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将军的恶毒原配,我带全家当首富》 第1章 送子系统 系统:「恭喜宿主,您成功绑定送子系统,每送出一个宝宝,就可以获得100点功德哦……」 谢灵犀死鱼一般躺在硬板床上,听着系统在耳边喋喋不休,眼神空洞。 她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缺了什么徳,兢兢业业斗垮了所有私生子,继承了偌大的谢氏集团。 走马上任当天,一辆大车给她连人带魂齐齐送走。 一阵五彩斑斓的黑过后,她穿进了一本看过的团宠文里,可凭什么,别人穿书都是女主,她穿书就是炮灰女配! 看书的时候就气得她七窍生烟,和她同名的女配是真千金,原身被假千金谢静的养父母偷到刘家村,每天伺候全家人,却只能吃糠咽菜,做完家务还要喂牲畜。 本以为被侯府认回家便会过上好日子,结果假千金每日费尽心机陷害她,父母和三个兄长对她彻底失望,她被当成了最下等的丫鬟使唤。 与她指腹为婚的丞相之子也爱上了假千金,众人在假千金的撺掇下,把原身嫁回了刘家村。 谢灵犀从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气得猛地睁开眼。可入眼是漏风的茅草屋顶、掉渣的黄土墙、比她心更冷的木板床,她心又凉了。 系统:「宿主你理理我呀,你什么愿望我都可以实现哦。」 谢灵犀:「我想死。」 系统:「别死嘛,宿主我可以帮你回到现代哦……」 谢灵犀垂死病中惊坐起,秀发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给半个月没吃饱饭的自己甩了个七荤八素。 系统沉默一阵,声音带上了几分谄媚:「宿主,您只需要十亿点功德就可以重回现代哦,不过不可以指定身份哦。」 谢灵犀诧异:「十一点功德就可以?那我现在要给一直叫的那条狗送子,然后送我回现代,我要当人。」 系统:「好的,您只要去摸一下狗肚子就可以啦,如果这单完成,您还剩下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零……」 谢灵犀眼前一黑,嘎嘣一下倒回硬板床上,只盼着一下能给自己砸死。 “娘……” 一个奶呼呼声音响起,谢灵犀循声看去,一个小脸圆圆的奶团子探头在她床前,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看着她。 “爹……娘刚才是不是诈尸了……” 谢灵犀只觉得头更疼,她本是不婚不育的丁克一族,如今一朝穿书,不光有了个送子系统,还老公孩子冷炕头全有了。 “别胡说,你娘只是刚睡醒。”一个温润的男声响起,端着一碗汤药一步步靠近,侧坐在她床头:“夫人,该喝药了。” 这台词怎么这么耳熟、怎么这么不详,谢灵犀吓得一激灵,紧紧闭上了眼。 原身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谢灵犀可知道…… 原身嫁来以后自暴自弃,对这个跛脚鳏夫和拖油瓶儿子百般凌辱,想撞伤让侯府接她回去,可晕了以后,这个鳏夫生怕她死不了,又狠狠在墙上补了几下。 这人其实是全书第二大炮灰——楚逸,大将军府最不争气的三子,文不成武不就,京城人人鄙夷的纨绔。 一场阴谋,大将军府几乎满门埋骨西北,幸存的女眷也被圈禁。他带着刚出生的小侄子死里逃生,顶替成了刘家村的鳏夫。 埋伏多年,回到京城刺杀罪魁祸首裴丞相,却被丞相之子一剑刺穿胸膛,死得透透的。 听着不断靠近的呼吸声,谢灵犀悄悄睁开眼,却瞥到一抹绝色,偏头细细看去。 这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不应该是面黄肌瘦、凶神恶煞? 可近前的男人容貌清秀,闪亮的星眸,高挺的鼻梁,刀削般锋利的下颌线,她顿时觉得这古代生活也还能忍忍。 再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楚逸搂在怀里,和那张俊脸贴的极近,嘴里有一大勺苦得要人命的汤药。 “爹……娘是不是被你撞傻了……” 系统:「警报!警报!宿主生命受到威胁!」 谢灵犀猛得呛了一下,药汁喷了楚逸满头满脸。 果然是男色误人! 她竟然被简单一招美男计骗了,只觉得现在自己还不如武大郎,连个死后给自己报仇的人都没有。 系统:「宿主!新人特惠!现在解毒丹只要50点功德就可以购入哦!」 谢灵犀无所谓道:「住这破地方,老公还想要我命,死了算了。」 系统又是一阵沉默:「亲亲,这边算到您下一世是会是美洲大蠊,出生点是孟买,下下世会是德国小蠊,出生在……」 不是什么大蠊小蠊的事,谢灵犀只是单纯爱国。 她手脚并用地从楚逸怀里爬出来,以美洲大蠊同款姿势艰难的爬到了门外,对着门口翻肚皮晒太阳的大黄狗:“嘬嘬嘬。” 大黄懒洋洋抬头看过来一眼,又躺回原地一动不动。 谢灵犀一鼓作气,阴暗爬行到大黄狗面前,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满脸慈悲的摸到了它肚子。 谢灵犀邪魅一笑:「给它八个孩子。」 系统的声音温柔又不失礼貌:「宿主亲亲,抱歉,这是一只公狗哦。」 谢灵犀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毒血卡在胸口:「你为什么不早说!」 她似乎真的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在流逝,风也变得柔和,阳光也更加明媚。 下一世就算变成双马尾也行,她只盼着求求情能给自己投放到南方,她离不开祖国大好河山。 “呜呜呜呜呜……臭爹爹!你还我娘亲!”一个软乎乎的小人一屁股坐在了她身上,抱着她的脸痛哭流涕。 “她是你什么娘亲?”楚逸斜靠在门框边,冷眼看着喝下毒药的谢灵犀,声音带着几分严厉。 “她就是我娘亲!就算她又馋又懒又坏又丑也是我娘亲!呜呜呜呜呜……宝宝好不容易有一个娘亲……你把她喂死了,宝宝以后又没有娘亲了,村里的小孩又要笑话我了。” “她不是你娘。” “她就是我娘!”楚小满抱得更紧,谢灵犀感觉自己不一定会被毒死,但是马上会憋死,“娘亲!我的娘亲!小满以后给你洗衣做饭,你想吃什么小满给你买什么,你生气也能轻轻打小满屁股,你就原谅爹爹吧,你活过来呀,呜呜呜……” “走……”谢灵犀气若游丝,轻轻吐出一个字。 楚小满藕节一般的小胳膊紧紧搂着她的头,回头对着楚逸吼道:“你听见没,娘让你走远点!” 楚逸俊美的脸上满满写着无语,嘴角抽搐,不再看眼前的闹剧,转身回了破屋里。 谢灵犀指尖痒痒的,细看过去,竟是一只蚊子落在她指尖大快朵颐。 谢灵犀在脑海里大吼:「我要给它孩子!给它八个!」 系统:「好的呢亲亲,解毒丹一枚已经发到您手里喽,账户余额50点功德,欢迎下次光临~」 难道就不能直接喂到嘴里吗! 谢灵犀使出洪荒之力,手穿过楚小满的嘎吱窝,将一枚硕大的丹药掖到嘴里。 她似乎感觉到一股微风,集天地之精华,吸日月之灵气,顺畅地钻进了她身体里。 她把鼻子搭在楚小满脖子边,缓慢地呼吸,终于是恢复了两分力气,抬手给哭到打嗝的楚小满顺气。 “娘,你活啦?”楚小满激动的抬起身子,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谢灵犀渐渐恢复血色的脸,咧嘴跳起来,扭着小屁股跑向屋里。 “爹!我把娘哭活了!” “咔嚓——” 屋内传来了一声陶碗破碎的声音,楚逸踉踉跄跄扶着墙跑了出来。 第2章 天使宝宝楚小满 谢灵犀又直挺挺地躺回了床上,眼神空洞的看着破茅草屋顶。 其实她是在看虚空中的面板,兽语丹20点、催熟水50点、隐身斗篷60点…… 看着各种天马行空的物品,谢灵犀只觉得一阵头痛:“没有带点实际的东西吗,金银玉石之类的,或者功德怎么换成钱?” 系统笑嘻嘻:「亲亲,太俗太俗,我们说缘不说钱……」 谢灵犀咬牙:「别废话!」 系统:「亲亲的想法很好哦,但是换不了哦~」 “娘亲,小满给你请郎中回来了!”楚小满拉着个颤颤巍巍的老郎中冲了进来,楚逸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跟着。 老郎中给谢灵犀把了把脉,抬头看着她头上撞出的大伤口,又把了把脉。 来回几次,不停捋着花白的胡子,一会唉声叹气,一会啧啧称奇。 钓得三个人六只眼一眨不眨,紧张兮兮地盯着他。 楚小满终于是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小手合十放在下巴前,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爷爷,您说吧,我娘怎么了,什么病我都会给她治的。” 郎中似刚醒神,捋着花白的胡子,笑着拍了拍楚小满的头:“哈哈,好孩子,你娘没事,就是……”他又一脸凝重的盯着谢灵犀。 谢灵犀被盯得后背发毛,三人异口同声地:“什么!” 郎中又像被惊醒,犹豫道:“按理说头上这样大的伤口早昏迷不醒了,又误食了断肠草,更是应该当场毙命,可如今你这脉象没有半分异样。” 老郎中最终处理了一下谢灵犀头上的伤口,又留下了几副滋补的药方,健步如飞回了家。 “断肠草?”谢灵犀挑眉看向楚逸,计划要和这个古风小生好好理论一番。 