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过期不候》 1、第1章 “天宝三载上元节,圣人节,圣人诏令,正月十五日,子正已到,新日初始,神灯灭,人灯燃,天官赐福,万民蒙昭,普天同庆(注1)。” 潮埠古镇上花灯起,数千盏彩灯与圆月交互辉映,灯明如昼,五彩缤纷,斑斓璀璨。 今夜在这个始建于明清时期,拥有三百年历史的古镇街道上,璀璨灯海,锣鼓喧天,双龙舞狮,英歌舞者脸涂油彩,翻腾跳跃,双槌起舞,鼓点哨声,气势如虹。 主街分叉路口进去,分布着几条后巷,每条巷子的两旁,都大小不一的错落着几家杂乱而破旧的老旧宅子。 街灯昏暗,每家每户的院子门前,挂着的两个灯笼,灯笼上都用朱砂笔写着一个大大的“林”字。 其中最里面的一户宅子上的灯笼,“啪”的一声开关被按开,灯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不太厚重的木质院门有些不太牢固,“咿哎”一声晃着从里被打了开来。 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十九岁男孩从院子里抱着一盆盛放的茉莉花,走了出来,月色溶溶,照在了男孩的脸上,一霎那间,漂亮得有些惊为天人。 只可惜,映在月光下,这张清俊到近乎美丽的脸上,只有一片荒芜的沙漠。 他只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的空洞躯壳,一个靠伪装乖巧听话而勉强活着的人,林末推开木门,往外走去。 “阿末,等一下,”门里的人叫住了他。 林末转头,往回望去,“阿嬷。” 林奶奶放下正给花浇着水的瓢,湿了水的手在衣服在抹擦了一下,“把花送到你三姨奶奶家就回来,今天上元节,外面闹腾得很,你可别在外面瞎晃悠。” 说着,又降低些高昂的音调,她轻啧了一声,“又不是不知道你这张脸,回头又惹事生非……” “嗯,知道了,”林末掩下眼底那一片死寂,他也很讨厌自己这张脸,讨厌这张遗传自那个抛弃了他的,妈妈的脸! 他的妈妈是一个美到极致的女人,可惜却生在了潮埠这么一个小地方,她娘家很穷,所以嫁给了他爸爸,条件是她要读大学。 他爸爸也开出了他的条件,生出了儿子,他就让她去读书,就像是一桩钱货两讫的交易,而他就是这场交易中必不可少,却又如此多余的产物。 钱货两清之后,面对的便是争吵和分离,他爸爸受不了失去对一个漂亮女人的掌控,以失去爱情的名义酗酒而死。 而他这个多余的产物便从此只能跟着奶奶和姑姑生活,在家人面前披上一层乖巧听话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活着。 “所以说,长成这个样子做什么!”林奶奶看了一眼孙子这张和前儿媳妇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略带厌恶地撇过头去。 “我当初就跟你爸说,长得那妖孽的模样,心肯定大,心大了就留不住,可你爸非不信我这个老人言,他倒是喝酒喝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给人欺负……” 林奶奶低着头理着枯败的花叶,絮絮叨叨个没完,却没有看见林末那越来越淡漠的脸。 是啊!长成这样鬼样子做什么!林末掩上木门,期期艾艾的抱怨声随即消失在耳边。 他抱着那盆茉莉,走下门前的三阶阶梯,花的香气浓郁地飘散了开来。 “找到你了!”一个低沉暗哑的声音从他的侧边响起。 林末皱起了眉,眯着眼转过头去,疑惑且防备地看向了说着话的那人。 那人绷着脸,眼神中闪过的是一瞬间的恍然若梦和不敢置信,他说着“终于!找到你了!” 林末眯着眼问:“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那个人从灯光昏黄下走了过来,他身形极高,穿着黑色及膝毛呢大衣,看起来很凶。 无论是那突出的眉骨,英挺的鼻梁再加上略显锋利的下颌线,还是那鼻梁上架着的一副金丝框眼镜,都给人一种倨傲的模样。 林末仰起头看着眼前的人,有点胆颤,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那人却往前靠近了几步,他朝林末露出一个,看似温和斯文的微笑,“你好,我叫徐方耀,我在这巷子里迷路了。” 林末不着痕迹地两步退回阶梯,倚回被掩上的门边。 他微仰着头看向林末,声音夹带着股港城腔,“抱歉!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看来应该是港城人,林末不知道他是从港城来潮埠旅游的,还是回潮埠寻亲问祖的人。 毕竟因为历史原因,潮埠镇本就多迁徙在外的移民,各家也都经常会有从东南亚、港城回来寻祖问根的亲戚。 林末薄唇微微抿起,他歪着头疑惑地问:“你好,你是要找谁?找到我了是什么意思?” 徐方耀笑着摇了摇头。 是的!他找他,找了很多很多年了! 可他并没有说话。 但林末却在他那狭长而深邃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被他隐匿起来的激动,和一抹仿佛藏着刻入灵魂的深沉。 林末看不懂,这个人干嘛用一副好像认识了他几百年了一样的眼神看他?可林末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这让林末敏锐感觉到了危险信息,并心生警惕,林末皱起眉,“你,有事吗?” 徐方耀自以为在昏暗中已藏匿住了内心那惊心动魄的悸动,正极力地克制着不让汹涌的情绪外露。 他试图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抱歉抱歉,我的名字叫徐方耀,我在这条巷子迷路了。” 他朝林末友好地伸出手,“我是从港城来潮埠古镇合作拍电影的投资商,今天元宵灯会,在人潮中和朋友走散了。”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林末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伸出的手。 徐方耀对林末的抵触当然有所察觉。 他露着最得体的微笑,一直礼貌地伸着手,“我本家也是潮埠镇的,是东湖街那边徐家的亲戚,你认不认识?” “徐家?”林末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对,北庙派潮埠徐家四房子孙,我是徐三叔公徐永州的侄孙子徐方耀。” 徐永州在潮埠镇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他的家族生意遍布潮埠镇乃至整个潮安市,应该也没有人敢冒认他的亲戚吧! 林末信了三分,“你是徐家在港城的亲戚?” “是的。” 林末这才点了点头,“你好,”他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徐方耀的手,然后迅速撤离。 徐方耀只来得及握住他的指尖,那短暂而温热的触感却让他浑身微颤了一颤。 他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心跳停摆,捏紧双手,用平生最温柔的声音,诱惑着,“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我叫林末,”林末回答。 “林末……林……林明若!” “什么林明若?我不是林明若,我的名字叫林末。”这人是耳朵有问题?林末蹙着眉地看着他。 徐方耀顿了顿。 “啊——抱歉,是我听错了!林末,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他笑容极尽温柔,温柔的仿佛雨夜蜿蜒爬上礁石诱惑水手的塞壬。 林末露出一抹礼貌性的微笑,“……嗯,很高兴认识你,徐……徐方耀。” 可这个些许笑意却让徐方耀极力压制住的猛烈跳动的心脏,更加悸动不已,他看着林末,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林末厌烦地瞪向徐方耀,忍无可忍,沉下了笑脸,他真的很讨厌被人一直盯着看。 所以说,这张脸从来没有给他带了过一丁点的好处!从小到大,带给他的只有耻辱和痛苦! 林末微微垂下眼睑,艰难地掩盖住眼底的厌恶,他指着巷子口,还是为那人指了指路。 “你从这里直走,出了小巷子口左转,然后大概走100米后再左转,走到尽头拐个弯就能出到大街上了。” 徐方耀敏锐地觉察到了林末那突发的情绪,他皱了皱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还是解释道:“啊,好,抱歉,我是不是有哪里冒犯……” 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徐生,我哋终于搵到你啦!”一个声音陡然横穿过两人的中间,与徐方耀走失的那几人,包括导演、制片和一个徐家小辈等数人终于找了过来。 等徐方耀再回头,林末早已回到院子里。 门“咿哎”一声在眼前关闭。 林末走进家门,把门外的人抛诸脑后。 还在院子里给盆栽除草浇水的林奶奶问道:“阿末,怎么了,外面有人来吗?我怎么听到你和什么人说话的声音?” 林末走了过来,回答道:“嗯,阿嬷,是一个过路的人,在巷子里迷了路,跟我问路。” 林奶奶点了点头,“嗯,咱们这些个老街小巷子拐来拐去的,可不就是容易让人迷路,肯定又是些外地人,今天来咱们这凑热闹来了,咱们潮埠现在倒是因为这个元宵英歌舞出了名咯。” 林末露出极浅的微笑,淡淡地附和道:“嗯,阿嬷说得对。” “那你怎么不请人到家里来坐一坐,喝杯茶吃个水果什么的,咱们潮埠人热情好客的传统可不能丢,往后潮埠才会越来越好!”林奶奶絮叨着。 林末唇角微勾,清冷一笑,“阿嬷,天晚了,家里只有咱俩,万一出了什么事呢,还是别惹、事、生、非了的好!而且他朋友也找过来了,等会就能找着路回去的。” 林奶奶却点起头,似乎全然忘记了刚才说过什么话,“嗯,也是!如今不比以前了,到处都是坏人,还是别多事的好!” 林奶奶看着林末把抱着那一盆花放在院子的石桌上,“咦,阿末,你怎么又把花抱回来了?没给你三姨奶奶送过去?” 林末看着茉莉盆栽,愣了好几秒钟,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忘了送! 林末捏着拳,咽了咽口水,语气中带着几分做错事的慌张,“我……我忘……” “嗨,是三姨奶奶不在家?”奶奶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看来你三姨奶奶也跑到街上凑热闹去了,算了,你明天记得再给她送过去,她念叨好几天了喜欢你种的花,说那花开得比花店里卖的都好。” 林末怔了怔,点头,“好,知道了,阿嬷,夜风凉,你先回屋去吧。” “诶,好吧,那我先进屋去,你记得把院子里的落叶枯枝收拾干净啊,”林奶奶放下花洒水壶,一瘸一拐,慢慢吞吞地走回到屋里。 林末慢吞吞地回答:“知道了。” 他把花盆搬回到原来放置的地方,顺手拿起了竹条扫帚,直到清扫完院子里的枯枝败叶,才拍了拍手里的灰尘进了屋。 刚进到屋里的林末,又顺手把眼前的搪瓷茶缸里泡过了一遍的茶叶,往茶盘上拨掉了一半,他提起热水壶,又往茶缸里倒上热水。 一杯极淡的茶水放到茶几上,放置在林奶奶的眼前,“阿嬷,医生说你现在正吃着药,不能再喝那么浓的浓茶。” 林奶奶边听着电视里的潮剧,边拿起眼前的茶缸喝了一口茶,皱眉嫌弃道:“一点味道都没有了!” 她放下茶缸,有点不高兴,道:“院子里的落叶扫好了?” 林末坐到她的身旁,“阿嬷,扫好了。” 奶奶看着他,顿了几秒,伸出手轻轻地挲了挲他的手心,“嗯,还是你乖,你不在家时,阿嬷的活都干不完咯!” 林末拉扯着嘴角,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挂在脸上,“阿嬷,你脚还伤着呢,不要总是忙来忙去,有事你叫我就好。” “好,阿嬷知道了,我们家阿末啊,最乖了!”奶奶的欣慰地拍着他的手。 “哦,对了,过两天你姑姑和姐姐就回来了,你记得去车站接一下她俩哈。” 林末却忽得一下子顿住了,就像是卡顿故障了的机器,“我姐……也要回来?” 奶奶望着身旁的林末,重重叹了一口气,“你姐这几年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是大学也考不上,这次连你姑姑好不容易给她介绍的工作,也是说辞就给辞!” “现在的脾气可是大得很,她这次回来要是又骂你,你不要理她!你让她发泄完了就好了!” “……好,我知道的,阿嬷。” “哎,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一天天的,我是管不了她了,你姑姑也管不了,自从你姑姑和你姑父离了婚后,你姐就……” 林奶奶顿了顿,神情中带着几分慌张,她偷偷瞄了瞄林末一眼,“不提他,不提他了!” 林末缓缓地敛下眉眼,他狠狠地掐住自己的手掌,没有说话。 她躲避着目光,转移话题道:“阿末,你为了阿嬷的脚伤也请了好多天的假了,等你姑姑回来,你就赶紧回去上学去,我们阿末厉害哩,考得那么好的大学,我们阿末可好好好地去读书哈。” 林末轻不可闻地呼出了一口气,脸皮拉扯了一下,才扯出一抹乖巧又扭曲的笑意来,“好,我知道的,阿嬷。” “嗯,你乖,我们阿末最乖了。” 对,他最乖了!因为乖,才能活下去,林末的嘴边挂上一抹温顺的笑。 “唉,要是你爸还在就好了,看到你今天这样,考到一所那么好的大学,他肯定会很高兴,你爸啊,这一辈子就是吃亏在没有文化,不然你妈也不会嫌弃他,随随便便就把你抛弃了!” 林末坐在她的身旁,始终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任由这些已经被重复了无数遍的过往,再次被翻出来,变成一把把锋利的刀捅向他的心口。 林末轻轻说了一句,“阿嬷,晚了,您该去睡觉了,医生说你要多休息才能好得快一点。” 林奶奶说得口干舌燥,赶紧喝了口茶水,“好好,你乖,那阿嬷去睡觉去了。” 他知道,他要乖!学乖了,就不会疼了。 林末坐在客厅,把电视声音按到最小,看着电视里的潮剧,用凄厉悲惨的唱腔无声地呐喊,直到电视的屏幕显示出无节目停播的标志。 深夜寂静,一声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 林末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按开接听键,男人粗粝的声音传到他的耳边,“时间到了,出来吧。” “嗯,马上,”林末缓缓起身,慢慢回到房间,换上了外出的衣服,悄悄地走出了门去。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第2章 潮埠古镇上的酒吧街容纳在古香古色的巷子之中,这几天正是潮埠的旅游旺季,人潮涌动在灯红酒绿的古街之中,倒也挺别有风味的。 而在这一条街上,最富盛名的一家酒吧,那就是“鬼新年吧”。 什么叫鬼新娘吧? 就是这家酒吧,每天晚上都会推出十位盖着红纱盖头的“鬼新娘”,由在场的客人投票,在朦胧红纱障面中,选出全场最漂亮的“鬼新娘”。 当然,只要参与了投票的客人就都可以参与抽签,只有是被抽中的幸运观众,就可以和今晚最美的“鬼新娘”,喝一杯贴身交杯酒。 不过更有意思的可还不止于此,最有趣刺激的,莫过于揭开了盖头的这个环节中,盖头下的新娘可不一定是娇羞美人。 若是今天运气不好,那凤冠霞帔下的,很可能就是个满嘴络腮胡的糙汉,而且不管你面对的是美人还是大汉,这贴身酒可是一定要喝的。 主打的就是一个新鲜刺激。 林末顶着深夜沁骨的寒风,裹着身上的薄外套,跟着一个男人的身影走进了这家最出名的酒吧里。 林末一脸淡漠,听着前面那个男人啰啰嗦嗦的嘱咐。 “林末,我跟你说,要不是咱们班的罗茜极力跟我推荐你,我是绝对不会把这么好的工作机会介绍给你的!你懂吧?” “嗯,懂,”林末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人一脸嫌弃地看着眼前这个娘娘腔一样的高中同学。 要不是因为他这张漂亮的脸蛋,要不是上次罗茜放他鸽子,他之前是打死也不会临时找了他来凑数,扮演这个什么鬼新娘! 陈立狠狠地瞪着林末,“你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是你要来这挣钱的,对吧?你也该知道的,这个酒吧的老板刀哥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所以,我告诉你,你要再想上次一样,客人摸了一下你的腰,你就敢刮人巴掌,你今天可就出不了这个酒吧!”陈立警告道。 林末轻咬了一下腮帮,“嗯,我知道了。”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赶紧跟我一起进去吧,不然迟到了,刀哥绝对会劈了我!”陈立扯着林末走进鬼新娘吧的后门。 “我再次警告你啊,这家酒吧的老板刀哥不好惹的,他背后的大老板咱们更是惹不起!你拿了钱,可就得乖乖地听话办事,”陈立不放心地再次警告林末。 他嘀咕着,“不就是摸一下腰嘛!至于反应那么大,你化了妆换上新娘的衣服,谁他妈还认得出你一个男的!扭扭腰就轻轻松松一千块钱到手的事!” 林末沉默着没有回答,亦步亦趋地跟着人往酒吧的后台化妆间走去。 不过一个错眼,他看见了离后台很近的贵宾席中的有一个人。 是今天晚上刚刚遇见的那个奇怪的人,让他印象深刻的……嗯,他的名字好像是叫徐方耀? 林末看向他。 只见他光风霁月地坐在酒吧私人区域的贵宾席里,风耀玉堂般的一张脸,在酒色灯糜中显要着富家公子高高在上的矜贵倨傲。 “你在看什么?”陈立不耐烦地推了推林末。 “陈立,你知道他是谁吗?”林末歪着头看着徐方耀。 “谁?”陈立顺着林末的视线看了过去,“哦,那位爷别说是咱们不能招惹,就是刀哥也不敢往他面前凑,他可是徐三叔公请来的客人,你看到了那位没?” 林末看向陈立指着的人,是徐三叔公徐永州的孙子徐家小四爷,“连徐小四爷都要毕恭毕敬招待的客人,你说他是什么人!是咱们今晚都要好好伺候的大爷!” 林末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徐方耀,感觉他确实是和巷子里遇见时全然不同。 他微微仰着头,双腿交叠地斜倚在黑色皮沙发上,满脸的冷峻睥睨,那微微显露出的阴狠锐利的眼神,就吓退了一大批前去搭讪的男男女女。 他身边的其他人倒是玩得十分开心,纷纷揽过前来搭讪的人喝酒摇盅,气氛热烈而兴奋。 “我听说他是徐家的亲戚?” “呦呵!还有你林末感兴趣的人?还打听人的情况,怎么你想要钓人家?”陈立挑眉猥琐地上下打量着林末,凭着这个娘娘腔的长相,要真是个女的,人家说不定还真能看上! 林末斜睨了他一眼,眼神却充满了死寂。 陈立啧了一声,在这种眼神下,也不敢再说出更多的嘲讽来,“我听刀哥和人提起过,听说他是徐家在港城的亲戚,不过他的身价可比徐家厉害多了,港城太子爷,懂不懂!” 港城徐家,是潮埠百年世家徐家的其中一个分支,因当年各种原因,徐方耀的爷爷徐老爷子跑到港城做生意,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成了港城首富,时间一长,两家也渐渐疏远了。 也是近几年来,潮埠徐家有心攀附,港城徐家这才慢慢与他们恢复了往来联系。 “反正都是咱们惹不起的人物,你就躲着点就对了!”陈立冷冷一笑,毕竟污泥怎么高攀得上云端。 林末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整个酒吧里,注视着徐方耀的人太多,可偏偏鬼使神差的,徐方耀就是能感应到其中一个视线,让他格外的在意。 他斜过身望了过去,那带着一丝冷意的探究,让林末冷寂的心脏忽而漏跳里一拍,林末立即转身,拉着陈立,闪身钻进到了后台化妆间。 今夜的夜生活还早得很,从小巷子里出来的徐方耀等人,被徐家小辈请来了当地最有名的“鬼新娘吧”。 徐方耀倒是无所谓,他不喜欢晚上,更不喜欢睡眠,因为睡着就意味着入梦,意味着又是一整晚梦中撕心裂肺的痛苦。 尤其在今夜终于找到了林末之后,更盛。 毕竟,无论任何人,在十年时光的每一个夜晚,不断地梦见一个人,他与你情投意合约定终身,每每在与你耳鬓厮磨之际,便以浑身鲜血淋漓的模样质问着你的背叛。 反反复复地折磨着他,无论他如何的挣扎,付出什么样的努力,他都会在他的梦里不断地死去。 你也会一样厌恶夜晚,厌恶睡眠。 深夜十二点,鬼新娘出。 酒吧掀起了最兴奋的浪潮,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新娘轻轻舞动着腰肢,走到舞台中央。 导演李子成是徐方耀的发小,自小便和徐方耀混迹在港城豪门贵公子圈里,什么新鲜玩意没有见过,看着舞池里的扭动着腰肢的新娘,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致。 他晃着酒杯中的冰块,碰了碰徐方耀手里的酒,“点呀?大佬,点解今晚咁丧气啊?发生咩事?” 徐方耀垂眸,低哑着嗓音笑了一笑,“今晚遇到着一个有意思的小朋友。” 李子成立马从瘫仰着的姿势坐直了起来,对着徐方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点啊?有情况?在哪里?什么时候的事?” 这倒是奇事一桩哈,从来都是一副高冷禁欲、生人勿近模样的徐方耀,既然有一天也会见色起意? 他倒是真想要见一见这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撩拨得动,他们圈子里出了名清心寡欲的徐圣人。 当然了,他徐方耀的这个称号,倒还跟徐方耀的家族有些关联,毕竟像徐家这样的中式富豪家族,最讲究的就是底蕴,传统和规矩是根植于骨血里的,历来以谦和有礼、谦虚谨慎的姿态待人接物。 但徐方耀却从来是个例外,从小到大性格就孤高自傲,脾气也大,不过他也确实有这持才傲物的底气。 这个徐方耀自小到大就像是开了宿慧一般,就只看这投资经商的眼光和手段,简直狠辣无比,在港圈属实是同辈望尘莫及的存在。 只是就他那脾气实在是——嗯,只能用“糟糕”两个字来形容! 就是港城圈子里的各家贵公子哥们也不敢不看着他的面子行事,更别说那些前赴后继向他扑过来的男男女女,有一个算上一个,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这如今嘛,历经的多了,徐方耀也深谙什么叫伪装,按照些世俗规则去压抑住内心的厌恶和不屑一顾,人便也谦和了些许。 待人处事也先摆出礼貌谦逊的姿态,久而久之,这面具戴得久了,徐方耀倒自诩自己是个温驯谦和的人。 可在他们熟识的人眼里看来,他的本质从来就是那个不择手段的徐方耀。 所以他们圈子里的朋友,都喜欢时不时地讽他一声“徐圣人”。 而李子成,便就是其中最熟悉他秉性的人之一,他看着徐方耀恹恹丧丧的样子,“不是,这不是好事吗?大佬怎么还拉着一张脸?怎么,是人家被你吓跑了?” 徐方耀斜眼睨了过来,没有说话。 还真是啊? 李子成有些咂舌,“不是,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天仙,能让咱们徐总这么日思夜想,又神魂颠倒的?” “哎,不是!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这些天我可是一直都跟在你身边啊!”李子成歪着头直勾勾地盯着他。 徐方耀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喝着杯中的威士忌,却有些嫌弃山崎25的甜涩口,遂又放回桌上不再去碰。 李子成忽然双手合十对击一掌,焕然大悟道:“难道是今天晚上在那个小巷子里……”他隐约好像是有看到一个……哎,不对啊,那不是个小男孩嘛? 所以,徐方耀他看中了个——男孩? 还没等他问出来,“呲”的一声话筒音在全场响了起来,舞池中央分两旁站在十个红衣罗裙一身嫁衣,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子。 主持人手持话筒,兴奋不已,“我尊贵的各位朋友们,最终的投票结果也在我的手中啦!你们的新娘即将揭开盖头,不过,” 主持人拍了拍主持台上的投票箱子,“在揭开新娘盖头之前,咱们是不是先来看看我们今天晚上最幸运的观众是哪一位啊?” 台下一片欢呼和口哨声响起。 主持人接着烘托着愈加热烈的气氛,“请问在场的朋友们,你们做好准备了没有?”说罢便把手塞进投票箱里,滚动几圈抽出了一张红券。 “好啦,好啦,咱们的幸运儿已经在我手上啦!现在就让我们把焦点再次放到——揭晓我们今晚的最美新娘是哪一位吧!” 徐方耀却有些厌恶这种低俗喧闹的把戏,他站起身来,跟李子成说了一句,“闹得很,我先回去了。” 李子成却饶有趣味地看着舞池中央,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别又迷了路!”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笑着,“再遇见了哪位天仙,迷了你的心智!” 徐方耀挑了挑眼皮子,不想再看他一眼,正欲往外走去,忽得一个灯光打向舞池左边的新娘,盖头被轻轻揭开。 在场所有人惊艳的目光也全部聚集在那个新娘的身上。 空气突然安静到无声,然后一阵喧哗声响起,这人,长得也太……简直迷倒众人。 徐方耀也下意识地错眼看了过去,瞬间瞪大了双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他,林末怎么……? 林末眉头紧蹙着,厌烦地轻啧了一声,然后轻轻地晃动起他那纤细的腰肢,在红衣新娘的簇拥中慢慢摇晃舞动。 众人屏息凝望着,舞台中那灼然盛放的野火,从红衣中露出的雪白腰肢,在一晃一动的潋滟中夺人性命,勾人心魄。 林末半阖的眼眸,随着身体那可有可无的晃动,迷幻地斜睨着舞台下那正朝他张牙舞爪的陈立,他真有些不耐烦了。 陈立明白他的意思,一脸急切暗示,逼迫着要他配合,他举起手,比了个“五”,嘴里默声直喊着:“五千!五千!” 林末闭了闭眼睛,钱真他妈的难赚! 可这厌世的眼眸,镶嵌在貌美绝伦的脸庞,独独衬托出一种不谙世事的清冷感,只一眼便可几乎夺去人的呼吸。 紧挨着站在陈立身边的,正是这间酒吧的老板刀哥,他脸上一道暗红色狰狞的刀疤痕,从左耳根一路撕裂皮肉横贯了脸颊。 此刻,他正歪斜着嘴角扯出一个令人作呕的弧度,眼睛死死黏在舞台之上林末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还真是漂亮的小尤物呢!” 陈立转过头看向他,“刀哥,您说什么?” 刀哥看向陈立,却笑得邪佞,“哥有件事要你帮帮忙——” 音乐旖旎,台下的众人越沉醉,便越心潮澎湃,他们朝主持人催促着,今晚的“幸运观众”到底是谁? 主持人非常满意今天现场的气氛,也觉得氛围烘托的差不多了,揭晓的音效响起,主持人宣布,“噔噔蹬……让我们恭喜第十六号桌贵宾席的朋友!” 一道灯光打在了徐方耀等人坐的半环抱式的沙发座位上,众人欢腾地看了过来。 徐方耀看向林末的眼眸中有着浓浓的惊艳之色,但……他抿紧唇齿,扫视向众人的眼底里,酝酿着寒冽戾气,他冷冷扯了下嘴角,像是正极力隐忍着什么。 徐家的小四爷手里拿着那张万众瞩目的红券,他偷瞄着徐方耀那一脸像是被带了绿帽,快要黑出汁来的脸色,他猜测着,难道台上的人是耀哥的人? 不管怎样,他即刻便十分有眼色的把手中的红券,利索地递给了徐方耀。 其实这本来是今天他安排好了给李子成的助兴节目,只是没想到本来都要走了的徐方耀,却在看了台上的“新娘”一眼之后,脸色大变。 这既然是亲堂哥的人,那他当然是双手奉上来,徐家小四爷因探究到了徐方耀的秘密,心里暗喜不已。 林末即刻便被主持人和众人的呼喝声推到了徐方耀的面前。 他被推到他的面前,却让他犹如被人当众脱了衣服一般的难堪,他神情瞬间大变,他厌烦地扯着身上的红衣,“徐,徐方耀?” 徐方耀顿了顿,缓下阴沉的脸色,他脱下毛呢大衣,披在了林末的身上,外套太长,却恰好盖住了他的全身。 徐方耀温柔地为他扣上扣子,用黑色遮掩着那一抹红,安抚道:“林末,我们又见面了。” 他没有问他为什么在这里,在这里干什么。让林末稍稍减去一丝脸上的尴尬。 林末低头重重地擦去嘴上的红艳口红,却即刻又发现沾染了红渍的衣袖不是自己的衣服,他愣愣地看向徐方耀。 徐方耀轻轻一笑,“没关系,”他拿起桌上放置的湿纸巾,撕开递给了他,让他拭去唇边的艳色。 主持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在一旁起哄着提醒林末赶紧按流程走,“新娘,赶紧和我们的客人贴身敬酒呀!我们的观众都等着呢!” 什么? 林末顿住了,没搞清楚状况,没有人告诉过他,接下来还有这个环节!他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主持人。 主持人没见过这么不专业的新娘,他瞪着林末,不是,你是谁请来的啊?你的专业素养呢? 徐方耀脸色却沉了下来,他伸手把林末护到自己身后,紧抿着唇,看向主持人的眼神更是阴沉凶狠。 可这五千块钱对于林末而言真的很重要,他看向隐匿在众人中的陈立,“我接下来该干什么?” 林末的这一句话瞬间把徐方耀从生气的边缘拉了回来。 徐方耀微微转头看了看林末,朝他低声询问道:“需要我配合你的工作吗?” 林末一时语塞,所以,他知道该干嘛? 他看着徐方耀,试图用一抹微笑,掩饰内心的不耐烦,轻声道谢,“好,谢谢。” 徐方耀明白了,他拿起桌上刚喝剩下的威士忌,单手轻轻揽过林末,搂着他的肩膀,脸缓缓地朝林末的脸颊贴了过去。 林末的身体被徐方耀抱住,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扑通、扑通”林末的心脏怦怦的乱跳动着,即便徐方耀已尽量为他保持些距离,没有真正触碰到他的脸颊,但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这么近距离地贴着,没有任何人。 徐方耀环着他,一口把酒喝完,“嗑哒”一声,酒杯被放在了玻璃桌上,徐方耀冷硬着脸色看向主持人,勾着嘴角,“可以了吗?” 徐家小公子带来的客人,他怎么敢再说不可以,主持人尴尬地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当然,当然。” 什么人啊!他还不是为了让他们这些观众大老爷们高兴嘛!唉,主持人暗叹,打工人的艰辛和委屈简直无处述说! 果然,在场的客人们却觉得不过瘾,气氛一点也不刺激,一点也兴奋不起来!但很明显的,明眼人都能感觉到了徐方耀等人的不好惹,便也超主持人发出一片嘘声。 不过,酒吧老板刀哥却是见惯了场面的人,他醒目地立马让人换上喧闹兴奋的dj打碟音乐,让气氛再次沸腾起来,后台赶来的舞者滑入舞池,领着众人跳起热舞。 主持人满身冷汗,松了一口气,赶紧离开回后台去。 被从怀里放了出去的林末,也同时轻轻地呼出了那憋在胸口的一口气。 李子成等人却好奇不已,排排坐着,目光跟随着徐方耀看向林末的视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徐方耀没有理会他们,“你几点下班?等会我,我们送你回去?” 林末凝视着他,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我今天晚上只是来兼职,同学的朋友来不了才找我,我,我要赚钱,你别告诉别人!” 他抬着眸看着徐方耀,“也别告诉我阿嬷!” 徐方耀眉眼一弯,笑得温柔清朗,“你放心,而且我也不认识别人和你阿嬷呀。” 林末是感谢他不带偏见的对待的,他点了点头,“我要去后台卸妆了,不用你送,我家就在霖围路,很近的,过几条街就到了,我可以自己回家,再见。” 林末走了几步,又回头,“今晚谢谢你,徐方耀!嗯,再见!” “好。”徐方耀并没有强求,看着他离开,然后起身,却被李子成一把拉住。 “不是,大佬,他不是不让你送吗?” 徐方耀睨了他一眼,“我不放心,”小孩长得太好看了些,年纪又小,万一发生什么意外,那他估计就真的会想要杀人了! 他就在他身后,护着他回去就是了。 “哇,”李子成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要是把今日这事告诉给咱们那帮油仔知道,他们肯定得说是我疯了!” 李子成扯着他的衣服,“哎,你说说,这个就是刚才你说的那个让你神魂颠倒的人吧?你们还挺有缘份的嘛!是不是?” 徐方耀挣开他的手,“啧,关你乜嘢事!”他转身离开。 李子成翘着二郎腿笑得意味深长,他端起酒杯,掩下唇边那带着玩味和看穿一切的了然。 该说不说,这个小男孩长得是真漂亮,用他多年导演的眼光看人,倒是觉得他还挺符合他们新电影的那个角色林明若呢!李子成微微勾唇,手指摩挲着下巴。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第3章 “阿耀,你快过来这里,你看这里!那边的那盏花灯是茉莉花呐!你快来!”有一个少年回首顾盼,身后的千盏灯火如繁星般璀璨,如神赐于人世间的福佑。 徐方耀怔怔地注视着他,少年一袭纯白长衫褂子,宛如月亮。 少年轻轻一笑,花灯如昼似闪着金光,照映着他貌美的容颜如同神明般圣洁,他回首,朝他伸出了一只美玉无暇一般的手来。 徐方耀看着自己朝少年伸出了那同样白皙稚嫩的手掌,他听见自己说了一句,“明若,等等我!”那声音是那样的清亮和愉悦。 忽的,那个清风朗月一般的少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柔软细腻而温暖的触感,似乎一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心脏一般,那样强烈的震撼。 就仿佛这一刻,周遭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一颗心在悸动颤抖,仿佛感受到了整个世界的美好与皎洁。 一阵风掠过,茉莉花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一眨眼间,风携着茉莉的那一抹淡淡的悲伤香气,把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薄纱,仿佛昭示着一场注定无法挽回的命运。 徐方耀倏然间便意识到了什么,他伸长了手臂,想要拉住什么,想要留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空留下一片迷茫。 “阿耀,阿耀……” 少年一声声急切呼喊他名字的声音,直往徐方耀的脑海深处钻,他揪紧胸口的衣襟,想要缓解那锥心的疼痛和无望的焦急。 徐方耀用力地想要拨开迷雾,找到心中万分在意的那个人,可唤着“阿耀、阿耀……”的声音明明就在耳边,人影却怎么也找不见。 然后“啪”地一下,所以的一切,包括那盏绚烂的茉莉花灯和那心爱的少年,在顷刻之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烟消云也散。 ……只剩下仿佛置身于梦境中那喧天的锣鼓声,和满街空空荡荡的灯火辉煌。 “砰”的一声,床上的人猛地惊醒坐立了起来。 徐方耀骤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他用力地喘息,直到气息渐渐平复,继而麻木,他熟练地按压着隐隐作痛的额头,习惯性地下床,走到浴室,拧开淋浴喷头,任由冷水冲刷而下,刺激那紧绷的神经,让神志恢复清醒。 “梆梆”门外敲门的声音响起,徐方耀打开浴室的门,拿着毛巾擦着湿发,他打开房门,看着门外的人,“这个酒店是有门铃的。” “哎,知道,知道!”李子成径直往里走,又说道:“你今天怎么样?在酒店里还是睡得不习惯?还是头疼吗?要不还是回徐家祖宅去住?你上次不是说在祖宅里倒是睡得很好吗?更何况徐三叔公不是天天都盼着你回去。” 徐方耀没有说话,摸起茶几上随意丢弃的那副金丝框眼镜戴上,走到吧台,倒了两杯威士忌,递了一杯给李子成,“不用,在祖屋里人多嘈杂,我更不习惯。” “不是吧,这一早上就喝酒?你最近喝酒喝得可是越来越凶啊,小心佩姨知道了又得要念叨你。”李子成推开手边的酒杯。 “嗯,知道了。”徐方耀答应着,却仍扬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子成“啧”了一声,“哦,对了,昨天晚上如何了?跟你那个漂亮的小朋友相处的怎么样?” 徐方耀拿着酒杯的手一顿,昨晚?昨晚他不过是独自一人隐在街尾巷口,听着他家木门被“咔哒”一下悄声地打开,再看着人进了家门口,便也就放心地转身离去。 当然也从未曾察觉那扇门后,被护了一路的人正侧过半边身子,笼在月色下,目光追着他的背影,任由巷尾的沉沉夜色吞没了他的衣角,才缓缓关上了院子的门。 他不知道。 徐方耀放下酒杯,“没怎么样,你少来关心我的私事,你好好想想电影的事好过!下午要和潮埠影视管理部门以及文化旅游部门的领导开电影取景意向会,你让人准备好了要用的资料没有?” 李子成坐到吧台的高脚椅上,晃着酒杯的冰块,“当然,我自然知道事情轻重,我还想着靠这部电影冲击明年的金顶奖最佳导演呢!” “我们昨天已经和本地协拍公司签了合同,等下午的会议谈妥后,便由他们全权代理接下来的申批和协调有关部门的工作。大佬,您这金贵的徐家人身份在潮埠是最好使的,就只负责搞定好咱们潮埠的领导就好!” 徐方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对了,关于演员选角问题,我呢,倒是有个不太成熟的提议,”李子成伸出长臂,攀在徐方耀的肩膀上倚靠着,“你觉得你那个小朋友怎么样?那个叫——林末,对吧?” 徐方耀惊讶地转头看向李子成,“林末?你想让他来拍戏?演什么角色——演林明若?” 李子成一掌拍在桌子上,“对啊!你也觉得合适吧!我跟你说,以我身为导演的这一双看人的眼睛,这小孩以往绝对能成为超级巨星,他有这个潜力。” 别的先不说,就他那逆天的相貌,也就是在这个偏远的小镇上长大,但凡他在北上广深那些个地方待上个一段时间,家门槛恐怕早就被星探踩破咯。 当然,演技这个东西肯定还是需要请个老师来好好教导培训一下的,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我第一眼看他,就觉得他很适合演这个角色,难不成你要说他不合适!不是吧,大佬!这个剧本可是你给我投的啊,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找出来的这么绝的一个剧本,但你就凭良心说,他是不是很合适?” 他是,或者说,他不仅合适,他还是那绝无仅有最契合的人选,因为这个剧本本就是按照他的原型,他梦里的那个人那些事来编辑的。 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了! 可是…… “你要让我看着我喜欢的人,和别的男人在我面前演着亲亲我我的戏码?你是觉得我这几年修身养性,修得都没了脾气了是吧?” 李子成瞪着个大眼睛,眨巴着,“哎,不是吧!徐方耀,你是认真的?那小孩才多大?你才见过人家几面啊,就要——互定终身,了?” 徐方耀看向李子成,目光如炬,“子成,你看我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过一个人?” “我去——”李子成骂了句脏话,“你这是一见钟情啊?” 徐方耀怔了怔,低头笑了,“或许吧。” 李子成有些错愣着说不出话来,“不——不是,那不是更好嘛,就把那小孩儿薅过来拍戏啊,天天在跟前待着,还能不被你拿下!” “人家小孩子干干净净的,干嘛非得把他拉进这乌七八糟的圈子里来!” “你护着点不就行了,再说了,这乌七八糟的圈子本来就是咱们生存的地方,你难道就不想把他拉进你的世界?” 徐方耀犹豫了,他拿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捏了捏鼻梁,缓解着隐隐作痛的神经,“我想想。” 李子成挑了挑眉,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开了一句玩笑,“你要是实在不放心,要不你来演林繁耀这个角色给你演好了,你放心,我绝对会给你和你小朋友设计几十场的吻戏,让你一举拿下你家小朋友如何?” 说完还自己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徐方耀睨了他一眼,无言以对,起身按了一下酒店房间窗帘的按钮,“咔哒”一声窗帘自动缓缓拉开。 李子成却顿住了,他看着一缕阳光从竹质卷帘的缝隙中慢慢穿透而来,光影轻撒在徐方耀的发间,慢慢晕开,蔓延弥散…… 这一刻,就在此时此刻,他仿佛看见了,有一个灵魂也逐光而来。 他非常逾矩地开始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着徐方耀,仿佛要把他里里外外全部看透一般。 要说徐方耀是有多英俊帅气,那倒也真没有,论起五官长相也不过是中等偏上,至少放在整个娱乐圈里来说,那是完全不够看的。 但独独他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凛冽深邃,还略带着几分睥睨和傲气,让人畏惧,却又不由自主地想要去追随跟从。 那平时藏在眼镜里的幽深眼神里,是能穿透人心的魅惑,伪装着优雅慵懒,面上总是一副温和谦逊的态度,其实富家公子的矜贵倨傲却始终刻在骨子里,处在芸芸众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间。 李子成眯起了眼睛,“哎,阿耀,我突然发现,其实林繁耀这个角色跟你真的很契合呢!简直就像是为你量身定制的一样!阿耀,要不林繁耀这个角色真的给你来演?” “……”徐方耀承认,他是有些心动了。 - 夜幕低垂,李子成被助理搀扶着走出了潮埠一家隐秘的私人会所,从雍容奢华的大厅出来,门口却低调的像是一个普通的院落。 开完了会,结果尽如人意,便自然少不了请人吃饭应酬,宾主尽欢之后,酒酣宴散,下了酒桌,徐方耀从身后陪同着一众人离场。 被招待尽兴了的宾客带着一身酒气,仍旧拉着徐方耀的手臂,亲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着后生可畏,又约着明天的酒局。 徐方耀斜了一眼拍在他肩膀上的手,露出满脸温和得体的笑意,答应着,随即当着宾客的面,让助理安排好明日酒局的时间。 宾客这才满意地上车离开,助理事事妥当,李子成也早已被瘫软着送上了车,先行离开。 送走了宾客,即便一切顺利的一如他所料那般,可徐方耀还是十分厌烦地扯了扯领带,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到路旁的垃圾桶。 徐方耀接过助理递上来的湿巾,用力地擦拭着双手。 确实,有时候身份和地位的确是能让你的事业和名利获得的更加容易,但这并不意味着你永远都是高高在上,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和努力。 工作的吃饭应酬从来必不可少,不过喝酒的事,徐方耀倒还好,他平日里就是把烈酒当水一样喝的人,如今倒也还算八分清醒的状态。 只是,应酬过的人最应该明白,跟厌烦的人在酒桌上喝酒,真是让人食不下咽,何况外面这些再高档的饭店,食物也就那么一回事,这么多年来,他也已经习惯了空腹的情况下喝酒。 只是胃不太喜欢他这个习惯,总是爱时不时闹个别扭,让他难受。 他按住正隐隐作痛着的胃,他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助理问:“徐总,是回酒店吗?” 徐方耀沉默了片刻,“不,去霖围路,霖围路塘前巷45号。” “是,徐总。”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4、第4章 夜已渐深,寒风萧瑟,林末真打扫着厨房的厨余垃圾,拖着地,他隐隐听见在院子外有说话的声音,正在院子里浇着花的林奶奶好像正朝大门外头应着什么话。 他拿出擦手帕,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往厨房外面走去,“阿嬷,是外面有人来吗?” 夜晚清冽的薄雾带走了徐方耀身上的些许酒气,他站在这个幽静的小巷子口,踏上了台阶,冲动地敲响了这户人家的门,“请问,有人在家吗?” 过了好一会儿,便听到门里传来了蹒跚的脚步声,“等一下哈,马上来。” 门从里面被打了开来,林奶奶走上前去,“你好啊,请问你找谁啊?” 徐方耀立即站直了身躯,微微颔首致意,礼貌地问好,“奶奶您好,请问一下,林末是住这儿的,对吗?” “哎,是啊,你是我家阿末的——同学吗?”只是,这模样看起来倒是不太像呢,看上去年纪也确实大了点,阿嬷困惑的看向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徐方耀顿住了,“呃,倒还真不是……” “阿嬷,我都说了我来开门,医生都说了,你的腿脚最近都不能到处走动,要多休息,你要听医生的话才行。”一个声音温和清冷,又带着一丝撒娇般的嗔怪,从里面传了出来。 阿嬷转过头去,朝那人喊道,“哎哟,我知道了,阿末,你快点过来,是你同学仔来找你!” 徐方耀随即看见了林末的身影随着轻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朝自己走了过来。 林奶奶乐呵呵地朝徐方耀笑着,一脸和蔼地问道:“难得有同学仔来找我们阿末玩,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奶奶您好,我叫徐方耀,我是林末的朋友——”话还没有说完,就又被打断了。 “哎,姓徐啊,你是徐家的孩子?” “呃,对!奶奶,我——” “哎呦,我倒是没听说他家有名字取“方”字辈的孩子哝?不过你们家族大的很,可能是奶奶年纪大了,给记错了,徐家孩子,你是徐家哪一房?排行第几啊?” “奶奶,我是——”徐家四房的。 阿嬷完全没有给他机会回答,“孩子,你是在外地读书吗?最近才回来?跟我们家阿末是怎么认识的?也是跟我们家阿末一个大学读书吗?” 徐方耀被林奶奶接连不断的问题给砸了个头晕眼花,“奶奶,我是……”先回答哪一个好呢? “阿嬷,你问这么多问题,你让人家先回答哪一个,”林末上前,轻轻搀扶住林奶奶,“您腿才刚好,我先扶你回去躺着,晚上露水大,院子里路又滑,你等会又摔了可怎么办?” 林末先请他进了门。 林末轻声细语地跟他道歉,“你好,徐方耀,请你先进来,抱歉,你先在这坐着等我会儿,我扶我阿嬷进去房间就来。” “好,”徐方耀点点头,进了门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一路看着林末搀扶着林奶奶进了屋里,又看着他急匆匆地赶了回去。 徐方耀就站在院子中间,低头便能嗅到茉莉花的香气四溢,他看着朝自己飞奔而来的林末,他低头轻轻一笑,果然,来见了他才能安心。 “林末——” 林末双手撑着膝盖轻喘着气,微微抬眸望着他,“徐方耀,你找我……什么事?” 徐方耀歪着头看他,不禁哑然,倒是忘记了要先找个理由了!“我,我是想问问你,这附近有没有……有哪里能吃饭的地方吗?” “啊?”林末眨着眼睛,“呃……有倒是有,就是比较远,” 徐方耀唇角微勾,笑容里带着歉意,“啊,抱歉,因为一直在工作应酬,所以没有吃饭,刚好经过附近,本来打算去吃晚饭的,却找不着有吃饭的地方,想起你家也在这边,忍不住就敲开了你家的门——想着来问问你,” 他轻轻一笑,“想要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饭?” “……”林末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来没有和朋友这样一个角色的人吃过饭,“可是,我已经吃过饭了。” 