荡,没有在空中留下任何痕迹。 连最基础的破空都做不到,说这把剑普通,似乎都有些抬举它了。 它似乎更应该和废剑是一个地位。 “这就是祖师爷所说的好东西?甚至为了这把剑,他不惜用玄鸟之势故作玄虚?” 盛知音感觉自己受到了诈骗,她看着眼前不起眼的长剑,一腔热情像是被当头破了冷水,不禁生无可恋地吐槽道。 只是在她与蛇妖专心看剑时,这森林周遭的环境,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 “你有没有觉得,这地好像在动啊?” 盛知音皱了皱眉,她虽然确信爆炸的余威已经过去,只是从她脚下传来的不停震颤,以及蛇妖都没站稳的身形,让她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就是在动!” “这座山很有可能是活的,而且是玄鸟的爆炸惊醒了它!” 蛇妖脸色大变,他感受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力量,似乎在通过周边生灵构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它们试图齐心协力、去一同围剿眼前两个不知死活的闯山人。 栖息在树枝上的玄鸟惊飞四散,盛知音连站都站不稳,她被迫抱着周围仅存的大树,手里一边拽着嗷嗷叫的小赤炎,一边拿着从墓里找到的破剑。 “这、这是天命玄武!上古修真才出现过的四神兽之一,我们现在正在它的背上!” 盛知音失声喊道,天命玄武伸长了脖子,它本就是乌龟与蛇的结合体,在祖师爷设下的幻境里,它骇人的长相更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区区蝼蚁,谁给你们的胆子,来打扰我的美梦!”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怒吼,玄武挥动着满是鳞片的脖子,它狠狠扫向盛知音所在的地面,过程中卷起的沙尘,足以淹没无数的妖兽。 “啊啊啊啊——” 距离玄武最近的人是蛇妖,他被这爆发似的威压一击,连丹田内的灵力还未曾笼起,就一口鲜血喷了出去,染红了大半的草木。 蛇妖双手一抬,他来不及擦拭嘴角的鲜血,碧绿色的灵焰从他掌心处幽幽冒出,不要命似的往玄武的脖子上砸。 森然杀意伴随着玄武的吼叫,在这一刻紧张到了极点。 “去攻击它龟壳和脖子的连接处!” 盛知音放下小赤炎,她知道自己的实力在这样的对决中压根不够看,便只能拼命回想天命玄武的弱点。 盛知音四处逃窜,巨石接连砸在她的周围,在这样强大的神兽面前,她像是丧失了所有反抗的力量,只能狼狈地拼命闪躲。 “轰隆——” 蛇妖脚步踉跄,鲜血浸湿了他胸前的衣领,他却只能在玄武的怒火中咬牙坚持。 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 天命玄武可与化神修士一战,若是无法快速解决,恐怕盛知音和蛇妖都得命丧于此。 “难道说,这就是炸祖师爷坟的报应吗!?” 第十章筑基杀天命 盛知音躲在墓碑后,她探头盯着蛇妖与玄武激烈的战况,手中破剑在这等关头微微震颤,似乎在提醒盛知音,她并不是全无对抗之力。 难道说,要用这把剑吗? 盛知音心绪不稳,她紧紧握着剑柄,眼神深处竟是茫然之色, 一把连破空都做不到的剑,一个连筑基都跨不过的女修,竟然也想在这种时刻,自不量力的以卵击石吗? 这恐怕……是一个连祖师爷都会笑话的送命局吧。 玄武再一次抡直脖子,它坚若磐石的鳞片如同铠甲,将蛇妖的攻击一次次挡了回去,甚至没受到丁点伤害。 蛇妖已然力竭,他的脖颈不受控制的冒出蛇皮,恐怕再与玄武对招,他就连最基础的人形都无法维持了。 “盛知音,跑!” “这里我给你顶着,你只要跑出这座山,幻境就能不攻自灭!我们就都能活下来!” 蛇妖不敢回头,他冲着一旁的灌木丛厉声喝道,手中更是幻化出了自己的本命武器,试图多牵制一会儿天命玄武,为盛知音离开这座山留存足够多的时间。 来不及了。 盛知音无声地回答道,她没有把握一定能找到下山的正确道路,更不愿看着蛇妖一人留下,在希望渺茫的权衡里,盛知音决定放手一搏。 她踩着倒塌的树木,手握长剑直冲玄武的命门而去。 蛇妖的瞳孔一瞬间扩至最大,盛知音像一个末路穷途的疯子,破剑与玄武的鳞甲迸出火花,在刺眼夺目的白炽中,她不靠任何技巧和灵力,竟硬生生划开了玄武的脖子。 “吼——吼吼!!!” 天命玄武的怒火被彻底点燃,它愤怒的昂天长啸,一整座山的压力被它毫不留情地侵泄给了盛知音,这个胆敢挑衅自己尊严的人类女修。 “去死吧!天命玄武!” 盛知音近乎杀红了双眼,她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一丝威压,就好像陷入泥潭中央,连五脏六腑都被搅动成了烂泥。 尽管在蛇妖的眼中,这是盛知音命悬一线的征兆。 盛知音的双手满是鲜血,黏腻的触感包裹着她的全身,连眼上的睫毛都没有放过,她握着剑柄的虎口,也在此刻一寸寸撕裂。 还真是有缘分啊…… 一千年前,这把剑的主人,也是修真界罕见的天生剑骨。 恍惚中,盛知音似乎听到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似乎是一个中年男子,手里长剑在触及到虎口的鲜血后,倏然发出刺眼的蓝色光晕,亮得吓人。 仿佛它穿越了上前年的等待,再一次找到了自己的归属。 蛇妖双手变换,他全力朝着玄武的头部攻去,试图阻挡它直面碰上盛知音,而此时的盛知音同样剑招凌厉,一举一动杀伐果断。 “吼嗷嗷嗷——” 玄武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在整个幻境动摇之时,它的眸子与盛知音对视,后者从天而降,死死将剑捅进了它最脆弱的命门,像极了昔日降服它的那个人类。 这头上古神兽,竟然开始恐惧这个仅是筑基的小女修。 黑色的玄武血撒了盛知音一脸,她抬起汗湿的头,一把拔出散发着万丈光芒的长剑,她望着玄武朝自己的最后一击,却是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盛知音心若擂鼓,她虚虚握着那把剑,就在要闭上双眼迎接重创时,她竟看见了一道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 那是化作了真身的蛇妖。 ——转场—— “瑟瑟,你说知音妹子不会在山里出事吧?” 牛二力焦急地来回踱步,他一会绕着时辰烟转圈,一会又抬头去看山里的动静,是一刻也停不下来。 瑟瑟捧着脸,她坐在田埂上如实答道,“不知道。” “哎呀,可是12个时辰都快要到了,知音妹子怎么还没下山呢?按理说,俺们祖师爷的幻境,都是根据个人潜力设定的难度,不会出什么意外的啊!” 牛二力继续绕圈,他此刻的脸都愁成了苦瓜,边走边哀叹道。 “那……是不是有个人影?!” 牛大力“嗖”地站起身,他激动地指着不远处的山脚,就在时辰烟烧尽的最后一刻,长安宗三人看到了跌跌撞撞的盛知音,她似乎受了相当严重的伤。 看着奔跑而来的牛家兄弟,盛知音扯了扯嘴角,她本想笑一笑,只是伴随着她鲜血淋漓的脸蛋,竟显得有些可怖。 盛知音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是一个干净整洁的明亮房间。 “你醒了?” 瑟瑟托着下巴,她看着一脸茫然的盛知音,贴心解释道,“这是我的房间,你刚下祖师爷的山就昏了过去,牛二力担心你出事,还特意去请了医修给你瞧。” “你的伤只是看着唬人,好好修养几天就没事了。” 盛知音撑起身,她眼神带着疑惑道,“多谢姑娘,只是我还不知道,你是长安宗里的哪一位弟子?” 毕竟,牛家兄弟在摊子上说过,他们长安宗这一代弟子,只有屈指可数的四个人。 瑟瑟连忙摆手,“不用谢不用谢,反正你已经得到了祖师爷的认可,以后就是我们长安宗的一员。我是瑟瑟,长安宗第四任弟子,你可以叫我小师姐。” “而你,就是我们中最小的小师妹啦!” 在听到瑟瑟的称呼时,盛知音有些恍惚,她又回想起自己在玄天宗的十多年时光,在那时,“小师妹”还不是独属于楚婉婉一人的头衔。 盛知音的师兄师姐们,也曾这样热烈的喊过她。 见盛知音表情不对,瑟瑟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她正要道歉之时,屋门却被人咚咚咚地敲了三下。 “瑟瑟,大师兄终于回来了!他说想要看一眼新收的小师妹,你这屋子方便进来不?” 牛二力的大嗓门名不虚传,瑟瑟见盛知音点了头,这才放心去给牛二力开门,当盛知音看到眼前这个熟人大师兄时,不禁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竟然是你?!” 第十一章大会遇挑衅 盛知音蒙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瑟瑟与牛二力口中的长安宗大师兄,竟然会是她在集市上遇到的小孩,那个衣衫褴褛、还解答了自己问题的小乞丐! 小孩哥意外地挑了挑眉,他没想到在经过自己的避雷后,这位姑娘还是一意孤行来找长安宗,更顺利通过了祖师爷的考验。 “你好,我是长安宗的大师兄——东方虎啸。” 盛知音深吸一口气,虽然大师兄这个称呼是按照宗门辈分排的,但一个还没自己腿高的小孩,让盛知音下不了这个口。 更别提,东方虎啸还站在牛二力的旁边,这样一来,两人对比就显得尤为强烈。 “大、大师兄好。” 心下一横,盛知音咬牙叫了出来,她看着东方虎啸从袖子掏出一卷纸,小手一挥,展现在房间里的众人眼前。 “大力去帮助农户浇田了,我接下来的话由二力进行转告,这是今年修真大会制定的新规则,相较于以往,大会进行了难度升级的改革。” 东方虎啸虽然看着年纪小,但说起话来,却是一板一眼很有条理,“今年修真大会的模式,是‘团队与个人’的双重赛制。” “受到邀请的宗门,要至少派出5名弟子参加团队赛,通过抽签的方式决定对手,双方比赛时要进入同一个大会副本,完成副本里的主线任务后,即为宗门胜利!” 盛知音看着面色凝重的几人,颇为好奇地往下问道,“既然宗门已经胜利,那怎么还会存在个人赛制呢?” “这就是今年的与众不同之处了!” 东方虎啸“啪”地一拍手,卷轴上的文字就齐刷刷变化了模样,展露出浓墨重彩的新赛制。 “为了避免比赛爆冷、或是有宗门在团体赛中动手脚,大会临时决定,在团体赛输了的宗门,可以向胜利宗门发起个人赛挑战。” “而每一个宗门,都只有三次拒绝对方挑战的机会。” 瑟瑟闻言皱了眉,她对于新赛制相当不解,于是质疑道,“那如果输了的宗门赢了个人赛,那这场宗门对决的结果,又该怎么进行判定呢?” “以最后一场比赛的结果,决定对决的最终输赢。” 东方虎啸坚定地看着所有人,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像是已经下大了某种决心,带着点破釜沉舟的气势。 “我相信,我们长安宗一定能在这一届修真大会里,创出属于我们的英雄道路!” “洗刷曾经倒数第一的耻辱!” 盛知音坐在云舟上,尽管长安宗已经踏上去白云派的路程,她还是在回想清晨的大会赛制,这是她曾经从未了解过的东西,自然要认真一点对待。 “希望,接下来的路途能够一切顺利啊。” 盛知音垂眸,她看着腕骨上暗淡的蛇形手环,心里颇有点惴惴不安。 自蛇妖替她挡下玄武的最后一击,她亲眼见到蛇妖化为一动不动的原形后,盛知音就彻底失去了与它的联系。 连往日蛇妖最爱的传音,盛知音都没再次听到过一句。 “一个元婴级别的妖修,我还好心把镯子也泡在血里了,不应该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才对。” 正当盛知音思考时,搭载着不少宗门的云舟突然震荡起来,舟上似乎发生了突如其来的意外,连安静的屋子外,都变得吵吵嚷嚷的。 “这年头,是什么样式的破落宗门,都有资格来参加修真大会了吗?!” “也不照镜子看看,你们这些人配不配!” 盛知音刚推开房门,就听见一道嚣张跋扈的女声,在她反应过来是云舟上有修士在争吵后,才发现其中一位主角,竟然是她的小师姐瑟瑟。 