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婚礼策划师》
1. 首战告捷
咚——
伴随着一声巨响,顷刻间木屑飞溅,那个写着“良缘”二字的木板晃了两晃,最终支撑不住,“哐当”一声摔在地,可怜兮兮的断成了好几节,扬起灰尘一片。
本就狭小的铺子里登时几乎没什么落脚的地方。
沈遥星只觉得额角被什么硬物狠狠刮过,火辣辣得痛。
紧接着,便是一道蛮横的男声在耳边炸开:“我呸!什么良缘?我看是孽缘还差不多!”
一个穿着上好锦缎的年轻男子正嫌恶地甩着手,满脸不耐烦道:“丑八怪也配给本少爷说亲?说出来都嫌晦气!”
他身后跟着几个跟班一样的公子哥立刻哄笑出声,肆无忌惮地嘲讽:“就是,钱少您什么身份?她沈家也配,一个臭媒婆连给少爷你提鞋都不配!”
“还开喜铺?别把新人的喜气都冲没了!趁早关门吧!”
沈遥星压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此时让她眼前发黑,脑仁嗡嗡的痛。
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海啸般蛮横正地冲撞进她的意识——
原主与她同名同姓,也叫沈遥星,是这间位于粟州县良荣街尾那间“良缘喜铺”东家沈婆子的独女。
沈婆子年轻时是这一带有名的巧嘴媒婆,年老力衰后便开了这间铺子,靠着积攒的人脉,做些牵线搭桥,操持婚礼的差事。
简单来说,就是个古代版本的婚礼一条龙服务。
而眼前这位鼻孔朝天的钱公子钱耀祖,正是南城富商钱万贯的独子。
平日里嚣张跋扈,贪恋女色,整日游手好闲就爱干些欺负良家妇女的流氓事,是个不折不扣的混哥儿。
可以说是所有县内姑娘家避之不及的存在。
而沈婆子半月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说动城西走镖生意的李家,将小女儿李秀云许配给钱耀祖。
今日正是两家交换庚帖,初步定下意向的走亲日子。
谁知这钱耀祖心高气傲,本来被钱夫人好说歹说得哄着成亲,却在见面后觉得李家姑娘容貌一般,左右配不上自己,便临时悔婚。
但李家虽不如钱家家大业大,却也不是个吃素的。
钱耀祖这才找了个沈遥星脸上那胎记丑陋,觉得由她家经手说媒,会“晦气”了他钱家的门楣的理由做筏子,以此来悔婚甩锅。
这才有了方才找茬砸招牌的一幕。
这边见招牌被砸,女儿受伤,本就羞愤的沈婆子怒火攻心,一口气没上来,当即扶着心口软软倒下去。
“唉!”
沈遥星见情况不对,也顾不及疼,惊叫一声,踉跄着扑过去,险险扶住了沈婆子瘦弱的身躯。
只见沈婆子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浑浊的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淌。
沈遥星在心中叹了口气,先将人搀扶到一边。
而铺子外面早已围拢了不少街坊邻居,正对着里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同情有之,看热闹有之,幸灾乐祸的也不乏其人。
“造孽哟……”
“钱家这也太欺负人了,原先订下的婚事说毁就毁,叫李家姑娘可怎么哦!”
“这招牌一砸,以后谁还敢找她们家说媒啊?”
钱耀祖看着晕倒的沈婆子,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活像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
只见他掸了掸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下巴抬得更高:“哼!老东西,别给本少爷装死!赶紧把钱家那份庚帖退回来,这晦气亲事,本少爷不认!再敢纠缠,我让人拆了你这破铺子!”
他身后的跟班立刻狐假虎威地往前逼近一步,像几只仗势欺人的狗。
铺子里,仅有的一个帮忙看店的远房侄女春杏,早已吓得缩在柜台后面,瑟瑟发抖。
孤立无援,千夫所指。
这开局,真是堪称地狱模式!
沈遥星脑子赚得飞快。
虽然她对于自己穿越这件事情秉持着震惊且崩溃的态度,但眼下哪里给她时间好好梳理,恐怕再不想解决方案,那个钱耀祖能手撕了她。
就在她思考对策时,一道机械女音,突兀地在沈遥星的脑海深处响起:
【滴——系统激活成功!】
【检测到宿主所处行业:婚庆服务(低端)…】
【“完美婚礼策划师”系统绑定中…1%…50%…100%!】
【绑定成功!新手任务发布!】
【任务名称:初露锋芒】
【任务目标:化解当前危机,初步挽回“良缘喜铺”声誉(0/1),并获得至少1点“幸福指数”(0/1)。】
【任务奖励:新手大礼包x1(内含:基础婚礼策划知识灌输,【初级道具·琉璃永生捧花(美到不行哦!)】x1,【惟妙惟肖·新人画像】x1)。】
【失败惩罚:系统解绑,宿主容貌值-50%,宿主健康值-80%(永久,不可逆,ps:就算是神医来了也不行嗷)】
系统,婚礼策划师?
沈遥星若有所思,旋即觉得自己运气倒也没有太惨!
前世作为国内顶尖婚礼策划工作室的创始人,沈遥星最熟悉的就是和婚礼有关的大小事情,自己也是在前去给婚礼布景的时候出了车祸。
但虽然她现在身处陌生的朝代又如何,自己现在不是有系统帮助吗?
沈遥星几乎一瞬间就做好了打算。
钱耀祖还在那里唾沫横飞地叫嚣,丝毫没察觉到沈遥星看向自己的眼神逐渐变化。
“钱公子,”她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钱耀祖的叫骂和周围的议论:“您今日来,是为了退亲?”
钱耀祖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平静问得一怔,似是觉得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说出来简直是仔侮辱他。
于是钱耀祖更加恼怒:“废话!不是退庚帖,难道是来请你这丑八怪吃喜酒的?”
“好。”沈遥星轻轻应了一声,扶着沈婆子的手微微用力,示意春杏过来接住母亲。
春杏战战兢兢地小碎步挪过来,替扶住摇摇欲坠的沈婆子。
沈遥星捡起地上那粘了灰和自己血的庚帖。
她没有去擦拭,只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用指尖一点点抚平纸张上的折痕。
她的动作很慢,很稳,仿佛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周围的议论声也不知不觉低了下去,所有人都屏息看着,不明白这个沈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终于,庚帖被抚平。
沈遥星也终于开口:“钱公子,李家庚帖在此……”
她顿了顿,额角伤口没有处理,现下不知何时口子又裂了开,血液蜿蜒流下,显得触目惊心:
“你伤我是小事,我们喜铺人言轻微,只是这李家可不是小门小户,我记得李家小姐的二哥,似乎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镖头?”
这钱家势大,自然不会管喜铺的死活。
但李家不一样。
一开始钱家能相中这李家姑娘,自然是因为所谓门当户对,还有一个原因是李家二公子是赫赫有名的镖头,钱家不少货物,都得赖着人家护送。
擅自退婚,可不就是在打李家的脸?
沈遥星在赌,赌钱耀祖这番闹腾钱家老爷子不知道。
果然,钱耀祖这会儿意识到自己冲动了,开始犹豫,沈遥星乘胜追击:“钱公子此番一闹,不知家中父母可知晓?”
见不远处似有钱家人去报信,钱耀祖虽心慌,却又不肯拉下脸,只蛮横偏身,想要夺了沈遥星手中的庚帖:“那这婚本少爷不退了!”
可惜后者灵巧躲开,他扑了个空。
沈遥星:“开弓没有回头箭,钱公子现下反悔也无用,想必李家都已经知道了。
如今要想赔罪弥补,最当哄的该是李家小姐,遥星受些委屈自然没有什么,只是李小姐是家中明珠,若是受了这般委屈……”
钱耀祖天不怕地不怕,唯怕他爹娘,仿佛已经能想到回去的皮肉之苦,他咬咬牙:“那你说,该怎么办?”
沈遥星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微微一笑:“钱公子,您可知,李秀云李小姐,最爱的花是什么?”
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
钱耀祖一愣,下意识嗤笑:“我管她爱什么花!一个镖户女……”
“是芍药。”
沈遥星打断他:“粉白色的重瓣芍药。她闺房的窗外,就种着一株,年年花开时她都要亲自采摘几朵,插在案头的青瓷瓶里。”
这细节还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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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记忆中沈婆子闲聊时提过的,没想到在此刻派上了用处。
钱耀祖被她说得又是一愣,周围的街坊邻居也竖起了耳朵。
沈遥星的声音继续响起:“如果您能送给她一束常开不败的芍药花……那还不什么气儿都消了,李家豪迈,既然小姐都不气,那还怎会再计较成亲的事?”
常开不败的芍药花?
芍药认季节,可不是随时能绽放的花,要想让芍药花常开不败,这显然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果然,钱耀祖脸上露出荒谬的神色,刚要开口嘲讽。
沈遥星唇角勾勾,转身撤回屋内,彼时她的意念在脑海中发出指令,紧接着就是机械电子音的播报:
【道具提取中……】
一束花瞬间出现在她的怀中。
花茎翠绿如玉,细看之下连经脉纹路都一清二楚,更别提层层叠叠的花瓣了。
白里透粉,晶莹剔透,犹如刚从晨间采摘的,带着露水鲜花,压根看不出来是琉璃制成的假花。
无光自闪,是真正的流光溢彩!
沈遥星抱着花束刚出来,就听整个喜铺内外响起一片整齐划一的吸气。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花惊艳的愣在原地。
“我的老天爷!那…那是什么花?”
沈遥星没管其他人,只看着钱耀祖:“钱公子,您方才问,我想怎样?”
她微微向前一步,花瓣在暗光下微微变换成另一个颜色。
“您说这花,李小姐会喜欢吗?”
钱耀祖眼珠一转,连声应好,说罢就想伸手。
沈遥星却往后一退。
“当然,今天这事儿我娘也受了惊……”
她托着捧花的手稳稳地停在半空,没有丝毫递过去的意思。
钱耀祖此刻满脑子都是那束花,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其他,当即示意人将钱袋扔过去。
他本就爱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此时这花已经全然勾住了他的兴趣,自然钱耀祖已经无心再管其他。
沈遥星眼睛弯起,稳稳当当接住。
她不再为难,手一松。
钱耀祖如同饿虎扑食,一把将那花抢过去,他身后的跟班也凑上来,啧啧称奇,一脸谄媚。
“走!”
钱耀祖生怕沈遥星反悔似的,抱着花,招呼一声,带着跟班趾高气扬地挤出人群,迅速消失在街口。
围观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鸦雀无声。
良久,是骤然爆发的惊呼!
“我的老天爷!老婆子活了一辈子,没见过这么神的花!”
“钱家这混不吝就这么走了?”
“这婚就这样退了?”
街坊邻居们一拥而入,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沈婆子被春杏扶着,颤颤巍巍起身,她先是瞧了眼那被退回来的李家庚帖,而后又看了眼沈遥星,最终千言万语化成一道叹息。
沈遥星唇角微弯,衣袖里另一份来自钱家的庚帖彼时正藏在衣袖中。
与此同时,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滴——新手任务“初露锋芒”完成!】
【任务评价:完美(世界上少了个被霍霍的姑娘)】
【获得奖励:新手大礼包已发放(知识灌输完成)】
【获得“幸福指数”+1(来源:围观群众对极致之美的震撼与向往)】
【获得额外道具:【惟妙惟肖·新人画像】x1(已存入系统空间)】
【系统商城(初级)开启!】
【主线任务激活:名动京城(0/10000声望)】
沈遥星理理衣角,走到那块裂成两半的“良缘”招牌前,弯腰将它捡了起来,良和缘分了家,看上去像两个字和了离。
她将两半招牌用力合在一起,高高举起:
“各位街坊高邻!”
沈遥星:“今日之事,大家有目共睹!我沈遥星在此立誓!”
“良缘喜铺招牌虽破,但脊梁不折!从今往后,我沈家喜铺,不做那等保媒拉纤,看人下菜碟的营生!”
沈遥星一字一句声音极大:
“我们要做的,是帮每一对有意人牵线,促成真正的好姻缘!”
2. 花雨惊城
“阿遥,你没事吧?”
人渐散去,铺子终于空了下来,沈婆子看着女儿头上的疤痕,心疼地直抹眼泪。
沈遥星回了个笑:“娘,别担心。”
她一边利落地将地面收拾好,见沈婆子还看着她,自是知道她想问什么,于是干脆将手上的活儿交给春杏,道:
“娘可是想问那李家和钱家的亲事?”
沈婆子点头:“如今这钱家公然退帖,已经是狠狠打了李家的脸,钱李两家若是有了矛盾,第一个遭殃的必然先是咱们。”
“如果我没记错,这亲事是李家夫人找上咱们的。”
她说着,边从袖中将钱家的那份庚帖拿了出来:“瞧。”
她晃晃手:“钱家的帖子。”
沈遥星:“李夫人之所以能同意李家小姐和钱耀祖的婚事,多想的是能拘着点自家女儿的性子。换言之,男方可以是任何人。”
见沈婆子不解,沈遥星理理耳畔坠落的发丝:“而这李小姐自幼随父亲走南闯北,最不喜的就是拘束,成亲对于她而言就如同枷锁,所以她一早便将庚帖背着李夫人退了回来。”
沈遥星握住沈婆子的手:“娘,你就放心吧,有事情李小姐担着。”
钱李两家本就不是什么和美的亲事,这也是为什么两人并没有结亲,系统却依旧给她优秀的原因。
婚姻的目的是幸福,而并非成亲。
想到这,沈遥星在脑内召唤出系统,光幕更新了不少内容:
声望值:50(缓慢增长中)。
商城初级页面解锁,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在面板上排列整齐:
【喜气洋洋·氛围香氛(小范围)】需要5点声望。
【红绸如意结(基础款)】需要1点声望……
最贵的是一个名叫【天降花雨符(微型)】的玩意儿。
小小一张符纸居然需要50点声望,只要兑换一张,那便是倾家荡产的程度。
沈遥星咋舌,看向商品效果描述:
制造一场持续十息,且能覆盖方圆三丈的指定花瓣雨,专注于打造浪漫婚礼现场~
花瓣雨?
沈遥星心中一动,脑海里登时浮现出自己曾经策划的婚礼现场。
氛围效果绝对是一等一的好。
放在古代,新鲜不说,那必然是能名动京城!
……
自打钱李两家那一遭,日子倒是清闲不少。
沈遥星听春杏说,那钱耀祖干的混事兜兜转转还是跑到了钱老爷耳朵里,他平日里还算惯着这个逆子,但此事扯到了利益,钱老爷算是没忍住。
当即给钱耀祖上了家法。
据说那惨叫声离隔了十万八千里的外街都能听见。
而那束永生花则被钱夫人重新送到了李秀云手上。
也算是另一种程度的圆满。
第三天晌午刚过,日头正足,就见一个穿着蓝色衫子,模样瞅着像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带着两个小厮,脚步匆匆地冲进了店里。
铺子里只有沈遥星和春杏在整理货物。
见有人来,两人纷纷看过去。
就见为首那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哪位是沈姑娘?”
“我就便是掌事的,您是?”
沈遥星放下手中的红绸,迎上前,见来人步履匆忙,还妥帖的倒了杯茶水递过去。
毕竟是开店做生意的,好的服务态度可少不了。
“可找到您了!我是城西宋典史家的二管事,姓赵!”
赵管事语速飞快,额上冒汗,一口干完茶水,嘴快得似连珠炮:
“府上三小姐明日出阁,嫁的是城东县丞林家的公子。本是天大的喜事,可谁知道……负责明日迎亲喜乐和沿途撒花开道的那个喜乐班子,昨儿个晚上,班主带着几个台柱子,卷了银子跑了!”
“什么?”旁边的春杏忍不住惊呼出声。
沈遥星也一愣,这么重要的正日子,居然出了这么大差池,难怪这管事儿着急。
正日子都是算好的,要是误了,那可是颇为不吉利的说法。
往严重点说,这亲事成不了,也不是并无可能。
赵管事急得直跺脚:“这临时临刻的,上哪儿去找合适的班子顶上去?
就算找到了,生手的也撑不起典史家小姐出嫁的场面啊!
你说这开道,唱喜歌,样样都不能少,这要是出了岔子,丢了两家的脸面,我这差事也别想要了!
沈姑娘,小的也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求您千万想想法子!救救急!酬劳好说,一切好说!”
掌事的几乎哭了出来,沈遥星忙让春杏给人搀扶到凳子上。
沈遥星心头一跳,大脑飞速运转。
典史和县丞在这县里都算得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怎得会连成婚这样的大事情都出此纰漏?
但此时也顾不得细想,横竖自己是做生意的,这些家族间的恩怨还轮不到自己一个外人插手。
不过,这倒是个提升盛望值的好机会。
“赵管事莫急。”
沈遥星的声音异常沉稳。
“啊?”赵管事和春杏皆是一愣。
沈遥星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扫过系统面板。
声望值:50。
够了!
她毫不犹豫锁定那个价值50点【天降花雨符(微型)】。
【兑换成功!道具已存入系统空间。声望值:0】
看着清零的数字沈遥星不由的肉疼片刻。
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沈遥星咬咬牙,开始嘱咐:
“赵管事,喜乐班子的事交给我,明日巳时初刻,迎亲队伍从典史侧门出发时,我自有安排。保证让三小姐风风光光,让全城百姓,毕生难忘!”
“您……您真有办法?”
赵管事瞅着沈遥星稚嫩的脸庞,到底有些犹豫。
不过先前钱家和李家的事情,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您只需做好两件事。”
沈遥星条理清晰:“第一,告诉典史和林家负责迎亲的人,明日巳时初刻,队伍准时出发,无需等待喜乐,听我安排即可。
第二,给我准备一辆马车,明日一早停在典史侧门附近,车上备好两箩筐新鲜干净的桃花花瓣,再备两桶干净的水。”
“花瓣和清水?”
赵管事听得一头雾水,他似有万般话想问却都被沈遥星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只得连连点头:“我这就去安排!沈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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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就拜托您了!”
他匆匆记下,又带着浩浩荡荡一帮人风风火火地走了,带起的风卷起沈遥星的一片衣角。
春杏这才敢凑上来,小脸煞白:“咱们真的能行吗?那可是县丞和典史啊!咱们没有喜乐班子,光靠花瓣和马车,得怎么迎亲啊?”
沈遥星微微一笑,揉了揉春杏脑袋:“你就只管看吧!”
翌日,晴空万里,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典史府所在的城西主街早已是人山人海,讨喜糖看热闹的人聚在一起,倒是一派喜气洋洋。
典史嫁女,县丞娶亲,本就是京城一桩盛事。
不过更吸引人的,还是喜乐班子跑路的事情,不少人都是过来瞧个乐子。
毕竟这典史的迎亲队伍,没了喜乐,难道要哑巴着出门?
巳时初刻,吉时已到。
典史府气派的侧门缓缓打开。
穿着崭新红袍的典史家丁和林家迎亲的傧相们鱼贯而出。
队伍最前方,本该是锣鼓喧天的喜乐班子位置,此刻却空空荡荡。
围观的人群顿时一阵骚动,议论声嗡嗡响起。
“居然真没喜乐班子!”
“哎哟,这可真是丢大人了!宋家和林家这脸往哪儿搁啊?”
就在人群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典史管家和林家傧相额头冒汗,一旁的赵管事更是几乎快要站不住。
然而就在这时——
叮铃铃,叮铃铃!
所有人下意识地闭上嘴巴,循声望去。
只见辆围着喜布的马车,正由两匹神骏的白马簇拥下,不疾不徐地从街角转了出来。
马车四面垂着轻薄的红纱,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人影。
而那铃音,正是从车辕上挂着一圈小巧精致的银铃发出来的,马蹄声响,铃声轻晃,奇异地压下了所以喧嚣。
不肖片刻,在所有人的目光里,那马车在距离典史迎亲队伍三丈外稳稳停下,清脆的铃音声也恰到好处地止住。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车辕上站起身。
沈遥星今日穿着与迎亲队伍一般的喜庆红色,只是她一整张脸几乎都用布遮住,只露出了双眼睛。
巧妙将脸上胎记遮住的同时,也不会抢了风头。
此时她手中拿着一个由薄铁皮卷成的临时“扩音筒”,见周遭安静下来,她清清嗓子,几乎是卯足了力气:
“吉时到!”
“请新嫁娘,移玉步——”
这声音经过扩音筒的放大异常洪亮清晰,带着仪式感的庄重,几乎一瞬间就传遍了整条街道。
所有人都是一怔,这种“唱礼”的方式倒是从未见过。
紧接着更让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沈遥星唱完,双手猛地向天空一挥——
顷刻间,也不知从哪儿来的花。只见无数粉红的桃花花瓣从空中倾泻而下,纷纷扬扬,星星点点飘在空中,摇摆着坠落,香气四溢!
就如同上天真正下了一场桃花雨,与大红色的喜物交织在一起,美的惊心动魄,让人咋舌。
周围是百姓的惊呼:
“是桃花瓣!”
“花!好多花!从天上掉下来的!”
“神了!神了!真的是花雨!”
3. 针锋相对
他们哪里见过如此场面?
纷纷惊呼着伸手去接花瓣,甚至有人人为是上天显灵,开始跪拜。
典史和林家的人也全都看呆了,纷纷愣在原地,若不是赵管事推了把,怕不是就误了事。
而花瓣雨中,典史府门内款步走出位女子。
凤冠霞帔,裙尾处的花纹在日光的折射下泛起金光,盖头遮住了她的面容,彼时微风轻拂,透过举起的孔雀羽掩面,姑娘半张脸露出来,却不难看出是为绝色。
宋家姑娘在喜婆的搀扶下,沐浴在桃花雨中,真若九天仙子下凡,叫人惊叹!
花瓣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张桃花地毯,走在脚下,倒是不难让人想起“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的好寓意。
随着新娘上了轿,花瓣雨这才逐渐停歇。
“启程——”
清脆的银铃声再次响起,然而与方才不同的是,这次马车经过之处,居然同样有花瓣撒出。
细看下,才知原来是车辕上挂着的几个特制小木斗,随着马车的摇摆,小木斗摇晃下花瓣随之溢出,这到成了马踏生花的好兆头!
这边迎亲队伍如梦初醒,立刻精神抖擞地跟了上去,护卫在马车两侧。
而围观的人群不由自主地跟在队伍后面,形成了一条浩浩荡荡的长龙。
没有喧天的锣鼓,只有清脆空灵的银铃声回响在长街里。
而铃声里,是不是伴随着沈遥星那清越悠扬的“唱礼”声,适时在每一个重要路口响起:
“过桥!新人携手,福寿安康——”
“转巷!新人同心,万事如意——”
众人自发跟在队伍后面,浩浩荡荡也不知停歇,为的就是想瞧瞧这婚礼会不会还有什么新花样。
赵管事算是个机灵人,见人多起来,立刻招呼人开始撒喜糖喜果。
一时间呼声更甚,热闹非凡,众人得了好处自然乐得说些吉祥话,在这大喜的日子听起来也是舒心。
终于,新娘跨过火盆,进了林府。
于此同时,沈遥星舒了口气,脑海里机械电子音开始结算,随着光幕上声望值疯狂跳动,数值不断高升:
100,300,500… 最终停在了【声望:728】!
