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人在天龙,开局扮演楚留香》 第一章开局天龙,我的身体被盗帅接管了! 血。 一股浓到化不开的血腥气,混合着雨后泥土的腐败味,粗暴地冲进林渊的鼻腔。 耳边,还有女人凄厉的尖叫。 他豁然睁眼。 陌生的、交错的树影,还有一片了无生气的灰蒙蒙的天空,取代了出租屋那熟悉的天花板。 “给我站住!贱人!” 一声暴喝在林子深处炸开。 林渊的身体,每一寸都在发出被碾碎般的哀嚎。他费力地扭动脖颈,一幕让他血液几乎凝固的景象映入眼帘。 几个身穿黑布劲装的汉子,手里的长剑泛着真切的冷光,正围攻一个黑衣蒙面的女子。 那女子身姿灵动,却明显带伤,行动间有了迟滞,手里的双剑舞出的光幕也渐渐稀疏。 拍戏? 这个念头在林渊脑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他自己否决。 他记得很清楚,下班回家,为了救一个闯红灯的孩子,他被一辆失控的卡车撞飞。 那种骨骼碎裂、内脏破裂的剧痛,此刻还烙印在他的神经之上。 “你是谁?!” 为首的汉子发现了他,那双眼睛里迸射出的杀气,像冰锥一样刺向林渊。 林渊的心脏骤然停跳半拍,随即疯狂地跳动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膛。 那不是道具! 那剑刃上流转的寒芒,那人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残忍,都是真的! “我……我只是路过。” 林渊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火,一个现代社会普通青年的本能,让他只想立刻消失。 “路过?” 汉子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笑意。 “撞见我神农帮办事,那就把命留下吧!” 他提着剑,一步步向蜷缩在树根下的林渊逼近。 死亡的阴影,以前所未有的实质感,当头压下。 林渊手脚冰凉,恐惧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想逃,可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也就在这一刻。 一道毫无情绪波动的机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灵魂契合度评定中……】 【金庸世界坐标锁定:天龙八部。】 【启动“武魂烙印”系统。】 【随机抽取古龙角色烙印……抽取中……】 【恭喜宿主,获得武魂烙印——楚留香!】 嗡! 林渊的脑袋像是被硬生生塞进了一座藏经阁。 无数关于轻功、掌法、指法、盗术乃至易容的精妙法门,洪流般冲刷着他的认知。 一个风流倜傥、视美女如知己、视挑战为游戏的身影,在他意识深处,冲他淡然一笑。 盗帅,楚留香? “这……到底是什么……” 不等他理清思绪,那名神农帮的汉子已高高举起了长剑。 林渊的本能尖叫着,让他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可脑海里,那个优雅绝伦的身影却轻轻一叹,一道慵懒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仿佛直接在他的灵魂上响起。 “唉,佳人有难,怎能袖手旁观?” 下一秒。 林渊的身体,动了。 不是他想动,是身体自己动了! 他甚至看不清自己的动作。 视野里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他的左脚尖在满是落叶的地面上轻轻一点。 整个人,便如一片没有重量的柳絮,刹那间飘到了那汉子面前。 汉子脸上狞恶的笑容还未散去,瞳孔里已经写满了极致的骇然。 林渊(或者说,楚留香)伸出了两根手指。 那手指白皙修长,指节分明,完美得不像属于一个凡人。 然后,就这么轻轻一夹。 “叮!” 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清越得有些刺耳。 那柄灌注了浑厚内力、力劈而下的长剑,就这么被稳稳地定格在了两指之间。 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神农帮众,乃至被围攻的那名黑衣女子——木婉清,全都停下了动作,用看鬼一样的眼神看着这一幕。 这个刚才还像待宰羔羊的青年,是如何在一瞬间…… 林渊的脑子同样无法思考。 他能感觉到身体的存在,却无法支配它。他成了一个纯粹的旁观者,看着“自己”,做出种种不可思议的举动。 “你……你到底是谁?!” 汉子声音发颤,用尽全力想抽回自己的剑,却发现它像是被焊死在了铁钳里。 “我?” 林渊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优雅又带着三分玩味的微笑。 “我只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话音刚落。 他的两根手指,微微发力,轻轻一错。 “锵啷!” 精钢锻造的长剑,应声而断! 那汉子踉跄着暴退,握着断柄的右手虎口崩裂,鲜血淋漓。 “滚。” 一个字。 轻描淡写,却带着让人不敢反抗的威严。 剩下的几个神农帮众惊恐地看着林渊,再也不敢停留,架起他们的大哥,屁滚尿流地逃进了树林深处。 危机,解除。 身体的控制权,如潮水般退回林渊的脑海。 他双腿猛地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你……” 木婉清捂着受伤的左臂,美眸中满是警惕与审视,声音清冷如冰。 林渊抬头,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面纱滑落了一角,露出的那片肌肤,胜雪欺霜。 一双眸子,冷冽又明亮,像是子夜时分的寒星。 是个绝世佳人。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脑海中属于楚留香的性格烙印便立刻活跃起来,一股怜香惜玉、想开口调笑的冲动,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姑娘芳名……” 他不受控制地开了口。 “住口!” 林渊的本我意识在精神世界里疯狂咆哮,用尽全力把后半句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种精神分裂的感觉,让他痛苦得想死。 他的视线,落在地上的一朵沾着露水的不知名野花上。 楚留香那“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习惯,又一次发动了。 他弯腰,拾起那朵花。 身形微微一晃,用那套他刚刚掌握、还很生涩的轻功,鬼魅般飘到木婉清身边。 在对方惊愕的眼神中,将那朵花,轻轻放在了她的肩头。 他的鼻尖,甚至嗅到了一股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清幽如兰的体香。 “江湖留香,不必远送。” 他学着脑海中那个身影的潇洒语气,低声说了一句。 说完,不顾木婉清那混杂着羞、怒、惊、奇的复杂眼神,转身就跑。 他用尽全力,施展那神鬼莫测的轻功,身影几个起落,便逃也似的消失在密林深处。 必须离开! 必须找个地方,搞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身后,木婉清呆呆地立在原地。 她看着肩头那朵还在滴着晨露的野花,又望向青年消失的方向,银牙轻轻咬住了下唇。 “登徒子!” 她低声啐了一句。 但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却多了一丝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好奇。 林渊一口气狂奔出十几里地,直到再也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才在一个瀑布下狼狈地停住。 他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是身体累,是精神上的激动、后怕与茫然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崩溃。 【武魂烙印:楚留香】 【融合度:1%】 【提升方式:1.使用烙印武功;2.进行性格共鸣;3.达成传说事迹。】 【当前世界:天龙八部】 【穿越条件:融合度达到100%,强制传送至下一世界。】 冰冷的系统面板,清晰地呈现在他的意识中。 林渊明白了。 他穿越了,还得了个逼着他玩cosplay的系统。 他必须扮演古龙笔下的角色,提升融合度,才有可能离开这个该死的世界。 下一个世界……会是家吗? 他不敢奢望,但那是唯一的希望。 他从早已湿透的怀里,摸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唯一跟他过来的,一张被压得有些褶皱的合照。 照片上,一个叫苏晴的女孩笑得比阳光还灿烂,亲密地依偎在他身边。 他们是青梅竹马,是彼此的初恋,是约定好要共度一生的人。 “苏晴……” 林渊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对女友的思念,像一把烧红的刀,狠狠地捅进他的心脏,然后疯狂搅动。 什么绝世武功,什么江湖侠客,他妈的谁在乎! 他只想回家! “100%融合度……是么?” 他喃喃自语,那双清秀的眼睛里,燃起一股近乎疯狂的决绝。 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达成这个目标! 他站起身,望向瀑布下的深潭。 水面倒映出一张清秀的脸,但那双眼睛里,却多了一丝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不羁与风流。 那是楚留香的影子。 他抬起脚,试探着运转脑海中那套玄妙的轻功法门。 咻! 身体变得轻盈无比,他一步踏出,竟稳稳地踩在了水面上,只荡开一圈极细微的涟漪。 这种反抗重力的感觉,新奇、刺激,带着致命的诱惑。 他开始在水面上奔跑,跳跃。 速度越来越快。 动作越来越舒展。 从一开始的跌跌撞撞,到后来的如履平地,御风而行。 【融合度:1.1%】 【融合度:1.2%】 系统的提示音,不断在脑海中响起。 瀑布砸落的万千水花溅湿了他的衣衫,他却毫无知觉。 对回家的偏执,与这非人力量带来的新奇感,在他心中剧烈地交战、融合。 “苏晴,等我。” 他最终停在一块凸出水面的巨岩上,遥望着远处被云雾笼罩的连绵山脉,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立下誓言。 “我一定会回来的!” 第二章借阅还施水阁 山林间的第三天,林渊终于不再挣扎。 他承认,他输给了这武魂的原主。 那个叫楚留香的男人,他的性格烙印,正像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 他想皱眉,嘴角却不自觉地弯起一抹优雅的弧度。 他想沉默,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风趣的调侃。 这种身心割裂的感觉,让他极度不适。 但随之而来的,是施展武功时,融合度提升带来的奇妙体验。 两天,仅仅是练习轻功,融合度就上涨到了3%。 这太慢了。 林渊的指尖划过系统面板上那冰冷的数字,眼神锐利。 “达成传说事迹,可大幅提升融合度。” 系统的提示言简意赅。 楚留香的传说是什么? 盗帅! 