少年干净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懊恼。 他说得太过真诚,让徐方耀有些怔然,“没关系,那我们,”他低头轻笑,“我们下次约好了,一起去吃饭怎么样?“ “好,”林末此刻笑得如玉石般温润,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上的电子手表,“这都快晚上9点钟了,你还没有吃晚饭吗?” 徐方耀歪着头,目光有些灼人,“啊,是啊,现在肚子还真挺饿的了,但是这附近好像找不到一家饭馆!” 林末眉间微蹙,“这附近还真的是没有什么饭馆呢,就算有,这都过了饭点了,估计也都该关门了,我们这边是老城区,没有什么吃宵夜的地方,夜市离这里也远的很。” 在老城区里面住着的基本上都是些老头老太太,老人们都有一个共同点,睡得早也最嫌吵闹,还觉得外面的餐食都不干净。 所以在这老城区的街道周围,向来是没什么宵夜档生意可做的,小商贩们也就不会在这里开什么食肆饭馆。 林末瞄了徐方耀一眼,这一身贵公子的样子,想必也是吃不惯那些个摆摊儿的小吃。 “那徐家也没有人给你煮晚饭?”难道是因为他觉得是在别人家做客? 林末想了想,也是,人在屋檐下,总是不好意思跟别人提要求,于是对徐方耀就不由得有些同病相怜起来。 他态度也温和了起来,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问,“如果你不嫌弃,家里还有些吃的,要不,我给你煮些粿条吃?” 徐方耀愣了愣,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好,当然好,”他唇角泛起深深的笑意,“我很想吃,谢谢你,林末!” 林末露出了淡淡温暖的笑意,“没事,很简单的,”然后他带着徐方耀走进家里的厨房,让他坐在餐桌上等着,“那你在这等一会儿。” 林末开灶起火,烧热了一锅晚上留在锅里的筒骨原汤,又在汤里放下切片的腐皮裹肉卷和鲜冻的手打牛肉丸煮熟。 然后另起锅烧了一锅热水,下粿条煮软,捞起备用,等汤煮开,从橱柜里拿了一个大海碗出来,想了想,又在水池里洗过一遍,拿开水来烫了烫碗。 炊烟起,温暖便沁入心脾,徐方耀目不转睛的望向林末,目光慢慢灼热起来,而眼帘之下掩饰的是满满的占有欲。 林末把骨汤盛到海碗里,又把煮好的粿条汆进汤内,面上依次铺上腐皮裹肉卷和牛肉丸,最后撒上些芹菜末和炸酥了的金蒜,喷香四溢。 他把碗端到了徐方耀的面前,“喏,吃吧。” 徐方耀看着眼前这一碗正冒着热气、香喷喷的粿条,他用调羹舀了一口浓郁的汤送进口中,温暖从心底一点一点慢慢地蔓延开来。 其实对林末而言,他不过是才见过两三面的陌生朋友,这么晚了不打一声招呼地闯进他的家门,说了一声饿,他就不带一丝不耐烦地为自己煮吃的! 徐方耀眼中那若有似无的淡漠渐渐退却,只余留下温暖和爱意,“谢谢你,林末。”他琥珀色的眼眸里终年被积雪覆盖的深山,在这一刻冰消雪融。 林末笑的有些忐忑,下意识检讨自己有没有把粿条煮的不够好,又怕他觉得不好吃,“还挺容易煮的,就是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不过我们潮埠人吃惯了粿条,所以家里的食材也只有这些是现成的,只能让你将就一下了。” 这小孩未免也太乖了点,被人麻烦,还害怕自己做的不够好吗?徐方耀皱眉,安慰他,“潮埠移居到港城去的人也有不少,我们大街小巷里卖粉面的小店面不计其数,所以我们其实也经常吃。” “啊,那就好,你吃的惯就好,其实我煮的没有阿嬷煮的好吃,但是现在太晚了,她前段时间摔到了腿,要多休息,所以不好叫她起来给你煮。” “不用劳烦,何况我觉得你煮的就已经非常非常好吃了!我很喜欢!”徐方耀强调着。 林末愣了愣,轻轻笑出了声音,“你都还没有开始吃,就说好吃!” 徐方耀也笑了,“看起来就很好吃。” 林末带着笑意,把海碗往徐方耀面前再推了推,“那快点吃吧,坨了就不好吃了!” “好,”徐方耀拿起筷子,挑起香喷喷的粿条送进嘴里,又用调羹喝了一口汤,浓汤鲜美醇厚,粿条细腻润滑,“是真的非常好吃!” 徐方耀称赞他。 林末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此时倒是才显露出来那几分原本该有的少年孩子气。 一整碗全部下了肚,徐方耀挑着眉,看着吃得一干二净的海碗,摸着饱胀的肚子,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林末眨巴着眼睛,也有点被吓到了,其实,自己明明煮了好大一碗来着,他这么饿吗?他问他,“要不,我再去煮一碗?” 徐方耀哑然失笑,“我都快要撑死了。” 林末顿住,耸动着肩膀闷笑道,“不是,那吃不完就不吃嘛,又没关系。” 徐方耀看着眼前的空碗,眯着眼睛笑的温暖,“很好吃,不舍得它最后却被当做厨余倒掉了。” 林末呼吸滞了一瞬,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这就是一种叫做被珍视的感觉,他的心被微微触动了一下,低下头,红了眼眶,“那你喜欢吃,就下次再来,我还煮给你吃,就当是朋友……” 他们……现在应该能算得上是,朋友吧? 林末低头,眼底全是赧然的笑,“下次你来找我,我还可以煮其他的给你吃,”他又迟疑了一秒,不知道该不该提出这个提议,他也不太清楚朋友是不是这么交的。 “嗯,好,当然可以,谢谢你,林末!”徐方耀眼神中的心疼在慢慢的溢了出来,他到底为什么总是那么的难过呢?他又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开心?“那我能加你的微信?或者留个电话,下次——” “林末,这么晚了,你又在厨房搞什么!啊!是一只阴湿的小老鼠在偷东西吃啊!” 这个声音尖锐的令人生厌,徐方耀回过头去,看见的却是一个穿着银色亮片吊带裙的女孩子,他皱起了眉,这个人是谁? “姐,你回来了,”林末的声音变得淡漠而清冷,从徐方耀的耳边穿过。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5、第5章 四合院的厨房里,灯光透出窗外,映出昏黄而温暖的光影。 “我就说你这个害人精,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吃吃,怎么又来厨房偷东西——”叶晓棠冷笑着走进了厨房,一眼看到的却是正背对着厨房门坐着的徐方耀背影。 她一瞬间便换了另外一副面孔,低垂着眼睑,尴尬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呃,有客人在?” 她满脸羞赧,“抱歉,抱歉,我以为是林末在这里——” 徐方耀转过头去,他抿起薄唇,眼中愠色渐浓,什么人?说话如此难听!他起身,“抱歉,都是我的错,与林末无关,都是我的问题,尊驾是哪位?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 林末从徐方耀的身后阴影处走了出来,柔软而略带粗糙的手掌从旁边伸了出来,钻进了徐方耀的手掌心里,轻轻地扯了扯他,“没事,她是我姐。” 可是他清冷的眼眸中已经没有了一点笑意,他挡在徐方耀面前,“姐,你回来了?” 林晓棠眼尾略过,连一眼都不愿意扫过他一下,林末也早就习以为常。 林末的姑姑随即也跟着进了厨房,瞪了女儿一眼,“好了,晓棠,把那些吃的东西放进冰箱,就回你自己房间去。” 叶晓棠哼了一声,远远地绕过林末走到冰箱,一样一样地往冰箱上码着手中的熟食。 林末接过姑姑手里提得满满当当的东西,“姑姑,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奶奶还让我明天去车站接你们。” 姑姑林茹点点头,“刚好你三堂叔家的堂表哥要从深江市回来,我们也就顺路坐了他的车一起回来了。” “抱歉,这位是?”林茹看向徐方耀。 徐方耀走了出来,站在林末的身前,“您好,我的名字叫徐方耀,是林末的朋友,很抱歉以这样的情况下见到您,今晚确实是我冒昧打扰到您和林末了。” 林茹却若无其事地笑着说,“你好,没有的事,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晓棠刚刚是跟她弟开玩笑呢,他们俩姐弟经常这样,你别见怪!” 徐方耀的脸色却忽得就冷硬了起来,低沉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他轻轻地推了推鼻梁上眼镜,掩下戾气,“是吗?实在是抱歉,是我见识的太少了些,不知道这些话也是能开玩笑。” 叶晓棠脸上一下子就阴沉了起来,“林末,你下次请人来家里吃饭,最好是早一点吧,阿嬷年纪大了要多休息的!” 徐方耀眯起了眼睛,“今日是我的问题,打扰林姑姑和林奶奶的休息了,不知我该如何弥补才妥当?林末都是因我之过,却受您——”徐方耀顿了顿,轻笑着问道:“请问您贵姓?是林家的小姐吗?” 她不笨,一下子便听懂了这话里的暗喻,脸色也瞬间铁青了起来,“我,我姓叶,但这里是我家!” 他如今脾气是越发的好了,近年来愿意装着进退有度,但不代表他没有了脾气,“啊,原来是叶家的小姐,真是抱歉,我还以为您姓林呢!” 叶晓棠恼羞成怒,手指直直地指向徐方耀的眼前,“你又是谁?我不欢迎你,你马上从我家里滚出去!” “闭嘴!叶晓棠,谁教得你这么没有礼貌的,怎么跟客人说话的!”说话却是被争吵声吵醒了的林奶奶。 林奶奶顾不得那摔伤过的腿,扭着腰一瘸一拐地快步走了进来,“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啊!还敢赶客人走,你这是什么教养?还不赶紧跟客人道歉!” “叶晓棠,赶紧回你房间去!”林茹狠狠地瞪着她,心里却是帮着自己的女儿,“好了,妈,他们小孩子闹着玩的。” 叶晓棠可不领情,对着林奶奶和林茹吼道:“哼!你们为什么每次都是帮着林末,凭什么!”她委屈的不得了,指着林末,“就因为他是孙子,而我只是外孙女是吗?哼!我讨厌你们!讨厌你们!” 砰地一声,叶晓棠发气地用力砸了一下本就开着的厨房门,哭着就跑回自己房间去。 林奶奶看着越来越不像话的外孙女,狠狠地摇了摇头,她上前拉住徐方耀的手,“哎呀,徐家孩子,对不住啊,都怪我没没有把闺女教好,让你见笑了,还请你见谅哈!” 徐方耀却注意着身后那个眼神淡漠,好像对眼前的一切都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的林末,他抑制着满腔的心疼。 他想要替他撑腰,想要给人出气,想要紧紧抱住他,安抚他那破碎了的心,“林奶奶,今日实在是抱歉,是我不懂规矩了,明日我一定备足歉礼,与我徐家三叔公一道登门向林奶奶和林姑姑,以及这位叶家小姐赔礼道歉才是。” 林奶奶连忙拉住人,“哎呦,哎呦!这说的什么话,孩子,是我们没有招待好你才是!” “徐方耀,你先回去吧!”本来眼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波动的人,现在正带着一种恳求模样的眼神,看着徐方耀。 徐方耀心软烂的不知所措,只能答应,“好,我马上就回去,”你别难过!求你别难过! 徐方耀急转而去,他其实更想把林末也一同带离这个让他难堪痛苦的地方,可他还没有足够的资格,而他也不许! “嗯,”林末没有再看徐方耀一眼,朝林茹扯出一抹笑意,“姑姑和姐吃过饭了吗?我再去煮点粿条?” 林茹怔了一怔,“不用,我们不吃了,”她看了看林末,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也知道他委屈,可是…… 她叹了叹气,“那行,我先去你姐房间看看她去,也不知道这丫头今天晚上又要气成什么样子了!” 林奶奶瞪了女儿一眼,“你怪谁!还不是你自己宠坏的!” “……好,”他慢了半拍回答道,却没有人在意。 “好了好了,不说了!妈,你能不能别总是对着我唠唠叨叨的,我真是够烦了,要哄老的,还要去哄着小的!我不累吗!”林茹怒气冲冲的,径直往外走了出去。 林奶奶也没眼再看她,牵起林末的手,“阿末啊,还是你最乖了!” 她摸了摸林末的头,“阿末啊,你好好对你姑姑和姐姐,多多忍让,阿嬷已经老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找你阿公和爸爸,那你在这个世界的亲人就只剩下你姑姑和姐姐了,阿末,别让自己在这个世界孤孤单单的,人总是要有亲人的牵绊才活得下去。 林末眼眸平静无波,“好的,阿嬷。” “唉!那阿嬷去睡觉去了,你收拾后厨房,也快去睡吧。” “好,阿嬷。” 他看着所有的人都呼啦啦地都走出了厨房,就觉得可惜了! 林末觉得挺遗憾的,难得交到了一个契合投缘的朋友,是不是就这么又失去了? 他垂下眼眸,机械一般地打扫着厨房,摆好姑姑带回来的东西,又打开炉灶,烧水下面,切腐皮裹肉卷,铺在煮好的面上,撒上芹菜末和金蒜,把两碗粿条汤面用托盘端着,往叶晓棠房里走去。 - 林末走到叶晓棠的房门外,房里却还在争吵不休。 叶晓棠带着哭腔的喊叫声从屋内传了出来,“都怪他!都是他的错!林末就是个灾星,要不是他,你会跟爸爸离婚吗?他自己死了爸爸,就也让我没有了爸爸!” “你住嘴,林末是你弟弟,当初也是因为你爸猥……猥亵,他,我才跟你爸离婚!” “叶晓棠,你弟弟不可怜吗?他爸爸死了,我哥死了,我想把他接到身边照顾他,我想把他当作我亲生儿子一样来养,可你爸做了什么?他是王八蛋!” 林茹无可奈何地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女儿,无论这件事已经过去多少年了,无论她跟她讲了多少遍道路,她都还是不能释怀,不肯接受! 她知道她爸爸以前是多么疼她爱她,他会每天放学等在学校门口,骑着摩托车带她回家,他总是禁不住她的撒娇,瞒着妈妈给她买零食买冰激凌,放假了带她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 她知道她本来应该是被爸妈疼爱呵护的孩子,可林末一来她家所有的就都变了! “那……那我爸只是不小心看到他洗澡,万一我爸不是故意的呢,我爸也解释了,他不是故意的,是……林末他自己太敏感了!他心理有问题!他看不得我们好,他来了,我就没有爸爸了!”叶晓棠大声吼叫道。 “你闭嘴!这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你是想要整个潮埠都听着咱们家的闲话!”林茹狠狠地捂住女儿的嘴。 叶晓棠用力拉开林茹的手,接着哭喊道:“他就是个灾星,他一出生舅舅就和他妈离婚,他一来咱们家,你就和爸爸离婚!所以都是他的错!” 林茹扯着女儿的手臂,“好,是你弟的错!那我又凭什么要跟王八蛋在一起?就是不因为阿末,我就该把一生将就在一个王八蛋的身上?那我算什么?叶晓棠,我也有重新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 “那我呢?你们就没有想过我吗?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肯让我见我爸一面!” “你为什么要见那个混蛋!你明白吗?叶晓棠,是我要跟你爸离婚,不关林末的事,不是!不是!不是因为林末!是我,看不起他!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任性了!!” 林末站在屋外偷偷地听着,托盘好像越来越沉重了,他的双手颤抖着,快要拿不稳这重量了,所以,还是他的错,对吗? 他不该去住在姑姑的家,他不该长成这幅鬼样子! 林茹狠狠地推开门,走了出来,却一眼就看见了林末,和他手上的那两碗粿条汤面。 她看着他,知道他肯定听到了她们母子俩争吵的话了,却冷漠地说,“阿末,以后别那么晚让朋友同学来家里,你阿嬷年纪大了,觉浅,太晚睡影响她的身体。” 林末垂下脑袋,“嗯,知道了姑姑。” “不要总想着玩,好好念书!以后你姐的将来也还要靠你照顾!你明天就回学校去吧,我们也回来了,可以照顾你阿嬷,你请假太多,以后怕跟不上学校的进度!”她看向林末的眼神中,只有异常的冷漠和无视。 林末的瞳孔没有一丝波动,早已习以为常,“好,我知道了,姑姑。” 林茹撇开眼,不想再看着林末,“对了,前几天我见到你妈了,她听说了你考上了大学,就把大学四年的学费都当场转给了我,”她讽刺地笑了笑,“我等会全部转给你,她的钱在我的卡里多待上一秒钟我都觉得膈应!” 这些话就像一根一根细细的针,开始密密麻麻地不断扎进林末的心脏上,不会死,只会痛,他的眼睛里渐渐爬上了痛苦的颜色,“我不要她的钱。” 林茹一下子狠狠地瞪向了他,“凭什么不要!她是你妈,就有责任要供你吃喝读书!你敢不给我拿着!” 说完这样的话,她看都没有再看那两碗汤面,径直走了。 林末下意识地快步朝院子外走去,他轻轻地把托盘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奔着走出屋外家门,想要得到一个喘息。 他猛烈地呼吸着,门打开,却一眼便发现了靠在满是爬山虎墙面上的徐方耀,林末怔住了,“你怎么,还没有走?” 徐方耀看着眼前快要碎成渣沫一样的林末,心疼得心脏都有些颤抖,他死死地抑制住想要把他即刻搂紧怀里抱住的冲动。 有些怕你难过,所以不敢走!二十几年来,从没有这样犹豫不决过。 幸好,我没有走。 可徐方耀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怕他说出来也会让他难过,“嗯,想着抽根烟醒醒神再走。” 林末看着一地的烟头,“我不喜欢喜欢抽烟喝酒的人。” 徐方耀立马灭了烟头,周围没有垃圾桶,他把地上的烟头一一捡进了上衣口袋里。 “为什么不喜欢?” “我爸就是这样天天抽烟喝酒,得了肺癌死了。” 徐方耀顿了顿,“好,我以后都再也不抽烟喝酒了,一滴也不会再喝。” 他的手轻轻地落在了林末的头上,就这样轻轻柔柔地揉了一下,林末就僵住了,从来没有人这么亲昵地对待过他,那么小心翼翼,带着爱怜的目光落在林末的眼睛里。 心脏怦怦跳动着,原来这就是好好活着的感觉! 林末笑了,“好,”他漾起一抹叫做开心的笑容。 徐方耀的心在忽然之间,就犹生出一种已然塌陷的感觉,“好。”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6、第6章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也无星星也无月明,海风轻轻拂过,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咸涩的气息。 有一个少年静静地坐在沙滩上,脚尖摩挲着被海水浸湿的沙砾,望着远方泛起微光的海面,他的眼神中透露着一种复杂的情绪,“阿耀,无关家族,只有我们两个人,不行吗?” 透过微弱的月光,徐方耀看着自己捧住的少年脸庞,他露出一抹微微有些苦涩的笑容,又来了!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又开始做梦了。 “明若……”他听见自己叫着少年的名字。 少年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袖,语气强硬地哀求道:“我们一起离开不行吗?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你也不再是林氏家族的未来的族长,你只是我一个人的阿耀!” 徐方耀内心充满了愧疚和无可奈何,他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人,极其残忍地说,“明若,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走。” “为什么?”少年那么近,那么近地看着他,他的眼神充满着哀求,让徐方耀的心都隐隐作痛了起来。 “我有我的责任!” 林明若不听,只是一味地祈求着,“阿耀,我们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每个人都能批判我们的地方,去到一个可以接受我们的地方,可以自由地做自己,做任何想做的事情,至少,让我们可以牵着手走在阳光之下!” “林明若,没有这样的地方,没有!”他也渴望,所以更痛苦,他警告自己,无从抉择的他,应该是坚决的,不该如此懦弱! 他对林明若是有责任的,他必须要告诉他真相,“明若,为了你的安全,你必须离开这里,但我不能,我不能那么自私,我不可能在家人沦陷困境时,弃他们于不顾?我做不到!” “所以呢?所以你就可以弃我于不顾?”林明若的瞳孔就像碎了的玻璃一样,痛苦和狠意爬上心头,“林繁耀,你看着我,是你要我喜欢上你的,可是你现在是要丢下我不管了吗?” 他拉过林明若,把他紧紧拥入怀里,他无言以对,他想说他不是!他也舍不得!但他做的事又怎么不算是弃他于不顾呢! 他只能反复强调着,“明若,我爱你,我爱你!” 林明若奋力地推开了他,质问道:“林家有危难,你不能不顾,我理解!我也愿意陪你一起面对!可他们要拆散我们,要把我送走,你却同意了!” 林明若颤抖着,“林繁耀!恐怕是如今你快要当上这个林家的族长,觉得我碍着你眼了吧?” 怎么样才可以挣脱命运的摆布?两个人紧紧地相拥够不够? 徐方耀无能为力!“你就当做……就是这样的吧!林明若,是我负了你。”只求你能好好的、安全的活着。 一切都已烟消云散一般。 林明若没有回头,走得很远,远到天边尽头,远到连他的模样徐方耀都看不清了,越来越模糊了起来。 徐方耀无比地恐惧起来,他挣脱着一种无法名状的束缚,他想要奋起直追,拼命向前跑…… 突然! 林明若的笑颜就近在了眼前,犹如繁花般绽放开来,“阿耀,你来啦?” 然后,徐方耀看到了自己伸出了手来,他看着自己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 他就把笑颜凑到他的面前,满眼缱绻爱意蔓延开来,“阿耀,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徐方耀想要伸手抱住眼前的人,他着急地解释着,“没有,我没有!” 林明若仰望着他,笑得很美,如同明媚的暖阳,“阿耀,我好痛啊!你为什么不来救我?我要死了,你看,有血——”男孩露出了鲜血淋漓的脖子。 徐方耀拼命地捂住他脖子上不断冒着鲜血的伤口,颤抖的尾音全是慌张和无措,“明若,明若,你不要死!不能死!” “阿耀,我好喜欢你啊。”男孩笑颜如花,眼中蕴含了无尽的温柔,“阿耀,我要走了,真的要走了,你珍重!” 一刹那间,整个世界一片漆黑,只剩下徐方耀在哭,看着这双鲜血淋漓的双手,心死如灰,显得那么的可悲又可笑。 然后,猛地一下,徐方耀睁开了眼睛,从梦中惊醒了过来,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四处顾盼,恍惚间竟有些茫然失措,自己怎么在这里?明若呢? 他按着微微抽痛的心脏,任由悲伤和痛苦的情绪滞留在心中,久久无法平复,明若呢?我的明若呢? 他体验着极致的痛苦和悲伤,如同在囚笼之中,即使温暖的被子还好好的盖在自己的身上,却无法驱散透骨的寒霜。 他无措地抹去满脸的泪痕,忽然之间怅然若失的感觉席卷而来,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明若,他的明若没有了! 不是,不对! 他慢慢地喘着气,双手按压着疼痛欲裂的脑袋,“梦而已,徐方耀你清醒过来,”他命令自己! 他闭着眼睛,放慢着呼吸,缓慢地从那无法自拔的极致痛苦和悲伤中清醒了过来。 他缓缓坐起,一道光线从厚重的窗帘缝隙中穿透进来,他的指尖触碰住了温暖。 他看着自己这无比熟悉的房间,他又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眼里已变得无比清醒透亮。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梦的呢?他记得是那一年他过完十八岁生日的晚上,他喝了很多的酒,怎么都无法从痛苦的梦里清醒过来。 然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反反复复地做着有他的梦,每一次的梦都显得那样的清晰和真实,每一帧都像慢动作回放一般,那么的让人无法遗忘。 有时他也会做着很美的梦,梦里的林明若就在灯火阑珊处笑得那样美好,执一朵茉莉便犹如能折人心弦的神明。 他曾经也无数次地想要找到这个人,这个叫做林明若的男孩,可又无数次地怀疑犹豫,他是否是真实存在的人。 如果他梦里的人是真实存在的,那自己又是谁?他到底是林繁耀,还是徐方耀? 他不明白! 可他不想永远被梦醒时分时的那种刻骨铭心的思念和遗憾所操控,那种感觉就像是你寻找了许久许久的珍宝,却发现自己早在很多年前就早已失去了它的那种遗憾。 所以他要找到他,不择手段! 所以有了那个剧本,有了这部即将拍摄的电影,可他偏偏在这个时候就遇见了他,他现在的名字叫林末,他一眼便认出了他。 既然他从始至终都是他的爱人,那些现在也不会是例外! 既然他的家人都无法保护好他,那他就把人严严实实地护进他的世界里,让外面的人再也够不着他的一片衣角。 徐方耀拨通了一个电话,“李子成,我同意了!”他掀开被子走下床,走到落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外面的阳光照射了进来,驱散了黑暗。 电话那头的一声惊呼,接着便是掀开被子,穿上拖鞋的声音,李子成喊道:“大佬,你终于同意啦!” 他眯了眯眼,转身依靠在落地玻璃窗前,任由无数道光倾落,暖意轻抚着后背,“嗯,你下午过来公司,顺便也跟各部门的负责人一起开个会,好好筹划一下电影开拍的各阶段准备工作事宜。” 李子成惊喜万分,“好好好!我知道了,那角色的事也按我说的定了?你家的小朋友——” 徐方耀拿起床头柜上的眼镜带上,“对,林末来饰演林明若,而我出演林繁耀的角色。” 手里传来一阵闷闷的嗤笑声,“哟,你现在又舍得把你干干净净的宝贝放进咱们这个这个大染缸的世界里啦?” “有我护着,他会一直干干净净的,没人敢动他!” “好!好!好!大佬说了算!”李子成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道,“哎,那他同意了吗?你问过他了吗?” 徐方耀嘴角一勾,笑得惬意,“那这就是咱们大导演你的工作了,李导,这件事就由你全权负责了!” “哎哎哎!不带这样的,怎么就成了我的事了,你少来,他可是你心心念念的人儿,你能舍得不管,我才不信!哎,对了,还有啊,你可别忘了今天到公司开电影筹备拍摄研讨会啊!” 徐方耀轻笑一声,“嗯,知道。”随即便挂断了电话,他转身望向窗外。 港城的初春的阳光似乎总是温和的,楼下的樱花缀满枝头绽放着,远处的维多利亚的海面还泛着薄薄的一层春雾。 “林末,林末,我去找你好不好?”他轻声唤起他的名字,即便没人应声,他还是轻声一笑,“好的,你答应了。” 他洗完澡换好外出的衣服,他走到房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他已然又是那个矜贵傲气的徐方耀。 他刚下了楼,刚洗干净了手的佩姨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少爷,您醒咗啊?”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时针指向了八点整。 “佩姨,早晨!”他走了过去,客厅里静悄悄的,一如往常的,他在餐桌旁坐下,淡然地吃着佩姨煮的早饭。 佩姨站在一旁,看见他在餐桌上吃着早餐,笑道,“您今日起身起晚了哦。” 徐方耀脸上堆起温和的笑意,神态中却仍残存着些许睡眠不足的萎靡感,“嗯,昨晚没有睡好,麻烦您多等了我半个小时。” 佩姨睨了他一眼,又担心地问道,“刚从外地回来港城,也不休息多一天就又要去上班,您这段时间的睡眠是不是又不太好了,需不需要让家庭医生过来给您看看?” 他笑着摇了摇头,放下碗,“习惯了,不用,佩姨你不用担心。” 她拿了干净的帕子又擦了擦手,才拿起碗,去厨房帮他再盛了一碗粥,“那您早上要不就请个假,下午再去公司,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徐方耀好笑地睨了她一眼,“爷爷会气得从老宅拎着拐杖一路奔过来揍我一顿!然后再一通教训,什么家族从纨绔开始败家,人生从懒惰开始失败等等等等,能给我念一天的经!” 佩姨笑的和蔼,“这倒也是,是老爷子会做出来的事!那我可怜的小少爷,您就只能在公司里找个空闲时间偷偷懒儿吧!” 徐方耀笑着点点头,他吃完粥,放下碗,起身说道,“好,听佩姨的,我一定找时间偷懒!我吃好了,麻烦您收拾!” 佩姨收拾着餐具,“哎,好,您放在这里,我等会收完就回老宅去,您赶紧去公司吧!” 徐方耀点点头,朝佩姨欠了欠身,“麻烦佩姨!” 佩姨是从徐方耀一出生起便照顾着他长大的阿姨,从小照顾着徐方耀长大,从他搬出老宅后,还是一直跟着照顾他,说是佣人,但有很多时候在徐家和徐方耀的眼里,她其实更像是家人的存在,“那佩姨,我去返工了!” “好,少爷慢走!”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7、第7章 早上9点整,徐方耀准时到了公司,艾特影视传媒有限公司,是他和李子成一起合伙投资创办的一家从事影视投资、制作和发行等全产业链布局的综合性公司。 公司规模并不算大,但近几年来的一大部分热门电影,皆是出自艾特公司,出品的影视作品不仅口碑不错且深受市场的欢迎,电影总票房在同行业亦是遥遥领先。 后来居上,占据电影市场资源的份额比重也越来越高,在如今港城的娱乐圈里,是拥有绝对优势的第一梯队影视公司。 只是如今的影市较冷,失败的电影项目远多于成功项目,整个行业的寒冬期,加重了公司的经营投资风险,所以今年这一部电影的投资就尤为关键。 这剧本从筹备开始,就是计划着要将其打造为公司今年的一个大ip来做的,必须成为今年的爆款电影,这也是为什么此次徐方耀需亲自前往潮埠古镇考察和寻求相关部门的合作意向。 前几日与潮埠方签订了合作的意向书,所以徐方耀等人飞回港城,今日必须和各部门主管讨论一下商业潜力和市场需求,得出市场部评估的投资回报率后,便正式启动项目拍摄,然后就是和潮埠方签订正式合同。 “徐总,”助理敲开了徐方耀办公室的门,“各部分的负责人都到会议室了。” 徐方耀抬眸,放下了手中的初步评估资料,推开皮质沙发椅,起身,“嗯,走吧。” 半个小时之后,导演李子成、编辑美琳以及制作、企划、宣传、预算等几个部们的负责人全部聚齐于会议室圆桌中。 众人各自落座,出差的几位负责人亦被通知开了同步视频通话,一起讨论这个剧本成立拍摄项目的立项会议。 等助理恭敬地给众人递上剧本和拍摄等评估资料,编辑美琳开始介绍这个剧本。 这个剧本的名字叫《闻茉莉花的男孩》,原型是由一本真实故事改编的小说,故事背景是潮埠古镇,讲的是在民国一九三五年左右,关于一个潮埠大家族的两个男孩爱恨离愁的爱情故事。 两位男主角是林繁耀和林明若,碍于家族的压力和当时严峻环境下,被迫分开了,直到林明若被家族中的人迫害而死, 策划部的负责人ken提出疑问,“所以,你们是要把电影的重点放在民国时期的双男主的事业还是爱情?” 李子成接过话说道:“这部电影的主基调我打算拍摄的是民国悲剧爱情的浪漫,面对暗淡无光的未来时无法抉择个人命运的无力感。” “整个剧本的前期我们可以展现潮埠民国时期的风俗文化,后期因男主角林明若被迫遣送到南洋,引出当时潮埠往南洋移民潮的景象,描绘潮埠人移居来南洋生活时的艰难处境。” 他是打算拍出一部关于民国怀旧情感老电影出来,打造出经典级别的电影出来。 ken当然知道李子成的意图,“李导,文艺片当然是最好得奖的电影,但我们也要考虑市场回报利润!” 他指着剧本,接着道:“我到觉得这部电影我们应该完全按不顾世俗枷锁的爱情故事拍摄,目前我们市场对耽改影视作品的接受度越来越高,观众的需求也越来越高,把握住这个市场缺口,打造出第一部民国耽美爱情电影。” 这种现象级的话题度,绝对有可能会成为明年暑期的爆款电影! 李子成刚想要反驳,徐方耀却放下了手中的剧本,“我同意。” 李子成瞳孔震动,惊异地望向徐方耀,“不是,可和潮埠相关部门谈的意向可是按照我之前的拍摄方向来——” 徐方耀勾起唇角,狡黠地朝李子成笑了笑,“那我还怎么挣钱?” “你,你们这些资本家!”李子成狠狠地把剧本拍在会议桌上,然后看向编辑美琳,“美琳,这个剧本是你负责的,你来说说。” 美琳慵懒地歪在办公转椅上,妩媚的眼角稍稍往上一挑,勾出了一抹倾倒众生的风情,她看向李子成,眯着眼睛笑得艳丽,“我也同意啊!” 她脚尖一踮,椅子跟着轻轻一转,用一支笔随意地盘着的蓬松柔软长卷发便跟着又掉落了几缕,“这个剧本的原型原本就是依据徐总提供的故事情节和思路来编写创作,所以,我当然是听徐总的啊!” “……”李子成无语地看着眼前的这条美人蛇,他双手扣抓着满头乱发,哎呀!烦死了! 美琳扑哧一乐,“其实我觉得吧,倒是可以同时兼顾的嘛,两者又不冲突,只是看剧情安排和拍摄主题看调节好其中所占比重就好啦,这样也好跟潮埠方有所交代,不好吗?” ……有道理! 既然大家都同意林,接着便是众人就这部电影上映的市场前景进行价值预估,以及对拍摄的筹备计划,包括组建摄制组、核算资金,估算投资额度等等制作筹划问题,都一一进行讨论。 会议一开便是2个小时,中途休息,李子成又死乞白赖地拜托助理琳达帮他又煮了一杯秘制冰美式。 这个琳达别的能力先不说,就这煮咖啡的手艺堪称一绝! 琳达答应着,随后便去了茶水间,先是恭敬地送上一杯徐方耀常喝的咖啡后,才继续给其他人一一递上。 李子成挑眉看向这位女助理,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琳达,你也太偏心了,怎么我们的咖啡就跟老板的不一样?” 琳达砰的一下红起一张小脸,刚想要解释,“我不是——” 徐方耀却歪头狠狠地睨了他们一眼,“你要是太闲了就把整栋大楼都给我打扫一遍!” 李子成此时才猛地想起徐方耀是最忌讳在工作场合牵扯私人感情,他赶紧捏起手指,在嘴巴比着拉上一条拉链,表示他不敢再乱开玩笑了! 徐方耀看都没有看他,以及那杯咖啡。 他习惯性地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翻到着剧本,淡淡地朝众人说了一句,“我和李导商量过了,我打算由我来饰演林繁耀这个角色,所以,此次电影的拍摄由阿ken任制片人。” 李子成的声音瞬间兴奋了起来,“哎,你真的决定好了?” 徐方耀边看着助理准备好的会议资料,边分心听着,“嗯,我这段时间会安排好所有的工作,空出一段时间来。” 可在场的公司所有骨干们,听了这话后,即刻停下了各自的讨论,无比震惊地望向坐于上位的老板。 这是什么意思?老板这是打算进军娱乐圈,当明星……去? 那他们现在是不是要开始计划利用全公司的资源来捧红自家的老板? 李子成则乐得不行,美美地享受着杯中的咖啡,他朝众人挑着眉,笑着道:“哎,怎么?咱们家boss长得这么帅一张脸,不管怎么看,360度角去看,不出道当艺人拍戏,简直太可惜了,对不?” 大家都无比无奈地望向他,这玩笑好笑吗? 徐方耀也无语地看向李子成,“我只出演这一个角色,没有出道的打算,所以你们放心吧!不过,”他看向自己的属下们,“不过你们倒是可以开始计划成立演艺经纪部,琳达明天给我一个可行性报告。” 琳达忙答道:“是,徐总。” 众人却是面面相觑,怎么了?老板这是看上哪个小明星,打算倾全公司之力捧红那个人?不过,老板不是最忌讳在工作场合牵扯私人感情的嘛?! 李子成哈哈大笑起来,“哎呦喂,我跟你们说,这个人可是老板的心尖尖,例外中的例外!你们别管!就听老板的安排吧!” 他放下手中的咖啡,热情地跟大家分享道:“我跟你们说,那个人绝对是往后称霸港城乃至内地整个娱乐圈的天王巨星!你们听我说——“ “好了!停,”徐方耀打断了他这长篇大论,再让他叨叨下去,自己头疼的症状只怕是再无康复的可能,“继续开会!” - 会议开完,回到办公室的徐方耀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下午五点钟,未至落日,他看着从落地窗穿射而来的日光,光耀仍旧温柔而热烈。 忽然觉得肚子好饿,好想吃一碗汤面,吃一碗粿条汤面。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他转头望去,玻璃门外是李子成模糊的轮廓身影,“进。” 李子成推门而入,“我来找你聊一聊。” “我知道,坐下聊吧。” 李子成坐了下来,转头专注地看着旁边的徐方耀,“我就不用拐弯抹角了,我先跟你说清楚,你和林末要饰演我的电影前,演技是需要好好培训的,如果你们演技实在太烂,我可是会换人的,就算你是金主也不管用哈!” 徐方耀打断他的话,无语地望着他,“不是,难道之前不是你求着我们来饰演这个角色?还有,林末同意了吗?” 李子成噗嗤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他一定会同意,”他那炙热的眼神看着茶几上的剧本,他说着,“我看到了你们和这两个角色的共性,你们就是他们。” 或许就是一种导演独有的直觉所在吧,反正就是在那一瞬间,有一个灵魂在告诉他,徐方耀就是林繁耀,林末就是林明若,不做他人设想。 徐方耀怔住了,然后指尖轻轻敲击着沙发的扶手,嘴角微勾,他眯起了眼睛,眼中的温和在逐渐地消散,“共性吗?” 李子成并没有看到徐方耀眼神里微末的变化,他耸了耸肩,“反正先说先赢,电影拍摄的事你得听我的,你知道的,这部电影对我目前的境况而言真的非常重要!” “行,我知道!你是导演,电影该怎么拍摄和角色的事你说了算,”徐方耀低声笑了笑,“你也就是在面对电影的时候才这么严肃!” “那不然呢,这是我终身热爱的职业。” 徐方耀低着头,“子成,这部电影于我而言的重要性,并不亚于你。” “我知道啊,关乎公司的盈利嘛!你喜欢挣钱我还不知道嘛!” 徐方耀皱起眉宇,笑了笑,并没有反驳,就只是在这一刻,这一霎那间,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林末,他在此刻无比渴望,想要再见见那个男孩。 他产生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他想要现在就坐上飞机,飞去有他在的城市里,去找那个叫林末的男孩,他想要再见他一面。 他跟自己说过的,下次还给他煮粿条汤面。 这一个念头一升起,便再也无法消散,他的嘴角轻轻扬起,好想再见你一面,然后就永不分离!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8、第8章 人生短暂,想做什么就要去做,想见什么人立马去见就是了,徐方耀坐上了晚上的飞机,全程不过两个小时,他便再次抵达了心心念念的人儿家门前。 只是这一次,他有些犹豫了起来,天色已晚,难道他又要任性地敲开他家的门?他抬起腕表,又看了看时间,不想让他再难过! 徐方耀收回了在铜绿色门环上的手,转身走下阶梯,他低头嗤笑自己,风尘仆仆地赶来,却又停驻不前。 不舍得他为难,也不敢扰了他,只好站在这老街巷子口里候着风,可就只要想到那人如今好好儿的在里面,他那躁动不安的心就定了下来。 “哎喏,同学仔,徐家的孩子,是你啊,你又来找我们家阿末啦!” 徐方耀转身往外望去,看见了从巷子口处走了过来的林奶奶,“林奶奶,您好!” 林奶奶一手拿着手电筒,快走几步上前,“哎呦,徐家的孩子,阿末现在不在家哝,他去上学读书啦,孩子,你不用去上学呐?” 徐方耀有些失落,却也漾起笑颜,“没关系的,是我没有提前打招呼便冒昧前来,林奶奶这么晚了还出门去了?没有休息?” 林奶奶走上门槛前的阶梯,和蔼地笑着,“是呐,跟老姐妹去串门子,闲聊着就忘了时间,一抬头看,哎呦,都快9点钟了,就赶着回来啦。” 徐方耀表面上看笑容津津,内心深处却油然升起一股怒意和酸涩感,既然并不是很在意休息的时间,又为什么要让林末产生那样的愧疚! 徐方耀不想再言语,于是浅笑地站在一旁。 林奶奶却十分热情地邀请徐方耀进屋去,“孩子,既然来了,就到家里去坐坐?” 他礼貌浅笑地摇了摇头,“本来就是我冒昧前来,这么晚了,怎好再进去打扰您休息,既然林末不在,我就先回去了。” 林奶奶也不再强求,“好吧,徐家孩子回去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哈!下次林末放假回来了,阿嬷再让他去找你玩哈。” “好的,奶奶,您快回去休息吧!”徐方耀看着林奶奶开门进屋,关门锁户,才安心离去。 他走过那爬满爬山虎的墙头下,却又想起那天晚上的林末。 微风徐下,院子里的一株桂花树,从墙内探出了枝桠来,桂花香气淡淡袭来,徐方耀却无心欣赏。 他拿出了手机,按出了那一组陌生而熟悉的号码,号码的署名是:宝贝 - “喂,你好,徐方耀——” 林末刚从学校图书馆的自习室走了出来,他书包里的手机却在此刻突兀地响了起来。 已经很久没有响过的手机铃声让林末有些不太适应,他顿了许久,陌生的号码却固执地响着不肯罢休,林末都开始怀疑这通电话会不会是诈骗电话。 他在接起电话的一刻,却不知为何就忽然福至心灵地认定了,是徐方耀。 “林末,你怎么知道是我?”徐方耀仍旧倚靠在满是爬山虎的墙头。 林末也不知道,“没有人会给我打电话,所以我就想,说不定是你。” 电话那头的人发出了淡淡地笑声,他的嗓音低哑,“我现在在你家门前,刚刚遇见了你奶奶从朋友家回去。” 林末顿住了脚步,歪着头看着眼前林荫道两旁的路灯昏黄,“我知道的,奶奶经常去兰姨奶奶家,今天晚上回得倒是有点儿晚了呢。” 电话对面的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就好,你知道就好。” 嗯,他知道的,林末垂着眸,明白他话里的好意。 “你不问我为什么有你的电话号码吗?”徐方耀轻言细语地转换着话题。 林末却浅浅一笑,“不重要!”他仰着头,看着隐藏在树背后的一对小情侣,在亲密地接着吻,“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徐方耀?” 我想你了。 徐方耀想要这么说,却极力克制住了,他笑得和煦,“是有一件事想要跟你谈一谈,不过林末,我们见一面吧,好不好?我想见……到你之后再当面跟你谈,好吗?” 林末脑子空白了一瞬,停住脚步愣在原地,声音极轻、极轻地问道:“所以……你是要来我学校,找我吗?” “可以吗?” “可以!”林末抢答,“你来吧,徐方耀,你来找我。”只要你来,我就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好,我知道,那你什么时间方便我过去?” “都可以,我都有空。” “好,那我们后天见,林末,后天是星期六,你应该不用上课,对吧?”徐方耀温柔地问道。 “嗯,”林末眼神清亮,慢慢地、渐渐地他的脸就漾起兴奋的笑容,“好,我们后天见,徐方耀!” 徐方耀嘴角噙起一抹让人看不分明的笑意,一阵风袭来,他隐隐约约地似乎又闻到了从院子里传来桂花香气,“好,后天见。” 他突然间就明白了,梦里的自己和林明若,曾经几乎分离了一辈子的时间,却仍心心念念想要再见一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他缓缓地走在暗巷中,一闪一闪的街灯闪烁着微光,也不知坏了多久了,徐方耀却浪漫地觉得,此刻的灯光如此契合自己的心跳“怦怦怦……”他笑着走出了巷子口。 他缓缓地走在灯光昏暗的林荫道上,林末在静谧的兴奋状态下走回了宿舍,可到了宿舍前,他又有些担忧起来,“他该怎么招待来找他的朋友才好呢?”林末皱起眉头。 “砰”的一声,宿舍门从里面被暴力地打了开来,林末抬眼看着同寝室的室友,他并没有看林末一眼,径直走到宿舍走廊。 那人用力地敲响了隔壁宿舍的门,夹着嗓子开着玩笑,“客官,赶紧的啊,球赛要开始!小店里啤酒宵夜都给客官们准备好了!” 隔壁的门一下子便被打了开来,“稍后稍后,等着大爷们大驾光临吧!” 三五个男生冲进林末的宿舍里,此时,宿舍里一片混乱,狭小的空间里人满为患,拼在一起的桌子上放满了零食宵夜啤酒,电脑屏幕上播放着球赛直播。 宿舍里嘈杂热闹,林末走进房间,并无一人在意林末的回来。 他默默地走到自己的衣柜前,拿了换洗的衣服,犹如一缕隐形的魂魄,飘进了洗漱间。 梳洗完后,林末掀开了床上那全封闭的帘子,回到自己稀疏冷清的床上。 床帘外的众人嘻闹怒骂,持续声嘶力竭地喊叫着,“球进了!” “哎,林末还在睡觉呢,会不会吵到他?”隔壁宿舍的同学扯了扯身旁林末都几个室友。 林末的室友愣了愣,就好像突然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同室友似的,“哎呀,没关系啦,他又不在意。” 他凑近那人的耳边,“他一天到晚就好像一个无声无息的幽魂一样,你不说我都快要忘记他还住在我们寝室里了!”说完还哈哈大笑起来。 另外一个人凑了上来,“他就是嫉妒人家成绩又好,长得又帅,你看人家多受学校女生的喜欢,人家是忧郁王子,懂不懂!” 室友推开那人,“滚蛋!我嫉妒他!他长得就一副娘娘腔的样子,帅什么帅!” 那人皱起眉,阻止道:“哎,你小声点吧,别当着人家的面说这种话吧!别人可都听见了啊!” 室友拿起一瓶啤酒“噗嗤”一声打开,往嘴里猛灌了一口,“哎呀!哎呀!不管他,看球赛,看球赛!” 所有的话就像一个一个恶心的虫子一样,往林末点耳朵里钻,他捂住耳朵,抱住这具像被困在浓雾里的身体,他喘息着,找不到,怎么都找不到出口在哪里! “叮叮”一条短信传了过来,「林末,安全回到宿舍里吗?睡觉了吗?」 “叮叮”有一条短信传了过来,「如果可以,我们要不要加个微信?」 “叮叮”第三条短信又传了过来,「林末,我真的很期待后天与你见面。」 “叮叮”第四条短信再次传了过来,「林末,你睡着了吗?」 …… 在黑夜中出现的一丝丝善意,都会像阳光一样撕裂出一道被拯救的缺口。 林末的心好像被一根细细长长的线牵绊着,而这根细线的另一头,名字叫做徐方耀。原来有些情谊是可以那么的真诚而动人的! 而他其实内心已经期盼得太久了,这样简简单单的、一点点的、无条件的温暖吧。 林末掩下眼睛里的炙热,他不敢再凝望着那几条短信,只敢偷偷地微微勾起唇角,轻声答了一个“好”字。 林末梳理了一下理智,假装平静地再次拿出手机。 「徐方耀,我请你喝奶茶吧,我们学校的同学好像都很喜欢喝这个,我总是看到他们在买,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甜的,你要不要尝尝看?」 “叮”一条短信发送成功。 “叮叮”林末地短信发出去不到5秒钟,徐方耀的短信就回了回来,「好啊,我都听你的,你的地盘由你来做主。」 林末的嘴角翘起,「我们学校附近好像有一家茶餐厅,我在上课的时候听前排的同学谈论过,说里面的猪扒饭是我们学校附近最好吃的,你是港城人,肯定喜欢吃这个,对不?」 他顿了顿,赶紧又发了条短信,「你会不会不喜欢吃这些,你不喜欢的话,咱们也可以去吃别的,我可以去问问我的同学学校还有没有——」他的短信还没有打完。 “叮叮”徐方耀的短信已经回了过来,「对,你说的对,我很喜欢,那你呢?你喜欢吃什么?」 林末看着这条短信,怔了怔,他喜欢吃什么?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什么都可以,没有什么喜——」林末顿住了,又把这几个字一个一个地删掉。 他问的是他喜欢什么,如果他回答没有喜欢的,他会不会觉得他很无趣? 「我也喜欢喝奶茶和吃猪扒饭。」他这样回答着。 “叮叮”短信回了回来,「好,那我们就去吃那些,之后我们还可以好好逛一逛你学校周遭的步行街道,我们应该肯定会发现更多好吃好玩的东西。” 林末笑得眯起了眼睛,「好。」 「那林末,晚安,做个好梦!」 林末猜测不出来,对面的那个人语气应该是有多温柔,「好,徐方耀,晚安。」第一次,第一次有人跟他说晚安,林末把手机放在了胸口。 徐方耀,我们能不能一直一直做这样的朋友?你能不能一直对我这么好?你能不能和我做很久很久,尽可能久的好朋友?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9、第9章 暮春的下午四点二十八分,风吹过教室窗户的白纱帘,荡在深蓝色的窗棂框上,略微闷热的风带着草木泥腥的气息。 林末单手撑在下巴,安安静静地坐在多媒体教室的角落里,课上的专业教授仍在滔滔不绝,林末却第一次不能全神贯注地专注在课堂之上。 他时不时的从课桌里拿出手机,倒数着下课的时间,十、九、八、七、六……每一秒都像慢动作一样被时间拉到无限长。 明明今天是星期六不排课,可是因为教授星期一要紧急出一个长差,只能把课挪在今天。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的电铃声清脆地响起,可祸不单行,原本教授很少会拖堂,可今日却恰巧讲授的知识点涵盖的比较广,便多讲了些时间。 林末的脚尖不断地点着地。 终于,教授收拾起讲台上的教材,“各位同学,我们下个星期再见。” 林末急切地把课桌的书本一窝蜂地全堆进黑色背包里,他背起背包,正欲往教室外奔出去。 “林末,你可不可以稍等一下下?”林末被同班的一个女生叫住,女生眼神中满满的恳求,“呃,你现在很着急要走吗?” 林末犹豫地停下脚步,“你,有什么事吗?” 女生被同伴鼓励式地推搡着,走到了林末的面前,“是这样,今天是我的生日,可不可以邀请你一起去我的生日会?” 女孩羞涩地递出了一张邀请卡,“就在喜久茶餐厅隔壁的咖啡厅里,就是一个很小的生日趴,都是班里的同学和一些朋友,你,你要不要一起……来?” 他站在原地,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才不会让她不开心。 可他长久的沉默已经让女孩脸色变得难堪羞怯起来,她轻咬下唇,赌气地娇嗔着,“不想来就算了,反正我也是礼貌地问问你而已!” 适时,林末手中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他朝女孩子点了点头,“好,抱歉,我之前已经约了朋友。” “啊?”女孩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向来独来独往惯了的男孩,“你原来也是有朋友的啊?” 林末微微皱眉,唇边勾起一个复杂的笑意,“嗯,有。” 他转头朝外走去,却被女孩一把拉住了手腕,“那你……就真的不去我的生日会啦?可是,我计划了很久,就是想要跟你……”表白的啊! 女孩失望至极的表情让林末有些不知所措,他轻轻挣脱开她的手,“抱歉,祝你生日快乐!” 女孩的闺蜜们围了上来,有些咄咄逼人,“林末,你该不会是为了不来才说谎骗我们说你和朋友有约吧!我们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有什么朋友会来找你?我们岚岚这么真挚的邀请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教室里的其他人见状,也几个人凑在一堆,众人难得吃到这个独来独往的风云人物和学校女神的瓜,都很兴奋地对着他们窃窃私语起来。 女孩嘟起嘴巴,拉住朋友的手,她觉得他拙劣的拒绝让自己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眼泪汪汪地说着,“算了!我们去约别人去!” 人为什么总喜欢在没有证据就给人欲加罪证?林末皱起眉头,他没有说谎,可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辩解! 他急切转身接起电话,不小心按到了手机扩音按键,电话那头是徐方耀低沉而温柔的声音,“林末,没事,就是告诉你一声,我到你们学校门口的东区停车场了,你慢慢来,不着急。” 众人这才低声议论道:“啊!原来他还真有朋友来找啊,人家也没有故意说谎嘛!” 林末垂眸,赶紧朝徐方耀解释道,“喂,徐方耀,你到校门口了吗?对不起啊,我们教授拖堂了,我现在马上就过去了!” 只是在那低眉垂眸间,瞥见了身后那群同学那不可思议的表情,嘴角上扬的弧度竟勾起了一抹开心,和那微不可见的得意。 一声低哑的笑意从林末的耳边酥麻麻的响起,一丝痒意传进了心口,那人说着,“嗯,我等着你,不着急。” 林末急切地跑下楼梯,他轻喘着气,颤着声音,“……好,你等我,我马上就到了。” 电话那头的人立马嘱咐道:“没关系,林末慢慢来,不要跑!不要着急,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林末答应了,却还是一路小跑着,远远地望着那个抱着手臂慵懒地倚靠在汽车旁的人。 他轻轻按住那颗微微颤动的心,他的脚步渐渐放慢,以期能在此刻平复内心强烈的悸动,他慢慢地朝他走过去。 徐方耀看着林末,两两相望,他眼眸中的温柔像浸在柔波里的水草,他接过林末肩膀斜挎着的背包,“林末,好久不见。” 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徐方耀的内心瞬间闪过了这个念头,就如同他们的相遇。 一束茉莉花的花束,从他身后的车窗里被拿了出来,递到了林末的怀里,“林末的茉莉,喜欢吗?” 林末愣愣地抱住花,诧异地望着他,不是女朋友才需要送花吗?原来朋友见面也要送花的吗?“……谢谢,我很喜欢,可是,对不起!我……没有买花。” 徐方耀觉得应该给他的男孩一个热切一些的笑容,他轻轻揉了揉他的头,“林末,见到你我就已经很高兴了,比收到花还让人高兴!” 林末看向他,绽开了一抹融融笑意,夕阳的绚烂,落在了他的脸庞,犹如潋滟春光。 徐方耀锁上车门,和抱着花束的林末一起往他说的那个茶餐厅走去。 徐方耀很喜欢这家餐厅的名字,喜久,很好听,意喻挺好,他在林末对面坐了下来,“要不要先点餐?你看看你喜欢吃这家餐厅的什么菜?” 他用手机扫码,递上手机,给林末看菜单。 林末翻动着菜单,他还真的不知道这家茶餐厅有什么菜色,唯一知道的也就是班里女生说过这家猪扒饭好吃。 原来这家餐厅不是只有猪扒饭的,林末歪着头望向他,“徐方耀,你平时在茶餐厅喜欢点什么吃?” 他吗?他平时倒是也很少吃茶餐厅,徐方耀嘴角上扬,唇边噙着若无似有的笑意,尽量回忆着少数几次吃过的那些食物。 可看着对面正研究着菜单的林末,他认认真真的模样就像是在研究着某项科研成果,他顿了顿,“其实我平时也很少出来吃茶餐厅。” 林末怔怔地看着他,随即语气都有些慌张了起来,“啊?你不喜欢吃这个吗?那要不我们去吃点别的?” 徐方耀摇了摇头,“阿末,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他看着点了点头的林末,接着又说,“阿末,我们总会慢慢地了解彼此,我们都没有必要向对方隐藏真实的自己,对吗?” 他确实可以随便说出些曾经吃过的,谎称着喜欢,甚至可以伪装一辈子,可这一刻,他忽然不想再辜负他的真诚。 林末微微抬眸望了徐方耀一眼,那无辜的眼神带着几分不确定,以及那几分不可言说的复杂,他眯眼一笑,就让人的心变得软烂。 “嗯,好,阿耀!” 阿耀?阿耀?一秒的对视,徐方耀任由蚀心之痛侵袭满心脏。 林末却有些不解他看向自己眼眸中的悲恸和灼热,“阿耀?你怎么了?”这个人好矛盾啊,落在他的身上的视线,有时温暖的像是春天的风,有时又如同深渊般欲把人吸入,让人颤栗。 徐方耀眼帘一压,掩下眼眸中的所有情绪,唇边挂起温柔的笑意,“没事,不过我倒是可以推荐几样你应该喜欢吃的菜。” 林末点了点头,乖乖地把他的手机递还回去,“好,”歪头想了想,“那下次就去吃你喜欢吃,好吗?” 徐方耀笑了,忍不住伸手,轻轻揉了揉他那柔软细腻的发顶,“好,我都听你的。” 林末愣然,脸不知所措地红了红,他清了清喉咙,压下微微勾起的嘴角,“对了,你前天晚上电话里说的要跟我当面谈什么?” 徐方耀笑着放开了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剧本给林末,“阿末,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拍电影?” “什么?”林末瞪大了双眼,震惊地望向徐方耀,“拍,拍电影?我吗?你想要找我去拍电影?”可是,他不会演戏啊! 徐方耀笑着轻声问道:“嗯,你还记得李子成吗?” 林末皱起眉头想了很久,却没有想起那人是谁,可他这个举动却意外取悦到了徐方耀,“在酒吧那天晚上,坐在我旁边的那个人。” 林末又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可能是那天晚上在酒吧太黑了,所以我没有看清。” 徐方耀颤动着肩膀笑出了声,“没关系,就是想要告诉你,李子成和我最近投资的一部电影,他是导演,那天晚上他见过你后,极力跟我推荐你,说有一个角色很适合你,非你莫属,所以,让我来问问你有没有意愿想要来演戏。” “如果你感兴趣呢,他明天就带着编剧和合同一起过来,跟你好好谈一谈,当然,你也可以先回去好好地看看剧本,看看感不感兴趣再决定。” 林末一脸懵然,“我,我可以去吗?” “为什么不可以?”徐方耀不解,“阿末,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地方是你不能去的!”阿末,我就在这个圈子里,你想来,我求之不得。 林末一直觉得那种光彩陆离的生活应该是离他很遥远的,那个地方是他妈妈所在的世界,他不可触碰,就像是有一条界卫分明的线,隔开了他与妈妈之间的所有可能。 林末抬眸看着徐方耀,可是他却告诉他,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帮他跨越这个不可逾越的界限。 他想去,他想去! 可是,他不想承认!他不承认他其实真的很想去她喜欢的那个世界里看一看,到底吸引她留恋的到底是什么! 他拒绝承认,其他什么要求他都愿意答应徐方耀,只有这个,他害怕!“我不会演戏,怕搞砸了你们的电影就不好了,还是算了吧!” 徐方耀微微蹙眉,他看得出来他眼底的渴望和好奇,但他却也没有再劝,只是说着,“好,不过,我们过段时间就会在潮埠镇上拍摄电影,你要是有空的话,就来看看,好吗?” 他把林末推回来的剧本,再次放到他的手里,“剧本你就拿回去随便看看,当打发时间的小说看也行,林末,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你想来了,随时都可以!” 林末咬着下唇,轻轻浅浅地点了一下头,“好。” 徐方耀嘴角轻扬,把服务员刚端上来的虾饺皇和一道黑松露炒蛋多士,轻轻推送到林末的眼前,“嗯,那我们先吃饭吧。” “好,”林末低着头,缓缓地夹起虾饺,咬了一口,汁水爆开,鲜味瞬间在味蕾中炸裂开来。 徐方耀笑着,哄着道,“好吃吗?” 林末惊喜地点头,“很好吃!” “我看这条街上还有很多有意思的店铺,不如明天你带着我一起好好吃一吃、逛一逛?” 林末缓缓地放下筷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徐方耀,谢谢你,让我成为你的朋友,谢谢!” 徐方耀却垂眸,眯起了充满着炽热欲念的眼睛,“我也……非常非常的开心,遇见了你!”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0、第10章 晚至暮色,与徐方耀在校门口分开的林末,往宿舍楼走回来,他抱着那束快要蔫了的茉莉,急切地掏出钥匙,想要快点打开宿舍的门。 他小心翼翼地顾着怀里的花,思考着宿舍里有没有玻璃瓶可以把这束花养起来,他想要留住它,再留久一些。 走廊里的感应灯随着一大群人走了过来而陆陆续续明亮了起来。 领头走在前面的正是那位林末同寝室的室友李响,他同时也看到了正开着宿舍门的林末,他脸上带着几分恶意,阴测测地哼笑着缓步上前,“哟,咱们的忧郁王子回来了?” 李响眼神阴暗的像一条毒蛇,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林末,“听说你朋友来找你玩呢!怎么也不把朋友带回来见见?你跟我们可是室友,大家一起交个朋友啊!哈哈哈……哎,林末,”他靠近林末的耳边,“他知道你是个娘娘腔吗?一个大男人还抱着花,你恶不恶心!” 林末躲开他的靠近,眼底闪过厌恶,淡淡地睨着他,“跟你无关。” 李响眼神阴冷了几分,嘴角挂起阴阳怪气的笑,“怎么会跟我无关呢!咱们两个住在同个镇上,连着高中大学都做了同学,现在还在同一个寝室!你看咱们多有缘分!” 其他同宿舍的众人都愣了愣,大家一起住在一个宿舍半年多了,竟然都不知道他们是同乡,还是从同一个高中考过来的,“李响怎么都没有听你提过?” 李响冷笑了笑,“你们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我告诉你们,他呀——” 林末脸色骤变,“李响,你到底想要干嘛?我今天得罪你了?” 众人都挺好奇平时大大咧咧的李响为什么这么对林末那么讨厌,“对啊,李响,大家都是同个寝室的同学,有什么误会好好说嘛!” 李响表情不由地扭曲了起来,他冷哼了哼,却黑着脸没有说话,他怎么有脸说是因为…… “当然是因为咱们林末王子抢走了李响同学的女神啊!”说出这话的是林末隔壁宿舍的同学,他早就看不惯李响的二百五和傻逼。 他从后面走了过来,鄙视地看向李响,“可怜啊,趁着女神生日告白,却被人嫌弃的拒绝了!哈哈哈……想要当备胎,都没人要!” 李响红着眼怒瞪着那人,“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还不快滚!” 那人轻蔑地切了一声,“无能狂怒!”他推开李响,站在自己宿舍的门前,“只会拿不相干的人撒气,幼稚!” 李响怒气冲天,不敢直面和炝声的人辩驳,只能又拿软柿子撒气,他直指着林末讽刺道:“你们以为这个娘娘腔是一个什么好人!一天到晚装模作样的,其实他就是个阴沟里恶心肮脏的老鼠!” 在李响眼里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可对林末而已却是无妄之灾。 林末只是淡淡地瞥过他一眼,闪身路过挡着的李响,“我不认识什么女神,抱歉,我要回宿舍休息了。” 可越是这般高高在上的泯视,却让李响脸上的戾气骤现,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了林末的手腕,“你不过就是个丧门星,你有什么可拽的!晃着你那娘娘腔一样的样貌,就真以为她们会喜欢你吗?哼,让她们知道你那些事,所有人都只会觉得你恶心!” 林末掩下晦暗不明的眼眸,很轻很轻地挑了挑眉,清冷地说了两个字,“放手。” 同宿舍的同学劝他,“哎呀,李响火气不要那么大,大家都是同学,这是干什么呢?” 李响咧开一个恶意扭曲的笑,一把夺过林末怀里的花,狠狠地踩在脚下,脚尖用力撵了撵,茉莉散落一地,碾落成泥,“这个人就是一个勾引自己姑父,导致自己姑姑姑父离婚的恶心娘娘腔!” 他一把把林末扯到众人的面前,就像要他接受众人审判一样,他得意洋洋地继续说道:“你们可别不信,这可是他堂姐亲口跟我说的。哎呀!林末,你说你爸该不会就是被你活活给气死的吧?” 无端猜测的话说得就像他亲眼目睹了一眼,那么恶意中伤的话轻易就被说出口,把别人的伤疤撕裂着公之于众。 他带着恶意满满的笑,“难怪连自己的妈妈都抛弃你,不要你!她也觉得你恶心吧!活该!” 窃窃私语的声音如期而至,就如同以往无数次人群中发出的一样嘈杂的猜测和讨论! 林末低垂的眸光里不再含有一丝温度,闪着地狱幽冥处传来的寒光,他歪着头,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他缓慢地扯下背包上挂着的削地极其尖锐的铅笔挂件,紧紧捏在手心之中,笔尖朝外,闪着锋利的光。 他曾经把这支笔狠狠地插入了姑父的手背上,所以,从此以后,他便把它串上链子,日日挂在了背包上。 “都在干什么呢?”一声低沉慵懒的声音从走廊外响起。 众人齐刷刷地循声望向了来人,那人一身休闲西服矜贵卓绝,却突兀地提着一个可爱卡通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几杯珍珠奶茶。 徐方耀姿态轻傲,慢条斯理在众人之中走了过来,他清风拂过般护在了林末的身前,“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是想要干嘛?” 林末眼眸轻挑一转,悄然收回铅笔,指尖轻轻一推把笔塞进背包拉链缝隙里。 他颤着眼眸,敛起眼皮底下的狂狷,悄然胆怯地抬眸,望了望徐方耀,胆战心惊的眼眸中充满着迟疑又无辜。 在徐方耀关切担忧的眼神里,林末垂下眼睫,轻咬着下唇露出一笑,澄清的眼珠中映着一层水汽,仿若是想要把眼中的委屈掩饰起来,可试图却失败了,甚至袒露地更彻底,就更显得脆弱易碎的像颗水晶。 徐方耀伸出手,紧紧地牵住林末的手心,把他紧紧地护在身后,“前天晚上你说想喝的奶茶,我忘记买给你喝了,所以想来弥补。” 林末怔怔地接过奶茶,傻傻地望着他,所以,刚才李响说他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吗? 他要失去他了吗?林末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塑料袋,“我……”他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阿末,没事,我明白!”徐方耀安抚着林末,他转眼瞥见了李响,语气随即冷森了起来,“就是你在这里诋毁林末?” 李响即刻就被徐方耀的气势吓住了,惊惧的瞳孔直颤,强撑着上前质问道:“你谁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徐方耀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用眼尾扫过李响,“你问我吗?我是林末的哥哥,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 李响惊恐地来回看着徐方耀和林末,“你弟弟……我,他……什么时候有哥哥了?” 徐方耀缓缓靠近,嘴角扬起一个残忍的弧度,语气散漫慵懒,“小朋友,敢欺负我弟弟,你想好后果了吗?” “我,我又没有说错!他他他就是……” 徐方耀哼笑了一声,舌尖顶住腮,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领,用力把他提了起来,他狠戾地望着他,“我的弟弟是什么人也是你能置喙的!” 他扬眉,低声沉笑了一声,“很久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挑衅,你要做好准备哦!” 走廊里已经占满了看热闹的同学,管理宿舍的辅导老师也闻声紧急赶了过来了解情况。 “这位同学家属,你先冷静一下!”老师上去劝阻道。 徐方耀缓缓地把人放下,眉眼漾起温和的笑意,礼貌地看向辅导老师,“这位老师,您好,事情是这样的,这位同学呢,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地诋毁我弟弟,请问,您觉得该如何处置呢?” 辅导老师紧皱起眉头,“这位同学家长,我一定会好好了解清楚情况,现在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在教师办公室里谈可以吗?您也该离开宿舍楼才是!” 徐方耀冷然一笑,“老师,明天我定然是要找贵校的校长好好谈一谈,但今天,这位李响同学,必须在现在当着所有同学的面,跟我弟弟道歉。” “他必须为他这些伤害我弟弟,且没有任何根据的诋毁,跟我弟弟林末道歉,不然,我不介意报警,以及找我的律师好好了解一下,诋毁别人名誉会有什么样的罪罚!” 林末仰着头着迷地看着眼前的人,眼神里充斥着不敢置信和一丝从内心深渊处滋生出来的偏执! 啊!原来被人全心全意的保护,是这种感觉? 哥哥?哥哥? 他喜欢,好喜欢! 林末他小心翼翼地抓住他一片衣角,仰望着他,“徐方耀,你带我走吧!哥……哥哥,我跟你去拍戏,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徐方耀刹那间有些惊异地低头,他看见了林末眼眸中的迷茫,和乍然突显的那全身心的信赖,他不由地温柔道:“好,等他给阿末道了歉,哥哥就带你离开!” “嗯,好。”林末乖巧地回答。 徐方耀揉了揉林末的脑袋,“阿末别怕,一切都交给我就好!” 他不怕,林末笑着低下头,他很开心,他狠狠压下内心深处无端升起的兴奋! 辅导老师看着眼前的徐方耀,看他的衣着和气度,就知道徐方耀是个不能招惹的人物,也明白了今天晚上李响不跟林末道歉,这事情肯定是不能善了。 他推着李响,“李响同学,赶紧和林末同学道歉,你知不知道无缘无故地诋毁和谩骂别人,是多么恶劣地行为!还不赶紧上去跟人家道歉!” 老师眼神严厉地示意着不肯动弹的李响,李响才咬紧牙关,“对不起”三个字从牙缝中模糊不清地蹦了出来。 徐方耀冷哼一声,“我最后说一次,请你清楚且大声地跟林末道歉!” 李响被徐方耀深渊黑洞一般的眼眸吓得眼神都呆滞住了,仿佛被抽走了魂一样的垂着脑袋,规规矩矩地低头道着歉,“林末同学,对不起!都是我胡编乱造,都是我嘴贱!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林末十分乖巧地朝老师笑了笑,说了一句,“没关系,可是老师,对不起,我还不想原谅李响!因为伤害需要时间来缓和!”说完,他又讨巧地望向徐方耀。 徐方耀温柔的眼眸里都是对林末的认可和鼓励,仿佛在说着,我的宝贝真棒! 辅导老师点了点头,“嗯,林末同学说得很好,这事确实是李响同学的问题,”他看着乖巧礼貌的林末,在心理也更加确认这个李响同学过分的举动,“林末同学,你放心,老师上报了教务处,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徐方耀牵起林末的手,“老师,今天晚上我不放心林末留在这个宿舍里,我想要带他回去先,等事情彻底解决,我再带林末回来,还请老师能同意。” 他就没有要跟自己商量的意思!指导老师叹了叹气,“行,林末同学就先跟你哥哥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回来再说吧。” 林末微微一笑,“好的,老师。”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1、第11章 夜幕悄然降临,林末跟着徐方耀缓缓走出宿舍楼,他抬头仰望着天空,夜空中只有一星半点的星光在孤独地闪烁着。 灯光太亮的城市没有星星。 微风吹过,带着海滨城市里淡淡的海水味,林末拂过让风吹得凌乱的头发,每一分钟都更厌恶这个地方! 厌恶这里的人,厌恶这里的风,厌恶没有星星的夜空,厌恶所有。 徐方耀的目光在林末身上停顿了一下,心中涌起一股怜惜,小孩儿为什么总是露出这无比孤独的神色呢! 他提着林末匆忙收拾出来的行李,冲动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他总觉得他抓得不够紧的话,他就会随着风沉入海底。 林末抬起头看向徐方耀,一眼便看到了他眼底里对自己的在意和怜惜。 他是觉得自己很可怜吗? 林末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怜,他本来就是灾星,只会带给别人的痛苦和灾难的人,被排斥不是很正常的吗? 只是,他不喜欢被人揭穿,被人揭穿他不被人喜欢的真相! 林末直勾勾地凝视着他,水汪汪的眼眸就像一只无辜的流浪狗,所以,他喜欢可怜的他吗? “徐方耀,我好难过!”他暗暗观察着徐方耀听见他说的这几话时的表情,他垂眸微微勾唇。 “他们欺负我,我难受!”他抬眸看向徐方耀时,可怜兮兮的眼波流转。 徐方耀梗在喉咙里的心疼溢于言表,“林末,”他轻声唤他的名字,“有我在,以后不会再让你因为任何事情难受!所以,别怕!” 所以,别再用暗淡空洞的眼眸说出那么悲伤的话,他快要承受不住想要把他紧紧拥入怀中的冲动。 他会,一定会让他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充满了生机和活力,每一天都值得期待起来。 “好。”林末静静地待在徐方耀的身边微笑着,深深地感受着内心的愉悦和满足。 原来这样才可以被喜欢吗? 走在徐方耀身旁的林末,开心地看着路上来往的车辆,然后又侧着脑袋问了他一句,“徐方耀,拍戏是什么样子的?” 徐方耀松开了他的手腕,“很有趣,能够身临其境地经历着另外一个人的人生,感受着另外一个人的情感和各种情绪。” “但有时也会很辛苦,有些戏份会在比较恶劣的环境和条件下拍摄,还有些演员饰演比较极端的角色,需要打破自己,剖析内心,有时入戏太深会难以自拔。” 徐方耀陪着林末走到停车场,伸手为他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林末侧身回头看向徐方耀,却像是陷入在了他的怀里,他坚定的说着,“我不害怕幸苦。” 徐方耀一愣,望着他,“……好,我也不会让你很幸苦的,”他笑的温柔,“所以你真的想好了要跟我去拍戏?要不要先看看剧本,或者先问问你姑姑和奶奶的意见?” 林末垂眸摇了摇头,“不用,她们平时都不管我去做什么的。” 徐方耀蹙眉微挑,“行,你叫了我一声哥哥,以后哥哥管你!” 林末“哦”了一声,乖乖地点点头,“好,哥哥。” 他歪头,试探地问道:“哥哥,听说学校那边的海景挺美的,海边的风也很凉快,我从来没有去过海边,不如我们一起去散散步,我等会回去,可以吗?” 徐方耀笑了笑,关上车门,“好,不过,晚上的沙滩有些危险,我们去海边的游廊上散散步行吗?” 林末歪着脑袋看他,微微一笑,“好,哥哥,阿嬷很喜欢吃完晚饭,叫我陪她散散步消食,你喜不喜欢散步?” “哥哥,那拍戏是住在酒店吗?剧组有宿舍吗?” 好奇宝宝! 徐方耀轻轻笑了起来,“剧组一般统一安排食宿,演员和工作人员都是一起住在剧组就近的酒店,也算是宿舍吧。” 林末点了点头,“那剧组的酒店环境都很好吗?” 两人相携走过马路,往海边的游廊走去,徐方耀回答道:“不同的剧组有不同情况吧,有时候剧组出外景的地方比较偏僻的话,那住宿条件也没办法很好,只能将就一些,不过我们这部戏的外景不多,基本就在你家那附近。” “我们家附近好像没有酒店?” 徐方耀笑了起来,忽然他瞳孔骤然一缩,他迅速伸手,一把把林末搂到怀里,把他紧紧地护进身侧。 原来是一辆闪着大灯疾驰而来的车,堪堪从他和林末的身旁擦身而过,徐方耀那盛满怒意的眼神,锐利地如同一支冒着寒气的箭羽,射向那辆飞奔而去,丝毫不曾想过减速的汽车。 林末眨巴着眼睛,傻愣愣被徐方耀紧紧的抱住,他望着徐方耀,“我没事。” “没事了!”两人异口同声。 两人松开了怀抱,静静地继续走在海边的街道上,路灯投下柔和的光芒,照亮着两人同行的脚步。 海风轻拂而过,带来一丝咸涩的味道,夜空中的零星的一两颗星星,还在拼命地在为他们闪耀着。 林末和徐方耀并肩走着,气氛静默着,林末扯了一下徐方耀的衣角。 徐方耀望向他,“嗯?” “徐方耀,你把我带去你的世界里吧。” - 林末洗完了澡,从卧室走出客厅,正用手上的毛巾擦拭着不断滴落着水珠的发梢,一眼便看见了在阳台打着电话的徐方耀。 这家酒店的房间是公寓式套房,因为他们回来的时间太晚了,酒店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徐方耀便让林末住在卧室,自己在客厅的沙发里将就一晚上。 落地玻璃推拉门并没有关,徐方耀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林末的耳朵里。 “对,没错,你明天你帮我约一下厦海大学陈校长,毕竟厦海是你的地盘,你在场,大家也方便说话。”有时,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 电话那头笑得爽朗,答应道:“耀哥,哪用得着啊!您想要见他,我明天就让他过来见您就是了!” “不必,小朋友在学校出的事,还是该在学校处理,免得又让人在背后议论小朋友以势压人!” 那人怔了怔,“好,明白,那耀哥,我明天一早就过去酒店接您,不过,耀哥,成哥说你养这个金丝雀在身边,原来是真的呀!” 金丝雀? 林末怔了怔,放下手中的毛巾,拿出手机,在搜索栏里打上了金丝雀三个字。 金丝雀,丝雀属鸟类,又称为芙蓉鸟、芙蓉、白玉、白玉鸟等,是最早被商业化饲养的鸣禽之一,因其羽毛颜色漂亮,鸣声清脆婉转悦耳,一直受人们喜爱,是笼养观赏鸟类里最为高贵的品种。 因为它们脆弱娇贵且需要经常进食,因此通常需要依赖人类供养,所以“金丝雀”也被用于形容那些依靠容貌姣好且依赖他人饲养的人。 但利用外貌的吸引,而达到在经济或生活上的依附,可能让其失去一定的独立性和自由,类似于金丝雀被养在笼子里,虽然生活无忧,但失去了飞翔的能力。 林末咬着下唇,他觉得成为金丝雀被豢养在徐方耀打造的笼子里,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林末走神儿的时候,徐方耀已然和电话那头的人聊到最后的阶段,“好了,你少听些李子成的瞎扯闲话,林末对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你们不许欺负人,更不许再给他乱按些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称谓!” 我去,这哪是金丝雀啊,这不得是心头肉小祖宗啊!电话对面的那人不由得咂舌。 他赶紧笑着答道:“懂!懂!知道你家小朋友太乖了,被人欺负还不知道反抗,我们往后一定会帮着护住的,当自家弟弟一样,成不?” 徐方耀竟然也没有反驳,他低沉一笑,“成,那我就先谢过了。” “哪儿用呀!耀哥吩咐,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您找我就对了,耀哥放心,明天我一定帮咱弟好好教训一下那个敢欺负他的人。” “那倒也不必太过仗势欺人,又不是什么天凉王破的霸总人设,正常处理就是了!” “耀哥,您说笑呢!您这还不算是天子冲冠一怒为红颜啊?您都还不算是霸总,咱们就只能算是九龙城的小混混了!”说完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徐方耀无奈道:“你平时还是少看些脑残的电视剧吧!” 电话那头又是哈哈大笑起来,这些脑残剧还不是他们这些影视投资大佬们的弄出来的?“好吧好吧,咱们讲道理,让他们不敢再轻易得罪咱弟就是。” “好,那就这样,你也早些休息,明天早上见。”电话挂断,徐方耀转头,便看见了一只眼睛湿漉漉的小狗,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显得非常的乖巧可爱,徐方耀心情极度愉悦,连眼角都带着笑意。 他走了过去,拿起林末丢在一旁的毛巾,坐到他的身后,为他轻柔地擦拭着湿发,“洗完头发就要马上擦干,不然感冒了怎么办?” 林末没有马上回答,他半阖着眼眸观察着他的反应,一边又悄悄放松着身体,享受着徐方耀温柔而细致的轻抚慢拢,任由他帮他擦干了头发。 直到徐方耀收起毛巾,林末才睁开了眼睛,他凝视着徐方耀,“我会听话。” 徐方耀皱起眉,把毛巾放回到茶几上,“阿末,你不需要听话,不用很乖,你在我这样,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向我表达你的需求就可以了!阿末那么聪明,肯定明白我的意思,对吧?” 不需要乖吗? 林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徐方耀的意思,可为什么呢?凭什么呢?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好都是带着条件的,根本就没有什么理所当然的好,他想要在他身上得到什么呢? 忽然一个念头在他脑子蹦了出来——金丝雀!林末懂了,也笑了。 其实当金丝雀真的挺好的!至少他很喜欢这个以姣好的容貌换取豢养和保护的方式,因为这个他有! “好,我明白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2、第12章 林末回到宿舍,林末用了半天的时间,收拾着宿舍里的行李。 “林末,你需要帮忙吗?这么多东西,你等会怎么回过去新的宿舍?”同寝室一个室友看着正在行李堆里叠着衣服的林末,犹豫地问了问。 林末愣了愣,礼貌地扯起嘴角一笑,婉拒道,“谢谢,不用,我自己可以。” 另一个室友走上去来,不着痕迹地坐到林末的旁边,笑着对林末说道,“林末,需要帮忙的话,说一声啊!” “谢谢,不用麻烦。” “哦,好。”那个室友也拉着椅子,跨过椅背坐下,问道,“林末,其实你也不用搬宿舍的,李响这个人也就是嘴臭了点,你也不用跟他那么计较,反正这李响也被学校记了个大过,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了他,咱们还是可以和平相处的嘛,你说,对吧?” 林末并没有再说话,拉上行李箱的拉链,默默的背起背包,他用力地把行李袋挂到行李箱的拉杆上。 可哗啦一声,拉杆上的行李袋因为承受不住重量,拉链边缘被撕拉了开来,手提带子绷断,砸向了地上的一纸箱子的书,发出了一声巨响,散落了一地的衣服和书本。 室友用力扯了扯说话的那位室友的手臂,他轻声说了一句,“好了,你少说一句这样的话吧。” 林末抬眸看了一下宿舍内的四人,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哥哥帮我安排的,我听他的。” 寝室内的人也都回道,“哦,哦,原来如此!没事,林末,那以后你有时间就经常回这个宿舍呗,我们到时一起吃——”他突然想起,他们还真从来没有一起吃过饭! 那个室友忙又说道:“林末,要不还是我们帮你把东西拿到楼下去?” 林末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他蹲下收拾着散落一地的衣服和书。 宿舍内的人都尴尬地站在一旁。 忽然,寝室外门口走了进来两个人,俱是一身西服革履衣冠楚楚,还是那么的矜贵威迫。 一声低沉的笑,让人微微有些酥麻,徐方耀道,“阿末,看你这么久没有下楼,有点担心你,就上来看看。” 徐方耀身旁的人爽朗地大笑着,“弟弟,耀哥是担心你又被哪些不长眼睛的人给欺负了,所以才没听你的话,上来找你,你可不要生你哥的气啊!” 徐方耀笑着,没有反驳骆为方的话。 林末站在满满的一堆散落的行李中,在略微有些拥挤的寝室中,看向徐方耀的眼眸中,显露着三分委屈和七分隐忍,他用尽了力气咽下喉咙中的酸涩,“哥哥。” 徐方耀看着眼前的小孩,眼睛微红的,扁着小嘴巴,像极了受尽了委屈的小可怜。 他轻轻地揽着林末的肩膀,凑在他的耳边,问了一句,“怎么了?又受委屈了” 林末眼睛里闪着水光,弯着嘴角摇了摇头,“没怎么的。” 骆为方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在徐方耀面前正撒着娇的林末,他笑了又笑。 这个林末无论是从早上第一次跟他见面,还是跟他学校的陈校长见面,无论是面对他刻意表现出来的亲昵,还是面对那个校长的恭敬态度,他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淡漠的姿态。 他观察了林末一上午,发现唯有在徐方耀跟前,这小孩就会隐隐约约地泄露出一种刻意的讨好,像是个狡猾的——小绿茶。 就是,不知道某位大佬有没有被美色给冲昏了头脑,骆为方暗笑着。 他斜睨了宿舍内的其他人一眼,“耀哥,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咱弟的时间了,不如先带弟弟到新宿舍去,那边我已经让助理收拾妥当,弟弟过去安顿好后,我请耀哥和咱弟去吃厦海的特色美食。” 林末的前室友们从来没有见过气势如此凌人的人,都有些讪讪,不敢再多说话。 徐方耀侧脸望向骆为方,“嗯,行,”他看着满屋子乱七八糟的行李,和那个破了的行李袋,“阿末,哥帮你收拾。” “没关系,这个袋子用久了就很容易坏,”林末无所谓地浅笑了笑,他把衣服胡乱地塞进破了的行李袋。 徐方耀咬紧腮帮,压制住心底的起伏,这小孩儿,就不能让他少心疼那么一点点吗?他抓着林末的手腕,“你坐到干净的地方去,哥哥来收拾。” 骆为方却拿出了手机,打给自己的助理:“戴维,我刚才让你去给咱们小少爷买个行李袋回来,买回来了没有?还不赶紧过来帮忙一起收拾,把咱少爷的行李拿到新宿舍。” “是,老板,马上就到了!”电话的声音在宿舍门口响起。 林末扯了扯徐方耀的衣袖,“徐方耀,我是不是很烦人?总是惹出很多麻烦的事出来?对不起,我其实不是故意的!” 徐方耀叹了叹气,狠狠地揉了揉他软乎乎的脑袋,然后,修长的手指缓缓地解开了西装纽扣,蹲到地上一件一件地叠着林末的衣服。 他接过助理戴维递过来的行李箱子,他拆着行李箱外精致的包装盒,随意把崭新的行李箱放在满是灰尘的地上,继而把林末的衣服仔细地装进行李箱里,拉上拉链立了起来。 他一手拖着一新一旧的两个行李箱,一手拉起林末的小手,“走吧,哥哥送你到新宿舍去。” 林末眼角眉梢无法抑制的绽开了满满的笑容,他清脆地答应道:“嗯,好。” 随即他又回过了头去,笑着跟室友说了一句,甚至还挥了挥手,“我跟我哥先走啦,再见。”这个笑容里难免带上了一丝得意。 室友们都有些愣愣地看着林末,这半年的同窗同寝的生活,他们似乎从来没有见过林末笑的如此灿烂过。 “哦,好,林末再见。” 等林末他们走出了门去,身后的室友们随即便冒出了一声惊叹,纷纷议论道:“我去,原来林末家这么有钱的吗?我艹,还少爷呢,咱们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另外一个人回了句,“谁知道,咱们跟他也不熟,也没听说过他家里的情况。” 室友耸了耸肩膀,“也是,我当时还以为他是孤儿呢,谁开学的时候是一个人搬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来的,原来是少爷隐藏身世,来体验民间疾苦啊!嗨,早知道他家里这么有钱,咱就该多巴结巴结才对哈。” “艹,还就是李响在那里瞎说八道,惹人家生气了。” 另一个室友笑了笑,“你是哪根葱,谁理你!哎,还别说呵,难怪长得一副漂亮的脸,还真是一副少爷派头哈!” 众人轻声窃窃地笑着…… 身后室友们的声音渐渐消失,林末低头浅浅地冷笑了笑,跟在徐方耀的身后继续往前走。 徐方耀往后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的林末,他轻蹙起眉,轻叹了一口气。 - 徐方耀开门,让林末进去,示意他坐到沙发上,又示意骆为方先出去,走到酒店房间的中岛吧台,拿出一罐红茶煮成茶汤,在茶汤中倒入鲜牛奶。 他并没有送林末去新宿舍,而是把林末带回了酒店,“昨天你喝过的那个奶茶,我记得你还挺喜欢喝的,就请教了那家奶茶店,大概学了一下,”他把奶茶倒进玻璃杯中,给林末递了过去,“试试看,好不好喝。” 林末点头,接过奶茶,感受着杯子传来的温热,缓缓地喝了一口,暖意从喉咙滑进胃里,“嗯,喜欢。” 徐方耀低头笑了起来,眉眼舒展愉悦,“嗯,你喜欢就好。” 林末双手握着杯子,他偏着头,眼睛瞟到了一边,“哥哥,为什么又不去新宿舍了?”他刚刚是做错什么了,还是说错了什么话吗?林末仔仔细细地回顾思索着,却还是一无所获。 徐方耀轻轻放下手中的杯子,“阿末,”他起身,双手撑在吧台上,和林末近距离面对面相视,他望着林末的眼睛,用温柔平淡的语气笑着说,“阿末,其实你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堪或者可怜。” 林末心停漏了一拍,“哥,哥哥……”他是什么意思?是他觉得自己还不够可怜?所以他不想再对他好了? 徐方耀微微皱起眉头,轻轻抚了抚林末的头,“阿末,我的意思是不要觉得自己可怜,不要让自己放在可怜的角色里。” “……我不懂……你的意思,”林末敛下眼睑,微微一笑,“我爸爸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在我十二岁那年,我爸因为喝太多酒就把肝喝坏了,没治好就死了,我只能跟在我奶奶和姑姑身边,可是我姑父——” 徐方耀知道自己败了,败给了心里泛起的那阵阵心疼,甚至对那些人升起来一种迁怒之心。 徐方耀的人生中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心如刀割,才十二岁!在爸爸去世时,他是不是很害怕,是不是很无助,有没有人在那个时候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他用力地抱住了林末,“阿末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我错了,是哥哥错了,我只是想要告诉你,阿末,你不需要害怕,不需要觉得没有倚仗,无论如何,我都会永远在你身边,你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所以,别怕!” 林末又笑了笑,“你说得没错,我一点也不可怜!都是我的错!我爸去世的时候,妈妈回了一趟潮埠,她回来,挺好心的给了我阿嬷一笔钱,然后就把我委托给我阿嬷了。她说,她很抱歉,可我会阻碍她去寻找她想要的人生!” “阿末,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阿末,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很抱歉!”徐方耀若有似无的轻抚了抚他的脸颊。 林末嗤笑一声,“这跟你又没有什么关系,你道什么歉!” 徐方耀心疼着,“就是想要跟你道歉,总觉得需要有个人跟你道个歉!” 林末忽得哽咽了一下,眼中噙着水,睨了他一眼,轻轻推开他的手,“哄小孩?” 徐方耀笑了笑,“嗯,想要买个糖果哄哄那个小孩。” 林末笑了起来,他低头勾起嘴角,这个人真好骗!“其实有时候,我觉得我妈妈挺厉害,她排除万难,成为了她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她只是没办法爱我而已。” 徐方耀看不见吗?他怎么可能没有发现林末伪装的乖巧,可他舍不得了,因为他真的看到了,林末笑容里夹杂着的那一丝丝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苦涩和疼痛。 林末侧着头直勾勾地看着他,“每个人能给出的爱其实都不一样,或者那已经是她的全部了,对吗?徐方耀,那你呢?你说你会永远陪在我的身边,所以你会永远做我的朋友对吗?你做我一辈子的哥哥,不管我是什么样子!” 徐方耀看了看林末,他说不出那个“对”字,他不想成为他一辈子的朋友,或者什么哥哥,他更明白,林末现在是把他当作一根浮木,无关他内心对他喜欢还是不喜欢。 可是,他现在需要他,他就必须答应他,即便这违背了他自己的原则,“嗯,好,我答应你!” 瞬间林末的双眸微动,闪过一丝兴奋,眼角眉梢荡开了深深的笑意,“嗯。” 徐方耀闭了闭眼睛,伸手轻轻揽住了他的肩膀,侧脸看着他,笑着说,“可是,阿末,” 林末望向他,“嗯?” “你的人生也不会止于此,你还有很多很多精彩纷呈的世界还未去经历,你会有很多很多的人给你全心全意的爱,你也会自信肆意的去勇敢追求你想要的人生。” 林末怔然不语,全心全意的爱? 徐方耀看着眼前这个人,宠溺又怜惜的笑着说,“甚至那些美好的未来也只是你未来的其中一个选项而已。” 他强行忍住那一股怜惜的眼泪,可是啊!他的阿末不需要被人可怜,他的林末凭什么要那么低微的被人可怜,他这么美好,应该像光一样,被人仰望着才对! 徐方耀的嗓音干哑,他轻轻道了句,“阿末,不需要害怕,你想要就尽情地依赖我,但是,对别人不需要,就像今天面对你的那些所谓的同学室友,不想要就要表达不要,你该有这样的底气,因为你的背后有哥哥了。” “阿末,我们可以不用先去思考如何满足别人对我们的期待、要求或者看法,我们其实也可以先照顾好我们自己的感受,表达我们内心真实的情绪和需求——” 他本来是想要告诉林末,在与人相处中,只有把我们内心真实的想法表达出来,只有准确而清晰的说出你的想法,别人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 但他突然不想再这么说了!他的阿末不需要去迁就别人的想法,去学习怎么跟别人怎么相处! 任性就任性好了!他没有安全感,想扮可怜他就陪着!宠坏了他兜着! 徐方耀摸了摸他的头,“阿末,哥哥要你放肆起来,想说什么就全部说出来,告诉别人,甚至命令别人都可以,别人的感受都与你无关!懂了吗?” 林末笑了,他傻傻地看着徐方耀,他觉得好像有一道光,迟到了足足一十九年,终于照耀在了他的身上。 可是,徐方耀,你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你想要在我身上得到什么?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3、第13章 搬到新宿舍的林末,当晚便住了回去。 可能是因为陈校长亲自督板,学生办主任亲自安排林末换宿舍一事,所以林末新宿舍的室友们都对林末非常的和善,即便他还是一副内向不爱理人的模样。 林末从背包掏出满满一书包的零食,乖乖地坐到了宿舍三个新室友的旁边,看着三个新室友,问出那一句骆为方教他的话,“一起吃零食吗?” 三个室友面面相觑,这是小朋友郊游……吗? 林末又慢慢吞吞地拿出了骆为方给他准备好的奶茶啤酒小烧烤,骆为方说礼多人不怪,这样绝对会一秒就能融入室友之间的友谊里! 三位室友齐声噗嗤一下,哈哈笑了出来,“林末是吗?好,本来该我们欢迎你住进来,请你吃饭的,不过咱们现在先一起吃个宵夜先哈!” 然后,林末就一脸乖巧地啃着手里的烤串,边听着室友们自我介绍。 室友一名字叫方茂,绰号“仿冒品”,长得五大三粗的,性格大大咧咧,常常被人误会是体育系的学生,但其实他是经管系的大一新生,更是他们省去年的高考状元。 室友二是主修经济学兼修心理学系大二的学长,也算是林末的直系学长,名字叫乔盛,因为身材娇小、长相清秀,宿舍里大叫都叫他小乔。 室友三是大二经管系的学长,大名陈平理,小名“评评理”,长得非常帅,是学校最受欢迎的校草学长。 陈平理手里举着鸡爪子挥舞着,对林末笑道:“因为当时仿冒品来学校报道的时候,赶在了最后一刻,刚好我们宿舍当时有两个同学转到别的学院系了,所以安排宿舍的时候,他就被安排在了我们这个大二的宿舍,没想到现在把你也安排了进来,这下子人倒是齐活了。” 林末轻轻“嗯”的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喝着奶茶。 他们也没有再过问林末为什么在学期中的时候,突然更换宿舍,不过,看着林末漂亮到极致的长相和他内向的性格,他们也能大概猜测出其中缘由。 小乔拍拍林末的肩膀,“既然来到我们宿舍,又是这么帅气的师弟,以后我们就互相帮助互相照顾!” 林末露出浅浅一笑,“好,谢谢。” 方茂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嗨,跟我们有什么好客气的,以后咱们就是兄弟朋友!” “嗯,好,”林末顿了顿,又想起徐方耀教他的,跟人相处,他有什么想法就跟人说出来,“我性格不太好,不怎么会跟别人相处,如果以后有什么做得不够好的,你们就告诉我!” 