紧接着,系统提示音在沈遥星脑中响起,一项公示公办的电子音难得有了几分欢快的语气:
【恭喜宿主触发并完成隐藏成就:“花雨惊城”】
【获得奖励:【喜气洋洋·氛围香氛(中范围)】x1,声望+100!】
【当前声望:828!】
【名动京城任务进度:828/10000。】
沈遥星站在林府门前喧闹的人潮边缘,看着被花瓣和祝福簇拥着进入府门的新娘背影,嘴角勾出一抹笑容。
相信不久后,她的喜铺定当如系统任务名字般:名动京城!
第一场战役,打得漂亮!
“天降花雨”太过惊艳,宋林两家皆是满意的不得了,隔日便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权当是给沈遥星的额外报酬。
据赵管事的表现来看,恐怕此人非但未丢差事,相反还可能坐上了府中的一把手。
不然也不会笑得和朵绽放的菊花似的。
而这件事,无疑让喜铺名气再次大大提高,原先和倒闭没区别的铺子如今一跃成了县里的当红喜铺,客流量和以前相比简直是翻了好几倍。
毕竟谁也想不到,这破破烂烂的铺子,居然有这般本事!
一连数日,求着来定亲说媒的人儿络绎不绝,就连体弱的沈婆子都难得忙活起来,整日里笑得合不拢嘴,精神头前所未有的好。
春杏更是成了铺子里的小红人,迎来送往,小嘴叭叭地复述着那日的盛况,引来阵阵惊叹。
声望值稳步上涨,突破了一千大关。
系统商城里的物品也亮起了更多。
沈遥星却并未被眼前的火热冲昏头脑,依旧日夜盘算着如何创新喜铺。
毕竟这种新奇带来的热度迟早会消退,要真正站稳脚跟,系统是底牌不假,更多的,还是得找到独属于良缘喜铺的路子。
送走最后一位管事的,沈遥星舒了口气,她捶捶肩,正准备坐下歇息半刻,却不曾想还未沾到板凳,一道声音倏然自背后响起。
“请问沈姑娘可在?”
沈遥星抬起头。
就见逆光处正站着一个年轻男子。
这人身形颀长挺拔,穿着身藏青衣裳,只不过他并未踏入铺内,只是站在门槛外一步之遥。
沈遥星眯了眯眼睛,正午阳光太过浓烈,她并不太能看清那人面容。
沈遥星于是放下手中的动作,答道:“我就是沈遥星,敢问阁下是?”
男子并未回答,只是超前迈了两步,目光落在喜铺内有些破旧的陈设上。
片刻,他才收回视线,薄唇微启,声音听不出情绪:
“永宁典史宋氏的婚事,是你的手笔?”
沈遥星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犹豫些许,还是道:“是。”
“哗众取宠,匠气十足。”
男子淡淡吐出八个字,目光微冷,似带着挑衅:
“花瓣雨新奇则新奇矣,终究是外物堆砌,落了下乘。至于那唱礼,更是闻所未闻,不伦不类,有失庄重。”
这话字字珠玑,将人贬的一文不值,任谁听完都觉得心中不舒服。
沈遥星眉梢一挑,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愤怒的情绪。
她素来是个冷静的性子,纵使被当中贬低,却也只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哦?那依阁下高见,何为上乘,何为庄重?是千人一面的吹吹打打,还是按部就班的唱礼拜堂?”
她顿了顿,嗓音清亮:“若都要一板一眼的来,那新人何不直接上戏台,干脆依着话本子上来演一段,岂不更好?”
针锋相对。
男子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他似乎没料到沈遥星会如此直接地反问。
沈遥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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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看过去,丝毫没管空气中无形的对峙。
“呵。”
男子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反而带着点兴味:“巧舌如簧。不过,倒也是有趣。”
他向前迈了一步,从袖中取出一张名帖。
那帖子并非寻常红纸,而是素雅的玉版宣,边缘用金线滚出了几朵牡丹纹样,工艺精巧,绝非普通手艺人能做出来的。
名帖被两根修长如玉的手指夹着,随意地递到沈遥星面前,动作带着天然的矜贵。
“在下清远裴家,裴恒。”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只是这次语气到难得柔了几分:“下月十八,裴某大婚。”
清远裴家?
周围似有人倒吸了口凉气。
沈遥星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后退半步,并未急着接话,而是先示意春杏将准备开口的沈婆子带下去。
原主记忆里,还真有这裴家的存在,倒不是有什么恩怨,而是因为这裴家着实是个正儿八经的大户人家。
并不是什么高官强权,相反,裴家世代从商,经营产业几乎涵盖了所有,称得声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先前的钱家与之比起来,简直是蚂蚁与大树的区别,根本够不上看。
而此时这种财富累计几乎到达顶峰的人家,要找她一个差点关门大吉的喜铺做喜事,这能对吗?
再退一步来说,纵使先前喜铺给林宋两家做的喜事新奇又如何?
裴家有得是钱,什么东西弄不到?
又何苦把成亲这等大事交给沈遥星她们来办?
沈遥星不是傻子,这种杀猪盘她能相信才有鬼,恐怕她答应下不久,自己就得被裴家拖家带口的通通卖去做苦力!
这边裴恒无视了旁人的反应,自顾自的与沈遥星道: “裴某不要花瓣雨,不要新奇唱礼,更不要你那些所谓的古怪东西。”
“我要的,是独一无二的,是百年之后,仍能让人津津乐道的传奇。
更要这满京城,再也无人能复刻的——场面!”
裴恒说着,手指敲了敲木质桌面:“当然,包括沈姑娘你。”
沈遥星若有所思:“依裴公子所言,这等婚礼定得花样新奇,又不能落了俗套,既得端庄合规,有万万不能太离经叛道!”
裴恒显然对沈遥星的理解很满意,当即点点头:
“沈姑娘聪明伶俐,所言与裴某意思相符,想必是已经有了主意?怎么样,接不接,银子什么的,我裴家一切好商量。”
裴恒说着,抬手便将腰间挂着的那块儿碧绿腰牌摘下,悬再沈遥星眼前,看上去势在必得。
而后者则是笑了笑,淡淡推开了玉佩。
沈遥星:“不好意思,小店不接。”
裴恒表情僵在脸上,周遭的空气宛若都在这一刻凝固起来,沈遥星见此,起身,双手比了个“请”的姿势,明摆着一副送客的模样。
她重复:“小店庙小,裴公子这等金贵身份,还恕小店难以接待。”
4. 桥边偶遇
“为何?”裴恒脸上的笑容消失,语气中似是不解。
“您既然问了,那恕我直言,您清远裴氏产业遍布京城,何必为难我们一个小小喜铺?”
“为难?”裴恒咀嚼这两字。
沈遥星笑了笑:“诚如您所言,小小把戏,不足为道,那么您还是另请高明吧。这万一要是有个什么意外,在下承担不起。”
“姑娘,哪有你这样的,将客人拒之门外?”
沈遥星一字一句:“客人?我们只接待诚心的客人,裴公子,您是吗?”
裴恒怔了怔,旋即笑了:“当然是。”
“我大概明白姑娘的顾虑,无非是担忧裴某故意挑刺找麻烦。”
“大可不必,裴家虽说不是高官士族。却也并非无礼之徒,之所以要求苛刻,是因为裴某的未婚妻,乃这京都之中,首辅江浔的妹妹。”
“江浔?”
沈遥星沉吟片刻。
原主记忆中倒是有这么个名字,准确地说,是全大魏都知道这个名字。
首辅江浔,出生世家大族,年纪轻轻便进入了内阁,此后五年,功绩卓越,令人仰望,仅仅二十四岁,就位居首辅,可谓天纵奇才。
其实原主也对他不甚了解,只是传闻之中,似是个不好相与的主。
那这么说来倒也说得通了。
裴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所以就算是我裴氏,也不敢得罪。”
“裴公子大约多虑了,婚礼之事,照常办得盛大些就好,想来江首辅也不会怪罪。”
“姑娘有所不知,江小姐性子张扬霸道,”裴恒苦笑了下,“何况,江家对这场婚事本就有所不满。”
“我听闻姑娘之事,便想请您办一场独一无二的婚礼,好歹让江小姐满意。”他郑重道。
“还请姑娘帮我。”
“原来如此。”沈遥星了然。
“这样,我们或许可以试试,但是,”沈遥星顿了顿,“我有要求。”
裴恒正色:“姑娘尽管提。”
“你不能要求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婚礼,百年之后,仍无人可复刻。”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您左拐。去找别家,也没人敢应,如此的话,想来你也不必办婚礼了。”
沈遥星手指扣击在桌面上:“我尽力而为,只能说让江小姐满意,但若仍然是不尽人意,你们不能怪我。”
“还有,婚礼一事,我不确定别人是否可以复刻,但我一定可以。”
“可以。”裴恒利落答道,于是就交付了定金,约定明日商谈。
裴恒走后,系统的机械音在沈遥星脑中响起:
【滴——宿主触发新任务:任务名称:大展宏图】
【任务目标:化解当前危机,再创良缘喜铺佳绩(0/1)】
【任务奖励:进阶大礼包x1(内含:深度婚礼策划知识灌输,【中级道具·仙气飘飘(超级仙气哦!)】x1,【华光溢彩·浮光掠影·新人喜服】x1)。】
【失败惩罚:系统解绑,宿主容貌值-50%,宿主健康值-80%(永久,不可逆)】
这个系统还有真有点意思。
沈遥星坐在椅子上思索着——独特一些的婚礼。
目光忽而瞥见,门店内的一副对联:“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沈遥星的目光在同船渡那三个字上停留了一会儿。
等等,同船渡?
脑中灵光一现,对了,可以举行一场水上婚礼呀!
古代大都习惯于陆地上举行成婚仪式,包括现代也是一样,不过她忽然忆起她曾参加过的现代的一场婚礼,当时是白日,极其盛大,也让人难以忘怀。
这个朝代目前却还没有在水上举行婚礼的先例,沈遥星提笔在纸上写下设计的婚礼流程。
第二日,晨曦初上之时,沈遥星却收到了江家的帖子。
请柬上烫金流云纹华光异彩,红底黑字写着请她去江家商讨婚礼流程仪式。
想来是昨日裴恒已经告知江家小姐,请她主持婚礼之事。
沈婆子还有些担忧:“会不会有危险?听说世家大族规矩多。”
沈遥星并却不抗拒,她换了身稍正式的蓝色轻纱裙,安慰好母亲,上马车直奔江家。
江府内一番典雅风范,青砖黛瓦,曲径通幽。
不愧是高官氏族。
沈遥星内心暗道。
绕过一些小路,便见碧波池上,亭阁相连,中间一道红木平桥,似长笺浮于静池之上。
从桥上走来一个人,那人一袭月白锦袍,衣摆随风而动,说不出的风姿与潇洒。
沈遥星走到这时,恰好与之碰面。
她抬头望向他,不禁愣了愣。
清冷如玉,如雕似琢,仙人之姿。
带路的小厮向他打了个招呼,唤他家主,大约是交代了来处。
男子看了她一眼,目光平静淡漠,点了点头。
沈遥星大约猜到,这便是那位年纪轻轻的首辅——江浔,她默默收回目光,跟随着小厮去了江小姐闺阁。
屋内陈设精美细致,古色古香,水晶珠帘后,女子一手支颐,慵懒的倚靠着,身旁坐着的,正是裴恒。
女子面容娇俏,杏眼微挑,额尖贴着粉金色花钿,百褶蝴蝶衣裙曳地,更添一分艳色。
沈遥星向她行了行礼,便直入主题:“江姑娘,裴公子,这是我拟定好的婚礼现场流程,您看看,若有不满意之处,也可以提。”
江媛看了她一眼,眸中带着倨傲:“我原说何必去民间找,但裴郎已经找了你家,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沈遥星心说那你现在换人又不是不行,何必为难自己。
但到底还是忌惮这强权世家,没说话。
裴恒见此,只好替她接过单子:“阿媛,看一看吧,不行再说,成吗?”他安抚道。
江媛漫不经心地翻了翻,口中边道:“我说了,我要的是独一无二的婚礼!一个小户人家能办出什么花样来?”她语气不屑。
裴恒似是有些不耐,拧了拧眉:“那你又非要我找。”
“什么呀,不是你提成婚的吗,何况,你见过哪个女方人家四处寻这个?”
裴恒沉默。
江媛语气中似有委屈,“好了,对不起,我听你的就是了,你别生气。”
她弱弱对沈遥星道:“我告诉你,要是做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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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媛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显然是被单子上的婚礼设计内容吸引了。
“这……”
裴恒原不感兴趣,这会儿也不由得看过去。
看到最后,裴恒不由赞叹:“很好,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
江媛也忍不住了:“哼,没想到你居然还有两下子。”
“只是,上哪去找这么多萤火虫啊?”江媛疑惑了。
“这个,您不必担心,我会搞好。”
沈遥星缓声道:“只不过,这些名贵灯具,就劳烦你们准备一下了。”
“那当然了。”江媛脆生回道。
“行,既然如此,那没什么问题了,在下告辞。”沈遥星转身准备离开。
“哎,等等。”
沈遥星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江媛向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不一会儿拿来一个妆奁,递给沈遥星。
“那个,对不起……”江媛神色间有些忐忑,“我之前不该那样说,这个,赔礼。”
沈遥星看了看妆奁上好看的金蝶银纹,知道对江媛而言不算什么,于是便收下了。
马车一路行进,直到到了喜铺下车。
此刻,“良缘喜铺”对面的云肃酒楼中,江浔与人相对而坐。
“嘿,表哥,听说你的妹妹要成婚了,不知你的好事什么时候到呀?”青衣男子嬉皮笑脸,“你哪天要是有了意中人,可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哦!”
这人五官清俊,眉目间自有一股风流意味,半个身子都倚到桌案旁,手中正抛着一个酒杯玩。
“闭嘴。”江浔淡淡道。“沈淮,没事做,我可以给你找。”
“不不不,”云淮摆了摆手,连忙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其实我很忙,说真的。”
“是吗?”江浔轻笑一声,“我觉得你很闲。”
“好了,我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咳咳,不过,迎亲的话,我还是要说一句,可以找那家。”他指了指对面打着“良缘喜铺”招牌的店面。
“上一次我还有幸目睹了一场极其盛大的婚礼,那时满城的花瓣纷飞,那气氛,简直了!”
江浔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一位身姿窈窕的女子正好从马车上下来。
她走到“良缘喜铺”前,有人连忙出来相迎,几人有说有笑的向里面走去。
“这‘良缘喜铺’的沈姑娘可是个妙人,你没听说过吧。”云淮语气欢快。
江浔脑海中浮现了前不久刚见过的蓝衣女子,原来她姓沈。
“哎呀,这么有趣的八卦你都不打听,活得也太没意思了,”云淮还在絮絮叨叨。
“前些日子她还兵不血刃地解决了某个上门来寻麻烦的纨绔子弟,就几句话的功夫,直接挽回了良缘喜铺的声誉,可厉害了!”
“哦,是吗?你了解得这么清楚啊,看来真的很闲。”
“对,对啊……啊?”
触及到江浔的目光云淮才后知后觉:“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行了,说正事吧。”
江浔摩挲着手中的玉杯,神色微凝:“江南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5. 声东击西
云淮放下酒杯,正色道:“两淮盐商那些事,都是陈词滥调了,那些人借捐输“投名状”,上下勾结,东厂自是从不错过谋取暴利之机。”
“这些年,盐商和盐官几乎是捆一起了,私盐走私猖獗,其中有多少他们的手笔,谁也无从得知。”
江浔轻轻笑了笑:“未必只有他们吧?”
“这个,不好说。”
盐商之事,谁掌握了引子,谁就能垄断买盐的权力,皇帝信任东厂,东厂便能借职务便行谋利之实。
可从中获利的又何止东厂,朝廷依赖盐课,而许多盐商仗着官府的庇护,抬高卖价,赚了个盆满钵满,不免要给上头一些“孝敬钱”。
官商勾结,层层相护。
“派人佯装盐商私贩,混进去,挖出这条线。”江浔冷声道。
云淮点了点头,半晌,他压低声音道:“他,现在城郊。”
“只是,二皇子和东厂那边,这些天还没放弃搜寻,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要进城,并不容易。”
窗外阳光明媚,照射在窗沿,在案上投下一层阴影。
江浔眯了眯眸子:“这可由不得他们。”
“哎呀——”
“怎么了?”沈遥星闻声迅速赶来。
春杏踉跄一下,从凳子上跌落,她连忙扶住旁边的柱子,这才站稳。
“没事,只是不小心踩空了。”春杏擦了把头上的汗。
沈遥星抬头望去,只见上头“喜铺告示”的红纸晃晃悠悠的,只剩下一个角,要落不落.
“没事,没摔着就好,我来吧。”
沈遥星踩上去将红纸告示贴好,心中想着是时候招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了,索性取了纸笔添了上去。
她和春杏都是姑娘家,不擅长干这些,沈婆子年纪大了,也做不来,有个帮手会轻松很多。
次日,不少百姓拥在良缘喜铺门前,一手指着告示,口中不乏惊叹:“好一个‘水为媒,舟为聘’啊!”
“是个好寓意!”
“我也想要这么独特的成亲仪式,以后认准这家良缘喜铺!”人群中一位魁梧汉子大笑道。
有人调侃:“你倒是好梦!想什么呢。”
“唉,不过这成亲的时候是不是晚了点,都快夜里了吧……”
不远处,一辆低调典雅的马车缓缓停下,车中人容颜若玉,冰冷精致,正闭目养神。
马车停驻良久,等到人群散去,一只修长玉白的手揭开了帘子。
江浔从马车上下来,到良缘喜铺门前停住了脚步,他的目光在红纸告示上逡巡了一会儿,最终停在最后一行。
招人?
他沉吟片刻,走了进去。
沈遥星刚刚还在系统商城中几乎用光了声望兑换了【满天荧星】以及【升级版扩音筒】,正心疼不已,一抬头就看见了往喜铺中走来的江浔。
她微微一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心中纳闷:江浔?他怎么会来这里?
要说他是为了妹妹的亲事找过来的吧,又不像,毕竟上次见面他明知她来意,也不曾问一句,看样子不是会关心这些的人。
没等沈遥星想出个所以然来,江浔就率先开口了:“沈姑娘。”
沈遥星只好起身,行了个礼:“江首辅。”
她当然不会认为江浔是来做客的。
于是她开口:“不知有何贵干?”
“想寻姑娘帮个忙。”江浔淡淡道。
“是什么事?连江大人都办不成,竟需要我帮忙?”沈遥星这下真的疑惑了。
江浔沉默了一会儿。
“听闻姑娘为舍妹所设的成婚之礼,是于酉时城郊洛清河举行。”
沈遥星点了点头:“不错,可是有何不妥?”
沈遥星设计这个“水上婚礼”时,为了效果更好,她还特地了解了京都的地图,而后就将地点定在了城郊。
洛清河水流平缓,长而清,能够满足她的要求,而且非常适合观礼。
“并无不妥,在迎亲队伍回船之时,我想让姑娘帮我捎个人入城。”
捎人入城?就这?
沈遥星内心一紧,这事情没这么简单,是什么人,连江首辅都不能正大光明带进来,而要借婚庆队伍乔装?
这其中的水,恐怕比她想的还要深,不是她一个普通人能染指的。
于是她的笑容淡了淡:“江大人,捎个人而已,说起来简单,可是连您位高权重的首辅都难做,我一介平民女子,又有何能耐呢?”
江浔笑了笑:“看来,姑娘是聪明人。”
“这个人,当然不是普通人,至于是谁,姑娘不会想知道。”
他顿了顿,“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若我说不呢?”她可没兴致参与到朝堂权谋之中。
“你不会想知道答案的。”
沈遥星气笑了:“江大人,你这是强买强卖。”
“强买强卖?”江浔品了品这个词,眼中划过一丝兴味:“那就强买强卖。”说着,他取出一块白色玉佩,放在桌案上。
沈遥星试图继续挣扎:“此非君子所为。”
谁知这人微微一笑,如沐春风:“在下若是君子,今日,便不会踏入这扇门了。”
“什么意思?”
“上位者一举一动,又何尝不在旁人的监视之中。”
江浔不再多说。
只是郑重承诺:“在下今日既然踏入了这扇门,从此,良缘喜铺便在我江浔的保护范围之内,当然,包括姑娘你。”
男子长身玉立,挺拔如松,目光清冷,笑时又如冰雪消融,春风拂面。
认真看着你的时候,真的会给人一种很可靠的错觉。
沈遥星低头,拿起桌上的玉佩,玉佩入手质感冰凉,表面光润,纹理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日后若有难处,就持它来找我。”
沈遥星默了默,怎么说呢,良缘喜铺确实需要一个靠山,在这个时代,再说放眼望去,哪个兴隆的产业背后没人?
她要完成系统“名动京城”的,良缘喜铺日后难免要出尽风头,将来要遇到的麻烦可未必还是钱耀祖之流。
也许将来,她自己也会去寻权贵合作。
往好处想,这也许是个机会。
沈遥星没多久就做了决定。
“好,江大人,需要我做什么,可以具体说说。”
江浔有些意外沈遥星这么快就接受良好。
“跟姑娘这种爽快人说话,真是令人心情愉快。”他不由赞叹。
“程景。”
一位身着黑色劲装的少年走进来,拱手致礼:“主子,沈姑娘。”
“听说良缘喜铺在招人,沈姑娘觉得他如何,介时,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行。”
免费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
五合吉日,宜嫁娶。
偌大的迎亲队伍几乎占满了整条长街,一路吹锣打鼓,礼乐声震天,红鸾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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绸,喜钱金纸撒了一路。
迎亲队先去江府接了新娘,再一路绕到城郊洛清河,只是百姓却不被允许到城郊去。
沈遥星大约猜到这其中或许与江浔口中说的那个人有关。
毕竟若是人多了,鱼龙混杂,回去时混进了什么人,可就麻烦了。
此刻天色已暗,两岸边仅有前来观礼的权贵世族,人也不少,气氛是足够了。
洛清河上,几艘华丽雅致,精美绝伦的喜船漂浮着。
此刻天色已暗,船上挂着各式的彩色琉璃灯,飞檐翘角上挂着囍字灯笼,无数河灯浮在水面上,喜船缓缓前行,远远望去,华光溢彩。
似是天上人间,绝无仅有。
虽说是沈遥星自己设计的婚礼现场,却还是忍不住感慨,这财力,啧,不是高官世家可都承担不起。
船至半途,漫天的萤火虫星星点点,星光映照在水面上,似银河流光,荡开层层金波。
“好多萤火虫,好漂亮啊!”