一场足以震动江湖的“雅盗”行为,一个分量足够重的目标。 林渊不再迷茫,他需要一个舞台。 他走进附近最大的一座县城,找了间最热闹的酒楼。 这一次,他没有坐在角落里被动地听。 楚留香的优雅与亲和力是天生的社交利器。 他只是点了一壶好酒,对邻桌一位牢骚满腹的江湖客遥遥举杯,一个微笑,几句不经意的奉承,便轻易撬开了对方的话匣子。 “兄台可知,最近江湖上最大的新闻是什么?” “大理段氏那个只会之乎者也的镇南王世子,去无量山当和事老了!” “要我说,还是我们江南的姑苏慕容厉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听听,多霸气!” “那是!听说燕子坞的‘还施水阁’,藏着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学秘籍,乃是武学圣地!” 还施水阁。 林渊的指尖在酒杯边缘轻轻一顿。 还有什么,比“借阅”天下武学总纲,更能匹配“盗帅”之名的目标? 就是它了。 主意已定,林渊即刻启程。 他向那江湖客问明了去姑苏的方向,买下一匹神骏的快马,绝尘东去。 越是靠近姑苏,他脑中属于楚留香的思维就越是活跃。 那是一种对精妙武学近乎贪婪的好奇心,几乎要将他“回家”的执念彻底压下。 林渊不得不时时攥紧口袋里那张与苏晴的合照,靠着照片上女孩的笑脸,才能勉强守住名为“林渊”的最后一丝清醒。 七日后,姑苏城外,燕子坞。 水网如织,画舫穿行,一片江南水乡的诗情画意之下,是密不透风的防线。 慕容家的还施水阁,便坐落于太湖深处,一座孤悬水中的小岛之上。 林渊没有急。 他租了条乌篷船,扮作赏景的富家公子,在燕子坞附近优哉游哉地晃了两天。 品船菜,听吴歌。 他的双眼,却像最精密的仪器,将慕容家船只的往来时刻、守卫的换防路线,一丝不苟地刻入脑海。 楚留香的智慧,让他轻易就洞悉了这条防线的呼吸与脉搏。 夜,无月,风高。 林渊一袭黑衣,宛若融入夜色的鬼魅。 他将小船隐入芦苇荡深处,足尖在船舷轻轻一点。 没有蓄力,没有深呼吸。 整个人化作一道几乎无法被肉眼捕捉的淡影,朝湖心掠去。 他的脚尖触及水面,没有踏水而行,而是像蜻蜓点水般一沾即走,身形已在数十丈之外。 水面只泛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le,瞬间就被夜与风抚平。 明哨、暗哨、水下的桩、船上的眼。 这些在旁人看来天罗地网的布置,在他的感知中,却处处都是漏洞。 楚留香那超凡的危机预判,让他总能先半步做出反应,身体的每一个动作都恰好处于所有视线的死角。 他不是在潜行。 他是在夜色下,闲庭信步。 轻松登上小岛,一座古朴神秘的双层阁楼映入眼帘。 还施水阁。 林渊没有兴趣走门。 他身形一晃,整个人违反物理常识般贴上墙壁,手脚并用,无声无息地游上了二楼的屋檐。 揭开一片瓦,向内望去。 空无一人。 他身体一松,悄然落入阁中,双脚触地的刹那,没有扬起一丝灰尘。 一股浓郁的墨香与木头味道扑面而来。 这里没有书架,没有卷宗。 只有一排排神态各异的木人,摆出种种武功架势。四周墙壁上,更是刻满了繁复的经脉图与心法口诀。 “有点意思,将整座楼阁变成了一本活的秘籍。” 林渊唇角微挑,心中赞叹。 他正要细看,耳朵微动。 楼下,传来了脚步声,以及两个少女的低语。 “阿朱姐,公子爷也不知练功到何时,真叫人担心。”一个声音清脆如黄莺。 “阿碧,别多想,公子的武功,难道你还信不过么?”另一个声音温柔似水。 阿朱,阿碧。 林渊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一个更大胆,也更符合“盗帅”风格的计划,在他脑中瞬间成型。 偷? 太没格调了。 不如,光明正大地“登门拜访”。 他不再收敛气息,而是故意加重了脚步,在阁楼二层踱步起来。 “谁在上面?!” 楼下的阿朱声音陡然变得凌厉,透着警惕。 林渊没有回答。 他迈着从容的步子,出现在楼梯口,脸上挂着楚留香那副招牌式的、足以让任何女人都无法生出恶感的微笑。 “两位姑娘,深夜造访,在下有礼。” 烛光下,阿朱和阿碧抬头仰望,一刹那都看呆了。 楼梯上,立着一个黑衣男子。 他分明是夜闯的贼人,身上却没有半分贼气,反倒像一位误入此地的王孙公子。 面容俊朗,气质卓绝,尤其那双眼睛,亮得像是藏着整片星空,带着一种洞彻人心的穿透力。 “你……你究竟是何人?是如何进来的?”阿朱到底是姐姐,率先回神,手持烛台,色厉内荏地喝问。 林渊缓步走下楼梯,随口编了个名字:“在下楚渊,一个对天下武学抱有几分好奇的江湖人罢了。” 他摊了摊手,笑容更盛:“久闻还施水阁藏尽天下武学,心向往之,故来一观。不想此地无人看守,一时技痒,便……不请自来了。” 他的态度,坦然到了极致。 坦然得让阿朱和阿碧都懵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是贼吗? 可哪有贼进来后,还嫌主人家招待不周的? 是仇家? 可他身上没有一丝杀气,那温和的笑意,反倒让人如沐春风。 “你……你快走!再不走……等我们公子爷知道,定不饶你!”阿碧终于鼓足勇气,娇声呵斥。 林渊闻言,反而笑了。 “在下此来,也正是想见识一番,创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等奇功的慕容公子,是何等风采。” 他目光流转,扫过墙壁上那些武学图谱,随口点评。 “这套‘降龙十八缺三掌’,可惜了,只得其形,未得其神。发力路数完全错了,威力百不存一,用来吓唬人尚可,遇上真正的高手,破绽百出。” “还有这门‘一阳指’,刻录者显然没见过真的,只凭想象描绘经脉,照此修炼,怕是手指没点出去,自己先经脉逆乱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宛如重锤,一记一记地砸在阿朱和阿碧的心头。 她们武功虽浅,但身为慕容复的贴身婢女,眼界何等之高! 林渊随口点评的,正是慕容复平日里钻研最深、也最为困惑的几门绝学! 那些连公子爷都苦思冥想,耗费数年才理清一二的关隘,竟被此人一眼看穿,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甚至带着一丝不屑! 这个人……到底是谁?! 就在此时,阁楼之外,一个冰冷高傲的声音穿透木门,带着凛冽的杀意。 “好大的口气!不知阁下是哪路神圣,敢在我还施水阁,大放厥词!” 话音未落,嗤的一声,一道凌厉无匹的指风已破门而入,直取林渊后心! 林渊脸上的笑意,分毫未减。 他甚至没有回头。 只是看似随意地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身后虚空,轻轻一弹。 “叮。” 一声脆响,仿佛玉珠落盘。 那道足以洞穿铁石的凌厉指风,就在半空中寸寸碎裂,化为乌有。 风平,浪静。 吱呀一声,阁楼大门被无形的气劲推开。 门外,一个身穿锦袍、面容英伟却神色倨傲的青年,正负手而立。 他死死盯着林渊的背影,眼中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 正是姑苏慕容氏,慕容复! 他身后,一个神情阴鸷的灰衣老者,则是他的家臣,包不同。 “公子爷!”阿朱和阿碧又惊又喜。 慕容复却没有理会她们。 他刚才含怒出手,那一记“参合指”虽只用了三成功力,却也是他平生得意之作,自信江湖上能接下的人不出十个。 可对方,连头都未回。 只是如此写意地一弹。 就将他的指力化解于无形。 眼前这个男人的武功,已经不是深不可测可以形容。 是……恐怖! 林渊缓缓转身,与慕容复四目相对。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笑容,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无伤大雅的玩笑。 他微微颔首,对慕容复拱了拱手。 “慕容公子,幸会。” “在下楚渊,不请自来,只为……” “借阅。” 第三章香帅临江南,一盗惊慕容! 慕容复的脸色铁青,面皮紧绷,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凝成冰棱。 自他“南慕容”之名响彻江湖,何曾有人敢这般孤身夜闯燕子坞,还将“偷盗”说成是“借阅”? 这般狂妄! 更让他心惊的,是眼前这个自称“楚渊”的男人。 他看不透。 此人气息内敛到了极致,就那么随意地站着,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可偏偏就是这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刚才却与自己硬撼一击而不落下风。 一个不亚于自己的顶尖高手! 这种极致的割裂感,让一向自负的慕容复,第一次嗅到了棘手的味道。 “阁下武功盖世,何必行此鼠辈行径?”慕容复声线冰冷,试图抢占言语的上风。 林渊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这抹笑意,不属于林渊,而独属于那个踏月留香的传奇。 三分玩味,七分不羁。 “慕容公子这话,可就错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在下只是来拜访故人庄,奈何府上门禁森严,只得另辟蹊径。” “至于‘梁上君子’嘛……” 他顿了顿,目光上扬,似在回味,“这还施水阁的房梁,风景确实是一绝。” 这番话,轻描淡写,却无异于当众掀开了慕容家那块名为“防卫”的遮羞布。 “你!” 慕容复身后,包不同勃然大怒,一步踏出:“大胆狂徒!在我家公子面前还敢如此猖狂!非也非也,看我……” “包三哥,退下。” 慕容复抬手,拦住了即将暴走的包不同。 他很清楚,今夜若动武,即便能胜,也必是惨胜。 届时,“南慕容”力战之下仍被一夜闯小贼全身而退的消息传出去,他姑苏慕容家的脸面,将荡然无存。 必须用另一种方式,将丢掉的场子,连本带利地找回来! 慕容复双眼微眯,一道阴狠的算计在心底成型。 “阁下既然自诩‘读者’,又对我慕容家绝学如数家珍,想必于此道已是宗师。”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透着一股属于“南慕容”的傲慢。 “我慕容家武学从不外传,但对真正的‘朋友’,却也从不吝啬。” “哦?”林渊眉峰一挑,眼里的兴致浓了几分。 “你我今日,不比拳脚,只比‘借’的本事。” 慕容复指向满阁秘籍,嘴角扯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这楼中武学,你看上哪一本,只要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拿走,我便当是见面礼,拱手相赠!” “但你若输了……” 他的声音陡然转寒,杀机毕露。 “便留下你这双胳膊,给我慕容家一个交代!” 何其狠毒的赌约。 我就站在这里,让你当着我的面偷东西? 这简直是猫戏老鼠般的羞辱。 慕容复就是要用这种方式,碾碎这个狂徒的尊严。 阿朱和阿碧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捂住了嘴。 谁知,林渊听完,竟仰头抚掌,放声大笑。 “有意思,当真有意思!” 他眼中迸射出璀璨的光芒,那是属于楚留香的,对世间一切奇诡挑战的极致渴望。 “慕容公子的提议,在下,接了!” 【融合度:5%】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果然,这种符合角色人设的**险华丽行为,是提升融合度的最佳途径! 林渊心头微热,面上却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 “好!够胆!”慕容复狞笑,侧身让开通路,“阁中秘籍,任君挑选。” 