瑟瑟被一大群白衣裳的弟子围在中央,她气得脸红脖子粗,却不肯在旁人的嘲笑中露怯,“我们长安宗的祖师爷,再落魄也是上三界里的破落户,总比你们屠户自立门派要强!” “说别人照镜子,你们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 白衣少女脸色一变,她们的宗门虽然小有盛名,但屠户发家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污点,寻常修士还会忌讳不谈,眼前这个长安宗弟子,竟然还不知死活地挑衅。 “哗——” 数十道寒光凛凛的长剑出鞘,白衣少女仗着自己人多势众,修为境界又在瑟瑟之上,冷笑着开口道。 “真是阿猫阿狗没有教养,你有胆子得罪我们,也不想想长安宗有没有那个胆子!” “仗势欺人,这就是你们宗门的教养吗?!” 盛知音终于忍不住了,在穿过层层剑锋后,她看着白衣少女厉声道,“还是说,贵宗门才是那个真正没规矩的地方!” “你!” 白衣少女气急败坏,她瞪着突然出现的盛知音,在察觉到她与瑟瑟的关系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说怎么还有人帮长安宗说话呢,感情你们是一窝破落户啊。” 盛知音刚要拔剑,却被瑟瑟一把拦下,她看着无奈摇头的瑟瑟,一时不明白她这举动的意思。 “怎么,你们还想还手不成?” 白衣少女望着强忍屈辱的瑟瑟,笑得更加得意,她得寸进尺道,“受邀宗门私下斗殴,需要交付一千灵石的罚金,这对我而言不过是几天的饭钱,对于你们长安宗——” “可就是付不起的天文数字了,有种你们就动手啊!” “倒、数、第、一!” 盛知音死死握着剑柄,尽管她此时火上心头,也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长安宗,都不可能拿得出一千灵石的罚金。 所以这把剑,是万万不能出鞘的。 盛知音与白衣少女对峙之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人群后头传来,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修士的目光。 “怎么人都堵在这里,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人群尽数让开,当玄天宗五人出现在云舟上时,盛知音第一时间摸向自己的脸颊,生怕自己会因为紧张,露出易容之后的破绽。 陆生白叹了口气,他看着一眼剑拔弩张的场面,调侃道,“不愧是下三界最有钱的鼎钱宗,一场架值一千灵石,打得哪里是实力,分明都是财富底气啊!” 白衣少女讪讪一笑,她示意众弟子将剑放下,毕竟,在下三界颇有盛名的玄天宗,可不像没钱没本事的长安宗,是个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我们走!” 害怕事情会走向不受控制的局面,白衣少女瞪了盛知音与瑟瑟一眼,在不以为然地轻嗤后,她带人转身离开了大厅中央。 盛知音顿时松了口气,在听到玄天宗离开的脚步声后,她才抬起一直垂下的双眼,不经意地看向旁边的楼梯口。 这一看,就与楚婉婉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第十二章梦里学剑,背了一身仇 楚婉婉挽着萧九的手,她本来是想和师门坐另一艘云舟的,只是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总是不安,便央求大师兄换到了这艘。 楼下这个女修,让楚婉婉觉得分外眼熟。 盛知音心下一紧,她是瞒着玄天宗众人下山,假扮成散修加入的长安宗,若是在此时被同门认出,必定会失去参加大会的资格。 好在,楚婉婉的目光只是多停留了一会,她与萧九嬉笑的声音传进众修士的耳朵里,这才让盛知音的一颗心落地。 盛知音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在刚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突然感觉自己的经脉像是着了火,竟然在隐隐发热。 “嘶——” “该不会是幻境里带出的后遗症吧?我以前修炼的时候,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啊!” 盛知音皱起眉,她将灵力运转于全身上下,除了发现自己的经脉愈来愈热外,她一时半会也找不出问题,只好闭上眼,尝试着静息打坐。 谁料这一坐,竟切断了自己与外界的全部感应。 无人在意的朱漆小几上,那把从墓中带出的长剑开始嗡鸣,它暗淡的剑身莫名被一寸寸点亮,发出了斩杀玄武时的耀眼光芒。 很快,剑身中走出一个须发皆白、模样年轻的中年男人,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盛知音,这个从他问世以来、第二个持有自己的“天生剑骨”。 “虽然修炼勤勉,但境界实在是太差劲。” 中年男人语气刻薄的评判道,他作为昔日天下第一剑的剑灵,自然是没接触过这么弱的修士。 更别提,这个女修还是自己亲手选中的主人。 “上三界那群傻逼依旧没变,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掉,都过了这么多年,还在觊觎只诞生在下三界的天生剑骨。” 剑灵将手点在盛知音的额间,他屏气入神,直接化身到了盛知音的神识之中,看见了那道所谓的禁忌。 剑灵的脸色难看至极,他看着这样一模一样的禁忌,突然想起了几千年前的回忆,那无数人凄惨的尖叫和哀嚎声,让剑灵险些没压住心中的仇恨。 当年……如果不是那个人设下禁忌,献祭所有的下三界修士,他的第一任主人也不会拔剑自刎。 他的主人更不会,在惨死之后无人问津,还被上三界编造出了一个飞升成仙的谎言! 剑灵死死咬着牙关,他被人埋在幻境已经太多年了,修真界如今沧海桑田,只怕没有多少人还记得,曾经上三界那样贪得无厌的嘴脸、丧心病狂的计划。 “你很幸运,能够得到我的青睐。” 剑灵看着满头大汗的盛知音,他从袖间取出一枚紫色丹药,抬手送进了盛知音的口中,“但倒霉的是,你偏偏是修真界仅存的天生剑骨。” “你注定,要背负上很多人的仇恨。” 盛知音从鼻尖闷哼出声,她此时的大脑痛得像要爆炸,灵力不受控制似的游走在全身经脉,一股又一股地撞击着什么东西,似乎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只有剑灵才知道的角落处,禁忌突然裂开了一小道缝隙,尽管在强大的法术加持下,这点痕迹实在是微乎其微。 只是千里之堤,往往毁于那最不起眼的蚁穴。 “你想学剑吗?” 盛知音站在桃花树下,她看着眼前陌生的中年男人,目光落在对方递来的一把剑上。 “为什么是我?” 盛知音没有接剑,她只是疑惑地看着中年男人,像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对于未来命运的恐惧。 中年男人摇头一笑,他同样表现得很无奈,“没有理由,老天爷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你既然是主角,那就只能照他说的去做。” 似乎是看出了盛知音的顾虑,中年男子收回了剑,他望着不远处延绵不尽的桃林,下一秒,竟摆出了天下剑招共通的起势动作。 “你可以不接我的剑,也可以不学我的剑,但请你一定要睁大眼睛好好瞧、去记住我的每一剑。” 一道凛冽的剑光闪过,盛知音看着意气风发的中年男子,他身姿如燕般变幻莫测,手下的剑术,却一招一式精炼到了极点。 在不紧不慢的节奏中,长剑拖着对手一点点坠入了深渊。 “第一式,万里长风渡!” 桃树摇曳,花瓣恰好落在了男人的剑尖上,他察觉到盛知音的愣神,只是眨眼之间,就迈着轻功踏到了盛知音的面前。 “第二式,无人困!” “……” “最后一式,故人魂归兮——” 盛知音猛然惊醒,她攥紧满是冷汗的手心,脑海中竟还是那幅桃林的景象,她目睹着中年男人一剑摧万物,最后神情绝望地自杀在自己面前。 盛知音听到了,他临终前在说,别忘了报仇。 可是,她应该要报什么仇? 盛知音双手抱膝,纷至沓来的剑招已经挤满了她的大脑,她根本分不出精力去思考其它,只能先搁浅一下梦里的陌生男人,去强迫自己接受新的信息。 ——转场—— “咳咳…” 万里高空之上,黑衣人恭敬地双膝跪地,他捧着楚婉婉提供的卷宗,上面记录着盛知音全部的一言一行,但凡是看过卷宗的人,都得感叹一句“事无巨细”。 “这就是天生剑骨最近的状况?”高 位上的女人并不满意,她看起来喜怒无常,让周边服侍的婢女都不敢喘气,生怕会因为小差错,叫自己白白送了性命。 女人抿了口茶,目光锐利道,“我既然给予你权利,那你就有生杀予夺的资格,我要看到的,是一个能一辈子供我们吸食的天生剑骨,而不是一份毫无意义的观察日记!” “天生剑骨,必须、也只能是我们的东西!” 女人露出一抹冷笑,她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像是在看一只弱小的蝼蚁。 上三界,注定是凌驾于下三界之上的存在。 这里的修士,在修真界中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似乎规则就是在这个地方被制定,不论是天赋才华,还是奇珍异宝,都被世间修士默认打上了“上三界”的标签。 没有人可以反抗。 因为反抗的人要么沦落,要么已经下了黄泉。 第十三章白衣少女被杀 “这白云派啊,不愧是下三界里的老牌宗门,底蕴就是比某些破落户雄厚。” 云舟刚抵达终点,不少小宗门的修士纷纷被惊叹,眼前一望无际的修炼场和绵延的擂台,彻底刷新了他们贫瘠的想象力。 白衣少女冷哼出声,她在路过时撞向瑟瑟的肩膀,显然是没忘记云舟上发生的争执,只是她这一举动,被旁边的牛二力看在了眼里。 “啊!” 视线聚集,牛二力拽着白衣少女的手腕,他粗暴的力度让后者不禁痛呼,眼底也迅速染上了委屈的嫣红。 “你干什么?!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欺负女修!” 白衣少女的同门顿时急了,她们看着牛二力的体格有些害怕,只能尖叫着吸引周围人的注意。 试图将攻击的矛头,指向处于强势地位的牛二力。 “是你欺负俺师妹在先,俺一没打你二没骂你,不过就是警告一下,咋就成了俺的问题?” 在瑟瑟的提醒下,牛二力刷地放手,周围人看戏的打量让白衣少女丢尽了脸,她指着牛二力的鼻子刚要骂人,不料被一道雄浑的声音打断了情绪。 “白云派,欢迎诸位年轻人的到来——” 广场中央的投影石上,出现了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他的出场无疑引起了很大的骚动,原因无他,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中,这位老者是下三界相当绝鼎的存在。 他是白云派的掌门人,屈指可数的化神境强者。 掌门简单的露面后,修士抬上了一个漂浮在空中的木头,粗壮的树干上系满了红绳,这是修真大会开始前的重要仪式,最激动人心的抽签环节。 “大师兄,俺们长安宗就靠你了!” 牛二力紧张地搓着手,他自知和哥哥两人的运气不好,瑟瑟与盛知音又不愿意去抽签,便只能将希望寄托给了忐忑的东方虎啸。 东方虎啸深深叹了口气,大会的抽签是最为关键的一战,虽然没有刀剑鲜血,但运气同样能决定一个宗门的输赢。 要是被分到全是强宗的小组,长安宗就要延续上一届的惨痛结局了。 瑟瑟紧闭双眼,她压根不敢看抽签的动静,而牛家兄弟则是伸长脖子,一路目送着大师兄走到树木旁。 “怎么样?” 盛知音看着回来的东方虎啸,他的脸色显然不太好看,只是在长安宗众人迫切的目光中,才勉强挤出一抹微笑。 东方虎啸没说话,他将纸条递给最前的盛知音。 “修真大会第三组,长安宗、鼎钱宗、青山派、逍遥宗、白云派。” 盛知音懂了东方虎啸的难言,看到逍遥宗和白云派时,她的心里同样一咯噔,瞥见众人面面相觑的表情,盛知音莫名体会到了一股挫败。 