两岸边的夫人小姐们嬉闹慨叹,不少权贵亦啧啧称奇。
紧接着,系统提示音在沈遥星脑中响起:
【滴——任务“再创佳绩”完成!】
【恭喜宿主触发并完成隐藏成就:“漫天萤火”】
【任务奖励(已存入系统商城):【中级道具·仙气飘飘(超级仙气哦!)】x1,【华光溢彩·浮光掠影·新人喜服】x1)。】
【任务评价:良好】
【进阶大礼包:高级知识灌输完成。】
【获得额外道具:【美容消痕】x1(已存入系统空间)】
【系统商城(中级)开启!】
【当前声望:3828!】
【名动京城任务进度:3828/10000。】
沈遥星知道,良缘喜铺的名声是自此在上层权贵中打出来了。
声望值果然高涨,只是没有想到,这次竟有这么一个意外惊喜!
美容消痕!不就专门针对她脸上的胎记吗?话说,这世间哪个女子不爱美呢。
原主容貌其实并不差,不过是美玉有瑕罢了。
不过,此次的任务评价为什么不是完美?
沈遥星正在岸边沉思着,身侧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在想什么?”
沈遥星抬头:“江大人。”
“嗯。这场婚事,办得挺好。”江浔看向远方的游船。
“那是自然,婚礼策划,我在行的!”沈遥星自信满满,末了还不忘拉生意:“以后首辅大人成婚,一定要记得来找我,我保证给您策划一个终身难忘的婚礼!”
江浔原想说他不成婚。可看着那双阳光明媚的双眸,他心情也不自觉地好起来,他不禁笑了:“好。”
沈遥星望向江浔。
满天荧光映在他眼中,似星辰流转,江浔半边精致的脸颊染上半融的暖光。
这人是真的好看。
华灯万盏,点缀在喜船画舫,青山绿水,温柔的风拂过,水面的华光层层叠叠绽开,漾在人心头。
好一会儿,颜控沈遥星才垂下了眼帘。
“先前程景传的话,我已经照办了,应该不会有问题。”
“好。”江浔点点头。
“只是,依您所言,要入城的话,必然要经过严格搜查,不会这么轻易多放一个人进去。”沈遥星想了想。
“如此一来,就需要姑娘帮忙了。”
“怎么帮?”
“声东击西。”
6. 漏夜不归
半个时辰后,沈遥星坐在江浔的马车上,朝着离城相反的方向奔去,“这就是您说的办法?”
“我大约是明白了,首辅大人是那些人的重点关注对象,您一离开,想必那些人必定是坐不住了,因此难免顾此失彼。”
“我现在离开,人数也对上了,加上我之前的布置,江大人所谋之事,应该是万无一失了。”
江浔:“沈姑娘聪明伶俐,一点就通。”
看样子十分赞赏。
沈遥星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心说我不需要你的称赞。
此刻,城门口。
一位面容阴柔,五官略显刻薄,身着深蓝司礼监服的男子站在城门口,紧盯着入城之人。
此人正是司礼监掌印,魏封。
不一会儿,有人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魏封看了他一眼,叮嘱了几句,随即转身离去。
马车里,沈遥星叹了口气:“江大人,事已至此我也不说什么了。”
“可是,你确定我们不会被拦住吗。”
话音刚落,马车猛地停住。
沈遥星险些往前栽倒,江浔将将扶住她。
“多谢。”
外边传来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江首辅,这么晚了,您是要去哪?”
沈遥星:“……”她望向江浔,一脸幽怨。
“怎么,我去哪里,也需要跟督主报备?”
“首辅去哪,本督自是管不着,只是,此时正值多事之秋,若是有什么朝廷要犯惊扰了首辅就不好了。”
他的语气在“朝廷要犯”四个字停顿了一下。
“所以?”
“搜查一二,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
江浔嗤笑:“若我说不呢?”
随从噌地一声拔出剑,两方刀剑相向。
“那便只好得罪了。”
……
最后江浔看时间差不多了,双方各退一步,司礼监只得在外掀了一角帘子。
江浔侧身遮住了沈遥星,魏封只知道车内还有一个女子。
魏封转身:“没想到,传闻中不近女色的江首辅,竟也有如此意趣。”
江浔没解释,只是淡声道:“你想不到的多了去了。”
沈遥星心想说什么大实话呢,可不是想不到嘛。
想来江浔要帮的人应该是个男子,不然司礼监也不会轻易放过。
等人走后,沈遥星问道:“你让一个男子扮作我进城,真的没问题吗?”
“如今天色已晚,你又一直都戴着面纱,我再让人乔装打扮一下,加上他们已经被分走了心神,应该不会有问题。”江浔回道。
沈遥星点点头:“但是,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该怎么回去?你都往相反的方向走了,被搜一下就回去,总感觉奇奇怪怪的。”
“明日清晨,我会送你回去。”
?沈遥星想问您妹妹是捡来的吗连她婚席都不去。
但这好像和她没什么关系于是就没开口。
“不是,那我住哪?”
江浔想了想:“附近有一个院落,是江家名下,去那吧。”
好吧,幸好她出门之前叮嘱好了春杏,否则漏夜不归,还有些麻烦。
她来自现代,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是,她看向江浔,他似乎并不意外,江浔为什么会觉得她不介意呢?
沈遥星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江浔看了她一会儿,半晌,他道:“直觉。”
呵呵,那您的直觉还挺准啊。
后来他又想了想,说道:“沈姑娘这样敢想敢做的豁达之人,一旦下定决心,必不会畏首畏尾,或许,换了别人,我不会这样做。”
沈遥星怔了一下,随即笑了:“您这是在夸我吗?”
“是。”
“这就是您找我合作的原因,”她很肯定,“看来,首辅大人对我评价很高啊。”
……
次日清晨,沈遥星很早就回了家。
昨日的名声打得太响,今日她归家没多久就迎来了新客户。
说起来,这两家姻亲还是和裴家一样的商贾之家。
“沈姑娘,久仰。”
说话的人是一位弱柳扶风的姑娘家,眉眼间颇有几分多愁善感之意,嗯,怎么说呢,可能是林黛玉那一款?
“不敢当,林姑娘,是想请我设计婚礼吗?”沈遥星问道。
林月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她的未婚夫婿只好开口:“早先我曾亲眼目睹了姑娘为典史家小姐设计的那场花雨惊城,我虽为男子,亦是十分向往。”
沈遥星却望向林月:“杨公子,不如问问林小姐的意思。”
似乎从开始就在走神的林月终于回过神来,她看向沈遥星:“我都可以。”
沈遥星沉默了。
气氛有些尴尬。
好在这时有人将沈遥星叫走了,来的人是裴恒和江媛,他们二人昨日刚刚成婚,今日特地前来感谢。
沈遥星请他们到里面坐,裴恒见到里面的二人微微一怔。
“你们认识?”沈遥星问道。
裴恒没说话,倒是那位姓杨的公子开了口:“都是生意人,当然认识。”
之后就没人开口了,气氛再度陷入尴尬。
沈遥星敏锐地注意到,林月在看到裴恒二人进门后,本就不太健康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
裴恒的神色也非常不自在。
看样子杨公子似是知道些内情。
沈遥星若有所思。
最后还是裴恒开口见礼:“杨公子,”他的目光又转向林月,“林……姑娘。”
林月似乎待不下去了。
杨公子见状,连忙起身,拱手致歉:“沈姑娘,我们先行一步,改日再商。”
沈遥星点头说好。
送走他们二人,裴恒拿出谢礼:“婚礼之事,多谢姑娘了,内子很满意,今日前来,特地来感谢姑娘外,还为裴某曾经的无礼道歉。”
沈遥星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客气,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而已。”
“不,于裴某而言不一样,士农工商,官家本就不满我们商贾之家。若连江小姐都不满,那可就麻烦了。”
沈遥星想说这或许是多虑,人家江浔根本没空关心这些,忙着呢。
但她转念一想,或许这就是古代的官商之别吧,就好比下级对待上级,总得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做得不好。
好吧,也不是不能理解。
沈遥星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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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谢礼,好让彼此安心。
半晌,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裴公子,冒昧问一下:“你与先前那两位,是什么关系?”
裴恒一愣,反应过来沈遥星说的是林月:“没什么,我与杨公子仅有几面之缘罢了,那位林姑娘倒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沈遥星惊讶:“青梅竹马?”
裴恒点点头。
“你们之间,是有故事的吧。”沈遥星语气肯定。
裴恒似是想起了什么,眼中划过一丝怀念:“我们两家离得近,又都是商户大家,一来二去,也就相识了。”
“姑娘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我与林姑娘,确实曾心意相通过。”
“只是,”裴恒苦笑道:“世事难料,终是无缘罢了。”
裴恒想起曾经,其实他也曾想过和林月定亲,只是,像他们这样家族没有权势,又树大招风的商贾之家,没有官家庇护,迟早有一天会没落,甚至消失。
江媛出生名门,背靠江首辅,却对他一见钟情,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所以说,你与江小姐,是联姻?”
沈遥星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思。
裴恒没说话,算是默认。
沈遥星知道,江浔不会需要这样的姻亲,多半是裴家单方面与江家联姻。
沈遥星想起那天她去江家商讨婚礼之事,裴恒其实并不关心婚礼如何,言语之中也是江媛处于弱势,看得出来,江媛是真的喜欢裴恒。
那这就说得通了,为什么林月在见到裴恒后会如此失态,刚才的气氛又如此奇怪。
“沈姑娘,人这一生,总是有一些不得不为之的事情,何况,如今世道如此,不是江家,也会是别的权贵,甚至……东厂。”
东厂?
沈遥星想起昨夜那个略显阴柔的声音。
看来这大魏朝的水,可比想的要深的得多。
说实话,沈遥星自打穿到了这个陌生的朝代,就一直忙于解决良缘喜铺的各种麻烦,同时应付系统,赢得声望。
还没有仔细了解过这个朝代的朝廷格局,其一是没时间,其二是她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不过如今看来,有必要了解一下。
内情她了解不到,但基本的总得知道,也免得将来犯了什么忌讳。
虽不甚清楚,但从这几日看,想也知道不会太好,说实话,沈遥星觉得,这个朝代有向乱世奔的趋势。
假如没人管管的话。
“良缘喜铺名声鹊起,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沈姑娘,将来有一天,或许你也会明白的。”
沈遥星没说话。
她叹了口气,唉,大环境不好啊。
说不清对错,别人的事,她也不好评判。
她想起先前系统对此次任务的评价是【良好】,还心存疑惑,明明声望疯涨,评价确不尽人意。
如今却明白了。
这场婚事并不是真正的好姻缘,一人为爱情,一人为利益。
成婚的目的,并不在婚礼有多盛大,而在于两情相悦,才是真正的好姻缘。
仪式只是人们对未来美好的承载罢了。
沈遥星觉得有必要好好和林月他们谈一下,同时也避免系统下次给她差评!
7. 所谓真谛
江府书房中,江浔背着光站着,窗外枝丫横斜,时不时有风拂过,引得花枝轻颤。
“主子,殿下到了。”烈影拱手禀告。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一身碧色常服,青带束发,眉眼清秀,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阿浔,有劳你了。”穆焱开口,他的声音有些轻,透着一股虚弱。
江浔走上前,虚扶了一把,示意他坐。
今上有两位皇子,这人便是当今大皇子,亦是已逝的先皇后所出,而二皇子是贵妃所出。
先皇后出生云氏,与江浔的母亲江老夫人是嫡亲的姐妹,所以穆焱也是江浔的表兄。
两个月前,穆焱奉旨前往江南两淮之地,调查盐商私贩一事,不幸路遇“山匪”,可谓九死一生,身受重伤,最后在亲卫拼死护送下才得已逃脱。
江浔派人暗中寻找,最后是在一处山洞中寻到了濒死的穆焱。
显而易见,山匪并没有这样的本事,是谁在背后设计陷害,答案不言而喻。
朝堂上两大阵营对立,内阁一向支持大皇子,而东厂虽说明面上隶属于皇帝,但实则却站在二皇子那边。
其中是否有上头那位的默许,谁也说不清楚。
“伤如何了?”江浔问。
穆焱叹了口气:“好多了。”
“江南那边有点麻烦,单是我查到的私贩暗线就已是数不胜数。他们通过垄断盐业获取暴利,却依旧不满于此,买官捐官之事屡禁不止,”
穆焱眉目间满是担忧,“不仅如此,这些人敛下巨款后,又开始发展灰色生意,简直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这些年来,他们靠钱开路,甚至能左右政局。”
私盐横行,有些地方官自己就参与走私,白日里喊着“禁私盐”,暗地里说一套做一套,派家丁运盐,沆瀣一气。
“我倒是派人毁了不少他们暗线,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江浔:“所以当务之急,是要让殿下尽快回到朝堂。”
“你说得对。”
江浔眼中明灭不定:“明日早朝,我会安排。”
他勾了勾唇:“一击不成,就合该付出代价。”
“对了,”穆焱似是想起什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个进城时你让我替代的那个姑娘,和你是什么关系?”
江浔想了想:“只是交易。”
“哦,”穆焱似是有些失望,“只是交易啊……”
“听说你都把随身携带的玉佩给她了,还派人保护她,这居然还不够特殊?”
“啧,江浔啊江浔,你这辈子恐怕得孤独终老了。”穆焱十分感慨。
“殿下,还是想想正事吧,臣的私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江浔不为所动。
寅时末,正是残夜向黎明过渡之时,天空泛起鱼肚白。
金銮殿中,文武百官分列而立,内侍高吭的声音想起:“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皇帝高坐上首,五爪金龙的黄袍熠熠生辉,他两鬓有些斑白,五官还算硬朗,倘若忽略那眉宇间的沧桑与迟暮之气的话。
“臣有奏。”江浔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皇帝看向江浔,有些意外:“江爱卿,倒是难得。你有何事要奏?”
“陛下可记得,两月前您曾派大皇子前往江南调查两淮盐商一事?”
“自是记得,”皇帝眼中似有动容,“吾儿遇害,朕亦十分悲痛。”
江浔眼中闪过一丝嘲讽:“陛下言重了,大皇子并未身亡,他还活着。”
话音刚落,举朝皆惊,众人耳语交接。
“大皇子?大皇子不是两月前就已经……”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江浔冷眼看着他们,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不发一言。
其中面色最难看的当属二皇子和皇帝身边的魏封了。
不怪众人惊讶,毕竟大皇子遇害身死的消息两个月前就传回来了,后来也一直没有其他消息,就算是原先支持大皇子的人都万万没想到,两个月后,大皇子会“死而复生”。
皇帝的神色有些复杂,唯独不见欣喜。
不过到底是做了多年帝王的人,很快就平静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他冷声问道。
“臣已抓到当日山上遗漏的‘匪徒头子’。那群人所持兵器并无标识,身上亦无特殊印记,只是臣却在此人的出入之所找到了……二皇子府的暗信。”
二皇子下意识看向上首的魏封。
魏封摇了摇头。
他目光犀利:“江首辅,若无证据,可不要血口喷人。”
“陛下,大皇子和那位‘山匪’现在就在殿外。”
“请他们进来吧。”皇帝揉了揉额角,似是疲惫。
“父皇。”清隽淡然的男子向上首行礼,他旁边的之人身着粗布麻衣,是个魁梧大汉,非常有“山匪”的调调。
那人连忙磕了个头:“陛下,小人只是奉命办事,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啊!是有人,给了小人一件信物,说是去找这些人,办成要办的事,小人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铸成大错……”
说着,他颤颤巍巍地呈上暗信。
皇帝看了暗信,叹了口气:“二皇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儿臣……儿臣……”
魏封看了一眼二皇子,正欲开口。
“父皇,儿臣相信二弟只是一时冲动,才会犯下此错。”穆焱语气平静,不在意道。
“对对对,没错,就是这样,儿臣一时糊涂,儿臣错了……”二皇子连忙接话。
魏封闭了闭眼。
这个蠢货!他知不知道,大皇子放了一句话,就等着他上钩呢!穆焱这样来一道,算是彻底坐实了二皇子的罪名。
郑芷晚郑贵妃的儿子,怎么会是这样的。
“够了!”皇帝怒道。
众臣纷纷噤声。
半晌,他做了决定:“二皇子,德行有失,着,辞去吏部尚书一职,禁足半年。”
众臣面面相觑,心下各有思忖。
不得不说,二皇子果然深得圣心,就算证据确凿,大皇子险些丢了性命,到了陛下这里,也不过是停职思过。
郑贵妃多年来宠冠后宫,盛宠不衰,连带着她儿子,都圣眷优渥。
不少人忍不住看向大皇子。
穆焱神色如常,仿佛早已猜到一般,唇角照例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关于江南盐商一事,儿臣已有所获。”穆焱禀告。
“哦?呈上来。”
……
良缘喜铺中,沈遥星与林月和杨旭杨公子相对而坐。
系统的声音在沈遥星耳边响起:
【检测到宿主触发新任务】
【任务目标:解除包办婚姻,并获得至少1点“幸福指数”(0/1)。提高良缘喜铺声誉,领悟婚姻真谛】
【任务奖励:高级大礼包x1【高级道具·满树生花】x1,【纯风玉铃】x1)。】
【失败惩罚: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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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绑,宿主容貌值-50%,宿主健康值-80%(永久,不可逆,ps:就算是神医来了也不行嗷)】
沈遥星面无表情地听完系统的要求,她不是婚礼策划师吗,为什么会有这个奇怪的任务。
等系统的声音听下,她才开口:
“林姑娘,你对这场婚事到底怎么看?我良缘喜铺曾在百姓面前发了话,我们要做的,不是仅仅完成一个任务,而是促成真正的好姻缘。”
沈遥星缓了缓,还是继续道:“若二位并非真心,不如去找别人。”
林月苦笑了下:“沈姑娘,我们确并非两情相悦,只是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
杨旭也无奈:“其实,这世间又有多少夫妻真的是两心相许才成婚的呢?多的是凑合着过罢了。”
沈遥星点点头表示认同,确实如此没错。
但是影响的是她的业务。
这次双方都不情愿,那么婚庆系统的任务就不是策划一场美好的婚礼了。
她要这么办,恐怕下次就不是改个评价,而是算任务失败了。
她叹了口气,道:“或许吧,但你们也许可以争取一下。”
“我又何曾不想和姑娘一样呢?只是家中不允许罢了。”
沈遥星挑眉,有些意外林月的话。
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也会有这种想法,是个很好的发现。
“我问一下,二位的父母,或者是家族是出于什么原因为你们订亲的呢?”
杨旭想了想:“我们二人家中皆是从商,自然是合作。”
“合作是为了什么呢?不就是为了利益最大化?”
“杨公子既然也无意成亲,不如试试用自己的能力为家族带去利益,当他们发现联姻并不能比你给他们带来的利益更大时,就自然不会再强迫你。”
“姑娘也许不清楚,我们这样的家族,一向是没有自由可言的。”杨焱皱了皱眉。
“这世间,唯有自己强大起来人,才有谈自由的可能性。”
“杨公子说是家族原因,可我要说句不好听的,”
沈遥星顿了一下,还是决定搬出这个人:“江首辅是世家大族,杨公子家族规矩再严苛,还会比江家这个百年世族更难搞吗?”
沈遥星继续pua:“你看,江浔江首辅大人已经二十四岁了,寻常人家尚且已经成婚,甚至孩子都有了,何况是江家这种人家?可人家江首辅,硬是连个未婚妻都没有!”
“你以为是他们家里不催吗?显然不是。听闻江老夫人亦是个封建大家长,可江浔就有资格说不啊,所以你看只要你有能力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沈遥星苦口婆心,说得口干舌燥,对面那两位貌似是被pua成功了。
杨焱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起初他还不以为然,直到听到了江首辅的名字。
他从前就一直钦佩江首辅,年少有为,说实话,江浔不仅是这京城中闺阁女子的梦中情人,还是不少少年的楷模典范。
杨焱从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更加心潮澎湃,只觉得充满了雄心壮志,总之,感觉非常好。
他是感觉很好,但沈遥星整个人都不好了。
此前她一直说得慷慨激昂,十分专注,所以没注意,结果这时候说完了,一抬头就看到江浔。
少年背光而立,倚靠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沈遥星:“……”
大型社死现场。
拿人举例子被本人当场抓包怎么办?
8. 囿于家世
空气凝滞了一瞬。
沈遥星与江浔对视半晌
最终还是沈遥星假装若无其事地站起来,秉持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想法,走到他身边,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江大人,你怎么来了?”
江浔悠悠道:“我若不来,还不知道沈姑娘有如此……雅兴。”
沈遥星叹了口气:“江大人,实不相瞒,我这边有些麻烦,想来想去,您是最有说服力的,您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介意吧?”
江浔看着沈遥星的表情,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好玩。
他突然笑了一下:“沈姑娘是个懂得充分利用的人。”
沈遥星姑且当他是在夸她:“江大人过誉了。”
那边林月和杨旭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个男子。
林月不认识江浔,杨旭却曾与其单方面有过一面之缘。
他一眼就认出了江浔,随即兴奋道:“江首辅!是您吗?”他语气中微微激动。
一看就是现代那种粉丝见了偶像的表情。
沈遥星这会明白了,原来如此,难怪刚才她一提起江浔杨旭就很轻松就被说服了。
江浔转头看过去,淡漠地点了点头。
杨旭实在没想到今天出趟门竟有如此意外惊喜,能遇到自己崇拜已久的人。
他看了看江浔,又看了看沈遥星,不禁问道:“沈姑娘与江大人认识?”
沈遥星:“几面之缘罢了。”
江浔:“旧相识了。”
二人对视一眼,彼此不理解。
沈遥星:什么时候成旧相识了?
沈遥星只好略过这个话题,径直问江浔:“江大人有事吗?”
“来提醒你,这段时间,小心点。”
他没说小心什么,但一切尽在言中,彼此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沈遥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有什么事,让程景持玉佩来找我。”江浔边说着,往外走去。
沈遥星目送他离开。
他们这边默契无比。
另外两人却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好在他们也没太在意。
杨旭早先便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巨大的鼓舞,于是他对沈遥星表明决心:“沈姑娘,在下仔细想过了,你说的非常有道理,无论如何,都得试一试。”
“杨公子有这个想法自然是好的,那便祝公子一切顺利。”
“若有朝一日在下考取了功名,必携重礼前来酬谢姑娘开导之恩。”
“公子准备走科举的路?”
