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当兵娶婆娘,你混成皇帝?》 第58章 如朕亲临(1更!) 冰冷的剑尖。 距离高远的咽喉不足半寸。 高远脸上的怒火,在这一瞬间凝固。 他看着韩破虏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仿佛在他眼前的。 不是冀州第一世家的族长,而是一块可以随意切割的木头。 短暂的惊愕之后。 巨大的羞辱感冲垮了高远的理智。 他,渤海高氏的家主。 在这冀州之地,便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何时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哈哈哈哈!” 高远不怒反笑,笑声尖锐而疯狂。 “韩破虏!你以为这里是北境军营吗?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定国公吗?” 他猛地后退一步,挣脱剑尖的锁定。 随后指着韩破虏的鼻子,面目狰狞地咆哮。 “你不过是陛下脚边的一条丧家之犬!” “来人!” 他声嘶力竭地怒吼。 “给我打断他的腿!把他像死狗一样扔出去!” “是!” 数百名护院家丁发出一声震天怒吼,他们早就看这个落魄将军不顺眼了。 狞笑着,挥舞着手中的刀剑棍棒。 朝着韩破虏和他身后的十几名亲卫扑了上来! 最前面的一名护院。 身材魁梧如熊,手中的朴刀卷起恶风,当头劈下! 他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韩破虏被劈成两半的场景。 就在此时。 韩破虏动了。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 快! 快到极致! 一道比风雪更冷的剑光,一闪而逝。 “噗嗤!” 一声轻微的血肉撕裂声。 那名魁梧护院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 身体却已经从中间整齐地裂开,鲜血与内脏泼洒了一地。 这血腥的一幕,让冲锋的浪潮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而韩破虏。 已经出现在了高远的身前。 高远脸上的咆哮还凝固着。 他的瞳孔中,倒映出一道快到无法捕捉的剑光。 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 一颗大好头颅,便冲天而起! 鲜血如喷泉。 从他断裂的脖颈中狂涌而出,溅了周围人满头满脸! 温热的,粘稠的液体,顺着他们的脸颊滑落。 那几名代表僵在原地,身体筛糠般抖动,大脑一片空白。 高远的头颅在空中翻滚了两圈,落在地上。 那双圆睁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最后的嚣张与不敢置信。 “凡反抗者,皆视为叛国!” 韩破虏的声音。 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冰冷地回荡在死寂的庭院中。 “杀无赦!” 话音落。 他身后那十几名亲卫,动了! 他们是跟随韩破虏从北境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百战精兵! 每一个,都是以一当百的杀戮机器! “锵!” 十几柄战刀同时出鞘,刀光连成一片。 虎入羊群! 这根本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亲卫们的刀法,简单,直接,致命! 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每一刀劈出,必然带走一条人命! 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只会欺压乡里的护院家丁。 在这些真正的军中悍卒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 惨叫声,哀嚎声,兵刃断裂声,骨骼碎裂声…… 瞬间响彻了整个高氏府邸! 鲜血染红了青石板,汇聚成一条条溪流。 韩破虏提着滴血的长剑。 一步一步,走向那些被吓傻了的高氏核心族人面前。 “跪下!” 他吐出两个字。 “噗通!噗通!” 高氏的长老、子弟,再也支撑不住。 双腿一软,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空气中。 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刺鼻的尿骚味。 “韩将军饶命!韩将军饶命啊!” “不关我们的事!都是高远!都是他一人的主意!” 韩破虏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手中的长剑,再次举起。 “高氏一族,助纣为虐,意图谋反,按律当诛!” 冰冷的声音,宣判了高氏的结局。 剑光落下! 血光迸现! 又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不——!” 一名高氏长老发出绝望的嘶吼,转身就跑。 韩破虏反手一剑。 剑气破空而出,将那名长老拦腰斩断! “爹!” 一名高氏子弟目眦欲裂,抄起一根木棍冲了上来。 韩破虏看也未看,长剑横扫。 那名子弟连人带棍,被斩为数截。 杀戮,在继续。 韩破虏和他那十几名亲卫。 精准地辨认着高氏的核心成员。 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 此刻哭喊着,奔逃着,却逃不过追杀。 府邸之外。 巨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整个冀州城。 城内的郡守、郡尉。 带着数百名官兵,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高氏府邸内的景象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住手!” 冀州郡守壮着胆子,厉声喝道。 “韩破虏!你可知罪!光天化日之下,屠戮士族,你这是要造反吗!” 他一边喊着,一边对手下的官兵使了个眼色。 数百名官兵立刻张弓搭箭,将韩破虏等人团团围住。 韩破虏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漠然地看着那名色厉内荏的郡守。 他没有说话。 只是缓缓从怀中,取出了一枚沉甸甸的纯金令牌。 令牌之上。 五爪金龙盘踞,栩栩如生。 他将令牌高高举起。 冬日的阳光下。 令牌正面那四个杀气凛然的大字,清晰地映入每一个人的眼帘。 如!朕!亲!临! 第59章 假情报(2更!) 看到金牌。 冀州郡守的大脑都要宕机了! 他脸上的愤怒与威严。 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苍白! 身后的所有官员。 在看到那面金牌的瞬间,也都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 “当啷啷……” 兵器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数百名官兵,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弓箭。 “扑通!” 冀州郡守第一个跪了下去。 额头死死地贴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臣……臣不知陛下亲临,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他身后,所有的官员、兵士,齐刷刷地跪倒了一大片。 头颅深埋,再不敢抬头看上一眼。 他们终于明白了! 这个被贬斥的军神,不是丧家之犬! 他是手持尚方宝剑,代天巡狩的钦差! 手握的。 是皇帝陛下赐予的,至高无上的生杀大权! 韩破虏收回金牌,再也没有看那些跪伏在地的官员一眼。 转身对着仅存的几名高氏旁支族人道:“高氏田产、府库,半个时辰内,全部清点造册,上交。” “有敢藏匿一两者,杀。” …… 渤海高氏,冀州第一望族。 一日之内,核心成员被血洗殆尽的消息。 在短短半天之内,就席卷了整个冀州! 剩下的各大世家望族。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无一不是肝胆俱裂! 