在这届修真大会中,长安宗无疑开启了地狱模式。 是夜,墨色如渊。 长安宗众人待在房间里,盛知音有些发愁地看着卷轴,东方虎啸则是靠在椅子上,仰头凝视着天花板。 在经过瑟瑟缜密的计算后,他们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结果,那就是不论怎么排兵布阵,只有一个金丹修士的长安宗,都是必输无疑的结局。 所有的热血誓言,都被冰冷的现实泼了个透心凉。 “啊啊啊啊啊——” “大师姐,她、她死了!” 刺耳的尖叫声响彻云霄,大大小小的宗门全被这动静惊扰,不少修士更是开门去瞧,看看是出了什么意外。 鼎钱宗的小女修脸色惨白,她看起来年岁很小,此时正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地,用手指着地上横死的女尸。 早时还嚣张跋扈的白衣少女,竟死在了长安宗的屋门口! 盛知音推开房门,白衣少女的鲜血弥漫到两人的脚尖,她双眼狰狞地看着前方,胸口被人一剑洞穿,隐约露出了内里的森森白骨,一副死不瞑目的凄惨模样。 怀疑的目光仿有实质,全都刺向了长安宗的弟子。 “她、她怎么死……” 瑟瑟被吓得不轻,她瞠目结舌的看着盛知音,后者也表现得格外茫然,虽然长安宗的人都在屋子里,但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中,还是无一人察觉到屋外的动静。 “你们竟然为了一己之私,杀害无辜的道友!” “长安宗此举,欲意何为?!” 身着白衣的女修齐刷刷聚到了一起,她们看到大师姐的死状后,纷纷双目通红,长安宗这样罔顾人伦的做法,简直是在向鼎钱宗宣战。 “不是我们干的,我们没有杀她!长安宗是被陷害的!” 盛知音顿时急了,在玄天宗十多年的时间里,她已经见识过流言蜚语的杀伤力,有时候言语的屠刀不需要任何外力,就能活生生毁掉很多东西。 东方虎啸同样看到了尸体,他瞳孔地震后,迅速配合着盛知音辩解道,“长安宗行的端坐得正,自然不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更何况,我们宗门的弟子没有离开过房间一步,若是真要动手,又怎会将你们师姐的尸体丢在这里?那也太蠢了吧!” 持剑女修一点听不进去,她已经气昏了脑袋,被杀的白衣少女可是鼎钱宗大长老的掌上明珠,打娘胎里的千娇百宠,如今跟着自己来参加修真大会,竟然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这让她怎么和大长老交代?! “说不定,这也是你们的说辞,不过是我们的弟子提前发现,才让你们没有机会善后罢了!” 持剑女修厉声喝道,她举在半空中的长剑突然一晃,一颗小石子精准地砸在上面,却带着四两拨千斤的意味。 “此事与长安宗无关,实属我白云派的过错。” 白云派的老掌门突然出现,他抬手揽下女修的剑,语气平静道,“刚才有弟子呈上汇报,说是派里检测出了魔族的踪迹,我让人带头去追查,谁料还是晚了一步。” “修真大会在即,魔族害怕我们势强,也是愈发不安分了。” 持剑女修咬紧了牙,在面对长安宗时,她还可以肆无忌惮地指责推诿,但到了老掌门这种级别的人物,她连气愤的模样都不敢表现出来。 “白云掌门,死去的弟子可是我们鼎钱宗大长老的……” 女修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像是被人喂了哑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傻傻地看着面前的信笺,那是白云掌门从袖口中掏出的、带着鼎钱宗私印的纸张。 盛知音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皱起眉,白衣少女的死被轻飘飘冠上了魔族之名,虽然这洗清了长安宗的罪名,但她还是感到了莫名的不安。 就好像,白云派早就准备好了这封信,就等着白衣少女去死一样。 第十四章 身份暴露,进入副本 “知音师姐?” 门前的尸体很快被拖了下去,流淌一地的鲜血被冲了个干净,盛知音刚想转身回屋,一道熟悉的女音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盛知音浑身一僵,她克制住了自己的身体反应,在来人的试探中不留破绽,只是微微急促的呼吸声,还是暴露了她紧张的心思。 楚婉婉一把抓住要关上的门,她冲着屋里的盛知音浅浅一笑。 在不着痕迹的打量后,楚婉婉方才开口道:“抱歉啊,我刚才一时认错了人,把你当成了我的一位师姐。” “你们两个人的说话方式,还真是像。” 盛知音睫毛轻眨,她没想到楚婉婉竟会心细至此,能在自己激动时的语气里察觉到不对,在直接上来试探后,一言一行都带着一招毙命的狠辣。 盛知音故作不解道,“这位女修,既然你是认错了人,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那倒没有,只是能在修真大会遇见是缘分,我想与你交个朋友,毕竟出门在外,也不知道我那位师姐的音讯。” “是吗?” 盛知音勾起一抹冷笑,她才不相信楚婉婉假惺惺的说辞,毕竟在宗门时,就是她偷走了自己的气运,还一直伪装成无辜的小白花,借萧九的鞭子来霸凌自己。 盛知音抬手与楚婉婉一握,两人各怀心思地客套后,楚婉婉这才透露出了此举的深意。 “方才听你同门唤你知音,我心下一惊,还未问过你的姓名,说不定,长安宗与我们玄天宗,还真是一见如故的交情呢!” 楚婉婉收了手,她状似无意的朝周围望去,只是瑟瑟这会儿不在房间,倒是给盛知音留下了自圆其说的余地。 盛知音面不红心不跳,她当然知道伪装散修是触犯门规的大事,保不济就会让大师兄抓到驱逐自己的把柄,但事已至此不能回头,盛知音只能一步步往下走。 “在下长安宗顾池音。” 盛知音听出了试探的意思,她双手拉上一旁的雕花木门,在抱歉的示意后,她将楚婉婉彻底隔在了屋外,只作出一副生人勿进的姿态。 长安宗,顾池音? 屋内的盛知音背靠木门,她屏息听着外头的脚步声,想判断自己是否在交锋中露了破绽,屋外的楚婉婉神色莫测,她攥紧了袖口的玉佩,那滚烫的温度烧得她理智全无。 我看是长安宗——盛知音才对! 楚婉婉转身离去,阴冷的夜风吹起了她的衣袖,她却丝毫不觉,只是心底已经盘算出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既然你敢隐姓埋名来修真大会,那就彻底成为顾池音,死在这场杀人不见血的争斗里吧!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穿越者才是绝对的主角。 在白衣少女死后的第三天,修真大会拉开了正式的帷幕,长安宗十分倒霉地撞上了鼎钱宗,这个从一开始就在结梁子、后面更是爆发了强烈矛盾的老牌宗门。 在剑拔弩张的握手后,双方十人走进了白云派设下的传送阵中,他们会被送往比赛的副本世界,而台上的观众则通过天幕、去远程观看宗门之间的比拼输赢。 盛知音的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在短暂的眩晕后,她发觉自己正站在长街上,还没做出反应,一双大手就将盛知音拽进了巷口。 “哎,盛小妹子,你怎么直愣愣的就往街上跑啊!” “不要命了吗?就算李家那小子退了婚,你也不能这样不清不楚地寻了短见啊!” 盛知音看着眼前的壮汉,脑海下意识响起了一道声音,是关于这个副本世界的规则,以及盛知音所扮演的人物角色、经历和特征。 【修真大会第一轮第一场副本——“摆渡人”,欢迎鼎钱宗、长安宗双方进入副本。】 【杀掉副本最大反派,即为胜利!】 在南国边境的一个小镇里,世世代代流传着一个约定成俗的规矩,那就是祖宗定下来的“躲女伥”。 在这里的人看来,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最不详的存在,她们一辈子只能依附于自己的父兄丈夫,吸食他们的“血肉”,糟蹋他们的血汗钱。 唯有在高楼深宅里生下儿子,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任务后,女人才能洗刷自己的肮脏不详。 而未出阁和没生下儿子的女人,是不被允许抛头露面的。哪怕是在家中,她们也必须用棉布裹住自己的每一寸皮肤,日复一日喝下男性长辈的晨尿,以虔诚之心迎接“送子神”的赐福。 可若是生下的是女儿呢? 盛知音感到不寒而栗,她仿佛看到了南国镇上随处可见的弃女婴塔,鼻尖还隐隐嗅到了婴尸腐臭后的发酵气味。 壮汉见盛知音不搭理自己,一时也急了,他从兜里掏出从集市上买回的麻布,让盛知音凑合着蒙上,防止她将身上的不详传染给别人。 “表哥,我这回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跑出来了。” “我只是听见长街上的唢呐声,才想着好奇瞧瞧的。” 盛知音盖住了露出的皮肤,她用手指着来来往往的丧葬队伍,歪着头看向壮汉。 壮汉闻言变了脸色,他用畏惧的目光扫过系着红绳的棺木,眼底流露出一抹害怕之色,“这有什么可好奇的,都已经是镇上一个月里死的第五位新郎官了,听说,是在新婚夜被开肠破肚的!” “真是流年不利,妖祟作怪啊!” 盛知音皱了皱眉,她分明看到了缠绕在棺木上的黑气,仿佛有生命一样,死死地捆住了新郎官的生机,好像是从地狱而来的厉鬼,在这里锁魂夺命。 这该是怎样浓烈的仇恨啊! “知音小妹,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一进门,盛知音就看到了自己的“父弟”,他们分别是作为父亲的牛二力,以及作为弟弟的东方虎啸。 东方虎啸见盛知音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很显然,他们也察觉到了女子在这个小镇上的地位,害怕队伍里的瑟瑟和盛知音受到伤害。 “这个小镇在一个月里死了五位新郎官。” “坊间传闻,他们都是被厉鬼缠身、开肠破肚而死的。” 盛知音开门见山,她在介绍完自己了解的情况后,将目光投向东方虎啸和牛二力,这两个最先进入副本的人。 东方虎啸眉头紧锁,他当然知道新郎官的惨死,只是发生了这样诡异的事情后,镇上居民的反应让他异常不解。 竟还有人扬言,是新娘的不详克死了自己的丈夫,要求她们全部陪葬。 第十五章 结婚遇鬼,故人归 “我刚才用乾坤挪移之术,发现这个小镇上的男人均有鬼气,但女人的身上却干干净净。” “现在这个情况,如果我们想要解密,恐怕还是得从新婚夜入手。” 东方虎啸沉下脸,在修真大会的副本里,他们目前得到的线索还是太少,如果再不主动出击的话,恐怕就要落后于鼎钱宗了。 “他们说,我被退了婚。” 盛知音眸子一亮,她看向旁边站着的牛二力,提议道,“既然要查新郎官的死,不如我们将计就计,再办上一场喜事就是了。” ”等到新婚夜之时,是魔是鬼也能一目了然。” 牛二力赞同地点了点头,一个月里连死五人必然有问题,若是盛知音愿意假扮新娘,他们也好从中探查,抓到这个副本的最大反派。 很快,盛小妹子要出嫁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小镇,不少居民都窃窃私语,在背后嚼起了这场喜事的舌根。 “你听讲了没有,都死了五个人了,牛大力那小子怎么想不开,还要娶亲啊?” “这个盛小妹子,前几日才被李家退了婚,身上的晦气恐怕还没除干净嘞!” 盛知音端坐在喜轿里,她被婆子浓妆艳抹地打扮后,披着盖头就出了门,静静等待着“丈夫”牛大力来接自己。 很快,牛大力就骑着一匹骏马迎了亲,他牵着盛知音摆了高堂,两人在宾客的祝福里迈入了洞房。 “都准备好了?” 盛知音自己掀开了盖头,她看着夜幕降临的窗外,前几个新郎官都是在这会儿死的,他们必须严阵以待。 “大师兄和二力就在守门外,虽然俺们还没找到瑟瑟的下落,但如今时间紧迫,只能先进行副本的探索了。” 牛大力点点头,他双手握紧成拳,与盛知音一样屏息坐在床上,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嘀嗒。 