林渊的目光掠过墙壁上一幅幅图谱,最终却摇了摇头。 他的目的,从来不是这些死物。 他要“盗”的,是一段传说。 因此,他的目标,必须是这世上最不可能被盗走的东西。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慕容复腰间。 那里,悬着一块龙形玉佩。 玉佩质地温润通透,龙雕栩栩如生,一看便知是传世之宝。 更重要的,那是慕容复从不离身的贴身之物。 “在下对墙上的功夫,兴致寥寥。” 林渊的微笑,多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倒是对公子腰间这块玉佩,倾慕已久,不知可否以此为注?”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包不同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渊破口大骂:“狂徒!你好大的狗胆!竟敢觊觎我家公子的传家之宝!” 慕容复的脸色,终于彻底沉了下来。 那块玉佩,是大燕皇室的遗物,是他身份与血脉的唯一象征! 比他的命还重要! 当着他的面,要拿他身上的东西? 这不是挑衅。 这是将他的脸面,摁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 “好……好得很!” 慕容复怒极反笑,他伸手,一寸寸解下腰间的玉佩,托于掌心。 “我就把它,放在这里。” 他将玉佩重重拍在身前的方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而后,他双臂环于胸前,一双眼睛如鹰隼般,死死锁住林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手指。 他有绝对的自信,以他的功力,对方任何一丝肌肉的牵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刹那间,阁楼内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阿朱、阿碧、包不同,三人的心跳声擂鼓般在自己耳边轰鸣。 林渊却像个没事人,他没有急着动手,反而负手在阁楼里踱起了步。 他走到一具摆着一阳指架势的木人前,伸手敲了敲,淡然点评: “架势有余,神韵不足,内力行走的法门,错了三处关键节点,可惜。” 他又走到一幅经脉图前,目光扫过,随口说道: “龙城剑法,剑势求快,却配以沉猛心法,南辕北辙,可惜了。” 他一路走,一路评。 每一句,都如重锤,狠狠砸在慕容复的心上。 因为林渊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直指核心,分毫不差! 其中几处关窍,甚至是他自己都未曾勘破的迷津! 这个男人……他的武学见识,为何恐怖到了如此地步?! 慕容复的心神,竟在不知不觉间,被林渊的点评彻底牵引了过去。 就在他下意识思索那“龙城剑法”谬误的一刹。 林渊,动了。 他没有前冲。 他的身体,以一个凡人绝无可能做到的角度,骤然向后倒去! 与此同时,他脚尖在地面疾速一勾! “呼——!” 一张厚重的波斯地毯,被他整个掀起,如同一面布墙,拔地而起,瞬间吞噬了慕容复的全部视野。 “不好!” 慕容复心头警铃大作,想也不想,含怒一掌悍然拍出! “撕拉!” 雄浑掌力过处,地毯瞬间炸裂成漫天飞絮。 可就是这眨眼都不到的耽搁,一切,都已太迟。 当慕容复的视线再次清晰。 桌上,空空如也。 玉佩,已然踪迹全无。 那个叫“楚渊”的男人,就站在三步之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云淡风轻的笑。 只是他的右手,正漫不经心地抛玩着一块温润的龙形玉佩。 正是他慕容复的传家之宝! “你!” 慕容复的瞳孔因充血而化为赤红。 他根本没看清! 他甚至没感觉到对方是何时越过桌子的! 这怎么可能?! “承让,慕容公子。” 林渊屈指一弹。 嗖! 玉佩化作一道白光,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精准地落回慕容复手中。 “在下此来,只为‘借阅’。” “既然‘阅’过,自当归还。” 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这块玉佩。 这一手归还,比直接夺走,带来的屈辱感强烈千百倍! 这代表着,对方的境界,已经高到不屑于占有他的战利品。 他来,他见,他拿走。 然后,他归还。 整件事,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兴之所至的华丽表演。 【达成C级传说事迹:计盗还施水阁。】 【融合度大幅提升!】 【当前融合度:20%】 系统的提示,化作暖流,席卷林渊全身。 赌对了! 慕容复死死握着失而复得的玉佩,掌心一片冰凉的冷汗。 他看着林渊,眼神无比复杂。 有愤怒,有不甘,有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力。 自出道以来,他从未败得如此干净,如此彻底。 “阁下……究竟是何人?” 慕容复嗓音干涩,字句像是从喉间硬挤出来。 他知道,“楚渊”,绝不可能是真名。 林渊闻言,淡然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分即将远行的潇洒与释然。 他没有回答。 他转身,走向阁楼门口。 身形飘忽,一步踏出,已在数丈之外,好似融入了月色的鬼魅。 直到他的身影即将彻底消失的前一刻,才有一句话,乘着夜风,清晰地飘回阁楼,钻入每个人的耳中。 “江南楚香帅,今夜前来拜庄。” 话音落下。 人影,已彻底消散于茫茫夜色。 空气中,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清冷的郁金香香气,在还施水阁内,久久不散。 阁楼中,死一般的寂静。 慕容复,包不同,阿朱,阿碧,四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僵在原地。 许久,许久。 阿朱才用梦呓般的颤音,喃喃自语: “楚香帅?” 慕容复低头,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握着玉佩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寸寸发白。 他的眼中,有什么东西,碎了。 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第一次,爬上了他那张素来骄傲的脸。 第四章、江湖传盗帅,意动琅嬛福地! 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暖流,自灵魂烙印的深处涌出,瞬间洗遍了林渊的四肢百骸。 那不是内力,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掌控感。 “楚留香”这个名字,正从一个单纯的模板,真正与他的灵魂交融。 他能更清晰地感受到楚留香的思维方式,那份对世间万物的好奇,那份游戏人间的潇洒,正在变得越来越鲜活。 融合度,百分之二十。 这个数字,让林渊的力量暴涨,却也让他生出了一股发自骨髓的寒意。 一杯清水被滴入了浓墨。 虽然依旧是水,本质已在改变。 他逃离燕子坞,寻了一处僻静河岸,迫不及待地摸出那张起了毛边的照片。 照片上,苏晴的笑脸是他精神世界里唯一的坐标。 指腹轻轻摩挲着女孩的脸庞,感受着那微不足道的阻力,以此确认自己的存在。 “我还是林渊。” “楚留香,只是我回家的船票。” 他低声对自己说,是宣誓,也是催眠。 …… 从姑苏到大理,路途遥远。 林渊没有急着赶路,楚留香的性格让他懂得如何享受旅途。 他或乘船顺江而下,或信马由缰,更多的时候,是混迹于三教九流汇聚的酒楼茶馆。 然后,他听到了自己的传说。 “听说了吗?姑苏慕容家出大事了!” “燕子坞的还施水阁,被人闯了!南慕容当场被人夺了传家宝,屁都不敢放一个!”一个跑江湖的汉子说得唾沫横飞。 邻桌的书生立刻反驳:“兄台此言差矣!我听到的版本可不是这样!” “据说那是一位自称‘楚香帅’的侠盗,非但没抢东西,反倒指点了慕容复武功,事了拂衣去,只留下一句‘江湖留香,不必远送’!” “我姨夫的表哥说,当晚异香满城,那楚香帅根本没露面,只是隔空取走了玉佩!” “我听说是变成了一只蝴蝶飞走的!” 传说在传播中扭曲、夸大,最终变得光怪陆离。 林渊坐在角落,端着一杯清茶,听着这些越来越离谱的故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原来,成为传说,是这种感觉。 荒诞,又有趣。 他这个唯一的知情者,成了自己故事的第一个“读者”。 【性格共鸣……】 【融合度:20.1%】 【融合度:20.2%】 仅仅是听着自己的故事,单纯地感到有趣,竟也能提升融合度。 林渊的心情有些复杂。 就这样,他一路听着自己的故事,来到了云南地界。 大理的风光,与江南的秀美截然不同,多了几分雄奇与苍茫。 楚留香那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让他轻易就从旁人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无量剑派东西二宗的比斗。 大理镇南王世子段誉,在无量山失踪的消息。 所有线索,都指向了那片神秘的苍山。 于一个寻常午后,他换上一身布衣,独自走进了无量山。 楚留香的鼻子对气味极其敏感。 此刻,他循着山间一股极淡的、被草木掩盖的腐朽潮气,一路前行。 很快,他在一处极其隐蔽的瀑布之后,找到了一个被藤蔓遮掩的山洞。 洞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 林渊矮身钻入。 走了约莫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宽敞的石洞出现在眼前,洞中一排排玉像栩栩如生,摆出各种玄奥的姿势,静静伫立。 每一尊玉像,都代表了一门精妙绝伦的武学。 这里,才是琅嬛福地真正的所在! 然而,林渊的目光并未在这些玉像上过多停留。 他的视线,被石洞最深处的一幕牢牢吸引。 那里,立着一尊白玉雕琢的美人玉像。 玉像手持长剑,巧笑嫣然,一双眸子脉脉含情,凝望着某个看不见的情郎。 玉像本身,已是鬼斧神工的杰作。 但更吸引林渊的,是玉像前的一个人。 一个身穿锦衣华服的青年,面容俊秀,此刻却狼狈不堪。 他的额头青紫一片,渗出了丝丝血迹。 他正对着那尊玉像,一下,又一下,执拗地磕着响头。 口中念念有词。 “神仙姐姐,弟子段誉,再磕三百个头,就满一千个了。” “求神仙姐姐垂怜,教我绝世武功,好让弟子出去后,不再受人欺负……” 段誉? 林渊眼中闪过了一丝了然。 随即,那份属于楚留香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玩味,彻底占据了他的心神。 他没有隐藏脚步声。 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石洞中,格外刺耳。 “谁?!” 段誉浑身一颤,惊得从地上弹起,猛然回头。 当他看到林渊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呆住了。 一个穿着普通布衣的青年,正负手而立,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那人明明和自己年纪相仿,身上却有一种他说不出的气质。 从容,优雅,这世间的一切,似乎都不足以让他动容。 