可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楚逸抬起微垂的眼帘,眼眶中含着一泡泪,晕染得他浅淡的眸色更诱人,他学着楚小满的动作跪在床头,下巴搭在床边,白皙的手指抓住谢灵犀衣角:“夫人……我太笨了,没发现捡来的草药混入了断肠草,我对不起你……” 他握着谢灵犀的手放到脸上,眨眼间落下两滴泪:“夫人,你罚我吧……” 谢灵犀这个母胎单身的黄花大闺女哪见过这样的狐狸精,她直愣愣看着眼前的绝色佳人,连口水要流下来都不知道。 “咕噜噜——” 谢灵犀肚子一声震天响,彻底打碎了这暧昧的镜花水月。 她顿觉尴尬,红着脸背过身,小声嘟囔道:“没事,你下次还是别去捡草药了。” 楚逸蹲在床边一愣,一脸狐疑的盯着谢灵犀的背影,嘴角抽搐几下,拉起身边楚小满的手,对着谢灵犀的背影说道:“夫人,我和小满去给你做饭。” 楚逸拖着瘸腿在院里生起火,水烧开了扔进锅里一把黄豆碎,又加了几颗野菜。 “爹,娘是不是变好了?”楚小满蹲在锅前,双手撑着下巴看面色不定的楚逸。 “嗯,”楚逸泄出一声鼻音,搅了搅锅里的菜,又说道:“看她能装几天。” 楚小满跑去院子角落,没听见他后半句话。 “爹,我今天的蛋给娘补身体。”楚小满用袖子擦干净鸡蛋上的脏污,笑嘻嘻地跑到锅前。 “不……”楚逸话还没说完,蛋已经被楚小满打破放进了锅里。 楚逸不悦地弹了弹他脑门:“那你今天吃啥?饿肚子?” 楚小满低头看了看自己小肚子,揉了揉,嘟起嘴:“我不饿……” “哼,”楚逸冷哼一声,把一碗菜汤交到楚小满手里。 他小心翼翼走进屋:“娘,小满带好吃的来啦!” 谢灵犀在整理原身带来的嫁妆,十两银子,几罐猪油,还有几件旧银簪和布匹。 闻声看过去,见楚小满端着个比脸还大的碗,摇摇晃晃走过来,顿时心头一紧,直起身,伸手接过。 她看着碗里黄绿白混合的不明液体,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实在是无从下口。 楚小满扒在碗边,眨巴眨巴眼:“娘,我盯着爹做的,没毒。” 谢灵犀漫不经心点点头,继续做着心理建设,楚小满耷拉着眼皮,纤长的睫毛颤抖,嘴巴靠在碗边,吸溜一口:“娘,小满都喝了,真的没毒,你也喝吧。” 谢灵犀看着他眼下要掉不掉的眼泪,心软成了一滩水,想象着这是一碗螺蛳粉,壮士断腕般放到了嘴边,一口下去,粗粝的黄豆碎就划得她喉咙生疼,但想着楚小满可怜兮兮的眼神,硬是又吞了两口。 “咕噜噜——”楚小满的肚子也叫了起来,他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低头后退两步,捂着肚子就往门外跑。 “诶,过来过来。”楚小满扭扭捏捏地攥着手,小步蹭到床边。 谢灵犀坐直了身子,把他拉进怀里,用勺子把汤里的鸡蛋挑出来喂给他。 “娘,你也吃……”二人一人一口,小小一碗菜汤很快就见了底,可楚小满依旧赖在谢灵犀怀里不动。 谢灵犀探头看他,他满脸是泪,嘴唇紧抿,小脸憋的红扑扑。 谢灵犀忙捏了捏他脸颊,柔声说道:“没事,我知道难吃,别哭了啊,我以后给你做好吃的。” 楚逸在窗边本看得心头软软,觉得就算是个色鬼占了谢灵犀的身子也好,这样搭伙也能过下去。听见这句话顿时嘴角抽搐,一口喝干净剩下的菜汤,进了房后的地。 “呜啊——”楚小满咧开嘴,哭得更凶,猛地扎进了谢灵犀怀里,“我就知道你是我亲娘,你以前是不是把小满忘了,把我扔给爹,你不和我说话,也不抱抱,小满天天被欺负,小满命好苦——” 谢灵犀当即心揪成一团,心酸又心疼,她父亲从小不在身边,最知道孩子间的恶意。 这个可怜的小孩子是这个世界里,第一个对她展露善意的人,如今无痛当妈,还是个这么乖巧的孩子,是穿越以来唯一一件好事。 她把小满揽进怀里,轻拍着他后背,她不能许诺什么,但可以保证以后有自己一口肉,就有这孩子一口:“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叫什么名字?” 楚小满趴在她肩上哭得更凶:“我叫楚小满。” “你爹给你起的名字?” “他说这名字好写。” 谢灵犀一阵沉默,摸着他软乎乎的头发,满心壮志,下定决心做一桌满汉全席,好好犒劳这个乖宝宝。 推开门,冷风一吹,吹凉了她发热的大脑。 她破衣喽嗖,端着空碗,领着孩子,站在破败空荡的院子里。 顿时觉得自己只能去乞讨…… 第3章 挣钱还是投资,这是一个问题 谢灵犀被小满领着走向院外的小溪。 她一靠近,在河边洗洗涮涮的女人们表情怪异,纷纷拉着孩子们远远躲远了。 谢灵犀一脸狐疑,蹲下准备洗碗,澄澈的湖水中映出一张蜡黄干枯的脸,头上还有个巨大的伤口。 吓得她猛地后退,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这脸虽然五官和她现代大差不差,但是两颊深陷,黑眼圈深深挂在眼下,嘴唇上全是干枯的死皮。 她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系统商店里会卖美颜丹了。 小满凑到她身边,一脸关切的看着她:“娘,你害怕水吗,小满也会洗碗。” 谢灵犀摇摇头自己爬起身,将碗在冰冷的河水里涮洗。 她眼尖的看见河边的石头下有卧着只螃蟹,她想着大闸蟹的鲜美,搬起石头便伸手摁住螃蟹的背部,抓起扔在碗里,小满也跟着忙活,两人接连抓了四只,高兴得在原地蹦高。 周围的人一脸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俩。 “楚家这个续弦不是个豪门贵女,怎么现在疯疯癫癫的?” “什么豪门贵女,不就是老刘家以前那个闺女,天天当牛做马,好不容易去城里过好日子,这又被嫁回来,撞傻了,就是个命苦的。” “哎,跛子带着个傻子,估计也是饿疯了,螃蟹也不顶饱,抓回去干嘛。” 谢灵犀两眼一黑,顶着一后背八卦的目光,细细把螃蟹冲洗干净后,拉着小满往回走。转身却看见远处来了个衣着体面的女人,眼中无神,在河边直挺挺跪了下去。 “你看,里长家儿媳妇又来了。” “那可不,里长家三代单传,儿子还不纳妾,她能不着急吗。” “这又要在这跪一夜啊。” “又没人逼她,她每次月圆都要来求河神,为着这事里长家都闹翻了……” 谢灵犀听着心中暗暗有了盘算。 *** 楚逸头上尽是细密汗珠,从后院地里收了一大筐玉米。 他见谢灵芝二人进院子,当即换了一副神色,虚弱的扶着腰,跛脚更厉害,时不时还咳嗽两声,虚弱道:“夫人……你回来了。” 谢灵芝看着他这副坚韧小白花的样子,当即把螃蟹扔锅里,快走两步接过他背上的竹筐。 “夫人,你怎么能干这种粗活,都是我没本事……”他满脸心疼,假意拉扯,利落挑出两大一小三根玉米,扔到刚生起火的炉灶边。 谢灵犀狠狠唾弃自己色令智昏,却在楚逸用手帕帮她擦拭额头时,忍不住抿嘴勾起了嘴角。 三人齐齐蹲在锅前等饭。 谢灵犀忽然想到了小时候,爸爸下岗去南方闯荡,她和妈妈姥姥住在郊区平房里,似乎总是过着围在锅边等饭吃的平淡幸福日子。 后来,妈妈生病早早去世,不久姥姥也跟着去了,她便开始在爸爸各种女朋友手下讨生活。 楚逸偏头看来,声音温润:“夫人不必太过操劳,我明日就会去镇上抄书,想要什么和我说便是。” 谢灵犀默默数着心跳计时间,根本不敢扭头看那个狐狸精,敷衍着鼻尖轻泄出一声。 螃蟹和烤玉米几乎是同时出锅,谢灵犀嘴里吹着气,快速剥出一块蟹黄,递到小满嘴边,小满一边呵气,一边跳着喊香。 螃蟹本就没多少热量,谢灵犀担心他这一顿吃的还没消耗的多,一把将他揽进怀里,细细教他怎么剥。 小满自己剥着螃蟹腿,谢灵犀抬头和满脸期待的楚逸对上了眼神,她无奈地剥出一口蟹黄,递到了楚逸碗前。 “你尝尝。” 楚逸不接,故意探出头,紧盯着她的眼,唇贴着她指尖抿走蟹黄。 谢灵犀脸红到脖子根,埋头将自己的饭吃完,丢下和螃蟹较劲的父子二人就出了门。 *** 谢灵犀站在柿子树下,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只有五十点功德,她是买一个催熟液,催熟柿子做柿饼卖钱呢?还是买美颜丹,体体面面地去给里长儿媳妇送孩子呢? 夜风给她吹了个透心凉,她一咬牙喊出系统。 系统谄媚:「亲亲,您可算想起我来啦」 谢灵犀:「我要买美颜丹。」 系统:「好呢,美颜丹已发放,这边收您50个功德点哦,余额为0,吃完以后,您就会沉鱼落雁闭月……」 系统未说完,谢灵犀就仰头吃下美颜丹,借着月光,看见自己的皮肤似乎真的变白皙了。 她无暇多想,快步向河边走去。 “何人?” 还没靠近,提着灯笼的粗壮婆子眼光便射了过来,看清是她后,不再言语。 谢灵犀微愣,却也没犹豫,对着婆子点点头,走到身形摇摆的孙芳面前,弯腰凑近她,声音压的极低:“我有侯府夫人用的生子秘方。” 谢灵犀这一句如同泥牛入海,孙芳纹丝不动,淡淡回道:“夫人请回吧。” “我母亲靠着这方子,生了三子一女,而且孩子个个水灵健康,”谢灵犀不愿放弃,继续循循善诱道:“这方子我要收你五十文钱,我保你一举得子,若是不行,我把我家……” 她一顿,她家确实什么都没有,夫君跛脚,孩子舍不得,她咬咬牙,继续道,“地赔给你。” 孙芳将信将疑,细细打量她。 天天吃糠咽菜,但样貌确实水灵,头上这么大的疤都能好好站着说话,想必身体是真不错。 她终是松口点头,让身后的婆子拿出十文钱,递到她手上,虚弱道:“放心就是,剩下的钱,明日我补给你。” 