陈平理爽朗地哈哈一笑,“没问题!你在咱们宿舍里是年纪最小的,那以后我们就叫你老幺!” “好。”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收拾好桌上的残羹冷盘,也就各自洗漱睡觉了。 林末换上了睡衣,躺在床上睡不着,方茂他们在联机玩着手机里的游戏,林末就把徐方耀给他的电影剧本拿出了,就着床上的台灯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越往后看,他越被剧本里描述的故事给吸引住了全部的心神,林末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看完了一整本剧本。 他愣愣地躺在床上,在这一刻,他仿佛变成了剧本里的一个角色,变成那个爱上了林繁耀的那个名字叫林明若的人。 他体验着他们的人生,任由他们的故事和那惊心动魄的情感,冲撞进他自己的身体里,揪住了他的心。 他看着那个深爱的林繁耀,从意气风发变成了总带着孤独和满身悲伤的人,他不知道为什么,无法释怀,他深深地觉得,他不该,也不能变得那样的悲惨。 这一刻,就像一杯柠檬汁散落在心上,变成了倾刻决堤的眼泪,满脸的泪水都化作那一句,两人的结尾的最后一别,“而今离别,万望君珍重!” 林末按压着那久久无法平复的心绪,疼痛到窒息的胸口。 现在已经是半夜3点钟,室友们都睡着了,可林末却仍按耐不住地下了床,走到宿舍的阳台,关上了玻璃门,拨通了徐方耀的电话。 “喂,徐方耀……”是他说的,想要什么就要跟他要。 徐方耀声音微微沙哑,一听便知道是在沉睡中被吵醒了,尚未清醒的语气还带着一丝强压着未清醒的不耐,“喂,阿末?” 他坐了起来,喝了一杯水,语气温柔地问道:“怎么了?阿末,怎么还没睡吗?明天不是还有课吗?还是在新宿舍不习惯?” “徐方耀……哥哥,”林末哽咽了一声,又唤了他的名字,又叫着哥哥。 徐方耀的心都要软化了,“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新宿舍的室友欺负你了?” 徐方耀那温柔又急促的语气,让林末的心微微一悸,“徐方耀……” “嗯?不怕,有我在!” 林末抹去眼泪,“不是,新室友人都很好,对我也很友善,我就是看了剧本,徐方耀,我考虑清楚了,我想跟你一起去拍这部电影,我很想要拍这个电影。” 电话那头顿了顿,没有说话声音传来,然后,林末便听见了他掀起被子起床的声音。 林末突然意识到现在好像真的真的已经很晚了,他不安地问了一句,“哥哥,我打扰你睡觉了吗?” 接着他便又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叹气声,听见他道,“阿末,没有,你在我这,没有打扰这一说!只是听见你哭,担心你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或者麻烦,吓到了。” “不是,是剧本太感人了,所以……” 徐方耀微微仰起头,无奈地轻笑了起来,“好,那现在好多了没有?不要再哭了,等会记得用冷水洗洗脸,敷敷眼睛,不然明天早上起来眼睛就该疼了。” 这个人即使在深夜被自己吵醒了也不生气,还担心他明天眼睛会疼,这,只是朋友吗?可今天新交的这几个朋友并不会这样! 他人生中遇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会这样。 林末抬头看着凌晨三点那极黑的夜空,“好,徐方耀,原来男生也会喜欢上男生的!” 徐方耀微微沙哑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来,“当然,爱从来不分时空、年龄或性别。” “那爱和友情的区别是什么?” 徐方耀又笑了笑,“阿末,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懂的课题,但我觉得首先它最明显的表现是占有欲,是排他性的行为,但友情是彼此平等尊重的相交,你可以和世界上所有的人成为朋友,但伴侣只能有一个。” 林末若有所思,“那是不是我对一个人产生了独占欲,就代表了我爱他?” “我想不是的,阿末,那是喜欢,是一种执念,爱的课题太大了,阿末不用着急,你可以慢慢去理解和学习。” 徐方耀拉开窗帘,看向那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阿末,我也会慢慢地等着你! “嗯——哥哥,我想要去拍这部电影!”他喜欢这个剧本,喜欢这个故事,他想要参与其中,成为这个故事中的一人,他想要换一个视角去认知这个他本以为无趣的世界。 他想要去学会怎么去爱一个人。 徐方耀默许着林末的兴奋和激动,他淡淡一笑,回答道,“好,你考虑清楚了就好,哥哥会全然地支持你所有的决定。” 林末笑得灿烂,有徐方耀在,真好! 徐方耀想要竭尽所能给予他,他想要的一切,告诉他人生是美好的,值得留恋的,“那明天一早我就让李子成带着编剧和制片人一同过来见个面,然后我们去见你阿嬷和姑姑,告知他们一声之后再签订合同,可以吗?” “好,”他的回答清脆而欣喜,“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的,徐方耀,过几天就是清明节,我们学校有放假,我们一起回潮埠再见面就是了!” 徐方耀答应道:“嗯,好,也行。” “徐方耀,谢谢你,有你在真好!” 徐方耀嗓音轻哑地笑了笑,“林末,以后都不要跟我道谢,我不喜欢你跟我道谢,你在我这里,应该命令我去为你做事情。” 林末怔住了,随后噗哧一声闷闷地笑了起来,“那万一你生气了呢?” “我要是敢跟你生气,你就把我绑起来,教训我、打我都可以,我不敢反抗的。” “真的?”林末歪着脑袋,带着一丝怀疑和期待。 徐方耀并不知他这纵容和宠溺的行为,会为他未来带来多少无奈和无助,但他此刻非常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对。” “好!” 至少此刻,林末再笨也明白了,徐方耀对他的好,绝对不在朋友的范围,更何况他并不笨。 可是,那他到底想要在他身上得到什么呢?他有什么是他这么想要的呢? 他喜欢他吗? 是因为他的容貌吗? 林末进到宿舍里,关上了阳台的门,他拿起桌子上没有喝完的奶茶,抿了一口,感受着冷透了的奶香味在口中蔓延开来,带着一丝丝苦涩、顺滑以及浓郁的醇香。 可不可以不要因为这个……不,不,因为这个也很好!至少他有! 不管他是要他的可怜、他的乖还是这一副所谓漂亮的容貌,只要他要,他就给! 只希望,他能对他再好一点,再好一点就好!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4、第14章 清明假期也就三天时间,林末回家的第一天,就去参加了族里祠堂祭拜林氏祖先的仪式,下午又去给爷爷以及已经过世了的爸爸扫了墓。 才刚回到家,便看见了徐方耀早上就发来的微信,问他今天想不想去剧组拍摄的地方参观,要是想去,就给他打电话,后面还加了一句「随时都可以。」 看到这样的几条微信,本来心情沉闷郁悒的林末,此时也不由地笑得灿烂起来,肩膀抑制不住抖动着,他发了一条信息出去,「那我现在就想去可以吗?」 信息即刻便回复了过来,「遵命。」 跟着又有一条信息发送了过来,「等我十分钟,我到你家门口接你。」 「嗯,好。」林末绚烂地笑着回复。 下午三点,艳阳高照,林末跟在徐方耀的身后,走进剧组片场外围的这个有着600多年历史的古村落里。 林末以前倒是有来过,小的时候误闯入过几次,但记忆都已模糊不清了,后来古村变成了旅游景区后,倒是再也没有来过了。 徐方耀带着他走进门口,门口的入口周围拉着一圈警戒线,旁边还立着一块写着“剧组拍摄区域,禁止进入”的招牌。 值守在门口处的两名场务人员向徐方耀问好,“耀哥,接到人啦?” 徐方耀笑着朝两人回道,“对,辛苦你们了。” 两人忙谦虚推托着,“没有,没有,应该的。” 徐方耀揽着林末往前推了一步,“麻烦你们认一认人,这位是林末,往后可就是咱们的最重要的男主角了,以后还要麻烦你们多多照顾他啊。” “当然,当然。”两人连忙回答道。 “我先谢过你们了!”说完,徐方耀牵着林末的手腕,往里走去。 两人徐步走进了剧组片场,在深巷之中,墙壁斑驳,两人漫步在其中,就犹如走入了时光的深处,感受着历史留下的仿佛另外一个平行的世界。 “这里曾经一定发生了各种各样的故事和回忆吧?”林末侧脸望着徐方耀。 “嗯,对。”徐方耀朝林末笑了一笑,意味深长地拂过那长满青苔的斑驳墙壁,“发生过很多很多的故事!” 林末疑惑地看着徐方耀,“徐方耀,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的感觉?” 徐方耀怔了怔,后又笑着摇了摇头,讨好卖乖的时候亲亲热热地叫着哥哥,没事时就“徐方耀”、“徐方耀”的叫唤着。 也好,现在的性子总算是比刚认识那会儿开朗了许多,“当然很熟悉,我和子成都不知道跑这个地方跑了多少趟了,就这个地方的结构走势,我恐怕是比你这个本地人还熟。“好了,阿末走吧,我带你去休息室。” “好。”林末乖乖地任由徐方耀牵起他的手腕,跟在徐方耀身后,进到了布满了拍摄器材的大厅内。 林末从未接触过的世界朝他扑面而来,他好奇地到处看着,屋内正布着线的工作人员,也都偷瞄着看向他。 还有些嘀咕着一两句,“难道是新来的演员?长得还真漂亮……”等等的话。 徐方耀带着他进到他的私人化妆间,指着端着咖啡和奶茶进来的助理,“阿末,这个是我的助理戴文,以后你有任何需要,直接找他就可以了。” 林末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甜甜地笑着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哥哥。” 助理戴文把托盘上的咖啡和奶茶递了过来,“林少爷喜欢喝哪一种?” 林末瞪大了瞳孔,“呃,我不是什么林少爷,你叫我林末就可以了……” “好的,林末少爷。” 徐方耀揉了揉林末柔软的头发,指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李子成和美琳,介绍给林末认识,“他们早上就在这里等着想要见你。” 李子成微勾着唇角,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盯着林末打量着,对这个男主角,自己确实是越看就越满意! 美琳已经被林末惊艳到心跳加速,内心在狂喊着,是他,是他,这不就是她心目中活生生的男主角林明若嘛! 她轻声哄道小孩,“林末,你好,我是这个剧本的编剧美琳,很高兴认识你!” 林末露出浅浅的一笑,“您好,美编辑!” 美琳“噗嗤”一声爽朗地大笑起来,“你叫我美琳就可以啦!” 李子成笑着凑近,拿着剧本和签约合同,递给林末,“旧版的剧本,阿耀已经给你看过了,这个是最近编辑部最新修改过的版本,还有合同,你都可以先看看。” “下午我们就和电影制片人一起到你家,与你的家人再好好谈谈,要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签合同了,当然,后续还有很多的工作问题咱们都还需要好好规划和沟通,这个就签完合同后再谈吧。” 林末接过剧本和合同,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要看些什么,也不了解这个自己从未接触过的行业规则,他有些无措地看向了徐方耀。 徐方耀接过林末手中的合同,“按照行内的规则,我是电影的投资人,我本身的立场就代表着资本,是以挣钱为目的的,所以,等会我让方律师一条一条地分析给你听,你就大致了解了一些这个行业的情况,对你将来的发展也有好处。” 林末乖乖地点了点头,“你教我,我学得很快的,以后帮你一起挣钱!好吗?” 美琳看着这长得漂亮又乖巧软萌的小男孩,心都要化了,她双手捧着脸颊,羡慕地看向徐方耀,她也想要养一个小孩儿了! 李子成轻拍了一下林末的肩膀,“你就放心吧,你在徐方耀的心里,比什么都重要,他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其实,何止是不会亏待他,就这一份合同,徐方耀和公司的律师团研究了一整天的时间,恨不得逐条逐句给人家慢慢捋,什么都为他考虑得清清楚楚的,就只为了给他最有利的签约合同。 美琳当然也知道这件事,她搂过徐方耀心尖尖上的人儿,“今天服装师和化妆师刚好到位,不如林末你和徐方耀去化上妆,换上戏服,我们先看看整体的效果如何,阿末,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林末点点头,“当然可以,美琳姐。” 美琳被人这样软软绵绵地叫一声姐姐,简直骨头都要酥化了,她揉搓着林末白皙的脸颊,“哎呦,我现在突然能理解徐方耀了,你叫我一声姐姐,我都想把我所有的东西,全部都给你!” 李子成无奈地看着这个跟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女人,看到长得好看的人,就走不动道,他冷哼道:“行了,行了,你就放过人家,让他们去试妆吧!” 林末乖乖地笑着,他忽然觉得,徐方耀的世界充斥着明亮的光,就像是炽热的太阳,盛暑的夏天,那么的明媚闪耀。 他想要留在这里,一直留在这里! 服装师走了过来,请林末和徐方耀先到衣帽间去试穿戏服。 “好,”林末跟着服装师走到衣帽间,衣帽间内挂满了属于林明若的各式服装,有民国时期的不同颜色的锦绣绸缎褂衫、三件套白色西服等等衣服挂了一排。 服装师拿出其中一件白绸的褂衫,给林末换上,衣服的尺寸是大致按照林末的身材缝制的,但到底还是有些不太贴身。 服装师玩笑道:“林少爷,您往后可要多吃些才成,毕竟您可是贵家公子哥儿的身份,没有让你饿扁了肚子的道理!” 林末却皱起了眉,“对不起!我以后会多吃点的。” “……呃,”服装师本来就只是想跟他开个玩笑而已,她尴尬地朝林末笑了笑,“抱歉抱歉,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她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请了林末出了衣帽间,不敢再得罪他,这个老板心尖上的主演。 林末用力地咬住下唇,知道自己肯定是又说错话,让服装师不高兴了,他敛下眉眼,靠在衣帽间外的墙壁处,等着徐方耀从另外一个衣帽间出来。 徐方耀穿着锦绸的褂衫,身后是一栋百年豪门家族的老宅子祠堂的正门。 他微笑着朝林末走了过来,仿佛是一个民国富家贵公子,在窄巷青瓦梨花映水间,笑得耀眼倨傲,带着股高高在上的骄矜。 他浑身上下的气质都已截然不同,就像另一个林末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又像是一位久别重逢的故人,迎向他缓缓地朝他走近。 林末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渐渐被穿着这一身锦袍褂衫的徐方耀吸引而去。 他仿佛能看到一人,他安坐于书案前,腕骨悬空,一盏清茶,彻夜不眠。 他仿佛能看到一人,他说着“苟利国家生死以”,他说着“哀鸿遍野之时,何惧为民浴血”。 林末看着他,看着他,坐在黄花梨圈椅上,沏着茶,红泥小炭炉,烧水起杯,茶镊夹起龙井,水滚入茶,姿态优雅行云流水,却掩不住一身落寞的黯然。 可为何他的表情如此悲伤而落寞。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应该是一个意气风发,桀骜肆意的人才对。 林末不知为何,莫名地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刹那间,就好似有一个穿越了上百年的时光,回到了他的身边。 林末抹去眼中那闪着莫名其妙的眼泪,傻傻地凝望着徐方耀。 徐方耀缓步生莲般走到林末的身边,看着他,“阿末,你怎么了?傻傻站在这里,” 林末一眼便看到了徐方耀褂衫上缀着的那一块旧怀表,指针行走间发出了嘀嗒嘀嗒……的声音。 徐方耀轻轻捧住他的脸,“林末,你怎么了?怎么眼睛红红的,哭了?” 林末恍惚间仿佛听见是谁在叫他,林明若,明若,阿若!他捂住颤动着的心脏,紧紧地凝视着眼前的人,“你是谁?徐方耀你是谁?” 徐方耀哑然失笑道,“怎么了,真的傻了不成?我不是徐方耀,还能是谁?傻瓜!” 林末轻轻一笑,推了推他的手,“对,你是徐方耀,我是林末。” 徐方耀揉了揉林末半长的碎发,眼睛里却闪着一名意味不明的笑,“嗯,走吧,我们出去让导演和编剧看看咱们的扮相像不像他们心中的男主角。” “好。”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5、第15章 隔天一早,徐方耀和李子成带着制片人阿ken等人,一起来到了林末奶奶家里。 双方都十分拘谨地对坐着,李子成扬起满心满眼的笑意,十分友善地看向对面端正地坐着的林奶奶和林姑姑。 不过老人家自来热情好客,林奶奶一会儿给他们冲茶,一会儿又忙拿出炒花生、盐焗腰果、炒瓜子等各种炒货给他们吃,又叫林末赶紧切些水果出去。 李子成受宠若惊,忙把来意跟热情的林奶奶说了一遍,只是别说这带着些许港音的中文,实在让林奶奶听得很费劲。 她一句也没听不懂,乐呵呵地笑着说了句,“哎呦,阿嬷我没啥文化,我倒是没明白你说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孙儿要去当什么演员?” 李子成忙点头,“是的,林奶奶,林末的形象和气质都很适合我们电影男主角的这个角色。” 林奶奶的手挥了挥,“哎哟,我老太婆哪懂这些,你还是同他阿姑说这些吧。” 李子成便把视线转向林末的姑姑林茹。 林茹的眼神中却带着防备,她来来回回地观察着眼前这几个人,心里不断地评估着这些人会不会是骗子,“我不同意!” 众人都惊讶地望向林茹,李子成微挑了挑眉,浅浅一笑问道:“不知道林家姑姑是有什么顾虑呢?” 林茹客气地为李子成等人添了添茶,说道,“这位李导,阿末他今年才十九岁,从来没有接触过演戏这件事,而且他现在还在上大一,读书最重要,我想他是没有时间跟你们去拍戏的。” 李子成极其诚恳地回道:“这个您倒是不用担心,关于林末学业方面的问题,我们都可以沟通。” “林末大部分戏份我们可以安排在暑假期间,毕竟我们现在才刚开始筹备,到正式开拍预计实在五月份左右,至于演技方面这个问题,就更简单了,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安排专业老师每个周末到厦海,为林末同学进行培训。” “真的,姑姑,林末真的非常适合这个角色,”李子成递上剧本和合同等资料给林茹。 她礼貌地接过剧本,翻了开来大致地看了看,就放下了剧本,“我还是不同意,也不知道我们家林末有哪里被李导看中了,但演艺圈太乱了,我不觉得演员这个行业适合阿末。” “而且,我想阿末也不会想要去什么娱乐圈发展的,对吗?阿末,”林茹冷冷地看向林末,露出一抹只有他们两人才能看得懂的讥笑。 林末脸色一变,垂着头不说话。 李子成看向了同样一头雾水的徐方耀,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句,“不是,林末的姑姑也太油盐不进了吧!” 徐方耀轻叹了叹,“姑姑有什么考虑不妨直接告诉我们,我们确实是真心想要和林末合作。” 坐在一旁玩着手机的叶晓棠噗嗤一笑了起来,“你们是看中了林末的长相吧!他也就是一张脸还可以看,”她放下手机,嘲讽地看着林末,“不过,你们怎么也没去了解一下林末的妈妈是做什么的?” 徐方耀微挑起眉,望向叶晓棠,“叶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叶晓棠摇头晃脑地看到徐方耀的方向,讥笑道:“他妈妈啊,那可是名动娱乐圈的小三专业户……” “我想去!我想去演戏!”林晓棠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末打断了。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姑姑,高昂着头颅,倔强地不许眼眶中掉下泪来,“我可以自己签合同,今天来只是想要告诉您和阿嬷一声!” 林茹瞪起眼珠子,愤怒地看向林末,“怎么,现在翅膀硬了,林末!你有自己主意了是吧,就连你阿嬷和姑姑的话也不想听了,你告诉我,什么叫做告诉我们一声?” 徐方耀微微皱了皱眉,凝望了一眼林末,敛眉不着痕迹地掩下眼中的心疼和不舍,“姑姑,您好,请问我可以说一句话吗?” 姑姑冷冷一笑,望向他,“徐家的公子,我知道你,我上次见过你,但这是我的家事,还请不要插嘴的好!” 徐方耀却没有退宿,他站在林末的身边,“姑姑,我想说的是,阿末已经十九岁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尊重他自己的想法,您是不是可以尝试着去倾听一下他在想什么?” 林末的姑姑望向林末,失望和愤怒交织在一起,她喘着粗气,“也对,你有你自己的想法了,我想你的想法就是去找你妈吧!什么拍戏,找这种借口做什么!你想去你就去!问我做什么!” 林末望向徐方耀,他轻轻一笑,清清淡淡,嗓音还略带着些哽咽的沙哑,“姑姑,我喜欢这个剧本里的故事,我想要去试一下,我想要去拍这部电影,我想要去看看不一样的世界。” 他无所畏惧的坚定目光看向姑姑,“我不否认我去拍戏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她,但我不是想要去找她,我只是想知道,那里到底好在哪,让她情愿放弃一切也要去追逐,我想知道,到底是我不好,她才不要我,还是说是那里的世界太美好,她才……觉得我是负累!” 林茹咬着牙,哽咽着喉咙,“是因为她不好,你才……你才没有不好!是她不负责任,跟你有什么关系!嗯?” 林末两行泪缓缓而下,“那我更想去看看,姑姑,你就让我去吧!” “让他去!” “妈,让他去吧——” 林奶奶和叶晓棠同时说道,而后两人面面相觑,林奶奶叹了一口气,轻轻抚了抚叶晓棠的头,“阿茹,让他去吧,咱们还能护住他一辈子不成。” “你自己一堆的问题没有解决,看着他在你眼前你难受,晓棠也难受!不如就让他去吧,让他在咱们身边呆着才是难为他了,”日日装着乖巧的模样,让人看了呀!心疼! 林末瞳孔震荡,他惊恐地看向林奶奶,“阿嬷……” 阿嬷,不要我了?林末喘着粗气,看着林奶奶,“阿嬷,我没有……我只是想要去……” 林奶奶却不懂林末此时的敏感脆弱,她只又叹了叹气,转过头去独自伤着心,没有看他一眼。 徐方耀忍无可忍,隐在众人身后,一把搂过林末的肩膀,悄然把他的头埋进自己的怀里,他轻声在他耳边道:“不是的,林末,不是你担心的那样,奶奶的意思是支持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奶奶心疼你呢!” 林末颤着双唇,抬着头看着徐方耀,寻求着其中坚定的目光,缓缓地喘出了一口气,哽着喉咙,送出了一口气。 他轻轻一推,退出了他的怀中,抓住他宽厚的手掌,又深呼吸了一口气,“阿嬷,拍戏就在潮埠,我不会离开家里的。” 林奶奶愣了愣,“那不在家,不然你还想去哪?不是说这电影就在家门口拍吗?” 李子成浅浅一笑,“当然是,奶奶不用担心!” 林末这才悄然放开了徐方耀的手,扯着嘴角的一个笑,“嗯,就在家门口。” “阿茹!”林奶奶看向林茹。 姑姑没有再回答,她低着头,颤抖着手拿起剧本,翻动着,边擦着眼泪边看,啪嗒一声,她合上了剧本,“这位李导,我也大致地浏览了你们的剧本,我只有一个担心,希望你们要注意。” 李子成看林茹这已然松了口的口吻,立马回答道:“哎,林姑姑您有什么担忧,您请说。” “虽然说我不是很了解你们这些演员和电影这个行业,我知道演员拍电影是会入戏的,就你们电影的这个题材,”她皱着眉,“当然我并不是歧视这种同性之间的感情,相反,我是十分的尊重、理解和支持。” “但是,但我家孩子才十九岁,我不希望因为一部电影,在他青春期懵懂的时候,影响了他的感情取向,进而影响了他的人生观和感情观,希望你们能注意这个问题!”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沉默了,林末姑姑说的话让人无法反驳,李子成和徐方耀都不免有几分心虚! 林茹毅然决然地擦去脸上地眼泪,看向林末,“林末,你要想清楚,拍电影并不是一个新奇好玩的体验而已,它的影响和后果,你想清楚了没有?你吃得了这一行的饭吗?以你敏感的性格,你能承受活在聚光灯之下,一举一动都被人放大了看吗?” 林末随即才有看向了姑姑,坚定的说了一句,“嗯,我想清楚了,姑姑。”说完了这句话的林末,眼底荡漾着满天星光的璀璨。 “姑姑,我想去,想去那个世界看一看,”林末浅浅一笑,眼眸温柔地看向她,“姑姑,你不是跟我说过吗?不要瞻前顾后,不要害怕,做决定要干干脆脆的。”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 “……你在跟姑父……离婚的时候,在警察局的时候。” 姑姑沉默了下来,她的内心泛起满满的酸涩那件事闹大的时候,她甚至都忘记了她跟林末说过些什么了! 怨他吗?可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又做错了什么呢?可不怨吗?她似乎又做不到! 可自己这个侄子也已经够可怜的了,不到五岁的年纪父母就离异,有妈却也跟个没妈的孩子一样,跟着那没出息的爸爸,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 他那个死鬼老爸天天的喝酒抽烟,终于自己作死,生了重病住了院,才十岁的孩子,却要去照顾一个缠绵病榻的人。 好嘛,他倒是一了百了的死了,丢下了这可怜的孩子孤苦伶仃,连亲妈都不愿意要他,这么多年也就一个奶奶和自己这个姑姑心疼他。 可是,自己也对不起他,决定让他跟着自己去深江读书,却又没有保护好他。 哎!一切都怪林末他妈妈这个不负责任的女人,更怪那个狼心狗肺,没有廉耻的王八蛋前夫,看她的侄子长得好看,就敢下手猥亵!她当初怎么就没有掰折他那双爪子! “姑姑,你当时说就算将来后悔了也没关系,要打要杀就图个现在痛快!现在,我想要去尝试我感兴趣的事情。” 叶晓棠扑腾一下站了起来,她强忍着难堪和厌烦,“我还有事,我要出去了,你们自己慢慢聊往事吧!”她用力地打开客厅地纱窗门,走了出去。 林茹有些尴尬地看了看众人,“没事,既然林末已经决定了,那我们来看看签约地合同吧!”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6、第16章 清明假期只剩下最后一天的时间,林姑姑和剧组商量待遇片酬等合同问题,以及进组拍戏之后的一些注意事项后,林末当天便签订了合约, 林奶奶和姑姑热情地留徐方耀等人一起吃完了晚饭,众人才离开。 林末送徐方耀出了巷子口外,“哥哥,今天谢谢你!” 徐方耀歪着头看着他,浅笑了笑,让李子成等人先走,在车上等他,“阿末,你可真不听话。” 林末呆愣住,“我没有……不听话……” “我是不是说过,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需要道什么歉或者道谢!还记得吗?” 林末垂眸一瞬,复又抬头,酒窝浅浅,露出了笑意,“我会乖,以后一定会记住。” 徐方耀叹了叹,轻笑一声,“不是要你乖,你不需要乖,永远都不需要在谁面前乖!你只要听我说话,不是要求!阿末,理解我的意思的,对吗?” 林末脸上的笑意在慢慢扩大泛滥,“嗯,我听话。” 徐方耀笑意盈满,肩膀抖动着,笑声从唇内泄露了出来,“明天我让助理戴文送你回学校,以后他就留在你身边。” 他解释道:“电影拍摄的筹备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了,我这几天得和李子成先回港城,估计得忙上一段时间,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他帮你办,当然,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那我只要给你打电话,你就一定会回来吗?” “对。” “好,那说好了。” 徐方耀用力地揉了揉林末的脑袋,“嗯,说好了!那,我走了!” “嗯,”林末推开他,“再见,徐方耀。” 徐方耀不再多说什么,毕竟小孩子竟然有些害羞起来了,他笑着走出这个巷子口。 林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才缓缓地抬起手,摸了摸刚刚那被温柔抚摸过的地方。 他勾起嘴角那再也掩饰不住的笑,转身往回走,巷子口不再是闪烁着昏黄的灯,随着他往前走,光逐渐铺满了整一条巷子,直到回到家门口。 明明他这段时间来来回回,怎么却没有留意到这么显而易见的变化呢? 林末回到家,林奶奶和姑姑都到客厅去休息看电视,“阿嬷,巷子口那边的灯什么时候修好了?” 林奶奶正聚精会神地听着潮剧,听了这话,笑着回头答道,“让阿嬷想想啊!嗯,就是刚才那个徐家孩子嘛,他上个月不是来家里找你吗,你不在,他见阿嬷从巷子里回来时,那灯一闪一停的,说这巷子里住着的都是老人家,这样走路不安全。” “隔天就安排人来换了整条巷子的灯,哎呦,街坊邻居们都以为是咱家给换的,都念着咱家好呢!” 姑姑边削着苹果皮,边冷哼了一声,“让那些物业来换时推三阻四的,有人出钱出力了,还好意思说让咱把这几条巷子的灯都给统一换了,我本来还想骂他们个狗血淋头,那个徐方耀倒好,二话不说就全给换了,我真的是,没见过这么没心没肺的人!” 林奶奶瞪了林茹一眼,“人家格局大,你以为谁都想你一样斤斤计较?换个灯得当多少钱,让人家记得你的好,又能得益街坊们,有什么不好!” 林茹哼了哼,“只怕那些人以后就赖上你了呢!” 老一辈的人大公无私惯了,实在看不惯女儿这小肚鸡肠的样子,“你可别管别人了,你倒是好好管教一下你自己的女儿吧,这都晚上几点了,从下午出去到现在也不着家,你也不管管!你就不担心……” 林奶奶又开始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林末没有再说话,独自一人回到厨房,开始洗碗、收拾厨余。 刚刚才把碗洗完,林末放在灶台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手机,疑惑地接起电话,“喂,陈立,有事吗?” 陈立,他高中同学,上次介绍他酒吧兼职的人。 陈立在电话那头,声音带着几分焦急,“林末,林末,听说你放假回来,喂,我问你,你还想要挣钱不?” 林末没有出声打断,皱着眉听着。 陈立急切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林末,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介绍个兼职给你呗,钱多活少,你看,你下个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还没有凑齐吧?我跟你说,我现在手里还有个急活找不着人,今晚你就来,怎么样?” 林末眯起眼眸,顿了顿,“不需要!我不缺钱了。”他刚刚手机才收到了签约合同的预付款,虽然还只是签约金额的十分之一,但用来交他这四年的学费都绰绰有余。 陈立听了这话,急得干瞪眼,连忙回道:“啊啊啊!这这……不是,林末,你听我说,钱咱又不嫌多,是不是?我今天这活可轻松了,钱也不少,你相信哥,哥不会骗你的!你现在赶紧出来吧,我在你家外面那条巷子等着你!” 林末蹙起眉,冷冷一笑,“陈立,你是谁哥?我们难道不只是高中同学?” 我跟你很熟吗!林末敛着眸,并不是谁都可以当他的哥哥的! 电话对面的陈立猛地屏住了呼吸,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不是,不是,话不能这么说,你看上次是我帮你,这次你能不能帮帮老同学,我真的,这活还挺急的,这不是找不到人嘛!只能求你。” 林末白皙的手指轻轻滑过泛着洁白盈光的碗边,“陈立,你到底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陈立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身边坐着的一脸刀疤的男人,他健脑地咽了咽口水,“这不就是急活嘛,不然还能便宜了你,就是……酒吧刚刚到了一大批啤酒,这不是酒吧快要到开门营业地时间了吗?不够人手,老板就要我找几个人,你知道的,我现在可是跟着刀哥挣钱,他有好处肯定先找我!” 他那捏住手机的手心里全是冷汗,“林末,我跟你说,今天晚上的活真的很难得,钱肯定是够够的,以后你肯定会感谢哥给你找的这么好来钱的活。” 林末翻了翻白眼,厌烦到听不下去他的啰嗦,“我现在不需要你的什么好处,陈立,书读的不多,连骗人都不会,真的,请你以往不要再侮辱我的智商!” 林末懒得再理他对自己有什么算计,即时便挂断了电话。 陈立听着嘟嘟作响的电话忙音,浑身上下都颤抖着,咯咯吱吱地缓慢转身,望向身后那坐着的刀哥,“刀哥,他他他……不上当!” 刀哥嘴角上扬,歪斜着扯出一个令人胆颤心寒的笑意,“听说这孩子还是个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呢,也难怪你搞不定!” 陈立僵硬着身子恭敬地站在一旁,“是是是,刀哥说得是!” “啧!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嗯,不过这小孩倒是越来越有意思,这才够带劲!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了!”刀哥看向陈立,“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下次可没这么轻易放过他!我相信!你下次一定可以把他给我带过来的,对吗?阿立!” “是是是!刀哥,我下次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把他带到您跟前的,您放心!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嗯,我信!”他的神情面目实在狰狞扭曲,带着一股令人作噁的贪婪。 - 假期结束,林末便带着剧本回了厦海市,继续上学读书。 剧组方面开始全面筹备在潮埠拍摄的准备工作,两位男主角的角色已然定下,其他配角的甄选和面试则由李子成和制片人阿ken全权负责。 考虑到林末要6月下旬才能放暑假进组,剧组决定按照原计划,做好风险预估和资金预算的问题,安排工人搭建片场,再机器和设备进场安装,六月底再全组演员回潮埠进组围读剧本。 然后就是分别安排专业老师对林末和徐方耀对演技进行全方位的培训,因此,回到学校的林末,在上课之余的周六日时间也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宿舍的三个室友听说了林末要去拍戏,都好奇地瞪大了眼睛,陈平理撒娇地甩着林末的衣袖,“老幺……老幺……拍戏好玩儿不?咱们到时候是不是可以一起去给你……嘶,那个词该怎么说来着?哦,对!探班,咱可以去给你探班不?我们是不是可以看到好多好多女明星啊?” 林末回想了一下,”昨天跟徐方……跟我哥打电话时,我好像听说是有一个叫李斯丹的女明星会来客串其中一个角色。” “我去!超级大明星啊?”陈评理瞠目结舌地看向林末,一步上前一把抱住林末,紧紧地擒住了他,“末啊!老幺啊!往后就算是出道了,成了超级大大大明星,你也是咱们宿舍的老幺,你记住了不?” 林末点点头,“记住了!” 陈评理首肯,“嗯!非常好!” 小乔鄙视地看着陈平理,吧啦开他的手,把林末从他的铁臂中解救了出来,“评评理,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一天到晚就想着女明星!老幺,你别理他!” “就是,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方茂叱了陈平理一口,“老幺,你看看我,我的想法就非常的有梦想,我可以去剧组当个临时演员吗?”他眨巴着眼睛看向林末。 小乔无语地看着这两个活,一把搂住林末的肩膀,“就是俩二货!你别理他们两个,咱们吃饭去!” 林末却轻笑了笑,回头对着他们俩,“我觉得应该都可以的,我晚上打电话给徐……我哥,我帮你们问问,可以的话,仿冒你等教演技的老师过来,就跟我一起去学学演技?” 他们俩从身后兴奋地揽住林末和小乔的肩膀,“好好好!咱们现在先吃饭去!” 陈评理爽朗地大笑起来,“今天我请客哈,想到过几个月我就能见到超级大明星,我就激动的睡不着觉了! “不行!从明天开始我要开始保养我这娇嫩细腻的皮肤,争取以最帅气的面目去见我的女神!”陈平理义正言辞地发誓。 小乔看着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二货,开始担心他在别人面前会不会败坏他们厦海大学的名声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7、第17章 时光仿如乘坐穿梭机般飞逝而去,转眼间已至7月盛暑,暑假开始,林末用了一天的时间,收拾着归家的行李。 “乔哥,我先回家,过几日我进剧组后,你们再过来,我跟李导说过了,你们可以过来。” 方茂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行,我们明白你的意思,到时我们就各自从家里出发过去潮埠找你。” 林末懵了,明白什么意思?他歪着头看着方茂,不明白他的意思。 小乔帮林末拿起那为数不多的一个行李箱,“老幺,你应该说,我进剧组后,欢迎你们都过来玩。” “我就是这个意思啊。” 方茂哈哈地笑了起来,“成,到时我们就过去找你玩哈。” 陈平理身材实在过于高大,铁臂揽住林末,就好像老虎擒住了小鸡崽儿,“我们帮你把行李拿下去吧,你哥的司机在楼下等你了?” 林末笑着摇了摇头,“不用,我就一个行李箱,我自己拿就行,不用送。” 他拿过行李,忽然顿了顿,想去徐方耀昨天晚上嘱咐过他的话,“对了,我哥说,你们定下过来潮埠的时间,就电话告诉我,到时帮你们先订好酒店。” 陈平理一把把林末搂了过来,用力地拍拍他的肩膀,“嘿嘿!够意思!老幺,你说我这辈子咋的运气这么好,竟然能遇见了咱们的老幺呢!” 方茂从另一边揽了过来,看着林末,“末啊,记住了,咱们女神的签名照可千万不能少哦!” 林末怔住了,片刻后他垂眸,缓缓地笑了起来,原来也会有人可以因为遇见他而变得幸运的。 小乔无奈地翻着白眼,忍无可忍,“你们够了!还不快放开,老幺快要被你勒死了!” 他拉开陈平理的手,把林末的行李塞到陈平理的手上,“走吧,赶紧送老幺下楼吧,戴文哥肯定等着了,再晚点老幺回到潮埠就晚上啦!” 方茂也笑了起来,“对对对,走吧,老幺,咱们送你下楼,你放心啊,咱们这么热情也就这一回,下次你求我们送你,咱们也不送!” 陈平理哈哈大学起来,“这可都是看在过几天就能见到我的女神大明星的份上!” 林末无奈地笑了笑,“好吧,走吧。” 他们送林末走到停车场,徐方耀的助理戴文早已经站在车旁边等了好一会了,他接过林末的行李,“谢谢你们送阿末下来,他不肯让我上去帮忙,倒是麻烦你们了。” 方茂上前,礼貌地问好,“戴文哥客气了,阿末可是我们宿舍的老幺,我们照顾他时应该的。” 戴文意味深长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末,平时麻烦你多照顾了!耀哥让我替他谢谢你们!” 方茂低头轻轻一笑,“应该的。” 戴文打开了车门,“阿末,咱们回去了,耀哥今天也会回潮埠。” 林末坐进车后座,“好,那我先回去了,乔哥、理哥、方茂拜拜!” 不到三个小时,林末回到了潮埠的家中,谁知却见到了已经半个月没有见到的徐方耀。 徐方耀总是一身黑色西装革履,可是时为了稍解衣物的束缚感,他把黑色衬衫的两颗钮扣被揭了开来,微敞着胸口。 他左手架在椅子靠背上,回头看他,微微一笑向他解释道:“阿嬷知道我回了潮埠,说她煮了非常美味的潮埠菜,让我一定要来的。” 乍然相见,林末没有说话,只是那双清透的眼眸中闪烁着满满的愉悦,亮得夺人心魄,“那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嗔怪之色映在他的脸上,像一只傲娇得意的小猫。 徐方耀舌尖顶住左腮,歪头一笑,“下次不敢了!” 林末挑眉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带着点得逞的笑,“好吧。” 林奶奶从厨房走了出来,“哎呀,阿末回来了?赶紧来厨房帮忙端菜。” “好,阿嬷。” 林末刚放下行李,徐方耀却起身,轻轻勾住他的手指,“我去帮忙,你回房间收拾一下,洗个脸换身衣服。” 话说完,他手指温热的触感撤离,林末咬着唇,望着徐方耀走进厨房,听着厨房里的阿嬷和他的对话。 “哎呀,怎么让你进来厨房,快快出去坐着,让阿末进来帮忙就好!” 徐方耀随意地脱下西服外套,娩起衬衫衣袖,笑着回答,“阿嬷,我让阿末放行李去了,我来帮忙也是一样的。” 林末低头一笑,转头离去回了房间。 菜色上桌,林末从房间走了出来,在徐方耀的旁边坐下,看见他身上那件看起来就很昂贵的衬衫粘上着些污垢,他敛眸端起饭碗。 徐方耀却反客为主,夹了一筷子林末最喜欢吃的菜到他的碗里,微笑着哄林奶奶,“阿嬷,你煮的这饭菜,绝对是我这段时间吃过的潮埠菜中最地道的。” 林末听了这话,嘴角上扬,好笑地看向他,林末嘴巴张着,一个字一个字无声地说着“虚伪”二字。 他这种家世身价,还有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的! 徐方耀夸张地转过头看着他,向林奶奶告状道:“阿嬷,你看看,阿末居然说你煮的饭菜不好吃,他嫌弃您。” 林末瞬间瞪大了眼睛,皱起眉,用力拍了一下徐方耀的手臂,“我哪有!” 徐方耀却故意哄着他玩,“阿嬷,你看,林末恼羞成怒啦,他打我。” 林末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看他,简直是被他给气笑了,“徐方耀,你太夸张了……” 徐方耀噗嗤一声笑起来,“我一点都没有夸张,阿嬷煮的菜真的很美味。” 林奶奶被徐方耀哄得嘴角笑得完全下不去,“好,好,那以后阿嬷只煮给阿耀吃,不给阿末。” 林末恼了,“阿嬷,哪有你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我哪有说你煮的不好吃,他哄你,又作弄我,你还帮着他!” 阿嬷看着玩闹着的两人,看着从来没有这么开朗的孙子,眼中闪着一抹欣慰的笑意,“哈哈哈,有吗?阿嬷也没觉得阿耀哪里说得不对啊?” 林末惊讶地望向林奶奶,“阿嬷,你才认识他多久,就叫人家阿耀啦?” 阿嬷乐呵呵的笑着,“不是你跟阿嬷说的,说这段时间,阿耀像你哥哥一样对你好,那阿嬷肯定也把阿耀当亲孙子一样看待啊!” 徐方耀也哈哈地笑了起来,他忙又给林末夹了一口菜,“没事,没事,那哥哥偷偷给夹菜你吃啊。” 林末无语地翻着白眼,“你幼稚!”说完,嘴角却也浸满了藏不住的愉悦和笑意。 徐方耀本意就是想要哄小孩开朗些,他总是把什么都憋在心里,太乖太懂事,却又不懂得表达,那不如就让自己一直哄着,宠着。 总有一天,能把他养成嚣张任性的小孩。 “阿嬷,那我下次还来家里吃饭?” “好好好,阿耀下次再来,阿嬷下次还煮给你吃。” 林末也低头笑了起来。 - 隔日清晨,晨光洒在林末的身上,带着一丝清凉,他穿过熟悉的小巷,走向通往剧组的那个街道。 抵达剧组,遇见上次见过的那两个守门工作人员,他们客气地和林末打着招呼。 林末也礼貌地问好。 剧组的氛围非常的轻松自在,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节奏下工作,好像并不会受到什么严格拍摄规定的束缚。 林末看着几个晒着黑黝黝的工作人员和一身装扮精致的演员边走在一起,边喝着咖啡,甚至还揽着肩膀聊着天。 林末心情也变得格外愉悦起来。 “你来啦?林明若。”穿着民国中山装的徐方耀,仰或说是林繁耀,从林末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末转身回头,笑颜明艳如夏日盛开的繁花,错眼恍惚间,恰如林明若的一回首,已是近百年的时光,在这悠悠岁月长河里,林繁耀衣领上的蝴蝶扣仍熠熠生辉,展翅欲飞。 林末嘴角轻扬,眉眼弯弯,笑得明媚开朗,“徐方耀,我来了。” 在这场灿烂里,徐方耀皱眉,无语凝咽。 “林末,欢迎你进组!”李子成一把搂住林末地肩膀,“哎呀,我们的男主角林明若终于来啦!哈哈哈,阿耀,你说,今晚咱们是不是得办个欢迎会才行!” 林末笑得赧然,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挪,“导演,好久不见。” 李子成却一把把他揽了回来,“来来来,我给你一一介绍一下咱们的工作人员,以及其他的演员前辈们,以后你可要好好跟咱们的前辈老师们请教学习!” 他招呼着林末往前走去,徐方耀笑着摇了摇头,紧随其后。 剧组租赁的拍摄场地,是古镇老街里的林氏望族的百年祖宅。 潮埠属于比较偏僻的古镇小城,不像大都市繁华,在这里有剧组进驻拍戏的就非常少。 虽然被开发成了旅游区,但并不出名,所以在平时游客非常少,住着的也大部分是古镇原住的老街坊,既是街坊,更是同个宗族的人,平时处得近,老旧房屋间充满着市井烟火气。 而这恰恰就是剧组想要呈现的效果,甚至还请了好几个摇着蒲扇来围观的大爷大妈来当临时演员。 林末进剧组的生活开始了,参加剧本每一章节的讨论会,开始学习如何塑造一个角色,如何投入到角色人物中,怎么捕捉镜头。 这两个月以来,在课余之际,林末本就在专业老师的指导下,开始接触演戏,进行各种空间、虚拟、各种情绪的专项即兴表演训练。 包括形体演技、拍摄技巧、还有捕捉镜头感等,再到学习如何演绎一个情节片段。 所以,全剧组演员剧本围读时,他倒也不显得十分的生疏,他的聪明在和专业演技老师的学习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情绪的不同对于塑造的角色人物起到的非常重要的作用,他直接影响你对诠释你的人物状态的呈现是否直观明了。” 林末盘腿坐在地上,看着也同样坐于对面的指导演技的老师,“那老师,我要怎么去捕捉人物对发生事件的不同情绪呢? 老师笑了笑,欣慰又感慨地看着眼前这个天赋异禀的学生,“这就是我让你日常做一些情绪记录日记库的原因,你看我们这个排练室里四面所有的镜子,也是为了让你去更好的观察自己的表情动作和对应的情绪。” “去观察、梳理和体验不同的人物对不同事物的反应,所产生的不同情绪,分析所产生不同情绪的原因和内心感受,以加强自身对情绪的感知力,只是一个演员的基础。” “在将来,你演的戏多了,你自然就能创建出你自己的不同人物角色的数据库,到那时,无论再去面对任何一个角色,你都能创建出专属于你自己对每一个人物角色的塑造。” 渐渐地在记录过程中,林末大概明白了自己所诠释的那个人物应该产生什么样的情绪。 甚至林末还惊奇地会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他在梳理日常情绪产生的过程和原因时,观察自己的情绪,对他自身的情绪稳定和平缓也非常有价值。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末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节奏,每一天,林末都在努力地琢磨每一个情感,每一段台词,在一日复一日中,他发现,他在这里看到了一个故事,看到了一段人生,同样也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属感。 