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不见底,只消一眼,就仿佛能倒映出人心底最深的念头。 “你……你是谁?你是神仙姐姐派来考验我的吗?”段誉的脑回路果然异于常人,脱口而出。 林渊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神仙姐姐?” 他没有回答,绕过段誉,走到了那尊白玉美人像前。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 而后伸出手指,在玉像光滑的脸颊上轻轻拂过,动作轻柔得像是掸去不存在的灰尘。 “雕工不错。” “可惜了。” 他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终究,只是个没有灵魂的死物。” “你胡说!” 段誉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也顾不上害怕,涨红了脸反驳。 “神仙姐姐仙姿卓绝,你怎么能说她是死物!你这是对神仙姐姐的大不敬!” 林渊回过头,看着这个天真的“书呆子”,眼中的笑意愈发浓郁。 “我倒是觉得,”他指了指段誉磕得血肉模糊的额头。 “你这样,才是对自己最大的不敬。”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 “你对着一块石头,把自己作践成这副模样。” 林渊的目光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怜悯与戏谑,轻轻问道: “不觉得,很可怜吗?” 第五章 段世子,江湖第一课! 可怜?” 这两个字钻进段誉的耳朵。 他整个人都弹了起来,文弱俊秀的脸孔因极度的愤怒与屈辱,涨得血红,青筋毕露。 “我……我哪里可怜了!” “我心诚则灵,神仙姐姐一定会感应到的!你这个……你这个不懂敬畏的俗人!” 他想骂得更狠,可腹中词汇贫乏,翻来覆去也只有这么几句。 林渊看着他暴跳如雷的模样,眼中的笑意反而愈发深沉。 那并非嘲笑。 那是一个成年人,在看一个为了一颗糖果而满地打滚的孩子,眼神里是纯粹的无奈与纵容。 这种眼神,比任何恶毒的言语更能瓦解人的防备。 段誉的气焰,瞬间弱了下去。 “我问你三个问题。” 林渊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不似质问,更像闲聊。 “第一,若她是神仙,为何要你磕满一千个头才肯显灵?” “神仙的慈悲,需要凡人拿头颅来交换吗?” 段誉一怔,张着嘴,一个字也无法反驳。 “第二,若这蒲团下真藏着绝世武功,她为何不直接告诉你,反而要你把头磕破了,才让你有机会发现?” 林渊踱步到那蒲团旁,用脚尖轻轻点了点。 “这种故弄玄虚的考验,不似仙人所为,倒像……某种恶趣味。” 段誉的脸色,由红转白。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林渊转过身,目光越过段誉,直直落在那尊白玉美人像上,语气里多了一抹幽幽的叹息。 “你有没有想过,你在这里对她痴心一片,她本人,或许正在另一个地方,对着另一个男人,露出这般脉脉含情的微笑呢?” 轰! 最后一句话,宛若一道无声的炸雷,在段誉的脑海里轰然引爆。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温度。 是啊。 他为何从未想过? 这玉像雕刻得栩栩如生,那眼中的情意浓得化不开,分明是雕刻者倾注了无尽的爱意。 而玉像的主人,她凝望的对象,绝不可能是他段誉! 自己在这里对着别人的“梦中情人”磕头流血,奉为神明。 这……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不会的……” 段誉嘴唇颤抖,脸色惨白如纸,他拼命摇着头,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神仙姐姐她……” 林渊打断了他,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怜悯。 “她不是神仙,她只是一个活在别人爱意里的,幸运的女人。” “而你,段誉。” 他伸出手指,遥遥指向段誉。 “你是大理镇南王的世子,身份尊贵,锦衣玉食。你本该鲜衣怒马,快意江湖,而不是在这里,对着一块冰冷的石头,作践自己。” 林渊说完,便不再理会他。 楚留香的好奇心,已经催促着他去探索这个山洞真正的秘密。 他走到那蒲团前,蹲下身。 蒲团年代久远,边缘已经磨损得厉害。 他伸手一掀。 下面是一块严丝合缝的石板。 林渊屈指,在石板的接缝处轻轻一弹。 “咔哒。” 一声轻响,石板应声弹起,露出下方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以及洞口旁静静躺着的两个绸布卷轴。 段誉也被这变故惊醒,下意识地凑了过来。 林渊拿起其中一个卷轴,缓缓展开。 一行娟秀的小字映入眼帘。 “磕首千遍,供我驱策。” 林渊看到这八个字,嘴角的弧度愈发玩味。 他抬眼看了看那尊玉像,像是在与那位不知身在何处的美人隔空对话。 “好大的口气。” 他轻笑一声,手指将这八个字拂过,继续向下看去。 卷轴之上,绘制着一幅幅繁复的经脉运行图,旁边注满了密密麻麻的注解。 “《北冥神功》。” 林渊口中念出这四个字。 一旁,段誉的呼吸瞬间变得无比粗重,双眼死死盯住那卷轴,瞳孔里燃烧着贪婪与渴望。 林渊却视若无睹,随手将卷轴合上,又拿起了另一个。 第二个卷轴展开,里面画的却是一个个姿态飘逸的女子,足下踩着玄奥的方位图。 “《凌波微步》。” 好个凌波微步。 林渊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一抹真正的赞叹。 这身法,已非纯粹的轻功,而是将《易经》六十四卦融入其中,步法变幻莫测,既是轻功,也是一门极高明的对敌法门。 楚留香的武学见识,让他一眼就看穿了这门功夫的本质与价值。 【性格共鸣……】 【融合度:21.5%】 仅仅是欣赏这门武功的精妙,就让融合度再次上涨。 “这……这就是神仙姐姐赐下的神功!” 段誉激动得浑身发抖,伸手就要去抢。 林渊手腕一翻,轻巧地避开了他。 “神功?” 林渊晃了晃手中的两个卷轴,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玩味。 “我怎么觉得,这更像是那位‘神仙姐姐’,在找一个听话的仆人呢?” “你为她磕一千个头,她便赏你一门功夫,让你替她办事。” 他顿了顿,悠悠说道:“这笔买卖,听起来倒也不算太亏。” 段誉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憋得通红。 理智告诉他,此人说得对。 可情感上,他无法接受自己心中的“神仙姐姐”竟是这般市侩之人。 林渊看着他这副纠结的模样,只觉得有趣。 他将两个卷轴在手中掂了掂。 这两门武功,对别人来说是无上宝典,对他而言,却只是增加融合度的道具。 一个吸人内力的邪道功夫。 一个步法玄奥的逃跑技能。 林渊的本我意识,在冷静地评估着它们的价值。 而楚留香的人格,则对这种“雅致”的恶作剧,兴致盎然。 “也罢。” 他站起身,当着段誉的面,堂而皇之地将两个卷轴塞进了自己怀里。 “看在你磕了这么多头的份上,我就不与你争了。” 段誉愣住了。 “不与我争?那你这是……” 林渊拍了拍怀里的卷轴,笑意更浓,眼神狡黠。 “这两门功夫,构思精妙,藏在这里未免明珠蒙尘。在下便‘借’去一观,带它们出去见见世面。” “至于你,”他指了指那空空如也的石洞,“此间事了,你可以回家了。” 说完,林渊再不看段誉那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他转身,迈开步子,向洞外走去。 那步伐从容不迫,闲庭信步,没有半点强盗的自觉,反而真像个借了两本书,准备回家的邻居。 “你……你站住!” 段誉终于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追了上去。 “把神功还给我!那是我的!” 林渊头也未回,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顺着洞口的风飘了回来。 “想要?” “跟上来。” “看看你有没有本事,从我手上拿回去了。”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洞口的微光之中。 第六章、弹指碎剑!你的女儿,我看上了! 洞外,阳光灿烂,刺得人睁不开眼。 林渊的身影如一片羽毛,悄无声息地飘出洞口,几个起落,便已在数丈开外。 身后,是段誉气急败坏的怒吼。 “你给我站住!你这个强盗!小偷!” 段誉连滚带爬地追出山洞,他哪里懂什么轻功,只凭着一股蛮劲在崎岖的山路上狂奔,没跑几步便摔了个狗啃泥,狼狈不堪。 林渊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回头看着他,脸上挂着那副能让人生不出半点恶感的微笑。 “段世子,江湖险恶,光会喊是没用的。” 他晃了晃怀里的卷轴,语气轻快。 “想要它,就得靠自己的本事来拿。” “你……你……”段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渊,却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追不上这个身法如鬼魅般的男人。 一股巨大的绝望与屈辱涌上心头,段誉的眼眶都红了。 林渊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那属于楚留香的玩味更浓了。 他忽然抬手,从怀里撕下一页纸,随手向后一抛。 那页纸在空中打着旋,轻飘飘地落下。 “既然你这么想要,那就先送你一页开胃菜。” 段誉一愣,下意识地扑过去,将那页纸死死抱在怀里,如获至宝。 纸上画着一个姿态飘逸的女子,足下赫然是几行玄奥的方位注解。 “行功之始,足步‘临’位,踏‘兵’位而出……” 是《凌波微步》! 段誉又惊又喜,抬头看向林渊,眼神无比复杂。 --- 这个强盗,竟然真的把神功给他了? “看什么?还不快学?” 林渊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我可就不等你了。” 说完,他便真的转身,悠哉悠哉地向前走去。 段誉不敢怠慢,也顾不上多想,立刻手忙脚乱地照着图谱上的步法尝试起来。 他本就记下了琅嬛福地里那些玉像的姿势,此刻再看这图谱,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试探着踏出第一步,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再踏出第二步,步法杂乱,不成章法。 但当他照着图谱完整地走完一遍,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他只觉得体内仿佛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流,顺着这奇特的步法运转起来,整个人都变得轻盈了许多。 前方,林渊的声音再次飘来。 “记住,这步法的精髓不在于快,而在于‘变’。随心而动,意在人先。” 这句提点,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段誉脑中的迷雾。 他不再刻意模仿图谱上的死板姿势,而是将那些步法方位融入本能,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 从一开始的跌跌撞撞,到后来的勉强跟上,再到最后,他竟能稳稳地吊在林渊身后十丈开外,身形飘忽,宛若凌波仙人。 