谢灵犀本有些犹豫,但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咬了咬牙。又复述了一遍今天大夫给她开的安神方子,细细嘱咐了只能喝一副,伸手扶起她,指尖轻擦过她腹部。 谢灵犀:「给她一个孩子。」 系统:「好的哦亲亲,人类宝宝已发放,父母恩爱,额外获得加成10%,本次共获得110点功德哦。」 谢灵犀看着主仆二人远去的身影,也踩着雪白的月光转身往家走去。 远处如豆的火光明明灭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向她走来。 “怎么这么晚了还出来?” “没事。” “爹,你不知道,娘肯定是可怜……”谢灵犀一把抱起楚小满,捂住他的嘴,大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落在后面的楚逸回头看了看走远的主仆二人。 “爹,快点!” “来了。” *** “砰砰砰——” 剧烈的砸门声猛地响起,床上睡得正香的谢灵犀和楚小满齐齐被惊醒。 谢灵犀抬头望去,睡在墙边的楚逸早已不见。 破旧的木门几乎要被砸碎,她快步走去了门前,不悦问道:“谁呀?” 门外的女声带着傲气:“你不是派人说要死了?我来给你送药。” 第4章 假千金挑衅 谢灵犀刚靠近,门闩就猛然从中间断裂,纸片一般单薄的木门生生被踹出来一个窟窿。 “你死了?不快点开……”谢静的话生生卡在喉间,指着谢灵犀的手也开始颤抖。 她身后谢灵犀的养父母同样呆愣在原地。 “你……你不是要死了吗?”谢静看着谢灵犀白皙的肤色,吹弹可破的皮肤,又惊又怒。 谢灵犀冷睨着眼前闯入的一家三口,她本以为这个小村子和京城隔着十万八千里,没想到谢静一人就来了,想必距离不远,顿觉压力更大。 她拍了拍身上溅到的木屑,嗤笑一声回道:“你还没死,我怎么敢死?” 李招娣怒喝,泼妇一般箭步向前,个头不高张牙舞爪,活像个晒脱水的土豆:“你个小浪蹄子!你怎么和你姐姐说话呢,疯了你不成?” 巴掌直直拍向谢灵犀脸颊,她冷静后退两步,闪身躲过。 李招娣重心不稳,向前扑倒在地,尘土铺了一脸,眼里的怒火燃得更旺,对着仍然愣神的刘老五怒吼:“刘老五,你就这样看着这死丫头撒野!” 刘老五这才回神,三角眼在院内扫了一圈,一双罗圈腿颤颤巍巍跑到角落。抄起扫帚,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向谢灵犀身上招呼。 谢灵犀无语地看着眼前虚弱干瘪的虾兵蟹将,正要一把夺过扫帚,身后传来一声带着奶音的怒吼:“臭坏蛋!你别打我娘!” 楚小满睡眼惺忪,手里拿着把木剑,像炮弹一般冲向刘老五。 “别过来!”眼看扫帚就要扫过楚小满的脸,谢灵犀一个飞扑将他护在怀里。 李招娣干枯的双手伺机扒上了谢灵犀的脚踝,指甲紧紧扣进她皮肉里,声音尖厉:“给我打死她个不孝女!” 刘老五得令,手里的扫帚棍挥舞地虎虎生风,狠狠落在谢灵犀皮肉上,发出几声脆响。 她浑身一颤,猛哼一声,怀里的楚小满满眼是泪,紧咬着唇不敢哭出声。 谢灵犀咬咬牙,抬起胳膊挡住不停落下的扫帚,扶起楚小满推了一把,声音颤抖:“快回屋里,别好门别出来!” 见他还犹豫,谢灵犀倒吸口气:“听话!快走!” 楚小满握紧拳头,短腿倒得飞快,从后门跑了出去。 谢灵犀没了顾忌,拿出小时候在村头打架的气势,脚上使出吃奶的劲,连续踹在李招娣脸上,她当即痛呼一声,捂住鼻子,血从指缝里飙出来。 刘老五顿时失了主心骨,手上的动作停滞,他常年酗酒,本就大脑混沌,这一愣神,扫帚就到了谢灵犀手里。 她狠狠敲在刘老五膝窝处,刘老五哀嚎一声,和李招娣滚作一团。 谢灵犀没打算停手,棍棍专打两人后脑和腰。 谢静一直捏着手帕捂鼻看戏,看着情势不对,纡尊降贵向前两步,半只脚踏进了这破落的院子,命令道:“快住手,你就这么对你养父母!” 谢灵犀被她唤回了神志,啐了一口在刘老五脸上,强忍着背上的疼痛,抄起扫帚对准向了谢静的脸。 “啊!”谢静尖叫着步步后退,紧紧捂着脸。 干枯的树枝竹条一道道刮在了她脸上,脆弱的皮肤被划得满是伤痕。 “妹妹!”远处男子带着一队侍卫疾驰而来,飞身一脚踹倒谢灵犀,搂住谢静,眼里的关怀遮都遮不住。 “二哥……”谢静虚弱地喊道。 谢义颤着唇,细细端详她脸上的伤口,转头怒视着谢灵犀:“静静好心来给你送药!你就这么对她和你的养父母!你不孝不悌,我看那道士说的不错!你就是个灾星!” 他冷眼看着吐血的谢灵犀,手一挥,招呼来身后的侍卫,没有任何感情地下令道:“给我泼醒她。” 谢灵犀每一下呼吸都痛得带起一阵战栗,她看着越来越靠近的侍卫,挣扎着向后退,却还是被拎起跪倒门前,一盆盆狗血当头淋下。 腥臭冰冷的血熏得她头晕脑胀,迷糊的视线中,她依稀看见侍卫们四处打砸,院子里一片狼藉。 她现在只庆幸让楚小满跑了,不然小孩子说不定会留下童年阴影。 “娘——娘!”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楚小满的声音越来越近,“你们放开我娘!” 一阵天旋地转,她身侧的束缚消失,跌进了一个坚硬的臂弯中。 她一抹脸上的狗血,入目是一个极高的黑壮汉子,扶稳她就抄着锄头砍去。 侍卫拔刀出鞘,他丝毫不躲。 就算是横的也怕不要命的,侍卫们连连后退。 “我是定远侯嫡次子!你敢放肆!”谢义攀在马车上,颤声喊道。 “我管你是谁!欺负小满的娘就不行!”他高举着锄头,大步向前冲。 “快走,走!”谢静不停尖叫。 马车扬尘而去。 小满眼泪汪汪的抓着谢灵犀的手,强忍着颤抖,脸颊鼓成了个包子:“娘,都怪我……” 谢灵犀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地方,扯开嘴露出一口白牙,靠近楚小满面前:“我没事,一洗就干净了。” 来给钱的孙芳和嬷嬷看着眼前的狼藉齐齐一愣,眼神都落在高高壮壮的令狐沐身上:“二弟,你怎么在这。” 令狐沐脸上的愤懑还没褪去,嘟着嘴:“嫂嫂,他们欺负小满的娘!” 孙芳眼神在几人身上扫了一圈,靠近谢灵犀:“夫人可还能走?去我家梳洗一番吧。” 谢灵犀搭上嬷嬷的手,艰难爬起身,牵着楚小满跟在孙芳身后。 “二弟,你带人帮小满家归置吧。” 令狐沐乖乖点头,拎起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刘老五夫妇丢出了院子。 “二弟是公公从林子里捡来的孩子,磕伤了脑袋,但心性最纯善不过。”孙芳一边解释,一边张罗着人备好洗澡水,她也不嫌谢灵犀一身血腥气,笑弯了眉眼凑近: “昨夜宝宝给我托梦了……” *** 天光渐暗,楚逸背着米肉从牛车上挪下,给了两文钱,哼着歌回了家。 远远便看见院门大敞着,人影晃动,他心下一慌,脚下步子更急。 他歪着身子扑在门框上,却见楚小满头上系着汗巾,全神贯注地帮补房顶的令狐沐扶着梯子。 “爹!” “大哥。” 楚逸眼角抽搐,他一时间不知道这是不是在梦里。 他的死敌匈奴二王子不光给他修房顶,还喊他大哥,小满在外边交往的到底都是什么人…… 楚小满扑进了楚逸怀里,再也忍不住,眼泪大滴大滴地砸落:“爹!娘差点又死了,一帮坏人围着她打,娘浑身都流血了……” 楚逸这才发现没见到谢灵犀的身影,脚下一个踉跄:“她人呢?” 第5章 谁要回侯府? 谢灵犀身上贴满了膏药,扶着腰被孙芳送到门口,正巧撞上急忙赶来的父子二人。 楚小满嘴里喋喋不休,楚逸表情焦急,眼神迅速在她身上扫了一番,蜷起手指敲在楚小满头上。 楚小满痛呼一声,双手捂着头躲到谢灵犀身后。 谢灵犀搂着他,疑惑道:“怎么了?” 楚逸暗松一口气,勉强撑着笑,托起谢灵犀的小臂,递出一块新鲜的肉,郑重向孙芳行礼道谢。 孙芳一愣,在门内连忙摆手推辞,几番推辞不过,最终还是收下了肉。 父子俩一人一边搀着谢灵犀一步步走向家里,楚小满抬着头,亮晶晶的眼睛一直锁在她脸上:“娘你没死呀?” 谢灵犀一噎,瞥了眼憋笑的楚逸,扶着腰躬身在楚小满面前:“我不是和你说了,血不是我的,洗干净就好了?” 楚小满小脸上满是担忧,搂上了谢灵犀的脖子:“娘亲,以后小满和沐大哥习武,打跑所有坏人,没人能再欺负你。” 谢灵犀心软成一滩水,终于懂得什么是甜蜜的负担,忍着浑身的酸痛,龇牙咧嘴地抱起楚小满。 夕阳彻底落下,楚小满紧紧搂着她的脖子渐渐闭上了眼,楚逸接过他,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帮谢灵犀扶着酸痛的腰,清俊的眉眼弯弯:“夫人,今日来的是谁?” “侯府和刘老五家。”谢灵犀耳尖通红,垂头压低声音回道。 楚逸搬着屋里唯一一个有靠背的椅子,放在了灶台前。 他掏出从镇里买的蜜饯,随口问道:“侯府怎么来人了?” “没事。”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谢灵犀欣赏着他流畅俊秀的侧脸,随手捏起一个蜜饯,酸得脸紧紧皱在一起。 楚逸抽空挑了一个甜的蜜饯放她手里,漫不经心扒拉着锅里的菜:“夫人想回家?” 谢灵犀微怔,原身给侯府传信,确实是想逃离这里。 不过她今天看见看见谢静和谢义,觉得侯府会是个大神经病院,她还是先养精蓄锐为妙,毕竟,她可不想冲回去继续当炮灰。 “你其实不必回去受委屈,我在镇里找了个抄书的活计,夫子还说我天资不错,攒够了束修就可以去书斋,每月还能领粮,不会让你再饿着。