嘀嗒、嘀嗒—— 红色蜡烛摇曳着火光,贴满了“囍”字的窗户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人脸,它笑嘻嘻地看着屋子里的两者新人,脸色却白得可怕。 “结喜缘呀,结喜缘;闹洞房啊,闹洞房;生娃娃呀,生娃娃,生完娃娃杀了她,杀了她——” 盛知音刚握上剑,屋子里的烛光霎时熄灭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只感受到了一股股阴风。 “碰!” 牛大力发出了一声闷哼,尽管他一拳砸向靠近自己的不明物体,但在穿过空气后,还是感受到了地动山摇的压力。 “知音妹子小心!来鬼恐怕不止一个!” 盛知音拔剑出鞘,她虽然看不见,但从牛大力与怨鬼的对打中,也能大致确定敌人的位置。 长剑作刀,砍向半空,盛知音只听见一声孩童的尖叫,下一秒,洞房的屋子就再次亮堂起来。 “快追!别让它跑了!” 牛大力顾不上自己的伤,他一把拽住愣神的盛知音,朝着一团红雾追去,力道之大险些震碎了她的肩骨。 此时的南国小镇像变了个地方,到处都泛着红森森的暗光,盛知音和牛大力一路追到了巷尾,才突然发觉红雾早已没了踪影。 盛知音紧张地提着剑,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在片刻的沉思后,盛知音才惊觉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呼吸声。 那—— 牛大力是谁? 冷汗从额头上滴落,盛知音猛地转身,她刚要将剑架在牛大力的脖子上,对方的反应却明显比她更快。 “竟然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呀~嘻嘻,真是不好玩~” 一个只有半米高的小女孩站在那里,她抬起青白的脸蛋,冲着盛知音笑道,在她的身后,竟密密麻麻堆满了白骨,几乎要垒成了一座山! 盛知音毛骨悚然,她连连后退数步,在鞋子快踩到一块头骨之前,才终于停了下来。 “你是谁?” 小女孩不解地看着盛知音,她似乎没有恶意,只是神经质地回答道,“我是鬼啊!” “是南国小镇的女伥鬼呀!” 盛知音深吸一口气,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地方,能同时存下这么多婴孩尸骨的,只有镇子中心的弃女婴塔。 盛知音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她刻意放缓了声音,尽管依旧带着点颤抖道,“所以前几天死的新郎官们,都是你们杀的吗?” “新郎官?” 小女孩的脸色骤然变了,在盛知音震惊的注视下,她同身后的同伴们一起尖叫起来,沸腾的血色雾气中,是齐刷刷显现的恶鬼之相! “他们该死!他们该死!他们全部都该死!!!” “男人杀了我们,我们就要杀了男人,男人怨恨我们,我们就要复仇男人,男人罪该万死!” 盛知音一句话都说不出,她听着震耳欲聋的女童声音,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南国小镇积年累月的陋习中,竟然已经埋葬了如此多的婴魂。 恐怕,这已经不是盛知音一个人能解决的了。 “你为什么要嫁人?” “你想屈服于男人吗,你想被男人奴役吗,你想一辈子成为宅子里的母猪,张着腿只想生个儿子吗?!” “然后生下我们,摔死我们,淹死我们,掐死我们,饿死我们……杀死我们!” 小女孩冷冷一笑,她抬手指着盛知音,侧头朝着身后道,“她会是男人的帮凶,会是新婚夜里的新娘,杀了她。” 盛知音连连摇头,她拔剑逼退了周边的小伥鬼,在看到死状各异的女童涌来时,一时也难有招架之力。 尖锐的指甲刺向双眼,盛知音侧身躲过,却被后面的小鬼爬上了肩头,甚至连她小腿都没被放过,接触到了一双双冰冷彻骨的手。 盛知音,就快要被女婴孩们淹没了。 “啊啊啊啊——” 为首的小女孩流淌出血泪,她用阴毒的目光盯着盛知音,一张小脸在此刻扭曲得吓人。 不远处,盛知音想起了梦里的一个片段,她像是下意识地转动手腕,竟以一个刁钻的姿势,灵力迸发震飞了身上的所有小鬼! 秋风扫落叶,万物归我身! 女婴鬼们接连惨叫,她们化作一团团红色雾气,顺着高塔蔓延而上,直至被禁锢在某个强大的金色阵法中。 “怎么会是这一招……” 观众席上,摸着胡子的白云掌门眉头一皱,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天幕里的盛知音,那样奇特的握剑姿势,他只在很多年前见过一眼! 那一眼,足以让天地震动。 第十六章下黄泉,生孩子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白云掌门再次看到这一招时,都带着记忆久远的惊疑不定。 当时的他,也只是下三界中的前三甲弟子,代表白云派去上界参加修真大会的“佼佼者”。 但在那个人面前,所有的天之骄子都变得不值一提,修真界中还广为流传着这一句话,“既生天生剑骨,何需天才瞩目”。 “噗——” 盛知音喷出一大口血,她惨白着脸单膝跪在地上,手上的长剑早已刺入地面。 突如其来爆发,耗光了盛知音所有的灵力,她死死咬牙看着周围的女婴,它们似乎察觉到了对手的虚弱,于是更疯狂地涌了上来。 “天地之下,阴阳相隔,破!” 不远处,东方虎啸终于带着牛二力赶了过来,他指尖“刷”地飞出一纸黄符,一路燃烧起熊熊的火焰。 “小师妹!你没事吧?” 牛二力冲了上去,他扶起受伤的盛知音,担忧地问道,东方虎啸则是一人挡在前面,顶住了所有鬼婴的攻击。 盛知音摇摇头,三人被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弃婴塔里,已经丧失了对外界时间的感知,这样下去,就算是金丹中期的东方虎啸,也不可能源源不断地使用灵力。 他们必须突围。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盛知音环顾四周,她喘着粗气,目光凝聚在弃婴塔的石墙上,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指甲痕,叫人看了不寒而栗。 “大师兄发现洞房里没了动静,就冲进去看,你和俺哥却已经不见了,顺着鬼气弥漫的痕迹,我们一路杀了进来。” 牛二力同样看到了那一堵墙,没等盛知音有所反应,他就一拳砸了上去。 “轰隆——” 远在小镇外围的夜空之上,突然响起了一道道闷雷,瑟瑟骤然抬头,她的神志终于在这一刻清醒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在瑟瑟的面前,有一条一望无际的平静大河,黑水深不见底。 “你为什么不入黄泉?” 瑟瑟转身,她看着眼前出现的红衣女子,她面带浓妆头戴金钗,一副新嫁娘的模样。 红衣女子诡异一笑,她森然道,“你都已经被男人折磨致死了,不会还是愚懦,不敢动手杀了他们吧?” “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 瑟瑟咽了口唾沫,她发觉自己在副本中已经成了女鬼,现在这一幕,应该是要下黄泉转世投胎了。 “我没有害怕。” “我只是不明白,我应该要做些什么?” 瑟瑟试探道,她发现队伍里竟有好几个熟悉的面孔,全都是鼎钱宗的弟子,她们正一个个目光呆滞的排队跳河! 红衣女子歪了歪头,她温柔地抚摸瑟瑟的脸颊,说出了一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你要复仇,转世投胎到男人的肚子里,然后被生下来呀!” 什么?! 瑟瑟猛地后退,她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牛大力也发觉了“盛知音”的不对,他提气一掌拍了过去,却硬生生落了个空。 “阿爹,你怎么舍得杀了我呢?” “阿爹,你怎么舍得杀了我呢?” “阿爹!阿爹!阿爹!” 此起彼伏的孩童哭声,让牛大力头疼欲裂,他只觉得自己的肚子像是一个涨了气的皮球,直接撑破了红色的婚服。 他的肚子里,有东西在动! 牛大力捂着腹部,他彻底陷入了两难的局面,作为被重点围攻的“新郎官”,他的打扮成了伥鬼的靶子,而长安宗的众人,却已经被副本给分隔开了。 **** “你是谁?” 鼎钱宗有人下了观众台,那位屈服于白云掌门的持剑女修,在昨晚收到了一个莫名的纸条,有人约她私底见上一面。 “竟在我的面前故弄玄虚?” 楚婉婉扶了扶面具,她没有回答女修的问题,只是从袖中掏出一个包裹,“这个问题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鼎钱宗长老之女,死在了你带领的队伍里,他不敢追究白云派的问题,难道还不敢追究你的吗?” 持剑女修面色一冷。 她看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眼底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只是下一秒,就被错愕所替代。 “我能帮你。” “但前提是,我们得做一个交易。” 楚婉婉打开包裹,为了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盛知音,她不敢借用黑衣人的势力,只好掏出穿越者的家底,以打动鼎钱宗和自己合作。 盒子正中,摆放着一朵赤红色的鹤花,这是相当稀罕的宝物,可以说,就是放眼整个修真界,都找不到完整的十株。 因为它能让任何境界的人,无视天地法则,直接突破下一个境界! “我要鼎钱宗输。” “也要鼎钱宗赢。” 持剑女修没说话,她当然知道大长老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突破了,如果她能戴罪立功献上这个东西,那么白衣少女的死,就不会对自己造成影响。 毕竟那个老家伙,膝下的私生子女恐怕自己都记不清了。 “我答应你。” 持剑女修接过纸条,当她看到上面的三个大字时,微微诧异地挑起眉。 她原以为,能让人甘心献出鹤花,这件事必定棘手无比,可谁料到,竟然只是为了杀一个无关紧要的筑基修士。 楚婉婉满意地笑了,作为掠夺气运的穿越者,她是不可以违背规则、杀掉原世界里主角的,只是规则没有说过,她不可以借刀杀人。 只要盛知音死在别人手里,那就和楚婉婉一点关系都没有。 到时候,上三界丢了“天生剑骨”,下三界死了未来的救世主,所有人能依靠的,就只有掌握剧情的自己了。 **** “这是什么地方?!” 盛知音两眼一黑,牛二力一拳砸碎了弃婴塔墙,结果砖头没掉下来一块,在场三人全都被反卷进了墙里。 现在,他们正身处一个四周柔软的地方,脚下还堆积着不明液体,甚至陷入了某种黄色油脂中。 “我们……好像在一个人的肚子里。” 东方虎啸闭上眼,也许是不愿面对此时的处境,他极其艰难地开口道。 第十七章骗婚女鬼,吃绝户 “啊?!” 盛知音和牛二力都傻了,两人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好不容易摆脱了鬼婴,结果竟然跑到了人家肚子里去! “那、那现在怎么办啊?” 牛二力打了个哆嗦,他看着正在起伏的皮肤内壁,有种想吐出来的反胃感,但却不敢再次攻击。 盛知音刚踏出一步,内脏的挤压让她几乎直不起身,与此同时,肚子的主人似乎也在反抗。 “不能动手!” 东方虎啸摇了摇头,他们毕竟是在人的肚子里,一旦拔刀刺剑,很有可能会让无辜之人丢了性命,掉进怨鬼的陷阱中。 东方虎啸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他口中默念几句,黄纸顿时发出一道亮光,很快,就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此人正是瑟瑟。 被观看的瑟瑟浑然不觉,她在和红衣新娘进行对持,鼎钱宗被困的弟子仍然没有清醒,她只能孤军奋战。 “你还在犹豫什么?” 红衣女子皱了皱眉,她狐疑地看着瑟瑟,察觉到了对方的抗拒。 “难道说,你不是鬼?” “不。” 