他感觉着他与林明若产生了不可逆性的融合,仿佛有一种不可抑制的感应! 他好像在渐渐地喜欢上了演戏这件事情。 他开始期待期待一件事情,这是他十九年的时光里,他从未有体验过的感受。 甚至有时会无端地在心中生出一丝恐惧,害怕这种生活会从他的生命中失去。 林末看着老师,“老师,那我怎么去知道,我所诠释的那种情绪就是正确的?不同的人对于同一件事所产生情绪的都是不一样的吧?” “这是当然的,所以,你不是要去理解那个角色,而是要去成为他,不是那个角色一开始就存在,而是你要去创造出那个独一无二的专属你的那个人物出来啊。” “当然也有那种天赋异禀的演员,天生就对情绪的感知能力和共情能力就非常强,不过这样的演员,万里无一,只在极少数。” 不过,这样的人太过于纤细敏感,容易陷入情绪的牢笼,太过于脆弱,所以,其实人还是平凡一点的好! “所以,阿末,你千万不要太共情剧本里人物的故事和情绪。” 林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徐方耀呢?他属于哪一种?” 老师愣了愣,“他的状态倒是很奇怪!他很聪明,一秒即洞察人心,所以他很擅长通过对角色的观察总结,用模仿的方式把角色饰演的惟妙惟肖。” “但我又时常能感觉到他全身心地那种投入,就好像他非常能感应到林繁耀与林明若之间刻骨铭心的情感,在面对着两个人的生离死别之痛时,总是最能打动他似的。” 林末怔怔地看着老师,是这样吗?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8、第18章 他已然被这个世界深深的吸引着。 林末如此专注地看着,这个与他以往的生活截然不同到世界,在这个林末从未接触过的世界里,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新奇有趣。 他才发现,原来人可以如此轻易地共感到他人的情绪,原来眼泪可以从他的眼眶里流出来,感受却跑到了我的眼睛里。 演戏就如同讲述一个故事,那一个一个的人物,从封印里被解救出来,变成了一个个真实存在的人! “卡!停下!” “不对!林末,我希望你不要照本宣科的按照剧本来演,你明白吗?”李子成走到林末的跟前。 “你不要紧张,我知道你第一次演戏,你放松点儿,你要把自己代入到人物里,他就像一个你认识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你要去了解他经历和性格是什么样的,你要去理解这个角色。” 林末点了点头,“抱歉,导演,我调整一下。” 李子成点了点头,坐回监控器前,等了林末五分钟,“林末,可以了吗?” 林末眼神闪过一丝慌忙,点了点头。 李子成喊道,“ok,好,《闻香》第一场一镜五次,action。” 场记打板,开始。 潮埠自古以来都是非常崇神拜神的,其中在潮埠地区最俱信仰的神,莫过于是潮埠的巾山国王。 1920年,潮埠第一家族的百年豪门世家林氏家族的本宗嫡长子林繁耀出生。 至此农历二月二十五日午时,成为了徐方耀的生辰八字,而这也与潮埠的神巾山国王的出生年月八字一模一样,对于整个林氏家族而言,此乃无上荣耀之事。 宗族内最德高望重的八十岁长老,亲自抱着刚出生的林繁耀,至明贶祖庙祭告祖宗,敬请庙祝为其批命。 庙祝言,此子乃是受命于天,体相就是天生有神仙跟着的人,实乃为林氏家族的福子,更预言其子会使已渐枯朽的林氏家族重现昔日荣光。 至此,林繁耀在林氏宗族乃至整个潮埠的地位极其崇高,所有的人见了他都得尊称一句小宗爷。 虽然他今年才正好十五岁。 而就在这一年,他遇见了在外乡落难,前来投奔林家的林明若。 林明若本家属林氏旁支,为宗族五服以外,他的爷爷林海元查起族谱论起亲戚来,也算是徐方耀的父亲,林氏族长林炼荣的堂叔父辈的。 潮埠的规矩,族里的人遭了难,没有不帮扶的道理,族长林炼荣便为林海元和其孙子林明若安排了一处住所,就在林家大宅后门处的一所荒废了几年的小宅子,让林海元和林明若得以安稳落户。 族里见他爷俩凄惨,又无钱财傍身,便于公中财库中略拨了一笔微薄钱财给予支撑。 这所宅子就处在新兴街街尾,是潮埠最繁华的街道,他爷俩本可以用这笔钱盘了个小门面做个生意买卖,奈何林海元已是人老体衰,无力为继,只能把店面租赁出去给人,每月爷俩吃个租子钱。 林海元计算着,为今之计自家这仅剩的小孙子,也只有依附于林家谋求一条出路。 所以他便舔着脸厚着脸皮求到族长林炼荣那里,希望能为孙子在本家找个活计。 林炼荣一时之间实在为难,拒绝又难免落人口实,只能在宅子里安排轻松的活计,平日就帮着照顾些花草树木,给各房定期更换新鲜花卉什么的,也算体面轻松,说出去也是个好名声。 族长深以为然,便即时吩咐离开下去,就按照这话来办。 林海元自然是感恩戴德,林明若长得好看,为人周全又知书达理,让人一见就喜欢,园子里的下人也都十分照顾他,平时也不让他做什么粗活,只让他去给各房老爷太太更换花草的事。 四月茉莉盛放,林明若抱起花架上的一盆开得最盛的茉莉,走向族长夫人的房里。 “卡,ok,完成的非常好,林末,这条过了啊,下个场景也就是这样演。” 林末放下手里搬抬着的盆栽道具,走到了导演李子成的身旁。 李子成坐在监控器前,鼓励地拍了拍林末的肩膀,“怎么样?林末,一场戏下来感觉如何?” 林末还有些赧然,回答道,“还行,我在家也常搬抬这些花草盆栽,比较熟练。” 李子成噗嗤一笑,“谁问你这个,我是说,第一次拍戏,感觉怎么样?” 林末红了红脸颊,演他爷爷的演员李坤老师演技太好了,完全把他带进了林明若的世界里,他涩然道,“我都忘记了我在演戏了。” 他回头跟饰演他爷爷的演员鞠躬道谢,“麻烦老师了!” 林末第一次演戏,什么也不懂,经验对于他这样的新人而言,实属珍贵,而李坤可谓是一步一步带着林末,入了戏里的世界,值得他尊敬地道声谢。 李坤呵呵笑着,谦虚地挥了挥手,“哎呦,麻烦什么,演戏不就是这样嘛!你很有灵性了,第一次演成这样很不错了!导演很有眼光!” 被奉承的李子成一副受之无愧的样子,“那当然!我看人的眼光,在业界可是出了名的好。” 徐方耀在一旁揽着林末的肩膀,睨了李子成一眼,“谦虚这两个字,你可真是一点也不懂,李坤老师只不过是顺带夸一下罢了。” 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啧,所以说,找演员千万不能找自己的老板,你看看,真是一点导演的权威都没有,”李子成夸张地摇了摇头。 李坤老师和临时演员们俱都大笑着摇摇头,纷纷走回临时休息室,去卸妆休息去了。 徐方耀也不理他,拿了保温杯让林末喝水。 李子成耸了耸肩,不甚在意地边走边跟场记说,“咱们趁热打铁,拍下一场吧,通知我们的族长夫人来吧,让她快来收拾收拾她儿子!” 林末和徐方耀对视了一眼,他轻声闷笑,“你妈要来收拾你了,你完了。” 徐方耀好笑又好气地睨了他一眼,“你这小没良心的。” 林末闷笑着,走向李子成那边去。 徐方耀无奈地笑着,紧随其后跟着走了过去。 李子成坐到监视器前,给坐在旁边的林末和徐方耀讲着戏,“首先,林明若给族长夫人的房里送花时,要表现的淡然,但又要让全屋子里的人都无法忽视你的存在感!” 林末轻点了点头,“……好的,导演。” “阿耀,至于你我就不用多说什么,不过这一场你得收着点演,不要抢林末的戏,要把存在感让给林末,ok?” 徐方耀笑了笑,“我明白。” 李子成又看向饰演族长夫人的女明星方莉莎。 方莉莎端庄一笑,“导演,我也ok。” 李子成站起身,“好,那既然大家都beready,现场灯光、拍摄导轨开始准备,十分钟后开始拍摄。” 族长夫人林陈氏坐在餐桌上,正询问着餔菜的佣人,“阿耀怎么还不来,你去前头问问去。” 林末站在一旁,端着那盆茉莉花。 少年肤色白雪,在灯光的照映下更显得晶莹剔透,连绒毛都清晰可见,甚至要比他眼前的茉莉花更洁白上三分。 “停,现场灯光怎么回事?拍鬼片吗?”导演扔下剧本,“现场灯光,昏暗一些懂不懂?氛围感明不明白!重新来过!” 女明星莉莎笑着望向旁边的林末,觉得这小孩长得实在太好看了,赏心悦目到让人目之不能忘,她笑意越发深,李导的眼光确实不错。 “好,来,现场演员就位,莉莎老师,麻烦您把魅惑人的笑收一收,所有人keepready,ok,action。” 场记打板,开始。 林明若抱着茉莉,预备放置到餐桌前方的供台上。 族长夫人看向他,“明若?是叫明若是吧?用饭了吗?阿珍,去给明若去添一副碗筷来。” 林明若抱着花走了过去,低头恭敬答道,“夫人不用,明若已经用过晚饭了。” “喊什么夫人呢,叫一声婶娘就成。” 林明若明眉善睐,“回夫人话,明若心里自然是当夫人婶娘一般亲切,可礼不敢废,明若岂敢因一人之故,而致全家上下礼数废怠。” 夫人有些惊讶,“哎哟,你这孩子真是聪慧又知礼,以前可是读过书?” “回夫人,明若略浅薄地读过几年书,只是未有所成,比不得族中的其他诸位堂兄弟们有学问。” 夫人拍了拍林明若的手臂,“明若定然是谦虚了,往后你且把家里的活计放一放,读书识字的年纪,还是莫要荒废了学业。” 林明若笑容得体有度,“是,谢谢夫人!” “唰”的一下,门上珠帘被掀起,一位少年掀帘进来,跨过门槛第一眼,看见了林明若。 “阿耀快过来。”族长夫人愉悦地望向林繁耀,朝自己儿子招了招手。 林繁耀却满眼只见到一个林明若,只见他一手捧着一株茉莉花,低眉抬眼轻笑,明媚未收的样子,顷刻间满室灿若春华。 花底下那墨绿色的紫砂盆栽,更衬着皎洁如秋月的脸庞玉砌般迷人眼,在这一刻,林繁耀忽然明白了书中所说的“貌若潘安”这个成语真正的含义。 林明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抬眼看他…… “卡,很好,这条过了。”李子成起步上前,很是欣赏地拍着林末的肩膀,“林末,很不错啊!你简直不像是第一次演戏啊!” “嗯,谢谢李导,”林末高兴的目光寻向徐方耀。 徐方耀站在一旁,看着正发着光一般的林末,笑得温柔。 林末笑着,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向他。 可是一个电话铃声越过林末忽然而至,助理把手机递给了徐方耀。 徐方耀接过电话,“喂,是我……什么?你再说一遍?……好,我知道了,我立刻出发过去!” 电话对面的是美琳,她对徐方耀说得是:“阿耀,剧本里的林明若,他的后人找到了我,问我从哪里知道这个故事的。” 徐方耀脸色剧变,他转身往门外快步奔走出去,“戴文,你立刻帮我买一张去泰国的机票。” 林末看着箭步离去的徐方耀,仿佛完全慌乱了手脚,他缓缓地停下脚步,凝视着他。 可徐方耀却一次也没有回头,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林末眯起了双眼,电话里的,到底是谁?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9、第19章 “卡!卡!卡!林末,不对,不对,林末,你怎么能用不忿的眼神呢?” 林末低下头去,解释道,“我觉得此刻林明若应该是不太高兴的,就有点想要把憋着的气撒在出来。” 李子成狠狠地把剧本甩到他的面前,“林末,你自己看看剧本,林明若失什么样的人,你告诉我!他是一个会对人露出不忿情绪的人吗?” 林末涨红着脸,小声反驳道,“我……我觉得他会。” 李子成瞪大眼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林末,他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林末,林明若是一个在极度防备和警惕的环境下,生气也会憋着忍住的人,你问问你自己,他在生谁的气!” 林末想着自己给林明若写的人物小传。 林明若自小聪慧过人,在动乱的年代,经历了家破人亡,以及寄人篱下的窘迫,他得放下尊严讨好林家。 所以他的内心是骄傲中带着自卑的,他对林家有感恩也夹杂着怨恨。 他第一次遇见了林繁耀,他要去讨好奉承的,但他又肯定很不服气,明明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却有着云泥之别! “错了,林明若自小的经历让他看透了世间的人情世故,他早就明白这世道就是这么不公道的,人就是会有高低贵贱之分!” 李子成翻开剧本,给林末指着那场戏,“林明若他的内心肯定是有缺失的,而那缺失的部分是他不能被旁人触碰的。” 当然,在面对这种缺失的自卑时,有些人可能是愤怒、逃避,甚至欺骗自己。 但是林明若不一样,他聪明而高傲,这么一个人,他在面对他的缺失的那种自卑时,他不会逃避,也不允许有人把他击垮,他只会极力地维持住自己的骄傲! “你明白了吗?林末?” 林末的眼神突然凝固住了,缓缓地望向李子成,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低着头,“导演,他缺失的是什么?” 林明若本是富庶之家的小公子,自小聪明绝顶,是被家中长辈寄予厚望的骄傲小少爷。 从家中破产,被人追债,再到经历家破人亡,失去父母庇护,他和年迈的爷爷在回潮埠的流亡路上会经历什么呢?人性之善恶?他是不是会变得胆小自私? 在林家寄人篱下的他又是什么处境?为求生路,他会不会变得献媚讨好? 那在这样的情况下,林明若遇见林繁耀的那一刻,他会在想什么呢?羡慕?嫉妒?自卑?好奇?骄傲? 都有的吧!林末是这样想的。 李子成却皱起了眉,看着林末摇了摇头,“你说,还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他看到林繁耀之时,会不会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那个没有经历过种种苦难的自己,还围在母亲膝下安逸度日的自己?” 他问道,“你说,他会不会甚至带有一丝丝的庆幸,至少还有另外一个他,没有经历过他的痛苦,就好像他缺失的所有都可以在林繁耀身上严丝合缝的弥补回来。” 林末怔然的望着导演,“为什么?” 李子成紧紧地盯着林末,“你问我,他缺失的是什么,因为他缺失了另一半的自己啊!那个本该可以肆意妄为,骄矜自傲、持才傲物的自己,而不是现在这个自私贪婪、虚伪胆小的自己,你说他该有多讨厌自己!那么你说他第一次见到林繁耀该是什么情绪?” 导演接着问他,“你说他为什么会爱上林繁耀?” 林末有些发愣,并没有回应导演。 “林末,演戏的时候不要带入个人主观的情绪,ok?我发现自从徐方耀离开之后,你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你是需要徐方耀来带你入戏吗?你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李子成一眼不差地观察着林末,他忽然顿了顿,道:“林末,你有意识到吗?你真的很像林明若。” 林末,你也在徐方耀身上寻找另一半的自己吗? 林末怔住了,他,有吗? 林明若缺失的是他自己吗?他讨厌自己吗? 林末忽然间觉得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他喘着气,那么,自己呢?缺失的是什么呢? 我也讨厌我自己吗? 李子成有些失望地叹了叹气,“可是林末,你的问题也不在这里,是你没有状态!你刚进组时的投入去哪里了?你到底发生什么问题了?” 林末垂着脑袋低着头,没有回答。 就说拍戏不能找金主的心肝宝贝来,你看看这真的骂也骂不得,说也说不通!李子成狠狠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你先好好找一找自己的状态吧,今天你肯定是拍不了了,先拍其他老师的戏份吧。” “……对不起,导演!我会尽力去理解。”林末茫然地望着李子成。 李子成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明白林末出了很大的问题,但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把林末交给了美琳,“美琳,你跟他好好聊一聊,帮他顺顺戏感。” 美琳魅魅地一笑,“没事,你着什么急,林末的这种状态怎么拍!你先进其他老师的戏吧。” 李子成歪头思索着,他点了点头,也对,不过他还是走回到监控器前坐下,他对副导演说道,“再给林末休息多一会儿,先进其他老师的戏份。” 副导演答道:“好。” 美琳坐到林末旁边,单手撑着脸颊,挑逗着,“我们小林末今天的情绪不好是因为什么呢?需要姐姐陪你聊一聊吗?” 林末看着她,咬了咬下唇,“美琳姐,徐方耀去泰国见剧本里林明若这个角色原型的后人,为什么不带你一起去?这个剧本不是你写的吗?” 美琳愣了愣,倒是没有想到他今天一整天纠结的竟然是这个问题,“嗯,不是啊,这个剧本的整体故事构架是阿耀告诉我的,我是在他的转述下改编的剧本。” “什么?那……那徐方耀石从哪里知道的这个故事?”林末疑惑地望着美琳。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他从哪里听说的这个故事吧,你看现在故事原型的后人都出来了,那肯定这个故事就是真实发生过的,所以,阿耀在哪里听说过也很正常,不是吗?” 不是!才不是! 如果只是听别人说起的故事,他为什么会那么在意?林末垂下眼眸,“美琳,您能让我自己先思考一下吗?我自己好好想想!” 美琳点点头,“当然可以,”她笑着走开去。 片场吵杂而混乱,时间滴答滴答的流逝,林末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徐方耀自从接到那个电话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林末想要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这么着急地去见那个林明若的后人?他到底为什么那么在意这个林明若? 林末走出片场,回到休息室里,坐在化妆镜前,他摆弄着手机,打开屏幕,关上屏幕,又打开,然后又关上! 屏幕上始终显示着一串电话号码。 他思索着,自从他进组以后,徐方耀就从没有这样不打招呼地离开过他。 他们也不过相处了短短的十天时间,他却已经不能适应没有徐方耀的生活了吗? 他林末对于徐方耀又意味着什么?他徐方耀对他而言又意味着什么呢? 林末按动着手机主按键,不断地亮屏、息屏,他说过,只要他给他打电话,不管他在哪里他都会立马出现的,这个承诺还作数吗? 而就在此时,林末拿在手上摆弄着的手机,骤然响了起来。 他低眸看了一眼手机,是陈立。 林末歪着头,眼神在不经意间变得锐利,他笑着举起刀锋,朝向误闯进他领地的猎物,他接了电话,无辜又疑惑的问道:“喂,陈立,有事吗?” 陈立在电话那头,声音里堆满了讨好的笑意,“林末,林末,听说你回潮埠来了,你说巧不巧,刚好今天晚上咱们班里同学聚会,大家都喊你一起来呢!” “这么巧啊,”林末勾起唇角,笑得天真,“没想到班里的同学都还记得我。” 陈立眼珠子转动着,笑声粘稠鬼祟,“当然!你别不信,不然你打电话问问罗茜,是不是大家都喊你来!” 他急切解释的样子,就好像生怕林末不来一样,“不是,林末那你到底来不来,今晚你要是来,我去你家门口接你怎么样?” 林末眯起眼眸,“可以啊,来。” 陈立顿时欣喜若狂,“真的?好好好!那说定了!我今晚8点,不不不,我七点钟就过去接你!你可一定、千万要来哈,可不能放我鸽子!” 林末回答:“好啊。” 他笑着挂断了电话,坐在椅子上,手指转动着桌台上手机,思索了片刻,起身走出休息室。 林末走到李子成的跟前,眨巴着眼睛,“李导,晚上跟您请个假,我有个高中同学说是有事找我,让我跟他出去一趟,我会晚一点回来,可以吗?” 李子成见到林末走了过来之时,便赶紧掐灭了还剩大半根的烟,“哦,可以啊,你出去跟同学放松一下心情也好!” 林末看着他灭烟的动作,微微挑了挑眉,“那我就先回去了,他等会就来接我。” 李子成正和副导演讨论着其中一个剧情,朝林末随意地点了点头,“晚上出门,注意安全!” “好,我还从来没有同学聚会过,挺新奇的呢。” 听了这话,李子成顿了顿,他转身看向林末兴奋的背影,皱起眉,叫住了他,“林末,你跟哪个同学去哪玩?” 林末转过脸来,露出浅浅的一个笑,无辜地看着他,“酒吧啊,导演不用担心,我同学他就在酒吧老板刀哥的手底下干活,喔,还有,他就是上次带我去鬼新娘酒吧兼职的那个人。” 李子成却皱紧了眉,“你确定他没问题?” “李导真的不用担心我。” 李子成啧了一声,“……行吧,你去吧,回来记得告诉我一声,阿耀让我照顾你,你可不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 林末墨玉一般的眼眸闪过一丝冷意,他抿直了唇角,“好,我知道了。” 原来他也没那么着急啊!明明有跟李子成嘱咐照顾他的时间。 暮色断天,黑夜入侵,酒吧街刚刚开始开门营业,林末跟着陈立走到了鬼新娘酒吧的后门。 林末扯住陈立的手臂,“陈立,你不是说同学聚会吗?怎么带我来后门?” 陈立反手推着他往里走,“你放心,我不会骗你的,刀哥给我面子,不收咱们钱,让我们直接进去玩一会儿!” 门推开,嘈杂震耳的音乐声和缤纷刺眼的灯光顿时扑面而来,林末跟着陈立进去,里面果然有一桌子男男女女的高中同学。 陈立推着林末坐到了众人中间,在场的同学吹着口哨欢呼着,就仿佛他们从来不曾孤立霸凌过他一样,就好像大家的关系多么的要好。 酒吧的空气中弥漫着糜烂的烟草酒精味,是林末最熟悉的沉沦堕落的气息。 一杯杯的酒推到林末的眼前,“我不想喝,我不会喝酒!” 陈立揽住林末的肩膀,众人也不顾他的拒绝,“女孩子都来给你敬酒了,你好意思不喝?” 林末微挑下眉,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好,我喝,”他拿起酒杯猛灌了一大口酒,却喝得太急,被呛得猛咳了起来。 众人喧闹欢呼,又轮流敬了一圈的酒,林末的眼眸便已渐近迷离,他也觉得他喝醉了。 酒酣意正浓,林末的手机在玻璃桌上不停地震动着,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林末拿起手机,推开了众人,“喂,徐方耀,他们逼我喝酒……喝好多好多的酒!你在哪儿?哥……哥哥,你在哪儿?” 哭腔让委屈越发的荏弱可怜,林末不管对面的人语气是怎么的震怒和心疼,手指毫不留情地按掉了挂断电话的按键。 他微勾起迷离的眼眸,露出了想要摧毁一切的微笑,拿起杯中的烈酒一口饮尽,众人围着他不断地劝酒,就好像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让他喝醉一样。 可是,他喝不醉! 一个从七岁起,就被自己的爸爸逼着天天喝酒的人,怎么可能会喝醉? 林末颤颤巍巍地起身,他迷迷糊糊地指着洗手间的方向,“我喝不了了……我要去上厕……所。” 陈立露出了一个奸诈得逞的猥琐笑意,他起身扶住林末,“来来来,喝成这样,你还找得到厕所?还是哥带你去!” 他一路挟着林末,往酒吧二楼老板的私人住处走去,“林末,你可不要怪哥,谁叫你他妈长得这一张娘娘腔的脸,叫刀哥给看上了!只能怪你自己的命不好!” 是吗?林末暗自露出一个冰冷的笑意,都怪他的脸啊!果然,这张脸从来没一点好处! 陈立抓着他,往其中一个房间里一推,“林末,你今晚就在这里好好的陪陪刀哥!” 林末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他踉踉跄跄地往里走了进去。 林末歪着头,映在他眼前的,是那个露出一脸狰狞扭曲的酒吧老板刀哥。 刀哥那阴暗的眼神黏腻地爬过林末的每一寸肌肤,赤裸裸地翻涌着令人窒息的贪婪与占有欲,“宝贝,过来!” 林末的胃里一阵恶心翻涌,鄙夷爬满了他的眼眸,“你谁啊?”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0、第20章 时间来到下午四点半,徐方耀端坐于沙发上,一改往日的慵懒,背脊挺直地看着眼前这个大约不到40岁的女士。 她从咖啡厅门口走了进来,午后强烈的阳光从徐方耀身后的落地窗照射进来,光影下直视,以致于徐方耀许久无法看清她的长相,是否有一点点林明若遗留下来的痕迹。 珍妮走近,大方地打着招呼,“你好,徐总,很高兴见到您!我听美琳小姐的意思,说你想见我,谈谈关于林明若的事情?” 徐方耀起身,伸手问好,“你好,珍妮女士,很高兴见到你。” 她的身上找不到一点华人血统的长相,她就是一个传统的纯泰国人。 她绝不是林明若的后人! 徐方耀缓缓坐下,温和的笑容按照标准的角度展开,“对,珍妮女士,请坐,您无需拘谨客气。” 珍妮笑着点了点头,她坐到徐方耀对面的沙发上,也终于看清了徐方耀的样子。 他穿着深灰色的高定西装,身姿高大挺拔,眼神淡淡,举手投足间带着上位者的凌厉和疏离感, 他眼眸深邃,看着她,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珍妮女士,我有些问题想要向您询问一下,可以吗?” 珍妮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喔,当然可以,徐总,是想要的问题,是关于林明若的吧?” 侍应生送上来两杯咖啡,徐方耀掀了掀眼皮,点头致谢。 他朝她微微推动了下咖啡杯的底碟边缘,示意她请用,“是的,这部电影是我们公司今年公司最大的一个ip项目,麻烦珍妮女士过来,也是想要了解清楚这个剧本的背景故事。” 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那繁花彩瓷杯,轻抿了一口咖啡,俨然一副清隽矜贵公子的模样。 他声音低哑沉稳,“毕竟,珍妮女士自称自己是林明若的后人,那么我们便有必要了解我们拍摄过程中是否有什么禁忌或者需要注意的地方。” 珍妮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我明白,我在电话里和美琳女士聊过,大致也明白你们的这个意思,不过,其实我没有说清楚,我并不是林明若的后人,只是了解一些关于他的情况。” “我是在网上刷到莉莎的粉丝发的片场路透视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知道林明若的故事,才打听到了美琳女士的电话。” 徐方耀没有说话,安静地听着她的诉说。 “我今天也顺便带了一些资料给你们,”珍妮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但其实我这里的资料也不多,也就是有林明若留下来的十封信和一张他的照片。” 徐方耀眼看着那个文件夹被放置在桌子上,缓缓地推到了他的眼前,他握紧有些颤抖的双手。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非常感谢您,珍妮女士,您为我们省去非常多的时间和精力,”徐方耀郑重地拿起资料。 信件用的是旧式的纸张,泛黄和陈旧印出它的轮廓和真实,却无法带出它那岁月里的记忆,只剩下那过期了的心酸。 看得出来,信件应该是被人小心呵护着保存下来的,不带一丝磨损,就连原先的折痕也都很浅淡。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十封信,手心里薄薄的几张纸,却沉重得徐方耀差点儿拿不住。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翻开信件,然后逐字逐句地默读着: 「明若啊,4月的潮埠方才入春,春雨连绵,本来有几分回暖的天气又降起了温,咱们院子里的梨花被风雨打落了一地,光秃秃的枝头竟也比往日多了几分清冷。 你留给我的话,林俊已然为你传达,傻明若,你该明白我的心,我日日夜夜、每时每刻只盼望着你平安喜乐,何时要你为我做什么! 我知你现在定然还在生我的气,气我违背了承诺,选择留在潮埠,让你一人去了暹罗,气我无法在这乱世中护住你,在家族逼迫下,连把你留在身边的资格和能力都没有!可明若,你可知,我更恨我自己……」 只看到了一半,徐方耀就不敢再看下去了,他艰难地咽了咽口说,极力地压制住险些就要濒临崩溃的情绪。 他有些失态地收拾起信件,用力地盖上文件夹,而那张照片,他却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他微微颤抖着手,端起咖啡一口饮尽。 珍妮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在一边旁边解说道,“这些信件是我已故的外婆的遗物。” 徐方耀颤颤巍巍地轻抚过这揉断肝肠的字字句句,他微红着眼眶抬头望向她,勾起嘴角,“这信件应该是林明若的遗物才对吧?” 她愣了愣,“呃,对,是,你说的没错!这些信件的原主人是我外婆小时候的邻居,那个叫林明若的男孩,也曾经是外婆深深喜欢过的人,这些信件是他临死前托付我外婆代为保管的!” 徐方耀敛下眼眸,看着这被人珍而重之的保管着的信件,“抱歉,我不该这么说。” 珍妮摇摇头,“不,您说的对。” 她低头笑了起来,“其实,之前我也尝试去查过关于林明若的生平资料,可惜一个真实存在过的人,也只会在历史的洪流之中消失得不留一丝痕迹,这么多年来,我也只在你的电影确定他是真实存在过的。” 徐方耀看着纸张上那短短几行文字,“但至少证明他们是真实存在过的。” “对,”珍妮感慨万千,望向他,至少有人与她一样的感同身受了。 她的表情有些五味杂陈,“其实,我找你们是想知道,你们电影里的故事情节是你们杜撰的,还是他真实发生的过往?” 他只是笑着,“是根据真实故事改编而创造出来的,但关于他们相处的一些细枝末节的片段,是不是真实过的?谁也不知道。” 她收敛起脸上的伤情,接着说道:“我也对,故事在文字被创作出来前就存在了,是不是我杜撰出来的,并不重要了。” 他敛下眼睑,由下往上地望着她,“我明白了,珍妮女士,如果我说,想要买下这十封信件和……那张照片,你能同意吗?” 珍妮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外婆临死前还不断叮嘱我,说这十封信是比命还要重要的东西,让我绝不能弄丢这十封信,所以很抱歉,徐总,这十封信和照片我不能卖给你!” 除非…… 除非是林繁耀本人亲自来要。 徐方耀看着手中的这十封情书,其中八封信的落款是林繁耀,其中二封似乎是后来林明若在t国写了,却寄不回潮埠的信。 “珍妮女士,无论你想要多少钱都可以!” “真的很抱歉!徐总。” 他的眼神却极其的坚定,“我会把信和照片交给林繁耀……的后人!” 珍妮睁大了眼睛,她震怒到狰狞地看着他,“你说林繁耀有后人?他,凭什么有后人!林明若等了他一辈子!” 珍妮起身,“所以,你的剧本是根据林繁耀后人转述的?” 徐方耀顿了顿,点了点头,“他的后人也可以不是他的孩子,他从来没有背叛过明若。” 她愣住,跌落在座,她胸口猛烈地呼吸着,“说是等了一辈子,他死的时候也就21岁而已。” “好,我答应,不需要你的钱,我外祖母帮他保管了一辈子,给你吧,你帮他给林繁耀吧。” 徐方耀低垂着头,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 徐方耀快步流星地走出机场的候机楼,他走得很快,走得飞快,他迫不及待,他想要立刻,立刻回到林末的身边。 一刻也不想等,不能等! 他从未有过如此的冲动,一刻也等不了,从咖啡厅出来之后,便即刻打车奔向曼谷机场,买了最近的一张机票,坐了整整四个小时的飞机,只为了立即见到他。 他要把他紧紧地拥进怀里,哪儿也去不了,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他的——爱人! 徐方耀把行李甩给了助理戴文,“阿末呢?在剧组的酒店吗?这两天他怎么样?还好吗?” 戴文为徐方耀打开车后座的车门,“林少爷今晚好像是和同学出去玩了,今天下午在片场拍的一场戏不是很顺利,估计是想要和同学出去放松一下吧。” 徐方耀皱起了眉,“同学?是和方茂一起?他们过来剧组了吗?” 戴文愣了愣,回答道:“不是啊,方茂跟我说是7月份再过来剧组,怕太早过来打扰林少爷拍戏的状态……” 徐方耀沉下脸,阴鸷地抬眸看向戴文,“那阿末还有哪里来的同学?” “呃,这……徐总,我……” 徐方耀脸色阴沉,架在他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框,反射着森森寒光,他看着戴文,“你就是这样帮我照顾他的?” 戴文在车门外,恭敬躬身致歉,“抱歉,徐总!” 徐方耀用力地关上车门,“开车!” 他拿出手机,拨打了林末的电话,手机“嘟嘟嘟嘟……”催命似的响着,却没有人接听。 徐方耀咬紧后槽牙,接着拨打,“嘟嘟嘟嘟……”电话连续响着。 直到徐方耀的第三个电话拨打过去,电话对面终于被接通。 林末那带着委屈的哭腔,可怜兮兮的在徐方耀的耳边炸开,“喂,徐方耀,他们逼我喝酒……喝好多好多的酒!你在哪儿?哥……哥哥,你在哪儿?” 而后电话毫不留情地被按掉了挂断。 徐方耀狭长的眼眸猛地睁大,阴冷狠戾的杀气从眼镜镜面一闪而过,他缓缓地歪着头,脸上的笑容就如同厉鬼临世……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0-30 第21章 一柄水果刀横插在了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臂上, 鲜血不断地从玻璃茶几上滴落着,染红了灰白色的地毯。 林末连连往后倒退着,脚步被地毯绊了一下, 他踉跄了两步,“你别过来,”他浑身颤抖着, 嘴角却勾着一抹痛快淋漓的笑意,即恐惧又兴奋着。 他张开沾满了鲜血的双手, “不然我会忍不住敢再捅你一刀!” 刀哥抱住带血的手臂, 缓慢地往前朝林末靠近着, “是吗?不乖的小孩可是会受到惩罚!” “我很乖啊!”林末歪着头, 眼神无辜又危险。 林末的挑衅让刀哥露出了一抹狞笑来, “那你就等着我一会儿慢慢地拆掉你所有的骨头,让你好好地感受一下什么叫痛不欲生!” 林末嘴角勾着一抹虚弱诡艳的笑意, 眼神里显露着的全是不忌生死的凶狠,“那你就来试试!是谁, 先痛不欲生!” 刀哥却欣赏着林末那张极其漂亮的脸蛋上恐惧和凶狠的扭曲交织,那穷途末路之下的拼命挣扎可真是够带劲! 他狠戾地拔出手臂上插着的水果刀, 鲜血喷涌而出, 他随意撕了身上的衣服,扎住伤口。 “真是有趣, 我就喜欢辣性一点的孩子,这才够刺激!”刀哥甩弄着刀, 缓慢地朝林末逼近,就像在逗弄着被关进笼子里濒死挣扎的小兽。 他的眼神恶心的就像阴暗处蠕动的毒蛇,露着獠牙,“宝贝儿, 游戏开始了。” 林末的瞳孔如同黑洞一般静寂扭曲,他发出“咯咯”的笑声。 他丝毫不避,反迎上前,如迅雷一般伸出手,一把扣住了刀哥手里的刀刃,锋刃死死嵌进了白玉般细嫩的手掌中。 林末反手把刀扯抢了过来,他持着刀,轻轻探出艳色的舌尖,舔着手掌上的鲜血,“是啊,游戏开始了。” 刀哥那眼神骤然变得浑浊粘腻,想要即刻就把眼前这个妖艳如魅的林末给生吞活剥了。 可就在此时,窗外忽然一阵红光闪过,伴随而来的是连续不断的警笛声响起。 刀哥“艹”了一声,他用力地踢开了门,朝外大声质问:“他妈是谁报警?” 黑暗的走廊处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刀哥敏锐地觉察到危险的信息,他握拳透爪,“是谁?出来!” 他狠厉的声音触发了走廊的感应灯,灯亮起,走廊尽头一个西装革履的凶悍男人大马金刀地跨步而来。 “啪”的一声,掌风刮过,一个巴掌狠狠地拍在了刀哥的脸上,血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他甚至不敢反抗。 刀哥低垂着脑袋,恭恭敬敬地问候着,“老板!您怎么来了?” 那位老板一个眼风扫过,他勾起凶狠的笑意,“我再不来,你怕不是要翻了天了!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出来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你得搞清楚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该惹!” 刀哥瞳孔震荡着,紧绷地后背瞬间冒出了冷汗,“是,老板。” 刀哥老板的身后一阵带着戾气的轻笑声,倏然倾泻而出,“方总,我希望我家小孩,现在是毫发无伤的!” 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方总一脚把刀哥踹倒在地,“当然,还请徐总见谅,都是底下人有眼不识泰山,犯了大错,我定然会严惩他,给里面的小公子出气!” 徐方耀冷笑了笑,“子成,外面的事你来处理,你知道我的脾气的!”说完,撇开方总等人,往房间走去。 他一眼便看见了瑟缩着蹲在墙角的林末,他三步上前,一把把全身是血的林末搂进了怀里。 水果刀早已被无情地丢弃在地上。 林末眼中充斥着恐惧和茫然,他牙关紧咬,双眼紧紧地盯着徐方耀,高度防备着的模样,一看就是吓坏了。 徐方耀焦急地摩挲着他的双臂,上上下下地寻摸他身上是否有致命的伤口,“阿末不怕,哥哥在!阿末受伤了吗?伤哪了?” 林末瞳孔仿佛是因他说的话而重新聚焦,他委屈巴巴地勾住了徐方耀的脖子,用泪眼汪汪的眼眸,无助地看着他,声音轻颤嘶哑,只喊着:“哥哥,哥哥……救我,救我!” 徐方耀把人紧搂进怀里,轻抚着他的背,也捡起了自己那本已沉入谷底的一颗心,“没事了,阿末,哥哥来了!阿末不怕!我在呢!” “我在呢”这三个字,让林末冰冷的心瞬间皲裂破碎。 他跌进徐方耀的怀里,把脸埋进了他的脖子,紧紧揪住他的衣服,老师教过的,最专业的演技是对情感的真实表达,要直戳你的观众的心窝子。 他要让眼前这个人心疼的再也不敢离开自己半步!他是他的! 他不管徐方耀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对他好,反正,他要抓住他。 林末咬住唇,两行清泪从林末惨白的脸上缓缓滑落,“哥哥,我害怕,我用刀捅了他!我害怕!” 徐方耀的心在刹那间碎成了玻璃渣,他心疼地摸了摸林末的头,“嗯,干得好!阿末真棒!谢谢阿末帮我保护好了你自己!” 林末咬着颤抖着的下唇,眼神凶狠地看着徐方耀,“你来的好晚!你……说过,只要我给你打电话,你就会立马就飞奔过来我身边的!” 其实,徐方耀真的已经是用火箭起飞的速度来到林末的身边。 当他听到电话里的吵杂的酒吧街音乐的声音,以及林末那带着哭腔的颤音时,心脏已骤然收缩,跌到了谷底。 电话被挂断的那一刻,他强行压制住被恐慌支配的情绪,理智迅速判断出林末所遭遇的情况,以及他如今所在的地点。 从报警到找潮埠道上的关系,再到联系鬼新娘酒吧的幕后老板,决断出最迅速最优解的行车时间路线,也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徐方耀带了人便一路飞车狂奔而来,幸好还算来得及时! 他把人紧紧地按进怀里,也把掉在地上的心安回了空荡荡的胸口,“阿末,是我的错,没有下次!” 林末把头埋进徐方耀的怀里,勾着唇角,不再说话。 徐方耀轻抚着他的头发,“别怕,我带你回家。” 林末猛地抬头,瞳孔颤抖着,紧张地揪住徐方耀西装外套的领子,恐惧地看向他,“徐方耀,警察来了?我刚才捅伤了人……我害怕。” 徐方耀怔了怔,“好,好,好!不怕,我会处理,阿末不怕,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林末缓下胸口那剧烈的喘息声,林末瑟缩地躲进徐方耀的怀里,眼神空洞,“徐方耀,我不要去警察局!以前我拿铅笔捅了姑父的手臂,姑姑就生气,她们都很生气!” 徐方耀紧紧地皱起眉稍,他咬着侧边的腮帮子,压制住怒意,“好好好,没事,阿末,不用去!你不用害怕,我让人处理了,没事的,我在这,我来处理!” 林末抬眸看他,空荡荡的眼眸中多了一丝微弱的光,“不是我的错!我没有勾引他!” 他伸出手掌,给徐方耀看,“你看我也受伤了的,他伤害了我的。” 徐方耀轻轻地捧住林末的脸颊,“当然不是你的错!阿末,我一定会让刚才那个人为此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林末紧紧地抓住徐方耀的手臂,直勾勾地望着他,“嗯。” 徐方耀,我相信你了! 徐方耀轻柔地为他简单地处理了伤口,脱下西装外头,兜头盖在林末地身上,搂拥着他走出这间支离破碎的房间。 林末的脸颊和满身的血污都藏在了徐方耀的西装外套里,只有那一双清冷空洞的眼眸露了出来,他阴冷地锁住了被警察用手铐铐住的刀哥,还有那个陈立。 他与刀哥对视的一眼,那藏在外套里的眼眸微扬,勾起的唇角泛着危险的寒意,阴鸷的杀意在其中倾斜而出。 只是不想林末的举动,却惊动了一旁对杀意有着天然敏锐触觉的警察。 那名警察随即转过头去,仔细地观察着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的林末,和他身边紧紧护卫着的徐方耀。 徐方耀把林末藏在身后护着,林末身上的戾气一瞬间消散而去。 徐方耀眯着眼,“警官,我弟弟受了很大的刺激,没有办法跟您去警局做笔录,我朋友了解全部的情况,我的律师也在赶来的途中,就麻烦您跟他们了解所有事情的经过了!” 他唇角微勾,看不出任何喜怒,“我弟弟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我不希望这事情被公开发酵,以免影响我弟弟的名声前途,希望您能谅解并保障相关信息的保密性。” 那名警察怔了怔,才点了点头,“当然。” “谢谢警官!”徐方耀搂着林末离开了现场,上了车,带他去医院仔细地处理着伤口,才又开到另外一家酒店,为林末开了房间,护着人登记入住,回到房间清理梳洗。 满身血迹的衣服实在不好清理,徐方耀只能打电话让助理去商场给林末去买一套差不多的衣服回来,给林末换上。 全程中,林末都沉默不语,只在收拾好一切后,轻轻扯着徐方耀的衣袖,“徐方耀,我想要回剧组的酒店。” 徐方耀露出轻柔的一笑,“好,我送你回去,那阿末……不想回家吗?” 林末低垂着头,喃喃道:“不想……你,徐方耀,我想跟你呆在一块儿,”他轻轻抬眸,眼巴巴地望着徐方耀,“你不要丢下我,我会很乖!” 他嗓音清哑,带着某种隐隐的诱惑,“你想要我多乖,我就有多乖好! 徐方耀的心脏漏跳了一拍,魂魄被这勾子一般的嗓音牢牢地勾住。 他深呼吸,他承诺,“阿末不用很乖,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 “阿末今天做得很好,以后遇见了困难或者让你不舒服的事,你也要像今天一样,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好吗?” 林末心满意足,“好。” 徐方耀又不厌其烦地开车送林末回到剧组租住的酒店,却没有送他回他的房间,而是把他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拥着林末,轻声安抚着他入睡。 李子成和律师在这时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后,也回到了酒店,敲开了徐方耀的房门。 徐方耀轻抚了抚林末柔软的发,为他掖好被子,才悄声走出卧室,轻声打开房门。 “事情都处理好了,鬼新娘酒吧停业查抄,那个刀疤刘和陈立也被警察带走了,现场人证物证确凿无疑,方总对此也不敢有异议,还说把整一条酒吧街当作阿末的赔礼,希望你不要见怪。” 李子成为了这事也是奔波了一个晚上,此刻正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他冷冷一笑,“也是很多年没有人敢来犯事,我如今下手都有些不知轻重了!” “他能判几年?” 徐方耀的律师回答道:“徐总,他这种犯罪未遂的情况,即便按照最严重的情节判,最多只能判五年。” “五年?而已?”徐方耀狠戾地看向律师。 李子成噗哧一声,露出一抹森然的笑意,“五年就五年,咱们就看看他在这五年的牢狱之灾,他受不受得住了,毕竟在这牢里,可处处都是坏人呢!” 徐方耀掩下戾气翻涌下猩红的双目,“嗯,也是。” 林末睁着眼睛,听着房门外的交谈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乌云密布遮盖住了一切,他勾唇一笑,闭上了眼睛。 第22章 林明若放下那株茉莉, 嘴角牵扯出一抹矜持疏离的笑容,目光炯炯地望向林繁耀,“林少爷, 您好,我是林氏宗族旁支第十二代明字辈的林明若。” 林繁耀挑了挑眉,勾唇一笑, 清浅却张扬,“哦, 哪个明, 哪个若?” 林明若不着痕迹地微抬了抬下巴, 笑着答道, “明道若昧, 进道若退(注1)的林明若。” “嗯,道德经太深, 不得其解,不如是:明朝若相忆, 云雨出巫山(注2)的明若二字好懂、好听。” 林明若垂眼敛眉,笑的清冷, 暗暗在心里好笑的嘲道, 这装着一副“纨绔子弟,□□禄鬼”又是作何是想? 林繁耀看着少年无意间的转眼轻瞥, 带着一股子稚气骄矜,使人的心不由的怦然。 仿佛他就站在那里, 便使得那琉璃花窗透进来的五彩斑斓,都显得黯然失了色,他却还要软着嗓音,道, “确实是。” 林繁耀双手抱胸,乐了,有意思,这个人真有意思,他想了想,道,“我是林氏宗族嫡系第十二代繁字辈,“金釭衔壁流繁影,云雀踶甍耀采章(注3)”的林繁耀。” “Gut!非常好,就是这样,林末,不错,非常好!林明若就是流光溢彩的人,他内心的那个骄气的性子是藏不住的!林末你就是林明若,林明若就是你!” 李子成非常高兴,忙招呼徐方耀和林末到监控器前,三人又专注地看着刚刚拍摄的片段。 他拍着林末的肩膀,“下一场,你还是按照这一场一样就好,情绪不要多给,但也不能太直白平淡,明白吗?” 林末对着李子成点点头,“导演,我知道。” 李子成确认了林末的状态,便转过去徐方耀那边,给他说戏,“阿耀,今天这场戏你是重点,你这场的人物情绪其实不复杂,再声明一点啊,林繁耀对林明若是懵懂的好感,你不要给的太多!第二点……你有什么感想,跟我说说看?” 徐方耀边看着剧本,边让化妆师给自己补妆,略有些不耐烦的忍受着脸上的粉妆。 他点了点头,“他一方面觉得父母乃至整个家族过高的要求和期望,对他而言是有负担和压力的,但从另一方面来看,他是那种既自负又聪明的人,所以更多时候,他的责任感是很强的,其实有时候应该还是挺享受,这种被委以重任的价值感的。” 化妆师帮徐方耀补完妆,忙又上来也稍微帮林末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了的发型。 李子成赞同地点点头,“嗯,我也认同这个观点。” “那好的,现场,现场,各部门都准备,道具布置好了吗?灯光组呢?赶紧进场!” “道具组准备完毕!” “灯组准备完毕!” 李子成拿起对讲机,“OK,《闻香》第十场二镜一次,准备,开拍!” 林明若聪慧机灵,人又长得清秀俊美、白皙好看,族长夫人林陈氏今日见了他,倒是挺喜欢这个小孩。 这浑身上下一股子书香气息,想来,在他家里未落难前,也该是读了好几年的书的,又听闻他与儿子林繁耀同年,便觉得也算有缘。 “阿耀,我见明若很是读过几年的书,在园子里侍候些花草甚是可惜了。” “不如便让明若他陪着你一起去族学学堂里,一块儿好好儿再读几年书,莫要荒废了才是,你与族学里长说一声,明若是咱自家亲戚,学杂费一概都该免了去才是。” “感激夫人大恩大德!”林明若清澈的眸底满是诚恳的感激,即便伏身下拜亦让人看不出有一丝趋炎附势之感。 族长夫人连忙让人扶起他,“按辈份算起来,你该叫我一声堂婶母,哪里要这么生疏多礼!只是你堂兄虽自小聪慧却也实在顽皮,都是我们这些长辈们惯坏了,往后要赖你多多提点、照看他才是。” 林明若忙诚挚应答,“是,夫人,往后我定然会好好照看好少爷的。” 林陈氏嗔怪地笑道,“你们实在不必叫他什么少爷、宗爷的,没得把人都叫坏了!便叫他堂兄也使得。” 