你若是嫌小满聒噪……” 楚逸见她一直不回话,脸色僵了僵,眼中光亮微暗:“夫人若是想走现在该收拾了,嫁妆都在墙边,没动过。”他顿了顿,掏出几文钱放在灶台边,“多谢你护住小满,明日早些走吧,我和他解释就好。你一路小心,不,还是我送你吧……” “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谢灵犀捏起铜板,茫然看向他。 楚逸动作一僵,装作很忙地翻炒锅里的菜,八面玲珑的人少见有几分尴尬:“还以为是夫人喊侯府来接,哈哈,快吃饭。” 虽然楚逸做的饭依旧难吃,但谢灵犀好歹是吃了穿越以来的第一顿饱饭。 不过她没空饱暖思淫欲,看着灶台上的几个铜板,顿觉创业势在必行。 她站在这棵柿子树下,抬头巴望着几个小小的柿子,唤出系统。 谢灵犀:「我要买催熟液。」 系统:「好的哦亲亲,催熟液已发放。温馨提示本月还剩十天,每月送出两个人类宝宝的业绩还未完成,惩罚是雷击哦,亲亲继续努力~」 谢灵犀蹲在树前,洒下催熟液。想着kpi更觉一阵头疼,这难不成是她前世丁克的惩罚? 给动物送子她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可是人类宝宝不同,她想让每个小生命来体会世间的美好,若是随便送个孩子来体验天崩开局,自己还不如去孟买当蟑螂。 “夫人想吃柿子了?” “不是,”谢灵犀闻声望去,拍拍手起身,“家里有几亩地?” 楚逸嘴角的笑险些挂不住:“我是入赘到的刘家村的,前妻早亡,给了我一亩地和三亩林地。” 楚逸考功名确实对她复仇有利,不过这一亩地就算累死也供不起楚逸读书。 谢灵犀长叹口气,计划明日去林地里看看,抬手拍了拍楚逸的肩,语重心长道:“我有钱了就送你去读书,等我吧。” 楚逸看着她一脸认真,忍俊不禁,轻声应好。 谢灵犀满脑子都是甜滋滋的柿饼子,梦见柿饼卖成大爆款,哈哈大笑都没醒。 这几声爽朗的笑声可给楚逸吓得一激灵,他换上了一身黑衣,正要出门,反复确认谢灵犀没醒,飞身去了刘老五家。 刘老五家看门的大黑狗如今只剩了一张皮,血全泼在了谢灵犀身上,肉都进了这家人的肚子,这皮还洗净了高高晾起,想必是还有用处。 楚逸气得牙根痒痒,他日日来偷鸡蛋,和大黑狗感情颇深。今天本想来偷只鸡以做报复,没想到这家人如此没有人性。 他摘下那张皮,挂在房顶上,又打开了猪圈门,踹开鸡棚,抱着两只母鸡回了林地。 自从谢灵犀回侯府后,猪就过得一天不如一天,如今这两头骨瘦嶙峋的猪直直冲向地上晾晒的粮食,吃了个痛快。 屋内的人浑然不觉。 *** 一进京城,谢义就抱着谢静回了府,府内惊呼一阵高过一阵。 府医看着这满脸深浅不一的伤口,顿觉束手无策。 侯夫人心疼得直掉眼泪:“我的乖女儿!是哪个天杀的弄的?” 谢静只窝在她怀里抽泣,眼泪都不敢掉。 谢义一脸愤懑:“还不是那个瘟神!我看算命的说得不错,静静是天生福星,那就是个天生的煞星,克咱们全家,不然怎么她一回来,父亲就出门不回来了?” 谢礼腾地站起,一掌拍掉桌上的杯盏,声音几乎要掀翻房顶:“是她把妹妹弄成这样的?我找她拼了去!” “老三,你回来!”谢礼人壮硕如牛,脾气也犟得像牛,侯夫人喊了两声没喊回来,便也随他去了。 府医细细看了几番,拱手道:“小姐伤口中还有残存的杂物,待挑出来以后敷上药后便可。” “可会留下疤痕?”侯夫人急忙问道。 府医语塞,但是不敢隐瞒:“这样的伤口,小的也不好说……但若是有凝脂膏,定是落不下疤的。” 可这凝脂膏是宫中专为景阳长公主调配的药,长公主又荒淫无度,无人愿意接触。 谢静想起景阳长公主先前痴迷大哥谢仁,忙抓上侯夫人的手,语气悲切:“娘,大哥呢?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侯夫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表情顿时难看几分:“我会给你想法子,别去害你哥。” 第6章 谁偷了粮 “我的天菩萨——” 一声凄厉的哀嚎划破了刘家村的宁静。 李招娣一早起来,看见满地的粮食只剩下几个空荡荡的玉米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刘老五闻声起身,扶着墙颤悠悠挪了出来,嘴上不耐道:“干嘛呢?” 话音未落,他也被一地狼藉惊得浑身颤抖,倒退两步撞到了农具,发出了巨大的咣当声。 “大早上的哭丧呢!”刘风睡眼惺忪,一脚踢飞地上的镰刀。 “儿啊,肯定是那个杀千刀的把咱家粮食都偷了!”李招娣连滚带爬冲向猪圈,看见大开的猪圈门,颤抖着手,险些喘不上来气:“快!快去找族长!” 谢灵犀可不知道刘老五家的热闹。 一大早,楚小满就把她拉到了压弯了腰的柿子树前,细软的枝条上长满了黄澄澄的柿子。 楚小满捧着个最红的柿子,吃得满脸都是汁水,笑得见牙不见眼:“好甜!” 谢灵犀拍拍他的头,双手拎着一篓冒尖的柿子去了后院。 她手腕轻转,竹刀顺着柿子的纹理,削下一圈薄如蝉翼的果皮。 柿子的甜香勾得楚小满直吞口水,眼睛眨呀眨,蹲得越来越近,鼻尖几乎要贴在柿子上。 “娘,我帮你串柿子吧。”楚小满舔舔快要流出来的口水,眼神一转不转,嘴里不停念叨着:“娘,这个柿子凉凉的,又软又甜,像蜜一样。” 谢灵犀把柿子串好,挂在了背光处。单留下一个被楚小满舔过的,揉乱他毛茸茸的头顶:“最后吃一个,做好了更甜,像冰淇淋一样,到时候给你留着。” “娘,冰淇淋好吃吗,小满还没吃过呢。” 谢灵犀一愣,忍俊不禁,手指擦了擦他满脸的柿子果肉,“等你长大我给你做。” “娘,我能不能明天就长大?” 他话音未落,凿门声又砰砰响起,眼看来者不善。 谢灵犀顿时精神紧绷,蹲在楚小满面前,眼神坚定:“去你沐大哥家躲好,等人走了我去接你。” “去给你沐大哥尝尝,你不许再吃,一定要告诉你孙嫂嫂对宝宝不好。”她伸手摘下一串柿子,让他举高拎着。见楚小满面露犹豫,一拍他屁股,“快走。” 楚小满三步一回头,刚跑出院子,满是补丁的大门便应声落下。 “谢灵犀!你给我滚出来!”刘风冲在最前面,在院子里环视一圈,走到茅草屋前,一脚踹在了破木门上。 刘老五搀着个白胡子老头进了院,后面跟着一群看热闹的村民。 谢灵犀躲在房后,眼看房子也摇摇欲坠,她提了提僵硬的嘴角,拍着手走出去“诸位有何贵干?” 李招娣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向满院子看热闹的村民,指着谢灵犀撒泼:“各位给我评评理啊!这不孝女把我家一院子粮食都偷了啊!这年我家还怎么过啊!” 刘风媳妇拉着刘耀祖,同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这小姑子想要我们家耀祖的命啊!把我家牲畜全偷走了!我家耀祖今天都没吃蛋啊!” “刘老五家又来闹事了?” “可不么,这就是现世报,仗着族长是他叔,天天不干人事。” “楚小哥的媳妇就自己一个人,还不得被他们家欺负死。” “咳咳!”族长一捋胡子,精亮的眼睛在院里扫了一圈,落在谢灵犀脸上:“你把老五家粮食和牲畜藏哪了?” “谁说我拿了?他家那一院子粮食我能藏哪?”谢灵犀一指被踹了个窟窿的木门,嘴角抽搐,“乡亲们都在这看着呢,屋里也没有你家的粮食吧。” 李招娣不依不饶,挺起身就往屋里钻:“你万一都藏屋里了呢。” 谢灵犀拦在她面前,“屋里要是没有你家的粮食怎么办?我家的两扇门你怎么赔我?” 刘风看族长点头,心里有了几分底气,声音大得村头都能听见:“要是你屋里有粮食和鸡,按村规,你就得把你家的地都赔给我!” “要是没有呢?” 刘风不屑冷哼:“要是没有?就不可能没有!家里的东西就你个米虫天天惦记着,要是没有,你这两扇破门,我给你三两银子。” 周围看热闹的人齐齐倒吸口凉气,三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这破茅草屋买下来都不用三两。 谢灵犀自然也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她心里惴惴,可刚才削柿子时屋里还没有他家丢的东西,怎么会现在就有了呢。 她站在人群最前面,推开门,还没进去,就瞥见窗下有一堆谷子,上面还有几根鸡毛,明显是被人顺着窗倒进来的。她反手拍上门,快速插上门闩,快跑两步,唤出系统:「隐形斗篷!」 系统:「好的哦亲亲,隐形斗篷花费60点功德,目前余额为0,还请……」 房门被刘风两脚踹塌,谢灵犀用隐形斗篷兜上那一小堆谷子,死死拎在手中不敢撒手。 “你关门干什么!是不是偷偷把粮食藏起来了!你身后是什么?” 李招娣带着人冲了进来,对着谢灵犀指指点点,小小的茅草屋顿时被挤成了沙丁鱼罐头。 “难不成我两只手能握住一院子的米?”谢灵犀迎着满屋人怀疑的目光,双手紧攥着伸出来。她手中空空,没人能看见她拎着的米袋子。 她一脸小女儿的娇嗔神色,越说越委屈,哭得情真意切:“我自然要关门!我家郎君走时给我洗的小衣还没收,养母难不成要带着这么多男人来看我衣物,污我清白不成?世上怎会有你这般狠心的娘……” 众这屋里的全部家具就是破木板床,残破的桌椅,和竹架子。打眼便能确定这屋里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藏得下一院子的粮食,村民们顿时更加鄙夷地看着李招娣。 “果然不是亲生的,连孩子都不顾了。” “就是啊,这小屋子能藏点什么?” 刘风嘴里喃喃,“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族长的三角眼也睁得滚圆,他们心知肚明粮食大半是被猪吃了,本想借着屋里有谷子和鸡毛的由头,去地里扫荡一番,就算要不走地契,也可以拿点粮食,不至于冬天过不下去。 可谁知道,派人偷偷放的谷子竟然凭空消失了。 他轻轻嗓,苍老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给我搜!” 刘风和刘老五得令,立刻把桌椅踹翻,破木板床都掀了起来。 “奶!娘!咱家粮肯定在这里头!”刘耀祖艰难抱起谢灵犀的嫁妆箱子,对着二人兴奋喊道。 “那是我的嫁妆!”谢灵犀一把夺过,抱在怀里不撒手。 李招娣老眼闪着贪婪,只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大箱子占为己有,带着刘风媳妇冲上前争抢:“快开开!我看也定是藏在这里!” “我看谁敢!” 第7章 断亲 里正被楚小满拉着赶来,刚到门口便听到了这番逆天言论。 他艰难穿过人群,指着一地狼藉,怒道:“还有没有王法了,你家丢了东西就去报官,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 族长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他本就看不顺眼这楚逸跟里长走得近,想就此机会给他家点颜色看看。可这刘老五父子连床都掀了,这屋里还是连根鸡毛都看不见。 “估计是弄错了。”族长干咳两声,捋了捋胡子,对着满脸不可置信的刘老五一家训到:“自家闺女,就别这么见外了,要把钥匙,下次开门进来就是,你看这屋里弄的。” 他又侧头睨着谢灵犀:“你看这事闹得多不好看,你给你养父母拿点粮食,起码这几天别让他们饿着。” “这箱子还没开呢!说不定我家的鸡就藏在这!”刘耀祖不甘心,哽着脖子喊,一脚踢在了谢灵犀腿上。 楚小满小腿倒的飞快,一脚重重踢在刘耀祖小腿上,护在谢灵犀身前。 李招娣顿时炸了毛,坐在地上搂着耀祖开始哭丧:“我真是命苦啊!不孝女带着个小野种来欺负自家人了!” 谢灵犀真是不知道怎么会沾上这样的脏东西,孝道压死人,作为养父母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她将嫁妆箱子重重放在地上,带起来的尘土扑了李招娣满头满脸,她脚踩在箱子上,搂着楚小满,伸手指向刘风:“别的什么都别说,你先把欠我的三两银子还我!” 刘风自然是掏不出来三两银子,眼神躲闪,指着地上的箱子撒泼一般:“万一就在这箱子里呢!我怎么知道你没……” 谢灵犀用脚尖利落踢开箱子,“乡亲们都看着呢,这里面可没有你说的东西,还钱!” 刘风咬牙,却仍是一副无法无天的架势:“我就不赔又如何?” “既然如此,那我报官便是,”谢灵犀早就料到会这般,从嫁妆箱子里掏出一根银簪子,看着地上哭抱作一团的祖孙二人,“这是侯府祖传的簪子,如今我出嫁传到了我手里,我本是侯府嫡女,不知道为何会被你们二人抱到这来!” 整个室内彻底静了下来,早就有传闻说谢灵犀是城里高门家的闺女没人相信,如今连证物都拿出来来了,谁还能不信。 刘老五一家更是像被掐住喉咙的鸡,顿时哑了火。 族长凑到里长身边,窃窃私语。 里长满脸无奈,出声调节道:“小楚媳妇,你看在你养父母家粮食被偷了的份上,也别要这么多了,让他们给你收拾好了,再赔你一两银如何?” 谢灵犀搂着小满满脸心疼:“里长,我知道您一片好心,可这木门家具,我光是请人来修就不止一两银子了。更何况他们这样说我家小满,吓得孩子直哆嗦,您看看这一脸的眼泪,我们娘俩也不容易。” “我呸!你狮子大开口!” 谢灵犀本就没指望着能从这一家子手里掏出三两银子,目光扫过几人或怨恨或不解的表情,故作为难道,“既然他家拿不出三两银,那我就要一两修门钱便是。再与我彻底写下断亲书,由您亲自递上去盖官印,以后任何情况下不许再以我养父母相称!” “不可能!我养你这么多年,你休想……”李招娣当即反对,口水喷得满天飞。 “这些年,家里的牲畜哪次不是我喂的,粮食都是谁种的?”谢灵犀嗤笑一声,“你要是不签断亲书,那我就去报官拐卖!一百丈流放三千里,看你们家谁能承受!” 一片死寂中,终是有了一份印着双方指纹的断亲书,一式三份,里正拿走了一份去知府盖章。 “哼!签了断亲书,你就不再是我老刘家的人,以后别想着我护着你!”族长长袖一甩,都没让人扶着,自己大步出了院子。 看热闹的人也纷纷离去,谢灵犀掂了掂手里的碎银和几个铜板,看着满屋狼藉也有些头痛,不过好在是和那家伥鬼断了关系。 孙芳带着两家乡亲,拎着一篮菜进了院子,“弟妹,这是大伙一片心意,你可千万要收下。” 几人一进院便开始在院中忙活起来。 谢灵犀微愣,她本以为这些乡亲们只是书中的NPC,只有到处捧哏的作用,现在她才意识到,他们在书中世界也是独立的个体。 她抹了抹酸涩的眼眶,伸手接过菜篮子,笑道:“各位嫂子,我就不客气了,我家柿子树今年结的柿子可甜,我给您们拿点尝尝。” 谢灵犀将菜放在后院,拎着满满一篮柿子放在灶台旁。 孙芳让小满唤来了村里最好的木匠,他看着倒塌的门和摇摇欲坠的门框,摇了摇头:“这门今天修不好,我和我徒弟一起也得两日呢。” 谢灵犀爽快掏出一两银,递到木匠手里:“用您那的杨木就行,等做好了您喊我一声,让我家夫君跟您搭把手。” 木匠掂着手里的银子:“做扇门倒是用不了这么多。” 谢灵犀笑着又掏出几个柿子放他手里:“您别跟我客气,我家过几天想修修房子,还得劳烦您呢。” 天色擦黑,楚逸坐着牛车回了家。 远远就闻到了饭菜香,他勾起嘴角,虽说这谢灵犀被鬼占了身子,但这好色鬼可比她本人正常多了。 更重要的是,她不会虐待小满。有她看顾小满,自己便可以去镇里多挣些银钱。 他两步跨进院子,就见谢灵犀在炒菜,锅里的菜新鲜油亮,小满捧着罐猪油闻个不停。 他笑着向他们快走两步,却猛地回过头。 原本大门的位置空空如也,他脸上笑容僵硬,扭头看着锅前其乐融融二人,不可置信地又揉了揉眼。 “爹,没事,就是门掉了,过两天就修好了。” “就是……门掉了?” “爹,娘可厉害了,把修门的钱全要回来了,还剩了些呢。” 直到坐在饭桌上,楚逸才缓过些神来。 看见门掉了的瞬间,他脑子里闪过一万种可能,匈奴二王子认出他了?还是仇家追杀? 想着好不容易挣来的钱要去修门,只觉得心在滴血。 没想到是自己拆猪圈惹出来的祸,但免费换了两扇新门,乐得他多吃了两碗。 “楚逸,明早我带着小满和你一起去镇里吧。” 楚逸眼里满是好奇,却乖乖点了头。 谢灵犀夹起一筷子青菜放在楚小满碗中,回忆着书中的大雪,继续道:“我听村里人说,今年冬天会有大雪,咱们这房子肯定扛不住,我想修修房顶,或是在林地边盖个新的。” “钱的事不用你操心,我明日去镇子里当掉这几样首饰。” 楚逸筷子一顿,忽觉有些羞耻,从前自封是“京城第一公子”,如今落魄到要娘子变卖家产的地步。他起身从柴火堆后拿出个小罐子,万般不舍地递到谢灵犀面前:“娘子,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你拿去用。” 谢灵犀看着他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又低头看看罐子里的铜板,这重量加起来也不超过三两,抽了抽嘴角,递还到他手中,拍着他的肩一本正经道:“你留着给自己当学费吧,这事包在我身上就好,我养你。” 楚逸神色僵硬一瞬,转瞬笑弯了眉眼,拔了口软饭到嘴里。 第8章 谁家的排骨 天刚蒙蒙亮,一家三口怔怔站在柿子树下,嘴里都能塞得下鸡蛋。 谢灵犀本想赶着重阳节,把树上剩的柿子,配着昨天摘的茱萸,在镇上卖个重阳套餐。 结果今早起来,整棵柿子树已经看不见树叶,满树又大又红的柿子,将树干压得紧贴在地上。 谢灵犀也没想到一瓶催熟液能有这么强的功效,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指挥二人:“别愣着,快摘呀,今天正好去集市上卖。” 她和楚逸用木板挡好院子,各自背着一筐柿子,小满抱着茱萸,堪堪赶上牛车。 楚逸抱着小满挤在边缘坐好,谢灵犀拿着柿子给乡亲们一人分了一个:“各位尝尝,我家新下来的柿子,可甜。” “娘!好甜啊!”随着小女孩的一声感叹,众人脸上的嫌弃鄙夷都淡了些,也纷纷尝起这柿子。 谢灵犀两步挤到楚逸身侧,笑着对满车乡亲道:“脆的软的我家都有,我这去镇里要卖三文一个呢,乡亲们想买就明日来我家,两文三个。” *** 谢灵犀就将筐放在了楚逸的小摊边上,利落切开一个脆柿子放在最上面,又掰开一个软柿子,展示里面的流心。 楚小满蹲在柿子旁,又开始馋得流口水。 谢灵犀轻敲了一下他的头,掏出二十文钱,细细叮嘱道:“十五文,咱们一人一个油饼,剩下五文钱,你拿去买零嘴。” 谢灵犀把柿子蒂都系上红绳,挂在茱萸枝桠上。 街市上人渐渐多了起来,谢灵犀捧着几个切成六小块的柿子,边吆喝边给路过的人发:“买柿子赠茱萸,软硬都有,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楚小满也学着她的样子一边啃着油饼,一边给路人试吃柿子,嘴里的话蛮不靠谱:“又大又甜的柿子!甜过糖甜过蜜,快来尝尝呀!” 