段誉自己都惊呆了。 他看着前方那个依旧闲庭信步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人,一边抢了他的神功,一边又在教他神功。 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不错,有点样子了。” 林渊停步,在一处湖边坐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气喘吁吁的段誉。 “这门功夫,叫《凌波微步》,是你那位‘神仙姐姐’创造的。现在物归原主,也算合情合理。” 段誉脸色一红,呐呐道:“我……我还没追上你,这不算我的。” “哦?”林渊眉毛一挑,“那你想如何?继续追?” 段誉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对方的身法远在自己之上,这番戏耍,不过是猫戏老鼠罢了。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段誉终于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林渊的目光投向烟波浩渺的太湖,眼神里带着一丝真正的好奇。 “我只是在想,能让一个男人痴迷到雕刻玉像,又留下这等绝学的美人,究竟是何等风采。”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走吧,段世子。” “我带你,去见见真正的‘神仙姐姐’。” 说罢,他租来一叶小舟,不由分说地拉着段誉上了船,朝着太湖深处,一座种满了曼陀罗花的庄园划去——曼陀山庄。 …… 船一靠岸,一股压抑而肃杀的气氛便扑面而来。 几个身穿绿衣的婢女手持长剑,冷冷地盯着他们,眼中满是戒备。 “曼陀山庄,闲人免进!” 林渊不以为意,正要开口。 忽然,身旁的段誉身体一僵,双眼瞪得溜圆,直勾勾地望着不远处。 那里,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女,正静静地站在一株茶花旁,神色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 她的容貌,与琅嬛福地中的那尊玉像,竟有九分相似! “神仙姐姐!” 段誉脱口而出,整个人都痴了,想也不想便要冲过去。 “放肆!” 一声冰冷的娇叱响起。 一个身穿锦袍、雍容华贵却满脸寒霜的美妇人,在一众婢女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她便是曼陀山庄的主人,李青萝。 当她的目光落在段誉脸上时,脸色骤然大变,眼中迸射出刻骨的恨意。 “段正淳!好你个负心汉,竟然还敢派你的儿子来我曼陀山庄!” 话音未落,她手腕一抖,一道乌光闪过,一柄淬毒的短剑已直刺段誉心口! 电光石火间。 段誉吓傻了,王语嫣惊呼出声。 所有人都以为段誉必死无疑。 然而,一道身影更快。 林渊不知何时已挡在段誉身前,脸上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招牌微笑。 他没有拔剑,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 只是看似随意地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那急射而来的毒剑,轻轻一弹。 “叮!” 一声脆响,仿佛玉珠落盘。 那柄灌注了李青萝毕生功力的毒剑,竟在半空中猛地一震,随即寸寸碎裂,化作一地废铁! 全场,死寂。 李青萝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骇然。 她死死盯着林渊那根白皙修长的手指,仿佛看到了什么世间最不可思议的鬼神之事。 弹指,碎剑! 这是何等恐怖的指力!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不远处的王语嫣,都看呆了。 “夫人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 林渊收回手,笑容不减分毫,目光却锐利如刀,直刺李青萝内心最深的隐秘。 “令堂,琅嬛玉洞的‘神仙姐姐’。” 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李青萝耳边炸响。 她脸色煞白,浑身剧震,指着林渊,声音都在颤抖。 “你……你怎么知道……” 琅嬛玉洞的秘密,是她母亲和那个男人之间的禁忌,世上绝不可能有第三人知晓! 林渊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转向王语嫣,微微颔首,笑容温和而优雅。 “想必这位,便是王姑娘了。” “在下楚渊,刚从琅嬛福地而来,对其中武学颇为好奇。听闻姑娘博览天下武学,特来请教一番。” 他,根本没把李青萝的杀机放在眼里。 他此来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是眼前这个活着的“武学宝库”。 王语嫣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男人。 他明明是强闯山庄的恶客,身上却没有一丝烟火气,那份从容与自信,仿佛天塌下来都不能让他皱一下眉头。 尤其是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弹,以及那洞悉一切的眼神,让她芳心大乱,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林渊也不等她回答,便对李青萝拱了拱手。 “夫人,在下想请王姑娘同行数日,探讨武学,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这哪里是商量,分明就是通知! 李青萝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敢发作。 眼前这个男人的武功和来历,都神秘到了让她恐惧的地步。 “神仙姐姐去哪,我就去哪!” 一旁的段誉终于回过神来,立刻像个忠实的跟屁虫,黏到了王语嫣身边。 林渊看着这个组合,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 一个移动的武学数据库。 一个精通凌波微步的跟屁虫。 还有他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盗帅”。 这趟江湖路,似乎要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达成B级传说事迹:弹指惊曼陀】 【融合度大幅提升!】 【当前融合度:35%】 在李青萝又惊又怒却又无可奈何的复杂目光中,林渊带着一脸茫然的王语嫣和满心欢喜的段誉,从容离去,仿佛只是带走了两件微不足道的行李。 第七章、林渊:对你,我只是无聊! 一叶扁舟悠悠,驶离了那座种满曼陀罗的肃杀庄园。 湖风拂面,水汽清凉,吹散了先前的剑拔弩张。 段誉坐在船尾,一双眼睛几乎黏在王语嫣身上,痴痴看着,嘴里低声念叨着“神仙姐姐”。 他想凑过去,又被林渊无形的气场所慑,只能在原地坐立不安,活像热锅上的蚂蚁。 王语嫣则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弄衣角,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着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弹指,碎剑。 那个自称楚渊的男人,脸上明明挂着温和的笑,可那份不容反抗的强势,却比母亲的疾言厉色更让人心悸。 他到底是什么人? 那神鬼莫测的指力,又是何等武功? 无数疑问,如一团乱麻,缠绕着她的心。 从小到大,她见过的男人只有两种。 一种是将她奉若神明,唯唯诺诺的,比如眼前的段誉。 另一种,是将她视作一本会走路的武学活字典,需要时翻阅,不需要时便弃之一旁,比如她的表哥。 可这个楚渊,不一样。 他看自己的眼神里,没有痴迷,没有贪恋,只有一种纯粹的、平等的审视与好奇。 船舱内一时陷入沉默,唯有船桨划破水面的轻响。 最终,是林渊打破了这份宁静。 他没看王语嫣,而是从怀中掏出那两卷从琅嬛福地“借”来的秘籍,随手展开了《北冥神功》的卷轴。 楚留香的好奇心又冒了出来。 “王姑娘。” 他的声音平和,像在与一位老友闲聊。 王语嫣闻声抬头,撞进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在下于琅嬛福地的石壁上,曾见一门奇功,能吸人内力化为己用,与星宿派的‘化功大法’有几分相似,原理却又截然相反。” 林渊的指尖在卷轴的经脉图上轻轻划过。 “化功大法以毒化功,霸道伤身,根基污浊。而那门功夫,却引他人内力如江河入海,尽归己身,讲究一个‘容’字。” “我很好奇,若要创出这等神功,需对道家‘海纳百川’的理念,理解到何等境地?” 他问的,不是武功名号,也不是修炼法门。 他问的,是武学的“根”,是其背后的哲思。 王语嫣彻底怔住了。 这个问题,表哥从未问过她,段誉更不可能问出口。 天下人只关心武功强不强,如何速成。 唯有眼前这个男人,在探讨武功背后的“思想”。 她那颗因博览群书而敏锐至极的大脑,在这一刻,被彻底激活了。 “道家典籍有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王语嫣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声音清脆,带着一丝久未出现的兴奋。 “那‘化功大法’是烈火,强行焚毁。而你说的奇功,则是汪洋,无论江河溪流,尽皆容纳。创功之人,必然深谙《逍遥游》之真意,将自身经脉视作一方天地,方有此等气魄。” “《逍遥游》?” 林渊嘴角勾起一抹笑,看向王语嫣的眼神里,多了一分真正的欣赏。 “有趣。我倒觉得,这更像是《秋水》篇里,河伯见到北海时的顿悟。” “河伯曾以为天下之美尽在己身,待见到北海之浩瀚,方知自身渺小。这门功夫,吸人越多,便越能体会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心胸气量不足,只怕未伤人,先一步把自己撑爆。” 两人一来一往,谈话早已超脱了单纯的武学范畴,进入了思辨的领域。 段誉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张着嘴,一个字也插不进去。 他看着言笑晏晏、眼眸中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王语嫣,心中第一次生出一股自惭形秽的挫败。 他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所谓的“神仙姐姐”。 他只看到了她的容貌,却从未想过去探寻那颗博学而骄傲的内心。 王语嫣越说越是心潮澎湃。 她感觉自己像是找到了一个真正的“知音”。 这个男人的见识与思路天马行空,总能从匪夷所思的角度,提出让她都感到棘手的难题。 他们从《北冥神功》聊到《凌波微步》的易经卦象,又从少林七十二绝技的佛法根基,聊到丐帮降龙十八掌的刚猛与儒家“浩然之气”的内在联系。 她从未有过如此酣畅淋漓的交谈。 每一次,她以为自己已说至极致,楚渊却总能用一句更精妙、更深刻的话,将意境再拔高一层。 她那颗因常年枯坐读书而沉寂的心,在这一刻,鲜活地跳动起来。 她看着眼前谈笑风生的男人,那张清俊的脸上,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潇洒。