瑟瑟的后背冒出了冷汗,她否定了红衣女子的怀疑,急中生智道,“我讨厌男人,所以我不想被男人从肚子里生下来,我觉得恶心。” “那么,你为什么要采取这样的方式,去报复男人?” 瑟瑟不知道这个副本的发展,在没见到长安宗其他人前,她想尽可能的套取信息,来破此困局。 “因为……男人都是自私自利的负心汉,他们该死。” 红衣女人拿起盖头,她素指仟仟,看着不远处平静的黄泉,陷入了某种久远且痛苦的回忆。 这个故事,其实要从十年前说起。 “我为了嫁给他,害死了我的父母。” 少女掀开车窗,她是同父母一起来到南国小镇做生意的,听闻这里民风奇特,她才想着亲眼瞧瞧。 这一瞧,她就看到了一个长相俊俏的青年。他面若冠玉,只是站在长街上读着书,就让少女的一颗芳心小鹿乱撞。 “你、你好!” 青年抬头,撞进了少女的双眸里,他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人,这个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抛头露面的陌生姑娘。 “公子叫什么名字,年岁多大,请问可有婚配啊?” 少女直白道,她本就来自热情开放的国都,在她的家乡,男女表达好感的方式从不遮掩,主打一个有话直说、大大方方。 可在青年眼中,少女的行为就变了意味。 “在下罗瀚玉。” 青年意味不明地笑了,他的目光落在少女乘坐的马车上,他不知道她的来历,但价值千金的沉香木,可不是什么人都用得起的。 于是,少女在南国镇爱上了青年,这个以往素未谋面的男人。 很快,少女的父母发现了两人的私情,他们坚决不同意这桩亲事,并反感于南国镇上的“躲女伥”。 但在一天夜里,少女的住处被一伙盗贼闯入,除了被青年救下的少女,其余所有人全部惨死、尸首分离。 “我原以为,他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红衣女子勾唇一笑,她眸光癫狂,带着难以消解的偏执,“可他偏偏什么都不是,只是一条披着人皮的毒蛇。” “我将父母一辈子的积蓄都给了他,只为了求得他一纸婚书,与我共入洞房、娶我为妻。” 瑟瑟神色一怔,她听着红衣女子的讲述,莫名感到心疼,若不是彻底交付了一颗真心,谁又能被伤得如此之深? “你可真贱啊!” “躺在杀夫仇人的床上,也能张着腿发情!” 少女一口喝完了喜酒,她满怀情意地看着青年,却被对方的一句话打入地狱,浑身血液都凝固起来。 他……什么意思? 红艳艳的烛光闪烁,罗瀚玉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从一开始他就恶心这个女人,若不是觊觎那点财产,罗瀚玉才不会娶她为妻。 毕竟,她和南国镇上的“好女人”可不一样。 她浪荡轻浮。 她愚蠢下贱。 红衣女子抬起头,都说一个人死后,会变成自己执念最深的样子,她从没想过,自己心心念念的洞房花烛夜,会成为噩梦的开始。 “他为了让我嫁给他,设计杀了我的父母,侵吞了我的嫁妆。” “他说我不知廉耻,却拿着我父母的血汗钱,十里红妆地迎娶他的心上人。” “他放纵下人强奸、侵犯我,让我躺在破草屋里大了肚子,像是窑子里的妓女,人尽可夫。” “他说,这是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红衣女子言语冰冷,她恨毒了罗瀚玉,以至于在提起这一切时,周身的怨气几乎能化作实质,让罗瀚玉被千刀万剐。 所有人都沉默了。 不光是瑟瑟,连听到这一切另外三人,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尽管他们知道,红衣女子应该就是副本的始作俑者,那个应该被杀死的最大反派。 “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红衣女子歪了歪头,她一步步地靠近瑟瑟,嘴唇在触及到对方耳侧时,开口道,“我用牙齿咬断了麻绳。” “然后拖着大肚子,一路爬到了厨房里,拿菜刀捅进了我的腹部。” 瑟瑟打了个哆嗦,她害怕地看着红衣女子,忍不住道,“然后呢?” 红衣女子抬起手,她捏着瑟瑟的肩膀一寸寸收紧,然后逼瑟瑟转身,直面那一条长长的黄泉。 红衣女子温柔道,“然后我就被丢进了乱葬岗,我死之后,罗瀚玉甚至没来看过我一眼,只是让下人处理了这一切。” “你说,我该不该恨?” “我有没有资格去恨!” 还没等到回答,瑟瑟就被大力推进了黄泉里,她被河水直接淹没,只留下了岸上孤零零的红衣新娘。 “瑟瑟!” 东方虎啸一声怒吼,但符咒不能传音,他们也只能看着这一幕干着急,不知道瑟瑟会不会受到伤害。 “你们觉得呢?” 红衣新娘冷冷抬眸,她似乎透过了那纸符咒,用全黑的一双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肚子里的三人。 她竟然……能看到长安宗的人! 第十八章你自杀,我破局 “这下真是麻烦。” 符纸自动燃烧,东方虎啸一口吹灭,他望着四周“牢不可破”的内壁,终于感到了棘手。 “我明白了。” 盛知音突然开口,在另外两人的诧异目光中,她语气紧迫道,“那些开肠破肚而死的新郎官,是被他们肚子里的人杀死的。” “新郎官不是死于鬼婴之手,而是里面的人,想要出去。” 盛知音抬起头,继续道,“如果我们采取暴力手段离开,那么怀孕者就必死无疑,根据这个逻辑判断,我们应该是在牛大力的肚子里。” …… 东方虎啸与牛二力陷入了沉默。 他们难以想象,盛知音是怀揣怎样一个脑洞猜测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她说得确实有道理。 “那俺们应该怎么出去?” “总不能,让俺哥把俺们生下来吧?!” 牛二力大惊失色,他与牛大力是一母同胎的兄弟,谁知在副本里,竟然直接乱了一代的辈分。 “我们都得去死。” “至少,活着是走不出去的。” 盛知音微微敛眉,修真大会的副本并不会造成参赛人员的死亡,如果他们想要离开牛大力的肚子,成为一只鬼,或许是唯一的办法。 东方虎啸点点头,他认可盛知音的做法,尽管在修真大会的副本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集体自杀”的盛况。 于是,在副本外众目睽睽的注视下,长安宗三人全部自杀。 死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血溅三尺。 “胆子可真大啊!” 天幕下的观众席,慕白羽挑了挑眉,他作为逍遥宗新一代的弟子,自然是被门派赋予了厚望。 “虽然说副本死不了人,但她就一点也不怕,会闹出什么问题吗?” 逍遥宗的另一个弟子抬眼,他对这种小宗门的对决没有兴趣,至于慕白羽会如此关注,他也是极不理解。 “大师兄,我们马上要和白云派比赛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啊?!” 其余弟子纷纷点头,在他们抽到的这一组里,只有白云派算得上是劲敌,而且是逍遥宗参加修真大会的最大对手。 慕白羽却表现得格外淡定。 他看着盛知音,觉得她真是个有趣的姑娘,虽然修为只有筑基,但从弃婴塔到提议自杀的过程中,能被看出能力绝不止眼前这般简单。 山窝窝里,倒是也有落魄的凤凰。 只可惜,鼎钱宗这一轮,表现得实在是太奇怪了,不仅派上的弟子全都是替补,连比赛的参与感都近乎为零。 慕白羽皱了皱眉,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持剑女修,莫名嗅到了一股阴谋的气味。 这大抵、是他的错觉吧。 **** “终于见面了啊!” 红衣女子莞尔一笑,她看着从半空中掉落的长安宗三人,语气森森道。 “我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盛知音冷冷抬眸,她与牛二力各站两边,东方虎啸则是挡在两人前面,俱是一副警惕的模样。 在符咒中,他们可都亲眼看到了,是这个鬼新娘推下的瑟瑟。 红衣女子没有在意,她带着疑惑的表情,看向三人中唯一的女子盛知音,问道,“你们是来杀掉我的吗?” “是。” 盛知音没有否认,她知道红衣女子已经看破了一切,从自己握剑的姿势来看,双方都已经释放了杀意。 “为什么?” “就因为我让那些女鬼投胎,杀了南国镇上的新郎官?” 盛知音深吸一口气,她看着一脸残忍却不自知的红衣女子,回答道,“是。” 红衣女子突然放声大笑,在盛知音三人不解的注视中,她抬手擦掉了眼角的泪光,不是因为难过,而是感到了极端的讽刺。 “一个抢劫的强盗,一个陌路的嫖客,一个只贪图女子的财富,一个刚刚打死了自己的发妻。” “这些新郎官,我杀了有何错?” 红衣女子步步逼近,殷红的指甲在她手中一寸寸变长,萦绕着黑气,她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盛知音,“我让因为他们而死的女人,转世投胎到了他们自己的肚子里。” “请问,我又有何错?!” 当受害者十恶不赦,加害者似乎认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 “当然有错。” “至少你今天害的新郎,他不是强盗嫖客,也不是贪财暴逆之徒。” 盛知音上前一步,她直视着红衣新娘的双眼,一字一顿道,“你只是把对罗瀚玉的恨,无差别地发泄到了所有男人的身上,这压根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也许今天,你宣称自己只是杀了所有不仁不义的负心汉,可到了明天,你就能将毒手伸向无辜之人。” 红衣女子表情一僵,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于是直面朝着盛知音扑去,铺天盖地的怨气集聚一身。 “池音妹子小心!” 牛二力一把拉过盛知音,他满是肌肉的胸脯撞上女人的指甲,后者如锋锐的刀刃,直接划开了一道血痕。 “你既然愿意相信男人,那就是背叛了所有的女人!” 红衣女子声嘶力竭,无数翻涌的红雾席卷而来,冲着不远处的长安宗三人,它所到之处,连瑟瑟掉落的黄泉都掀起了巨浪。 “杀了他们。” “所有来到这个地方的不速之客。” 盛知音震惊地抬起头,先前弃婴塔里的鬼婴,再一次出现在了这里,不仅人数更多更密,甚至还有了红衣女子的领导。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一时间,东方虎啸就像疯了似的,拼命往外撒着符咒,无差别攻击着周围的一切,而牛二力更是一拳一个,打飞了不少青面獠牙的鬼婴。 作为被“特别关照”的对象,盛知音脚尖点地一跃而起,剑锋刺向红衣女子,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 “你是杀不了我的。” 长剑捅穿了红衣女子的胸膛,就像是穿过了一团空气,盛知音还未反应,就被对方掐着脖子按倒在地上。 “偏见永远存在。” “南国小镇被积压了几百年的仇恨和怨愤,哪里是你们可以阻止得了的!” 红衣女子阴仄仄的开口,却猛然点醒了盛知音。 她原先还在疑惑,副本中最大的反派是依据什么来进行定义的,就算是杀了鬼新娘,也有无数的鬼婴和传承了百年的封建陋习。 现在,盛知音终于明白了。 有一个词,叫做不破不立。 第十九章放鬼杀人 “鬼新娘是杀不死的,鬼婴也是杀不完的,我们都弄错了方法。” 盛知音挣脱了红衣女子的手,她看着周围的一切,气喘吁吁道,“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你那么恨罗瀚玉,不如安静下来和我们做个交易!” 红衣女子冷笑,她根本不相信盛知音的话,但依旧想给其一个机会,好让自己多一个杀生的理由。 “我刚才在弃婴塔里,一剑破出了一个很强大的法阵。” 盛知音言辞诚恳,“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去问问身边的鬼婴,你和她们被困在这些地方,都是因为南国小镇在百年之前,被高人设下了压鬼的阵法。” “他们之所以肆无忌惮地杀死女婴,伤害女性,都是因为这个法阵的撑腰。” “小镇里的居民知道,你们就算怨气再重,也是不可能出得去的。” “你们难道不想反抗吗?” 