谁试吃他便双眼紧紧盯着对方的动作,看着排队写信的人忍俊不禁。 用催熟液种出来的柿子不光甜,还有一股迷人的香气。 刚过中午,筐里剩下的柿子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楚小满紧紧拉住谢灵犀的袖子,摇个不停:“娘……你看小满这么努力,你就再给我一个吃吧。” 谢灵犀蹲在他身前,食指弹在他脑门上,晃了晃鼓鼓囊囊的钱袋子,“你当我没看见你偷吃?这不能多吃,走,我请你和楚逸吃面去。” 一圆脸男人气喘吁吁停在了摊子前,看着空空的背篓,急得直拍大腿,“这柿子还有没有?” 谢灵犀看他衣服布料便知道这人来头不小,无奈耸肩,“您下回早些来,今日就剩这几个了。” 圆脸男人神秘兮兮地凑近两步,声音压得极低:“我是知县家的管事,今日镇里都传开了你这柿子不凡,我家主人要接待贵客,你家可还有?” 谢灵犀赶紧将仅剩的几个柿子都给他拿上,“您尝尝,要是需要,我家还有。” 她又让楚逸将家里地址写下来,一同给了管事。他连连点头,捧着四个柿子又一阵风一般跑走了。 谢灵犀忽然想到路过买家的话,那个名声狼藉长公主要来镇上祈福,贵客会不会就是她? 别人不知长公主为何会拜佛,谢灵犀看过书可一清二楚。 长公主广纳面首,只为了藏起她心爱的马夫,可到死都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如今来这种偏僻小镇礼佛,想必是为了这事。 临近佳节,写信的人格外多,楚逸几番都抽不出身来,谢灵犀只好领着楚小满先去了当铺。 朝奉放下算盘,抬了抬面上的水晶镜,用银镊子夹起一只并蒂莲的簪子,迎着光线细细打量:“您这簪子做工倒是惊喜,我看着像苏杭的手艺,只是着实有些旧了。” 谢灵犀轻声道:“这是我母亲的陪嫁,放了多年,是旧了些。” 朝奉瞥了一眼她的打扮,又细细打量起簪子,猜测这人身份定不简单,毕竟这并蒂莲的工价高的骇人:“您是要活当还是死当呢?” 她垂眸看着案上的簪子,这些本就是侯府打发人的东西,什么母亲的陪嫁都是为了多卖点钱的托词,自然是死当。 “若是死当,这三支簪子共一……”朝奉一顿,将水晶镜几乎完全贴在了簪子上,看清了簪子上的侯府标记,“这簪子是您母亲的东西?” 谢灵犀轻勾嘴角,“是,我母亲出身侯府,如今也是定远侯府的主母。” 朝奉神色几变改了口,三支簪子一共给了三两银。 太阳偏西,楚逸的摊子前终于是没了人。 楚小宝眼珠一转,拽着他冲向谢灵犀。 楚逸本就跛脚,被楚小宝一拉,趔趄着向前扑去。 地上满是泥泞和碎石,谢灵犀心头一紧,快跑两步,抬手扶住他的肩。 楚逸稳稳落进谢灵犀怀中,压得她后退两步,扎了个马步堪堪稳住身形。 楚逸深深吐出口气,头蹭了蹭,将下巴搭在她肩上,手自然地搭上了她的腰:“还好有娘子,不然为夫可要破相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谢灵犀脸颊眨眼间红了个透。 楚逸闷笑一声唇擦在她耳廓上:“夫人还是心里有我,这样便害羞了。” 谢灵犀抬肘狠狠推开他,牵起楚小满大步走向酒楼,嘴里嘟囔:“换谁我都会帮忙的,早知道就让该你摔个狗啃泥。” 楚逸抿抿嘴,背着竹篓追上二人。 楚小满咬着筷子尖,眼巴巴看着店小二将热气腾腾的肉臊面端上桌,面还没放稳,筷子已经夹起了一块肉末,放在嘴中,一边呵气一边赞道:“好香好烫好香!” 谢灵犀对着他张开的嘴吹了吹气,夹了一筷子肉末放到他碗中:“慢点吃。” 楚逸看着眼前二人的甜蜜互动,瘪瘪嘴,偷偷从楚小满碗中夹走肉沫:“小孩不能吃……” 一个粗壮黝黑的青年,扛着一个瘦得像排骨的中年男人,风风火火闯进了门:“掌柜的!招牌菜全都上一份!” 第9章 定远侯 谢礼起了个大早,天还未亮就一人一马去了刘家村。 刚进镇子,便看见路边停着一辆眼熟的马车,他拍马上前。 “三少爷!”仆从又惊又喜,两步扑到他马旁,紧紧抓着他袍脚,“三少爷,侯爷又昏过去了!” 谢礼许久没见过定远侯,印象里那个壮硕的父亲,怎么也和车旁骨瘦如柴的人对不上号,愣在原地迟迟不敢相认。 “三少爷!侯爷又饿晕了……” 谢礼似刚被点醒,一把扛起昏迷的定远侯,就飞奔进了镇里最大的酒楼。 山珍海味铺满了三张桌子,定远侯仍窝在圈椅里一动不动,闻着扑鼻的香气,眉头紧紧蹙起。 “父亲,楼里的招牌菜都在这了,您到底想吃什么?” 定远侯勉强掀了掀眼皮,夹了一筷子海参,刚放进嘴里,立刻又吐回了盘子里,气若游丝道:“都拿走。” 楚小满扒拉着碗里的面,眼睛却快粘在旁边那桌菜上。瞥着抢肉沫的谢灵犀二人,他摇摇头:“幼稚。” 蹑手蹑脚地爬下椅子,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私藏的柿子,递到定远侯手里:“爷爷,可好吃了,你尝尝。” 定远侯挑眉看着这块表皮皱巴巴的柿子,又看了看小脸圆嘟嘟的楚小满。 指尖捏着接过,“你爹娘呢?” 楚小满拉住他的袖子,摇了又摇:“你就尝尝吧,这个可好吃了,小满把自己的留给你了。” 定远侯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但盯着楚小满带着光的眼神,还是艰难地把柿子放在了嘴边。 柿子刚一到嘴里,楚小满立即顺着大腿爬到他怀里,指着最近的一盘烧鸡:“爷爷,吃了我的柿子,就给我吃个鸡腿吧。” 定远侯眯着眼,倚在圈椅里没回应。 谢礼见状,伸手向楚小满的后脖领,满脸不悦:“哪来的小屁孩,找你爹娘去。” 楚小满挣扎着抱紧面前的烧鸡,扭头委屈喊道:“爷爷,你看这人!” “快放开!”定远侯把楚小满接回怀里,一改半死不活的表情,笑得慈祥,手指一扫桌上的饭菜:“小孩儿,你想吃吗?” 楚小满叼着鸡腿点点头。 “告诉我那柿子是在哪买的,这一桌子菜全给你了。” “这是我家种的……” “楚小满!”谢灵犀一转眼,发现楚小满跑丢了,吓得头皮发紧,在酒楼里扫见他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一把抱过他,才看清桌上的人。 这排骨一样的大叔她不认得,不过旁边这个黑皮壮汉她可清楚是谁。 谢礼最爱舞刀弄枪,身上时常青青紫紫。原主心疼他,例钱大半都给他买了药膏,更是日日给他缝制护具,扎得满手针眼。 “谢灵犀!你怎么在这?”谢礼怒拍桌子,“你又想跑?” “怎么和你妹说话呢!”定远侯一脚踹上他小腿,转头脸上又堆满了笑,“灵犀呀,我是爹爹,你出生的时候爹还抱过你呢。” 谢灵犀冷淡地上下瞥了一眼定远侯,边戳楚小满的脑门边往门外走:“我让你不许和陌生人说话,不许吃陌生人的东西,你都忘了是不是?” 楚小满埋在她怀里当鹌鹑,一声不吭。 “灵犀,等等爹啊!”定远侯被谢礼扶着,颤巍巍追了上来。 谢灵犀头也不回,拉着楚逸就朝着牛车的方向走去。三人刚在车上坐好,定远侯就扔出一块银子给车夫:“这车我包了,走吧。” “你去哪?”谢灵犀打量着眼前这个苍白瘦弱的人,挑眉问道。 “自然是去看看你过得怎样,咱们父女缘分深,这地方都能碰见。”他说着还伸手向楚小满,“小满是吧,你想吃什么和我说,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想吃就有。” 楚小满学着谢灵犀的语气:“我想吃冰淇凌,你能给我做吗?” 定远侯干咳两声,对着愣在原地的谢礼挥挥手:“别管了,告诉他们好好跟着。” 谢礼呆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父亲带着谄媚的笑,坐着牛车渐行渐远,不禁对天发问:“我那威严的爹呢?” “你们就住这?”定远侯指着空荡荡的大门,拉着楚小满问道。 楚小满现在看他极不顺眼,又是一声冷哼,“你们全家都欺负我娘,你不许和我说话。” 谢灵犀没管门口拌嘴的二人,自顾自将买来的牛乳倒进锅里煮沸,挑了几个熟透的柿子,扔到楚逸手中。 “捣碎。” 楚逸眯眼笑着接过,温声称是,乖乖蹲在灶台边,把橙黄的大块果肉碾成汁液。 和牛奶均匀搅拌在一起,又倒回了柿子底托中。 甜香的味道勾得楚小满彻底忘了吵架的事,两步跑到谢灵犀身边,探头猛嗅,一抬眼,和楚逸如出一辙的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娘,我……” 谢灵犀一把捏起他肉乎乎的小脸蛋,无情道:“不行。” 看着楚小满顿时失望的表情,她抿嘴笑着用竹筐盖住那几碗柿子布丁:“不过我们去趟林子里,回来就能吃了。” “天色暗了,我陪夫人一起。”楚逸快走两步,牵起楚小满的另一只手,一同去了林地。 这片林子离村子极远,走过一段独木桥才能到。 说是独木桥,其实只是一颗倒在水里的树干,平时似乎没几人经过,树干上覆盖着一层青苔。 谢灵犀看着身旁的幼儿和残障人士,顿觉压力山大。 楚逸抬手抚平谢灵犀紧皱的眉头,笑得胸有成竹:“夫人,这桥我常走,我扶你过……” “小满——”远处的人影如山一般高大,两步就到了近前。 “你们要过桥呀?”令狐沐龇着满口白牙,笑问道。 “不必麻烦,我们……”楚逸的话再次被堵在喉头。 令狐沐一步跨进河里,任凭湍急的水流打湿他的小腿,也不为所动。他单手提起楚小满,一侧身就把他放到了对岸。 他又对着谢灵犀招手:“小满他娘,我送你。” 楚逸手指立刻夹住谢灵犀的衣袖,对着这个往日的死对头,脸上的笑几乎维持不住,僵硬道:“无妨,我们二人走桥过去就好。” 