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深邃如夜,点缀着碎光,藏着一片星空。 她忽然觉得。 这个男人,比她读过的任何一本武学秘籍,都要有趣。 都要……迷人。 【性格共鸣……】 【融合度:35.5%】 【融合度:35.6%】 脑海中,冰冷的提示音缓缓跳动。 就在王语嫣脸颊因兴奋而泛起红晕,心中那根名为“心动”的弦即将被拨响的瞬间。 林渊,忽然沉默了。 那份谈笑自若的潇洒,那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慧黠眼眸,都在一瞬间,褪去了所有光彩。 他嘴角的笑容僵住,而后缓缓敛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落寞与疲惫。 他转过头,不再看王语嫣,只是静静望着太湖上的夕阳余晖。 金色的光芒洒在他侧脸,却照不进他那双瞬间变得空洞的眼睛。 那是一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孤寂。 “楚……楚公子?” 王语嫣心中的火热,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浇了一盆冷水。 她试探着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关切。 林渊没有回头。 他的手在袖中,死死攥住了那张起了毛边的照片。 苏晴的笑脸,是他唯一的锚点。 刚刚,就在刚刚,他差一点就沉溺在楚留香那“游戏人间”的快意里。 他享受着与王语嫣斗智的乐趣,享受着智识上的碾压与共鸣。 他几乎忘了,自己是谁。 “我不是楚留香。” “我是林渊。” “我要回家。”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重复。 “没什么。” 他终于开口,声音却变得冰冷而疏离,与方才的温和判若两人。 “只是忽然觉得,有些无聊罢了。” 无聊? 这两个字,像两根冰冷的针,狠狠刺进王语嫣的心里。 刚刚还那般酣畅淋漓的交谈,在他口中,竟只是“无聊”? 她的脸,瞬间煞白。 她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独自站在船头,背影萧索,与这个世界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热情似火,而后冷若冰霜。 若即若离,却又致命吸引。 王语嫣的心,彻底乱了。 就在这时,小舟靠岸,抵达一处繁华的镇甸。 林渊收敛所有情绪,又变回了那个看不出深浅的“楚渊”。 他从怀里丢给船家一锭银子,径直走向镇上最热闹的一家酒楼。 “小二,最近的江湖,可有什么热闹事?” 楚留香的好奇心再次占据上风。 店小二麻利地抹着桌子,眉飞色舞地道:“客官您可问着了!要说热闹,那非无锡城莫属啊!丐帮要在那开大会,听说连他们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乔帮主都会亲至!” “乔峰?” 林渊的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兴趣。 那可是天龙世界里,真正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走。” 他回头,对着还愣在原地的王语嫣和段誉,用不带商量余地的语气说道。 “我们去瞧瞧热闹。” 第八章、他就是乔峰!这天下第一的英雄! 从镇甸至无锡,快马加鞭也需一日。 林渊买了三匹快马,一人一骑。 段誉一介书生,从未习过马术,全程歪歪扭扭,身形狼狈。 好几次他险些坠马,都靠着新学的凌波微步,在马背上强行挪移,姿势怪异到滑稽。 王语嫣自小居于曼陀山庄,虽骑过马,却何曾这般长途奔袭。 不过半日,她额间已是香汗细密,脸色微微发白。 但她只是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视线却总会不受控制地,飘向前方那个从容的背影。 那个男人,自从小舟靠岸,便再未与她多言一语。 他只是下了决定,用不给任何人反驳余地的口吻,安排了所有人的行程。 他身上那股仿佛能点燃空气的热情潇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似乎万事皆无法在他心中留下痕迹的淡漠。 可他越是如此,王语嫣的心头就越是烦乱。 “无聊”二字,如同一根针,扎在她心上。 她不信。 她绝不信,那场让她思维激荡,几乎颠覆了半生所学的谈话,在他眼中,真的只是无聊。 他一定是有什么心事。 是了。 他那样神秘,那样强大,定然背负着常人无法想象的重担。 他那一瞬间流露的孤寂,绝不是伪装。 王语嫣胡思乱想着,心中那点因“无聊”而生的委屈,竟悄然化作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惜与好奇。 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过去,能让这样一个男人,露出那般寂寥的眼神。 “楚公子。” 她终于按捺不住,催马上前,与林渊并行。 “我们此去无锡,真的只是……瞧热闹?” 林渊目视前方,官道两旁的景物飞速后掠。 他甚至没看她一眼,声音平淡,像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 “不然呢?王姑娘觉得,还应做些什么?” 一句话,又将王语嫣堵了回去。 她感觉自己卯足了力气的一拳,挥进了空处,憋闷得难受。 “我……” 她动了动嘴唇,却发现无话可说。 倒是后面的段誉,总算寻到机会,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强行插话: “楚兄,王姑娘是担心丐帮大会鱼龙混杂,我们这般贸然前去,恐有危险!” 他嘴上说着危险,眼睛却一刻不离王语嫣,满是关切。 林渊终于偏过头,扫了段誉一眼,眼神里带着一抹玩味。 “段世子身怀凌波微步,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真有危险,跑便是了。” 段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这话像是夸赞,又像是在嘲讽他只会逃跑。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根本无法反驳。 因为这一路上,他除了练习这门逃命的绝学,确实什么也没干。 林渊不再理会二人,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速度又快了几分,将他们甩在身后。 他不想说话。 准确的说,是“林渊”不想说话。 就在之前的船上,他差点迷失了。 与王语嫣的智识交锋,那种棋逢对手的酣畅,是楚留香的本能。 他享受那种感觉,享受着用超前的见解,看着这位博览群书的绝代才女,露出震惊、迷茫乃至崇拜的眼神。 这让他品尝到一种陌生的满足。 也滋生出一种悚然的恐惧。 他几乎忘了苏晴,忘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忘了回家的执念。 他差一点,就真的以为自己是那个游戏人间的楚留香了。 所以,必须停下。 他用最伤人的话,斩断了那份刚刚萌生的奇妙共鸣。 他宁愿王语嫣误会,甚至憎恨自己,也不愿再让自己沉溺于这片虚假的精神欢愉里。 “我是林渊,我要回家。” 他在风中,无声地对自己说。 手中的缰绳被攥得死紧,那是连接现实的锚点。 …… 傍晚时分,三人终于抵达无锡城。 还未入城,一股喧嚣混杂着紧张的气氛便扑面而来。 官道上,三五成群的江湖人随处可见。 其中最多的,是一群群身着破衣,或背布袋,或拄竹杖的丐帮弟子。 空气里混着酒气、汗味,还有一股隐约的肃杀。 “好……好多乞丐。”段誉看着这阵仗,有些咋舌。 王语嫣秀眉微蹙,压低声音:“你看他们的神情,分成了好几拨人,彼此戒备。这次丐帮大会,怕是不太平。” 林渊翻身下马,缰绳随意丢给路边的马夫,指间弹出一锭银子。 “越不太平,才越有热闹可瞧。” 他声音很淡。 话音未落,人已径直走向城中最气派的一家酒楼。 松鹤楼。 雕梁画栋,气派非凡,与周围那些灰头土脸的丐帮弟子宛如两个世界。 店小二见段誉和王语嫣风尘仆仆,神色狼狈,本想上前阻拦。 可他的目光落在走在最前的林渊身上时,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人只穿着最普通的青衫,却有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场。 那双眼睛随意一瞥,小二只觉自己那点趋炎附势的小心思,被瞬间洞穿,腰杆一软,下意识地躬身。 “客官,里边请!” 林渊满意地点头,迈步踏入。 酒楼大堂,人声鼎沸。 南来北往的江湖客,本地的富商豪绅,几乎坐满了大堂。 他们口中谈论的话题,只有一个。 即将召开的丐帮大会,以及那位传说中的丐帮之主——乔峰! “听说了吗?乔帮主已到无锡!我三叔的邻居昨日在城外,亲眼见乔帮主一掌拍死了一头疯牛!” “那算什么!我听说乔帮主在河北道,孤身一人,挑了黑风寨七十二个悍匪,毫发无伤!” “英雄,真正的大英雄!” 赞叹声此起彼伏。 林渊寻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王语嫣和段誉跟着落座。 他对这些江湖传闻毫无兴趣。 楚留香的好奇心,只针对事件本身,以及核心的那个人。 他的目光,在喧闹的大堂里缓缓移动,像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忽然,他的视线停住了。 酒楼二楼的护栏边,一个魁梧的汉子独自坐着,自斟自饮。 那汉子三十来岁年纪,身穿半旧的灰色布袍,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国字脸棱角分明,带着风霜的痕迹。 他明明坐着,却比寻常人站着还高出一头,身形里自有一股撑开天地的气概。 他喝酒的姿势极为豪迈,不用杯盏,直接拎着酒坛,仰头便灌。 烈酒滚入喉中,他脸色没有半分变化,只是长长舒出一口气,眼神深处藏着一丝忧虑。 周遭的鼎沸人声,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隔开,与他全无干系。 他一人,便是一个世界。 林渊的眼睛,亮了。 这股气势,这种风采,天下间无人可以模仿。 乔峰! 他一定就是乔峰! 【性格共鸣……】 【找到感兴趣的人或事……】 【融合度:36.0%】 脑海中,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林渊嘴角的笑意,终于再一次,变得真实。 那不是敷衍的弧度,而是发自内心的,找到一个绝佳“玩具”的愉悦。 他站起身。 “在这里等我。” 他对还有些拘谨的王语嫣和段誉说了一句。 说完,他端起桌上刚倒满的一碗酒,径直走向二楼。 第九章、松鹤楼上,初会北乔峰 楼梯是老旧的木质结构,每一步,都伴着“吱呀”的**。 林渊走得很稳。 他手中端着一碗满到快要溢出的烈酒,脚步踩在木板上,碗中酒液的水平线,却纹丝不动。 整个松鹤楼,都在谈论北乔峰。 酒客们唾沫横飞,说着那位丐帮之主的英雄事迹,却没几个人见过他的真容。他们只当林渊是个上楼找座位的普通人。 唯有两道目光,始终胶着在他的背影上。 “他……他想干什么?”段誉看得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二楼那位大汉散发出的气场太可怕了,那是一种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雄主霸气,隔着老远,都压得他喘不过气。 