疯子! 这个韩破虏。 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和南楚反贼赵锋一样的疯子! 不! 他比赵锋更可怕! 赵锋还要找个由头,还要讲究个师出有名。 这个韩破虏。 根本不讲任何道理! 他就是皇帝放出的一条疯狗,见谁咬谁! 恐惧,如同瘟疫般。 在冀州所有的世家大族中蔓延。 他们终于意识到。 时代,变了。 那个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甚至可以左右朝堂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 第二日,天还未亮。 韩破虏临时征用的郡守府外。 冀州各大世家的家主、代表,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他们一个个衣冠楚楚。 脸上却带着谦卑甚至谄媚的笑容,手中捧着厚厚的卷宗和地契。 曾经的倨傲与轻蔑,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们生怕自己来得晚了一步,就落得和高氏一样的下场。 府衙之内。 韩破虏面无表情地坐在一堆堆积如山的卷宗后面。 地契,账册,粮食清单,兵器甲胄…… 各大世家,为了保命,几乎是倾家荡产。 主动献上了家族一半以上的田地,以及海量的粮食、金银和农具。 看着这些足以让整个冀州都震动的财富。 韩破虏的内心,毫无波澜。 他知道,从他挥剑斩下高远头颅的那一刻起。 自己,就再也回不去了。 那个曾经心高气傲,以军神自居的韩破虏,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 是一个为了大乾,不择手段的酷吏。 一个他曾经最鄙视,最不屑的人。 …… 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回了京城。 紫宸殿内。 乾帝吴烨听着暗卫的奏报。 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 殿下,宰相魏玉道等一众朝臣。 正在声泪俱下地控诉着韩破虏在冀州的“暴行”。 “陛下!韩破虏此獠,狼子野心!竟敢擅杀士族,强占田产!此乃动摇国本之举啊!” “请陛下降下雷霆之怒,立刻将此獠押解回京,明正典刑!” 吴烨听着这些聒噪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他抬了抬手。 “退下。” 他只说了两个字。 魏玉道等人还想再劝,却被吴烨冰冷的眼神逼退。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 吴烨才对着阴影处的暗卫,说出了那句真正想说的话。 “传朕的密旨给韩破虏。” “放手去做。” “一切后果,朕来承担。” 他与韩破虏都心知肚明。 这是大乾王朝,最后的挣扎。 不成功,便成仁。 在皇帝毫无保留的支持下,一个疯狂而高效的战争机器。 在赵锋看不见的地方,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悄然运转。 韩破虏的铁血征地。 如同燎原之火,从中原腹地烧起。 九元、北地、上郡、陇西... 凡是世家敢有半分不从者。 第二天,必然是满门血流成河!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韩破虏就用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 为大乾筹集了足以装备五十万大军,并支撑其征战一年的粮草与资源! 无数的粮草,被秘密运往北境。 无数的青壮。 被强征入伍,开始了地狱式的操练。 整个大乾北方。 都在这股铁血意志下,被拧成了一股绳。 一把足以毁天灭地的利剑,正在悄然锻造。 …… 与此同时。 襄阳城,楚王宫。 一封来自大乾京城的密信。 跨越千里风雪,被送到了锦衣卫指挥使周星的手中。 周星不敢有丝毫怠慢,亲自将密信送入承运殿。 彼时。 赵锋刚刚处理完南十六郡的政务。 他接过那封用特殊药水浸泡过的信纸,放在烛火上微微一烤。 一行行细密的蝇头小字,缓缓浮现。 信上的内容。 正是那日在太和殿上发生的一切。 “……韩破虏抗旨不尊,拥兵自重……即日起,剥夺其定国公爵位,大将军之职,收回一切兵权,贬为庶民……” 赵锋看着信上的内容,嘴角慢慢翘起。 他将信纸递给了身旁的夏侯昱。 夏侯昱看完,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大王,看来我们那封伪造的密信,起作用了。” 赵锋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吴烨,生性多疑,刚愎自用。” “韩破虏,功高震主,性格高傲。” “君臣相忌,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我们,不过是添了一把火,让这锅水,提前烧开了而已。” 他拿起桌案上的一份北境军报。 “如今韩破虏被废,北境军心不稳,蛮族又开始蠢蠢欲动。吴烨现在,已经是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了。” 赵锋站起身。 走到巨大的地图前,目光落在了大乾京城的方位。 “传令下去。” “让锦衣卫,加大对大乾北方的渗透。” “孤要随时知道,吴烨和他的大乾,还能撑多久。” “马上要过年了,为了过个好年,这几日取消休沐。” “富贵,通知所有大臣将领承运殿。” “制定明年的计划!” 第60章 明年计划!(3更!) 半炷香不到。 一阵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张豹一马当先,魁梧的身躯几乎要将殿门挤满。 他身披重甲,甲叶上还带着未散的寒气。 李虎紧随其后。 脸上憨厚的表情下,是久经沙场的沉凝。 凌仓、李辰等一众军方将领鱼贯而入,每个人都带着一股铁血肃杀之气。 另一侧。 李伯智、夏侯昱、尤用、黄枭等文臣谋士也快步走入。 他们没有武将那般张扬的气势。 但眼神中的精光,却比刀锋更加锐利。 最后进来的,是赖小五。 他皮肤黝黑,身上带着一股海风的咸腥味。 与殿内众人的气质格格不入。 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大王!” 众人齐齐躬身行礼。 声音汇聚成一道洪流,震得殿梁上的灰尘簌簌而下。 赵锋转过身。 他的目光扫过殿内这群支撑起大楚江山的文武核心。 “都坐。” 他没有坐回王座,而是站在那幅巨大的地图前。 伸手在代表着大乾北境的位置上,重重一拍! “最新的消息,吴烨废了韩破虏。”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神色各异。 夏侯昱的嘴角,翘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李伯智则抚着短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吴烨生性多疑,韩破虏功高震主,君臣相忌,走到这一步,是必然。” 赵锋的声音平静道:“我们伪造的那封信,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吴烨亲手斩断了自己的臂膀,如今的大乾,北境军心浮动,朝堂之上,人人自危。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环视众人,声音陡然拔高。 “所以,我们更要抓住这个机会,乘胜追击!” “孤要你们,用接下来这几个月的时间,将大楚这台战争机器,催动到极致!” “为明年秋收之后,与大乾的决战,做好万全的准备!” “喏!” 所有文臣武将,再次起身,齐声应诺! 战意,在每个人的胸中升腾! 赵锋的目光越过众人,最终落在了赖小五的身上。 “赖小五。” “末将在!” 赖小五立刻出列,单膝跪地。 “海军,如今如何了?” 听到赵锋的问话。 赖小五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兴奋的潮红。 他挺直了腰杆,声音洪亮地回答:“回禀大王!” “广陵郡的船坞,日夜赶工,如今已有三层巨舰三十艘!辅以各类中小型战船、补给船,共计三百余艘!” “所有船只,皆按照大王您提供的图纸,加装了撞角与拍杆,船身两侧,预留了弩炮与投石机的位置!” “海军将士,已满五万之数!