“是,实不相瞒,杨某一直希望将来能成为江大人那样正直的有为之人,过去却从未下过如此决心,若非今日受姑娘指导,又有幸遇见江大人,恐怕还不知前路。”
嗯,沈遥星心里想了想,有为什么的是真的,至于正直,你还是不要乱学了吧。
杨旭说完就向沈遥星告辞,朝门外走去。
林月却留在了良缘喜铺,她颇有感慨:“江姑娘,说真的,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沈遥星看向她:“林姑娘家世其实比我的好。又何必羡慕旁人呢?”
“如果你想,或许也可以,说不成呢,那也至少试过。”她认真劝道。
“这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位高权重者囿于家世,可是他们忘了,只有能吃饱穿暖的人,才会有精力思考这些,比起世间大多数人,已是幸运。”
林月怔住,好像释然了:“沈姑娘,与你说话,还真是让人受益匪浅。”
“江姑娘,我想和你一样,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你……能帮帮我吗?”
“那这要看你需要我做什么了。”
“我想留在良缘喜铺。”林月语气坚定。
……
在林月的坚持下,沈遥星还是让她留了下来,哪怕么做或许会给良缘喜铺带来些许麻烦。
她也不怪林月没考虑这一点,一个真正想要自由的人,是会抓住一切机会的。
但更重要的是,沈遥星打心底里希望帮助这个时代的女子,只要她们自己愿意,沈遥星知道,在这个封建背景下,有勇气走出去的女子,实在是太少了,也真的很不容易。
第二天,果不其然,麻烦找上了门。
“快让你们管事的出来!林月呢?这个小丫头片子昨夜一夜不归跑哪去了?”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响起。
沈遥星抬头一看,是一个衣着富贵的中年妇女,看起来有些富态,头上戴着充斥着暴发户气味金钗珠环。
她身边站着一位男子和一位姑娘,身后跟着几位膀大腰粗的粗使婆子。
这男子肩宽背厚,颧骨略高,面容有些沧桑,但看衣着仍是散发着一股富贵气息。
姑娘倒是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眉目清秀。
沈遥星起身,叫了林月出来,这些事,理当她自己解决。
而自己则关上了良缘喜铺门,不管如何,林家的家事,还是不为外人道的好。
林月从里头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嫡母,一如既往地趾高气昂。
她走上前,微微福身:“父亲,母亲。”
林铮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一如从前的万事不管。
林夫人柳眉倒竖,斥道:“林月,你翅膀硬了是吧?敢彻夜不归!怎么,准备把这里当自己家?”
沈遥星听到此处皱了皱眉,却还是忍住没说什么。
“你还不知道吧?杨家昨日就退婚了!指不定是你德行不正,不然这好端端的,出了趟门,人家怎么就退婚了!”
虽说退婚时杨家再三公开宣告,是自家儿子暂且无意成婚,杨公子亦是多次致歉,表明退婚一事与林姑娘绝无半分关系,但是林夫人偏就不信。
说实话,当初让林月得了这么个好姻缘,她心里还颇不舒服。
林月是林铮原配的女儿。
这么多年来,不论是府中的下人,还是已逝的林老夫人,甚至是他的枕边人,都无一例外地喜欢拿她和先夫人对比。
林夫人内心不服,自己比不过原配,但自己的女儿,怎么说也得比林月强!
若非她的女儿告诉她,自己想嫁官宦人家,不如就将杨家让给林月,将来也好给她提供助力,林夫人这才罢休,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便同意了这场婚事。
可谁知,这关头,杨家竟退婚了!连林月也不回来,简直是没有把她这个嫡母放在眼里!成何体统!
“母亲,您消消气,不如听听姐姐怎么说。”
一道温柔的女声传来,林夫人这才平静了些许。
林二小姐看向林月:“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呢?可是有何缘由。”
“没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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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也没有苦衷,是我不想嫁给杨公子,而他亦对我无意。”林月淡淡回道。
林二小姐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这会儿在旁边一直没开口的林铮也忍不住了:“唉,月儿啊,你……你怎么能如此任性呢!”
林铮来回走了几步。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我们林家,失去了一个多么重要的盟友,生意上又损失了多少!”
林月却笑了。
“你,你笑什么?”
“父亲,我一直知道,在你的心中,唯有利益至上,可今日却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到。这么多年来,我想问你,你知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林铮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你不知道,你万事不管,或许你也知道,可是你不在意,因为这并没有影响到你的利益。”
“我不怨恨您,但我请您,从此不再干涉我,我与林家,从此再无瓜葛。”一滴清泪落下,林月擦了擦眼眸,“还请您应允。”
这些话林月很早之前就想说了,直到今日说出口,方觉一身轻。
林铮闭了闭眼,似是有些颓然。
他其实一直知道,自己亏欠了林月,她初生丧母,继母没多久就过了门,林月一直在继母的手下过活,而这个继母还不是个好的,她几乎寸步难行,身子骨也愈发虚弱。
后来长大了,一场所谓的“好姻缘”也不过是他出于利益关系的考量。
或许她说得对,他的确是只在乎利益。
林铮默了默,最终还是开了口:“是我亏欠了你,你若真的想好了,我不再干涉。”
“不行!我不同意!”林夫人大声道。
“林月你……”她欲再说,却被林二小姐打断:“母亲,我有话对您说,您跟我来一下。”
说着,林夫人就被林二小姐拉走了。
不知林二小姐和林夫人说了什么,林夫人回来后,不仅一反常态地同意了,还出乎意料地赞同。
于是林月就这么从林家脱离了出来。
林家人从良缘喜铺离开时,沈遥星注意到,林二小姐神色复杂地往林月这边看了一眼,随后才跟着走了。
林月刚才虽然看着镇定自若,可只有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紧张,这会儿人都走了,她才松了松身侧紧握的手心。
沈遥星拉着她坐下,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没事了。”
林月缓了缓,展颜道:“嗯,我没事,谢谢你,我很开心,沈姑娘,能遇见你,真是我毕生之幸。”
沈遥星笑了,郑重地拉着她的手,说:“恭喜你啊!林月,从此,你自由了。”
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在沈遥星脑海中响起,颇有几分雀跃,光屏上甚至撒起了花瓣: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成功解除包办婚姻】
【任务奖励:高级大礼包x1【高级道具·满树生花】x1,【纯风玉铃】x1)。(已存入系统空间)】
【任务评价:完美(世界上少了一对被迫成婚的夫妻!)】
【获得幸福指数+1】
【婚礼知识领悟度:40】
【声望值增长中……】
【恭喜宿主!声望值已达4600】
【名动京城任务进度:4600/10000。】
9. 东厂一隅
终于又完成了一个任务。
沈遥星松了一口气。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却传来一阵喧哗,还隐隐带着人群的逃窜声。
沈遥星正欲出去看个究竟,春杏就急匆匆从外面跑来,:“姑娘,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东厂的人!”
“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沈婆子目露惊恐:“怎么办啊?”
林月脸色也很不好看,这个消息算是把刚才的喜悦给冲没了。
不怪大家会慌乱,东厂恶名在外,寻常百姓家不小心遇上都得绕路走,更何况是目的明确地冲着她们来的。
沈遥星却并不惊慌,大约是江浔提前提醒过,她早有准备。
沈遥星冷静道:“春杏,照顾好我母亲,不必担心,我有分寸。”
她转头望向林月:“你也安心。”
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人不自觉愿意相信。
沈遥星安置好人便径直走出去。
她知道东厂这些人找过来,多半是与江浔的事情有关,他作为东厂的重点关注对象,动向难保不会泄露。
沈遥星认出来,为首之人正是那日拦住江浔马车的司礼监掌印。
沈遥星在观察魏封的同时,魏封也在观察着她。
这个女子面覆薄纱,倒是看不出面容,但从那双眼睛也可以看出她的镇定从容。
有趣。
魏封有些意外,寻常女子可没有这份魄力。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江家女大婚那日去城外拦截江浔,在马车中,他无意间看见的女子,虽然被江浔挡住了,他不清楚是谁。
可是在看到这个女子的瞬间,他本能觉得,那日的人是她。
于是他试探道:“这位姑娘,看着有些面熟啊,为何本督觉得似乎在哪见过。”
沈遥星微微一笑:“当然了,那日江小姐成亲,督主也去了不是吗?”
“正巧,在下便是为江小姐策划婚礼之人。”
“听闻江首辅曾多次光临你这喜铺,本督倒是也想看看,姑娘你这有何特殊之处。”
沈遥星挑了挑眉,在这等着她呢?
“倒也没什么,只是江大人自家妹妹成婚,怎么说也得来这亲自了解一下,毕竟据我所知,江首辅也就这么一个妹妹。”
“姑娘说得有道理,可是据本督了解,江家女成婚那日,江浔连喜宴都不曾露面呢,这也算关心妹妹?”
沈遥星摊了摊手:“这,我就无从得知了。毕竟我与江首辅也并不相熟。”
魏封眯了眯眼,眸光锐利:“沈姑娘,相不相熟,试试不就知道了。”
“东厂最近有个逃犯,疑似在良缘喜铺附近失踪了,本督有些话,想问问沈姑娘。”
沈遥星冷笑一声:“督主,什么话,不能在这问,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魏封没再废话,只是让手下人将她带走。
魏封手下两个番子得令,立刻上前,一左一右便要抓住沈遥星的胳膊。
他们动作粗鲁,脸上带着东厂对待寻常百姓的漠然与倨傲。
沈遥星并未挣扎,只是冷冷地看着魏封:“督主这是何意?光天化日,无凭无据,便要强掳民女吗?东厂的规矩,莫非就是可以不遵王法?”
魏封嗤笑一声,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声音阴柔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王法?带你去问问话,需要什么凭据?沈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乖乖跟我们走一趟,也省得受皮肉之苦,惊扰了你这铺子里的老弱妇孺,那可就不好看了。”
他话语里的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屋内的沈婆子听到这里,吓得几乎要晕厥过去,春杏扶着她,也是面色惨白。
林月攥紧了拳,却无能为力。
沈遥星心知硬抗无用,反而会连累母亲和林月她们。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挺直脊背:“我自己会走。不必劳烦二位动手。”
她目光扫过那两个番子,带着不容侵犯的凛然。
那两个番子一愣,竟下意识地松了些力道,看向魏封。
魏封摆了摆手。
他倒要看看,这女子能镇定到几时。
沈遥星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她步伐沉稳,不见丝毫慌乱,仿佛不是被东厂押解,而是去赴一场寻常的约。
东厂番子簇拥着她,很快消失在街角。
闹市早已因东厂的出现而鸦雀无声,徒留良缘喜铺门前一片死寂。
消息传到首辅值房时,江浔正批阅奏疏。
他心腹侍卫陈风几乎是踉跄着闯入,气息未稳,便急声道:“沈姑娘被东厂的人带走了!是魏封亲自带人去的!”
江浔执笔的手骤然一顿。
上好的狼毫笔尖饱蘸的朱砂,因这突如其来的停顿,滴落在雪白的宣纸奏章上,迅速氤开一大片刺目的红。
他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深邃若寒潭。
“何时的事?”声音依旧清冷,却比平日更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就在刚才!我们的人发现时,魏封的车驾已往东厂方向去了!”陈风语速极快。
“程景本早该来报,却早先便被被东厂的人给拦住了。”
江浔放下笔,站起身,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但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已然不同。
“备马。”他吐出两个字,言简意赅,不容置疑。
“大人,直接去东厂?是否要调集……”陈风有些担忧。
东厂毕竟是龙潭虎穴,魏封更是狡诈狠辣,大人只身前去,风险太大。
江浔已然迈步向外走去,红色的官袍下摆划破空气,带起一阵冷风。
他声音冰冷:“不必。他魏封还不敢动我。”
江浔快步走出值房,光影将他身影拉得极长,更显孤冷料峭。
马蹄声急促响起,直扑东厂所在。
东厂诏狱内,阴冷潮湿,空气中混杂着血腥和霉腐的气味,令人作呕。
沈遥星并未被直接投入刑房,而是被带至一间相对“干净”的审讯室。
四壁灰暗,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摇曳,将人影拉得扭曲晃动。
魏封坐在她对面,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即便身处如此环境,依旧从容不迫的沈遥星。
“沈姑娘,现在可以好好说说,你与江首辅,究竟是何关系了吧?”
魏封慢条斯理地问道:“你一介民女,有何能耐能让他那般人物屡次三番驻足?”
沈遥星面色平静:“民女已回答过,皆为婚事筹备。督主若不信,可去江府询问江小姐。”
“嘴硬。”魏封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看来不对你用点手段,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本督怜香惜玉,本不想如此……但东厂的规矩,不能破。”
他轻轻一挥手,旁边侍立的番子便拿起墙上挂着的一副拶指,缓步向沈遥星逼近。
冰冷的刑具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光。
沈遥星瞳孔微缩,心跳骤然加速。
不是,早在之前她便吩咐过程景,一旦有何意外,不必请示她,直接拿玉佩去找江浔便是。
照理说,他早该到了,除非,出了什么意外。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背脊抵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就在那番子即将抓住她的手时,审讯室那扇沉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猛地踹开。
室内所有人皆是一惊,转头望去。
门口逆光立着一人,身姿挺拔如苍松,身着红色官袍,可周身却仿佛裹挟着凛冽寒气。
“魏督主,”江浔的声音响起,比这诏狱深处的寒意更冷上几分,“你要对本官的人,用刑?”
他缓步踏入室内,光线落在他脸上,面容清俊依旧,却仿佛覆着冰霜。
原先魏封想过沈遥星与江浔有关,却并不能确定,便早已在来时拦住了可疑之人。
只是他没想到,江浔会来得如此之快。
“江首辅?”魏封轻声笑了笑,“此人疑似与东厂追查的逃犯有关,怎么,这个首辅大人也要管吗?”
“要犯?”江浔目光终于落到沈遥星身上。
好在她安然无恙,只是脸色微白。
江浔看向魏封,语气平淡,“魏督主,何必把要犯当借口,你想知道的,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他不再看魏封,径直走向沈遥星。
目光在她身上快速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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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她确实未曾受伤。
他伸出手扶住了她,指尖微凉,力道却很大。
“没事了。”他低声对她说,透出一丝极难察觉的柔和。
沈遥星下意识地点头。
江浔握紧她的手,转身面向魏封,目光锐利:“魏督主,人,本官带走了,你若有疑问,可直接来首辅衙门问本官。”
魏封往身后一靠,似不甚在意一般:“江首辅言重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本督也不过是问几句话罢了。”
说着,他转头望向沈遥星,意味深长道:“沈姑娘,你说是不是?”
沈遥星没理他,直接跟着江浔走了。
走出诏狱大门,微凉的风扑面而来,吹散了身后的阴霾与血腥气。
沈遥星这才恍然惊觉,他们还握着手。
沈遥星示意江浔松开,江浔却仿佛没领悟到她的意思一般。
首辅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陈风带着一众护卫严阵以待,看到他们出来,明显松了口气。
江浔扶着她上了马车。
车厢内空间宽敞,陈设雅致,只剩下他们两人,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细微的呼吸声。
江浔这才松开了握着她的手,在她对面坐下。他并未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眸色深沉,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抱歉,是我连累了你。”
半晌,他低声道。
沈遥星:“没事,江大人,这是你我说好的。日后良缘喜铺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也绝不会跟你客气。”
她很快恢复了过来,语气带着惯有的自信。
“好,”江浔眼里划过一丝笑意,“日后不润遇到任何事,尽管让人通知我。”
“以后如果有人以你的安危威胁你,说出我的事,你可以说,我不会怪你。”江浔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
沈遥星:?
不是,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善解人意的盟友?
沈遥星不可置信。
于是她便问了出来。
江浔动作微顿,放下手,重新看向她。车厢内光线昏暗,他的表情看不太真切。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竟何时这般正直无私。
他沉默了片刻,就在沈遥星以为他不会回答,或者会给出一个官方解释时,他却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气息清冷:
“任何事情,都没有自己的安危重要。”他认真叮嘱。
沈遥星望着他清冷的眼眸,那里面清晰地映出自己的模样。
她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好。”
江浔似乎这才满意,他移开视线,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闭目养神。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
不久后,车外传来陈风的声音:“大人,沈姑娘,到了。”
沈遥星转头,透过车窗看到良缘喜铺熟悉的门面,以及门口焦急张望的春杏和沈婆子。
她心中一定,又泛起酸涩。
她转回头,对上江浔的目光,轻声道:“我下去了。”
江浔率先起身,为她推开车门,伸出手。
沈遥星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稳稳地扶着她下了马车。
铺子前的众人见到他们,顿时围了上来,七嘴八舌,满是担忧与后怕。
江浔并未久留,只对沈遥星低声道:“好好休息,不必再忧心东厂。”
说罢,对她微微颔首,便转身上了马车。
江浔走后,最先扑上来的是春杏。
这小丫头眼睛肿得像核桃,显然哭了许久。
她一把抓住沈遥星的胳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声音带着哭腔,又惊又喜:“姑娘你可算回来了!没事吧?那些杀千刀的有没有对你用刑?您吓死我了!”
我没事,春杏,别怕,你看,我好着呢。”沈遥星心中一暖,柔声安抚。
说罢,沈遥星又转头看向她的身后,林月正搀扶着沈婆子向她走来。
“娘……”沈遥星鼻尖一酸,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母亲另一只胳膊。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沈婆子声音哽咽,她拍拍她的手。“先进屋吧,别都在门口站着。”
10. 世事无常
林月站在一旁,她仔细看了看沈遥星,确认她除了脸色稍白、发髻微乱之外,确实没有明显的伤痕,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众人一起向屋内走去,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下。
屋内熟悉的布置和温暖的气息,终于让沈遥星一直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深深的疲惫。
春杏很快端来了热茶,不仅给了沈遥星,也给沈婆子和林月都各奉上一杯。
氤氲的热气暂时驱散了众人心头的寒意。
林月抿了口茶,看向沈遥星,语气带着余悸和一丝后怕:“东厂的人……真是蛮横至极。”
她顿了顿,又问道,“江大人他……怎么会及时赶到?”
林月自上次和杨旭一起来过一次见过江浔,方才才认出来。
沈遥星捧着茶杯,暖意透过瓷壁传入掌心。
她简略说了说江浔将她带出的事,略去了些许细节。
“那真是多亏了江大人了!”沈婆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真是遇上贵人了。”
春杏也用力点头:“对对对!江大人真是大好人!”
林月看着沈遥星,眼神却多了一抹深思。
她比沈婆子和春杏更敏锐些,总觉得江浔此次出手,恐怕不止是路见不平那么简单。
但此刻显然不是追问的时候。
她默默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之后的时日,良缘喜铺再度归于宁静,东厂的人也未曾再来扰攘。
江浔还遣人送了不少东西作赔礼,尽是些珍贵物什,沈遥星也不跟他客气,毕竟这次她本就是因他受难,这没错,收下便是了。
林月倒是还挺感兴趣,还笑问她他们是什么关系,江首辅好像挺在意的样子。
沈遥星没有理会她的调侃,林月便转而与沈遥星说起近日听闻,那日她出门,恰逢杨旭。
他在父母面前立下誓约,若两年之内不能高中,便甘受家法,从此听从家中安排,娶妻生子,再不言逆。
“那他可真要拼命了,”沈遥星手中活计未停,嘴边却浮起淡淡笑意,“两年之内科考中榜——可不是什么易事。”
这古代的科举,犹如千军万马争渡独木桥,一点也不比现代高考轻松。
“终究是他自己选的路,无论如何也得走完。”林月斟了杯茶,语气平静却通透。
沈遥星点头称是。
她抬眼细看林月,这些时日她常留喜铺中帮忙,或许是真的放下了心中重担,眉间那道若有若无的愁绪渐渐散去了,脸色也透出健康的红润。
如今的她,举止从容、目光清明,再也寻不回昔日那个惊惶恍惚的少女影子。
沈遥星心底漾开一片温热的欣慰。
“这些日子,住得可还习惯?”她轻声问。
林月微微一怔,低头沉吟片刻,才轻声道:“很好,真的很好。”
“只是……总觉得麻烦沈姑娘太多,我受之有愧。你待我如此,我却无以为报。”
话音里漫着些许惭愧。
“你不必总将此事放在心上,”沈遥星语气柔和却坚定,“安心便是。”
林月这段时日倒是抢着做了不少杂活,要说真的,她的衣食住行其实也费不了多少银子。
沈遥星本来想着就当多雇了一个人,可林月又不要工钱,只好作罢。
沈遥星先前靠着那两单进账了大笔银子,在扩大门面的同时顺带多扩了几间屋子如今也算是小有资产,多住几个人绰绰有余。
这名气打出去了,银子自然不是问题。
如今,她们良缘喜铺已经是升级版的了。
她们还有了分工,沈遥星负责设计,春杏和沈婆子负责张罗,林月负责管理进账等需要细心的地方。
而程景,除了平日一些杂事,就充当保安啦!
至于他的工资,就不用她操心了,自是有人负责的。
她越想越觉得完美,这下连保安都有了。
这些时日来找她办婚礼的人越来越多了,是个好兆头啊。
沈遥星的思绪越飘越远,甚至已经开始构思未来开全国连锁店的事了。
直到身边的林月起身,沈遥星抬头望去。
一位粉衣的清秀女子走上前,沈遥星还有些印象,这是那天跟在林月父母身边的姑娘。
林月的同父异母的妹妹,林二小姐。
她身后跟着一个手捧妆奁的侍女,见到沈遥星,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不论如何,来者是客,沈遥星示意她坐,倒了杯茶递给她。
“沈姑娘,我今天前来,是为家姐的事。”林二小姐柔声道。
沈遥星点点头,没太在意,虽然说这位姑娘与林月并非同母所出,但她看得出来,这位林二小姐,与她母亲不是同一种人,她对林月似乎没有恶意。
从小在母亲的影响下,耳濡目染,却没有养成仗势欺人的坏习性,实在难得。
她转头看向林月:“姐姐,我过来归还你的东西。”
她抬了抬手,示意身后侍女把东西呈上来。
林月走上前,几乎是颤抖着伸出手接过妆奁,这妆奁年岁有些久了,金漆落了不少,唯有那匣子上的雕花,依旧栩栩如生,精致鞋绝伦。
林月记忆中上一次见到这个妆奁,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她一直知道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可惜五岁那年她犯了错,被主母以此为借口收走了。
还记得那一天,她不吃不喝,哭了好久,她去求父亲,可父亲不管,后来也不曾有人关心在意。
也是那时,她彻底清楚了自己在家中的分量,更不再抱有期待。
林月葱白的指尖细细抚过妆奁上古朴的纹路,仿佛重获至宝。
她的眼眶不知不觉地湿润了,好一会儿,才收敛了情绪。
林月抬头重新望向自己这个妹妹,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她认真道。
林二小姐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终究是我们对不起你。”
“你……是怎么替我要回来的,还有那天,林夫人为何突然改变主意?”林月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还是问道。
其实她与这个二妹并不相熟,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直以为,她是和林夫人一样的,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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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是敌人,也称不上朋友,更不是什么所谓的姐妹。
主母针对她的时候,这个妹妹好像一直都在冷眼旁观,时不时说几句话,言语间也只是为了她自己考虑。
但如今认真想想,她确实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似乎也并不是她想的那样,事实也远没有那么糟糕。
只是她很好奇,为什么,她会帮她?