楚渊就这么端着一碗酒上去,不是自找麻烦吗? 王语嫣没有作声,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只是紧紧锁着林渊。 她看见林渊走到那魁梧汉子的桌前。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将自己手中的那碗酒,不轻不重地,放在了桌子空着的那一头。 这个动作,极有分寸。 既不唐突,也表明了来意。 那魁梧汉子,正是乔峰。他正为帮中暗流而心烦,本没留意周遭,直到这碗酒的出现,才让他从思绪中抽离。 他抬起头。 一双猛虎般的眼眸,带着审视的压力,直射而来。 来人很年轻,一身寻常青衫,面带笑意。可那笑意之下,藏着一双教人看不透的眼睛,似古井,又似星空。 他就站在那里,却仿佛不属于这喧嚣的酒楼,随时都会化作一缕青烟,乘风而去。 此人,不简单。 这是乔峰的第一判断。 “阁下是?”乔峰的声音雄浑如钟,带着一股天然的威势。 “一个爱酒,也爱听英雄故事的人。” 林渊笑着,对桌上的那碗酒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下楚渊。听说无锡来了位大英雄,特来敬上一碗。” 他的语气从容,态度不卑不亢,既有对英雄的敬意,又有平辈相交的洒脱。 乔峰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那碗清冽的烈酒,眼神中的戒备消融了些许。 江湖人相交,一杯酒,胜过千言万语。 “楚兄弟客气。”乔峰豪爽一笑,也不问他口中的英雄是否指自己,直接抓起那碗酒,仰头,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一滴不洒。 喝完,他将空碗重重地“当”一声顿在桌上。 “好酒!痛快!楚兄弟,请坐!” “乔帮主好酒量。”林渊也不推辞,在乔峰对面坐下,顺手又为自己满上一碗。 “哦?你认得我?”乔峰这下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他此次前来无锡,行踪隐秘,竟被一个初次见面的年轻人叫破了身份。 “想不认得也难。”林渊端起酒碗,隔空一敬,笑道:“这满楼的人都在说‘乔帮主’,可他们说的,只是一个名号,一个传奇。唯有阁下,才配得上‘英雄’这两个字。” 这话,捧得极有水平。 既点明了身份,又将他与那些虚无的传闻区分开,是真正的赞赏,不见半点谄媚。 乔峰听得心头畅快,哈哈大笑起来:“楚兄弟当真是个妙人!你这个朋友,我乔峰交定了!小二,再上两坛好酒!” 楼下的段誉和王语嫣,已然看傻了眼。 “就……就这么认识了?”段誉简直无法理解。那个气势能吓死人的大汉,竟对楚渊如此和颜悦色,还以兄弟相称。 王语嫣的美眸中,异彩涟涟。 她发现,这个叫楚渊的男人,身上似乎有种奇异的魔力,能轻易消弭任何人的戒心。 无论是面对自己那性情乖戾的母亲,还是面对乔峰这般威震天下的大英雄,他永远都是那副从容自若的模样。 这种魅力,远比单纯的武功盖世,更扣人心弦。 楼上,酒坛很快送了上来。 乔峰撕开泥封,亲自为林渊满上一只海碗,也给自己倒满,举碗喝道:“楚兄弟,你我一见如故,话不多说,都在酒里!干!” “干!” 林渊端起比自己脸还大的海碗,同样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如同一条火线,从喉管直烧进胃里。林渊的本我在哀嚎,这身体可不是铁打的。但楚留香的人格却在兴奋:好酒,好友,好英雄!人生快事,莫过于此! “痛快!”乔峰见他喝酒如此豪迈,眼中的欣赏更浓了,“看楚兄弟身法不俗,气度非凡,不像是无名之辈,不知师从何处?” 这是在探他的底了。 林渊刚要开口,楼下的王语嫣却忽然扬声。 “乔帮主,我这位楚公子并无门派,所学甚杂,自成一家。”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瞬间成了全楼的焦点。 乔峰也略带讶异地朝楼下看去。 一个白衣胜雪的少女,亭亭玉立,眉宇间流转着与年龄不符的博学与智慧。 “这位是?”乔峰看向林渊。 “在下的朋友,王语嫣。”林渊介绍道,随即笑意更深。 他转头,对王语嫣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笑道:“王姑娘,既然你上来了,不妨仔细看看,乔帮主这一身气魄,又是源自何种神功?” 王语嫣被他当众点名,俏脸“腾”地一红。 但迎上他那仿佛在说“你一定可以”的眼神,她竟鬼使神差地有了开口的勇气。 她定神凝视着乔峰,缓缓开口:“乔帮主太阳穴饱满鼓起,呼吸绵长深远,双臂开合间,自有一股刚猛无匹的王者之气。若语嫣未曾看错,乔帮主所习,必是丐帮镇帮神功——降龙十八掌!” 她微微一顿,补充道:“且已臻至刚柔并济,返璞归真之境!” “好!” 乔峰闻言,击掌大赞,“好一个博闻强识的女中诸葛!王姑娘,楚兄弟,你们二位,是奇人!来来来,都上楼来,今天你我三人,不醉不归!” 段誉见王语嫣被邀,想也不想,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四人很快在二楼凑成一桌。 乔峰为人豪迈,对王语嫣的才学大加赞赏,对段誉的世子身份也仅是略感新奇。 他的注意力,却始终在林渊身上。 两人推杯换盏,越喝越是投契。 从江湖掌故,聊到武学至理。乔峰骇然发现,这个叫楚渊的年轻人,见识之广,眼光之毒,简直匪夷所思。无论他说起何门何派的武功,对方都能接上话,并且总能从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给出几句直指核心的评断。 【与英雄豪杰共鸣……】 【融合度:36.8%】 【融合度:36.9%】 林渊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与乔峰拼酒。 他清楚,对乔峰这样的真英雄,任何伎俩都是画蛇添足,唯有真诚与豪气,才能换来他的认可。 不知不觉,几坛酒见了底。 乔峰面不改色,林渊也只是脸上泛起一层薄醺,眼神依旧清澈。 段誉早已看呆了,他喝的是茶,可光是看着这两人喝酒的阵仗,他已觉得自己快要醉倒。 酒过三巡,乔峰话也多了起来,可当谈及此次丐帮大会时,他那双虎目之中,终于透出一丝忧虑。 “楚兄弟,不瞒你说,我这次来无锡,是为了处置一件棘手之事。” 林渊心头一跳,正题来了。 他放下酒碗,神色郑重:“乔帮主但说无妨。你我一见如故,若有楚某能帮得上忙的地方,绝不推辞。” 乔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做一个极为重要的决定。 良久。 他猛地一拍桌子,下了决心。 “好!楚兄弟快人快语,我乔峰也不绕弯子了!三日后,丐帮将在城外杏子林召开大会,届时,我希望楚兄弟和王姑娘能作为宾客,一同前往!” “为我乔峰,做个见证!” 第十章、指认乔峰?你问过我楚渊没有! 无锡城外的杏子林,此刻已是人山人海。 成千上万的丐帮弟子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将这片原本宁静的林子挤得水泄不通。 他们按照各自所属分舵,泾渭分明地站成一个个方阵,人人面色肃穆,压抑的氛围让林间的风都仿佛停滞了。 林渊、王语嫣和段誉,作为乔峰的客人,被安排在了一个视野极佳的位置。 段誉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潮,只觉得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让他头皮阵阵发麻。 他悄悄拉了拉林渊的衣袖,压低声音道:“楚兄,这……这阵仗也太吓人了。我感觉好多人看咱们的眼神都带着刀子,要不……我们还是先溜吧?” 林渊瞥了他一眼,没作声,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王语嫣则轻声解释:“段公子不必担心,那些是丐帮执法长老和传功长老麾下的弟子。乔帮主邀请外人参加帮中大会,他们心存不满,自然会对我们有敌意。”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缓缓扫过,将各派系的站位分布与神情变化一一收入眼底,分析得条理分明。 这几日与林渊同行,她仿佛脱胎换骨,不再是那个只知埋首书斋的闺中少女,而是真正开始用自己的学识,去剖析这个活生生的江湖。 林渊听着她的分析,嘴角笑意更深。 王语嫣这个“活体武学库”,总算开始运转起来,发挥她真正的价值了。 不过,林渊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普通的丐帮弟子身上。 他的鼻子,继承了楚留香那天下无双的灵敏。 风中混杂着无数气味,汗臭、酒气、泥土的腥味……以及,一丝极淡,却在数千个臭男人中顽强飘荡的幽香。 这香气很特别,带着几分江南水乡的清甜。 他的目光顺着香气飘来的方向寻去。 人群边缘,两个身穿丐帮服饰的“少年”正探头探脑。 她们脸上虽抹了锅底灰,可纤细的身形和灵动的眉眼,却在周围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映衬下,显得格格不入。 阿朱,阿碧。 林渊瞬间认出了她们的身份。 看来那位“南慕容”,也嗅到了此地的风声,派了贴身侍女前来打探。 有意思。 林渊收回目光,又转向了另一侧。 丐帮的几位核心长老,正聚在一起低声商议。 为首的是执法长老白世镜,他身边站着传功长老、大智分舵舵主全冠清,还有几位面生的长老。 他们个个表情严肃,义愤填膺,但林渊却从他们频繁的眼神交汇中,读出了一种压抑不住的亢奋与紧张。 尤其是那个全冠清。 他看似镇定自若,但藏在袖中的手指,却在不自觉地快速捻动,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这是一个人内心极度不安,又在强迫自己冷静的下意识举动。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林渊在心里轻叹一句,非但没有半分紧张,反而生出一种看客终于等到大戏开锣的期待。 这天下,越是热闹,越是复杂,越是凶险,就越是有趣。 就在这时,一阵“呜呜——”的牛角号声苍凉地响起。 原本嘈杂的杏子林,刹那间鸦雀无声。 所有丐帮弟子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林子中央临时搭建的一座高台。 乔峰在一众长老的簇拥下,大步走上高台。 他今日依旧穿着那件半旧的灰色布袍,可当他站定在高台之上,迎风而立,那股顶天立地的英雄气概,却比在松鹤楼时更磅礴了十倍! 他目光沉凝,缓缓扫过台下成千上万的帮众,雄浑的声音响彻整片杏子林,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丐帮的兄弟们!” “今日召集大家来此,只为一件事!” “前些时日,我帮马大元副帮主,在前往洛阳分舵的途中,不幸遇害!此事,是我丐帮百年未有之奇耻大辱!” “我乔峰在此立誓,定要查出真凶,为马副帮主报仇雪恨!” 声音里蕴含的悲愤与决绝,瞬间点燃了台下的弟子。 群情激奋,无数手臂高高举起,汇成一片愤怒的森林。 “报仇!报仇!” “揪出凶手!血债血偿!” 然而,就在这声浪达到顶峰之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帮主!要查真凶,何必舍近求远?” 人群分开,四大长老之一的徐冲霄走了出来,他满脸悲怆,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高台上的乔峰。 “杀害马副帮主的凶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就是你,乔峰!” 轰!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紧接着便是滔天哗然。 所有人都懵了,谁也想不到,德高望重的徐长老,竟会当众指控帮主就是杀人凶手! 乔峰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如同暴雨前的天空。 他盯着徐长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徐长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徐长老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马副帮主身上中的,是江湖上人人谈之色变的‘擒龙功’!而这门武功便只有一个人会!” 他手臂猛地一顿,再次指向乔峰。 “那就是你,乔峰!” “我乔峰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杀人,我认!没杀,谁也别想冤枉我!”乔峰怒喝,声浪滚滚。 “你没杀?”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全冠清恰到好处地站了出来,煽风点火。 “马副帮主脖颈上的伤痕,与你乔帮主惯用的擒龙功,留下的痕迹,可是一模一样啊!” 一时间,所有矛头,全部对准了高台上的乔峰。 台下的帮众开始骚动,窃窃私语声汇成一片嗡鸣,无数道目光从崇敬,变成了怀疑、惊疑,甚至敌视。 段誉看得心惊肉跳,喃喃自语:“这……这是要逼宫啊!乔帮主被冤枉了!” 王语嫣也蹙起了秀眉,她虽博览群书,知晓擒龙功乃是至刚至猛的绝学,但对于辨认伤痕,却非她所长。 她下意识地看向林渊,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答案。 然而,林渊的嘴角却微微上扬,眼神里是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期待。 这出戏,终于到了最精彩的地方。 他甚至还有闲心,端起旁边石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楚公子,你……”王语嫣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 林渊放下茶杯,清脆的碰撞声在紧张的气氛中格外刺耳。 他终于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没有理会王语嫣,而是朗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有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送入了场中每一个人的耳朵。 “各位,在下楚渊,是乔帮主请来的客人。” 他的声音,让刚刚还嘈杂不堪的杏子林,瞬间安静了下来。 成千上万道目光,刀子般聚焦在了这个突然站出来的年轻人身上。 林渊迎着所有人的注视,脸上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从容不迫。 “本来,丐帮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不该插嘴。” 他顿了顿,目光越过众人,笔直地落在全冠清的脸上,悠悠说道: “不过,我这人平生最爱管闲事,也最看不惯有人拿着死人当枪使,含血喷人。” “全舵主,你口口声声说马副帮主死于擒龙功。” “不知,可有请仵作验过尸?” 第十一章、杀人诛心! 全冠清压根没把这个乔峰请来的俊俏后生放在眼里。 一个靠脸吃饭的家伙,也敢在这种场合多嘴? 他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眼神越过林渊,如鹰隼般死死钉在乔峰身上,声色俱厉: “我丐帮办事,何须外人插手!” “马副帮主的尸身,由我与几位长老一同检验,千真万确!乔峰,你还想狡辩吗?” 他想用帮规和身份,直接压死这场辩论。 然而,林渊身形一错,便再度挡在了乔峰身前。 “哦?几位长老一同检验?” 林渊唇角挑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这就有点意思了。在下虽是白身,但也知道一个道理,叫‘术业有专攻’。” “验尸断案,那是官府仵作的差事。几位长老在江湖上德高望重,武功盖世,可要论摆弄尸骨,查验伤口,恐怕还不如一个常年跟死人打交道的普通仵作吧?” “你!” 全冠清气息一窒,竟被这番歪理堵得说不出话。 “你什么你?” 林渊寸步不让,声音陡然转冷。 “难道我说得不对?” “还是说,全舵主你心里有鬼,不敢让专业的仵作来验尸?怕验出些什么……对你们不利的真相?” 最后几个字,他吐得极轻,却像淬了毒的芒刺,精准地扎进全冠清的心窝。 台下原本被煽动得群情激奋的帮众,此刻也渐渐冷静下来,窃窃私语。 是啊,长老们只会打打杀杀,验尸这事,他们能行吗? “一派胡言!” 徐长老须发戟张,怒声咆哮:“我等亲眼所见!马副帮主咽喉碎裂,胸骨尽断,正是被天下至刚至猛的内力所伤!除了乔峰的擒龙功,还能是什么功夫!” “至刚至猛的内力?” 林渊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竟真的笑出了声。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身旁的王语嫣身上,朗声问道: “王姑娘,烦请赐教,这天下武学之中,以刚猛霸道著称的掌力,除了擒龙功,还有哪些?” 这个问题,瞬间点亮了王语嫣的眼眸。 她向前一步,清脆的声音响彻杏林: “天下武学,若论刚猛,当首推少林七十二绝技。大力金刚掌、须弥山掌、般若掌,皆是至刚至阳的上乘掌法。” “此外,西域金刚宗的火焰刀,青城派的摧心掌,也以刚猛酷烈闻名。若说能造成类似伤势的功夫,我所知的,便不下十余种。” 她如数家珍,侃侃而谈,每一门武功的来历特点都说得清清楚楚,听得在场数千丐帮弟子目瞪口呆。 就连乔峰,眼中都闪过一抹诧异与赞许。 全冠清的脸色,一分一分地黑了下去。他做梦也想不到,乔峰带来的这个娇滴滴的美人,懂的竟如此之多! 林渊满意地收回目光,再次逼视徐长老。 “听见了吗,徐长老?不下十余种。”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一定是乔帮主的擒龙功?” 他向前踏出一步,话音一转,没了半分笑意,字字如霜。 “难道……你亲眼看见乔帮主行凶了?” “我……” 徐长老喉结滚动,张口结舌。 “你没有。” 林渊替他吐出了答案,声音里透着彻骨的寒意。 “你没有亲眼看见,就敢在此指天画地,声称乔帮主是凶手。” “你不是蠢,就是坏!” “你血口喷人!”另一名长老气得跳脚,指着林渊的手指都在发抖。 林渊却看也不看他,目光如炬,始终锁定着全冠清,不紧不慢地开口: “其实,要证明乔帮主的清白,有个最简单的法子。”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所有人的心跳都仿佛被他的眼神扼住。 “只要再找一具尸体,让乔帮主用擒龙功当众打上一掌,而后与马副帮主的尸身伤口做个对比。” “孰是孰非,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什么?!” 此言一出,人群瞬间炸锅,惊呼与怒骂混杂在一起。 拿活人做实验,再打死一个,做成尸体?! 这是何等丧心病狂的念头! “魔头!你这个草菅人命的魔头!” “好恶毒的心思!” 几位长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对着林渊破口大骂,试图将“歹毒”的帽子扣死在他头上。 就连一向豪迈的乔峰,此刻也剑眉紧锁,显然不认同楚渊这种有违侠义的提议。 “呵呵……” 林渊忽然笑了。 那笑声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弄与鄙夷。 “我只是提个建议,连人都没碰,你们就骂我歹毒。” “那你们呢?” “你们在毫无铁证的情况下,仅凭几句猜测,就要污蔑一位为丐帮立下汗马功劳、守卫大宋江山的盖世英雄!” “你们甚至想借此机会,置他于死地!”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一字一句,如重锤擂鼓,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你们的心思,难道就不歹毒吗?!” “你们口口声声为马副帮主报仇,可你们做的,却是拿他的尸骨未寒,来当做你们争权夺利的踏脚石!” “你们对得起马副帮主的在天之灵吗?!” 最后一句质问,振聋发聩! 那些方才还义愤填膺的长老们,此刻一个个血色褪尽,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台下的帮众们,看向全冠清和徐长老的眼神,彻底变了。 怀疑、审视、愤怒…… 是啊,楚公子说得对!没有铁证就逼宫帮主,这不是规矩,这是谋逆! 一股寒意从全冠清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局势,彻底失控了! 这个叫楚渊的小白脸,唇舌之利,竟远胜千军万马!三言两语,就将他们苦心营造的声势,瓦解得干干净净! 绝对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 “够了!” 全冠清发出一声惊天怒吼,状若疯狂。 “乔峰!你勾结外人,妖言惑众,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吗?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我们还有铁证!”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封泛黄的信件,高高举过头顶,像举着一道催命符。 “这是马副帮主临死前,亲笔留下的遗书!”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一旦他遭遇不测,凶手,必然就是你,乔峰!” 刹那间,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封信死死吸住。 遗书? 这一下,便是铁证如山,再无转圜余地! 乔峰的身躯,也控制不住地猛然一震。 林渊看着那封信,看着全冠清脸上那扭曲而得意的表情,嘴角的弧度,却愈发冰寒。 他知道,这场大戏的另一位主角,该登场了。 他缓缓转身,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向人群后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在那里,一个身穿素白孝服,面容楚楚,哭得梨花带雨的俏丽寡妇,正在几名弟子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幽幽走出。 马夫人,康敏。 林渊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冽的笑意。 好戏,从现在才算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