日夜在海上操练,熟悉水性,演练战阵!随时可以为大王,征战四海!” 三十艘巨舰! 五万水师! 这个数字。 让殿内不少陆军将领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知道海军在烧钱。 却没想到烧得如此之快,成果也如此惊人! “好!” 赵锋重重一点头。 他转身走回御案,拿起狼毫笔。 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迅速书写起来。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 都集中在了他的笔尖。 “明年开春,冰雪消融之后。” 赵锋的声音,伴随着笔尖划过绢帛的沙沙声,清晰地响起。 “海军,有两项任务。” “其一,兵分两路,从东瀛郡、东海郡同时出兵,给孤……灭掉卫氏朝鲜!” 他的笔尖在地图上。 重重地点在了大乾疆域东北角,那个与东瀛郡隔海相望的半岛之上。 “此地,必须纳入我大楚版图,作为我们进军海外的跳板!” “其二!” 赵锋的语气一转,笔锋也随之向下。 他手中的笔,在地图上划过一片广袤的蔚蓝,指向了遥远的南方海域。 “拿下卫氏朝鲜后,海军主力,即刻南下!” “孤要你们,去探索那片未知的海域,去寻找新的土地,新的资源!” 他将写满字的绢帛,举了起来。 “甘蔗、胡椒、丁香、肉豆蔻、肉桂!” “棉花!” “紫檀、花梨木、柚木等上等硬木!” “硝石!” “还有……大马士革钢!” 赵锋的目光灼灼,扫视着众人。 “林林总总,孤写了几十样东西。” “孔雀、犀牛、大象这些珍禽异兽,椰子、芒果这些奇珍异果,可以不带回来。” “但是!”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严厉! “木材、香料、硝石!这三样,是重中之重!必须给孤弄回来!” “凡是你们所到之处,若遇土著邦国,愿意臣服,与我大楚通商,便册封其为藩属。” “藩属国,要纳贡!至于每年纳贡的总量,要卡在一个他们肉痛却又能接受的限度上!” “所以,这就需要你们在初期,将威望建立在他们的土地上!” “若有不服者……” 赵锋眼中杀机一闪! “就地灭掉!” “将他们的土地,变为我大楚的郡县!” 轰! 这番话。 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 灭国! 开拓! 大王的雄心。 早已不满足于中原这一隅之地! 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了那片更为广阔的,无人涉足的星辰大海! 赖小五激动得浑身颤抖! 他当初,放弃唾手可得的东瀛郡郡守之位。 就是为了追随赵锋。 去实现自己扬帆远航,纵横四海的梦想! 赖小五本以为这个梦想需要很久才能实现。 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之快! “末将……末将领命!” 赖小五“噗通”一声,重重地跪了下去。 额头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一声闷响。 “末将在此立誓!若不能为大王开疆拓土,寻回所需之物,愿提头来见!” 赵锋颔首,示意他起身。 随后,他的目光。 缓缓转向了张豹、李虎、凌仓等人。 殿内的气氛。 瞬间从对海外的无限遐想,拉回到了中原这片血腥的战场。 所有陆军将领,全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 他们知道,海军的任务已经明确。 接下来,该轮到他们了。 赵锋看着这些跟随自己一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悍将,声音沉稳。 “海军的任务,是为我大楚,开拓财源,寻找助力。” “而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练兵!” “用最严苛,最残酷的方式练兵!” “孤要你们,在明年秋收之前,给孤练出一支,足以踏平整个天下的无敌雄师!” 他的目光。 落在了陷阵营主将张豹的身上。 “张豹,如今我军训练的如何了?” 第61章 枕戈待旦!(4更!) 听到问话。 张豹魁梧的身躯上前一步,沉闷的甲叶碰撞声在大殿内格外清晰。 他瓮声瓮气地开口。 声音却如同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回禀大王!我大楚陆军,如今已尽数效仿北境,屯田练兵!” “在南阳、颍川、衡山、巴郡等地,已设下四大营!与大乾逆贼韩破虏的兵马,隔江对峙!” “各营日夜操练不休,同时深挖壕沟,高筑营墙,修缮城防!只待大王一声令下!” 赵锋颔首。 他的目光从张豹身上移开。 扫过李虎、凌仓等一众悍将。 “不够!” 他吐出两个字。 “这种强度的操练,还不够!” “孤要你们,用人命去填!用血去练!” “一战,就要定乾坤!” “此战过后,孤不希望中原大地上,再有第二个声音!” “末将领命!” 张豹、李虎等人轰然应诺,每个人眼中都燃起了炽热的战火。 赵锋的目光转动,落在了文臣队列之首的李伯智身上。 “襄阳大学与襄阳军校,如何了?” 李伯智立刻出列,躬身道:“回禀大王,两所学府,第一批学子已尽数毕业,并已全部分派下去!”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高昂了几分。 “襄阳大学的毕业生,共计三千七百余人!已按照大王您的旨意,分散至南十六郡各地,担任郡、县、乡、亭各级中低层官吏!” “并且,遵照您的吩咐,成绩越是优异,心性越是坚韧者,派往的地方,便越是偏远,越是贫瘠,越是难啃!” “岭南五郡,吸纳了其中最优秀的一千人!” 此言一出。 殿内不少官员都面露异色。 最优异的人才,不留在中枢,不派往富庶之地。 反而扔到那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去? 李伯智没有理会旁人的目光,继续说道:“至于襄阳军校的第一批毕业生,共计八百二十一人!” “他们,也已全部开赴岭南!” “他们不会立刻担任军官,而是会被打散,编入平定山越蛮夷的各路大军之中,从最底层的小卒做起!” “什么时候,他们能在岭南的血火中,杀出来,活下来,脱胎换骨,什么时候,他们才有资格,被调往前线,担任我大楚雄师的百夫长、千夫长!” 赵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要的。 不是一群只会在沙盘上指点江山的“天才”。 而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真正懂得如何打仗,如何杀人的铁血将官! 赵锋要的,也不是一群只会吟风弄月,空谈阔论的文人。 他要的。 是能扎根于最底层,真正懂得百姓疾苦,能为他治理好这片广袤土地的实干之臣! “很好。” 赵锋的声音,传遍大殿。 “传孤的王令!” “从今日起,大楚,进入最高战备!” “所有军官,枕戈待旦!” “所有文臣,鞠躬尽瘁!” “孤要整个大楚,拧成一股绳!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一点!” “随时考核!随时备战!” “喏!” 满朝文武,齐齐躬身,声震寰宇! 赵锋又看向夏侯昱。 交代了一些关于十六郡民生内政,安抚民心的细节。 夏侯昱一一应下。 “都退下吧。” 赵锋挥了挥手。 “喏!” 众人再次行礼,随后,井然有序地退出了承运殿。 沉重的殿门,缓缓关闭。 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下赵锋一人。 他站在巨大的地图前,目光幽深,久久不语。 殿内的烛火,无风自动,轻轻摇曳。 光影,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 不知过了多久。 赵锋终于开口。 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江森。” 话音落下。 一道黑色的影子。 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的阴影之中。 来人单膝跪地。 头颅深埋。 正是锦衣卫指挥使,江森! “锦衣卫指挥使,江森,参见大王!” 江森的声音沙哑,如同两块砂石在摩擦。 赵锋没有让他起身。 他依旧背对着江森。 凝视着地图上大乾的疆域,声音平静。 “韩破虏在冀州,都做了什么?” 江森的身体没有一丝一毫的移动,但他的声音却清晰地传遍了空旷的大殿。 “回禀大王。三日前,韩破虏抵达冀州,于渤海高氏府邸门前,一剑枭首高氏家主高远。” “其后,率十几名亲卫,血洗高氏核心族人三百余口,无一活口。” “次日,韩破虏出示乾帝金牌,代天巡狩,以谋反罪,将高氏满门抄斩,田产、府库尽数充公。” “消息传出,冀州震动。各大世家望族,为求自保,于第三日,主动献出家族过半田产与家财,以求活命。” 江森汇报的内容。 与之前那封密信上的“贬为庶民”,截然相反! 一个被皇帝废掉所有权柄的丧家之犬。 如何能手持金牌,代天巡狩? 如何能屠戮士族,而地方官府不敢有半分阻拦? 赵锋转过身。 缓步走到御案前坐下,拿起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 他没有喝,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 “继续说。” 第62章 格物!(5更!) “是!” 江森继续道:“韩破虏的手段,与大王您当初在南阳、颍川等地,如出一辙!甚至……更为血腥,更为直接!” “他以冀州为始,一路北上,九元、北地、上郡、陇西……凡有世家敢于违逆,次日,必是血流成河!” “短短一月,大乾北方数州之地,被他用刀剑,硬生生犁了一遍!无数世家豪族,灰飞烟灭!” “所获粮草、金银、兵甲,不计其数!尽数被秘密运往北境!” “同时,强征青壮入伍,编练新军,规模已达数十万!” “此人,是在效仿大王您!” 说到最后。 江森的语气中,透出一股难以抑制的凝重。 “大王,之前那封关于韩破虏被废的密信,是假的!” “宫中……出了叛徒!” 锦衣卫。 是大楚最锋利的暗刃,最隐秘的耳目。 情报的失误,是对他们最大的羞辱! 尤其是这种足以影响大王决策的战略情报! 江森的身上,杀气弥漫。 “请大王给臣三日时间!臣必将那叛徒,揪出来,碎尸万段!” 赵锋终于放下了茶杯。 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在这寂静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你只看到了表面。” 赵锋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那封信,是真的。” 江森愣住了。 真的? 那韩破虏手持金牌,大杀四方,又作何解释? “吴烨的本意,不是为了骗孤。” 赵锋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笃笃”声。 “吴烨是为了……骗他大乾满朝的文武,骗天下的世家!” “他先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夺了韩破虏的权,削了他的爵,将他变成一条人人喊打的丧家之犬。” “这,是演给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看的。” “让所有人都以为,韩破虏这把最锋利的刀,断了。让他们放松警惕,甚至心生轻蔑。” “然后,他再暗中赐下金牌与密旨,赋予韩破虏生杀大权!” “当高远那颗头颅飞起的时候,所有人才会明白。” “这条“丧家之犬”,不仅没有断,反而变得更疯,更不讲道理!” “恐惧,会让他们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赵锋的嘴角,翘起一个弧度。 “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吴烨,倒也不算太蠢。” 江森跪在地上,大脑飞速运转。 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帝王心术,竟至于斯! 这一场君臣联手的好戏,骗过了所有人! 若不是韩破虏后续的动作太大,恐怕连锦衣卫都会被一直蒙在鼓里! “是臣,愚钝了。” 江森将头颅埋得更低。 “不怪你。” 赵锋摆了摆手,“吴烨这一手,确实出人意料。” “不过,这也说明,他已经被逼到了绝路。” “一个帝王,需要用这种欺骗臣子的手段来推行政令,说明他的朝堂,已经烂到了根子里。” 赵锋站起身,重新走到地图前。 “传令下去。” “让锦衣卫,加大对大乾的渗透。” “目标,不再局限于朝堂。那些世家、郡守、将领的府邸,都要想办法安排我们的人进去。” “杂役、仆人、厨子、马夫……身份越低微,越不起眼,越好。” “孤要知道他们每天吃的什么饭,说的什么话,见的什么人。” “等到决战之日。” 赵锋的手指。 在地图上大乾京城的位置,重重一点! “便是他们,实施斩首之时!” 江森身体一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遵命!” “南十六郡,各地的郡守、郡尉,最近可还安分?” 赵锋话锋一转,问起了内政。 江森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份卷宗,双手呈上。 “这是锦衣卫监察各郡的汇总,请大王过目。” 一名内侍悄无声息地上前,接过卷宗,转呈给赵锋。 赵锋展开卷宗,快速浏览起来。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了十六郡主官近期的所有动向。 大到政令施行,钱粮调动。 小到宴请宾客,家眷出游。 事无巨细,尽在其中。 赵锋的目光扫过,眉头时而舒展,时而微蹙。 卷宗上记录了不少官员的劣迹。 某郡守,为其子铺路,暗中提拔亲信。 某郡尉,贪图享乐,耗费巨资修缮府邸。 还有些人,收受贿赂,徇私枉法。 这些事情,若是放在过去。 赵锋定会雷霆震怒,严惩不怠。 但现在,他只是平静地看着。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掌管的疆域越大,他便越明白这个道理。 只要这些人,没有触犯他定下的底线。 没有像东海郡守严清野与郡尉曹弦那般鱼肉百姓,动摇他的统治根基。 那么,一些小节上的瑕疵,他可以容忍。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他需要的是稳定。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在与大乾决战之前。 南十六郡,必须稳定! “让他们收敛一些。” 赵锋合上卷宗,扔回给内侍。 “告诉他们,孤的眼睛,一直盯着。谁敢坏了孤的大事,严清野和曹弦的下场,就是他们的榜样。” “是!” 江森应道。 就在这时。 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内侍快步走入,躬身禀报。 “启禀大王,李伯智大人求见。” 赵锋看向江森。 江森会意,身影一闪。 悄无声息地退回了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宣。” 片刻之后。 李伯智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处。 他去而复返,神色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 “大王!” 李伯智快步走到御前,行了一礼。 “何事如此匆忙?” 赵锋问。 “大王,襄阳大学,出了两个有趣的小家伙。” 李伯智的声音,透着一股兴奋。 “他们,是格物系大二的学子,捣鼓出了两个新玩意儿。” “臣觉得,此物,或许对大王有用。特带来,请大王一观。” “哦?” 赵锋也来了兴致。 格物系,是他力排众议,一手创立的。 专门研究那些被传统士人视为“奇技淫巧”的东西。 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成果。 “宣他们进来。” “宣——襄阳大学格物系学子,马元、蒲骏,觐见!” 随着内侍的传唱。 两道年轻而瘦弱的身影,走进了这座象征着权力之巅的大殿。 他们穿着洗得发白的襄阳大学校袍,脸上带着青涩与紧张。 看到高坐于上的赵锋,两人身体一颤。 立刻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 “学……学生马元!” “学生蒲骏!” “叩见大王!” 第63章 用途!(1更) “起来回话。” 赵锋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两个年轻人身体一抖。 互相看了一眼,这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但头却依旧低垂着,不敢直视王座。 