林二小姐闻言,神色有些复杂,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大约是因为愧疚吧。”
小时候,她很不理解自己的母亲为什么总是如此针对林月,她试过私下在母亲面前正面帮她,可显然,林夫人那样的性格是不会听的。
后来她知道了原因,打心底里不理解,明明林月才是那个最无辜的人,却因为某个莫须有的理由过得如此艰难,不由心生愧疚。
她想帮她,但不好被母亲知道,尝试了不少方法才明白怎样最有用。
最后她终于知道了,她应该曲线救国,将要帮林月的事深藏在心底,明面上却说是对自己有利,这样,母亲才会听。
她思及此,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有什么好说的呢?
不过是徒增心中负累。
何况,这本来就是她们母女欠她的。
“几句公道话罢了,其实也没什么。”林二小姐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揭过,“倒是你,今后一定要过得开心才好。”
林月点点头,轻声说道:“不管怎样,还是多谢你。”
“没事,我看姐姐比在家中脸色好了许多,也就放心了。”说着,她看向沈遥星,语气真诚:“沈姑娘真是个好人。”
“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她放下手中杯盏,向外走去。
沈遥星起身相送,二人行至门前时,她忽然驻足轻声道:“其实方才,你是可以将话说出来的。”
林二小姐微微一怔,唇角旋即漾开一抹浅笑:“不必了。”
她语声轻柔,却带着经年累月的疏离,“十余年的隔阂,岂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不试过又如何知道?”沈遥星眸中映着天边渐沉的斜晖。
“沈姑娘,有些念头不是没有过,只是岁月磋磨,早已将勇气消磨殆尽了。”
她转身步入长街,衣袂在风中轻扬,仿佛一片即将融入暮色的云。
沈遥星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觉得心头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那道身影终于在街角转弯处被暮色吞没,再也寻不见。
世事无常,果真如此。
只消一瞬,知己便可成陌路;一个转身,即成永隔。
想来这世间万物,大抵总是离别多于相聚,遗憾多于圆满。
沈遥星在门前立了许久,直至晚风渐起,吹动她额前的碎发。
她缓缓收回目光,转身回到铺中。
却见林月仍捧着那旧妆奁,指尖一遍遍抚过雕花纹理,眼中泪光犹存,唇边却含着释然的笑意。
屋内烛火轻摇,将人影拉得悠长。
春杏悄悄新添了茶,沈婆子低头缝着香囊,一切如旧,沈遥星没有出声打扰,只静静走向窗边。
11. 替她争取
东方拂晓,黎明初上。
正是朝阳初散之时,沈遥星坐在铜镜梳妆台前,仔细端详着自己这张脸。自从上次从系统那得了【美容消痕膏】用了之后,这脸上的印记越来越淡,如今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了。
她索性将面纱取了下来。
以后也不必带了,春杏她们问起来,沈遥星也只好说是偶然间得了个方子,效果奇佳。
镜中人眉目如画,唇若点樱,清丽雅致,一双漂亮的杏眼中似含笑意,明媚如春光,让人不由心生亲近。
虽说称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是个端丽佳人。
沈遥星十分满意。她也是个俗人,原先她虽然没说,但心底里却是在意的,毕竟谁不想漂漂亮亮地出现在人前呢?
沈遥星收拾一番,便与林月和春杏一同出了门。
她们今日约好了,要一同前去逛集市,去京城中有名的玉衣坊买几件时兴的款式来。
玉衣坊坐落于繁华热闹的东市,此处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好地段,众多权贵出入之地。
沈遥星一行人一进玉衣坊,就受到了店中人的热切招待:“几位来看看,喜欢什么样的衣裳,最近新出了几款不一样的,您可有兴趣?”
前来购买衣物的男男女女都不少,不过大多是结伴而来的女子,偶也有男子相陪的,应是已婚或未婚的夫妻。
沈遥星细细看了看周围,店内空间很大,雕梁画栋,镂空花纹精雕细琢,青铜香炉清香袅袅,墙上还挂了古朴字画,装饰华贵又不失高雅。
共有三层楼,二楼售卖金银首饰,至于三楼,就无从得知了。
这会儿林月和春杏已经开始挑了,二人说着什么,还用手比划了一下,语气中很是兴奋。
沈遥星不由失笑,果然不论什么时代的女子,都喜欢逛街买衣服啊。
“遥星你快来看看,这件清蓝纹蝶百褶花裙真的很漂亮,最适合你!”
沈遥星走上前,伸手摸了摸这料子,冰凉丝滑,很舒服。
“哟,姑娘好眼光!这是最近新出的料子,没几匹,成衣也就这一件,穿出去,保管独一无二!”掌柜的摇着扇子走近说道。
不得不说,沈遥星有些心动。
她正欲再问些什么,一个高傲的的女声响起。
“不好意思,这件衣裳,我看上了。”
沈遥星寻声望去,两位姑娘并肩走来,其中一位着绯色鎏金衣裙,秀眉凤目,美艳绝伦。
而另一位鹅黄杏衫,头饰簪花,脸蛋圆圆,颊边微现梨涡,活泼娇俏。
闻言还小声地说:“郡主姐姐,这样不太好吧。”
绯衣女子没理她,径直向沈遥星那头走去。
沈遥星心里觉得不可理喻,但是她并不想多生事端,这两位姑娘一看就是权贵家族中出来的,搞不好和皇亲国戚沾亲带故,她们一介平民,实在是得罪不起。
春杏却没有想这么多,她只觉得自家姑娘的看上的东西被人抢了,很是不高兴:“凭什么,这明明是我们先看上的!”
沈遥星在心里叹了口气,唉,还能凭什么,当然是凭身份背景,瞧人家那语气神态,一看就是那种大户人家颐指气使惯了的。
不过小姑娘到底是涉世未深,不懂这些权贵圈子,也是正常的。
她忽然觉得这个发展有点像她前世在现代看的小说情节。
经典的女主中途买衣裳被抢的那种,只是人家能打脸对方,沈遥星貌似只能被人打脸。
果不其然,绯衣女子掩唇笑了:“哦?是吗?我怎么不知道,那现在我看见了,就是我的了。”
“算了。姑娘既然想要,那我让了便是。”
她还能怎么办,和这些个顶个尊贵不知道是哪家的名门贵女对着干?
抱歉,底层小人物只想苟活。
“一件衣服罢了。”沈遥星低声道。
春杏还欲再说什么,林月拉住她的衣袖,对她摇了摇头。
林月虽是商贾之家的小姐,但显然也知道,这些名门闺秀的自认高人一等,最是不容挑衅,她的没有足够的势力,还是不招惹的好。
绯衣女子闻言一副你们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表情。
云衣坊掌柜的站在一旁,显然也不想掺和进来,说实话,她们做生意的,得罪了谁都不好。
“行了,既然如此,给我包起来。”绯衣女子抬了抬下巴,示意道。
掌柜正欲动作,这时一个小厮从楼上跑下来,对着她耳边说了什么,掌柜脸色一变,看了一眼沈遥星。
随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向绯衣女子福了一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姑娘,不好意思了,我刚想起来这件衣裳已经被东家预定了,不能卖……”
绯衣女子睁大了眼睛:“被预定了你摆出来?”
“那你之前说的那几匹新式衣料……”
“那个啊……也被东家订了……”掌柜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内心不禁腹诽:这里外不是人的,上头那位早不说晚不说的,偏偏这个时候发话,可她又不能不听,这年头,人真是不好做。
“你耍我?”绯衣女子气笑了,“你们东家是谁,叫他出来见我!”
她语气嚣张:“知道我是谁吗?”
沈遥星原本都在看店内别的衣物了,结果硬是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了。
她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误入了某个炮灰剧本,瞧瞧这语气,纯纯的恶毒女配话术。
她不由竖起耳朵,她也想知道,是哪家小姐这般嚣张。
接着就听到这位嚣张大小姐说道:“我镇国公府岂是你们得罪得起的?”
哦,原来是镇国公府啊。
好熟悉的名头!
京中有名的权贵好像有这么一家,不过沈遥星曾经或许是看的小说太多了,总觉得貌似每一本古言都有“镇国公府”,导致现在这样没什么印象。
可掌柜却并没有露出众人所想的害怕神情,反而淡定从容:“在下得罪不起,可云衣坊是得罪得起的。”
正所谓每个在京中能长盛不衰的产业背后都有些不为人知的势力,要么是依傍贵族,要么本身就是他们名下的私产,大家都心照不宣。
绯衣女子虽然不管不顾,但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见掌柜的未曾露怯,就知道再纠缠下去也只会颜面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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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遥星了然于心,看得出来,这个也是身后有人的,说不定比镇国公府来头还大。
她不禁又想起江浔。
据她所知,江家不仅是百年世家、开国元勋,江老夫人的姐姐更是先皇后。
论出身,江浔既是皇亲国戚,又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论权势,京城中能压过他一头的,实在寥寥无几。
不过应该不会,那个大忙人每天忙着争权夺势,不像是有闲心突发奇想帮女子订衣料的人。
这么想着,沈遥星抬眼不经意间一瞥,就见第三楼层之上一位白衣男子长身玉立,定睛一看,不是江浔是谁?
不是,居然真是他?
这么巧的吗?
即便没有明说,沈遥星也知道这三楼是不对外开放的,所以非等闲之人不得入。所以她猜测江浔就是掌柜的口中东家无疑了。
江浔看她好一会了,此刻见她终于抬头望过来,修长的手指在三楼红木护栏上轻轻叩击了几下。
沈遥星:“……”
亏得她看懂了他是让她上去,不然谁知道啊,这暗示好抽象。
楼下林月和春杏这边已经挑好了,沈遥星和她们打了声招呼,让她们先回去,自己上了三楼。
江浔引着她进入一间厢房,二人坐在窗边,看得出来刚才这里面应该是有两个人的,不知何时另一个人走了,江浔又带了她上来。
他随手把她面前的杯盏挪到一边,重新换了一个,抬手执起青花瓷壶往杯中倒茶,递给她,简简单单的动作,由他做来竟是说不出的好看,行云流水一般。
沈遥星心下感慨,抬手接过茶杯,放到嘴边喝了一口,才开口:“这云衣坊是你的?”
“是。”
“所以刚才那衣裳是你预定的?”沈遥星狐疑。
其实她想问不会是看她想要给她订的吧?
当这话问出口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万一不是呢?
岂不是显得自作多情了,这多尴尬。
“江大人为谁订的?总归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
江浔挑了挑眉,慢悠悠道:“怎么?我不能是一时兴起,匡扶正义?”
沈遥星摇头:“一时兴起我相信,至于匡扶正义,”她轻啧一声,“看着不像,江浔不是正人君子,这可是您自己说的,怨不得我。”
江浔点了点头,清冷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笑意:“你倒是了解我。”他想了一会儿,叩了叩桌案,“你不是想要吗?”
“你不愿意惹麻烦,不去争取,那我就帮你争取。”
帮她争取吗?
沈遥星心中一动。
来到这地方以后,她一个毫无根基的普通人,不是对着别人的权势低头,就是自己硬着头皮上。
压根没想过,会有个人站出来,说要帮她争一口气。
她看着江浔,低声道:“隔了那么远,你怎么就知道我想要呢?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想要。”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江浔语气理所当然。
“为了一件无足轻重的衣裳,与镇国公府对上,不值得,不是吗?”
12. 镇国公府
“不是无足轻重。”他顿了顿,又道,“盟友的事,怎么就不值得呢?”
江浔语气轻飘飘的:“何况,好不容易碰上这么一个能帮沈姑娘家机会,可得好好把握。”
沈遥星突然发现,江浔这个人虽然表面看上去清冷如月般遥不可及,高不可攀,但实际上相熟之后却发现,并非如此。
窗外微风徐徐,吹起她的一缕发丝,沈遥星的声音散在风中:“和江大人这样的人做盟友还真是令人心情愉快。”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这会儿确实是需要你帮忙了。”
“哦?难得。”江浔饶有兴致问:“说来听听。”
沈遥星此次来云衣坊,其实也不单单是逛街这么简单。
她本来也是打算寻云衣坊背后的东家合作的。
虽说她如今策划出来的婚礼效果已经很好了,但是她觉得如果能够设计与婚礼现场相匹配的喜服,效果会更好,盈利也会更大。
云衣坊在大魏颇有名气,无论是上层权贵还是下层百姓,都能有与之相匹配的价格和档次,简而言之,人人都能在这找到合适的衣物,并非只做上层社会的生意。
所以沈遥星觉得云衣坊是个很好的选择。
原先她还在想如果人家不同意怎么办。如今得知了江浔就是云衣坊的背后之人,倒是省事很多。
于是她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是个双赢的合作。
江浔听了,不由目露赞赏,叹道:“沈姑娘也是个商业奇才了。”
“我没理由不同意。”
沈遥星笑了:“那再好不过了,我在此谢过首辅大人。”
她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举起自己的那一杯,江浔会意,漫不经心地拿起面前的杯盏,与沈遥星的轻轻碰了碰,一饮而尽。
“合作愉快!”
她放下茶杯,随即起身:“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江浔晚她一步,紧随身后,说:“我送你。”
沈遥星想到林月和春杏已经乘马车回去了,她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二人一前一后向楼下走去。
此时二楼绯衣女子正挑着金银首饰,为了挽回颜面,她当然不能空手直接离开,否则像什么话,倒像是她怕了他们似的。
正准备让人包好送下去,旁边的黄衣女子疑惑的声音传来:“咦,我好像看到江首辅了。”
绯衣女子闻言走到护栏边望去,只见一对男女正说笑着向门外走去,二人皆着白衣,女在前,男在后,十分相熟的样子。
她眯了眯眸子,认出来,江浔身边的人就是先前和她看上同一件衣裳的女子。
可是,江浔怎么会在这里?
“郡主姐姐,你怎么了?”清甜的声音响起,绯衣女子才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哦,没事。”
“刚才那个人,是江首辅吗?”
“不知道。”
……
沈遥星下了马车。
江浔撩开窗帘一角,示意属下将东西送进去。
“江大人要进来坐坐吗?”沈遥星停下来转身问。
江浔掀了掀眼皮,淡声道:“不必了,你回去吧。”
“那多谢您了。”沈遥星愉快地挥了挥手,向他告别。
江浔放下窗帘,马车缓缓向前驶去。
沈婆子迎出来,往前望了望:“刚才那个是江首辅吧?”
“嗯,恰巧路上遇到。”
“是因为他是个好人才对你好的吗?”沈婆子神色有些复杂。
沈遥星顿了顿,慢声道:“是吧。”
沈婆子见她不欲多说,就不再问什么。
他是个好人吗?
沈遥星不知道。
但他一定是个不会背弃盟友的人。
沈婆子不知道那场交易,她却也不能说,更怕她多想。
沈遥星一人回了屋子,坐在一旁,手指轻轻抚过案上的蓝色冰丝针织花蝶纹理,入手滑凉舒适。
不过,她忽然想起来,那位绯衣女子今日未能得了这件想要的东西,来日若是她穿出去,被人家看到了,岂不是又有些麻烦。
沈遥星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地想,罢了,不管了。
本来也是她准备要的,有些事也总该讲究一个先来后到,现在都有人非要替她争取,给她兜底了,还怕什么。
春杏和林月走进来,看到案上摆着的衣裳,赫然是今日被抢的那件。
二人一头雾水,春杏凑近低头仔细看了看,不禁微微睁大眼睛:“姑娘,我没看错吧,这是刚才那一件?”
“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春杏不可置信。
“你没看错,是有些事,你不知道。”
林月低头想了想,意味深长道:“又有人帮你了?”
“这就是你叫我们先回来的原因?”她动了动眉梢,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不是林月,”沈遥星笑,“原来你是这样的林月,这么爱八卦。”
“是有人帮我没错,但我叫你们回去主要是因为我要去商谈正事的,可别多想。”
一旁的春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要来了兴致:“什么人啊?”
沈遥星无可奈何,幽幽道:“没有人。”
“啊?”春杏摸了摸脑袋:“没有人吗?”
林月摇了摇头,正色道:“好了,不说了,我险些忘了正事,”她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沈遥星,“刚才你没在的时候,镇国公府世子派人来了,说是请你帮忙设计婚庆事宜。”
“你看看,这是一些章程要求。”
沈遥星接过来,翻了一遍:“我知道了。”
“他们说明天会来。”
“我想起来了,今天我们遇到的那个姑娘,好像就是”
“这些权贵就是讲究,杂七杂八的要求数不胜数,他们一句话,底下的人就得跑断腿。”林月撇了撇嘴。
“那不是没办法么。”沈遥星摇了摇头叹息。
次日良缘喜铺迎来了三个贵客,没错,不是两个,是三个。
除了与镇国公世子携手而来的女子以外,还有另一个人,正是那日当绯衣女子。
沈遥星今早还想着要不要穿着昨日那件新得的衣裳,最后还是作罢,毕竟这次的人是镇国公府的。
这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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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穿上了,搞不好在对方眼里自己是在故意挑衅。
不怪沈遥星怀疑对方的心胸,主要是第一印象不太好。
沈遥星露出一个官方式标准微笑,:“各位,坐吧。”
她抬了抬手,示意春杏倒茶。
“是你?”与镇国公世子甚是亲密的女子开口,“昨日,我们刚刚见过,你还记得吗?对了,我姓付,旁边的姐姐姓宋,是宋家的嫡女宋云华。”
这会儿坐下来,沈遥星才注意到,原来这位就是昨日跟在绯衣女子身侧全程不说话的透明人姐妹。
真巧啊。
“记得。”
“夕愿,你们认识?”问话的男子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着一袭玄衣,高大俊武。
正是镇国公世子,宋屹辰。
“当然了!”付夕愿似乎并不觉得尴尬,“昨日还说过话呢。”
沈遥星心说大可不必重提,和你们说话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没想到今日竟有缘再见,郡主姐姐,”她转身唤宋云华,“你也没想到是吧!”
宋云华眼底划过一丝嫌恶,暗道这个蠢货,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竟是一点都看不懂人的眼色,真是上不得台面。
也不知道她哥哥是怎么看上的她。
半年前,毫无征兆地从外地带回来一个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女子,百般呵护便罢了,还在家中扬言此生非她不娶!
为着这事,她们宋家,好一段时间都沦为了京中笑柄,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简直晦气!
否则,便脱离家族,此生再不入仕,长老岂能同意!可是家中人知道他的性子,向来是说到做到的,两方拉锯了半年,终究还是同意了。
兄长面前,她也不好发作,何况宋屹辰一向护着她,宋云华只好勉强点头:“认识。”
气氛静默了一会儿。
沈遥星开口问:“二位想要什么样的婚礼,可以仔细说说,我也好设计。”
宋屹辰默了半晌,憋出几个字:“务必要喜庆。”
沈遥星:“……”说了等于没说,婚庆不喜庆,您想干嘛?
仅凭一句话,沈遥星看出来了,这是个直男无疑了。
指望他说出什么有意义的是不可能了,于是她望向付夕愿,想着女子应该懂得多些。
可谁知这也是个二楞子,付夕愿脆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沈遥星:“……”我真的拴Q。
这时一道刁蛮的女声响起:“你这不是承办婚庆事宜的吗?怎么,自己想不出来,还需要别人帮忙?”
“看来,你这良缘喜铺,也不过如此。”宋云华漫不经心地扫过屋内陈设,目光中颇为嫌弃。
“大哥,我早说了,还不如去附近的同庆喜铺。”
宋云华抚着手上嫣红的丹蔻,眉眼间满是不耐,她语气不屑:“良缘喜铺的好名声,搞不好就是靠着讨好权贵换来的。”
沈遥星的笑容慢慢淡下来,这什么人,还是尽快滚出去的好。
趁着系统没确定任务,你赶紧选别家。
“郡主,”沈遥星冷声开口,一字一顿,“你若不满,麻烦出门左拐不送谢谢。”
13. 喜鹊登梅
“你!”
宋云华气得拍案而起。
沈遥星心说你气什么,我还没气呢。
宋屹辰皱了皱眉,斥道:“够了,云华,你适可而止吧。”
“郡主姐姐,你别这样说,我觉得良缘喜铺挺好的,想必能在京城中名声鹊起,沈姑娘定是有真才实学的。”
说着付夕愿对沈遥星软软地笑了笑。
“夕愿说得对,”宋屹辰点点头,“云华,你别再胡闹了,我们既然来了良缘喜铺,就是认定了这里的。”
宋云华脸色铁青,狠狠地盯了付夕愿一眼。
付夕愿却是像没察觉到一般,一如既往地笑颜如花,带着几分天真懵懂。
“沈姑娘尽管置办便是。”
沈遥星无声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垂了垂眼帘,开口:“既然二位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自作主张了,这里是我昨夜刚刚结合各位身份所设的一套方案,你们看看。”
付夕愿接过来,翻开仔细一看,不禁眼前一亮,她连忙拉了拉宋屹辰的衣袖,语气兴奋:“宋屹辰你快来看看!”
宋屹辰侧头望过去,神情不变,只是认可地点了点头:“你喜欢就好。”
宋云华在一旁其实也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设计竟能让人如此满意。
可是碍于面子,不好直接开口,她的神色有些难看。
没想着付夕愿自己就开口了。
“这喜鹊绣球设计的颇好,我倒还没见过如此奇特的庆礼方式,沈姑娘当真厉害!”付夕愿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称赞。
她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可能的场景,满是对婚庆当日的憧憬,沈遥星也不自觉的被她轻快的声音感染了,方才的气闷消散了大半。
连一直以来不言苟笑的宋屹辰也带上了一丝笑意。
“真是太棒了!”宋云华对着沈遥眨眨眼。
听着这些话,宋云华实在没忍住,起身拂袖而去。
可惜此时并没有人在意,沈遥星想起昨日和江浔合作的事,跃跃欲试,便问道:“付姑娘,我想请问一下,你可有准备嫁衣?”
付夕愿闻言,脸微微红了,语气有些羞赧:“嗯,嫁衣前些日子我已经自己绣好了。”她小小声道。
“沈姑娘,可是有何不妥?”付夕愿眼中满是疑惑。
沈遥星摇了摇头,心下略有些遗憾。
不过没有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稍稍沉思了一会儿,又道:“如若不麻烦的话,不如在婚服上再添上喜鹊的绣图。”
付夕愿一愣,反应过来:“是呀!这可是个好主意!”