林明若低头间朗月清风,他温顺的一笑,一股子少年气扑面而来,他可不敢自以为是的拿大应答,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就喜欢这种聪明的小孩,你点一下他就明白你的意思,甚至触类旁通,林陈氏实在是很喜欢他的进退有度,她满意地点点头。 林繁耀坐于满桌佳肴前,却没动筷,他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个装模作样的林明若,其实内心还是十分开心的,“好的,母亲,明日我便去族学里与先生说。” 话音刚落,林繁耀的父亲林炼荣匆匆而来,于是林明若及几个佣人一一问安后,皆恭恭敬敬退下。 用饭时,听闻了林陈氏说起林明若与林繁耀一起去学堂读书这事,林炼荣很是点了点头,“夫人做到很对,倒是我没有夫人想的周到,若是有些学问对宗族有益的子弟,便该去好生读书,不该埋没了。” 林陈氏朝丈夫微笑着点点头,“头家(注4)说得是,我也是这个意思。” 林炼荣拍了拍夫人的手,然后对坐在旁边用饭的林繁耀谆谆嘱咐道,“你以后是家族的头家,最重要的便是要照顾好族里众人,林明若虽名义上是你的伴读,但按照辈分,他也算是你堂弟,不可欺负人家,说了出去也是咱们自己没有了脸面。” 林繁耀放下碗筷,恭敬地回答道,“是,父亲,儿子知道了。” 林炼荣仍孜孜不倦教导道,“你可是我们林氏宗族的宗子,未来的族长,要兼修自身,不可沉溺于嬉笑玩闹,更不可成为那等纨绔子弟,将来还得你来支撑这林氏百年家族,你可明白?” 林繁耀微微敛下眼睑,仍恭敬答道,“是,父亲,儿子明白。” 夫人在桌子底下轻轻拍了拍林繁耀的手,“好了,头家,先吃饭吧,菜也凉了。” 林炼荣看了夫人一眼,点了点头,“嗯,用饭吧。” 林繁耀这才拿起碗筷便也继续吃着饭。 “卡。” 李子成快步走进镜头里的徐方耀,他双手撑在饭桌上,“阿耀,不对,你诠释的情绪有些太过于成熟了,林繁耀才15岁,虽说那个时代的小孩都比较早熟,但是他身上的稚子之气你没有表现出来!” “阿耀,你现在的状态不太对,现在的林繁耀对母亲,应该还是依赖和亲昵的,但你演出的却带着很深的防备状态!” 徐方耀微皱了皱眉,他承认他确实被自己的情绪影响了。 因为,他和林明若的生离死别,很大一部分是因他母亲之故,所以他代入他自身,他做不到不对林繁耀的母亲升起深深的防备。 “嗯,我明白了,导演,幸苦各位老师再跟我再来一遍!幸苦大家!”- 林末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片场的休息椅上,看着化妆师帮着徐方耀卸妆。 刚才那一组镜头并不是剧中份量很重的戏份,但是李子成还是压着徐方耀他们足足磨了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导演才满意。 所以徐方耀回到休息室卸妆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而林末就一直一直等着他。 徐方耀俯看着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小孩,“阿末,你不用等在这里,你去吃饭吧,很晚了。” 林末乖乖巧巧地摇着头,“不用,我等你。” 徐方耀亲昵地蹂躏着他头顶的发,“好,那就等我一会,我尽快,等会结束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徐方耀本来由着化妆师卸着妆,他这一个动作,些微的卸妆水渗进了徐方耀的眼睛里,他有些不太舒服的闭了闭眼睛。 林末眯起眼睛,皱了皱眉头,“你小心点。” 化妆师却连忙不好意思地道起歉来。 徐方耀嘴角轻扯起一个淡淡的笑,“是我的问题,抱歉了,还连累你弄到这么晚。” “我来,你先下班吧,”林末拿了化妆棉,倒上化妆水,刚好沁润棉体而不致于流出来,帮徐方耀擦拭着脸上的妆容。 化妆师也算是了解他们的了,他们两人形影不离,徐方耀也任由林末在他那里如入无人之境。 所以她捂住嘴偷笑着答应道:“好,那就麻烦阿末了,那我就先下班啦。” 徐方耀闭着眼睛,由着他轻柔地擦拭着自己的脸,“等我等的肚子饿了吗?”他抬头望向林末,“抱歉,拖到这么晚,等会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林末霸道地捏住他的下巴,“别动,等会又弄到眼睛了。” 徐方耀举手投降,双目潋滟,挑眉轻笑地道:“好,我错了,不敢再动了。” 他把林末拉进两腿之间极近的距离,朝他抬起脸,闭上眼睛,任由林末在他脸上为所欲为。 林末心跳骤然间停摆了一下,他推了徐方耀一下,“啧”了一声,仰着下巴看着他,“都说了不许动。” 徐方耀眼底的笑意实在收敛不住,悄声喃了句,“遵命!” “咦哎”一声,休息室的门从外面被推了开来。 李子成走进房间内,看到黏在一起的俩人,愣了愣,歪头一笑,“我是不是打扰到两位了?” 徐方耀斜睨了他一眼,“李导,有事?” 李子成捂嘴笑着,“哦,对了,刚刚美琳让我把昨晚临时修改的剧本拿给你们,记着明天下午前一定要背熟台词。” 林末眨了眨眼,看向他,“剧本又改了?背台词倒是比高考背的书还多?” 李子成好笑地看着林末,这个小林末,在外人面前倒是个挺冷清的人,可在徐方耀面前却又像个被宠坏的小孩。 他低头狡黠地笑了笑,把剧本递给林末,“变动不大,就是……加了一场吻戏来着,哦,明天晚上拍哦。” “哦,好,”林末接过剧本,翻来开了看了看。 李子成握拳轻咳了一声,耸了耸肩,开门出去,“你们……可以私底下先练习练习!” 不是,等一下,刚刚他说什么来着?林末歪着脑袋,吻什么? 吻戏? 吻戏! 第23章 现场已然布置完毕, 李子成和副导演正盯着现场检查一些容易出错的小细节。 徐方耀和林末化了妆和换好了戏服,从休息室走了出来,李子成忙招手让他们两个过来, 一起坐到片场导演临时休息区的折叠椅上。 李子成拿着昨晚新改的那本剧本,和编剧美琳一起给他们俩说今天下午的这场戏,“阿末, 这一场戏是林明若和林繁耀感情启蒙的开始,我想要你自身那种对感情的懵懂感。” 林末不太明白李子成的意思, “导演, 朦胧感是指模糊不清吗?还是指心动而不自知?” “阿末, 你觉得林明若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喜欢林繁耀的, ”李子成笑着问他。 林末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 他明白了,“在林繁耀亲他的那一刻。” 林子成眼眸中满是赞赏, 他又打开了卷着的剧本,指着划了红线的地方, “所以你就表现出你本身的那种,一点点的害羞又带着一点点的期待就可以了, 其他的交给徐方耀。” 林末抬眸看了一眼徐方耀, 但等到他看过去之时,林末又马上低下头去, 不再看他。 李子成没听到回应,便抬头看了看两人, 噗嗤一笑,“啧,怎么的,害羞?耀哥!是时候展现一下荷尔蒙的魅力了, 能不能好好带带我们的小林末!” 徐方耀没有说话,只是嘴角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笑得慵懒却迷人心窍。 李子成斜眼看他,“实在不行,美琳,要不咱再多安排几场吻戏给他们,让他们好好习惯习惯?” 林末眨着一双无辜的双眼,唯有那脸颊上微微泛着的红,泄露了一丝羞涩和赧然。 现场的工作人员都捂住嘴,憋着笑。 徐方耀对着李子成挑眉微笑,嘴角上扬的弧度里盛满了让他闭嘴的威胁和警告。 李子成清了清嗓子,赶紧转换话题,“咳,阿末,在这里,你先不要把你的情绪和他的融合在一起,我想要先看看你把你对这个人物的理解诠释出来,这一场戏我们慢慢磨合。” 林末点了点头,“好的,导演。” 李子成看他,笑了,又向徐方耀梳理着林繁耀的感情点和情绪点。 说了大半个小时的戏,李子成感觉他们确实明白了自己要达到的效果,才放他们两人去。 现场一切就绪,李子成看了看时间,吩咐道,“现场准备,倒计时开机。” 现场摇臂轨道铺设完毕,氛围灯光就位,收音装备就位,演员就位。 场记打板,“《闻香》第二十场一镜一次,Action。” 相处的三年里,林繁耀与林明若一同上学,一道下学,有时更是二人一同抵足而眠。 林繁耀非常珍爱林明若,旁人不能碰他一星半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自己淘买的、族中亲戚长辈送的、南洋番外送来的珍贵物件,也都一一先送到林明若手中供他挑选。 他不要的,林繁耀才自己收了起来,或才打发给其他的族里堂兄表弟妹们。 以致于现在两人一同出门去,林明若的行头、装扮、举止竟比林繁耀还更像是一位富贵人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少爷。 林炼荣及夫人林陈氏,甚至族里长老们倒是挺乐见其成,毕竟二人成长的实在是过于优秀耀眼。 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不过是跟着洋人老师查尔斯学习了几年洋务洋商理论,便就敢单枪匹马跟着老师查尔斯坐着洋轮闯去暹罗。 与华侨潮商陈觉利面见会谈,并签订回了承办华宪贸易商行由暹罗至潮埠往来的货物运输权,为林氏的商行带来了每年上万银元的利润收入。 林明若和衣躺在林繁耀的床上,“阿耀,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跟着查尔斯坐着轮船到世界各地去游历做生意去?” 林繁耀放下手中的洋文书,拿起林明若随意仍在床上的白色外衣,上下拍了拍,妥帖地挂在衣架上,然后走到他的身旁,坐下,“你野心还挺大!” 林明若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没有这个想法?” 林繁耀微仰着头,看着头顶上的床幔青纱帐子,笑得惑人心脾,“放心,过不了多久,咱家也能购入几艘洋轮船回来,届时你想去哪儿都成!” 林明若来了兴趣,“哦,你收到了什么消息?” “还为时尚早,等确切的消息传来,再告知你,不用着急。” “好吧,”林明若歪头看他,“哎,阿耀,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到陈先生那样的年纪,自己想要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不用受到制约和阻拦,可以到任意一个我们想要去地方。” 林繁耀抬手挑去林明若额间遮挡住眼睛的碎发,“嗯,总会到那个时候,等到那时,我们还可以去老师的故乡走一走,看一看法兰西的枫丹白露,还有巴黎圣母院。” 林明若笑着睨了他一样,哼了一句,“少来,到时你肯定是带着咱家的少奶奶出门玩儿去,定然把我忘到天边了,哪有我什么事儿!” 林繁耀笑着看他,忽而一个翻身俯视着靠近林明若,把他抵在床上,一手还抓住他的手腕,他在他耳畔如同情人般轻轻低语,道,“美人儿,你可不就是我的少奶奶嘛!” 林明若睨了他一眼,狠狠地一把推开他,“滚,敢拿我来取笑!外面追着你跑的女人多的是,你自去寻她们的乐子去。” 林繁耀顺势倒躺在林明若身旁,被逗着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投降,我投降,我是你的少奶奶行了吧!祖宗!” 林明若纨绔的样子挑起他的下巴,笑道,“这位美人儿,我一无恒产二无祖业,怕是不能给你享那少奶奶的福,你还是再寻他路去吧。” 林繁耀捏起兰花指,捻了捻林明若的胸膛,夹着嗓子装腔作势,“哦,那爷可有识得哪位雇主可给我锦衣玉食的生活,我自去寻他。” 林明若表情僵硬,简直是如鲠在喉,他推开林繁耀,“尊驾可以移步至东城区前浦街176号林家大宅。” “哟,难不成是那位林家大少林繁耀吧,我自是听闻过他,不过他确是名花有主了的,他的主呀,你定然也识得,便是大名鼎鼎的林明若……” “闭嘴吧你。”林明若一把捂住林繁耀的嘴巴,恶狠狠地瞪着他。 林繁耀抓着他的手腕,闷笑不已。 林明若狠狠地甩开他的手,无语地再不想看他一眼,自闭目养神去了。 林繁耀侧身单手撑着脑袋,看着林明若,床边窗台上摆放着的镀金掐丝琉璃铜台灯,灯光透过那绿翠紫晶的镂空灯罩,洒落在林明若白皙精致的脸庞,璀璨夺目。 林繁耀呼吸倏忽停滞了一瞬,他忙敛下眼眸,掩饰这一刻无法抑制的悸动。 林明若的眼眸半阖着,墨玉羽扇一般的眼睑缓缓扇动着,他细声柔语,“你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林繁耀的喉结滚动着,在凝望着他的此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莫名的有一种被揪住了般的悸动。 他用力揉搓着林明若柔软细腻的黑发,想要以此宣泄这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林明若好气地推开他的手臂,“你干嘛?头发都要被你薅秃咯。” “哪儿?哪儿秃了?我看看!”林繁耀不喜欢林明若推开自己的这种感觉,于是,他用力把他搂过来,塞进怀里,越发嚣张地揉搓着。 林明若的整张脸被闷在林繁耀的怀里,连话都说不清楚了,“阿耀,你放开我,我可要被你闷死了!” 眼前柔软的发丝透出一股幽香,林繁耀在莫名冲动之下,把脸埋那绸缎般的蓬松柔发里,不由自主地深深嗅了又嗅,“明若,你的头发好香好软啊!” 他轻柔地拂过他的脸庞,手指停留在他的唇边,反复轻拢慢捻。 彼此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彼此的心跳震耳欲聋,让人神魂颠倒。 徐方耀轻轻俯身,微微触碰了那颤抖的双唇,轻轻一触便即刻分开。 在林明若察觉到的那一刻,他不敢相信地瞪圆了眼,一瞬间,林明若脸红的像粉妆的花旦。 他挣脱开他铁壁一般的臂膀,猛地推开了他,“阿耀,你……你干什么!” 林繁耀深深地望着林明若的眼睛,眼神里似潜藏了无尽的情愫,“我,不知道……” 林明若的眼里火星直冒,他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走开!” 林繁耀直勾勾地看着这个凶凶的,又粉粉糯糯的林明若,笑了,他仰躺在床上,一直抬着头笑着望着他,任由他慌忙地起身,跑掉。 他们闹着,却谁都不知道,刚好路过的夫人林陈氏就站在他们的窗前,看见了全部,听到了他们所有的对话。 然而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缄默地独自离开。 “卡!非常好!这条过了啊!”导演喊了卡,场记打板,收工。 …… 林末安静地走到洗手间,缓慢地打开水龙头,拼命用水给滚烫热辣的脸颊降温。 他手撑在洗漱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不断从他的脸颊滑落,坠地,他喘着气,在不断自问。 林末,你怎么了? 亲吻的那一刻,知道了喜欢,吗? 第24章 徐方耀走进房间里, 看见了林末安安静静地坐到休息室的沙发上,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的样子。 他皱紧了眉头, 怎么回事? 他小心翼翼蹲在小孩的面前,牵起他那落在膝盖上,交互掐紧到有些泛白的两只手, “阿末,怎么了?” 林末不想说话。 徐方耀歪着头想要看他, “阿末, 你怎么了, 难受了?” 林末还是不肯说话, 把脸倔强地撇到了另一边。 徐方耀轻轻抬起他的下巴, 看着他的眼睛,他红着眼眶, 洗过的脸上水珠不断地滴落,“阿末?” 徐方耀皱紧眉头, 他刚刚实在不应该把他一个人留在休息室,他抽出纸巾, 耐心地为小孩轻轻擦拭着水痕, “阿末,能不能告诉我, 你怎么了?” 林末抬眼看了他一眼,心脏却“扑通扑通……”跳动着, 如同云霄飞车一样,只要再稍微快多一点点,它就会飞出身体,掉落到这个名字叫徐方耀的人手掌心里。 他空气窒息, 哽住了喉咙,林末说不出一句话了,他想不出用什么语言,来言明这内心喷涌而出的悸动。 林末知道自己完了! 可那人却不知害怕,还在对着他笑着,“阿末,是第一次的吻戏吓到你了?觉得不舒服吗?” 林末直勾勾地看着他,“徐方耀,我现在不想说话,我要再想一想。” “好,”徐方耀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没再说什么,便出了休息室的门。 下午徐方耀的那几场和母亲林陈氏,以及和老师查尔斯的戏份,拍摄的倒是十分的顺利且快速地,不过两三个小时也就拍完了,几人甚至还有时间一起出去简单的吃了个晚餐。 一直到潮埠的天完全的黑了下来,码头的外景也搭建完毕,众人转移去了樟林码头,开始拍摄全剧中非常重要的一场戏份。 樟林码头的夜晚月朗星疏,周围寂静无声,唯独黑海暗潮汹涌,层层巨浪拍击上岸,发出巨大的声响。 林繁耀独自走在寂寥的海边,仿徨而忧虑。 人总是在漆黑里才能正视自己的恐惧、欲望和真实,林繁耀也是如此。 他在此刻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恐惧和焦虑,一个吻,让他清楚地喜欢上了一个人,可他喜欢上的是一个会遭到全世界反对的人。 他该怎么办?他该如何为自己找到一条出路? 他是不是不应该,把喜欢的那个人也拖入这泥沼中,他是不是应该永远不要告诉他?就让他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幸福地娶妻生子,安稳地过好他的一生? 可是该怎么放开他的手呢?该怎么把心脏血淋淋地掏出来丢掉呢?他不甘心。 有一束光从远处慢慢走来,恍恍惚惚却又动人心魄,是啊,有那么一个人,只是远远地走来,便仿佛带了全世界的光一般闯进了他的心,而他没有办法拒绝。 “阿耀,大晚上的,你怎么一个人跑到码头上来?夫人说你这几日总是早出晚归的,不见人影,让我过来找你回去,”林明若提着一盏煤油马灯,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你吃饭了吗?”他担心地问。 林繁耀看着林明若,深深地望着他,林明若,怎么办,我一点也不想把你让给别人。 林明若,对不起,我喜欢你。 林繁耀朝林明若伸出手,“明若,过来。” 林明若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迟疑地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阿耀,你怎么了?” 林繁耀牵着林明若坐在榕树下的一垒古建老青石条上,也不知是谁家遗弃在这里的,已有了年岁,竟长出了青苔,就如同他的情思。 是否也会被某个人遗弃在此,也随着岁月悠悠,长出青苔? “明若,你在明知故问吗?” 林明若却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听闻你要成亲了?”林繁耀问。 林明若望了林繁耀一眼,“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挣了挣,却没有挣开徐方耀的手,林明若有些发愣地看着两人牵着的手。 可终究他是极其聪慧之人,他很害怕,却又隐隐有些期待,依赖本能下意识地便道了句,“阿耀,我不想成亲,是你母亲想要让我成亲!” 徐方耀张了张嘴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母亲如今正积极地为林明若筹划着给林末相看一个名门闺秀,而他无从反驳。 甚至,他林明若如果知恩图报的话,都应该感激林夫人幸苦为他筹谋!林明若勾唇讥讽一笑,他看着林繁耀,“所以呢,你在想什么?你若是也想要成亲了,应该找夫人为你相看才是!” 海风徐徐、海浪涛涛,林繁耀感觉在一瞬间,连呼吸都窒住,他紧紧握住手中的柔荑,缓缓地抬起,放在唇边,轻轻地一吻。 林明若心下一震,他抬眉而望,眼睫微微地颤抖着,“阿……阿耀!” 林繁耀深深地望着他,眼神里藏着摄人心魄的暧昧情愫。 彼此的视线撞在了一起,这一瞬间起,周遭海浪击打岸边的吵杂已然似寂静无声,只有彼此的心跳,剧烈跳动着。 “我喜欢你,明若,我们在一起吧,一辈子都在一起,永不分离!” 林明若瞪大了瞳孔望着林繁耀,迷茫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是掩饰不住的复杂和惧怯,他用力挣脱开林繁耀的手,“阿,阿耀……你在说什么胡话!” 林繁耀凝眉注视着林明若,轻轻地苦涩一笑,敛下的眼眸中仿若泛着一层水光,难以遮掩受了伤的心酸。 他轻轻地放开林明若的手,淡淡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细沙,黯然离开。 林明若眨着茫然失措的眼睛,傻傻地随着起身望向转身离去的林繁耀。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眼泪从眼角滑过,他伸手用力抹去,他轻声哽咽,“林繁耀……” 林繁耀并没有回应,亦没有停下脚步。 “林繁耀!”他奋力奔跑上前,一把拉住了林繁耀,然后双手从他的背后慢慢地穿过,紧紧地环抱住他。 他把头埋进他的背上,哽咽着说道,“阿耀,你别走,我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别走!” 林繁耀侧着头轻声地问,“明若,你不想我走,是因为什么呢?” 林明若把他抱的更紧,摇着头,眼泪已把他背上的衬衫打湿,“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林繁耀用力地转过身,轻轻抚去林明若脸上汹涌的泪珠,“有没有,有没有一点点是因为喜欢我?” 林明若抓住林繁耀的衣角,不住的点头,眼泪也随着砸落在林繁耀的手掌中,“我害怕,我只是害怕!” 林繁耀双手捧住林明若的脸蛋,心疼地不断拂去他的眼泪,“明若,不哭,别哭,不要怕,有我在。” 可是,林繁耀却没有告诉他,该怎么面对,该怎么做才能不害怕!- 连续几天的戏,终于把在海边外景的拍摄戏份赶拍完成,隔天傍晚,整个剧组又匆忙赶到樟林码头去,补拍几个在海滩码头的空镜头和两人背影的长镜头。 如今是六七月份的天,正是台风频发的季节,海边的晚霞总是特别的美! 五彩斑斓的霞光布满天空,万道光芒从天际线绚烂而下,在云层间交错流动,直至无尽的苍穹。 剧组借着这傍晚的霞光,必须把那几组海边傍晚的镜头,赶着补拍出来。 剧组正准备着道具和器材和搭建布置场地,林末和徐方耀正坐在临时休息区。 徐方耀拉住了他的手,“新的通告单早上已经出来了,我看了一下,这两天戏份比较紧,得拍到晚上,所以下戏后不许自己一个人回酒店。” 林末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已经躲了徐方耀好几天的时间了。 他低下头去,避开徐方耀的目光,笑了笑道,“我知道了。” 徐方耀还没来得及回话,片场门口就一阵骚动吵杂,数人簇拥着一个衣饰奢华长相精致帅气的男孩走了进来。 “耀哥,”一只雪白的手臂横穿过来,搂住了徐方耀的胳膊,紧紧地勒抱住了。 活泼又健气的声音在林末的耳边瞬间炸开,“耀哥,好久好久不见了!我想你了!” 他漂亮精致的脸上盈满的微笑,那么让人心动。 林末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该怎么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呢?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件事情,他非常想做,非做不可,那就是,现在、立刻!他就要把那个人的手臂掰断! 徐方耀没有给他机会,他随即便抽出了手臂,甩开了男孩的手,“干什么呢,好好说话!” 那人双手高举,投降认怂,声音娇软甜腻,“好嘛!抱歉抱歉,忘记了哥不喜欢别人……靠近的!” 徐方耀无奈地睨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林末不喜欢,他很不喜欢徐方耀和别人熟络亲昵的样子! 他从未理解过的一种情绪,占据了他所有的理智,那种情绪的名字叫做嫉妒。 “来探班啊,顺便看看子成哥能不能也给我一个配角临时客串一下,”男孩调皮地吐着舌头。 徐方耀耸了耸肩膀,“嗯”了一声,没有再看他,翻转手掌给林末递出一块巧克力,放在林末的手掌心,“我们话还没有说完,阿末,上次跟你说过给你请生活助理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林末却抓着他的手,剥了巧克力,修长白皙的手指捻着,塞进了徐方耀的嘴里。 他歪头睨了那个男孩一眼,勾唇笑着,起身往外走出去,“可我要去拍戏了。” 徐方耀轻咬着巧克力,红唇轻启,舌尖微微一勾,把巧克力衔进嘴里含住,“好,那下次再说。” 第25章 “耀哥, 他就是抢了我角色的人啊?” 陈南达挑了挑眉,望向林末,用着一种徐方耀男朋友的质问语气询问道。 徐方耀轻瞥了他一眼, “谁跟你承诺过这个角色属于你的?” 本已站起身来的林末,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眸,“哥哥, 他是你的朋友吗?” 林末很不喜欢,不喜欢他们之间的难以言语的默契, 他捏紧了拳头。 徐方耀揽过林末的肩膀, 把人圈进怀里, “阿末, 他是陈南达, 是公司经纪部的艺人。” 陈南达轻轻扯了扯徐方耀的袖口,撅着嘴娇嗔道:“耀哥, 我们难道不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吗,怎么我就只变成一个公司艺人啦?你呢, 你是耀哥的……” 林末挑了挑眉头,他低眸冷笑了一笑, 他在徐方耀身边是什么身份的人, 与他又有何干! 他缓缓地伸手,若有似无般勾着徐方耀揽在他肩膀上那骨节分明的手指, 指尖轻轻拂过他指间的薄茧,“哥哥, 那我也是你公司的艺人吗?” 徐方耀紧紧抓住林末那欲擒故纵的小手,“你是小祖宗!” 徐方耀警告的斜了陈南达一眼,他在林末耳边细语解释,“南达是家中一位从小就照顾我的阿姨的儿子, 倒也谈不上什么竹马。” 徐方耀严肃的眼神着实吓到了陈南达,他不敢再放肆,冲着林末眨了眨眼睛,“就开个玩笑嘛!” 陈南达朝不远处正忙着的李子成挥了挥手,“子成哥,好久不见!” 李子成拿着卷在手里的剧本,走了过来,“南达,你怎么过来了?” 陈南达歪着头,朝他一笑,“子成哥,我来探班,顺便看看哥能不能给我个配角演一演!” 李子成唇角扬起一笑,“咱们的大明星,来给我的电影作配,我当然欢迎了!只是,就怕你的粉丝们到时扒出你来给公司新人作陪,会生气撕了我!” 陈南达正了正脸色,明白了李子成的意思,“哎呀!子成哥,我开玩笑呢,我听从公司的安排。” 林末其实并不迟钝,他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来往交锋,心里已然明白这个陈南达的意图。 林末又探究地看向了徐方耀,他皱起眉,徐方耀不可能不知道那个人对他的喜欢,可他却放任不管! 徐方耀却瞬间抓住了林末看向他的眼神,然后笑着看着他,“不是你想得那样!” 林末推开他结实的腰腹,“我什么也没有想,我要去拍戏了。” 如何判断一个人喜不喜欢你,就看他是不是时刻关注着你,喜欢你的人眼睛里全都是你! 这个发现,打乱了林末所有的思绪。 “行了,阿末过去准备开拍。”李子成揽着林末的肩膀往拍摄片场区走去。 徐方耀低声闷笑,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戴文的电话,“我让你给阿末挑选的经纪人和助理,情况怎么样了?明天能不能剧组来报道?” “是,徐总,这个聘请来的经纪团队非常专业,经纪人袁娜是行业中非常优秀的经纪人,她以往带出来的明星,都是红极一时的顶流。” 徐方耀点了点头,“我的要求只有一点,照顾好林末!” “是,徐总,那我让经纪人和助理明天就来和林少见个面,方便以后照顾林少?” 徐方耀道,“嗯,你看着办。” 戴文并未挂掉电话,犹豫了片刻,“徐总,公司董事会对林少还未签约给公司,就为他聘请团队,有些微词。” 毕竟能请到袁娜来带团队,公司是花了很大心血和成本的。 徐方耀微抬眸,“我知道了。” “是,徐总。”- 晚上下了戏,徐方耀回到酒店房间,他正处理着公司的工作,房间外就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助理戴文过去开了门。 李子成和陈南达依靠在门框旁,朝着房内寻问了声,“阿耀,佩姨让南达来给你送些吃食。” “进。” 徐方耀指着沙发示意他们先坐一下,“稍等我五分钟,我处理完这个急件。” 李子成点头坐下,他笑了笑,“南达不敢一个人过来打扰你,所以把我也拖过来。” 徐方耀关了视频通话,合上电脑。 他把签好的文件递给助理戴文,戴文接过,放进公文包里,到房间吧台为李子成俩人冲了两杯咖啡,“成少慢用!” “徐总,那我先出去了。”戴文道。 徐方耀颔首。 戴文拿起资料走了出去。 陈南达蹦着,走到戴文的身边,“我送你吧,戴文哥!” 戴文浅浅一笑,“不麻烦!” “没事,不用客气。”他把戴文送到门外,还亲昵地挥着手道别,然后把门轻轻掩上,门并未关严实。 陈南达无声咧笑,回身走回沙发上乖巧地坐下。 徐方耀走到会客区,坐到李子成旁边的沙发上,“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他看向陈南达,“你回去跟佩姨说一声,下次不需要这么麻烦,我在这边并不缺什么东西。” 陈南达坐得板正,没有了在林末跟前那股子绿茶味,乖巧地回答着,“好的,耀哥。” 坐下,他问道,“P’King,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少见你有这么严肃的时候。” 李子成挑了挑眉,笑着,“林末呢?今天怎么没在你这?” 徐方耀低头浅声闷笑,“在躲我呢,一下戏就跑得没影了。” “这都几天了,怎么,这是玩上了你追我逃的游戏了?”李子成爽朗地笑出了声来,“你说说人家为什么躲你呢!” 徐方耀勾唇一笑,没有说话。 “耀哥,林末是公司以后计划要签约的艺人吗?”陈南达佯装着好奇,问道,“可是耀哥,公司的主要业务不是只放在影视剧投资和影视制作这一板块吗?” 在陈南达出道时,不管他妈妈怎么请求徐方耀照顾他,他都不肯收他进公司! 他不知道,陈南达根本就不在意当什么明星或者演员,他只是想要靠近他多一些,哪怕只是在事业上,他也想要和他关联在一起。 可谁知道,却冒出来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林末!竟然还能让徐方耀把他当宝贝一样圈养着! 陈南达捏紧双手,徐方耀是他的,是他从小到大唯一所求之人。 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在他和徐方耀之间横插一脚进来! 李子成却嗤笑一声,睨了徐方耀一眼,“可不是嘛!不过,说不定未来公司恐怕就要筹备一个经纪部,专门负责运营林末的经纪团队了!” 徐方耀看向他,“不会,林末会有他自己的个人工作室。” 李子成和陈南达不可思议地齐齐望向徐方耀。 “你来真的?”李子成皱起眉,不敢置信地朝徐方耀问道。 或许外行人不明白,可李子成和陈南达怎么会不明白。 确实,他们艾特公司只是一家影视传媒公司,它主要业务也只是放在影视剧投资和影视制作,但不代表他们不知道明星的经纪约会有多挣钱。 只是徐方耀开创公司时,便不愿意动这一个这一板块,一个是市场饱和度太高,二是培养一个艺人投入太多,收益不成正比,又涉及签约解约的破事,徐方耀嫌麻烦。 可如今的林末,不管是从样貌还是演戏天赋,那都是属于是老天爷喂饭吃的级别,他就是一座待挖掘的金矿。 而公司现在不和林末签经纪约,却要为他成立一个独立工作室,以林末为独立法人。 这意味着公司要负责为他匹配专业的经纪团队,还要负责日常地团队运营费用,还包括保证林末的影视剧、品牌合作代言的各种资源。 这更意味着,林末在演艺事业上拥有绝对独立的决策权,可以自由选择影视剧本、广告代言、商务活动等等! 现在公司为他成立个人工作室,根本无法附加任何协议,这就意味着未来待林末羽翼渐丰,他完全可以脱离公司,自己拥有绝对主控权,不会被任何人或者资本裹挟。 也就是说,公司别想要在林末身上挣一分钱,现在却要为了给林末进娱乐圈保驾护航的。 李子成和陈南达一时之间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李子成叹了叹气,“公司的董事会会吃了你的!” 徐方耀笑了笑,“有这么严重吗?” 李子成原本就紧皱着的眉头更紧上了几分,“阿耀,我说句不好听的,你才认识林末多长时间?就对人这么掏心掏肺?” “嗯……”徐方耀身体往后靠了靠,想起那小孩乖巧的、任性的、生气的各种模样,都是让他无法自拔的原因吧! “耀哥,”陈南达极力地掐住大腿低下的软肉,死死地压制住滔天的嫉妒,他扭曲着笑意,“原来,林末不是公司的艺人,是耀哥养的金丝雀啊?” 李子成错愣住,挑眉朝徐方耀问道:“金丝雀?所以你是抱着这种心思?” 徐方耀抬眸睨了陈南达一眼,“是吗?” 陈南达赶紧低垂下头,带着被看穿的恐慌,可他不能放弃,他必须……让那个误会才行!“对啊,耀哥,没想到你也会像你那些朋友一样,也想养个人在身边玩玩?” 徐方耀笑着反问道:“你认识我以来,你见我什么时候养过什么金丝雀?” 李子成终于也算是看穿了陈南达的把戏,“怎么?你也想捞个金丝雀当当?那哥倒是可以为你介绍几个金主!” 陈南达摇了摇下唇,“我哪有!子成哥还不知道我吗?我在娱乐圈这几年,有耀哥庇护着,谁敢动我!” 李子成“嗤”了一声,点燃了烟,咬着,不再理会他。 陈南达却不肯罢休,接着问,“耀哥,那林末有什么好啊?你到底喜欢人家什么?长得好看?不过长得好看的,娱乐圈不是多得是嘛!” 徐方耀低垂着头,几缕发丝不经意的垂落了下来,遮挡住了他的眼睛。 李子成手指夹着烟,朝陈南达吹了一口,呛得他猛咳了咳,“那当然是因为小林末比你乖巧听话,比你可人疼!难不成还是因为他的身世比你可怜?傻子!” 陈南达这时,却咯咯地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吗?好吧,比惨,那我可比不上的,毕竟我从小就在耀哥身边长大,苦是真没吃过!” 李子成皱起眉,“你在说什么屁话呢!” 而此时,房间内却并没有任何人发现,房门并未被关严实,更没有发现门外有一个人正靠着墙,听完了他们全部的谈话。 林末看着那个陌生的短信,那个短信把他约到徐方耀的门口,原来就是想要告诉他,徐方耀不过是把他当作金丝雀而已吗? 他低着头,冷冷地一笑,双手插着衣兜,默默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电梯门“叮”地一声响起,他走了进去,并未被任何人发现。 …… 几声低沉的笑,从徐方耀的嘴角泄露了出来,他眯着眼看着陈南达,“你以为我千里迢迢的到潮埠来,是因为闲得没事,就想养个金丝雀玩玩?你以为我浪费时间来演这个电影,是因为我喜欢演戏?” 他笑得温柔,“我喜欢的人,自然是要和我一辈子都要在一起的伴侣。” 李子成嘴角的笑意不断地上扬,“那你他妈的还在等什么?” “等什么?等他也喜欢上我啊。” 第26章 陈南达一个闪身出现在林末的眼前, 一把搂住林末的肩膀,他歪着头,眼勾勾地看着林末, “不知道你昨晚过来了没有呢?” 林末仰着头,侧脸斜睨着他,嘴角却微微勾起一抹无辜, 他打开手机短信,念道:“你想知道徐方耀喜欢你的原因是什么吗?你到他酒店门口来, 我就告诉你答案。” 陈南达对着林末露出了些许歉意的微笑, “哎呀, 林末, 昨天哥哥发那种短信给你, 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希望你不要介意!” 林末还在摆弄着手机, 叮的一声,短信发送成功。 林末收起手机, 不理会他,转身想要走开。 陈南达却拉扯住他, “我主要就是想来跟你解释一下, 我昨晚不是故意的,我跟你道歉行不行?你可千万不能惹耀哥生气!对你不好。” 林末眼眸间挑起了讥讽, 不屑已然溢出眼眶,他眼神转动, 往片场休息室门口看了一眼,然后笑了笑。 他的语气随即充满了妥协的无奈,“所以南达哥发短信给我,只是想要告诉我, 徐方耀不过是把我当做,是他养的金丝雀吗?” 陈南达呵呵地笑了起来,虚伪又做作,“林末,我和耀哥他们都太熟悉了,平常就爱一起开玩笑,说话也没有忌讳,你不要介意!而且耀哥肯定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 林末抬眸,声音楚楚可怜道,“可我并不在意哦!他只要是喜欢我的,是什么样的身份我都可以接受,即便只是……”林末咬着唇,欲言又止。 陈南达眯起眼,啧了一声,“林末啊,我倒也是没有想到你是这么想的,你是为了钱吗?还是迫不得已?如果是钱的问题,那我可以帮你的,”他靠近林末的耳边,“只要你立刻从耀哥的身边消失!” 林末也轻靠着陈南达,悄声耳语,“可是,南达哥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命令我离开呢?你,又能以什么身份,待在徐方耀的身边呢?佣人阿姨的儿子?” 他,然后,撒着娇,“该从哥哥身边滚蛋的人,是你。” 陈南达一把揪起林末的衣领,“你!你又以为你是什么阿猫阿狗!不过是被人养着玩弄的贱货!” 林末眨着眼,有些不知所措,朝徐方耀的方向投去求助的目光,“哥哥……” 就像谁还不会用这招式似的! 只是这个陈南达太蠢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他甚至都不了解林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林末却知道陈南达最害怕什么。 所以,这种事情一招毙敌,才有意思不是吗?林末笑着,甚至都不屑掩饰自己的心机! 徐方耀眼底阴沉,乌云密布,他铁钳一般的手一把拉开阿南达的手,一脚踹开。 陈南达被踹倒在地上,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肚子,脸上布满了恐惧之色,“耀哥,不是你想得那样!我没有,我……是他,他骂我是佣人的儿子!” 徐方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滚回去!” 陈南达惊慌失措地伸出手,用力地拉住徐方耀的裤腿,“耀哥,你听我解释……” “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陈南达立即放开手,期期艾艾地爬了起来,迟疑不决,反复回头,然后才咬咬牙地离开片场。 徐方耀为林末整理着被揪乱的衣领,动作温柔至极,“阿末,下次想要我为你做什么,直接说,用得着跟他们动心思?” 徐方耀拿出手机,晃着林末刚刚发给他的短信,短信也一样写着,“你想知道林末为什么喜欢你吗?你到片场来,我就告诉你答案。” 小孩报复心太重,别人用短信挑拨离间,他也要用这一模一样的方式,弄死他! 让他明白,什么人是他招惹不得的! 徐方耀的眼神洞悉了一切真相,心知肚明林末的小心思,却仍旧愿意为他无限妥协和纵容。 甚至他心底隐隐作痛,到底是他没有给足林末安全感,才让他要用这样的小心机来获得安全感。 “可是,我怕金主爸爸会生气啊!万一爸爸生气了,不愿意再宠我这个金丝雀可怎么办?”林末歪着脑袋,笑得狡黠。 徐方耀挑眉哼笑一声,“成,那以后你不许叫我哥哥,就叫爸爸吧,我宠你到天荒地老!” 林末咬唇皱眉,“哥哥想得美!” 徐方耀低头笑了笑,他一把拉了林末过来,揉弄着他毛刺刺的小脑袋,“怎么把头发给剪了?” “昨天晚上剃的,为了不再被人认成金丝雀!”林末朝他扬起下巴,挑衅道。 徐方耀无奈一乐,“胡闹!” 林末眨巴着眼睛,“好吧,是副导演说接下来拍的戏份涉及到林明若和林繁耀的矛盾爆发点,我头发长了太显软了些,就让我剃了看看效果。” 林末摸着自己的小平头,也有些不太习惯,总感觉凉飕飕的。 徐方耀一脸没办法的样子,点了点头,眼睛里盈满的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笑意- 世事总是如此,本该是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电闪雷鸣,大雨将至。 不过一两年的光景,华国的局势翻天覆地,影响得却不止是整个潮埠的商界。 林繁耀的老师查尔斯实在有些担心,便等不及风雨停,便披风戴雨,赶来林家见林繁耀。 林繁耀请老师到自己房间里的小书房,“老师,坐下来聊吧。” 查尔斯坐下,“阿耀,我今天过来,是有些话我觉得还是要跟你聊一聊。” 他给查尔斯倒了一杯茶,“好,老师请说。” “阿耀,这一段时日以来,整个广府的外国商人们都在撤离回国,这不对劲!这眼下的局势怕是要引起战火,毕竟外国商人在华国向来受特殊待遇,他们不至于纷纷找门路撤离才对。” 林繁耀沉吟许久,“原来老师也看出来了,昨日陈利觉先生与我面聊过几句,劝我说,让我有机会带着林末跟他一起移居去暹罗。” 查尔斯点了点头,“嗯,他也劝我。” 林繁耀的神情沉默,“那老师是什么想法?” 查尔斯淡然一笑,“我自从20岁那年来了华国,我就总是觉得,我应该生来就是华国人才对!” “华国的诗词歌赋、山川湖海都如此的美妙绝伦,我舍不得也放不下,既然我不能生在华国,那便以后死在了华国,也算我得其所愿了。” 林繁耀微微低下头去,轻笑了一笑,“先生真该生在和平年代,与诗书大家们时时神交清谈,三五两日,与至交好友煮酒论诗歌赋才是。” 查尔斯深深地望向天空,“人人都应生在和平年代,没有任何一人应沦陷于战争之中,若说吾生平所愿,唯愿世界和平再无战争。” 林繁耀长叹一声,“是啊,祈愿故国山河,和平安详。” 查尔斯拍了拍他地肩膀,“我倒也就罢了,无家无室孑然一身,待在此地尚且无惧,但,你有明若在身边,怎舍得带着他冒险!” “老师,”林繁耀阖了阖眼,忍住了那股酸涩感,“你知道我和明若……” “我知道,所以你们更得走!如今局势不等人,错过这次时机,万一……往后你们想走,怕也是机会渺茫!” 林繁耀皱紧了眉头,“我明白老师所言,可是这个时候,家国皆有难,我却借此逃亡,偏安一隅?还算是人吗?” 他望向窗外的暴风雨,略带沙哑的嗓音带着轻颤,“老师,我等之所学,俱都是苟利国家生死以!岂能因祸福避趋之?” 我等学尽所知,不就是为了使国家富强而不受外辱!我等希望山河无恙,富民安居,却又不愿出力,至家国、族人于不顾,选择避祸,未免也太过虚伪了! 查尔斯亦站在他的旁边,看着这场倾盆大雨,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把林家的族人都安顿好,可人力终是有限,你能护得了几个?更何况,你和明若这种情况,也瞒不了,倒是你的族人又是否能接受?” “终究到了我这个岁数,你才会明白,人啊,只能珍惜那心上一人,犹犹豫豫的,或许到最后却一无所有!” “……”林繁耀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若说一年前他还如同少年般初出牛犊不怕虎,可这几个月以来,他总深感力有不逮,世事难两全! 林繁耀也隐隐有些感应,这次不走,恐怕是往后想走都难了!但他不能让林明若留在这里冒险,至少得送明若走。 “罢了,这不过都是你自己的事,说说公事吧,咱们的商队,在今时今日这般局势之下,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你也该早做打算。” 林繁耀捏了捏皱起紧绷的眉头,“陈觉利先生说收到消息,南越、新加等东南亚国家,有开始准备收紧对华国口岸开放的政策,暹罗倒还没有动静,想来也是这一两个月的事!” 查尔斯点了点头,“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倒是有些想法,近一年来,林家的生意都是由我在打理,也都逐步转移到往东南亚贸易市场,潮埠其他世家,这一年来也闻到味了,都纷纷上门来与我寻求合作。” “我想着竟不如就化零为整,整合潮埠几大家族,由各家出资,按比例占股,成立潮埠商行,这样,不管是洋人商行,还是东南亚各国。” “再想要得到我们的货物交易,就躲不过我们去,这般他们便都不敢再轻易得罪我们,至少也就不敢说收紧就收紧,说关闭就关闭,这或许就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了。” “现如今,东南亚各国都有我们华人的身影,潮埠更是占比最重,只要我们整个潮埠各大世家团结一致,在外的华人亦也会振臂高呼,那就一家人,有钱一起挣,有事一起担!居时,国家危难之时,我等亦才有余力为家国同胞做些什么。” 查尔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岁的,甚至不能说是男人的,一个男孩,不愧是潮埠百年大族培养出来的未来族长。 查尔斯轻轻地笑道,“还是我太看小你了,小情小爱的,实不该耽误你,世人该骂我等眼界狭小了!” 林繁耀苦笑了声,“老师太看得起我了,不过是些无奈之举,在夹缝中求生罢了,哪里承得起老师这般赞誉!” 查尔斯笑着摇了摇头,“对了,我跟你说,我还收到消息,说近来整个广府都在悄悄蔓延了一种鼠疫,因为这个死的人都不少,现在从广府逃亡潮埠的人那么多,你家人口又多又杂的,你可要多加防范、注意才是。” 林繁耀深深叹了叹气,“战争已然让百姓水深火热,死伤无数不说,现如今还雪上加霜……” “谁说不是呢!” 而此时,应该在潮埠港口处理商队事务的林明若,却就站在庭院外,暴雨倾盆而下,雨水冲刷着他的脸颊上的泪痕。 林明若哭着哭着便笑了,瘪塌着肩膀,默默地离去。 …… “卡!”李子成举着扩音器,打板喊卡,“非常好!林末的情绪处理的非常到位!好,收工!” 第27章 屋外狂风暴雨, 林繁耀站在窗棂前往外望去,淡漠的眼眸中布满了寒意,薄薄的悲凉从心底里慢慢透了出来。 他叹了一句, “黑云压城城欲摧……” 林繁耀的父亲近日也不知是因过度劳累,还是压力过大所致,身体连日来也每况日下, 请来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洋人医生父亲又十分抵触。 林繁耀只好全然接手家族生意, 如今的局势越来越紧张, 广府港口停运, 造成潮埠港口混乱拥挤, 从而造成商队货物堆砌的情况不断加剧。 林明若为他分忧, 已经为此忙碌了三天没有着家了。 林繁耀的母亲从屋外敲着门,“阿耀, 母亲可以进来吗?” 林繁耀起身走到房门处,拉开了门, “母亲,您怎么来了?这风大雨大, 你有事吩咐唤我过去即可, 您怎么还亲自冒雨前来?” 林陈氏走进屋内,看着儿子的卧室里处处都放置着林明若惯用的物件, “阿若近日也甚是幸苦,为你忙里忙外的, 即便是自家人,你该给人家的工钱可不能少了。” 林繁耀轻叹,请母亲在红木软包沙发上坐,亲自为她斟了一杯茶, “我都不记得母亲有多久没来我房里了。” 林陈氏轻柔一笑,“自从你为阿若拒绝了那门亲事之后,”她看着站在旁边的儿子,“倒是闹得我没脸,亲自为他相看,却没想你满不满意。” “母亲,”林繁耀又叹了叹,“我以为自己瞒过了所有人!” 林陈氏端坐于沙发之上,轻啜一口茶,“大家只是心照不宣罢了,也并非多大的事,你们年纪轻,自然对什么事情都好奇,你喜欢养着就是了。” “我不过是看阿若机灵,给你倒是有些可惜了,才多管这闲事,既然让你不高兴了,也就作罢了。” 她放下茶杯,“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阿耀,你父亲的身子怕是败坏了,如今内忧外患,唯有你能为咱们林氏四服一十二房一百八十七个族人主持大局。” “母亲,儿子知道。” 林陈氏点了点头,“哪有母亲是不心疼自己儿子的,你喜欢就收了房,别让他再出去抛头露面。” 