盛知音戳中了红衣女子的心思,她最无能为力的,就是自己只能被困在黄泉岸上,既不能一了百了地跳下去、转世投胎,也不能化作厉鬼杀了罗瀚玉。 “你想干什么?” 红衣女子收了手,她打算听听盛知音的想法。 “我想要打破那个法阵。” “我要放你们自由。” 盛知音语出惊人,别说是红衣女子愣住了,就连一旁的东方虎啸和牛二力,都被小师妹吓得不轻。 东方虎啸眉头紧皱,他拽住盛知音的袖子,似乎在唤回她的理智。 毕竟,长安宗可以在副本里自杀,可以狼狈地输给反派,但是绝对不可以助纣为虐,放纵恶鬼杀人。 这是每一个修士的基本原则。 “池音妹子,你疯了吗?!” 牛二力的反应显然更大,但盛知音却利用灵力传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长安宗。 [鬼是怨念汇聚而成,我们为什么不能让鬼杀了作恶之人,消除怨念呢?] …… 东方虎啸与牛二力没有坚持,事情已经到了不破不立的地步,他们没有能力对付这么多的怨鬼,试一下盛知音的办法,也许会是有效的破局之道。 红衣女子后退一步,所有的鬼婴围绕着长安宗三人,她们死气沉沉地注视着这一切。 “第二式——无人困!” 盛知音手腕翻转,破破烂烂的长剑迸发出刺眼的光芒,灵力如苍龙缚日,直接砸开了法阵的口子。 这一幕,让准备下一场比赛的慕白羽停住了,让一旁观战的楚婉婉表情难看,让持剑女修更是握紧了双手。 这绝不可能是筑基的水平! 东方虎啸心底震撼,他终于意识到,长安宗似乎接受了一个“怪物”,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但没有人注意的是,盛知音手环上的储物空间里,隐约传来了一阵灵力波动,来自一只赤炎地兽的幼崽。 “得亏,赤炎地兽是万兽卷上出了名的阵法黑洞,它们无视符咒和阵师的攻击。” 盛知音暗自咬牙,虎口却被震出了鲜血,能镇压这么多的孤魂冤鬼,南国镇的法阵也不是想破就能破的。 至少,光靠盛知音一个人不行。 “小师妹,我们来帮你!” 东方虎啸咬破手指,他以鲜血为媒,将偌大的金色法阵作为符纸,而身后的牛二力也是体修匐地,用最坚硬的拳头砸向塔中的束缚。 “轰隆——” 南国镇的天空,再一次电闪雷鸣。 罗瀚玉懒洋洋地躺在塌上,他的怀里搂着新纳的小妾,刚刚酒足饭饱,生活过得是无比惬意。 下一秒,罗瀚玉懒散的目光顿时就变了,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正阴仄仄地冲着自己笑。 “你!” “你怎么会!” 罗瀚玉脸色青白,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这个已经被他残害致死、一卷草席丢进乱葬岗的女人。 “罗郎,我来嫁你了啊~” 红衣新娘撑起盖头,她美艳的面容突然变得诡异,皮肉包裹的白骨,被活生生挖去眼球的眼眶,让罗瀚玉只能失声尖叫。 罗瀚玉吓尿了裤子。 这注定……是南国小镇上,一场史无前例的杀戮复仇。 [恭喜长安宗任务完成,消除南国镇恶鬼执念,摧毁弃婴塔!] [长安宗获得胜利!] 盛知音松了一口气,长剑从她的掌心脱落,带着汗渍,她转身看着已经被血腥味笼罩的南国小镇,那里正哀嚎遍野。 “我不认为你的做法是对的。” 东方虎啸摇了摇头,尽管长安宗完成了这个副本,但放鬼杀人,已经超出了他的心里预期。 “我们修习仙法,应该是为了保护平民,除魔伏鬼。” “可怨鬼是因人而生。” 盛知音反驳道,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与弃婴女鬼们硬碰硬,正如红衣女子所说,积压了上百年的性别仇恨,不是简单几个修士就能镇压的。 “如果我们循规蹈矩,那南国镇的躲女伥只会愈演愈烈,终有一日,镇子上的人会亲手打破法阵。” “不过是一命换一命,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长安宗与鼎钱宗的弟子被传出了副本,盛知音垂眸,她的话让东方虎啸哑口无言,但却传进了持剑女修的耳里。 “放鬼杀人,助纣为虐。” “你们长安宗,就是靠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赢得修真大会的?!”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早在盛知音决定放走鬼新娘的时候,不少修士就表示这很荒唐,正如东方虎啸所说,他们应该做的是保护普通百姓。 …… 白云掌门没说话,他的锐利的双眸一直盯着盛知音,像是在透过这个小女修,看到某一位故人的身影。 “掌门,你看这——” 一旁的长老欲言又止,虽说长安宗赢下了副本,但根据周围的反响来看,不少人都芥蒂这样的比赛结果。 毕竟,盛知音的破局之法,实在是惊世骇俗。 “既然是副本判定长安宗赢了,那就是赢了。” 白云掌门摸了摸胡子,他并不在意输赢结果,只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盛知音的身上,以及她那看似“平平无奇”的根骨。 那个人是天生剑骨。 那么……这个小女修呢? “我们鼎钱宗不服!!” 第二十章筑基抗金丹 持剑女修不乐意了,她看着高台上的白云掌门,代表鼎钱宗说道。 “我作为鼎钱宗的小师姑,在此挑战长安宗弟子!” 白云掌门微微闭眼,新一轮的大赛规定,输掉的宗门有权挑战赢家,持剑女修这么做,完全是合情合理。 “你要挑战何人?” 一旁的长老开口道,作为金丹级别的修士,持剑女修最有可能选中的,应该就是长安宗的大师兄东方虎啸,然而…… “我要挑战的,是长安宗顾池音!” “既然是她提议的放鬼杀人,我的擂台对象,自然也会是她。” 持剑女修抬起头,她握着剑指向盛知音,语气冰冷道,“当然,你们也有权利选择、接不接受我的挑战!” 比赛场内,一片哗然。 从鼎钱宗输给去年倒数第一的长安宗,到持剑女修下战书,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观众的想象,以至于吸引了不少宗门在窃窃私语。 “鼎钱宗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我看是鼎钱宗为了稳赢,不要面子,直接跨境界打擂台了!” “不过,长安宗的做法也确实离谱了点……” 盛知音抬起眸,她一把拉住想替自己出头的牛二力,目光在与观众席上的楚婉婉对视后,盛知音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她早就暴露了啊。 “我接受你的挑战。” 尽管长安宗有三次拒绝挑战的机会,但不论是盛知音还是其他弟子,都不会愿意浪费在鼎钱宗的身上。 毕竟,长安宗接下来要面对的,是白云派和逍遥宗等一系列强敌。 “好!” 见双方已经协商完毕,长老们自然也没有意见,等到无关人员清场后,偌大的擂台中央,只站着盛知音与持剑女修两个人。 牛二力格外紧张,他看着面容严峻的东方虎啸,着急道,“大师兄,小师妹这一场没有胜算啊!” “我知道。” 东方虎啸咬了咬牙,他动过使用拒绝权利的心思。 但是当东方虎啸看到盛知音坚定的神色后,突然想到了她在副本里的表现,足以让人忘记,盛知音其实尚未结丹。 “可我总觉得,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说不定,小师妹会给我们一个惊喜。” “鼎钱宗对长安宗,擂台比赛开始——” 盛知音紧握长剑,她的武器在外人看来,是一副破破烂烂的暗淡模样,像在哪个铁匠铺子里捡回来的东西。 所以在比赛的最开始,压根没人看好,她和持剑女修的这场比赛。 尚未动手,似乎尘埃落定。 “筑基抗金丹?” 慕白羽的脚步微微一顿,当听到师弟的讨论声后,他意外地挑眉道,“这么明显的陷阱,长安宗竟然没有拒绝?” “可能是不舍得用权利,想留到以后,对付更加不好处理的对手吧。” 弟子耸耸肩,他也不太能理解,毕竟是昔日的倒数第一,竟然还有这么大的胆量,“他们就不考虑一下,这一场要是输了,长安宗可就直接淘汰出线了。” “这么说,长安宗就是有十足的把握,赢下这场比赛了。” 慕白羽登上自己的比赛场地,尽管他与白云派的副本即将开启,在如此紧张的情形下,他的心竟然是替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修紧张。 啧。 这大抵是天才同类、副本疯子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 [上一回见你,还是打筑基中期的小师妹,为了争取比赛的名额。] [怎么这一回,就开始跨境界对战金丹级别的修士了?] [你的野心,还挺大的。] 盛知音站在擂台上,耳边却幽幽传来一道许久未闻的男声,正是才从重伤里苏醒的蛇妖。 “你醒了?!” 盛知音瞪大了眼睛,在简单地向蛇妖介绍完情况后,她看着临时换了武器的持剑女修,一时间警惕万分。 上一个在盛知音面前使用鞭子的,还是为了楚婉婉出气的萧九。 持剑女修鞭子一甩,金丹期的修士,无论如何都是吊打筑基的,更何况,她还背负着有关于白衣少女的交易,就更会对盛知音手下留情。 等死吧。 我不管你是玄天宗盛知音,还是长安宗顾池音。 楚婉婉高坐在观众台上,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盛知音,心中满是恶毒的快意。只要持剑女修“失手”杀了盛知音,这个世界的气运就会无条件地偏向自己。 她楚婉婉最擅长的,就是借刀杀人了。 盛知音闭上双眼,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梦里的场景,尽管此时身处擂台,她却依旧能闻到隐约的桃花香。 “第一式,长风万里渡!” 要是剑灵还活着,恐怕就要斥责盛知音,竟然用这套几近蒙尘的剑法,去做平日里最普通的剑招。 持剑女修侧身躲过,她挥舞着鞭子,“劈哩叭啦”地朝盛知音卷去,灵力更是不要命似地往外砸,想要达成一击毙命的目的。 盛知音平剑去挡,却在剧烈的冲击中,一步步后退至擂台的边缘,只差一点,她就会从边缘处掉下去。 “铛——” 长剑与长鞭对撞,兵器之王与剑器克星的对决,盛知音感觉自己的气血正在上涌,她却不肯露出一丁点怯意。 持剑女修眉头紧锁,盛知音的实力远超了她的预期,原本她要速战速决的一场比赛,竟在盛知音的诡异剑招下,被不断地拖长了时间。 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 持剑女修兀自咬牙,鞭子在此时变化成了一条毒蛇,尾端吐出信子,直直朝着盛知音的方向袭去。 “小师妹小心!” 牛二力在台下失声喊道,但盛知音已经顾不上其他,她一个打滚躲开鞭蛇,却在下一秒被獠牙死死咬住了左肩。 啊! 盛知音疼得眼前一黑,那鞭子就像是活物一样,贪婪吮吸着她的血液,那可是连蛇妖都在觊觎的剑骨之血。 持剑女修勾起一抹冷笑,她将盛知音一把拉到自己的面前,抬手用力往喉间抓去,带着不加掩饰的杀意。 “滚开!” 盛知音骤然爆发,长剑迸发出大量的灵力,干脆地砍在了鞭子上,直接杀了持剑女修一个措手不及。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盛知音竟还有绝地反杀的后手。 第二十一章结丹失败 “百器之王为剑,唯有鞭绳克之。” 盛知音懵懂地抬起头,她看着领自己进玄天宗的掌门师傅,不解道,“既然这样的话,师傅,那鞭绳不就成了世间最厉害的武器吗?” “非也,非也。” 掌门师傅摇了摇头,回答道,“这要看你怎么去用剑了,用得不好,什么都能成为它的克星。” “可若是用得好,那么它会是让你无敌的存在。” 让我……真正无敌的存在。 盛知音一手抓住长鞭,她近乎能感受到对手的剧烈心跳,持剑女修本想杀了自己的举动,反而成了盛知音的突破点。 “用鞭子还敢离我这么近,看来鼎钱宗的小师姑,理论课学得不咋地啊!” 盛知音抹了把汗,她朝着持剑女修一笑,不顾自己血肉模糊的掌心,将对方死死困在了自己设下的鞭阵里。 “你!” 持剑女修变了脸色,金丹修士与一个筑基打得有来有回,这要是传出去,鼎钱宗和她的脸面,恐怕就要丢干净了。 “去死吧——” “第二式,无人困!” 鞭子悍然发力,盛知音为自己的“挑衅”付出了代价,但以伤换伤的结果是,持剑女修的节奏被她彻底打乱了。 盛知音长剑挽花,在漫天飞舞的鞭阵里,她顶着围观群众的震惊目光,一剑刺进了鞭子中央。 剑锋距离对手的喉咙,只差了极精准的一毫米。 “你输了。” 盛知音终于泄了力,她的脚步在此刻有些虚浮,只是握着剑的手腕,依旧稳得能端水不洒。 “是吗?” 持剑女修不甘心,她彻底在擂台上杀红了眼,也不顾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无视了白云掌门的停战口令,再次抬手—— 变故就发生在了一瞬间! 盛知音来不及反应,她刚放下手中的剑,一股寒意就冲进了胸口,只是略微低头,她就能看见穿透了自己血肉的长鞭。 持剑女修的鞭子,捅穿了盛知音的身体。 “简直是胡闹!” “这个鼎钱宗,到底有没有把白云派放在眼里?!” 白云掌门悍然起身,周围的长老也被吓了一跳,他们伸手一挥,持剑女修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飞了出去,摔在擂台下方的空地上。 而盛知音,则是单膝跪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 “小师妹!” 东方虎啸急了,他刚要冲上擂台,却被一股更加强悍的力量撞飞,所有人都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了一点。 这是什么情况?! 一众修士纷纷抬头,包括白云掌门在内,目光都聚焦在了盛知音的身上,尽管后者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强大的气流开始涌动,盛知音痛苦地皱起眉,她觉得身体好像在被人撕扯,要从中间被活活劈开,无数发生过的场景走马观花般出现在了脑子里。 十五年光阴岁月,修为的止步不前。 遇见蛇妖,发觉自己竟是“天生剑骨”。 梦里看花百里,与陌生男人挑剑学艺。 待到此时,杀玄武抗金丹,硬撼所有不可能的事情。 …… 天空突然暗下来,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盛知音却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独属于自己的小世界中。 这是—— 筑基修士在结丹之时,才会出现的天生异相! 盛知音面色惨白,她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体内的禁忌开始运转,一点点蚕食掉盛知音的灵力,让她失去度过天雷的资格。 你们还想困住我,让我一辈子待在筑基吗? 绝、对、不、可、能! 远在千万里之外,上三界的天空无端响起了几道天雷,虽然声音消失得很快,但依然引起了不少修士的注意。 “奇了怪了,我们这已经很久没有天生异相了,难道是哪个门派的长老又突破了不成?” 有人望着天空,在上三界,寻常结丹或是跨境界,是不值得老天爷警示的,上一次出现这样的动静,还是某大家族的老祖宗出关。 只是这声音,转瞬即逝的实在太快,让人险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在有心之人的眼中,这样的动静,几乎是天塌了似的存在。 “你说什么?!” 女人失手打碎了茶杯,价值连城的杯子躺在她的脚下,却没引起她的丝毫留意,“我们设下的禁忌出了问题?” “是的,夫人。” 黑衣人同样脸色难看,他不清楚下三界发生了什么,但从出现了少许裂缝的禁忌法阵来看,这一切绝不简单。 “我已经通知长老们,一同商量加固禁忌的事情,只要稳住阵脚,天生剑骨就逃不出我们的掌控。” “必须是这样!” 女人厉声呵斥道,她的指尖微微颤抖,但很快被自己压了下去。 她其实并不在意天生剑骨的死活,只是这禁忌背后连接的人,是女人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孩子,不容许有任何的差错。 如果……如果让别人知道,她的孩子不是天生剑骨,这一切都是她们自欺欺人偷来的,那么女人和她背后的家族将会有灭顶之灾。 为什么,你就不能乖乖听话一点呢? 我已经留下你的性命,让你平安无事地活着在下三界了啊! 女人握紧双手,她开始后悔自己一时的心软,竟然放过了尚在襁褓中的盛知音,以至于现在,让盛知音竟生出了反抗的心思。 “如果解决不了,那就杀了吧。” 女人捡起地上的碎瓷片,尖锐的边缘划伤了她的手指,血珠滚落,她看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语气冰冷道。 “记得杀人的时候,别忘了抽掉她的骨头,这可是用来做仙器的好东西。” “是。” 黑衣人心头一凛,他垂下自己的脑袋,暗叹盛知音的命运,竟又是一个陨落在自己主子的天才。 天生剑骨又如何,在上三界的权势面前,这些都是能被轻易抹杀的东西。 “这结丹时的异动,怎么停了?” 东方虎啸抬起头,他与牛二力一同望着天空,原本还在下雨的地方,此时已经被阳光笼罩,半点看不出风雨的影子。 果然没结成啊。 楚婉婉松了一口气,她的掌心满是冷汗,以及被指甲掐出的血痕,在盛知音险些迈入金丹的时候,她甚至失态地站了起来。 只是这一切,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到异常。 盛知音的第一次结丹。 以失败告终。 第二十二章不服输,亲自去死 “醒了?” 蛇妖站在窗前,他不知何时换了身衣服,一袭黑衣如烟墨,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盛知音。 “我赢了比赛吗?” 盛知音只觉得喉咙干涩,她迫切地抬起头,向蛇妖询问与持剑女修比赛的最终结果。 蛇妖的表情很古怪,“擂台赛结束之时,鼎钱宗弟子偷袭,触犯了修真大会的比赛规则,已经被白云派直接除名了。” “这场比赛,你确实代表长安宗打赢了。” “只不过——” 蛇妖示意盛知音,在后者骤然僵硬的神色中,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在擂台上结丹失败,修为不仅没有进步,反而倒退到了筑基初期。” 什么?! 盛知音的浑身血液都冷了,她似乎听不太清蛇妖的话,以至于在反应过来时,脑子里都是嗡嗡的声音。 盛知音紧握双拳,她原先充沛的灵力荡然无存,就像是被人窃取了一样。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盛知音望着蛇妖,她艰难地询问道,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向蛇妖求助,尽管盛知音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淡淡的绝望。 “重头开始。” 蛇妖沉默许久,方才回答道,“你体内的禁忌压制了结丹的反应,在经过反噬后,你所有的努力都为他人做了嫁妆。” “凭什么?” 盛知音一字一顿地开口道,她执拗地看着蛇妖,眼眶微微泛红,虽然后者也认为这很残忍,“凭什么我的努力,可以被别人毫无理由地剥夺?” “因为你弱。” 蛇妖扯了扯嘴角,无奈道,“因为你没有自保的能力,却身怀玉璧,就像是万兽卷上消失的妖兽一样,只能任人宰割。” “我不甘心。” 盛知音吸了吸鼻子,她抬手抹去眼泪,带着不服输的劲儿。 她用十五年的时间,一步步从筑基初期爬到了筑基后期,再到现在的冲击金丹,却只因为一道莫名出现的禁忌,被轻飘飘地否定了这么多年来的付出。 盛知音心想,她绝不能服输。 “你现在有三条路可以走。” 蛇妖眸光闪烁,他看着重振旗鼓的盛知音,挑眉道,“第一种,就是花大价钱去买灵丹妙药,短时间是可以磕到筑基后期的。” “第二种,你一步一步重新修炼,虽然时间漫长,但是好在稳扎稳打,只不过不适合你参加修真大会的情况。” “那最后一种是什么?” 盛知音下了床,她的胸口被扎上了绷带,是持剑女修在擂台上偷袭她的那一招,损伤了盛知音的不少元气。 蛇妖突然笑了,他发觉盛知音和自己想的一样,从骨子里就是个疯子,他大笑道,“最后一种方法嘛,就是你得亲自去死。” **** “我们下一场对战的,是逍遥宗。” 东方虎啸眉头紧锁,当他得知逍遥宗输给白云派后,他的心就一直高高悬着,一刻都没有放下。 “小师妹重伤,逍遥宗又不会放过这一组的出线名额,这个副本,我们长安宗还是认输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瑟瑟提议道,她特意去看了白云派与逍遥宗的比赛,对面悬殊的实力,根本不是长安宗这几个人能够比拟的。 要是有弟子再为此受了伤,就太得不偿失了。 “我不同意。” 盛知音咬牙推开门,吓了众人一跳,她的脸色还带着尚未恢复的苍白,开口道,“我们不能放弃与逍遥宗的比赛。” “鼎钱宗被判定作弊,丧失了修真大会的比赛资格,如果长安宗在下一场比赛中认输,那么倒数第一的帽子,大家还要再戴上整整十年。” “我请问各位,你们甘心吗?” 盛知音缓缓呼气,她继续道,“只要是没有尘埃落定的事情,哪怕赌赢的概率只有千万分之一,我们也应该去试一试。” 房间里一瞬间的静默,东方虎啸垂下了眼眸,瑟瑟没有说话,牛二力的嘴唇嗫嚅片刻后,他一巴掌拍上了桌子。 “俺觉得小师妹说得对!” “就算它逍遥宗是洪水猛兽,俺们也要亲自试一试才知道!” 瑟瑟攥紧了袖子,她被盛知音这番话说服了,于是坚定地抬起头,看着大师兄道,“那我也想试一试。” “哪怕是竭尽全力输给逍遥宗,也好过我们不战而败、举旗投降。” 在走廊的尽头,与长安宗相对的第二扇门内,正是逍遥宗休息的地方。 此时,屋子里聚集了刚输掉比赛的逍遥宗,众弟子之间的气氛很是古怪,甚至带着点诡异。 “大师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认认真真比一场赛?!” 领队的女修脸色难看,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慕白羽,在方才与白云派最后的对决中,慕白羽再一次输给了白云派的少掌门, 为什么会用到“再”这个字呢? 因为慕白羽身为逍遥宗的首席弟子,他已经输给白云派的少掌门,整整三次了。 “可是,我已经很认真了啊。” 慕白羽眼神真诚道,他不在意地摇了摇扇子,丝毫没有因为输掉了比赛,而影响到自己美好的心情。 “只不过是我技不如人,白云派的少掌门又实在厉害,这才失了手。” “不过师妹你放心,下一场我们对上长安宗,还是能轻轻松松出线的。” 慕白羽垂眼,他回忆起今天看到的那个长安宗少女,她的一举一动让慕白羽倍感兴趣,以至于语气都变得迫不及待。 “……” 女修一时无言以对,她还是心存忧虑,只是慕白羽用看似吊儿郎当的态度,将她的关心拒之门外,恐怕再说下去,双方就会闹得都不好看。 希望如此吧。 女修叹了口气,自从大师兄五年前经历了那件事情以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修炼惫懒,连很多重要的比赛都开始敷衍了事。 用慕白羽的话来说,那就是“努力来努力去,一辈子的结果似乎也就这样,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值得上心的呢?”。 “我们会赢长安宗的。” 慕白羽懒洋洋地闭上了眼,他将扇子置于鼻尖,闻到了山水画里松墨的气味。 第二十三章祸国妖仙 [修真大会第三轮第一场副本,请逍遥宗、长安宗双方弟子入场。] [欢迎来到副本——“祸国妖仙”,请各位找到副本的异常原因,并降伏最大反派!] 符国的君主,似乎变了个人。 帝历九年,原本国富民强的大符王朝,突然有了衰败的迹象。先是一连数月的闹灾荒,再到多地出现水患,整个朝廷上上下下乱成了一锅粥。 