嗯,很好,这下一看就是一套来的了。
双方说定了,婚期就在月德合日。
与此同时,系统的机械音再度响起:
【滴——宿主触发新任务】
【任务目标:完成创新婚礼任务,再创良缘喜铺佳绩(0/1)】
【任务奖励:顶级大礼包x1(内含:特殊婚礼策划知识灌输(不常用),【高级道具·蓝色烟火】x1,【血条道具】x1)。】
【失败惩罚:系统解绑,宿主容貌值-50%,宿主健康值-80%(永久,不可逆)】
沈遥星听着,早已习惯了,却猝不及防听到一个新颖物什,血条道具?
这是什么?以前好像从没出现过。
沈遥星有了点兴趣。
不过还是选择先放到一边,进入了光屏中的系统商城,花了不少声望兑换了一个喜鹊羽绣球。
早先她便注意到了这个道具,就想到了这次任务可以设计的点。
寻常婚礼多用牡丹、鸳鸯等传统意象,她却想到用喜鹊登梅的典故,既吉祥又新颖。
不过,她望着宋云华方才坐过的位置,若有所思。
这位郡主对她似乎抱有莫名的敌意,不过沈遥星并不在意。
穿来这时代开喜铺的半年里,她早已习惯了各色人等的刁难与质疑。
“姑娘,方才那位郡主走时脸色可真难看。”春杏一边收拾茶具一边小声嘀咕。
“无妨,咱们做好分内之事便是。”沈遥星淡淡道,转身走向内室,“我去绘制详细的布置图样,有客来便叫我。”
内室的书案上摊着几卷红纸,沈遥星提笔蘸墨,开始勾勒婚礼现场的布置。
系统商城中那件“喜鹊羽绣球”道具以金丝为骨、缀以千百片蓝紫色羽毛的精致绣球,阳光下会流转出梦幻般的光泽,夜间还能发出柔和莹光。
不仅如此,它内里还有淡金色翎羽。
沈遥星唇角微扬,继续在纸上细细描绘。喜鹊不仅要出现在绣球上,还要贯穿整个婚礼:
请柬上的烫金喜鹊纹样,宴席间悬挂的喜鹊灯彩,甚至宾客的回礼中都有一对小巧的喜鹊瓷偶。
还有,带着喜鹊梅花纹样刺绣的彩绸也要多备些。
原说一切都策划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几日却风波不断。
先是绣娘派人传话,说家中急事无法按时完成喜鹊纹样的刺绣。
后是沈遥星正核对婚礼流程单时,林月皱着眉头进来,语气带着几分急切:“窑厂那边派人来了,说……说咱们订的那批喜鹊瓷偶,恐怕要延期交付。”
她放下单子,问道:“可问了缘由?婚期将近,一天也耽误不得。”
林月面色为难,低声道:“来人是窑厂老师傅的徒弟,偷偷递了话,是同庆喜铺的人昨日突然去了,加钱插队,硬是塞进一大批急单,把咱们的窑位和师傅都占用了去。
窑主只好……只好先紧着他们了。”
沈遥星眸色微沉,还未及想好对策,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这次是春杏,她一脸急色,连礼都忘了行:“姑娘,不好了!方才刘绣娘家里男人来报信,说绣娘昨夜忽然染了急症,上吐下泻,起不来身了!那喜鹊缠枝的桌围才完成一半……”
“怎会如此突然?”沈遥星蹙眉。
接连两桩意外,目标直指婚礼最关键的特制物品,若说背后无人指使,沈遥星绝不相信。
派去纸坊查预定好的洒金红笺的春杏一脸愤懑:“姑娘,纸坊的掌柜说……说咱们要的那种特制红纸,库房里存货不足,恰好……恰好又都被同庆喜铺的人高价包了!
说是他们也要办一场大婚,用量激增。如今一时半刻,再也凑不齐咱们要的数了!”
沈遥星叹了口气,对方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在方方面面给她使绊子,让她无法顺利办成这场婚礼。
只怕她若再找人,也是同样的结果。
沈遥星站在堂中,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脸上,明明是一片暖意,却让她感到一丝寒意。
但她眼神却渐渐坚定起来,轻声道:“知道了。无妨,他们截他们的,我们另想办法便是。”
“分明是有人暗中作梗。”林月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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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遥星默然片刻,忽然道:“把程景叫过来。
程景不一会儿就走进来,对沈遥星行了一礼:“姑娘有何吩咐?”
沈遥星抬头:“帮我给你家大人带句话,我想请他帮忙。”她简单地把情况说了一遍,程景听罢,迅速动身去了江府。
有捷径可走,沈遥星绝不会客气。
付夕愿这天来见沈遥星,她回去后苦想了许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将喜鹊添上去又不显得违和。
要知道,她已经绣了凤凰啊!
于是只好带着嫁衣来请教沈遥星。
沈遥星取过嫁衣,仔细看了看,大红底料上金线盘绕,竟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好精美的绣工!”沈遥星由衷赞叹。
在大魏,嫁衣上绣凤凰并不稀奇,但这么好的绣工就很难得了。
付夕愿羞赧一笑:“我自小便学习刺绣,就想着有朝一日能亲手绣自己的嫁衣。”她轻抚嫁衣袖口。
沈遥星端详片刻,忽然道:“不如这样。”
她取过纸笔,寥寥数笔勾勒出一只环绕凤凰飞行的喜鹊:“若是这里添一只喜鹊,取‘鹊绕凤舞’之意,既呼应婚礼主题,又使纹样独一无二。”
付夕愿眼睛一亮:“妙极了!我这就改......”她忽然想起什么,担忧地看向沈遥星。
“嫁衣修改需要时间,婚期将近,沈姑娘可愿帮忙?”
沈遥星含笑应下,取来针线箩筐。
二人相对而坐,就着窗外透进的天光,一针一线地修改起嫁衣来。
付夕愿的绣工确实精湛,金线在指尖流转,不多时便有一只活灵活现的喜鹊雏形出现在凤凰羽翼之侧。
"沈姐姐真是妙思,"付夕愿边绣边轻声道,眼角弯成月牙,“沈姐姐,你能容我这样叫你吗?”
沈遥星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这喜鹊添得恰到好处,既不喧宾夺主,又平添几分灵动。“她忽然噗嗤一笑,“说起来,喜鹊可是我和屹辰的‘小红娘’呢!”
沈遥星手中分理着丝线,闻言挑眉:“哦?”
付夕愿眼睛亮晶晶的:“那是年前的初春,我在城外的落云山上采药,忽然听见竹林里有动静——”
“我拨开竹子一看,发现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躺在那儿。我当时就想,这么俊俏的公子,可不能就这么没了呀!”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拖回茅屋。”
沈遥星不由轻笑:“付姑娘倒是胆大。”
“那是自然!”
付夕愿得意地扬扬下巴,“我爹娘在世时常常说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头。”
“可是他一直醒不过来,我听说昏迷的人也能感知外界,就天天在他耳边念叨。”
她眨眨眼,“后来屹辰说,他就是被我的声音给吵醒的!”
沈遥星忍俊不禁:“这倒像是宋公子会说的话。”
付夕愿手中的金线穿梭:“后来他伤好些了,我就扶他坐在窗前晒太阳。”
付夕愿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我故意指着一对喜鹊说:你看它们多恩爱,公子可有意中人?他当时耳朵都红了!”
付夕愿手下金线流转,那只环绕凤凰的喜鹊愈发栩栩如生。
她忽然凑近些神秘地说:“其实我最动容的是,他回京前夜很认真地对我说的一句话。”
最终却没有说那句话是什么,沈遥星也没问。
14. 几面之缘
嫁衣缝好后,沈遥星送付夕愿起身出去,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回身,对沈遥星甜甜一笑:“沈姐姐,今日真是谢谢你了,你人太好了!”
“没事,这也算是婚礼策划的一部分,分内之事而已。不必客气!”
付夕愿忽然想起来什么,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她低声道:“沈姐姐,你是不是认识江大人啊,那天在云衣坊,我好像看到了你们一起走来着?”
沈遥星眉梢动了动,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只是略有些疑惑地看向付夕愿。
“你认识?”
“曾经在镇国公府见过的,那一次江大人来了,我记得郡主姐姐还挺高兴来着……”付夕愿眨眨眼。
“郡主喜欢他?”沈遥星猝不及防问。
付夕愿一愣,点点头:“至少我觉得是的。”
“不过,我听宋屹辰说过。”宋云华压低声音,“郡主姐姐是不可能嫁与江家的。”
“为什么呢?”沈遥星有些好奇。
付夕愿微微一顿:“沈姐姐不知道吧,当今贵妃娘娘可就出生镇国公府,她是镇国公的庶妹,入宫后生下了二皇子。”
“可是,江首辅是站在大皇子那边的啊!”
沈遥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先前她没了解过镇国公府,说实话,这京中贵族的关系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
她大概听明白了,这是夺嫡派系不同的问题,镇国公府自然是站在二皇子那边的,这两方不说是你死我活,也该是水火不容了。
其实付夕愿与宋屹辰的事前些日子她还有所耳闻,但有关江浔和宋云华的是半点风声也没有。
原本以这两人的身份,世家大族的,宋云华的母亲甚至是先帝长女,江家与之联个姻是再正常不过,只是有了这层关系,自然是不可能了。
想来宋云华也知道这个道理,否则以此人的性子,不可能不宣扬出去。
不过,沈遥星望向付夕愿,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
她和她说这些干什么?
于是她试探道:“付姑娘是对朝堂大事感兴趣?”
付夕愿注意到沈遥星的眼神不同,噗嗤一声笑了:“沈姐姐,我其实也只是想提醒你一下,郡主她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要是有一天她知道了江首辅与你有关系,难保不会迁怒于你,你小心些。”
“我与江大人,也不过几面之缘罢了。”她缓缓垂下眼帘,低声道。
“好,我知道了。”付夕愿笑着点了点头,向她挥手告别,“沈姐姐,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一点。”
镇国公府的乌木大门前,汉白玉狮踞守两侧,御赐金匾高悬,墨底金字,熠熠生辉。
一辆马车缓缓停驻,付夕愿从马车上下来,身后的丫鬟捧着嫁衣跟上,她忽然停下来,呆呆地望着这座辉煌宏丽的大门,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时有些恍惚。
“姑娘,您怎么了?”丫鬟小莲见她不对,连忙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之前的一些事情,不知不觉间,竟过了这么久……”付夕愿摇摇头,一步步踏上台阶,向前走去。
付夕愿在京中没有家,离开落云山后,就一直跟着宋屹辰住在镇国公府。
付夕愿绕过蜿蜒的红木长廊,沿着青石小路向西苑走去,路上却被镇国公夫人身边的丫鬟拦住。
她的声音一板一眼:“姑娘,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付夕愿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这样,小莲,你先回去吧,我稍晚点回来。”
“姑娘……”小莲蹙了蹙眉,神色间隐有担忧。
付夕愿拍了拍小莲的肩膀:“没事,放心。”她眨眨眼。
小莲会意,只好先行退下。
付夕愿跟着小丫鬟去了主院,有人进去通禀。
不一会儿,一个人走出来,她一身深褐色杭绸褙子,领口扣得紧实,头发只用一银簪子牢牢固定。
正是镇国公夫人身边的赵嬷嬷,她走到付夕愿身前,先是端正地行了一礼,随即冷声开口:“付姑娘,劳烦您稍等一等,夫人正在午憩。”
说完,也不管付夕愿什么反应,就径直离去了。
此时正是未时,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何况秋后一伏,盛夏余热尚未消散。
日头还很大,付夕愿抬手遮了遮额头,阳光透过指间缝隙泻下来,刺眼得很,付夕愿眯了眯眼,有些不耐地揉了揉额角。
又是这样。
付夕愿着实对这位皇家出生的夫人没什么好感。
她宁愿和宋云华一起,都不想与这位夫人一处。
其实宋云华也不好,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整个镇国公府的人,都看不起她这个山野女子,不待见她,却又不得不接受她。
她想到也许后来还要与之相处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更久,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哦,对了,除了宋屹辰。
“宋屹辰……”付夕愿喃喃道,还好有他呀。
约莫半个时辰后,付夕愿烦躁地跺了跺脚,她实在忍无可忍,左右望望。
远处有几棵小树,绿茵掩映,疏影摇曳,索性跑了过去,躲在树底,蹲在地上开始拔花草玩。
屋内,身着缠枝牡丹织金锦缎的美妇人正斜斜倚在软榻上。
她头饰赤金点翠丹凤衔珠步摇,凤口垂下的珍珠流苏长及肩侧,极尽华丽,仅仅眼角隐现几条细纹,不难看出年轻时的风华。
可若仔细瞧,便会发现,这位夫人即便用了胭脂水粉,也难掩容色间的疲惫与苍白。
“外面那人如何了?”镇国公夫人漫不经心地问。
“这……”小丫鬟神色有些迟疑,不知该如何说。
最终只好委婉地如实道来。
“砰——”
上好的纹金青玉瓷杯砸落在地。
小丫鬟瑟缩了一下,连忙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
“这个贱人!果然是乡间野妇,上不得台面!”镇国公夫人气得胸膛起伏,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夫人,您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赵嬷嬷连忙扶住她,向地上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还不快收拾收拾,赶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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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连忙爬起来,俯身拾起碎瓷,顾不得被划伤流血的的手指,连忙退下。
镇国公夫人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她恨恨地开口:“我宋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竟要娶这样的新妇!”
“这还没进门呢,就敢开始给我摆谱,这若是进了门,这还得了!简直无法无天了。”
“夫人放宽心。”赵嬷嬷给她顺气,“您不仅是镇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更是国朝的长公主,”
她努了努嘴,“那位就算过了门,有世子护着,也是万万不能与您比的。”
“哼,就怕辰儿被她迷了心智。”
“世子还年轻,等时间长了,自然就明白,这付氏,也不过如此。”赵嬷嬷一边给镇国公夫人揉着肩,一边殷勤说道。
她是镇国公夫人还是公主时就陪在她身边的老嬷嬷了,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
后来主子嫁过来,她便也跟着,她说的话,镇国公夫人还尚且愿意听一些。
“罢了,”镇国公夫人挥了挥手,“你让人进来吧。”
“是。”赵嬷嬷应声,便出去请人了。
付夕愿走进来,镇国公夫人端坐在上首,旁边一左一右两个丫鬟为她轻轻打着扇。
“夫人。”付夕愿行了个很正式的礼,丝毫不见平日里的活泼好动。
镇国公夫人淡淡瞥了她一眼,眼中的不待见显而易见。
她实在看不出来,这姑娘到底哪里好,要家世没家世,要眼界没眼界。
她用挑剔的目光将对方刮了一遍。
“行了,起来吧。”
“我最近总有些心神不宁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镇国公夫人蹙眉道。
付夕愿沉默,一时没人说话,气氛有些静默。
赵嬷嬷见状,只好代为开口:“有高人说若是新妇亲自誊抄经书,即可为未来婆母祈福,又可为新婚添喜。”
说着,身后几个手捧经书,笔墨纸砚的小丫鬟走进来。
付夕愿看了一眼,半晌无言。
“怎么,你不愿意?”镇国公夫人冷笑一声。
“并非如此,”付夕愿脆生回答,“只是夕愿好奇,是何方高人?夫人是有什么疑难杂症?”
她脸上带着少女独有的天真,眼中微微流露出一丝疑惑。
镇国公夫人脸色却猝然一变,似是被触到逆鳞一般,沉声道:“不该你问的的你别问。”
赵嬷嬷神色间也隐有复杂,难得没了声。
“哦,好,既然夫人这么说了,夕愿照做便是。”付夕愿挑了挑眉,爽快地应下。
镇国公夫人闭了闭眼,似是精力不济,赵嬷嬷见此,连忙说道:“姑娘,你先回去吧,夫人要休息了。”
刚休息完又休息?
付夕愿歪了歪头,笑着应下:“那我就先走了。”
她很快就回了西苑,丫鬟小莲连忙迎过来,她见付夕愿面带笑意,便问:“姑娘今日回来怎么如此高兴?”
要知道,以往每一次姑娘从夫人那里回来,都是一脸沉郁的样子。
“哦?有吗?”
15. 邪祟上身
“哦?,有吗?”付夕愿目露疑惑。
“嗯,当然。”小莲围着她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下。
“是真的。”小莲点点头。
这样啊,付夕愿笑道:“有这么明显吗?”
“姑娘你为什么这么高兴啊?”
付夕愿转了转眼球,语气轻快:“我今日改好了嫁衣,去了一趟夫人那里,对方也没有怎么为难我,难道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这样啊。”小莲点点头,“好像是哦。”
但她看了眼旁边侍女手中捧着的一大叠经书,暗暗想:抄经书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她家姑娘何时这般孝顺了?
一旁的付夕愿快乐地哼着小调,蹦蹦跳跳地跑进屋里去了。
不知为何,小莲总觉得今日的付夕愿有些过于亢奋了,而且情绪波动很大,总之,有些奇怪。
想着,小莲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许是她多虑了,姑娘自己觉得高兴就好。
宋屹辰回来的时候,付夕愿已经靠在桌案边睡着了,他看了看一边尚未抄完的经书,皱了皱眉,母亲又为难她了?
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付夕愿抱起来,走向床榻,轻手轻脚地将她放下,中途付夕愿似是有些不安,挣扎了一会儿,口中呢喃着些什么。
宋屹辰动作一顿,附身去听她说的话。
“爹,娘……”
“别离开我……”她伸手紧紧地攥着宋屹辰的衣袍,额头上沁出了汗。
宋屹辰一怔,心中涌上莫名的酸涩,随即轻轻安抚着她,待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付夕愿再度安稳睡下后,宋屹辰重新走到桌案前,执笔替她抄起了经书。
时间一点点流逝,写完最后一个字时,付夕愿已经醒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脖子,抬头就看见宋屹辰坐在案旁刚刚放下书写的笔,旁边叠着一沓抄完的经书。
她默默看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笑问:“你,都帮我抄完了?”
宋屹辰点点头:“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付夕愿没回答,只是走过去,仔细看了看,说:“你的字迹与我的不一样,不怕你母亲看出来吗?”
宋屹辰难得笑了笑:“她看出来才好呢。”
日后便该知道,她为难付夕愿,就是在为难他。
说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若你愿意,成婚后我们搬出去住也好。”
“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付夕愿轻轻执起一页页经书,心头百味杂陈,她的眼眶有些酸涩,竟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或许,在那一瞬,她是真的有要答应的冲动,想要和他出去,就此无人打扰地与之相守一生。
可是……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句无比清晰:“还是不必了,我觉得这里也很好。”
“好。”他轻声应。
……
“夫人,刘太医来了。”
赵嬷嬷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压低声音禀告。
镇国公夫人此刻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眼中尚带着梦中惊惧的余韵,她猛的抬眼看向周围,伸手抓住赵嬷嬷的衣袖。
“夫人?”赵嬷嬷见她半天没反应,再次问。
“嬷嬷,”镇国公夫人颤声开口,话都有些说不利索:“我,……又梦见那些人了……他们……”她的语气甚至带上了哭腔,“他们要杀了我。”
赵嬷嬷闻言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凝重,这已经不知道是夫人第几次做这种噩梦了,而每次醒来都是如此……似乎惊惧过度,随后就会如中了邪般嗜睡,亦或是……大病一场,长此以往,夫人面色愈发苍白,身体也越来越差。
她轻轻拍了拍镇国夫人的背,低声安慰:“夫人,别害怕,这只是个梦而已,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
“对,你说得对,”她似是安慰自己一般,拼命地点头,“嬷嬷你说的没错,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忽然她似是想起什么,神色慌乱,有些不知所措地捂住了自己的双耳,瑟瑟发抖:“可是……可是,”她一把抓住身边人的衣袖,“那些人都是真的!他们……是不是要来找我索命!”
“不是的,夫人,”赵嬷嬷仅紧紧握住镇国公夫人的手,“夫人,是他们咎由自取。”她想到屋外的人,“太医来了,您请他进来吧。”
“好,好,快请。”
陈太医背着药箱走进来:“微臣见过夫人。”
“快起,给夫人看看。”
陈太医搭了张帕子在镇国公夫人的手腕上,细细诊脉,镇国公夫人瞧了他一眼,一手扶了扶额:“我最近时常觉得精力不济,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夜里,也睡不安稳。”
陈太医皱着眉诊了半天,半晌,他抬起头,道:“夫人,您并无大碍。”
一旁的赵嬷嬷松了口气。
“许是……许是最近累着了。臣开几副养气安神的方子,您看如何?”
镇国公夫人问:“你确定?”
“这……”陈太医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谨慎道:“从脉象上看的确没问题,或许,是臣医术不精。”
“不过,您若是实在担忧,不妨找找旁人。”
“罢了。”镇国公夫人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她疲惫地倚着矮榻,看了看周围:“赵嬷嬷,你说,是不是有什么邪祟。”
“哎哟,”赵嬷嬷睁大了眼,连声道:“我的夫人啊!这话您可不能乱说啊!”
镇国公夫人叹了口气:“原先请的那个高人,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说起来,我觉得自从这辰儿带了那个女人回来,我们镇国公府就没有半点好事。”
提起付夕愿,镇国公夫人没有半点好语气,她越想越气,恨恨道:“果然是个扫把星,尽添祸患!”
夫人到底是对那位姑娘成见颇深,看来,付姑娘嫁过来,恐怕不好过。
赵嬷嬷内心暗暗摇头,其实夫人越是如此,世子便会越发心疼付姑娘。
更何况,世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看得出来,世子对那位付姑娘情深着呢,夫人怎么就非要与之过不去。
长此以往,这母子之间的成见,只会越来越深,于夫人又有什么好处呢?
可是她只是一介奴婢罢了,还管不到主子头上。
赵嬷嬷没说什么,径直出门熬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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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恰好遇到西苑那边的小丫鬟捧着经书过来了。
小丫鬟朝里看了看,赵嬷嬷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向内殿抬了抬下巴:“进去吧,夫人等着呢。”
“是。”
小丫鬟低声应了。
“夫人,奴婢是西苑过来的,来给您送经书。”
她将手中托盘抬起。
镇国公夫人睁开眼,有些诧异道:“这么快就抄好了?”
“莫不是偷懒了。”她低声自语,有些狐疑地翻了翻帛纸,翻到后面的某一页时,手指忽然顿住。
她拿起来仔细一看,心头怒意翻涌。
这不是辰儿的字是谁的?
“好一个付夕愿,竟敢偷懒!”镇国公夫人一把将帛纸掀翻。
轻薄的纸张飘扬而起,又悠悠落下,满地狼藉。
小丫鬟连忙跪下:“夫人息怒。”
镇国公夫人冷笑:“辰儿这是在告诉我,不要为难他的未来妻子啊!”
“为了那个女人,他是连我这个生母都不放在眼里了!”