李伯智上前一步,温声对二人道:“大王面前,不必拘谨。你们将自己做出的东西,呈给大王一观。” “是……是!” 年纪稍长,名叫马元的学子。 从身后一个布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方方正正的板子,约莫一尺见方。 在殿内烛火的映照下,竟是通体透亮,光洁如镜! 甚至能清晰地倒映出大殿穹顶的雕梁画栋! 李伯智接过,双手呈给赵锋。 赵锋的目光落在那块板子上,瞳孔微微一缩。 平板玻璃! 赵锋在此之前,曾拿出了制造玻璃的技术。 但那些东西,浑浊不堪,气泡密布,尺寸极小。 只能作为昂贵的装饰品。 而眼前这一块。 平整,通透,几乎没有任何杂质。 这已经不是装饰品,而是真正的工业材料! “此物,是你做的?” 赵锋拿起那块玻璃,手指在光滑的表面上轻轻划过。 “回……回禀大王!” 马元的声音依旧发颤:“学生……学生只是改进了学院工坊的琉璃窑,改变了退火的法子……让它能烧出更大,更平整的琉璃……” “很好。” 赵锋放下玻璃板。 目光转向了另一个更显瘦弱的学子,蒲骏。 蒲骏见状。 也连忙从自己的布包里,取出了一个古怪的瓶子。 瓶身同样是透明的琉璃所制。 但瓶口却多了一个金属的卡扣和胶圈。 可以将一块玻璃盖子,死死地压在瓶口上。 瓶子里面,装着半瓶黄澄澄的桃肉。 果肉浸泡在糖水里,看起来依旧新鲜无比。 “学生……学生见马师兄烧出了此等琉璃,便想着,能否用它来装东西。” 蒲骏的声音细若蚊蝇:“学生在医科的课本上看到大王您留下的注脚,说有些食物腐坏,是因为里面有肉眼看不见的“小虫”,用高温可以杀死……” “于是,学生便将食物装入瓶中,用马师兄的法子密封,再放入热水中蒸煮……这瓶桃子,是……是夏末时做的,至今,已有一个月,放在清凉处,开封后,味道与新鲜的并无二致。” 殿内,一片寂静。 李伯智看着那两样东西,眼中也满是好奇。 他知道这两样东西新奇,却也只当是新奇的玩意儿。 琉璃板子,可以做窗户,让屋里更亮堂些。 琉璃瓶子,可以长时间保存食物。 似乎……也就仅此而已了。 赵锋站了起来。 他走下御阶。 亲手拿起那个玻璃罐头,仔细端详着瓶口的金属卡扣。 结构简单,却有效。 他又拿起那块平板玻璃,对着烛火看了看。 完美! 这两样东西,在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 不言而喻! “赏!” 赵锋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马元,蒲骏,二人,各赏黄金百两!赐都君爵位!城中府邸各一座!良田百亩!” 轰! 这封赏一出。 不只是马元和蒲骏。 就连一旁的李伯智,都懵了。 都君! 这可是爵位! 虽然是最低等的爵位。 但对于两个毫无根基的学子而言,这已是一步登天! 就凭这两个……玩意儿? “大王!不可!万万不可!” 马元和蒲骏吓得魂飞魄散。 “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额头磕得邦邦作响。 “学生寸功未立!只是……只是不务正业,做些奇技淫巧之物,如何敢受此等封赏!请大王收回成命!请大王收回成命啊!” 他们真的要吓哭了。 虽然两人是格物系的学生,但在他们看来。 这玩意,还是上不得台面! 只能说思想,才是最难改变的! “奇技淫巧?” 赵锋看着跪在地上。 抖如筛糠的两个年轻人,忽然笑了。 他将那块平板玻璃,举到眼前。 “你们可知,此物,有何用?” 马元和蒲骏茫然地抬起头。 “可……可以做窗户?让屋子亮一些?” “可以做镜子?虽然不如铜镜清晰……” 赵锋摇了摇头。 他走到巨大的地图前,手指点在了广袤的北方。 “北地苦寒,冬日漫长,百姓半年无新鲜菜蔬可食。” 他的声音,变得沉凝。 “若用此物,搭建暖房,引冬日阳光入内。北方的冬天,能不能种出南方的瓜果?” “若我大楚千万百姓,冬日里,都能吃上一口绿菜,这,算不算功劳?” 马元和蒲骏,呆住了。 暖房? 冬天种菜? 这个念头,他们从未想过! 第64章 争议!(2更!) 赵锋又拿起了那个玻璃罐头。 “我大楚雄兵,即将北伐,与乾贼决战!” “我大楚水师,即将扬帆远航,探索未知大海!” “大军出征,动辄数月,乃至经年。” “将士们,只能啃食干硬的军粮,数月不见半点油腥,不见一片绿叶。” “因此,无数将士,非战死沙场,而是病死于营中!” “若有了此物。” 赵锋举起罐头:“我大楚的将士,在千里之外的战场,在万里之外的汪洋之上,也能吃到家乡的肉食,吃到新鲜的蔬果!” “将士们,能因此活下来更多!能因此更有力气去杀敌!” “这,又算不算功劳?” 一番话,如黄钟大吕! 重重地敲在马元和蒲骏的心头! 他们看着自己手中那“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儿”,脑子里一片轰鸣! 原来…… 原来自己做的东西,有这么大的用处? 这……这是经世济国的大功业啊! 一旁的李伯智,此刻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 看着那块玻璃,看着那个罐头。 眼神,就像在看两件绝世神兵! 反季之物! 远征之基! 这两样东西。 何止是能让百姓吃上绿菜,让将士吃上肉食? 这意味着。 大楚的后勤能力,将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大楚的战争潜力,将得到几何倍数的提升! “大王……” 李伯智的声音都在发颤:“此二物,可抵……可抵十万大军!” 赵锋将玻璃和罐头,交还给内侍。 他看着依旧处于震撼中的马元和蒲骏,沉声道:“你们的功劳,配得上这份封赏。” “孤不仅要赏你们,还要重用你们!” “马元,孤命你,即刻与工部对接,在襄阳、广陵、巴郡三地,建立大型琉璃窑!孤要你,在半年之内,让这种平板琉璃的产量,提升十倍!百倍!” “蒲骏,孤同样命你,与工部、兵部对接,建立罐头工坊!在明年秋收之前,孤要看到,足够支撑五万海军,远航半年的肉食、果蔬罐头!” “学生……领命!” 二人再无推辞。 重重叩首,眼中已是激动与狂热! “另外。” 赵锋的语气一转:“孤对你们,还有新的要求。” “不可懈怠!”“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孤要更薄、更透、更纯净的琉璃。” “孤还要,能耐受高温,能抵御强酸腐蚀的琉璃瓶罐。” 他没有解释这些东西的用处。 但马元和蒲骏。 已经将大王的话,奉若神旨! “学生,定不负大王所托!” 马元与蒲骏二人。 怀揣着激动与茫然,退出了承运殿。 他们前脚刚走。 赵锋的王令,后脚便以最快的速度从王宫传出,送往了襄阳城内的各个衙署。 “……襄阳大学格物系学子马元、蒲骏,潜心钻研,革新器物,利国利民,功在社稷……特此,擢封二人为大楚都君,各赏黄金百两,府邸一座,良田百亩!钦此!” 王令不长。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巨石投入了襄阳城! 掀起滔天波澜! ...... 襄阳城,南城军营。 这里驻扎的,是赵锋麾下最精锐的陷阵营。 校场之上,数千名士兵正在进行着残酷的对练。 木制的刀枪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嘶吼声与喘息声汇成一片。 校场边缘的一座望楼上。 一名独臂的千夫长,刚刚结束了一场巡视。 他拿起水囊,猛灌了一口。 就在此时,一名传令兵飞奔而来。 “陈将军!王宫刚下的王令!” 那名叫陈默的独臂千夫长接过王令,展开一看。 他的动作,瞬间僵住。 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 最后,化为了一片铁青。 “砰!” 他手中的精铁水囊,被生生捏得变形,水花四溅! “都君……黄金百两……府邸……良田百亩……” 陈默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他仅剩的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空荡荡的左边袖管。 那里,是在攻克南阳郡时。 被大乾的士兵一矛整个撕扯下去的! 为了那一战。 他麾下的一个百人队,只活下来了三十七人! 战后他因功,从百夫长升为千夫长。 得了五十亩地,赏银二十两。 他觉得,值! 为大王流血,为大楚开疆,是荣耀! 可是现在! 两个他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学子。 两个躲在温暖舒适的学堂里,摆弄着瓶瓶罐罐的年轻人。 就因为做出了两个“新奇玩意儿”。 一步登天! 直接封君! 这算什么? 