唯有万人之上的天子,表现得尤为淡定,他依旧在后宫里夜夜笙歌,全然不关心宫墙外头,“路有冻死骨”的惨状。 “陛下,今日还上早朝吗?” 大太监扯着嗓子,他不敢抬头去看明黄色的床幕,于是垂着眼皮道。 自苏家女进入后宫,大符的陛下就像是中了邪似的,满心眼里就只有他的爱妃,连勤勉的早朝都罢了一个多月。 更别提,都快堆成山、落了灰的奏折了。 真是美色误人,红颜祸水啊! 大太监退了出去,和宫里的绝大多数人一样,他也不喜欢这位苏家女,毕竟,她处处透露着一股狐媚子的做派。 “狐媚子的做派?” 盛知音穿着宫女的衣裳,她在听完“同事们”嚼舌根的话后,大致确定了这一场副本里的主角。 “听起来,这个故事还挺像大殷王朝的。” 瑟瑟侧着身子,她也是宫女的打扮,在睁开眼睛后,她就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与小师妹竟然分到了一起。 有个伴,不管是在副本里做任务还是降妖除魔,都要顺手得多。 “请苏娘娘的安。” 盛知音捧着御膳房的糕点,她跪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偷偷地抬起眼皮,想要看一眼“祸国妖妃”的模样。 “平身。” 这是一张略施粉黛的脸,恰到好处的五官,配上她雍容的装扮,让这位苏贵妃显得光彩照人,尽管她说话时的表情,带着少许不自然。 咦? 盛知音微微皱眉,奇怪的是,在这位苏贵妃的身上,她竟没有发现有任何的妖气。 也就是说,这个被赋予“祸国妖妃”之称,被众人议论的狐媚子美人,竟然是个毫无法力的普通人。 “怎么会这样……” 盛知音喃喃自语,不料她奇怪的举动,引起了苏贵妃的注意,她蹙眉看着这个小宫女,心中在暗暗盘算着什么。 只是苏贵妃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来人的脚步声给打断了。 “我想…” “参见陛下。” 盛知音放下糕点,她按照宫里的规则退了出去,只是在关上门的一瞬间,她透过窄小的门缝,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大符的君王,竟然双手掐着苏贵妃的脖子,面目狰狞的可怕! “有趣。” 慕白羽趴在宫殿的屋顶上,他将瓦片推了回去,回忆起刚才看到的过程,在世人眼中受到帝王恩宠的苏贵妃,竟然遭受着这样残暴的对待。 怎么看,这故事的走向都透露着诡异。 “大师兄,你有什么发现吗?” 逍遥宗的小弟子不解道,他们初入副本的身份是太医,谁料被慕白羽玩成了飞檐走壁的“刺客”。 “这个贵妃有问题。” 慕白羽沉吟片刻,说出了外头观众都知道的事情,他笑眯眯地拍了拍小师弟的肩,决定亲自去跟踪一下盛知音。 这个勾起了他兴趣的姑娘。 “唰——” 盛知音转身拔剑,她瞪着不远处的黑衣人,在夜晚的皇宫里,慕白羽打扮得格外低调,以至于跟了盛知音一路,她都丝毫没有察觉。 “逍遥宗的首席弟子,大半夜不睡觉,跟着我有何贵干?” 盛知音皱着眉头,她不了解慕白羽的行事作风,虽然这家伙在下三界的新一代弟子里很是出名,但耳闻终究不如一见。 “好奇。” “我夜观星相,觉得今晚会发生一件大事,恰好一个貌似刺客的姑娘路过,我就顺道跟着了。” 慕白羽双手举起,做出一副投降的姿势,他耸了耸肩,“我还纳闷,长安宗的弟子,大半夜的不睡觉,闯大符国的后宫做什么呢!” 盛知音哑口无言,她当然知道慕白羽的解释纯属扯淡,但事已至此,两人在宫里显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能再引起副本人员(npc)的怀疑。 “我要去一趟苏贵妃的宫殿。” 盛知音收了剑,她冲着慕白羽伸出手,带着茧子的手上满是疤痕。 “不过我结丹失败,现在修为倒退重伤未痊,如果在这过程中遇到了危险,我需要你的保护。” “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苏贵妃与我谈话的内容。” 慕白羽眯了眯眼睛,他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没说同不同意盛知音的提议,莫名来了一句话,“你似乎很喜欢和别人做交易。” …… 盛知音面色淡淡,她不懂慕白羽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客气地解释道,“比起所谓的良心和道义,我更相信利益置换的关系。” “可我也有拒绝做交易的权利,毕竟,我也可以去找苏贵妃谈话,甚至不需要付出保护你的精力。” 慕白羽摊了摊手,他个子极高,弯下腰时正好对上盛知音的眼睛,狡黠道,“好像有你没你,我都能完成这个任务。” “是吗?” 盛知音冷笑道,她懒得和慕白羽浪费时间,也不管后者的反应,扭头就往苏贵妃的宫殿走去。 慕白羽站在原地,他的指尖从腰间缓缓移开,不经意地摸了摸武器,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不过没人知道的是,连盛知音都未察觉,在那一刻,慕白羽真的起了杀心。 “这下是真的有问题了。” 盛知音脚步微顿,她听到了来自身后的提醒,慕白羽双手抱胸,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在两人面前,苏贵妃的宫殿正门口,竟然空出了一大块青砖地,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红色的蜡烛。 朱墙黛瓦,深宫红烛,这些东西一搭配,就冒着瘆人的冷气。 “是困妖阵吗?” 盛知音蹲下身,她用手指捻了捻地上的朱砂,在确定不是鲜血染的后,抬头看向一旁的慕白羽。 慕白羽摇摇头,他表现得有点迟疑,尽管地上的阵法与困妖阵一模一样,但被顶替的白色蜡烛,处处透露着诡异。 “应该不是。” “困妖阵用的是白色蜡烛,如果换成了红色,反而会增长妖魔的实力。” “这是养妖阵!” 第二十四章灵魂交换,她当皇帝 “苏贵妃不是妖,为什么要在她的宫殿门口,设下这么大的一道养妖阵?” 盛知音紧锁眉头,这道阵法拦住了她与慕白羽的去路,蜡烛同一频率地燃烧着,像是普通人转瞬即逝的生命。 “你虽然聪明,但也犯了一个先入为主的错误。” 慕白羽从腰间抽出扇子,“哗啦”一声展开道,“虽然副本的名字是祸国妖妃,可它又没有指名道姓,说祸的国是大符,妖妃就是苏家女啊。” “为什么,你们会默认这件事呢?” 盛知音微微一愣,她被慕白羽的话点醒,才发现自己中了刻板印象,从副本的一开始,就已经向众人强调了一件事——“大符的君主,似乎变了一个人”。 这里的变人…… 恐怕说的不是性格。 盛知音心下一紧,没等她思考下一步的打算,慕白羽就拉着她飞上了屋顶,避开某位皇帝陛下的身影。 “朕见苏贵妃,竟还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啊!” 皇帝皮笑肉不笑,透过屋顶的瓦片,盛知音看到了屋子里仅有的两位,他们之间的气氛,古怪到呼之欲出。 “你也配自称为朕?!” 苏贵妃的反应更大,她的跪姿很是僵硬,像是有人在背后制压,一双美目怒瞪着皇帝,神色之间,竟然带着满满的恨意? 盛知音有点懵,按常理说,妃子哪有质问皇帝的胆子,但苏贵妃的模样,好像是恨不得咬上帝王一口。 “为何不能?” 皇帝冷笑,他一步步走近苏贵妃,掐起她的下巴道,“我既然借用了你的皮囊,自然可以享受这具皮囊能带来的一切,不论是荣华富贵,还是权利地位。” “我抢来的东西,那就是我的东西。” 苏贵妃死死攥着拳,她双目充血,谁能想到,万人之上的真龙天子,灵魂会被妖物剥离,寄生到了一个妃子的身上! 这要是传出去,他大符还要不要脸面了?! “用你的真龙之气,养朕的妖力无边,苏贵妃,早晚有一天,你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成为朕掌心里的玩物。” 皇帝居高临下,他一脚踩在了苏贵妃的脸上,鞋底顺着她的皮肤蹭了又蹭,碍于妖力的压制,苏贵妃根本无法反抗。 待皇帝走后,苏贵妃才像是脱离了桎梏,无力地趴在了地面上。 “你,没事吧?” 盛知音和慕白羽跳了下去,他们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苏贵妃的眼前,把后者吓得不轻。 “你是……今天殿堂上的那个小宫女?” 苏贵妃明显认错了人,她曾经托人出宫,去找一些能降妖除魔的修士,来帮助被妖所困的自己,如今盛知音一来,她自然顺理成章地下了判断。 盛知音点点头,她扶起跪在地上的苏贵妃,而慕白羽也是站到了窗侧,时刻警惕着皇帝杀一个回马枪。 “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啊!” 此话一出,苏贵妃泪如雨下,她也不顾及自己是大符的君主,抓着盛知音的手道,“我被那九尾狐狸精,不知用了什么妖术,与她互换了身体!” “她不敢杀人皇,便利用屋子外头的阵法,一日日偷窃我的天子气运,就等着某一天,让我失去所有的利用价值。” “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偷!” 盛知音神色严肃,有楚婉婉和上三界禁忌的前车之鉴,她最讨厌的,就是成天不劳而获、却一心想着空手套白狼的人。 “您放心,我们作为享受天下供养的修士,一定会帮助您的!” 盛知音做出了承诺,苏贵妃的眼底闪过一抹窃喜之色,但是很快,就在泪眼汪汪的表演里消失不见。 不过这一切,都被放哨的慕白羽尽收眼底。 “当务之急,是我们要破开宫殿里的养妖阵,否则照阵法的速度下去,苏贵妃恐怕撑不了多久。” 盛知音看着一地的红蜡烛,格外发愁,在修习法术的时候,她最害怕的一门功课,莫过于是深奥难懂的阵法了。 以至于在掌门那里,盛知音还因为挂了科的“阵法课”挨过板子。 “破不了。” 慕白羽开口就是一盆冷水,直接浇到了盛知音的头上,他绕着养妖阵走了一圈,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 “那狐妖虽是幼崽,但它的实力与我不相上下,再加上人皇紫薇的辅助,就算是逍遥宗所有弟子都在这,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破解。” “更别提你我。” “我这里还有一个办法。” 盛知音抬起头,虽然慕白羽是对面宗门里的核心,但她表现得依旧不卑不亢,“明明可以一次性吸收完的帝王气运,狐妖却要设下日复一日的养妖阵。” “这就说明,她没有能力拥有帝王的气运,就只能像个小偷一样,一点点地吸食殆尽、占为己有。” “我们不需要破阵,只要加快养妖阵的速度,让狐妖接受不了庞大的帝王气运,就能叫它自作自受、爆体而亡!” 盛知音这话说得凌厉,许是遭遇有些相同,她下意识地偏心了苏贵妃,这个无辜的、被狐妖夺走了身体的君王。 “我倒是觉得,这事不着急。” 慕白羽将扇子一收,他摸着下巴道,“好端端的,狐妖幼崽是不可能出现在人世间的,除非是它与大符王国的命运有些机缘。” “你的意思是——” 盛知音表情不变,听到了慕白羽接下来的一句话,“人皇受到天地庇佑,都到了如今的地步,天道还没有惩戒这个胆大妄为的狐妖,说明事情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简单。” “皇帝也有问题。” 盛知音抿了抿唇,在慕白羽的暗示下,她自然是一点就通,毕竟对方说的没错,狐妖这种习性的妖兽,是不太可能主动攻击人类的。 大符的帝王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让狐妖不惜惹怒老天爷,也要换一副身体灵魂? “我的小师姐曾提到过,大殷王朝的故事。” 盛知音看着慕白羽,开口道,“大殷朝的帝王,由于对女娲娘娘出言不逊,天道降下祸国妖妃,来对君王进行惩戒。” “我记得,进行副本背景的介绍时,有提到过,大符的百姓都信奉着一种图腾,那是能保佑他们的神仙祥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