赵嬷嬷一进来就看见夫人脸色极其难看,又见满地的帛纸,便觉大事不妙。
她连忙把药搁置在案上,给她顺气:“夫人,您别生气,先把药喝了。”
镇国公夫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端了药来,一饮而尽,随后砰的一声重重放下。
“简直无法无天了!”
她闭着眼,咬紧牙关:“我非要她好看!”
……
良缘喜铺中,沈遥星正与江浔对坐。
“所以,是有人暗中操作,不是同行使绊子?”
江浔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淡声道:“两者都有。”
“暗中之人手段并不高明,不过是仗着权势妄为罢了,倒是真的有些像是同行搞出来的,是谁?”
“宋家嫡女,宋云华。”
沈遥星了然地点点头:“果然是她。”
她早先便怀疑是宋云华了,嚣张跋扈的贵女,这是她能使出的手段。
“看来你并不意外,你们认识?”
“当然,见过,你忘了?”
这么一说,江浔倒是想起来了,那日在云衣坊抢沈遥星衣裳的那个,可不就是宋云华。
“想起来了。”江浔笑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交给首辅大人你解决了,我说话算话,不会跟你客气的。”沈遥星双手抱胸,闭着眼懒懒地往背后一靠。
一副我不管了你看着办的样子。
“没让你客气。”
江浔失笑道:“已经帮你找了新的窑厂和绣娘,红纸的货源也解决了,虽说婚期将近,但加急赶工也没问题。”
“放心。”
他顿了一下,又道:“所以我问的,是你打算怎么报复她?”
“报复?”沈遥星睁开一只眼,狐疑地看向他。
“你不必担心她报复回来,因为我会帮你解决。”江浔一直知道她的顾虑。
他的声音清冽低沉,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信服。
沈遥星慢慢坐直了身子,她眨了眨眼:“江大人,想帮我,不如,我告诉你一件事?”
16. 羽散福至
江浔难得见沈遥星这幅神情,闻言挑了挑眉,来了兴致:“什么事,你说吧。”
沈遥星忽的靠近,一手作喇叭状,放在嘴边,在他耳边轻声道:“说不定,这是你的桃花运呢。”
江浔:?
“你在说什么?”江浔不解。
“宋云华啊,我听说她喜欢你,保不准就是因此她才针对我。”
沈遥星在付夕愿告知她那日见到自己和江浔走一起时就猜到了,毕竟她可没忘记当时宋云华是和她一起的,付夕愿见着了,保不齐宋云华也看见了但没说呢。
这误会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说不定就是这样,宋云华秉持着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的奇葩心理,卯足了劲给她使绊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虽然他和她并不是那种关系,但架不住人家不相信啊。
“沈遥星,”江浔明白了她的意思,“我记得,和此人面都没见过几次,如今若是不仔细想都不知道这人长什么样,实在不知道何来喜欢?”
“你不知道?”沈遥星摇了摇头,啧,瞧瞧,人家暗恋你多年,你却连人家的容貌都记不起来,沈遥星不禁替人感慨:终究是错付了!
沈遥星定定地看了江浔良久。
“你看什么?”
沈遥星凑近道:“好看才看。”
二人此刻靠得极近,沈遥星的呼吸扑洒在他颈侧,带起一阵温热,好闻的女子香传来传来,似初春融雪时分第一枝绽放的白梅,清冽中透着若有似无的甜。
江浔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向来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忽然向后撤了半步,拉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声音里带着惯有的清冷,却比平日低了几分:“沈姑娘,这种玩笑并不有趣。”
沈遥星却不依不饶地又凑近了些,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像只发现了新奇玩具的猫。
她有心调侃:“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她歪着头,目光在他脸上细细描摹,“瞧瞧这眉眼,这鼻梁,这唇形…确实是顶好的。怪不得宋家小姐念念不忘。”
江浔不说话,沈遥星却惊奇地发现他耳根的一抹红。
“咦,江大人,你不好意思啊?”
居然这么纯情的吗?
有意思。
传闻江浔不近美色,果然是真的。
沈遥星摸着下巴,暗暗地想,她忽然觉得自己此刻倒像是调戏良家美男的浪□□。
这诡异的既视感,不得了,沈遥星摇了摇头,不能再想下去了。
于是她强行把剧情拉回正题:“咳咳,” 她一手握拳抵着下巴,“是这样的,我觉得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吧!”
江浔:“……” 你觉得是就是吧。
他沉默了一会,又道:“不过,若真如你所言,倒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抱歉。”
沈遥星摆了摆手:“这真不怪你,她怎么想是她的事,你又控制不了。”
其实她也不过是觉得好玩,调侃几句罢了。
一个人喜欢上长得好看的人,难道还是那个长得好看的人的错吗?
谁知对方竟然当真了。
她想了想,补充道:“我如此说,可并不是让你来自责的。”
江浔心中一动,随即笑了:“知道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报复她?”
沈遥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怔住了,眨了眨眼:“报复?”
江浔还真是……执着于此,这也算是……为她争取吗?
“她因我之故而针对你,给你使绊子,难道不该讨个说法?”江浔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沈遥星噗嗤一声笑出来,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若真要‘报复’...”她眼珠一转,闪过一丝狡黠,“那不如你多陪我演几场戏,气气她?”
江浔挑眉:“演戏?”
“对啊,”沈遥星凑近几分,压低声音,“她越看不惯我们走得近,我们就越要走得近。她越想要你,我就偏要在她面前与你显得亲密无间。这不比直接找她麻烦有趣得多?”
江浔看着眼前女子灵动的眉眼,那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他自幼严谨克己,身边人多是循规蹈矩之辈,何曾见过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物?
“如何?”沈遥星见他不语,追问道,“江大人莫非不敢?”
“激将法对我无用。”江浔淡淡瞥她一眼,却话锋一转,“不过……倒也无不可。”
沈遥星挑了挑眉,不是吧,这都答应?
这年头当首辅这么闲的吗?
她看着江浔认真的神情,不是,她开个玩笑而已啊!
于是她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我开玩笑的。”
江浔眯了眯眼:“沈遥星,你今天是不是闲的。”
“不是不是,”沈遥星摆摆手,“就是觉得好玩而已啦!”
“嗯?好玩?”江浔冷笑一声,“找别人陪你玩去吧。”
“哎呀,我不说了,咱们说正事吧!”
不等江浔回话,沈遥星径直说下去。
“就宋云华使绊子这件事,先到此结束吧,毕竟如今宋屹辰和付夕愿的婚期在即,我实在没时间再来做这些。”
她顿了顿,又道:“不如这样,你找个人,盯着她。”
“还有,大婚当日,你让云衣坊那边,多准备着些。”
江浔垂眸看了她一眼,眼底掠过一丝讶异,问:“你察觉到了什么?”
“我总觉得,这次大婚,不会太顺利。”
沈遥星低头思索着,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其实不仅仅是心有所感,更多的是现实。
“首先,我虽不太了解这些大家族但也知道,付夕愿大约是不受镇国公府待见的,在众人看来,这门婚事门不当户不对,有人嫉妒,更有人不满,所以我觉得,”
沈遥星抬头,流苏簪随着动作轻晃,“在这种情况下,没人搞小动作,几乎不可能,这场婚事,必不会顺利。”
江浔的目光在沈遥星的脸上停留片刻,十分认可地点点头,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你很聪明,想得也周到。”
“有准备就好。”他说着,站起身理了理衣袖,往外走去,“此事我早有安排,云衣坊那边,我派人说一声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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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至于宋云华……”
江浔回身,屋外的光照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一层银色的光辉。
“自那日我查到与她有关之后,便早已派人盯着了,当然,包括你的同行——同庆喜铺。”
沈遥星愣了愣,微微睁大眼:“你早就……”
也是,首辅之位岂是虚名?朝堂之上明枪暗箭尚且应对自如,此等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沈遥星了然,直视着江浔那双墨玉般的眸子,笑道:“这么看来,让江大人做这些,倒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小事,”江浔唇角微扬,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不用介怀。”
宋屹辰和宋云华成婚那日正是月德合日。
沈遥星一早便到了镇国公府帮忙打点。她今日穿了一身水蓝色衣裙,清新雅致,既不失礼,也不会过于抢眼。
她亲自监督现场布置,将喜鹊灯彩悬挂妥当,喜鹊瓷偶摆放整齐。
最引人注目的是礼堂中央的喜鹊羽绣球,在晨曦中流转着梦幻般的蓝紫色光泽。
九月的天微风轻拂,镇国公府世子要成婚,自是盛事。
京城长街红绸铺地,锣鼓喧天,宾客如云,权贵名流皆汇聚于此,道贺声不绝于耳,一派极致的繁华与热闹。
吉时将至,喜堂内红烛高照,铺设华丽,正中高悬双喜字大红宫灯,光华流转的喜鹊羽绣球,堂上设天地桌,陈列香烛、供品。
宾客分列两侧,衣香鬓影,笑语喧阗。
赞礼官高唱:“吉时已到——请新贵人入喜堂!”
乐工奏喜庆唢呐曲牌,八名红衣喜娘簇拥着新郎与新娘缓步进入喜堂。
付夕愿的嫁衣上,金线绣成的喜鹊环绕凤凰飞舞,与婚礼主题完美呼应。
宾客们纷纷投以惊叹的目光,议论声渐小,聚焦于新人身上。
沈遥星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人群,忽然一顿。
江浔今日未着官服,只一袭白色常服,金线暗绣云纹,衬得他愈发清贵逼人,气质卓然。
江浔似有所感地望过来,沈遥星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目光,只好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她默默移开视线,在女眷那边看到了精心打扮过的宋云华。
她今日倒是安分,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切似乎顺利得有些过分,但沈遥星知道,不会这么平静。
赞礼官再唱:
“一条红线牵两端,天赐良缘共婵娟。行——沃——盥——礼!”
恰在此时,礼堂中央的喜鹊羽绣球却突然砰地一声——缝合处迸裂,无数羽毛四散飞溅。
满场哗然,宾客中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宋云华从席间霍然站起,厉声道:"沈遥星!这就是你夸下海口的设计?竟在婚礼上使用这等劣质之物!"
众人看向沈遥星。
沈遥星瞥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脸上一派从容不迫。
她的声音清亮而镇定,传遍整个礼堂:"郡主误会了!这正是''喜鹊报喜,羽散福至''的吉兆!"
宋云华冷笑:"强词夺理!绣球破损分明是做工粗劣,何来吉兆之说?"
17. 孝乌呈祥
沈遥星不慌不忙地展露笑颜:"诸位可知喜鹊的习性?喜鹊筑巢时,常会衔羽散落,寓意将福气播撒四方。今日这绣球羽散,正是应了''喜鹊散福''的吉兆!"
此时早有准备的伙计们悄悄动作,将预先藏在花篮中的喜鹊形状剪纸撒向空中。
微风拂过,剪纸翩翩起舞,竟真似喜鹊盘旋。
沈遥星继续道:"古籍《婚庆异闻录》有载:''喜鹊羽散,良缘天定''。"
她话音未落,藏在灯彩中的金粉纷纷扬扬洒落,宛如漫天金雨。
更妙的是,几只被驯养的珍稀白鹊从笼中放出,绕场三周后落在新人肩头。
宾客们安静下来,惊叹不已。
付夕愿又惊又喜,眼中光芒闪烁:“太美了!沈姑娘,这是......”
沈遥星微笑解释:“喜鹊羽落,金雨送福,亦是古书中有记载的吉兆。”
付夕愿反应过来,眼中焕发光彩:"原来如此!多谢沈姑娘为我们求得这般吉兆!"
她轻拉宋屹辰衣袖,"夫君,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宋屹辰目光深邃地看了沈遥星一眼,缓缓点头:"确实寓意深远。"
宾客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抚掌赞叹:"老夫研习礼仪六十载,知道确实有此古礼。沈姑娘博学多才啊!"
其他宾客也纷纷转变态度,交口称赞:"原来是大吉之兆!"
"良缘喜铺果然名不虚传!"
"能见证此吉兆,实乃三生有幸!"
沈遥星的目光转向一旁的宋云华,微微颔首,意味深长:“还要多谢郡主才是。”
宋云华气得脸色发青,却碍于场面不能再发作,只得悻悻坐下。
沈遥星早先让江浔派人盯着她,可不是白盯的,开玩笑,她还会让她再算计成功一次不成?
说实话,沈遥星对这些京中贵女的品行实在是不敢信任,尤其是宋云华这类的,防的就是她!
既然她想破坏她的计划,那就不能怪她将计就计,把这婚庆办得更盛大些。
婚礼顺势接着进行下去,沃盥礼已经新好,如今已经到拜堂的环节了,沈遥星觉得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照理说,按照以往的经验,系统此刻应该已经开始播报任务成功的喜讯了。
可是……为什么没有呢?
沈遥星皱了皱眉,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赞礼官高唱:“一拜天地——”
新人转身,依言下拜。
“二拜高堂——”
宋家长辈与镇国公夫妇端坐上方,正要接受新人的礼拜。
却在此时人群中传来一声高呼:“啊——”
不知从何处猛地扑出十数只黑黢黢的活物!
“呱——呱呱——”
嘶哑难听的聒噪声撕裂了喜乐。
浓墨般的黑影,扑棱着翅膀,横冲直撞,黑色的羽毛飘落,不祥的叫声灌满喜堂。
“乌鸦!是乌鸦!”
“大婚之日见黑鸦……晦气!天大的晦气!”
满堂宾客哗然,上首的镇国公大怒,厉声道:“还不快来人,把这些晦气东西赶出去!”
小厮们纷纷上前,意图将这些乌鸦赶走,可惜这些会飞的鸟,如何是人能轻易驱逐的。
沈遥星大脑飞速转动,这好好的喜堂怎么会有乌鸦出现?
她在婚礼之前把里里外外都查了一遍,至少能保证自己布置的现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除非,是临时有人故意为之,将这些乌鸦放出。
可让人带着一群活物入内,不被人察觉几乎不可能,所以,此人必定是镇国公府内部人员,且在镇国公府有一定的权势。
沈遥星摇了摇头,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要平息镇国公府的怒火,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解决问题,否则,恐怕今日过后,良缘喜铺的名声将毁于一旦。
她先前的那些努力也就白费了。
沈遥星迅速思索着先前被系统灌输的古代婚礼知识,试图寻找出一个巧妙的解决办法。
从古至今,乌鸦似乎都是不详的象征,那么,有没有某些特定的时候,它是也有好的寓意呢?
沈遥星握紧了双拳,额头渗出了汗。
她闭了闭眼,快想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现场乱成一片,有位侍从捧着一叠鲜红的布料上前。
电光石火间,她看着布料上头的“反哺”二字未干的墨迹,想到了什么,脑中飞转,面上惊惶尽散,踏前一步,声音清越如山涧溪流,竟压过了满堂混乱:“诸位贵客!且静一静!”
无数道视线钉在她身上。
她却弯唇笑了笑,反手自身后侍从捧着的锦匣中抽出一卷鲜红流光织锦,腕抖一扬——“良缘喜铺恭贺新人,再添一重祥瑞!”
那织锦唰地展开,其上喜鹊登梅,栩栩如生,在灯下泛着温暖光泽,乌鸦跃之其上,红与黑的鲜明色彩瞬间攫住所有人的目光。
“乌鸦乃慈乌,反哺之神鸟!《说文》有载,此禽至孝,仁德之禽也!”
她语速不快,字字清晰,迎着无数惊愕目光,从容不迫地向着主位方向福身一礼。
“今日恰于二拜高堂之时天降孝鸟,正寓意新人日后孝感动天,福泽绵长!此乃天赐吉兆,万中无一!良缘喜铺特此再献‘乌鸟登喜锦’,愿新人孝德传家!”
现场渐渐安静下来,短暂的死寂之后,不知谁先带头叫了声“好!”,而后有人夸赞,有人喝彩。
付夕愿对着沈遥星缓缓颔首,世子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
一旁幸灾乐祸的宋云华也愣了愣,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危机似乎已化为一场别出心裁的佳话。
镇国公也缓缓地坐下,接受了这个说法。
心口那根弦稍松,沈遥星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目光下意识掠过重重人群。
朱红廊柱的阴影里,一身白衣的男子长身而立,指尖随意转着一枚玉扳指,薄削的唇角微微扬起一角。
二人对上视线,沈遥星动了动唇,无声地对他道:“多谢。”
江浔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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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的意思,微微颔首。
今日幸亏及时控制住了场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若非那匹布出现的及时,她未必能想到这一层,《说文》中的记载,正好解今日之围。
而那匹布当然不可能凭空出现得那么巧,除了原先沈遥星自己料到这场婚事不会平静,因此将备用物资都拿了过来以外,还有江浔的提醒,他应该是在乌鸦出来那一刻就想到了这一点。
不得不说,书不是白读的,江浔身为文臣之首,博览群书,学富五车自然不在话下,能第一时间想到乌鸦反哺之喻,也是反应力过人。
沈遥星自己术业有专攻,对这些古代文学知识不算感兴趣。
赞礼官到底是见惯风浪的,此刻已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声音比先前更加洪亮高昂,带着一种刻意渲染的喜庆:“良缘天成,孝感天地!此乃大吉之兆!礼——继——”
“二拜高堂——”这一声唱喏,比先前更多了几分庄重与赞叹。
宋屹辰与付夕愿相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掠过一丝安心与庆幸,随即整理衣冠,无比郑重地向着上方的长辈深深拜下。
宾客们纷纷交头接耳,语气中满是惊叹与艳羡:
“竟是孝乌呈祥!这寓意可比寻常吉兆更深一层啊!”
“良缘喜铺当真了得!连这等罕见的吉兆都能备下!”“宋公子与付姑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连天地都降下如此祥瑞以示嘉许!”
镇国公,原本因乌鸦出现而惊怒交加的脸色,此刻早已雨过天晴,甚至比之前更加红光满面。他坦然接受了新人的跪拜,眼中满是欣慰与骄傲。
方才那场意外,非但没有成为婚礼的污点,反而成就了一段堪称传奇的佳话,足以让京中人津津乐道许久。
坐在宾客席中的宋云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尖紧紧掐入手心。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第二重杀招,竟又被沈遥星如此轻巧地化解,甚至还反过来为其增添了光彩!
她恨恨地瞪向廊柱方向,却早已不见了那白衣身影,只得将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接下来的仪式进行得异常顺利。或许是被接连两场“意外祥瑞”所震撼,再无人敢轻视这场由良缘喜铺操办的婚礼,每一个环节都在众人专注而赞赏的目光中完成。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赞礼官最后一声高唱,喜庆的乐声再次响彻云霄,比先前更加热烈欢快。宾客们的欢声笑语汇成一片,纷纷上前向新人和主家道贺。
沈遥星悄悄退到一旁,终于得以微微松了口气。她抬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这才发觉后背竟已惊出一层薄汗。
【滴——恭喜宿主成功完成创新婚礼任务!】
【任务评价:卓越!临危不乱,巧思妙解,化险为夷,再创佳绩!】【获得奖励:顶级大礼包x1(已自动存入系统空间)】【良缘喜铺声望大幅提升!】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沈遥星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下。
虽然过程惊险,但总算是圆满完成了。
18. 谁有动机
接下来的仪式进行得异乎寻常的顺利,仿佛连天地都感知到这场姻缘的珍贵,不忍再添任何波折。
喜乐悠扬,红绸轻舞,每一处细节都在昭示着圆满。
“夫妻对拜——”赞礼官的声音洪亮而庄重,带着由衷的祝福。
二人相对而立,目光交汇,缓缓躬身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最后一声高唱落下,宾客们的欢声笑语汇成一片,言语间满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的赞誉。
沈遥星悄悄退到厅堂一侧的阴影里,背靠着微凉的廊柱,这才允许自己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她极轻地吁出一口气,抬手用指尖轻轻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这才惊觉中衣的后背竟已洇湿,紧贴着肌肤,带来一丝冰凉的黏腻感。
这一日,真真是心力交瘁。
恰在此时,那熟悉的的机械音准时在她脑海中响起:
【滴——恭喜宿主成功完成创新婚礼任务!】
【任务评价:卓越!临危不乱,巧思妙解,化险为夷,再创佳绩!】【获得奖励:顶级大礼包x1(已自动存入系统空间)】
【良缘喜铺声望大幅提升!】
【获得特殊道具:【高级道具·蓝色烟火】x1,【血条道具】x1(皆已存入系统空间!)】
【特殊婚礼策划知识灌输中……灌输完毕。宿主可随时查阅相关冷门婚俗知识。】
【获得幸福指数+1】
【婚礼知识领悟度:60】
【声望值增长中……恭喜宿主!声望值已达5700】
一连串的提示音仿佛最好的提神药剂,驱散了沈遥星周身弥漫的疲惫感。
她悬了一日的心终于彻底落回实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虽然过程惊险万分,几经波折,但总算是圆满完成了。
至于镇国公夫人那边是否会因此事而记恨……沈遥星在心底无奈地摇了摇头,人家若真要迁怒,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此刻,她只想好好休息。
累,实在是累极了。
婚礼的喧闹逐渐散去,宾客尽欢而离。
沈遥星婉拒了镇国公府派人相送的好意,只道铺中尚有琐事,自顾自地登上了良缘喜铺那辆挂着青布帘的马车。
车厢内,她卸下强撑了一整日的从容姿态,有些脱力地靠在柔软的车壁上,阖上双眼。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辘辘声响,她揉着发酸的额角,脑海中却不自觉地再次浮现婚宴上惊心动魄的一幕幕。
不由得再次深深感慨——这高门大户里的恩怨是非,果真比那戏台子上演的还要曲折几分,一不留神便是万丈深渊。
马车正欲加速前行,车厢壁却忽然传来“叩、叩”两声轻响,清晰而有节奏。
沈遥星羽睫微颤,睁开眼,侧耳细听。
确定并非错觉后,她略感疑惑地微微直起身,素手轻抬,掀开了身旁车窗的布帘,探头向外望去。
月色如水,洒在街巷之间。
只见她的马车旁,不知何时悄然跟上了一辆更为宽敞雅致的玄色马车,车壁并无过多纹饰,唯在角落刻着一个不易察觉的徽记。
车辕上坐着的身影甚是眼熟——正是时常跟在江浔身边的那个年轻侍卫,陈风。
陈风见沈遥星望来,便在行驶中稳稳地拱手一礼,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沈姑娘,冒昧打扰。我家主子有事相商,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遥星目光微转,落向那辆玄色马车。
她点了点头,道:“好。”
两辆马车相继在前方一处较为僻静的巷口停下。
沈遥星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襟,推开车门下了车。
陈风早已候在玄色马车旁,为她摆好了脚踏。
她踩着脚踏,微提裙摆,躬身钻入车内。
车厢内部远比外面看起来更为宽敞舒适,铺着厚软的藏青色地毯,内壁以暗纹绸缎包裹,一角固定着一盏小巧的琉璃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一股淡淡的、似竹似墨的清香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萦绕。
江浔正闲适地倚在一张软枕上,手中把玩着那枚熟悉的玉扳指。
他今日未着官服,一身月白云纹的常服更衬得他面容清俊,气质疏离。
见沈遥星进来,他抬眸看来,目光沉静如水,并无寒暄,只淡淡开口:“今日之事,沈姑娘受惊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自带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沈遥星在他对面的软垫上坐下来,姿态端正,摇了摇头:“今日多谢江大人出手相助。若非大人及时送来那匹织锦并提示‘反哺’二字,遥星今日恐难收场。”
她顿了顿,语气真诚,“这份人情,遥星记下了。”
江浔闻言,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举手之劳。”他语气依旧平淡,“况且,我说过的,你不必客气。”
“所以,不必言谢。”
沈遥星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不过,江大人此时特地寻我,想必定是有要事,不妨说来听听。”
江浔目光掠过她眼底难以掩饰的倦色,话锋轻轻一转:“可知今日之事是何人所为?”