他们这些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军人。 流的血,断的骨,难道就如此廉价? 第65章 笔墨!(3更!) “将军?” 一旁的亲兵,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暴戾气息,小心翼翼地开口。 “凭什么!” 陈默猛地转头。 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那名亲兵。 “你告诉老子!凭什么!” “我们拿命去换的功劳,还不如两个书生玩泥巴?” 这声咆哮,压过了整个校场的喧嚣。 周围正在休息的士兵,全都看了过来。 当王令的内容,在他们之间传开时。 死寂。 一片死寂。 随后,便是压抑不住的,如同火山即将喷发般的骚动! “他娘的!老子不服!” 一个满脸刀疤的老兵,将手中的木盾狠狠砸在地上! “我在衡山郡饿得啃过草根!我兄弟就死在我怀里,他临死前,就想吃口肉!那两个小子,封了君,就能天天吃肉了吧!” “这算什么事?大王是不是被奸臣蒙蔽了?” “什么格物系?听都没听过!怕不是什么旁门左道!” 不满,质疑,愤怒。 如同瘟疫一般,在军营中疯狂蔓延。 …… 同样的一幕,也在襄阳城的文官群体中上演。 一座雅致的宅院内。 几名刚刚从岭南调回襄阳述职的低阶官员,正在小聚。 为首的,是临武县的县令,王旭。 他年近四十。 两鬓斑白,皮肤被南方的烈日晒得黝黑。 为了安抚临武县的山越部族,他曾亲自带人。 深入瘴气弥漫的深山,一去就是半个月,差点死在里面。 他端起酒杯,正准备与同僚们感叹一番在岭南的艰辛。 一名仆人匆匆跑了进来。 将王宫的最新王令,呈了上来。 看完王令。 王旭端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良久。 他将那杯酒,缓缓洒在了地上。 “我等……终究是错付了。” 他声音沙哑。 在座的几人,也都是面色难看。 他们,都是第一批响应赵锋。 从大乾治下,冒着杀头的风险投靠过来的文人。 他们被派往最偏远,最贫瘠,最危险的地方。 兢兢业业,安抚百姓,推行政令。 将一个个残破的县城,治理得井井有条。 他们图什么? 不就是图有朝一日,能凭着这份苦劳,这份功绩。 在新的大楚朝堂上,争得一席之地,光宗耀祖吗? 可结果呢? 他们在这里喝着苦酒,抱怨着前路的艰难。 两个毛头小子,就凭着“奇技淫巧”,直接被封为“都君”! 爵位! 那是多少人奋斗一生,都遥不可及的梦想! “王兄,慎言!” 旁边一人连忙劝道。 “慎言?” 王旭惨然一笑:“有何用?我算是看明白了,在这位大王眼里,我们这些十年寒窗,懂得经世济民之道的读书人,还不如两个会玩弄琉璃的工匠!” “自古以来,国之根本,在农耕,在教化!何曾听闻,靠奇技淫巧可以立国安邦?” “此乃取乱之道啊!” 一名官员痛心疾首,抚着胸口,一副天将要塌下来的模样。 短短两三日。 整个襄阳城,暗流涌动。 从军营到官署,从酒楼到茶肆。 议论的焦点,只有一个。 ——马元、蒲骏封君! 军方中下层将领,普遍感到不公与愤怒。 文官集团,尤其是那些自诩为正统的士人。 更是觉得此举荒唐,动摇国本。 一时间,人心浮动。 …… 楚王宫,承运殿。 李伯智与夏侯昱二人,联袂求见。 他们的脸色,都无比凝重。 “大王。” 李伯智率先开口,声音沉重:“这几日,城中流言四起,皆因马元、蒲骏封君一事。” “军中,颇有怨言。不少将士认为,赏罚不公,寒了人心。” 夏侯昱接口道,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阴冷。 “文官那边,反应更大。他们认为,大王您“重工匠而轻士人”,乃是舍本逐末,非明君所为。” “如今,这种论调已经愈演愈烈。长此以往,恐动摇我大楚根基!” 他说完,殿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赵锋坐在王座之上,手中正把玩着那块晶莹剔透的平板玻璃。 他听完两人的汇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既不愤怒,也不意外。 他将那块玻璃,对着殿外的天光。 光线穿透玻璃。 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 许久。 他才缓缓开口。 “孤知道了。” 简单的四个字,让李伯智和夏侯昱都是一愣。 就这? 他们预想过赵锋的各种反应。 或是震怒,或是解释,或是下令彻查。 却唯独没想过,会是这般平静。 “大王,此事非同小可!” 李伯智急了:“人言可畏,积毁销骨啊!” 赵锋放下玻璃板,目光从两人焦急的脸上扫过。 “慌什么。” 他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地图前。 “他们不明白,是因为他们看不见。” “他们不知道,这块小小的琉璃板,能让北地的冬天长出绿菜。” “他们也不知道,一个小小的铁皮罐头,能让远征的将士,吃上家乡的肉。” “他们的眼睛,只看得到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只看得到过去的老黄历。” 赵锋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 “既然他们看不见,那孤,就让他们看见。” “既然他们不明白,那孤,就说到他们明白为止。” 李伯智与夏侯昱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困惑。 怎么说? 大王总不能跑到军营里。 跑到大街上,挨个去跟人解释吧? 赵锋转过身,看着两人。 “伯智,你觉得,我大楚如今,最锋利的武器是什么?” 李伯智不假思索:“自然是陷阵营的刀,海军的船。” “不够。” 赵锋摇头。 “刀枪,只能杀人,只能征服土地。” “但有一种武器,可以征服人心。”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就是笔墨!” 第66章 树人!(4更!) 赵锋的目光,变得灼热。 “孤,要办一份报纸!” “将孤想说的话,想让他们知道的事,清清楚楚地印在纸上,传遍南十六郡的每一个角落!” “孤要告诉他们,为什么马元和蒲骏该赏!他们的功劳,比得上十万大军!” “孤还要告诉他们,大乾的腐朽,世家的贪婪!告诉他们,我们为何而战!” “孤要让每一个大楚的子民,从士兵到农夫,都知道,他们为何要拿起武器,为何要辛勤耕种!” “这天下,不光要用刀剑去统一!” 赵锋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振聋发聩! “更要用思想去统一!” 他看向目瞪口呆的李伯智。 “此事,就交由你来办。” “拟一份章程出来,明日,孤要看到。” “这份报纸的名字,孤也想好了。” 赵锋拿起御案上的狼毫。 在一张白纸上,写下四个大字。 “就叫——《大楚日报》!” 王令如风,再次从王宫席卷而出。 这一次,没有封赏,没有杀伐。 王令昭告襄阳城所有官署衙门:楚王将创办《大楚日报》,广纳言论,上达天听,下传民情! 消息一出,整个襄阳官场,再次震动! 尤其是当王令中。 明确点出《大楚日报》第一期的几个议题时,所有人都沸腾了。 【论,马元、蒲骏,该不该封君?】 【论,大楚之未来,在农战,抑或在工巧?】 【论,何为国之栋梁?】 …… 每一个议题,都像是一根根引线,精准地点燃了文武百官心中积郁的火药桶! 尤其是第一个议题! “畅所欲言?” “好!好一个畅所欲言!” 临武县令王旭,在自己的官邸中。 一拍桌案,脸上浮现出病态的潮红。 “笔来!墨来!” 他要写! 要将自己十年寒窗的道理,将自己安抚岭南的苦劳。 将心中所有的不平与愤懑,全都写出来! 他要让大王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经世济民之道! 什么才是真正的功劳! 另一边。 南城军营。 独臂千夫长陈默,看着传达到军中的王令,沉默不语。 他身边的几个百夫长,却炸开了锅。 “写文章?老子是大老粗,不会写!” “可俺不服!俺就是不服!” “将军,这报纸是什么玩意儿?能让大王收回成命吗?” 陈默没有回答。 他是个粗人,但也认得几个字。 看着那个议题【论,马元、蒲骏,该不该封君?】 陈默想起了自己空荡荡的袖管。 想起了那个死在怀里,只想吃口肉的兄弟。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找个识字的来!” 他低吼道:“老子说,他写!” 一时间,整个襄阳城。 无论是文官府邸,还是武将营房。 