林繁耀挺直脊背,“母亲,他不是一个玩意儿!他是……”他的停顿了一瞬,“他是儿子的心上人。” 林陈氏笑的优雅端庄,“所以呢?阿耀,你能如何?你是打算迎娶一个男人,让他成为林氏将来的族长夫人?” 林繁耀双眼微红,哽咽着道,“母亲,孩儿,孩儿只是希望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对于林家,我从未懈怠过一分一秒,也从来没有要去躲避和推卸这份责任!可是,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呢?” 她垂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儿子的这个问题。 林陈氏只轻不可闻地叹了叹,“阿耀,世事啊,它总无法如人愿!”她轻轻抚了抚他的脸,“你若果真珍惜他,就让他走吧!” 不要把他困在情爱之中,而是给予他更广阔的天地吧! 是不是等他强大到可以掌握林家,无人可以质疑他任何决定的时候,他便可以和林明若在一起,无人会在阻拦他? 林繁耀抬起头,决绝地望向母亲,“我会等,一直等!” “……好,母亲愿命运的眷顾和垂怜我儿。” 可事到如今,林繁耀却不得不考虑,送林明若去暹罗的准备。 钱财、房产、人脉在暹罗都需准备齐全,去暹罗的那大半个月的海上之路,安全如何保证,生病了或者遇上风浪了,又该怎么预防? 这些都要一一安排好,幸好是自家商队的船,也叫林繁耀放下些心来,难不成整个商队的人还护不住一个明若! 可即便如此,林繁耀还是在私下去拜托了陈觉利先生,希望他能在去暹罗的途中,帮他多照顾照顾林明若。 今日林明若才初初处理完事务,林繁耀便唤人叫他回家,林明若冒着雨赶着回来,与林繁耀汇报商队的情况。 林繁耀却只是拿着毛巾帮他仔细地擦拭着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忙归忙,仔细自己的身体!好几日见不着你人,你今日且在家休息一日罢。” 林明若拿过毛巾自己擦拭着,笑道,“知道,你别弄,我等会直接去冲个澡就是了,三天没有洗澡了,浑身上下臭烘烘的。” 林繁耀拨开林明若额前那遮住了他眼睛的碎发,“头发长了,也不知道去剪,将来可……你就不知道要先照顾好自己再去忙?” 林明若挑了挑眉,抬眼看了他一眼,“知晓了,我明日便去把头发剪了。” 梳洗完的林明若躺在林繁耀卧室的床上,台灯微光轻轻洒下,惊扰了林明若的眼睫。 他微微动了动,蚕丝被面便从那嫩白无暇的肌肤上,缓缓滑下,露出了一张绝世的容颜。 林繁耀看着这静谧的一幕,闻着床头花墙下的茉莉花阵阵花香,他的内心在此刻无比柔软。 祈求时光缓些走吧,真希望此刻能被永久定格,没有世事难料,没有人生无常,只独留在这美好的瞬间。 “冰雪为容玉作胎,柔情合傍琐窗隈。香从清梦回时觉,花向美人头上开。” 林繁耀下床,择下一束茉莉放于林明若鬓边枕畔,“那诗人王士禄是懂花和美人的。” 林明若半阖着眼睨他,一脚轻轻踩在林繁耀地胸口处,“你干嘛!” “肌肤似雪,莹洁如玉!”林繁耀抓住那白皙的脚踝,亲亲一吻。 林明若翻身躲开,“哎,林繁耀,你脏不脏!” “不脏,香的,茉莉的香味。” “没完了你!” 林繁耀一笑,翻身抱住了林明若,“没完!” 林明若推着他,“等一下,阿耀……” “嗯?什么?” 他抬头望着林繁耀,“如今潮埠这情形,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林末眼中带着些期许,期待着林繁耀能给他不一样的答案! 这几日已经把他折磨的够呛,自从那日在庭院外听到了查尔斯和徐方耀的谈话,他便忐忑了许久,假借处理码头的事不敢见他。 林繁耀抱着他,一起躺在床上,沉吟片刻,“万事都有我在,别怕,我会安排好的。” 林明若半側着坐起身,“你安排?你要怎么安排?” 林繁耀微微皱起眉,不语。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义无反顾地就把林明若拉入这泥沼之中,让他陪自己赴这一场滔天巨浪。 他抚着林末的背,安慰着,林繁耀垂下眼睑,不敢再看他,“明若……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我预备着此次让你到暹罗去……” 或许是林明若平日里那温善不争的样子太根深蒂固了,竟让周遭的人都忘记了,他其实也是个有脾气的人,“林繁耀,闭嘴!” “我不要听这个!”林明若气愤地看向林繁耀。 林繁耀眼下掩住一抹无措,笑了笑,“你又知道我要说什么,就不要不要的?” 对于林繁耀,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林明若直勾勾地望着他,凶狠地紧紧盯住,“我不想知道,也不要知道你想跟我的是什么!” 但终究,林明若明白,他还是躲不过面对的,也好,好过到时被临时通知! 林繁耀却还是笑了笑,他拿出了林明若的护照和移民证,递给了林明若。 “所以,你是不会给我拒绝的权利的,对吗?你告诉我,林繁耀!”他红着眼眶,却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林繁耀苦涩一笑,“对。” “不能不要?” “……不能!” 林繁耀异常坚决的神情让林明若害怕,他哑着嗓子,“好。” 他的眼泪一颗一颗砸了下来,那哽咽的嗓音中带着请求,“那你跟我一起走吗?” 林末一步上前,捂住林繁耀的嘴巴,“你不许说话,你听我说,阿耀,你要我去暹罗可以,你得跟我一起走!好不好?好不好?” 林繁耀的眼底爬过一抹痛苦,可他还是摇了摇头,“明若,我自小所获得的,就是全族倾力给予的一切,而在此危难时刻,族人沦陷困境之时,我却要弃他们于不顾吗?我做不到!” 林明若小心翼翼地捧住他的脸,“可是,林家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那么近,那么近地看着林明若那充满着无尽哀求的眼神,那情绪崩塌之后的痛苦清晰的传入 林繁耀的耳中,让他的心都隐隐作痛了起来。 “阿耀,我们一起去吧,让我们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地方,去一个人人都能接受我们作为爱人伴侣的地方,不好吗?” “明若……” 林明若痛哭出声,“你,林繁耀,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私自就决定了我们的未来,你凭什么决定我的未来?” 他痛哭声中带着一种走投无路,“林繁耀,你看着我,是你要我喜欢上你的,可是你现在是要丢下我不管了吗?!” 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充斥在徐方耀的耳边,传达到心里,在空洞的回响着……- 林末用力地推开眼前的徐方耀,把心底里共感于林明若的感情和情绪一瞬间爆发出来,“你走开!” 他把脸转到一边,用力地擦去满脸的涕泪纵横,把身体里属于林明若的情绪再次强行剥离。 徐方耀眼睛憋得红肿,他狠狠地叹了一口气,从侧边抱住林末,“阿末,没事了!阿末,我在!” 助理和化妆师赶紧上前,给两人递水补妆。 李子成也上前来,戏演得越久,演员就越容易入戏,这对新人而言,是好事也是坏事! “阿耀,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先带阿末去休息吧,明天的戏份要轻松点,晚上需要让心理辅导医师过来一趟吗?” 林末摇了摇头,敛了敛脸上的痛苦情绪,“我没事,已经好很多了,再缓一缓就好了。” 可就在这时,林末的经纪人娜姐从片场外面步履匆匆地赶来,“老板,出事了!” 徐方耀眯起了眼睛,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手机,他打开手机浏览页面。 网络之上各大平台,铺天盖地都是林末的相关讯息,却都是身份信息被扒出和各种黑料爆料。 第28章 “身世成谜, 十八线新晋小明星林末出道即出演名导大制作电影,究竟幕后金主是谁?” “逆天资源——娱乐圈不过是大佬哄情人的游戏!” “资源咖请滚出娱乐圈!” 各种词条登上了微博热搜,甚至还有媒体扒出林末的身份隐私, 从住所到学校以及身边各种朋友,纷纷猜测到底谁是林末的金主! 路人吃瓜,全网媒体则蓄势待发, 传播各种不实谣言,不断分析着林末所谓的背后金主。 在电影拍摄期间出了这样的事故, 一时之间, 网上对林末的负面评论如潮水一般倾泻而来, 什么恶毒的评论都有。 明明林末还未正式出道, 却成为全网传言是被圈内大佬包养的小金丝雀, 遭到全网黑,事情如此发生便显得十分诡异。 这种情况下, 袁娜明白,这只能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买了通稿、买营销号, 一心只想在林末正式出道前,搞垮他。 袁娜在事发后, 便立马联系了团队控场, 剧组立即暂停了林末的拍摄,卸载了他手机上所有的社交软件, 助理护着林末先回剧组的酒店。 袁娜不断地打出电话,联系着各家媒体和营销号, 虽然收效甚微,不过好在林末本身还没有什么知名度,只要媒体不下场,热度便不再持续攀升。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团队乘此机会继续联系认识的媒体和网站平台输出其他明星的热度覆盖。 只是大家还轻松不了多久,到了晚上流量最热的八点档时间,网上又开始把话题引向林末的演技到底撑不撑得起这部大制作电影的讨论,以及林末俊美的长相不过是一个花瓶等这样的热度方向去。 这一举动不可谓不歹毒!甚至情况可能比预计的更加严重,林末刚出道,在娱乐圈连起点都还不算有,给人的第一印象也就会被局限在只有长相的花瓶上了。 他即没有粉丝体量,也还没有作品,连自证都没有办法,只能陷入一个进退维谷的困境里,这对于林末的事业而已是毁灭性的打击。 对方就是要逞着林末还没有在娱乐圈站稳脚,便想先把林末置之于死地无法翻身。 毕竟在娱乐圈里一个负面的形象,就足以断了全部的前程,在娱乐圈消失匿迹。 即便未来有其他的可能性,也会比普通人付出数十倍,甚至数百倍的幸苦努力。 “戴文,帮我好好的查一查,到底是谁这么的用心良苦,我倒是想要好好会一会他。”徐方耀眯着眼看向身旁的戴文。 “明白,徐总!”戴文拿着电话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他便从片场外走了进去,站到徐方耀的身边,“徐总,我刚刚一一联系过参与发布的几家媒体,他说那个账号现在已经是被注销的状态。” “我让公司的技术人员查过那个账号的注册IP地址,是一个大学的图书馆,已经叫人去调取了图书馆当天的监控了,目前还没有最新的消息传来。” 徐方耀轻轻的抬眼一瞥,却让人胆寒心惊,戴文的背后汗毛耸立,冷汗即刻湿了衬衫。 他冷笑,“我不知道原来查一个人的信息需要这么长时间的。” “抱歉,徐总,我立马联系人,在您下午五点之前,一定把他的信息发给您。” 徐方耀敛眸,“希望如此。” 徐方耀从片场赶回酒店的路上,此次热搜发布者的详细信息也发送到了戴文的手机上。 戴文把手机递到了徐方耀的手中。 上面的信息记录是他们乃至整个娱乐圈都非常熟悉的人,也是差点就成为徐方耀公司唯一的一个艺人——陈南达。 戴文此时实在是不太理解这个陈南达,他在奋斗了这么多年,终于爬到了娱乐圈顶流的边缘,怎么就不懂得珍惜自己的一切,偏偏要来招惹不能招惹的人呢? 本来圈内众人都看在徐方耀的面子上,对他礼让三分,只要他安分守己,前途可谓是一路光明,可事到如今,徐方耀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这不是把一手好牌打烂吗? 难不成他还以为自己能比得过林末在徐方耀心里的位置?戴文轻声一笑,他就从来没见过徐方耀有对谁像是对林末那样的珍视! 徐方耀坐在车后座,眯起眼睛假寐了片刻,“嗯,你打个电话去给佩姨,她毕竟在徐家这么多年了,该有的尊重还是该给,其余的你让她自己看着办。” 不懂得爱惜自己羽毛的人,也终将在这个声名顶赫的娱乐名利场上销声匿迹。 等车开到了酒店之时,林末的团队里所有人早已经在酒店的会议室里等候着徐方耀坐镇。 徐方耀淡然地脱下外套,坐于主座,朝众人笑了笑,“这个是阿末的团队,阿末是你们的老板,怎么没有人想着要通知老板一声的吗?你们老板是不配知道所有的信息,还是你们这么有自信,觉得你们自己就可以帮老板处理好所有的问题,不需要询问老板的决定?” 众人傻眼,皆面面相觑,是啊,怎么没有一个人想要通知林末到场,好像下意识就把林末当成了徐方耀豢养的宠物。 下意识觉得徐方耀会回来做所有的决策,掌控一切,而林末只能听从,忘记了徐方耀为什么要百般辗转为林末成立个人工作室的意义。 “抱歉徐总,我们马上联系我们老板过来。”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林末已经被护送着到了酒店顶楼会议室。 徐方耀起身迎他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OK,现在谁先来把事情给我们捋捋清楚?” “好的,徐总……”众人看下林末,团队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林末,忽然也不知道该叫他什么。 “老板,”袁娜唤了林末一声,“事情是这样的,按照我们调查的结果,媒体曝光的所谓黑料和你的身份信息都是你大学宿舍里其中一个李响的同学泄露的,他利用学校图书馆的IP地址来发布的照片。” 团队中负责网络宣传防控评的同事接住说,“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他对老板的恶意很深,甚至还和媒体爆了老板很多子虚乌有的黑料,有些还没有放出来就已经被我们给拦截了。” “目前拍摄电影的口碑也有所影响,当然我们已经联系了所有的媒体平台,紧急撤下热搜,也做了控评,但我们建议,老板这几天的拍摄和外出活动都取消为好,就怕有些激进的黑粉来堵人找麻烦!” “那你们整个团队接下来有什么对策?” “我们接下来有两个对策,其一是通过曝光我们掌握的其他明星的黑料,把我们热度降下去,当然,我们并不太建议用这种转移视线的方式,以后也会是一个隐患。” “其二是放出林末拍摄电影中的一些精彩片段,再以示弱的姿态谴责网络隐私个人隐私这个方向引导,找出被陷害事件的证据,走法律程序。” 徐方耀敛眸,“把陈南达的黑料放出来,就让他自己爬着上门来道歉了。” 众人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望向徐方耀,“徐总的意思是?让陈南达来救场?可是这样南达就在娱乐圈混不下去……” 徐方耀一笑,望向林末,“阿末,你怎么看?” 林末挑眉,“幕后操纵的人是陈南达,”他从始至终对自己的境遇,好像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众人还未及露出惊讶反应,林末接住说道:“徐方耀,我要先见见他。” 徐方耀望着林末,“好,我让他明天过来见你。” 徐方耀随即打了一通电话,半个小时后,本来网络上满屏关于林末的谣言,一夕之间全部被撤下了版面,媒体一致保持了沉默,各个平台关于林末的热度被逐渐降了下来。 而关于陈南达的各种黑料尘嚣甚上!- 林末见到了陈南达,他的妆容还是那么精致好看。 不同于林末冷清的少年感,他是属于浓颜系的精致脸庞,他脸上每一个笑容和表情好像都经过了精妙的训练,显得十分甜美,像个乖巧无辜的男孩,更能引人怜惜。 林末坐在他的对面,而陈南达却一昧地歪着头看着林末轻笑着。 林末开口打破彼此的沉默,“怎么了?南达哥不是来道歉的吗?” 陈南达抬着眉眼来看林末,他自嘲道,“我道歉有用吗?” 林末微皱了皱眉头,也笑了笑,“没用。” “那我为什么还要跟你道歉?” “哎,林末,你知道吗?有很多很多的人想要进入这个娱乐圈的名利场里,有为钱为利为名为梦想,各种各样的人,而徐方耀却是我,唯一进入娱乐圈的理由。” “所以,即便我知道针对你之后的后果,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对你出手!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就想要破坏你在他心中的样子!万一呢?万一他真的只是把你当作一件玩物!” “可是,”林末抬眼笑得邪魅,“是玩物,又怎样?你怎么会觉得当玩物不好!” “是啊,有人跪着求着都想要成为徐方耀的玩物呢!毕竟他是打开名利场这扇门的钥匙。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吗?”陈南达笑得很得意。 他怎么可能会不高兴呢,只要林末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在徐方耀的身边,那他就不可能会得到徐方耀的真心! 可是,可是,“那我差了你哪一点呢?” “差在哪?”林末笑了,他凑到陈南达的耳边,”差在你是光鲜亮丽的谎言,总是维系着虚假的幻象,却还自以为是,可小心机要笨笨的,才最可爱!” “原来……是这样。”陈南达心酸,“那你今天又为什么想见我?反正我现在也是败家之犬!怎么?是不嘲笑我不过瘾?” 林末轻笑出声,眼神中却蔓延着一片黑暗,“因为我要把喜欢徐方耀的,试图抢走他的人,都狠狠地踩到我的脚底下!” 第29章 陈南达不再说话, 落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指节发白,有种被揭穿了的狼狈, 于是他转身落荒而逃。 林末并没有再理会他,有些缘分只限于此,他不允许他与徐方耀再有过多的纠缠, 即便是让徐方耀讨厌他! 接下来的事,林末不再过问, 其他的便完全交由团队去商议最好的解决方案。 热搜降下, 公司团队开始为做出准备, 当天剧组紧急安排剪切出林末拍摄的花絮和电影片段。 一来澄清林末是靠关系进的剧组, 二来电影也已经到了拍摄尾声, 就当是为电影未来上映宣传造势。 林末没有提出异议,安静地坐着, 由他们安排。 接着在林末的微博账号上,发布声明并谴责了那名大学生私自发布照片和隐私的行为, 要求道歉并附上起诉律师函。 林末同宿舍的室友、同学也接受采访,说明了李响的为人和林末的无辜。 几个黑林末的平台的视频博主亦被发律师函警告, 博主下架骂林末的视频并道歉, 自来粉纷纷涌入,全媒体平台风评逆转。 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 因放出的电影片段中偶然出现的徐方耀,他与林末充满张力的对手戏, 直接让热搜又冲上了微博话题榜第一。 路人粉对电影的期待值直接拉满,他们的CP粉也异军突起,众人磕到飞起。 接着徐方耀是电影投资人以及影视公司大佬的身份被扒出。 全网震惊!原来金主爸爸竟是他!不仅下场护妻,更亲自下海为男主角林末作配? 这样的金主爸爸, 众人表示他们又可以了! “一向不近女色,神秘无踪的港圈投资大佬竟然为了自家小金丝雀下海演戏,好磕好甜!” “这不就是港圈大佬和小金丝雀文具象化?好!好!好!这盛世果然如了我们所愿!” 关于林末和徐方耀的各种词条和cp话题,再度登上了各大平台的热搜。 一天后,陈南达的直播道歉,惊现网络各大平台,只不过这则道歉声明却略带心机。 他哭着说他只是太喜欢这部电影的剧本,所以无法接受期待已久的戏却被新人比下去了,因为被林末同学谎言蒙蔽,才做出污蔑林末的事情。 然后便一边哭着又一边道歉,可怜兮兮地说着自己为了一个镜头,不断地摔打,多少次的汗水,多少次的眼泪,为了出演一部电影,付出多少代价! 还说自己已经亲自跟林末道了歉,并且得到了林末本人的原谅,又狠狠地称赞了他是多好的一个演员,性格多么善良。 把林末高高架起,他自己的可怜无辜也在直播镜头展现无疑,在粉丝的安慰和维护中,不仅毫发无伤,还蹭了林末的热度,赚了一波流量。 袁娜跟林末笑着说,陈南达的经纪人和她以前就不怎么对付,但不能否认他的团队非常专业,这次的公关危机做了确实了得! 林末眨着无辜的双眼看着袁娜,“没关系,他本来就是和,耀,哥一起长大的朋友,反正我也没事,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徐方耀笑了,拿出手机,只说了一句话,“以后有和陈南达合作的活动或品牌,我们艾特传媒一律不合作。” 林末微微皱着眉,翘着嘴微微一笑,“哥哥,其实不用这样的,南达哥哥……”话还没有说完,人就被捂住嘴巴薅进怀里闷着。 “他算你什么哥哥,就哥哥、哥哥的叫唤?”徐方耀侧着脑袋,挑眉瞧着胳肢窝里夹住的林末。 “你放开我,”林末挣扎着,却被更紧地搂住,“你,你,只有你才是哥哥!” 徐方耀这才笑着放开了他,对林末的小心思,他其实早就心知肚明,却也乐在其中。 甚至心里更加心疼林末,他不禁反省自己,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来却仍然没有给足林末安全感,才让他要用这样的小心机来获得安全感。 徐方耀轻叹,这也是他为什么明明看出林末对他的在意和喜欢,却仍旧不着急说破,确认两人的关系。 他想要让林末明白真正的爱,和喜欢、占有欲是不同的,反正人就在口袋里装着,心里头揣着,他也愿意慢慢地去引领着他,去获得外界的事业成就感和自身价值。 以及那份珍贵的、平等的爱。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徐方耀接到了一个港城打来的电话,听到的一瞬间,他的脸色便凝重了起来,“稍等,我找个安静一些的地方。” 他跟林末打了声招呼,起身走出酒店房间接听电话。 林末坐在沙发上,一路看着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不知为何,林末突如其来的生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他很想要拉住他,不想要让他去接这个电话。 但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徐方耀便接完电话回到了房间。 林末直勾勾的问着他。 徐方耀笑着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家里公司出了些情况,估计得再请几天假,回去处理一下。” “很严重吗?还要把你叫回去?”林末担忧地看着他。 徐方耀笑着摇摇头,“倒不是很严重,只是我父亲刚好在国外出差,考察新项目等进程,所以公司只能把我抓回去主持大局罢了。” 林末皱眉道,“那你要回去几天?什么时候出发?子成哥肯定又要暗地里偷偷骂咱们了!” 徐方耀挑起他的下巴,“你还喊谁哥哥?” 林末咬着下唇,嗔道:“你,你,只喊你!哥哥!” 晚霞已全然落幕,海天相连间,失去了它最后一抹绚丽的颜色,昏暗已慢慢趋向于漆黑一团。 “戴文已经定了今晚的机票了,我得连夜飞回去,你这几天就好好拍戏,其他时间乖乖呆在酒店里,等热搜降下来些,你才能出门去,明白吗?” “那你晚饭怎么办?吃什么?” 徐方耀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等会去了机场,随便找一家餐厅随便吃点就是了,不用担心。” 林末只能点了点头,但还是嘱咐道,“那你要答应我,可不能随便对付一口就算了,我发现你,是什么都不喜欢吃,实在是爱挑食得很。” 徐方耀乐了,他捏了捏林末柔软的后颈,嗓音里的笑意慵懒舒缓,“谁说我没有喜欢吃的,我最喜欢吃的是一个叫林末的小孩煮的粿条汤面。” “那行,那我现在就下去酒店的厨房,那里肯定还有配菜,我给你煮了你再去机场,肯定来得及!”说着林末就起身走出房门去,一点不给徐方耀拒绝的时间。 戴文看着腕上的表,略显着急地想要叫住林末。 徐方耀拉住了他,朝他摇了摇头,“让他去吧,他会看好时间的!”即便延误了,坐下一班的飞机就是了。 戴文笑着叹道:“林少是舍不得您!” 徐方耀眸光微动,唇边浮起一抹笑容,“我知道,让袁娜这段时候照顾好林末,现在阿末进了娱乐圈,以后肯定会有不少应酬的场合,但无论是谁,都不许动他!” “是,明白。”戴文点了点头。 徐方耀道,“工作上的事由你把控,若这期间发生什么事,不必慌张,立即告知我,等我回来处理。” “是,徐总。”- 徐方耀离开的第五天,本来预计登陆的台风却没有来,但估计是积聚的能量没有爆发出来的原因,所以天空总是乌云密布,大雨连绵。 林末坐在房间的床上,看着手中的剧本,眼睛却不由自主又瞄向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手机屏幕显示着时间是晚上22:35,今天下午的时候,徐方耀已经发了信息跟他说过,他晚上有应酬饭局,所以不能打电话。 但林末点眼睛还是忍不住的瞄着手机, 万一徐方耀一个人在家,应酬喝了酒,没有人照顾他怎么办? 不对!他答应过自己,就不会再喝酒的! 林末边想着边肯定地点了点头,他开心放下手机,可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却陡然间响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两个即陌生又熟悉的字眼——妈妈。 林末眉宇间紧张地攥起,他捏紧了手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手机的接听键该按哪一个。 她到底有没有给自己打过电话,林末也记不清了,毕竟连高考结束那一天,高中毕业那一天都没有接到她的电话。 他从期待到不期待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 所以,所以,她现在打电话来是为了什么呢? 手机正在契而不舍的响着铃声,林末有些颤抖的按开了接听键,「喂,妈妈。」 电话那头响起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林末,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吗?」 林末有些忐忑,「没有,妈妈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我听你姑姑说你上大学了,还听说,你现在是在一个剧组里拍戏是吗?」 林末愣了愣,却不由自主地有些高兴起来,「嗯,对,妈妈打电话来是问我这个事情吗?我现在是在拍戏,妈妈……会不同意吗?妈妈,我跟你说,很喜欢这个剧组,也很喜欢这个剧本里的……」 电话对面的声音很冷静,也很平淡,「没有,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我不会干涉。」 林末瞬间静默了下来,「好。」 电话那头的她也尴尬地停顿了片刻,「嗯,我打来,嗯,是想要跟你约个时间见个面,有件事情需要告诉你一下。」 「好,那您什么时候有空?」 「后天下午吧,我过几天刚好有个工作在广府,顺便回潮埠跟你见一面,具体几点到时再约,可以吗?」 「好,可以。」原来见自己也只是她的工作行程里的顺便而已! 是有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要与自己说呢,还要工作之余顺便过来,真是难为她了,其实电话里说也不要紧的吧!哦,对,她就是顺便过来而已! 林末无声讥讽一笑。 一阵沉默,电话里的两头都不知道接下来还要再说些什么。 林末的妈妈率先打破僵局,「……呃,那我到时给你电话,就这样了,我挂了。」 「好,您先挂。」 电话咔的一声已被挂断,林末仍举着手机在耳边,许久许久之后,手臂举到酸痛,他才缓缓的放了下,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23:00。 所以,这短短的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断断续续彼此搪塞,有多少是他刚刚发呆的时间,又剩下多少是他和她对话的时间呢? 他不知道,好像和她从来也算不清,算不清有没有亲情,算不清有没有期待,算不清有没有想念。 好想念,他好想念徐方耀啊! 林末冲动地拿起手机,解锁开手机屏幕,按下了拨打电话的那个按键。 第30章 「喂, 阿末,怎么了?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你今天晚上有没有好好吃饭?」 电话那头的笑声十分温暖, 刹那间便包裹住了林末冰冷的心。 「……」林末喘息着,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却起了疑惑,有些着急了起来, 但声音是那么的温柔,「阿末,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林末脸上露出的无声笑容却像是哭泣, 好像只有他, 总是能一秒钟觉察出自己情绪的变化, 果然只有徐方耀会在意他! 「林末, 说话,跟我说话, 告诉我怎么了,别让我担心, 好吗?」徐方耀推开椅子,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林末笑了, 他低下头去, 笑出来声音,「就是想问问你, 你今晚都吃了什么?」 小祖宗,徐方耀松了一口气, 「嗯,今天宾客中有一位泰国人,所以吃的是泰式菜,有罗列炒猪肉、酸辣排骨汤、绿咖喱鸡肉、芒果糯米饭……怎么样?可还满意吗?」 林末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又想到他在电话里根本看不见,便又忙说着,「嗯,还行吧,勉勉强强。」 徐方耀低声闷笑着,「谢谢我家小祖宗的肯定,那请问我们家小祖宗有没有好好吃饭?吃了什么?」 林末想了想,「我吃了香菇焖鸡、焖酿豆腐、烧鹅还有蒜蓉青菜。」 徐方耀哄他,「哇,剧组今天的菜色倒是挺丰盛,我也想吃了。」 林末笑了起来,「那你就赶紧回来吧!徐方耀,我想你了!」 「好,我后天下午就回去了。」 「真的,那我后天下午去机场接你,好不好?」林末终于高兴了。 徐方耀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温柔地回答,「好。」 「嗯。」林末笑得眯起了眼睛。 键盘轻敲的声音,不断传到林末的耳边,他顿了一下,「你,那边的工作很忙吗?还在办公室吗?又在熬夜通宵工作啦?你要是太忙,晚一点再回……」 「阿末,」电话那头的人轻叹一声,捂住手机,吩咐了一声,“戴文你们先出去!” 「嗯?怎么了?」林末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无论我在做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林末怔住,「……好,」他咬住下唇,「嗯,我知道啦。」 「知道了就好!」徐方耀温柔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递了过来,「阿末,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嗯,」林末低着头,眼框红了一圈。 他哽咽着,轻声问了一句,「那你呢?我听你的声音好疲惫的样子?睡的不好吗?」 徐方耀笑着笑着,笑意染满了嘴角眼眸,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了一句,「没有你在身边,就睡不好觉,一直会做梦梦见你。」 一滴眼泪悄悄滑落,林末笑了起来,「梦见我?梦见我什么?」 徐方耀也轻声笑了起来,「回去了,再告诉你。」 「好。」 林末挂断了电话,其实那如鲠在喉的难过,也没有那么让他无法自拔了,林末终于可以安心地入睡- 隔天的下午,阴雨绵绵,林末坐在咖啡厅里,等着那个人的到来。 她实在很忙,约了时间,临时又改了时间,她说后天突然有工作,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林末跟剧组请了假,匆忙赶来,她却又迟到了。 咖啡厅门上的风铃被撞向,门被人从外面打了开来,蓝色的雨伞滴着水,被放进了雨伞桶里。 雨伞的主人带着墨镜和帽子,却仍旧可以从轮廓中看出,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士。 她身穿着丝质亚麻休闲西服,脚踩着平底鞋,优雅且从容地朝着林末走了过来,每一个动作都流露着身上那永远散发着的无法忽视的气场。 林末起身,“妈妈。” 苏月霜从容就坐,摘下墨镜,看着对面的儿子,有多少年没有见了,真的长大了很多,“林末,不用客气,坐吧。” 林末显得有些局促地坐下。 “很久不见了,你最近还好吗?”苏月霜笑着问他。 林末点了点头,“挺好的。” “哦,那就好,”苏月霜点了点头。 “嗯,那拍戏呢?好玩吗?拍的是什么题材的电影?”苏月霜态度十分自然,仿佛真的就是一位时刻关心着自己儿子状况的母亲。 “还行,就是民国时期的……两个同性爱人之间的爱情故事。”林末回答着。 苏月霜还是淡淡地点着头,并没有做出林末所期待的任何表情,不管是反对、担心、疑惑还是赞成统统都没有。 她真心地问了,但好像对于问题的答案,却又并不十分在意,就像在完成一个任务一样。 她很平淡的笑着说了一句,“那挺好的。” 林末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以往从未觉得,原来这家店的咖啡口感苦到发涩,他“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正巧此时,服务员拿着菜单过去,问她,“您好,请问您要喝点什么?” 苏月霜闪躲地侧了下脸,摆了摆手,“麻烦给我一杯温水和一份草莓酱华夫饼,谢谢。” “好的。”服务员记下,离开。 两人继续陷入到沉默里。 直到一杯温水和那份草莓酱华夫饼被端上餐桌,苏月霜缓慢地把那一份华夫饼切割成小小一块,优雅地送入口中。 林末看着她,挺困惑的,不知道在旁人看来,会不会看不出他们是母子关系,大概最多猜测他们是姐弟关系。 毕竟好看的人,连吃东西都这么赏心悦目。 他笑了,“妈妈,你等会要跟我回家里去看看吗?剧组就在家附近,也不知道会不会跟您呆过的剧组不一样……” “你跟你奶奶说我回来了?”苏月霜抬眼看他,拿过餐巾纸沾了沾唇角。 林末缓慢地放下微笑的嘴角,“没有。” “林末,那里不是我的家,我跟你爸爸离婚这么多年了,所以其实我并没有什么必要回去,而且,你奶奶估计也并不想见到我。” 林末低头笑了笑,是啊,他忘了,那里是她避之不及的地方,为什么要回去呢,“抱歉。” 苏月霜摇摇头,“没关系,”她喝了一口水,然后轻轻放下杯子,仿佛在下某一种决心,“林末,我今天过来见你,其实是有一件事情需要告诉你一声。” 林末顿了一顿,点了点头,看着她,“好,您说。” “我要结婚了。” “什,什么?”林末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神情从呆滞到疑惑,再到愤怒和失望,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 她平静地表述着,“他是京都本地人,比我小10岁,在京都开了一家摄影工作室,专门给明星拍写真的,我们是在工作的时候认识的。” 林末嘴角抽动了一下,讥讽道:“我该说恭喜,还是说谢谢你的告知?” 苏月霜没有回答他。 林末不知道她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是并不在意他的怨怼。 她接着说,“我们在一起也就一年吧,其实我本来没有计划要再婚的,但是我怀孕了,我想把他生下来,所以就商量了,打算下个月登记结婚。” 林末有一瞬间,大脑是一片空白的,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像被什么禁锢住了一样,无法开口说出一句话来。 她继续说着,“我想我再婚,应该要跟你说一声,我丈夫也是这个意思。” 其实她丈夫问过她,既然要组建家庭,要不要把林末接过去一起住,但被她否认了。 林末的奶奶早年丧子,独独剩下这么一个孙子当命根子一样看待,她怎么忍心再去做让老人家伤心的事情呢。 更何况,当年舍弃他的时候,自己就明白的,这一辈子,她和他的母子亲情就断绝了,自己也从来不敢奢求他会原谅自己,就现在这样不远不近且相安无事的相处着就挺好的。 “我不奢望你能祝福我,但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儿子,我理应还是要告诉你一声的。” 理应?原来在她的世界里,所以他只是一个“理应”的存在。 他到底算什么呢?林末咯咯地笑了起来,他怎么还不明白,他对她而言,从来都只是一个包袱不是吗? 忽然之间,林末觉得自己有些悲伤到不能自已。 他以为她为了追求自我的价值,无法接受婚姻和孩子的束缚,她是这么说了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又可以了?为什么她又可以接受一段婚姻和一个小孩? 难道说,就只有他和他的爸爸,是她追逐自我的负累而已吗?别人和另外一个孩子却是她通往幸福的彼岸? 林末忽然觉着自己就是个笑话,那个喝酒把自己喝死了的爸爸也是一个笑话。 林末笑了笑,眼泪没出息的往下流,“所以,这一次的婚姻你就会幸福了,对吗?” 苏月霜惊讶的抬起头,不知所措的看着不停留着眼泪的儿子,“林末,林末,我……你怎么……” 林末流着眼泪,眼神却异常的坚定,“请您回答我,请您回答我的问题!” 她怔然了片刻,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对,我会幸福的,我决定了再婚,就不会再犯以前的错。” 林末点头,一滴眼泪随即啪嗒一声,坠入地面消失无踪,“好,那么请您遵守和我的约定,你保证你要幸福,保证那个人和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会再成为我和我爸爸,保证生下他,就要照顾、陪伴和爱护他。” 苏月霜悲恸地看着眼前的儿子,从未有过的后悔,在此时此刻如巨浪般涌上心头,“林末,对不起。” 这一句抱歉是不是迟了十三年,是不是等了十三年,林末已经不在乎了。 “你没有对不起谁,没有人可以要求你,必须因为妈妈的身份,就要牺牲你自己的人生,你从始至终都选择了做自己,我挺替你开心的,妈妈!” 她抹去抑制不住盈眶的眼泪,“林末,谢谢你成长的这么善良和美好。” 林末专注地看着她,噗嗤一声笑了,善良?美好?这样的词语实在与他无关! 他摇了摇头,“我爸爸不是什么好丈夫,但他其实也并没有多坏,只是他不懂爱,也不懂你,却又自私地以爱之名,想要禁锢住你的人生,你离开他是自救,我懂!” 苏月霜有些受伤的看着他,“阿末……” 林末抽了几张纸巾,擦去满脸的泪水,“妈妈,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吧,再遇见也当作陌生人一样就可以了!” 他推开椅子,起身,“祝您幸福。” 苏月霜在后面的一声呼喊,一声“阿末……”停顿住了林末的脚步。 苏月霜上前,“阿末,不要恨我。” 林末低头轻笑,转身回头,一脸悲哀,“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我爱你。” 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被生下来,因为一场名为爱情的利益交换吗?所以他不配被爱。 “阿末,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很抱歉,我不知道该跟你再说些什么!我只是想要过我想要的人生!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林末眼里忽然变得更加哀伤,渐渐失去了所有的光彩,“我知道,这样挺好的。” 林末骤然转身离去,他快步走到门口,他看着雨伞桶里插着的两把雨伞,一蓝一黄,他抄起了其中一把,撑开雨伞,走进淋漓不尽的雨里。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0-40 第31章 他缓慢地往前走, 那双从来清冷的眼睛里泛着微红的戾气,他告诉自己,没关系, 没关系。 她和他不过是选择了不同的人生道路而已,她只是在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没有人有做错什么! 可是, 可是他为什么还是会这么难受呢? 徐方耀,我妈妈不要我了, 不对, 她从来也没要过我。 他不断地往前走, 脚步细微踉跄, 眼泪也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往下掉落。 没关系, 他没关系的,他还要回剧组, 导演说了,晚上还有一场戏要拍。 古镇上每一处都有着各种岁月的痕迹, 有人讨厌它的陈旧和保守,也有人喜欢它的厚重, 每一砖每一瓦承载着的每一个故事。 所以, 对的!每一个人所追求和选择都不同,何必强行掰扯没有的缘分, 不如就各自安好也算是各自的幸事。 他很好,他没事! 林末站在大路之上, 撑着雨伞,数着街边庭前雨点敲打着地面形成的水洼,屋檐断雨倾落如水帘。 林末,伤害自己的事情不要再继续做, 要清空掉悲伤和痛苦。 林末,你要乖要听话,再乖一点就不疼了! 他蹲在地上,抱住自己。 嘀嗒,嘀嗒,嘀,嗒……一切都会结束的,不管是什么。 “哇,哪里来的这么好看的一朵蓝色的蘑菇?” 林末抬起雨伞,仰望着那人,眼泪断了线往外滚落,他浅淡地笑着,他轻叹,“徐方耀,你回来了?” 徐方耀撑着深黑色的雨伞,“对,忙完了就回来了。” “你不是要明天下午才能回来?” 徐方耀收起手中的雨伞,挤进他的雨伞里去,他淡淡一笑,“嗯,因为太想你了。” 林末一直笑着,却比哭还难看,歪着头看着跟自己一起蹲在地上的徐方耀,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林末知道的,为了早一天回来,他会有多幸苦多累。 明明一个人也可以,他能往前走,可是,他来了,眼泪就更加忍不住了。 徐方耀轻轻帮他擦去眼泪,把他妥帖地纳入怀里,“别哭,别怕,我来了。” “徐方耀,不要离开我!”林末把脸埋进他的脖颈中。 徐方耀紧紧地抱着他,“嗯,好,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他心疼地摸着他的头,“阿末,我会一直在。” “好。” 徐方耀搂着他,“雨下大了,我们先回酒店好不好?” “好,”林末乖乖地听话。 林末被徐方耀拉起来,搂着往前走。 他不看路,只望向徐方耀,举了举手中这一把如同天空一样颜色的雨伞,“徐方耀,这是我妈妈的雨伞,好看吗?” “嗯,好看。” “我今天去见她了,就在咱们剧组附近的那家咖啡厅。” “嗯,”徐方耀把他安然地纳入他那黑色的雨伞之下,不让他再淋到一滴雨水。 “我拿走了她的雨伞,就是,就是觉得她的雨伞真好看,跟她人一样,都很好看,我就是……想要留下一点点,一点点关于她存在过的痕迹,就这一点点就好。” 他看起来那么的委屈,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在徐方耀的心底翻涌着,怎么一会儿没看着,就又在别处受了委屈。 徐方耀轻声答道,“好,没关系,想要就拿着。” “我把我的留给了她,你说她也会像我一样,留住那一把雨伞吗?还是,她其实根本认不出哪一把是我的雨伞。” 林末忽得却又皱紧眉头,“那她该怎么办呢?会不会淋雨?”林末歪着头望向徐方耀,仿佛在寻求着一个答案。 徐方耀摸了摸他的头,“没关系,我打电话给咖啡厅的老板,让他告诉她一声,好不好?” 林末点了点头,“好。” 他笑了笑,此刻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温度,过了半晌,才轻轻问了一句,“徐方耀,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问。” 林末声音低低的,笑着,“可是我想要告诉你。” “好,你说,我听。” “从我八岁那年,我爸爸去世,她回来过一次,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主动来看我。”林末侧着头看着徐方耀,眼神呆滞,勾起的唇角僵硬冰冷。 “嗯,”徐方耀紧紧地牵着他的手,倾斜向林末的伞,严密地护着他不再被风雨侵袭。 林末把头轻轻靠在徐方耀坚实的臂膀上,“她怀孕了,又要结婚了,她就是来通知我这个消息的。” 她只是不要我!她只不要我! 林末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出了眼泪,眼泪随着眼角滑落,沁入徐方耀的衣领,渗入他的心脏,疼得徐方耀受不了。 轻轻一吻,印在林末眼角,“我在,阿末,我在,我会永远只属于你一个人。” 徐方耀任由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的不停,认认真真地陪着林末走完了一整场的雨路。 看它从烟雨蒙蒙到滂沱倾盆,再到淅淅沥沥,就像是一场全然的洗礼,让整个世界再度焕然一新的洗礼。 雨势渐收,林末收了伞。 他用力地拉住徐方耀,捧住他的脸,颤抖着的唇亲了上去。 伞掉落。 林末垫着脚尖,抬着头仰望着他的光,他微微喘息着的唇,从徐方耀的柔软处轻轻撤离。 他颤颤巍巍的手抵在徐方耀的胸口,“喜欢你,你是我的!” 徐方耀灼热的手掌撑在林末纤细的腰肢上,用力地箍住,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一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偏头霸道地吻了下去,由浅而深,更深。 深得连胸腔里稀薄的空气,也被肆无忌惮地截取而去,喘息声缠绕在舌尖之间。 林末快要喘不过气了,可他却顺从的闭着眼睛,乖乖的承受着,他紧紧地贴向徐方耀,双手攥着他背后已被揉皱了的衬衣。 “徐方耀,带我回去吧。” “好。” “嘀”的一声,房门打开,林末推着徐方耀进了门,手一推,门隔绝了除了他们之外的所有人事物。 酒店外昏黄的路灯映进房间,淅淅沥沥的雨声轻打着落地窗,水渍蜿蜒在漆黑的玻璃上,流淌落下。 徐方耀不断后退,林末不断逼近,“等一下,阿末,你明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 “我喜欢你,徐方耀,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所以你只能是我的!必须是我的!不许拒绝!不许离开! 徐方耀捧住他的脸,不让他再诱惑自己,他的定力不足以抵御得住他的下一个吻,“阿末,我是你的,所以不用着急,我们慢慢来,嗯!” “我不!”林末掰开他的手。 雨水从徐方耀的衣袖滴落,“宝贝,我不想你后悔,我希望一切都能如你所愿!我希望你明白……”爱意而非占有! 可林末绝不会给他逃离的机会,他一步一步贴着徐方耀往卧室退进。 雪白的床被蓬松柔软的诱惑着林末,扑向他的温暖。 空气变得燥动湿热,林末翻身坐在徐方耀的腰腹之上,衬衫的衣扣被一颗一颗解开,他的双唇之间探出了嫣红的舌尖,轻轻地舔舐了一下徐方耀的喉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懂!” 徐方耀用尽了毕生的自制力,赤红的眼瞳忍耐的快要爆裂,却无法抵抗耳边的轻喘,他喉咙滚动着,却又被轻轻一舔,心底的那团火瞬间燎原。 