沈遥星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嗯,知道。”
江浔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他微微侧首:“看来你早有猜测,如何知晓的?”
沈遥星不答,反问:“江大人如何知晓的?”
“排除一些人,她最有动机。你呢?”
沈遥星闻言,似是想到什么,噗嗤一声笑出来:“临走前镇国公夫人瞪了我一眼。”
“所以我觉得是她。”
江浔实在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不由得也笑了。
“不过,此人心胸狭隘你要小心。”他认真看了她一眼。
沈遥星已经无所谓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也觉得她会。”
“不过,为什么她是最有动机的呢?”沈遥星以为,任何人都可以比镇国公夫人更有动机,毕竟,这可是她亲儿子的婚礼,再不喜欢,也不至于如此吧!
要知道,若非她今日临时来这一出,宋屹辰婚礼之上出现不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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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不仅仅是婚礼进行不下去,付夕愿进不了门那么简单,对宋屹辰名声也是有损的,日后就算要娶高门贵女,旁人也会诟病这一点。
照理说,镇国公夫人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沈遥星沉思着,她觉得这事怎么看都透着一种古怪。
明白她的意思,江浔默了默,他轻轻摩挲着指尖,道:“或许,镇国公夫人觉得就算宋屹辰无论是否名声有损,找到比付夕愿家世高的也是轻而易举罢了。”
沈遥星看了他一会儿,犹豫片刻,问:“该不会所有的世家大族都是这样的吧?门第之见这么大的吗?”
镇国公夫人不可能不在乎自己的孩子,可是为了不让付夕愿进门,不惜破坏宋屹辰的名声,就仅仅是因为门第之见?
江浔状似无意地点点头:“大约是吧。”
沈遥星想了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紫檀木盒上冰凉的纹路,问了一句:“所以,江大人也是如此,或者说您的长辈也是?”
她鬼使神差地开口:“日后江大人娶妻,也必定是门当户对的吧。”
江浔沉沉地看向她,将手中杯盏推了出去,淡淡道:“未必,我只知道,我不是。”
暖黄的烛光摇曳,晕染上他清冷的侧颜,显得柔和了几分,沈遥星看着他眼中星星点点,似流光映转,笑意粼粼。
沈遥星内心微微一动,接过茶盏,抿了一口,上好的碧螺春入口甘醇,悠香四溢,她的心情也不知不觉也好了许多。
她垂头盯着淡清碧色的流光杯盏,烛火映入晶莹之中,轻轻跃起,她低声道:“那挺好的。”
“你是不是有事,原先没说?”沈遥星抬头,重新望向他。
江浔想了想:“是有件事,算是很特殊的生意……”
秋夜的风微凉,落叶簌簌作响,轻轻吹拂,掀起车帘一角,带来丝丝缕缕的寒意。
沈遥星听着,懒懒地捂了捂唇,轻轻打了个哈欠。
江浔拿起身旁的披风,轻轻盖在她身上,他看了眼沈遥星略显疲惫的双眸,止了话语。
随后又沉声道:“你看起来很累,今日算了,好好休息。”
沈遥星眯了眯眸子,嗯?什么?
江浔还在反思自己:“是我考虑不周,抱歉了。”
沈遥星:?
您干什么了对不起我,总觉得是不是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她不就有些困,打了个哈欠吗,至于说话说一半吗?
知不知道这样让她多难受,好歹把另一半说完啊!
未等沈遥星反应过来,江浔转头便吩咐:“陈风,送沈姑娘回去。”
“哎,等等!”沈遥星抬手,连忙阻止江浔欲帮她掀帘子的动作,她叹气,转头望着江浔,幽幽道:“江大人,说话说一半是要遭雷劈的。”
“您还是一次性说完吧,满足我的好奇心,我怕今晚你不说,我睡不着。来吧,告诉我。”
江浔见她坚持,便不再多劝,正色道:“有一单生意,对方点名要良缘喜铺承办,但有些......特殊。”
“如何特殊?”
“新娘不是活人。”
19. 此心安处
沈遥星微微一怔,新娘不是活人?
那不是……冥婚吗?
沈遥星有些迟疑,倒不是害怕,而是没有经验,毕竟这个业务,她从未涉及过。
不过,能让江浔开口的人,想必并不寻常。
沈遥星杏眼微睁,浮现出淡淡的疑惑:“这个人,与江大人是什么关系?”
江浔笑了:“你倒是敏锐,不过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他手指轻叩桌面,眼中晦暗不明:“新娘,是我已逝的表姐,云妍。”
沈遥星歪了歪头,看向他:“能否告知具体情况?”
沈遥星从江浔口中得知,不久前,云妍独自一人南下省亲,并在江南两淮之地遇到两江总督之子楚逸,二人暗生情愫,互表心意后就订下了亲事。
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云妍在两家筹备婚礼期间不幸突发疾病,暴毙身亡了。
照理说,两家婚姻本该到此结束,可是楚逸却执意要完成婚约,让她能以楚家妇的身份葬入楚家祖坟,并扬言此生只对一人情有独钟,不会再娶其他人。
遂向云家表明此意,才有了这场冥婚。
沈遥星听着觉得有些古怪,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云姑娘的母亲来自江南?”
江浔淡淡点头:“云妍的母亲出生江南世家——周氏,在文人墨客之中颇有名望。”
“哦,原来如此。”
沈遥星蹙眉,垂眸思索着,这本该是一场给生者慰藉,予逝者安宁的婚礼,可不知为何,处处透露着蹊跷。
云妍是出生京中贵族的小姐,就算不幸身亡,也还有云家,怎么说也不至于成为孤魂野鬼,但楚家执意娶她,到底是因为楚逸情深不悔,还是因为旁的原因?
楚家家主虽为两淮总督,家族在江南亦有势力,但远离京城,和这些京中权贵到底是有差距的,若要想在京中培养势力,云氏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而且从理论上讲,冥婚也意味着法律上承认了婚姻关系,云妍带来的嫁妆和未来可能通过姻亲关系获得的政治资源,仍能部分流入楚家。
沈遥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不得不说,从穿过来之后,和权贵阶层打交道这么久,对这些事也逐渐变得有些敏感了,换了从前,铁定想不到这些。
她靠着车壁,指尖轻轻敲着,月光透过摇晃的车帘缝隙洒落进来,在她略显疲惫的眼眸中投下细碎的光点。
半晌,她开口了:“江大人,云姑娘的死是意外吗?”
“未必,”江浔呷了口茶,接着道:“没有证据,不能确定,不过据我了解,云妍在此之前身体并无隐疾。”
沈遥星了然:“所以,八成不是意外。”
江浔神色凝重,眼中带着一丝凉意,他沉声道:“云妍死后,不论是云家,还是其外祖周家,皆对此有所怀疑,可惜事发至今,仍无线索。”
“我知道,”沈遥星顿了顿,语气肯定,“江大人想借此事将计就计,引出幕后黑手。”
江浔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唇角,微微启齿:“聪明。”
“所以,这场冥婚,不是单单一场婚事那么简单。有些事情对别人不好泄露,你办事,我放心。”
“你如此放心我,不惜委此重任,倒是让人不好意思了。”沈遥星笑了笑,往后一靠,“需要我干什么?”
“比如,利用冥婚的某些环节,让幕后之人露出马脚。或者说以此为名,看看能否从云妍的遗物中发现什么线索。”他的语气平静无波,似在说一件寻常事。
沈遥星想的了什么,坐直了身子,反应过来:“既然楚家在两淮之地,那我岂不是要下江南?”
江浔抬眸,定定地看着她:“介时,我会一同前往。”
江浔要亲自去?
沈遥星心念微动,眼底掠过一丝清晰的讶异。从江浔方才的语气与称呼判断,他与这位云家表姐分明不算熟稔,可言语间却对她的死因异常关注,甚至不惜不远千里从京城到江南。
沈遥星深知江浔的性子,他绝非会因浅淡的亲戚关系便对旁人的事如此上心之人。
于是她问:“这背后,有你想做的事或者,与你的谋划有关?云姑娘下江南,真的是去省亲的吗?”
车内昏暗的灯火映照在江浔半边脸上,明灭不定,江浔眼中有她看不懂的情绪,但他还是认真回道:“不完全是。”
“云妍下江南是她去省亲没错,但确实不止这一个目的。”
“她自愿前往两淮之地调查私盐商贩之事。”
“我记得,两淮总督也有管理这些的职责,”沈遥星看向他,若有所思:“你是怀疑……”
江浔摇摇头,揉了揉额角:“不好说。”
沉默半晌,沈遥星撇开目光:“我去的话,途中若出意外……”她望向马车内一角琉璃灯上精致的图纹,迟疑道:“你当如何?”
江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清冷中带着一丝温柔,好似错觉:“我定然护你,不会让你受伤。”他目光专注,郑重承诺,末了,又补充道:“所以,你愿意吗?”
沈遥星知道,她要追求安稳,平淡,掺和进这些事情,着实不是明智的决定。
此刻,她应该拒绝,就算不做这场生意,如今的江浔也不会逼迫她。
可是,这世间绝大多数人无法做到永远清醒理智,尤其是某些时候,沈遥星只是个普通人,她也从不例外。
她抬眸望向江浔,嘴唇动了动,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半晌,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晰坚定:“我可以同你一起去。”
“好。”他的声音清冽温柔,带着几分清晰的笑意。
不掺和,就能永远安稳吗?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沈遥星心底暗暗补充。
更何况,系统刚刚灌输的那些特殊婚礼知识中,正好包含了冥婚的详尽礼俗。
或许,这就是天意?
“过两日,我来接你。”江浔拉回了她的思绪。
“我知道了。”沈遥星点头,“不知婚期定在何时?”
“半月后,是云妍的生辰,也是她与楚逸原本定下的婚期。”
时间有些紧,但并非来不及。
沈遥星在心中迅速盘算着需要准备的事项——素色的装饰、特殊的流程、安抚哀恸的生者……那些刚刚涌入脑海的冷门知识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好。”她应承下来,“明日我便开始筹备。”
她躬身准备出去,却被江浔拦住,沈遥星看向他:“怎么了?”
“就坐我这个,送你回去。”末了,他补充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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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沈遥星挑眉:“不是还有程景吗?他功夫也不错,送我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一样的。”江浔一本正经地脱口而出:“顺路。”
顺路吗?
明明是两个不同的方向。
他就是想送而已。
沈遥星并不想,不因为别的,也不是为了避嫌,主要是这样的话她母亲和林月恐怕又要问东问西了。
思及此,她一张小脸垮了下来,“唉。”
叹气的声音传入江浔耳畔,他眸色淡了淡:她就这么不想他送?宁愿要程景?
哼,她定是没见着真正厉害的,才会觉得程景就足够了。
于是他开口:“程景是我的人,”他转头看向她,“不是给你干活的。”
沈遥星:?
她没记错的话,程景不是早就被他送进良缘喜铺给她当伙计了吗?
沈遥星眯了眯眼,呵,想赖账?没门。
于是她开口提醒了一下。
江浔沉默了一会儿,强词夺理但是听着居然分外有理:“伙计主管良缘喜铺店内的事,不是管你的事。”
沈遥星:“……”您说的都对。
此时夜空高照,万籁俱寂。
她轻缓地掀开窗前那层素白的纱帘,仰起脸望向无垠的天际。
墨色的天幕上,点点繁星如钻,疏密有致地散布四处,时而闪烁,似遥远世界投来的温柔注视。
一轮明月高悬正中,清辉如练,银色光流自九霄倾泻而下,穿过云层,漫过树梢,最终轻柔地覆盖了人间,似朦胧而静谧的薄纱。
微凉的风拂过沈遥星的脸颊,驱散了些许困意,心渐渐平静下来,她闭上眼睛,专注地享受这片刻的静谧。
马车碾过青石小路的声音渐渐消失,沈遥星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她熟悉的店铺门面。
沈遥星想起刚刚穿来的那一刻,醒来时看到的也是这个地方。
那时她不熟悉这个世界的规则,只凭着本能解决问题。而如今,短短几个月,竟已算得上游刃有余,举手投足间也习得了此间该有的仪礼与分寸。
她微微有些恍惚。或许有朝一日,她能彻底融入这里吧?
这个念头掠过心间,却并未带来多少欣喜,反而牵起一丝更为复杂的怅然。
像是有什么极珍贵的东西,正被她遗落在来时的路上,再也拾不回来。
沈遥星回过神来,向江浔道别,轻声道:“我进去了。”
不知为何,江浔察觉到她周身笼罩着一层极淡却挥之不去的低落,他温声开口:“你可还好?”
沈遥星怔了怔,随即点头,唇边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我很好,只是有些恍如隔世,物是人非之感罢了。”
江浔沉默片刻,目光掠过她微蹙的眉宇,落向远处沉沉的夜色。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能抚平波澜的沉静:“有言道,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沈遥星,在这里,”他的目光掠过良缘喜铺四个大字:“你觉得安心吗?”
沈遥星怔了怔,在这里,她安心吗?
仔细想来,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
心中的愁云散了散,她执起良缘喜铺门前留下的一盏暖黄色的灯,回身道:“当然。”
20. 未成定局
时值杪秋菊月,曙色熹微,晨光初霁。
朱轮华毂碾过街道青石板,静静停在良缘喜铺门前。
“姑娘,可收拾妥当了?”沉稳的男声传来,沈遥星看向走进来拱拳致礼的陈风,目光移至门外朱轮皂盖的驷马高车。
沈遥星点点头:“等我一下。”
她两天前就与沈婆子她们说了有关她要下江南的事,没说其中的内情,只说自己去策划一场特殊婚礼的事,她们没有过多怀疑,就应允了。
沈婆子抱着包袱走出来,面上有不舍有担忧,叮嘱道:“带上这些。”
沈遥星打开看了看,里面有平时她爱吃的点心,满满当当的都是。
原主有这么个母亲真好,她心头一暖,温声安慰:“母亲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不会有事的。”母女二人轻轻拥抱了一会儿。
沈婆子的目光中略有湿意,这个女儿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她这个母亲,到今个儿是头一回,当真是不舍极了。
“姑娘,我也舍不得你,定要快些回来!”春杏脆生生道,她拉了拉沈遥星的衣袖,满是不舍。
沈遥星拍拍她的肩:“会的。”说罢,她转头望向一旁的林月:“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林月笑了笑:“客气什么。”她走近,认真说道:“照顾好自己,良缘喜铺这边,我来看顾,你不必担心。”
“好,我去了。有什么麻烦事,可以找程景。”程景这次不跟着去,江浔让他留下来照看良缘喜铺,沈遥星也觉得这样更为保险。
沈遥星拉上两个包袱,递给一旁的陈风,往外走去,到了马车门前,帘内递来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沈遥星不作多想,搭了上去。
她在一旁坐下,马车缓缓前行,沈遥星微微掀开帘子一角,挥手向窗外人告别。
穿过来第一次离开京城,居然还颇有些不舍,心头不免怅然。
车内精致华美,锦茵铺地,一张檀木小案固定于舆中,其上置青玉茶盏,一只金丝翡翠熏球坠在窗沿边,散发着苏合香。
她自顾自地到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
玉白的指尖轻触杯上的雕花映纹,沈遥星的目光瞥向旁边坠着的精致翡翠熏球,她在现代就常有晕车的毛病,惯来受不了这香气,实在没忍住,伸手一把将它扯了下来。
正在闭目养神的江浔闻声睁开了眼,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解,他淡淡启齿:“怎么了?”
沈遥星有气无力,就闻了这么一会儿,头脑便开始发昏,她闷声开口:“我受不了这个气味,尤其是乘车的时候。”
她一只手虚虚地拢着那枚熏球,头轻轻倚靠在软枕上,懒懒地掀了掀眼皮。
“给我吧。”江浔见她难受,伸出手示意。
“嗯?你不会是要把它扔了吧?”沈遥星语气犹疑。
江浔思考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受不了这个,扔了也好。”
沈遥星瞪圆了双眼,一下抓紧了手中的熏球,显得颇有几分可爱:“那可不行!你知不知道这有多贵?”
开玩笑,这可都是钱啊!
谁家好人扔钱啊!
江浔闻言,摇头笑了笑:“你可以把里面的香料取出来。”
沈遥星仔细看了看最外层镂空的金属球壳,熏球的设计极为精妙,打开看外层环与内层环的轴心是相互垂直的转轴结构,倒是与现代船舶用的常平架原理相同。
沈遥星小心翼翼地将里面上好的香料取出,用手帕包裹起来。
“那剩下的这个?”沈遥星用眼神示意。
素白的指尖轻捻着这颗翡翠镶金熏球,举到他面前询问。
江浔满不在意地勾唇笑了笑,轻轻吐出两个字:“归你。”
沈遥星挑眉,手一收,将其攥在掌心中。
“却之不恭。”
马车行了几日,有时他们会暂停到周边的客栈休整一下,顺带补充一些物资,快到扬州城时,已是十月初了。
江南的十月秋意已至,却是比京都暖上几分。天空高远明净,水乡的河港旁半黄半绿的柳枝轻垂,粼粼水波之上划过乌篷船,荡起层层涟漪。
沈遥星堪堪放下手中的帘子,收回欣赏江南美景的目光,想着此次事了,定要趁此机会好好游玩一番,她在现代是在北方长大的,一直以来都对江南水乡颇有几分向往。
她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外面隐约传来一阵喧闹,貌似还有不少人。
“贵人,贵人,行行好吧,我们已经多日没进食了!”
沈遥星撩开帘子望去,不远处一群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推搡着走进,险险被侍卫拦下。
“怎么了?”
陈风拱手禀告,声音并无起伏,显然见怪不怪:“是江南的流民。”
流民?沈遥星皱了皱眉,江南近来没出水患,这一路走来亦无什么大事件发生,缘何会有这么多流民?
她细细看了看这些流民,他们面黄肌瘦,眼神空洞,其中还有几个看着就不太正常的,脸色青白,似有中毒之状。
更有甚者,脖颈鼓起一个大包,看起来像是现代的所说的……甲状腺肿大?
老人的咳嗽声,孩童的哭闹声萦耳不绝,还有不断的哭求声,想要挣扎着扑过来。
一旁的陈风警惕地看着她,生怕这位一时同情心泛滥,铸成大错。
沈遥星心有不忍,却没有办法,就算她来自现代,但有多年看小说的经验也明白,路上遇着流民,是不能随意给吃食的,不然更会引发混乱,搞出人命都是有可能的。
她看向陈风,叹了口气,说道:“走吧。”
随即放下帘子,不再管外面诸事。
江浔放下手中书卷,目光落在她心情沉重的脸上,忽然开口:“这些流民,大多是灶户,部分是山区百姓。”
“灶户?”沈遥星撑着下巴,疑惑地望着他,灶户是什么?她不太明白这个词,没听说过。
江浔眼底划过一丝了然,他解释道:“合法盐户。”
沈遥星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嗯?合法盐户混得这么惨?
“这些年来,私盐横行,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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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尤甚。这些灶户受此冲击无法售盐,失去了收入来源,已是无法维持生计,被迫逃亡沦为流民。”
“原来如此,那这么说,合法盐商混得不好,那些不合法的混得好了?”沈遥星若有所思。
“确实如此,盐商私贩通过地下垄断任意抬价,在官盐短缺地区,百姓被迫以高价购买劣质盐,钱财自然是流进了他们的口袋。”
江浔似笑非笑,补充道:“其实不止他们。”
沈遥星了然,私盐贩卖者背后若是没有人,她也是不信的,官商勾结自古就不可避免,更何况,这可是暴利,人人都想去分一杯羹。
这么一来,他们通过抬高官盐价格、勾结官府打压竞争,百姓既要承受高价官盐,又面临购买私盐的风险,陷入两难,久而久之,生活都成问题,不得不成了流民。
“盐官与豪绅常暗中参与私盐利润分成,却对百姓肆意抓捕以向上级邀功。无辜者被屈打成招,真凶逍遥法外。”江浔面色有些凝重,显然也是为此困扰许久。
“我看其中有些不太正常的,像是中毒,他们是怎么回事?”
“私盐多为未经提纯的粗盐,长期食用会导致慢性中毒甚至死亡。”江浔语气嘲讽,“甚至掺入沙土、灰烬以省下成本。何况私盐缺乏加碘环节,尤其山区百姓受害更深。”
“简直丧心病狂,毫无人性。”沈遥星摇摇头,内心唾弃不已。
她早先便觉得这个朝代有向乱世奔的趋势,如今一看,果然没错。撕开京城下的繁华,民生凋敝,生灵涂炭,处处是枯骨,更不知多少冤魂。
完了,她该不会赶上乱世了吧?不会吧?
想到这,沈遥星眉宇间满是凝重,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她的连锁公司大业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吗?
怪不得总说个人的命运与国家的命运息息相关,谁也逃不过时代洪流。
沈遥星幽幽叹了一口气,烦恼地捂住眼睛。
半晌,她看向江浔,闷声问:“这个王朝看起来已经千疮百孔,乱世不会很快就到了吧?我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没做呢。”
江浔得知她的担忧,深邃的眸子定定地望向她,他语气肯定,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不会。”
马车忽然剧烈颠簸了一下,沈遥星猝不及防向前倾去。
江浔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待她坐稳后即刻松开,仿佛刚才那一触只是错觉。
“乱世不会来。”他重复道,这次声音里多了几分温度,“因为还有人不让它来。”
沈遥星怔怔地望着他。
江浔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此刻跳动着某种灼人的光芒,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你放心。大可以放手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光晕透过车窗,在他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影。
“乱世或许在路上,”他轻声道,“但在那之前,我们还可以做很多事。”
沉默片刻,沈遥星最终展颜笑了,她道:“你说的对。”
是啊,一切未成定局,还可以做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