都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投稿”狂潮。 雪片般的文章。 涌向了李伯智刚刚挂牌成立的“日报司”。 李伯智与夏侯昱二人,亲自坐镇。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竹简与纸张,两人面面相觑。 夏侯昱随手拿起一篇,展开一看。 通篇引经据典,痛斥“奇技淫巧”乃亡国之道。 言辞激烈,将马元、蒲骏二人比作伶人。 他又拿起另一篇。 是一个武将口述,书吏代笔的。 字里行间,全是血与火的控诉。 质问为何沙场功勋,不如工匠玩物。 “大王这一手,是把马蜂窝给捅了。” 夏侯昱放下文章,声音冰冷。 “不。” 李伯智的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大王不是捅了马蜂窝,而是将所有的蜂,都引到了一个我们看得见的地方。” 他将所有文章粗略分拣,挑出其中文采最好,言辞最犀利,最具代表性的十几篇。 “走,去见大王。” ...... 承运殿内。 赵锋看着李伯智与夏侯昱呈上来的文章,一篇篇翻过。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些文章,或痛心疾首,或引经据典,或悲愤控诉。 无一例外,全都是反对之声。 “就这些?” 赵锋问。 “回禀大王,反对之声,占了九成九。” 李伯智躬身道。 赵锋将那些文章推到一旁。 他从御案上,拿起另一张纸。 “把这三篇,还有孤写的这一篇,印上去。” 李伯智与夏侯昱连忙上前。 赵锋选中的三篇。 正是他们呈上的文章中,将所有反对观点阐述得最为透彻的。 一篇出自老臣,论“国本”。 一篇出自文人,论“道统”。 一篇出自武将,论“功勋”。 而第四篇…… 两人目光落在上面,瞳孔齐齐一缩。 文章没有署名,只在末尾,落款了两个字。 ——树人。 第67章 舆论武器!(5更!) 这篇文章的行文,与前面三篇截然不同。 没有引经据典,没有空谈大道。 它只是平铺直叙,问了几个问题。 “北地苦寒,冬日无蔬,民多患病,若暖房遍地,冬日可食绿菜,此利大否?” “大军远征,水土不服,军粮单调,兵多病倒,若罐头随行,千里可食肉糜,战力存否?” “水师远航,经年不归,败血之症,如影随形,若鲜果封存,万里可食,海军强否?” 一个个问题,直白而尖锐! 最后,文章做出结论。 “琉璃暖房,可使北地不输江南,此为农之基石!” “铁皮罐头,可使远征不虑后勤,此为战之利器!” “此二物,非奇技淫巧,乃经世济国之重器!其功,可抵十万大军!” 李伯智与夏侯昱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瞬间明白了赵锋的用意! 先将所有反对的声音放出来,让他们尽情宣泄。 然后再用这篇“树人”的文章。 用最无可辩驳的事实,给出致命一击! 这不是在辩论! 这是在教化! “三日后,孤要襄阳城放报,人手一份。” 赵锋的声音响起。 …… 三日后。 《大楚日报》横空出世! 一张张还散发着墨香的纸张。 通过无数个报童的呼喊,传遍了襄阳城的每一个角落。 “快报!快报!《大楚日报》创刊!楚王广开言路,论国之大事!” “马元、蒲骏封君,到底该不该?报纸上吵起来啦!” 酒楼、茶肆、官署、军营…… 所有人都被这新奇的玩意儿吸引了。 一文钱一份,不贵。 无数人掏出铜板,抢购一空。 南城军营。 独臂千夫长陈默,也拿到了一份。 他识字不多。 但还是迫不及待地找到了【激辩】板块。 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文章,里面描述的沙场惨状。 “说得对!他娘的说得太对了!” “就是这个理!凭什么!” 周围的士兵们,群情激奋。 可当他们翻到最后一篇,看到那个名叫“树人”的文章时。 喧嚣的营地,忽然安静了下来。 “暖房……冬天……吃绿菜?” 一个老兵喃喃自语,他来自北方,知道冬天的滋味。 “罐头……远征……吃肉?” 另一个士兵咽了口唾沫,他想起了在衡山啃草根的日子。 陈默死死盯着那句“其功,可抵十万大军!” 脑子里一片轰鸣。 他还是不服,可心中那股理直气壮的愤怒。 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凿开了一道裂缝。 同样的一幕,也在临武县令王旭的府邸上演。 他看到了自己的文章被选中刊登,先是得意。 可当他看到“树人”那篇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荒谬!一派胡言!” 他嘴上怒斥。 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岭南那瘴气弥漫的深山,那些因为水土不服而倒下的同僚。 如果……如果当时有那种罐头…… 这个念头一出,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猛地摇了摇头,将报纸扔在地上。 可坐在他对面的一个同僚,却捡起了报纸。 看着上面的其他板块,眼神发亮。 “王兄,你看这里!【大学趣闻】!写的是襄阳大学里的事,还挺有意思。” “还有这个,【边关事迹】,写的正是咱们岭南临漳县的李县丞!他带着百姓修水渠的事,都写上去了!” “嘿!还有【东瀛战报】,说咱们的水师,又在海上打了胜仗!” 报纸上的内容。 五花八门,远不止那一场争论。 新奇的大学生活,偏远郡县官员的功绩,前线的战报,甚至还有一些生活小窍门。 这些内容,如同一扇扇窗户。 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更广阔,更生动的大楚。 争论还在继续。 但许多人的心态,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 承运殿。 赵锋高坐于上。 李伯智、夏侯昱、尤用、黄枭四人,位列其下。 “都看过了?” 赵锋的声音响起。 “回禀大王,都看过了。” 李伯智躬身道,脸上带着一丝兴奋。 “此报,是我们掌握舆论,向民众宣传政策风向的最佳手段!” 赵锋的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击:“所以,它很重要!” 四人身体一震。 尤用上前一步,拱手道:“大王,臣有一问。那篇署名“树人”的文章,见解独到,一针见血,不知是哪位大才?臣,心向往之。” 黄枭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赵锋笑了。 “既然是匿名,自然要为他保密。此事,切莫再问。”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中下层的将领,现在还不理解。无妨。” “等到今年冬天,暖房里的青菜送到军营。” “等到明年北伐,肉食罐头摆在他们面前。” “他们,自然会明白。” 赵锋站起身,目光扫过四人,变得锐利。 “从明日起,《大楚日报》的重心,要变。” “第一,加大力度,宣传大乾的腐败,揭露吴烨的昏庸无道!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为何要伐乾!” “第二,着重报道我北境四大营的练兵情况,宣扬我大楚将士的悍勇!为明年的大战,凝聚军心,鼓舞民心!” “孤要让这天下,在决战之前,就先分出个胜负!” “喏!” 四人齐齐躬身,心中热血沸腾。 第68章 射坤英雄传!(1更!) 时间一晃,又是半月。 大年二十九,除夕前夜。 襄阳城内。 家家户户挂上了红灯笼,年味渐浓。 城南最大的“悦来客”茶馆,早已座无虚席。 就连过道上,都挤满了伸长脖子的人。 他们不是来听什么名角唱曲的。 而是来听说书的。 “上回书说道,那江南七怪,千里迢迢,只为寻找郭靖,教他武艺,践行与丘处机十八年之约!” “这郭靖啊,天资鲁钝,但胜在勤勉!学武那叫一个刻苦!可偏偏,他还有另一位师父!” “这师父是谁?正是那铁尸梅超风!” 说书先生一拍醒木,声如洪钟! “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何其歹毒!郭靖若是学了,岂不堕入魔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别啊!张先生!再讲一段!” “就是!这《射坤英雄传》刚到精彩的地方,怎么就没了!” “我给你加钱!”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铜钱像雨点一样砸向台前。 说书先生擦了擦汗,拱手告饶:“各位客官,不是小的不想讲,实在是……今天的《大楚日报》,就刊载到这里啊!” 