谢灵犀咽下想让令狐沐把楚逸拎过去的念头,走在前面,楚逸在后扶着她的肩膀。 谢灵犀从小就是平衡感差的孩子,在独木桥上摇摇晃晃,破脚的楚逸根本扶不住她。 楚逸被带得一个不稳,踉跄两步也跌到桥下。 令狐沐伸手要扶在桥上摇摇欲坠的谢灵犀。 楚逸手却更快一步,挡开伸来的手,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一步步走得稳当,搀着谢灵犀顺利走到桥对面。 “多谢,你走吧,我们一家人要去林子里看看。” 谢灵犀没想到楚逸会说出这么尖锐的话,狐疑地瞥了一眼他发青的脸色,干笑两声:“你别听他的,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令狐沐坚硬的面部线条上竟然写满了委屈,瘪着嘴摇了摇头。 谢灵犀无奈,领着楚小满上前:“我做了柿子布丁,一会让小满给你送几个去可好?” 他脸上带了几分好奇神色,重重点头离去。 楚逸脸色更加难看,甚至面上都带了几分铁青。 忽地,林地传来一声嘶嚎。 第10章 接生 循着声音找去,一只猪侧躺在林间,不断哀嚎。 “你们还养猪了?”谢灵犀扭头望向怔在原地的父子二人。 二人齐齐摇头。 谢灵犀慢慢靠近,看清猪耳朵上挂着的红绳,认出这是原主天天喂的猪。 这猪像是通人性,见谢灵犀来了,立刻拱了拱鼻子,不再挣扎。 她这才看清,旁边草丛里有只奄奄一息的小猪,这只瘦骨嶙峋的猪似乎是力竭了,还有一只小猪卡在产道。 她快走两步,跪在地上,抱起呼吸微弱的小猪,用裙摆把它身上的污渍擦干净,递进踮脚不敢靠近,却又满脸好奇的楚小满手里:“你好好抱着,别让它受凉了。” 没再看他又惊又喜的表情,她不停地按压猪的腹部,它挣扎几下,却始终使不上力。谢灵犀伸手招呼楚逸靠近些,“你像我一样按压这里,要有规律。”她自己则是伸手抓住了小猪的腿。 楚逸满脸纠结,看着满地泥土,咬了咬牙,卷起袍脚,认命一般蹲在猪身前,闭着眼睛按压。 几番用力,第二只小猪终于完整生了下来,呼吸微弱。而原本躺在地上倒气的猪,猛地开始挣扎,嘶吼两声,翻身跑进深山。 谢灵犀愣了愣看着渐渐没了影的猪,心情复杂,这头猪是原身最喜欢的小花,被喂得黑黑胖胖且颇通人性。 她摇摇头,却看见刚才被小花挡住的地方,有几朵极为罕见的金莲花。 金莲花的色彩艳丽,寓意颇好。她单手抱着小猪,摘下了花,三人趁着最后一丝光亮回了家。 一路上楚逸都一声不吭,皱着鼻子,越走越快,到家两步冲进了屋子。 楚小满本满心欢喜看着怀里软软的小猪,谁知一到门口,便看见定远侯捧着个柿子布丁满脸陶醉。他险些道心破碎,即不敢大闹怕吓到小猪,也不敢快走。 水汪汪的眼中含着两泡泪,委屈巴巴地看着谢灵犀。 谢灵犀做的时候就打出来了定远侯吃的量,憋着笑,一脸正义地走到他面前,训道:“主人家出门干活还没回来,你就先吃上了?” 定远侯笑的慈祥,似听不出她话中带刺,端着柿子靠近:“灵犀呀,这是何物?爹爹从未吃过这般美食。” 楚小满安置好小猪,正好听见这句话,嘟起嘴满脸不乐意:“这是柿子布丁,我娘做的。你让家里人欺负我娘,我不想让你吃。” 定远侯一噎,尴尬的又咬了一大口柿子布丁,瞥到正停在门口的豪华马车,忙招呼正要下马的谢礼道:“你来看你姐姐姐夫不知道带礼物吗?赶紧去买!衣服首饰都要最新的,笔墨纸砚都要最好的,刚才酒楼的菜再打包一份一模一样的回来!” “再带些牛乳回来!”谢灵犀探头喊道。 “你敢指使我!”谢礼半挂在马上,却仍然气势汹汹,冲着院内怒吼。 定远侯抄起扫帚,向门前扔去:“怎么和你姐说话呢?老子就这么教你的?” 谢礼跳回马背,嘴唇几张几合,自知理亏,拍马离去。 定远侯满脸骄傲,侧头准备接受谢灵犀的夸奖,却见她和楚小满却一人一个小布丁,蹲在地上吃得正香,根本无人在意他。 *** 楚逸出来时,谢灵犀已经拎走了送给令狐沐的布丁,楚小满和定远侯为了最后一个柿子布丁,展开了激烈的辩论赛。 “小满啊,你把这个给爷爷吃,一会酒楼的山珍海味都是你的。” 楚小满异常坚定,捧着柿子布丁不撒手:“这是我娘留给我爹的,你吃了三个你还要找我抢?” 定远侯面带心虚:“我不是你最好的爷爷了吗?我好几天没吃饭了,饿得头晕眼花,手脚无力。你给我吃这个,以后你想吃什么我给你……” 楚逸简直没眼看,以前跟着先帝打天下的定远侯,如今为了口零食和小孩子争论。 不过,这是谢灵犀给他留的,他自然不会给别人。 他越过楚小满头顶接过,只尝了一口,便觉被弄脏衣裤的苦闷烟消云散,他又连挖几勺,眯起眼睛细细品尝。 这不同于他吃过的点心,又软又弹,奶香和柿子香相得益彰,一口便可解千愁。 “楚小哥!你家门给你运来了,来搭把手。”木匠赶着车,拉着两扇木门到了门前。 楚逸卷起袖子,单手抬起木门,跟着木匠徒弟往屋里走去。还没走两步,远远瞄见谢灵犀走来,当即换了副柔弱样子。 两只手搭在木门边缘,小臂青筋凸起,颇为吃力地咬紧牙关。 “娘子,你回来啦……” 谢灵犀忙快步靠近,搭住门,却发现这门轻得很,她的加入只是个形式上的意义。 偷吃柿子的定远侯看见她回来了,夹了楚逸一眼:“百无一用是书生,”起身对着几个卸马车的仆役吩咐道,“你们让小姐干重活啊!还不搭把手!” 于是,一扇并不沉的房门,被五个男人抬到了房门口。 谢灵犀斜了一眼眉眼弯弯的楚逸,恶狠狠戳上他手臂:“你又装?” 楚逸嘴角上扬,躬身凑到谢灵犀眼前,指着额头上的一颗汗珠:“你看,我的汗,难不成还要说我没出力?” 他的脸庞越靠越近,谢灵犀双拳紧握,屏住呼吸,话堵在喉头。似乎泄出一口气,魂魄便会被他那双浅茶色的眸子吸走。 两人呼吸越挨越近,谢灵犀心里越来越乱。她知道楚逸对自己只是利用,可面对这样一张脸,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那颗乱跳的心。 她的目光落在楚逸粉润的双唇上,重重吞了口口水。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在男网红评论区口嗨的话,要不然一不做而不休…… “娘!你看这花……”楚小满抓着那把金莲花,跑到二人中间,狐疑地看了他们几眼,抓起谢灵犀的手快走两步:“娘,这花都有些蔫了,小满陪你一起救活她们。” 这花是要给长公主拜拜用的,自然要在两天后保持最佳的状态。 谢灵犀将花茎切下去,扎好孔浸泡在井水中。 她专心侍弄花,没注意到楚小满护在她身后,满脸戒备地和楚逸僵持。 第11章 景阳长公主 谢灵犀心里惦念着那两只小猪,天还未亮就醒了。 楚小满没醒翻了个身,手却仍紧攥着她的衣角。 谢灵犀看着他恬静的睡颜,心里不禁感慨。 他本是大将军府的长子长孙,可以享受京城上等的资源,幸福快乐的长大,如今却要在这偏僻的小村子里隐藏身份。 她轻手轻脚起身,将被子掖好。 瞥了眼被子滑落衣襟散乱的楚逸一眼,只觉脸上发烫,深吸气,逃也似的出了门。 喂完两只小猪,走到前院,发现柿子树竟还和前几天一样,满树的果子,甚至比前两天更多。 有人比她来的更早。 定远侯仰着头,不可置信地揉眼睛:“这柿子树一天结这么多果子?” 谢灵犀没理他,将摘下来的柿子妥当摆在篮子里。 定远侯既不离开,也不出声,只默默地看着谢灵犀忙碌。 “你是谁?”他忽然开口问道。 谢灵犀动作一顿,瞬间警惕起来,继续手中的工作,没应声。 “谢灵犀回家那天,我见过。”他向前靠近两步,细细端详谢灵犀的脸。 谢灵犀冷着脸色,直起身来,撑着气势嗤笑一声:“你要是脑子饿坏了就去吃饭,我被侯府嫁来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见过我一面就说我不一样,我还说你不是我爹呢。” 说罢抬手将一个柿子狠狠扔向定远侯脸,定远侯抬手稳稳接住,嘴角勾起弧度,将手背到身后:“早上吃什么?” “你怎么这么厚脸皮,要我赶你几次你才走?” 定远侯只当听不见,笑得无奈:“谁让我只能吃得下你的东西,我一月给你十两,你做饭多给我一口,怎样?” 谢灵犀上下打量他一番,有钱不赚那不是傻子,她掌心朝上,狮子大开口:“三十两。” 见定远侯嘴角抽搐了几下,她心里爽快几分,指着门外马车旁的谢礼:“他欺负我,收费翻倍。” 定远侯咬牙,从钱袋子里掏出银子,拍在她掌心,快走两步,一脚踢在谢礼屁股上:“逆子!你以后要是再敢对你妹不好,我就不认你。” 谢礼正靠着睡得香,满脸迷惑地看着愤懑的父亲和笑得像狐狸一般的谢灵犀。 谢灵犀正要关门,路上声势浩大来了一行人。 最前面的正是那个圆脸管事。 他快步上前行了一礼,脸上笑容真诚:“夫人啊,柿子还有吗,我家大人尝了甚是满意,今天亲自来了。” 话落,车上下来一紫衣男子,和管家如出一辙的脸型,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挂在耳朵上:“柿子,你家里有多少我要多少。” 谢灵犀点头:“正好还有些新鲜的没摘,您在车上等我半个时辰,我装好了给您。” 知县摆摆手:“我还有事,午后来取。” 谢灵犀包了几个琥珀色的柿饼子,和里正义同将知县送出了村子。 村里人围在一起七嘴八舌。 “楚小哥家这是走什么运了,知县都来了。” “肯定是好事呗,你看刘老五家,谁沾上谁晦气,一断亲,人家好日子就来了。” 李招娣毒蛇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谢灵犀进屋子的背影。 “你摘高处的柿子。”谢灵犀指着逗大黄的谢礼喊道。 “你说我?”谢礼不敢置信地回头。 谢灵犀在侯府时,从来对他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他身上有一点伤痕都会注意到,给他送来京城最好的药。 而现在,谢灵犀一句都没有问他手上的刮伤,还这样喊他去干粗活。 “干嘛呢,还不快点?”谢灵犀将手里的柿子递给蹲在地上的楚逸,不耐烦地对谢礼说道。 谢礼一颤,表情呆滞,但是听话地一步步走向柿子树,一颗颗将高处的柿子摘下来,递给定远侯,二人也学着楚逸的样子,将柿子一个个摆得整齐。 不到一个时辰,三篮柿子就装好了,谢灵犀又单独装了一小盒柿饼,虽然还没挂霜,但流心软糯,别有一番风味。 几人刚吃完饭,管事就笑脸盈盈进了院:“这小刘村真不错,真是风景秀丽。” 说着扫过这几筐柿子,连连拍手称赞:“真是新鲜,用来待客真是不错,明天放到红台寺供奉也……” 他自觉失言,拍了下嘴,呵呵笑了两声,对着身后的仆从招手:“还不快来,都仔细着抬走。” 他靠近两步,将一块银子放进了楚逸手中:“你家的柿子,柿饼子,都不要再卖了,以后知县全包了,我半月后再来,到时候不管有多少,我们都要。” 谢灵犀看着那块至少十两的银子,刚要道谢,门外就传来了孩童的哭嚎和仆役的怒骂。 还没踏出院子,恶臭的气味就扑面而来,仆役破口大骂:“李管事!这孩子突然冲出来,拿着粪水就泼!” 只有走在最前面的人,手里的柿子和柿饼没受到污染。 “这柿子有毒!我吃了头晕眼花,今天才好!”刘耀祖梗着脖子到。 李管家看着沾满了粪水的手下和不再鲜亮的柿子,气得跳脚,一把将装粪水的木桶扣在刘耀祖头上。 常带着笑的胖脸上表情狰狞:“大胆刁民!谁家的孩子!大人快滚出来!” 刘老五和李招娣见状不妙,当场就要溜走。 可他们平时仗着和族长的关系没少欺负村里人,此刻出了这样的事没人愿意护着他俩,纷纷离他们远了一步,生怕被连累。 二人在人群中展露无疑,李管家怒发冲冠,上去就抡圆了巴掌,扇在刘老五脸上。 这一掌还不解气,又给了李招娣一巴掌。 看着摔倒在地上的二人,狂吼到:“你知道这是给谁的柿子吗?这是京城来的贵人最爱的牛心柿,你弄脏了,我去哪找?” 李招娣不停颤抖,但看着头上戴着粪桶晕死在地的孙子,依旧说道:“大人,这柿子有毒,我家孙子是为了救啊!你看我家孙子,吃完这柿子,上吐下泻了好几天呢。” 谢灵犀看着她这副丑陋面孔,冷笑一声,面向着村民:“大家给我评评理,我这柿子昨天第一天结果,牛车上大伙都吃了,可有一个人不好受?” 村民们连连摇头,有个看热闹的小女孩说道:“这柿子可好吃了,甜得很,让人吃了还想吃,怎么会有毒?” 李管事自然知道这柿子没毒,只是看着李招娣笃定的样子有些犹豫了。他捂着鼻子,向身后的仆役喊道:“都过来。” 他踢撒一筐柿子在李招娣和刘老五面前:“你俩给我吃!吃不死我打死你们!” 李招娣看着地上沾着粪水的柿子,身子不停颤抖,满脸恐惧,但还是咬紧牙关,悲戚道:“苍天大老爷,谁来给我做主,我家耀祖才六岁,他能撒谎吗?” 李管事不想再听她胡扯,对着那几个满身污秽的仆役使了个眼色,仆役心领神会,用脏手抓起柿子就往二人嘴里塞。 等两人彻底失去意识,仆役将这二人和刘耀祖一起用绳子拴住,挂在马车后,拖着离开了村子。 谢灵犀平静看着三人的惨状,心里有丝后怕,她知道这家人肯定看不得她好,回来捣乱,特地收留了会武的谢礼和定远侯的仆从,可她没想到这家人蠢到这个地步,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不怕坏人绞尽脑汁,就怕蠢人灵机一动,看来日后在这村里要更加小心。 第12章 长公主求子 谢灵犀早早准备好了送长公主的花篮,新鲜带着露珠的金莲花,其间摆着两个山里采的红石榴,这篮花寓意极好。 也不知道李管事是无心说漏嘴,还是有意透露消息。本来还不能确定长公主的目的地,这下便可以确保见到长公主了。 她从天一黑就带着楚小满坐定远侯的马车去了红台寺。 谢礼满脸不悦坐在车里,他昨夜睡在马车旁就没睡好,今天更是被父亲逼着来保护谢灵犀:“你要去干嘛?” 谢灵犀不理他,给膝上的楚小满顺着头发。 谢礼故意用受伤的右手拦住她手上的动作,满脸不耐烦:“大晚上不让我睡觉,你总要告诉我去干嘛吧!” 谢灵犀挑眉看他,谢礼虽然表情不耐烦,但是眼里却带着一丝渴求。她勾了勾嘴角,拨开谢礼的手,声音放低:“三哥,你这点小伤还用药?过两天自己就好了,难不成你也和小满一样让我给你吹吹?” 谢礼的肤色本就黑,如今在黑夜里,都能看清他脸上的红晕:“你……你……你别放屁!我没有!” 他迅速收回了手,急促呼吸几下:“什么小满,不是你的孩子你叫这么亲做什么?我才是你的亲哥哥!” 话落,他伸手就要拨开楚小满,楚逸挡住了他的手,脸上的笑像面具:“大舅哥,我们是一家人。” 谢礼像泄了气一般,收了手,缓缓闭上眼靠在了马车壁上。 他脑海里突然响起了谢灵犀的哭嚎:“三哥!三哥!我错了!你别把我嫁给这个鳏夫!我回去会好好听话!我再也不会不听话了!” 是他亲自把谢灵犀送到这小刘村的,亲手把她嫁给了一个瘸子,小小年纪还要养个孩子。 他看着谢灵犀稚气未脱的脸,更觉自己禽兽不如。 他从小就爱习武,从来没穿过一件母亲亲手做的鞋袜,都是外边买些不合脚的来。可自从谢灵犀回来,他的衣物护具都是最合身的,他也体会到了家人的爱。 可当他看到她对大哥二哥一样好,处处针对谢静时,他认定了这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为了讨好他们得到一门好亲事,因此他狠下心来想远离她。 没想到,如今谢灵犀真的放下了他们之间的兄妹情,真的接受不了的人居然是他。 山路难行,摇摇晃晃一晚,终于到了红台寺脚下。 谢灵犀眨了眨眼,却发现自己枕着一块坚实的胸膛,困惑抬头,才发现自己竟被楚逸搂在怀里。 他纤长的睫毛颤动,一息也睁了眼,笑得荡漾:“夫人早。” 谢灵犀觉得自己似乎陷进了漩涡,手脚无力,一动不能动,愣愣点点头。 “恶心!”谢礼鄙夷骂道。 谢灵犀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拎起花篮,拉着楚小满就向红台寺走去。 两人刚走了没半个时辰,就有一队人上来清场,队伍中正有李管事。 “李管事!”谢灵犀摆手唤道,神秘兮兮地对他说,“管事,我家孩子梦见今日红台寺会出事,昨夜非要我带他来。” 李管事狐疑地看着她,谢灵犀继续道:“我家孩子说今日来参拜的是皇室中人,让我备一束花篮献上,才可破解此难。” 李管事脸色剧变,压低声音道:“你怎么知道……” “天机不可泄露的李掌事,”谢灵犀摇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您看着我俩还有不放心的,若是不献,恐有大难啊。” “你在这等我。”楚管事眼神巡视,和手下交代了几句,自己向山下跑去。 “你还记不记得娘怎么说的?”谢灵犀蹲在楚小满身前,为他整理着衣服,又细细叮嘱了一遍注意事项。 “娘,你放心吧,小满都记住了。”小满胸有成竹地拍拍胸口,接过花篮抱在胸前。 凤驾并没有想象中的威严华丽,景阳长公主身边就零星几个侍卫,由两个侍女搀着缓缓上了台阶。 她身着素衫,和传闻中那个爱穿红衣的张扬公主全然不同。 谢灵犀拉着楚小满上前,叩首行礼。 可身边的楚小满却一动不动,直直注视着公主。 谢灵犀心下一慌,拉了拉他的衣角,可不料,楚小满直接开口了:“我小时候见过你。” “不必多礼。”公主细细端详着他们二人眉眼,起了几分兴趣,蹲在他身前,温柔说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我?” “小时候,你在打仗。”楚小满脱口而出,这时候才想起谢灵犀的嘱咐,忙补充道:“我昨天还梦到你了。” 场面顿时静了下来,长公主当年巾帼不让须眉,常年在北地,是第一位女将军,不过这段往事,已经多年没有人敢提起了。 公主却没变脸色,笑着拍了拍楚小满的头:“你倒是有灵性,梦到我什么了” 楚小满神秘兮兮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我梦见,有个小宝宝非要去你肚子里……” 谢灵犀看着公主几变的脸色,心里也没底,却忽见公主展开笑颜,捏着楚小满的脸:“好啊,我看看你要给我什么?” 谢灵犀抓住机会,帮楚小满抬着花篮递给长公主。 她假装脚下一滑,向公主方向摔倒,手指擦过她的腹部,唤出系统:「给她一个宝宝。」 系统:「宿主好久不见!宝宝已成功送出,父母恩爱,出身显贵,家财万贯,恭喜获得20%加成,共120功德点。」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商城已升级,快来选购吧。」 谢灵犀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倒在公主臂弯中,侍卫们刀已出鞘,虎视眈眈。 长公主笑着对周围摆摆手,眼神落在她脸上:“你没事吧?”她尴尬地理了理鬓发,摇摇头,几番用力才从景阳长公主怀中爬起来。 “怎么不论男女,都能准确摔在咱殿下怀里?”青衣侍女小声嘀咕道。 “你懂什么这就叫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