众人一片哀嚎。 这《射坤英雄传》。 正是半月前。 《大楚日报》上新开的连载。 作者署名,依旧是那个神秘的——树人。 这故事一出,便如同一场风暴,席卷了整个襄阳城! 里面闻所未闻的武功招式,侠肝义胆的江湖豪情,家国天下的恩怨情仇,让所有人都沉迷其中。 从贩夫走卒,到王公贵族,无不追捧。 尤其是普通百姓,他们看不懂那些关于国本、功勋的争论。 但他们看得懂郭靖的憨厚,黄蓉的灵动! 为了能第一时间看到最新的故事,无数不识字的百姓,甚至开始主动去识字班认字。 《大楚日报》的销量,因此暴增! ...... 国子监内。 几位平日里眼高于顶,非圣贤书不读的大儒。 此刻却围坐在一起,争得面红耳赤。 “下一段,当写郭靖与黄蓉于宝应初会!黄蓉戏耍店小二,郭靖一掷千金,方显其诚!” “非也非也!依老夫看,当先写王府之会,让欧阳克、完颜洪烈等人登场,引出后续更大的冲突!” “你们都错了!大王给的大纲里,这一段的精髓,在于“情”之一字!要将那少年少女的懵懂,写得淋漓尽致!” 他们争论的,正是《射坤英雄传》的后续写法。 赵锋哪里有时间亲自去写。 他只是抛出了故事的大纲和开头几章。 便将这活计,交给了国子监。 起初,这些人还一百个不情愿。 认为此等“话本小说”,有辱斯文。 可当他们奉命续写,沉浸其中后。 一个个,比谁都上头! 如今,谁能争取到下一章的执笔权,已经成了国子监里最高的荣誉! ...... 襄阳城外,官道之上。 一队满载货物的商队,正缓缓向东而行。 “刘掌柜,你这几车货,用油布裹得这么严实,是丝绸还是瓷器啊?” 一名相熟的行商好奇地问。 领头的刘掌柜,神秘一笑。 他拍了拍离自己最近的一辆马车,压低声音。 “比丝绸瓷器,金贵多了!” “哦?什么宝贝?” “最新的《大楚日报》,整整一千份!” 那行商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如今,这《大楚日报》在南十六郡,早已是一报难求! 襄阳城内一文钱一份的报纸,运到广陵,能卖到一百文! 运到最南边的岭南,甚至能卖到五百文! 无数商人看到了其中的商机。 催生出了一批专门往返于襄阳与其他郡县,倒卖报纸的“报贩子”。 刘掌柜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 “有了这报纸,还做什么丝绸生意?” 刘掌柜脸上满是得意:“这一趟,顶我过去跑一年!” 行商满脸羡慕。 却也知道,这生意不是谁都能做的。 没有通天的关系,根本不可能在襄阳,一次性拿到这么多报纸。 而无数的百姓,就在这追读小说的过程中。 潜移默化地,看完了报纸上的其他内容。 【大乾皇帝吴烨,为修鹿台,耗银三百万两,逼死万名工匠!】 【大乾兵部尚书,克扣北境军粮,致使三军将士,冬日无衣无食!】 【论,大楚为何而战?为万民!为天下!】 【我陷阵营将士,一顿可食三碗肉!皆因大王发明的肉食罐头!】 一篇篇文章,配上通俗易懂的插画。 将大乾的腐朽与大楚的强盛,鲜明地对比出来。 一个念头,如同种子,在南十六郡所有百姓的心中生根发芽。 大乾,该亡了。 大楚,当兴! 明年开春的决战,我们,必胜! 第69章 朕,不会败!(2更!) 北地,大乾京城。 天气阴冷。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仿佛随时会降下大雪。 皇宫,紫宸殿。 殿内烧着上百盆银丝炭,温暖如春。 龙涎香的气味浓得化不开。 与殿内金玉的冰冷气息混在一起,形成一种腐朽的奢华。 大乾皇帝吴烨,斜倚在铺着整张白虎皮的软榻上。 一名容貌绝色的宫女。 正小心翼翼地将一枚剥好的鲜红荔枝,送入他的口中。 这荔枝,是从南楚的商人那进到的。 吴烨知道,进货的人也知道。 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吴烨享受着口中的甘甜,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殿内,一片死寂。 所有宫女、内侍,都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这时。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中央。 他单膝跪地。 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之中,看不清面目。 “陛下。” 吴烨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懒洋洋地问:“北方,如何了?” “回陛下,韩将军已荡平最后三郡之地所有叛乱世家。” “共计抄没黄金三百余万两,白银一千二百万两,良田七十万顷。” 听到这个数字,吴烨的眼皮,终于动了一下。 他慢慢坐起身。 因为韩破虏的雷霆手段,北方世家望族的反抗,被彻底镇压。 庞大的粮草金银,让空虚的国库,再次充盈起来。 这让他紧绷了许久的心,稍稍安稳了一些。 “韩破虏……做得不错。” 吴烨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他看着密报上“韩破虏”三个字,就像看着一头自己亲手放出笼子的猛虎。 虎会咬死敌人。 但饿了的时候,也会回头噬主。 不过,现在还不是动这头猛虎的时候。 他需要这头虎,去咬死南边那条更可怕的蛟龙! 赵锋! 一想到这个名字。 吴烨刚刚放松的心,又猛地揪紧! 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头! 起兵一年,掌三郡! 起兵两年,夺十六郡! 如今。 已然割据半壁江山,与他南北对峙! 这到底是个什么妖孽? 恍惚间。 吴烨想到了那个被他下令夷了三族的钦天监监正,李乾坤。 那个老家伙,在畏罪自杀前。 曾用自己的血写下了一行字。 那行字如同诅咒,日日夜夜,在他耳边回响。 “荧惑化紫薇,帝星两相忘……” 吴烨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荧惑,是妖星。 紫薇,是帝星。 妖星化作了帝星…… 这说的不就是赵锋那个反贼吗? 那后半句,“帝星两相忘”,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这个真龙天子。 与那反贼,终将有一人彻底消失? “不!” 吴烨猛地站起,将手中的琉璃盏,狠狠砸在地上! “砰!” 价值万金的琉璃盏,碎成一地齑粉。 宫女内侍们吓得魂飞魄散。 齐刷刷跪了一地,额头死死贴着地面。 “朕才是紫薇!朕才是天命!” 吴烨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 双目赤红,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 “我大乾立国数百年,根基深厚,气运绵长,怎么可能会亡!” “朕乃真龙天子,受命于天!区区一个反贼,也敢妄称帝星!”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一股暴戾的杀意,从他心底疯狂涌出。 世家望族要死! 这些蛀虫,只知吸食帝国的血肉。 关键时刻,却只会拖后腿! 赵锋要死! 这个心腹大患,必须死! 还有…… 吴烨的目光,落向北方地图上,韩破虏的名字。 韩破虏,也必须死! 任何威胁到他,威胁到大乾吴氏皇权的人,都必须死! 统统都要死! 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跪在地上的宫女,身体抖如筛糠,已经吓得晕死过去。 许久。 吴烨眼中的疯狂,才缓缓退去,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阴冷。 他走到一张黑漆木案前。 取过一支狼毫,蘸了蘸金粉调和的墨。 他没有在明黄的圣旨上写字. 而是在一张巴掌大小的黑色绢帛上,迅速写下了几个名字。 吴烨将绢帛上未干的墨迹轻轻吹干。 他将这片薄如蝉翼的绢帛,递向身后那片一动不动的阴影。 黑影接过绢帛,身影一晃。 便融入了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仿佛,从未出现过。 吴烨重新走回软榻,坐了下来。 他拿起一颗荔枝,慢慢放入口中。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殿外。 一片雪花,悠悠然飘落。 这个年。 注定不会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