徐方耀咬牙暗骂了一声,翻身把林末牢牢地压倒在床上,不断地轻咬着林末的唇,“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林末眯起迷茫沦陷的眼睛,白皙的小手却悄悄地伸进了他的衬衫里,轻挲着结实的腹肌,“徐方耀,我很听话的,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空气静止了一瞬,在昏黄的灯色里,滚烫的吻横冲直撞地在两唇之间碰撞,徐方耀手指狠狠地揪着林末那柔软细腻的头发,温柔缱绻被凶猛气息覆盖。 湿漉漉的衣服在床下散落了一地,炽热潮湿的氲氤升腾,暧昧喘息的气息布满了整个房间。 “宝贝,我爱你!”- “咚咚,咚咚……”林末睡得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听到了一阵轻轻敲门的声音。 他揉了揉眼睛,趴在一个赤裸的胸膛上,拿起手机看看,手机密密麻麻地全是未接电话的信息通知。 几声敲门声轻微到不可闻,在胸膛之上摩挲着困顿的脸,“好吵!” 一声轻笑在胸膛振动,“宝宝继续睡,我去看看是谁。” 林末翻过身,卷着被子背向着他,呢喃了一声,“不许走,”又睡了过去。 徐方耀温柔地摩挲着林末脖颈上的斑斑红痕和后腰处的手指印记,低头在他柔软的发顶轻轻一吻,“好,马上就回来。” 徐方耀起身,从衣柜拿出衣服,扣上衣扣,遮住了后背一条条的抓痕。 他关上卧室的门,在急促的敲门声中,拉开了房门,他看着门边这个正靠着墙闭目养神的人,“……有事?” 李子成睁开眼睛,“阿耀,你知道我打了多少电话给你和你家宝贝吗?” 徐方耀走回客厅,倚坐在沙发上,“怎么了?” 李子成看着一脸餍足的好友,真是气不打一出来,“艹!你回来了,能不能通知一声?你家宝贝昨天下午请假出去后,就一去不回!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 徐方耀脸上倒是难得一见的露出了赧然的神色,“抱歉,昨天阿末发生了一些紧急的事情,耽误了拍摄,也让大家为他担心了,我替他跟剧组道个歉,希望大家能见谅!” 李子成叹了一口气,朝他挥了挥手,“没事就好!这个小孩,只要是你不在的时候,状态就极其不稳定,尤其是这两天,神都不知道飞哪去了!你回来了也好,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你交代!” 徐方耀拍着他的肩膀,“兄弟!谢谢你替我照顾他!” 李子成睨了他一眼,笑着,“这是,搞定了?” 徐方耀愣然一笑,“我倒是觉得该等一等,反正他必然是我的!只是小孩儿没有安全感,早晚都一样。” 李子成哼笑了一声,“小孩儿的这性子,你就宠着吧!早晚有你受的!” “甘之如饴。” 第32章 在剧组接下来拍戏的这一周内, 林末被经纪人袁娜带着开始尝试着接触一些活动,接的一些商务代言,以及作为应邀嘉宾参加录制真人秀节目。 林末的颜值本来就高, 年龄又小,再加上精致的妆造,就更显得神颜俊美。 少年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眸, 又让人无比沉迷于他身上带着的那一股干净纯粹,一时间林末吸粉无数, 在娱乐圈也算崭露了头角。 晚上的10点半, 参加的直播节目刚刚结束, 他在回程的保姆车上, 疲惫地窝在座椅里, 经纪人袁娜就坐在他的旁边。 林末被徐方耀拉进怀里的那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破坏欲隐隐作祟,他啃咬着徐方耀的脖子, “饿了。” 徐方耀笑着揉乱了林末的发,“那我带你去吃饭?” 林末微微推开了他, 委屈巴巴的, “导演说,我待会儿还有一场外景的戏要拍!” 徐方耀果然心疼了, “那咱们明天就休息。” 坐在副驾驶的袁娜无语地看着一副昏君样的老板,偷偷翻了翻白眼。 她侧过脸来, 露出非常礼貌的笑容,看向刚刚还活蹦乱跳,现在就一副被虐待惨了的林末,”现在的强度真的就还, 好,今天也就才接了一个代言活动,而,已!” 林末把脸埋在徐方耀的脖子里蹭,撒着娇,“我饿,我一天都没有吃饭了。” 徐方耀再也听不到袁娜说的话,他皱起眉,“为什么不吃饭?” “他们不让吃……”林末眨着眼睛,刚想说话,袁娜迅速拉着安全带转过身来,再让林末乱撒娇,他们这些人可都不用活了! “拍代言宣传照,都是要求拍完才能吃饭的,可小祖宗过了饭点了就不肯吃饭了!” 徐方耀捏着他的下巴,“不听话!” 林末睁开他的手,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眉眼缱绻,他得意地咬着徐方耀的耳朵,“是你说不用听话的。” 徐方耀喉结滑动,把林末的小脑袋按进自己的脖颈中,克制地在他的发顶印下轻轻的一个吻。 他深吸一口气,对袁娜嘱咐道:“下次跟拍摄组约定时间,就注意避开饭点。” 袁娜欲言又止,“老板,”有没有可能摄影师也许、真的,比咱们的小祖宗还要大牌啊! 徐方耀昧着良心说道,“我相信你可以的!” 袁娜的嘴角抽动着,可我不相信自己啊!她此刻的内心是漫画版的自己,留着两行波浪宽面条泪,“是,老板,我明白了!” 林末红润的小脸颊就枕在徐方耀的胸口,他挑着眉勾笑着看向袁娜,志得意满的小模样,像极了祸国殃民的小妖精! 袁娜默默地把头朝车窗外转了过去,她扶额望向外面的车水马龙。 真的! 她纵横娱乐圈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她手底下也不是没有大明星傍过金主,不过这样式的小祖宗金丝雀,她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 林末得意的小模样,让徐方耀也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幸苦你了!” 袁娜皮笑肉不笑的回答,“不幸苦!” 但其实小孩一直都很聪明、懂事,他比谁都明白自己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也最明白在什么人面前,该扮演什么样的模样。 他就是天生吃这一行饭的人! 他不过也只是喜欢在徐方耀面前卖乖撒娇罢了。 徐方耀带他下了车,往片场走去,他牵着林末的手,到了片场,让他坐在休息椅上。 他半蹲着对他说,“我让戴文去买了上次你喜欢的那家餐厅的饭菜回来,拍戏中途多少吃一点?” 对你事事有回应的人是该有多动人?只有林末知道。 他直勾勾地看着徐方耀,眼中明媚,眯着眼睛像极了一只小狐狸,“好。” 徐方耀笑了,轻抚着他的脸颊,“你先去拍戏,等下了戏,我再带你去吃夜宵?” 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林末有些措手不及,以前他也对他亲近,但在公众场合他总还是保持着些许距离。 自从那晚之后,徐方耀便像是把人圈禁进自己的世界里,变得毫无保留,强势直白的占据。 林末的耳尖微微地发着烫,却故意任性,他摇着头,带着一丝试探,“我不要,累了!下了戏你就陪我回去酒店休息。” “好,听你的。” “我要和你睡!” 徐方耀笑了,目光静静的停驻在他眼神里,金丝眼镜中闪过一抹深色,“好!” 李子成看见了林末和徐方耀回到片场,他朝林末走了过来,“林末,你要注意这里的走位,特别是二号机位,妳得侧身面对着码头,让镜头带到你和船上的群演们,我们先走一遍,你熟悉熟悉,OK?” 时间紧急,林末换上戏服,由跟妆的化妆师也走前来,开始帮林末化妆。 林末配合着女生的身高,微微弯腰低着头,听到身边导演说的话,林末点了点头,“好的,导演,我知道。” 林末化好妆,走入二号机位定点处,他身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西裤,却又让人无法忽视那通身的气派和矜贵的模样- 林明若在一个人来人往拥挤不堪的码头上,码头的一艘轮船正卸着货,而码头的脚夫们则大汗淋漓的搬运着一麻袋又一麻袋的货物,从他身旁来去穿梭。 流动小商贩们,要么手挎着篮筐叫卖着吃食,要么肩挑货扛着,就在码头随便一块空地上卖起小样货品。 甚至有那肩挑着小炉灶,就在人来人往中摆起了馄炖摊子的,增添了些许烟火气息。 码头的管事工头则小心地陪在林明若的旁边待命,生怕这主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里看出了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这位祖宗的眼睛可毒的很,更容不得手下人一星半点的做不好,竟还不如宗爷好说话,可偏偏咱们这位宗爷就最听这位主的话。 凡由这位祖宗来清点货物,那手下各个管事工头们,无不战战兢兢,打起那十二分的精神来对待,唯恐被一棒子打回原形,倒成了那苦脚力卖力气活,辛苦不论,只怕养家糊口都难。 林明若倒只专注地翻动着手里的账册,一一清点着货物,看着工人把货物收入仓管内。 他皱起眉,问道:“怎么这一次从暹罗进口的货物中,不止大米的数量锐减了三成有余,连香料和药材都有所减少?” 管事工头恭敬地答道,“是的,林少爷,如今的局势越来越紧张,简直是风声鹤唳!广府港口停运,连暹罗的货物供给上都受了影响,今季度都拿不到三成的货物进口量。” 林明若皱起眉头,“这些个情况你有没有跟宗爷回报过?” “是,是,定然是汇报过的,宗爷的意思时,那边跟陈老板商量了,再提高几成利价,货物是不能再减了的!” 林明若点了点头,“确实,成了,你们清点了货物没有了问题,就把钱结清给工人们,不可克扣和拖欠,凡被我发现,或是犯在我的手里,你们自是知道结果的!” 工头擦拭着一头的大汗淋漓,“是,是,惯来都是如此的,我们自是知道规矩的,自然不敢克扣、拖欠他们的工钱。” “行了,我不过也是提醒你们一二,不然你们以为我忘了,你们也就跟着忘了,居时罚得重了,可不就是我的罪过!还有,如今台风天气热的很,熬些大麦茶、绿豆汤之类的,给工人们解解暑气。” 工头忙回答道,“是,明白,我等会就安排了人熬些茶汤来。” 林明若没有再说话,摆摆手让他走,自己仍独自立于岸边,本该是繁华之象,如今却已没有了千帆来往的景象,他的心中却不免暗自忧虑。 这洋人的商行如今在潮埠占据上风,也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这些潮埠的商队就竞争不过,一败涂地,市场被抢占,即时这些跟着他们吃饭的人又该如何是好? 李子成坐在监控器的前面,看着监控器里的镜头,他拿着对讲机,说道,“现场镜头转向空镜。” 镜头带入,一个轮船往远洋行驶而去,海鸥也向远方飞行而去,就似乎在预兆着林明若的未来漂泊的后半生…… 李子成朝林末走过去,“好,非常好,林末。你现在已经是渐入佳境,对林明若的人物理解和诠释都越来越契合贴切了。” 林末回了回神,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谢谢导演。” 李子成晃着脑袋,满意地朝众人喊道:“今天就这样吧,所有人收工了,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幸苦大家啦。”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欢呼雀跃,然后便各自开始收拾器材和道具,争取时间早点回去休息。 导演揽着林末的肩膀,“林末,新剧本我和美琳昨天已经修改好了,刚刚已经交到你助理的手里了,今天就幸苦你了。” “晚上你回去酒店后,和阿耀再幸苦一下,梳理梳理新改的剧本,明天的戏份是整个剧里的重中之重,你和阿耀一定要保持好状态。” 林末眉头都纠结了起来,“嗯,明白。” 导演比了个OK的手势。 林末拿着新剧本,走回到码头片场上临时搭建的化妆间里,一边让化妆师卸妆,一边看着剧本上关于那场戏的场景设计和台词。 第33章 “嘀”的一声, 酒店房门被打开,林末脸颊微红,轻靠在徐方耀的后背, 双手从后面往前探出,搂着了他的结实厚重的腰腹。 徐方耀微挑起眉,唇角上扬, 他单手紧紧抓住腰腹中林末的双手,往卧室房间带。 林末眼瞳睁大, 紧急刹住, 双臂用力拖住徐方耀的脚步, “等, 等一下!” “等什么?”徐方耀问, 眼角已然被笑意浸染。 林末在他侧颜望过来的深邃眼眸中,慌张无措, “我,你, 还没有洗澡!我,我今天累了!” 笑意强忍不住, 一声低笑从徐方耀的喉间传出, “就是想让你进去洗澡休息。” 林末懊恼,用小脑袋狠狠地磕了一下他的背。 徐方耀低头闷笑, “你的行李我都拿过来了,衣服都挂在了卧室的衣柜里, 不过剧组人多口杂,你房间就留着没有退。” “嗯,”微微羞涩染上林末的脸颊,推开徐方耀, “我要去洗澡了!” 在徐方耀低沉的笑声中,林末逃进了卧室,锁上了房门。 林末一步一步走在卧室里,像是在巡视自己的王国领地一样。 他打开衣柜,落地衣柜中一半是徐方耀的衣服,另一半是林末。 林末眼睛弯弯,笑得满足而不自知,他一把抱住了充满了徐方耀味道的衣物,脏兮兮的自己埋进衣柜里,故意把自己的味道沾染了上去。 他吐了吐舌头,拿起床上叠好的睡衣,走进洗漱间,所有的一切都是双份的,牙刷、脸巾、浴袍,一整套的洗漱用品。 打开花洒莲蓬头,温热的水倾泻而下,带走了所有的疲惫,还有人生中所有的挫磨失意。 门被打开,热气蒸腾而出,暖融融的林末从卧室探出了头来,徐方耀却不在。 林末嘟起嘴巴,左右巡视,“徐方耀,徐方耀?” 房门从外面被打开,徐方耀从房外走了进来,“洗好澡了?” 林末快步上前,“你去哪里了?” 林末质问的语气让徐方耀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他拎起手上一袋子打包回来的食物,“怕你饿了,出去给你买点吃的东西。” “我可没有逃跑,”徐方耀偏着头,往前靠近他的耳朵,低头轻声一笑。 “……”被逗弄了的林末瞪着一双大眼睛,捂住自己的耳朵,“你又没有告诉我!” 他敛下眉眼,佯装若无其事的走回客厅,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用力地揉搓着滚烫的耳朵。 林末,停下,你脸红什么!赶紧停下你的胡思乱想!他这样警告着自己。 徐方耀盯着他,眼尾勾着笑,把夜宵放在茶几上,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发,“你先吃着,我去洗澡!” “嗯!”林末不肯看他。 一股子恃宠而骄的小模样,让徐方耀闷笑不已!他徐徐走进卧室。 不过片刻,洗漱间里就传来了阵阵洗澡的轻微水声。 林末偷偷瞄了一眼卧室的洗漱间里紧闭的门,又赶紧移开视线,他捻起一块儿桂花糕,高高举起,眯起一只眼睛认真地看着。 大厨手作,糕点做的晶莹剔透,像一个水晶工艺品。 林末嗷呜一声把糕点放进嘴里,“好吃!”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洗手间的水声早已停了。 徐方耀从卧室走了出来,边走边用毛巾擦试着湿漉漉的头发,一眼便看见了林末这狡黠可爱的迷人模样。 徐方耀倚在卧室门框边上,眼里含着笑。 一时兴起的调皮却被人抓了个正着,林末的脸慢慢地红了起来,赧然不已。 徐方耀实在有些忍俊不禁,闷笑道:“你这是在,干嘛呢?” 林末通红着一张小脸,甚至有些许恼羞成了怒,赶紧拿起茶几旁放着的剧本,“我要揣摩剧本!”然后就不看他了。 徐方耀抿住嘴巴,极力忍下所有的笑意,“嗯,懂,我看看,我也来看看剧本。” 林末带着些凶狠的表情,递出剧本给他,只是那红扑扑的小脸蛋还是出卖了这凶狠的表情,只显得无比的可爱。 徐方耀接过剧本,坐到林末身旁,看了起来,他倒也还真没有看过这个新版本的剧本。 原先的剧本对于这一幕处理对过于简单,对林繁耀的感情转折,处理得过于突兀。 这个剧本是李子成和编剧美琳经过几天的讨论后最终定下来的。 美琳坚持在处理林繁耀这个角色时,必须体现他这个人物的复杂性。 她认为林繁耀在安排林明若离开的这个时间段,除了内心的痛苦纠结以外,必然有对于这段感情和将来,感到迷茫、无措和未知的恐惧。 但李子成则觉得,这样呈现出来的角色太过于懦弱,反而会削弱林繁耀这个角色的张力。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还是徐方耀一句话,“我们必须站在角色的角度上考虑,”李子成也才赞同了美琳的想法。 是的,又有谁更能明白林繁耀的真实感受呢!在面对那没有未来的黑暗里,他也会抑制不住害怕! 他该怎么去对抗整个世界? 在这个时代,太过惊世骇俗的爱,注定没有结局,对于这样的爱,那个世界甚至从未打算要去接受或理解,而是加之以丑化、抵制和毁灭。 徐方耀他捏紧了自己颤抖的双手,如果当初他没有怯懦,可以强大到把林明若护在身后! 又或者就把萌芽的爱意,永远地埋藏在心底,沉入黑暗里。 可是,可是,喜欢啊,即便再多的恐惧都驱散不了的喜欢啊!- 清晨的暖阳从窗棂缓缓升起,却并未带走他心底升起的阵阵寒意。 林繁耀彻夜不眠,只想明白了一件事,即使对未来再多的担忧和不确定,都阻止不了他喜欢林明若,再多的人鄙视和质疑,也无法阻止他喜欢林明若。 林繁耀坐于窗前的书案前,极其清醒的明白,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明若,即便要把他送走,他也不会放开他! 至于未来,未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我们便去未来看看!他不相信他不能为两个人找到一条出路。 总有一天,在他变得足够强大,他一定会把他的人接回来,然后名正言顺地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接纳每个人的不同需要智慧,而接受自己与别人的不同则需要勇气,但这也是我们一生的课题,他相信,每个人终会明白这个道理。 林繁耀若无其事的出房门,日常与病重的父亲,以及母亲请安,吃完早餐,然后出门。 他必须及早为他和明若的将来做好安排,他左思右想,觉得终究送林明若去暹罗,不是明智之选,不如送明若去法国。 虽然他如今的势力都在暹罗,但事态已越发严峻,他不敢确定暹罗会不会被卷进危机之中,又万一暹罗出于自保,与潮埠港口断交封港,他又该怎么把人接回来? 二来,法国是老师查尔斯的家乡,通过老师的关系,为林明若办理一个法国留学生的身份,并不难办,虽都是无奈之举,但却能保住明若。 林繁耀敛下眼眉,恭敬作揖拜谢,“老师,谢谢您!再造之恩学生无以为报,只盼来世……” 查尔斯心疼地拍了拍他学生的肩膀,“阿耀,我理解你的思虑,但你是否应该尊重明若自己的想法和选择?他是否愿意被你以保护的名义,被送走?” “我会骗他,骗他我也会一起去!” 查尔斯叹气道:“阿耀,他会恨你的!” 林繁耀却轻轻一笑,“他不会,他舍不得!”他更理解他,他的阿若是全世界最了解他的人! “我只希望你们终有团圆的一刻!” “嗯,会的!即便全世界都反对、阻拦,我也一定能为我和他找到出路!” 是啊!查尔斯感慨道,即便……即便是两个人注定走不到结果,难道不予余力的相爱,算不上一个结果呢! “老师,终有一日,我一定会把明若接回来的!”他喜欢的人那么美好,他想要拥有,这没有任何错! 查尔斯笑得和蔼温和,道:“阿耀,我送你一首沃尔特惠特曼的诗吧。” By Walt Whitman A Glimpse through an interstice caught, Of a crowd of workmen and drivers in a bar-room around the stove late of a winter night, and I unremarked seated in a corner, 从门扉的缝隙投来一瞥, 冬日的深夜, 我瞥见一群工人和马车夫围坐在酒吧间的火炉旁, 没人在意蜷缩在角落里的我, Of a youth who loves me and whom I love, silently approaching and seating himself near, that he may hold me by the hand, A long while amid the noises ofing and going, of drinking and oath and smutty jest, There we two, content, happy in being together, speaking a little, perhaps not a word. 我瞥见一个与我彼此深爱的青年温柔地走过来, 坐在我身边, 只为了能握着我的手, 在那人来人往、酗酒、诅咒和开着下流玩笑的喧闹声中, 我们久久坐在那里,满足而愉快,很少开口,甚至一句也没说。(注1) 林末看着这首诗,又朝徐方耀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曾经听过,“这首诗写得真美好!” 徐方耀朝他微微倾身而去,注视着他的眼眸,他的手指若有似无般拂过他的脸颊,“阿末……” 林末望向他,撞进了他那颇具深意的深邃眼眸里,“什么?” 徐方耀眼眸中的笑意,温柔如水,“我爱你!” 林末愣愣地看着徐方耀,蹙起眉宇,没有回应他的爱意,他隐隐间有种感觉,这句我爱你,徐方耀不是对他说的! 徐方耀没有在意,一直摩挲着他的脸颊,轻轻一吻落在林末的头顶。 林末顿了一下,思索了片刻,认认真真地看向他,“你看着我,徐方耀!” 徐方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阿末,怎么了?” 林末温热的手捧住他的脸,“我是林末,你爱的林末!” 徐方耀满满的笑意,瞬间溢出了眼底,“我只看得到林末,看不见其他任何人!” 林末脸红心跳,“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徐方耀笑着道。 第34章 五更时分, 夜色漆黑一团,林明若悄悄地收拾起了行李,再没有人知道的时候, 他背上薄薄的行囊。 林末走出家门时,却又停住了脚步。 他放下行囊,走到了爷爷房门前, 轻声推开了门,也不知道是新买来的小丫鬟惫懒, 还是爷爷嫌弃闷热的天气, 窗户四散而开, 微风徐徐, 吹动着床上的白棉布床幔。 林明若轻轻走到窗边, 小心地关严实了窗,轻手蹑脚走到了爷爷的床前, 他静静地站了片刻,而后悄无声息的跪下, 磕了三个头,起身便要离去。 他丢下了自己年迈的爷爷, 要去证明自己的爱情! 其实他早就明白的, 林明若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他不管林繁耀说带自己去法国, 在哄他,还是欺骗他, 他都愿意相信。 即便一切都不过是自己哄自己,他也想要去赌林繁耀对他的爱意有多少,就要去赌这个不可能。 只为了求他不要丢下自己! 林明若紧紧揪住自己的衣角,生生咽下嘴里那苦涩的笑意。 手触碰在带着毛刺的木门, 他刚要推开门,身后便响起了爷爷的声音。 “出门在外,定要注意安全,要小心谨慎,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要……”爷爷哽咽一声,“也罢,你那么聪明,想必你比你爷爷我还要明白。” 林明若的眼泪悄然落下,他轻轻地问了一句,“爷爷,我是不是很自私?” 爷爷呵了一声,笑着骂道,“自小我就教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咱家破以来,如若咱俩不自己处处为自己打算,你我又要如何在这乱世之中存活?” “我潮埠儿郎下南洋过番(注1)的人,还少吗?人人都像你这般窝囊废?我跟你说,林繁耀倒还算是个人物,你跟了他,不亏!” “但你万不可把自己往下位糟践自己,你一样是个大男人,万万把你那小家子气给我抛个干净,别净给你爷爷我丢人!” 林明若发狠地抹去眼泪,“爷爷,孙儿不孝,要走了。” 爷爷淡然道,“我潮埠子孙自来天不怕地不怕,就如同那蒲公英一般,飞到哪里就在那里开出一片天地!何惧风雨,何处不是家!” 林明若点了点头,决然而去。 床幔被一只苍老的手掌轻轻撩起,爷爷只敢看一眼自己孙儿的背影,门就被轻轻掩了上去,人已远远而去,爷爷的泪,才缓缓流下。 他轻轻地唱着一首童谣,“捻支香,拜一拜,求老爷,来保号(来保佑),保号子孙平平顺,保号我郎年冬好(保佑我的儿年景好),挣大钱、食饱饱、裁新衫(穿新衣)、戴真珠。” 天光才破晓,林明若来到了码头,被自家商队的管事迎进了屋内,管事亲自点了火煮了茶,又呈上各式的茶点,一一恭敬地摆在林明若的眼前,“明少爷请用。” 林明若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忙活,“邦迪先生可到了?是否有安顿好了?” 邦迪先生是老师查尔斯的亲信,今日便是由他带他和林繁耀去法国,帮助他们在法国处理一切琐事。 管事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明少爷的话,邦迪先生也方才到,已安排了房间休息去了,亦上了茶点,待上午8点整,轮船准时开启出发。” “好,我知道了,行了,你自去帮你的事情去,不用理会我。”林明若自行站在了窗边,向来时那处望去。 管事自行退下,去安排即将出航的各种事宜。 林明若就一直矗立在窗前,一动不动,时间流逝,到底等了林繁耀几个小时?他已经无法判断! 可是,他却还没有来。 林繁耀没有来! 林明若不死心,他期盼着,期盼着那个人能带着他的爱出现,期待着自己付出了一切代价,去换取的爱情,能得到应有的回应。 可是,他眼底里那翻涌的恐惧和悲怆,却又那么的明显!所以啊,他明白的!一切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可是,爱意并不是假的,陪伴不是假的,温柔也不是假的,只是,没有自己想要的那么多而已,对吗? 爱情并不是你付出了多少,就能换来多少,爱情并不是你付出了什么,别人就得同等付出什么的,对吗? 眼看着船马上就要开了,林明若仍不死心,他盼着,盼着啊……我知道的啊,可是心不肯听我的话,它就这样祈求着神明。 神明啊,祈求您!您就让他来吧,出现在这个巷子口,让他找我吧! “卡,卡,卡!” “林末,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愣在那里了?”卷成纸筒的剧本一下子拍在了林末的手臂上。 林末回神看向导演,“导演,我没事,抱歉,请给我5分钟,我马上就好。” 对,他没什么,只是,看着这个巷子口,突然就想到了徐方耀,刚才一个错眼,他仿佛又看向了他与徐方耀初次相遇时,徐方耀就那样出现在如同今天一样的一个狭窄的巷子。 忽然之间,他内心莫名的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他真的很希望,很希望他能出现啊! 林末望向徐方耀,徐方耀就坐在椅子上休息,他笑得温柔缱绻,也回望着他。 林末低眸深呼吸,“导演,我可以了,开始吧。” “好!”这一场戏对于整部电影中实在太过重要!李子成的要求也难免有些苛刻,“林末,保持这个状态,不能让情绪掉下来!” 林末郑重地点点头。 “好,现场准备!”- 可惜,可惜的是,神明在这一刻似乎并没有没有听见他的祈求。 他只等来了林俊,即便他抱着一盆茉莉,即便疾驰奔跑而来,可他并是不林繁耀,不是他要等来的人。 林明若眼里的光渐渐暗淡了下来。 林俊怀里护住茉莉花,跑到林明若地跟前,“明若,宗爷来不了了,族长自从昨夜起高烧不退,今晨更是大量呕吐鲜血,请了西洋大夫,说族长恐是染了鼠疫!” 林明若绝望而哀伤的神情转而变得惊恐,“什么?现如今是什么情形?族长情况可严重?家里现在是什么情况,有没有做好防护,其他人有没有做好隔离?” “说,说是病入膏肓,定不中用了!现在林家乱作一团,夫人吓得已然撅了过去!族中叔伯们已吩咐了族内做好防护和药物分发,但族内生意上的管事们,都还在等着宗爷拿主意,宗爷命我等先护送你去法国。” 林明若惊慌失措的神情乍然而现,“阿耀呢?他有没有事?他在哪里?我去找他!” 林俊却一把拉住了林明若,“宗爷让我过来与你说,你不得任性,你先到法国,宗爷安置完林家的事便会去法国罗接你回来,你现在不能回林家。” 林明若挣脱着他紧紧钳住自己的手,“林俊,你不要拦我,我要回去找他!” “你不能回去,你不能去找宗爷!明若,现在广府局势已然大乱,暹罗今早已宣布十日之内闭关封港,如今林家在危机关头……” “暹罗出事了?”林明若心下狠狠一颤,前几日才听说暹罗恐难维持,怎的这么快就出事? 林俊敛眸低头,“对,你最知道暹罗的生意对宗爷的重要性!如今内忧外患,宗爷是林家的主心骨,不是你一个人的!他不能离开潮埠,不能丢下林家不管,你不能去扰乱宗爷的心!” 林明若用尽全身的力气抑制住颤抖的身体,和那颗恐惧失去的心,“所以呢?你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和林繁耀的事?他想要丢下我不管,可以,他得亲自来跟我说才行!” 林俊却更加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臂,“宗爷跟我们说过,我们每个人,都在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而你我都明白,宗爷不会允许自己成为一个为己自私而不顾一切的人!” “宗爷说过,小来思报国,不是爱封侯,只是家国不存,身将焉托?林明若,你凭什么觉得家和国皆有难之时,宗爷会避之只顾一人之安危,而放任家中父老临难于不顾?” “对,他要做的都是大事,我是小事,是吗?”林明若哭着吼道。 “好,可以!那我也可以!我也可以陪着他苟利国家生死以!我不求他跟我一起走了,我只求能留在他身边,不可以吗?不可以吗?他不去法国,那我也不去,我回去找他!不行吗?” 林俊残忍地摇了摇头,“不可以!林明若,你不可以留下来!宗爷说了,不许你留下来!” 林明若涕泪横流,哭得狼狈,笑到不堪,“我早该知道,我早就知道,在这人世间,在情爱里,若非己愿,便是负累!他只要他的林家,我不过是负累!” 林俊一把猛地推开他,林明若!你怎么能这么说宗爷呢!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昨天晚上,要不是宗爷自缚双手受了家规棘刑三十鞭,你以为你还能活得过今天? 林俊愤怒地低吼出声,“对,你现在对于宗爷来说就是负累!你到底懂不懂?你今天若留了下来,整个林氏都不会放过你的!少爷他现在护不住你,你明不明白!” 林明若眯起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林明若!夫人和宗族叔伯们早就知晓了你和少爷的事,你这样的,在他们的眼里看来,不过就是宗爷的一个玩意儿,无甚所谓的事,谁也不在意!” 林俊愤恨不已,“可是,今天,你竟然想要把宗爷哄着私奔,你觉得,他们可会同意?你妄想把林家未来族长带走,要把林家的荣耀带走啊!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你别傻了!林明若!” “林明若,林家的人又不是都死绝了,怎么可能丝毫没有觉察!更何况那帮耳聪目明的叔伯们!只怕你还没有走出林家的大门,你就已经死了!所以,所以你知不知道宗爷……他为了保住你,都做了什么?” 林明若捂住胸口那让人无法喘息的痛,“我不知道啊,可是我不知道啊!你和林繁耀不告诉,我怎么知道,可是,你们凭什么不告诉我?有关于我的事情,你们凭什么都不告诉呢?” 林繁耀,你总是一副为了我好,便把我全部的未来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可是有谁来问过自己一句愿不愿意吗?凭什么,凭什么到头来,好像还是他不懂事,不懂得感恩戴德? “林明若,就算我求你了,你现在就听宗爷的话,宗爷没有不要你,他说过了,他一定会去找你,他要你等他!” 林明若笑得十分悲哀,他看着林俊,“听话?等他?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话,这一辈子我够听话了……我不要,我要留下来!” “可是你能斗得过他们哪个?”林俊泪流满面,“你是我们宗爷的命!你不能出事!你要留下来,你让宗爷怎么办?” “你是想要宗爷为了你,跟整个林家为敌吗?还是你想要他被宗族除名?林明若!算我求你了,求求你,当是为了宗爷,你跟我走吧!” 林明若被定住了,他无法思考,他该如何是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呀?是他做错了什么吗?“我不要!我要留下来!” 林俊收回哀求的神情,擦去眼泪,他不屑地冷冷一笑,“好啊!林明若,你说你要留下来,所以你留下来是想要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要做林家的少奶奶不成!你留下来,到底能得到什么?” 他讽刺地哼笑声,刺耳的生疼,林末回头,眼神阴冷,“我为什么要做林家的少奶奶,我是个男人,不是谁的女人,我不屑做任何人的附属品,我只是爱上了他,想要跟他在一起!” 可是,就因为他是男人,就没有喜欢另一个男人的资格吗?他是个男人,就不可以站在他的身边,是吗? 林俊就好像是听见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一样。 他哼笑,讥讽,“你也知道你是一个男人?可是,林明若,你现在就像是一个女人一样,一个男人就该是顶天立地,可你身为男人的担当和责任呢?千千万万的人就在你的身后,正在受着苦难,而你就只顾着为了你那了不起的爱情,就要死要活是吗?” 林明若笑了,苦苦地笑着,别人在受苦,所以我就没有资格得到我自己的爱情了?可是,我的爱情到底是碍着谁了? 这一刻,林俊内心的愧疚骤然而起,可他只能无奈地看着悲伤到不能自抑的林明若! 夫人说得没有错!他不能同情他,他不能让他毁了他最敬重的人! “明若,你退一步,就一步,不要现在和林家对抗,你要相信宗爷,你们还有未来,对不对?” 林明若苦涩一笑,对抗?他又能奈何谁?对啊,他能斗得过哪个?又能做什么?连林繁耀都不愿意了,他又还能做什么呢? 林俊擦干眼泪,郑重递上那盆重若生命的茉莉,“宗爷说,传说茉莉花的花语是忠贞不渝的爱情,宗爷要你记住,等他!往后余生,岁岁如此,永不相负。” “难道说,其实你对自己的爱情也没有自信?其实你根本就不相信宗爷的承诺?” 林明若呆若木鸡,也恨不得自己就是泥塑木雕一般,没有心,再也不会疼痛! 码头的船鸣笛声呜呜作响,有两艘轮船分立两边,要开船了,林明若任由痛苦如山推海催般的架势袭来,一时间竟也有些麻木了起来。 在此之前,他心怀侥幸,说不定他的爱可以抵挡一切,只可惜,自己用尽所有去爱的那个人,被阻拦在了命运以外! 在此之前,他也曾暗暗祈祷,两人能共度余生,只可惜心动容易,相爱太难,厮守也不过是天方夜谭。 可是,阿耀,即使你并没有把我放在你的未来里,我还是想要喜欢你,即使我的喜欢从不被你的世俗接纳,我还是想要喜欢你。 那就喜欢好了,如果在一起那么难,那就让我爱你就好了,够了。 林明若擦掉满脸的泪水,抬眼俯视着他,满目寒霜凝结于眼底,“林俊,你留下来,你不能离开!阿耀需要你留在潮埠帮他,想来,你也是不愿意离开的不是吗?不愿意离开却偏偏要离开的人,我一个就够了!” “船上有邦迪先生互相照应,你让他不要担心我,你帮我……照顾好他,我……我便等他来。” 林俊深深地望着林明若,眼眸中满满的悲伤在翻涌着,在整个林家,若说谁最了解林明若,除了宗爷,或许就莫过于他了吧。 毕竟他们两个如此相似,身世相似,性格相似,想法也那般相似,他们都是最聪明,最果断坚毅,最炳若观火,最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啊! 只是,并不是人人都拥有林明若的运道罢了,林明若啊,从来就被宗爷娇惯的像个金枝玉叶的少爷一般,在林家上下,谁人不羡慕他? 但是,若要说谁最能为宗爷豁出命去,恐怕自己尚要退出一席之地,定然是他林明若最一马当先,那便是抛家去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他了解他,如同了解自己,所以他只有说出这么狠的话,他才会上当受骗!他才会为了宗爷乖乖听话离开! 所以啊,就这么一个人啊,忒认死理,放不下,那他未来可如何是好! “林俊,你帮我跟他说句话。”他的眼神空洞的让人生畏。 “什么?什么话?”林俊坚决而专注地注视着林明若,“我一定带到,我发誓!” 林明若笑了一笑,淡淡地说道,“他想要的,我帮他,我会在暹罗,定然会帮他解决潮暹航道畅通,请他放心。” “什么?”林俊皱了皱眉,“明若?等等,你不是去法国……什么暹罗?宗爷他帮你安排好了法国所有的……” 林明若抱起了林繁耀送来的茉莉花,毅然转身而去,他笑了! 呵,他知道的!自小所有人都告诉他,在这乱世之中谈选择,尤为可笑! 可他从来就不是听话的人啊! 谁说他没得选择?他的路他自己决定! 林繁耀!我告诉你,我喜欢你,但我的人生我自己说了算! 林繁耀……而今离别,请君珍重!林明若攀上了即将行使的前往暹罗的船。 林俊冷冷一笑,收起焦急万分的表情,他望着行驶而去的轮船,深深叹了一口气,林明若,对不住了! 欺骗你的罪过,我下辈子当牛做马偿还! 第35章 “卡。”李子成卷着剧本, 走到林末的面前,十分赞赏地拍了拍林末的肩膀,“很不错!阿末, 这场的情绪起伏给得很到位,” 林末低垂着头,没有回应李子成的兴奋和称赞。 “阿末, 阿末?”李子成推了推林末的肩膀,给他分析角色的情感变化。 “阿末, 保持好这种状态, 但下一组镜头, 你需要让情感更递进一层, 着重表现林明若的失落和茫然, 失去林繁耀的那一刻,他也失去了所有的骄矜, 他的痛苦需要被沉默进心底的,所呈现的状态应该是沉郁的。” 嘀嗒嘀嗒……林末的眼泪不断地往下滴落, 真可笑!凭什么?他喜欢的人就这样把自己抛下?他敢! 林末哽咽到久久不能释怀,他哽了又哽, 喉咙张了又张, 咽下酸楚,只冒出来一句可怜兮兮的话,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林繁耀要丢下我?” 徐方耀摸摸他的头,哄他, “林繁耀没有想要丢下林明若,你看过剧本的,对吗?他也想陪林明若去法国,但被他母亲拦住了不是吗?” 林末却用力地把他推开, 他委屈得不得了,“你走开!不要碰我!” 李子成怔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林末这次会这么难出戏,“阿末,调整呼吸,不要模糊真实生活和戏剧的边界!” 李子成皱紧眉头,这几场戏太频繁沉重了,他发现林末越来越沉浸在戏里痛苦的情绪,频频无法出戏! 这不是什么好的现象,对演员的伤害太大! “阿末,你先休息一下,今天就到这里吧,”他看向徐方耀,用眼神示意他晚上留下来谈一谈。 徐方耀颔首,却无人看穿他眼眸中掩盖住的痛苦和懊悔,他就一直站在镜头外看向林明若离开。 就像是梦境中不断地重复在痛苦中,又被隔离,不被允许靠近,不被允许挽回! 他又一次看着林明若去赴死! 他的痛苦一点也不比林末少,他必须用捏紧拳头的疼痛,来控制住想要冲上去阻止和挽留。 李子成拍拍林末的肩膀,“阿末,接下来先拍林繁耀的那几场戏,你先回去调整一下状态吧。” 林末怔怔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回化妆间,他坐在现场的折叠椅上,直勾勾地看着徐方耀。 他不走!他要看着痛苦的林繁耀,看到他的悔恨莫及,才能解自己心头的怨怼。 李子成坐回到监控器前,现场的导轨移动着摄影机器,跟随着林繁耀的视角,移动拍摄着他从房间外走了进来。 他拿着对讲机,对着现场喊道:“对,就这样走过去,林繁耀注意表情,现场的灯光再给的暗一点,机器跟上!” “母亲,真是好手段!”林繁耀狠狠地看向母亲。 陈林氏端正地坐于圈椅上,温婉一笑,“你真是太过恶化你母亲我了,阿耀,你说,这天底下会有不希望自己孩子幸福的母亲吗?阿耀,我比任何人都要热切地盼望着我的儿子幸福,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 林繁耀冷冷一笑,望向母亲,“可是?” “可是,世事啊,它总无法如人愿!”陈林氏笑得优雅端庄,“我小的时候,可顽皮骄纵了,你外祖父说我,我这闺女的性格竟是如王熙凤一般,不许自己输那些男儿一星半点的,可惜生的女儿身,可惜了!” “我当时十分生气,他们凭什么可惜?我身为女儿身怎么了?就因为我是女儿身,所以就怎么都比不上一个愚蠢的男人重要?” “可是,你看,我如今,也不过是别人眼里的族长夫人,你父亲背后的女人而已,你的母亲是林陈氏,在族谱上连名字都不配拥有,谁又在意我的姓名呢?” 林繁耀皱起眉,“母亲!” “你看,连你也从未真正了解过你母亲我,”陈林氏轻不可闻地轻叹一笑,“儿啊,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如此!或许百年以后会有不同,对吧?” 林繁耀双眼狰狞,眼眶微红,“可是母亲,孩儿只是希望他平安,我并非要逃避这一身的责任,我也从未想过要和他一起离开!你为何不肯放过他?” 陈林氏心疼地抚慰着他的后背,缓缓地掩下了眼底里那一抹厉色,“母亲如何不懂你,你为他盘算了一切,你唯恐我们伸手谋害他,所以要把他送去法国,你是在等羽翼丰满,帮林家解除危机,就能毫无愧疚之心的抛下林家?” 她不允许! “儿啊,他是你的劫数,母亲是在帮你化解。” 林繁耀立即起身,矗立在母亲跟前,“母亲,儿子知道,家族给予我的,从来都是倾全族之力的,我自小便享受着全族的资源和钱财,我知道,我在享用它给我的荣光之时,便已注定了我要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 陈林氏抚摸着儿子的脑袋,“母亲知道,我儿幸苦了!” “我从来没有要去躲避和推卸这份责任!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必须为此奉献我的人生,我也有我想要爱的人和想要过的人生。” “母亲,儿子自请入祠堂,受家规棘鞭三十鞭,我会负我该负的责任,会带领林家更加繁荣昌盛,我族人人人得以安稳的生活,但儿与林明若是绝对不会断绝关系的!” 她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那么你成亲生子传宗接代,若干年后,若你果真做到你说的这些,等你强大到可以掌握林家,无人可以质疑你的任何决定的时候,你便去接林明若回来,无人会在阻拦你。” 林繁耀抬起头,决绝地望向母亲,“那么母亲,林明若死,我死。” 但他可绝不能成亲生子,明若会生气地杀了他的,林繁耀微微一笑。 “好,卡!”李子成喊卡,“OK!阿耀,接下来再补拍个特写镜头,咱们就可以收工了。” “好的。” 徐方耀神情阴沉,缓缓地转动着脖子,来回走动,接过助理递上的水杯,仰头喝水的一瞬间便恢复了状态。 坐在现场的林末,就这样双手抱着腿,蜷缩在椅子上,眼眶微红,视线随着徐方耀辗转来回,直勾勾地看住他。 徐方耀坐到他的身边,搂住他的腰肢,嗅着他脖子的味道。 林末扭转着头,又一点都不愿意去看徐方耀一眼了,他把头扭到右边。 徐方耀故意逗弄他,起身坐到林末的右边,林末就又把头扭到左边,他侧着头想要去看他的眼睛,林末就任性地紧紧闭上了眼睛。 这么可爱的林末,实在是难得一见,徐方耀伸出了蠢蠢欲动的手,轻轻地掐了一下他那嘟起的脸蛋。 他拼命抑制住嘴角上扬起的笑意,“宝宝,怎么的?就不愿意看我?我做错什么了?” 林末皱起眉,“我不想看到你,林繁耀!” 徐方耀怔然,心中倏忽产生了一丝怒意,“阿末,看着我,我是徐方耀!” 说完,他一下子就愣住了,五味杂陈地笑了一笑,“他是他,我是我!”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遗憾就留在过去吧! 徐方耀眼眸间竟是释然,他轻声安抚道,“阿末,林繁耀是百年家族传统的继承人,他的所有观念和价值观都是与我们不一样的,他做出那样的决定,我不赞同,但我尊重他的选择。” 他是我,我又不是他! 林末沉默着不说话,演完一场戏,他变成了林明若,对爱的求而不得,勾起了他内心深处隐藏的恐惧。 特别是在情窦初开之时,他太懂什么叫做患得患失,他太懂得那种绝望的痛苦和疯狂的占有欲。 林末被负面情绪倾覆,他哭噎着,揪住徐方耀的衣领,“你爱我吗?你会不会也不要我?徐方耀,我害怕!我害怕我的心被你摘出身体,你又丢弃!” 他害怕他像林明若一样,等他交付了他所有的信任和依赖,又被人背弃。 一招制敌,徐方耀溃不成军。 徐方耀一把拉着林末的手走出片场,走到停在片场旁边的房车,搂抱着人往房车上送。 林末被推坐到房产的卡座沙发上,徐方耀半蹲在他身前,“阿末……” 林末怔怔地低着头,心脏悸动紧张,“嗯?” 徐方耀寻找着他的眼睛,“害怕什么?阿末,看着我!” 林末的脸颊渐渐发烫了起来,他慌张羞怯,左顾右盼,眼神游移,“……没……没有。” 徐方耀歪头看他,突然笑了笑,伸手捏住他的下巴,骨节分明的指节轻轻碾过林末的眉眼,占有欲念充斥在他的眼底,“看着我,阿末,告诉我,我是谁?我是你的谁?” 林末颤抖着眼睛看着他,咬了咬下唇,深吸了一口气,他从未见过徐方耀这样,温柔消失,强势掌控从眼尾被泄露,“我……怕什么?” “怕我这样?还是怕跟我接吻?” 林末摇了摇头,咽了咽口水,都不是,都不是!是他觉得自己完了,他按住自己的疯狂跳动的心脏,他喜欢,他真的好喜欢眼前这人这个样子! 他眼眸闪着光,害怕又带着一丝兴奋,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末豁然低头吻上他的唇,轻轻撬开他的唇齿,含住舌尖蹂躏着,呼吸缠绕间全是他的气息,将心智淹没。 一个吻用尽了林末所有的力气,他颤抖着轻轻撤离唇齿。 却被徐方耀用力压住后颈,强势侵袭,重重地吻了下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占有,咬住他的下唇吮吸撕扯着,像是要把他全部吃进肚子里。 林末喘不过气来,颤颤巍巍地开口求饶,发出了小猫似的哀求声,眼睛凝上一层水光,沙哑的嗓音带着哭腔,入耳钻心,酥麻入骨。 徐方耀眯起,凭借本能,似豹子一般敏捷地出击,再次咬住了林末的唇。 他轻轻地含着咬,那如同桂花糕一般的软糯甜蜜,令人色授魂与,徐方耀欲罢不能,他才不管入不入戏,他只在乎他入不入心。 林末沉沦,“徐方耀……”含糊不清的呼唤,惹来那人更加急切又轻柔的吮吸。 “徐方耀,你……干嘛?不行,在外面……”林末急促的气息在双唇之间弥漫环绕,舌尖的甜腻如丝如线又藕断丝连。 林末的呼吸都已被吞噬殆尽,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 徐方耀双唇轻离,“我是你的谁?” 林末用力地喘息着,他双手抵在徐方耀的胸前,“徐方耀……” “不对!”林繁耀骨节分明的手,来回地摩挲着他的后颈和脊椎,使得林明若浑身上下不由自主地颤粟起来。 林末想要推开他一些,却又立马被他一掌带回搂紧,随即,滚烫的唇舌再次落下,他又被夺走了神志,“哥……哥哥。” 神魂颠倒间,只听见徐方耀那低沉的嗓音浸染着满满的温柔,否认,“不对。” 林末粗喘着气,猛地推开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徐方耀,“我不说了!” 徐方耀喉结轻轻滚动着,笑声便倾泻而出,温柔又多情,他轻轻含捻着林末软糯的耳垂,一路吮吻,再次连接在一起的唇舌,咽下了嘴边的那句,“老公!我是你老公!” 林末雪白的耳根滚烫,他挣脱不开徐方耀的强势连接,从头到尾,他不再是他自己的,他浑身上下都是属于徐方耀的。 “叫老公……” 林末轻颤,房车也在轻轻震动…… 风收雨歇后,林末滚烫着脸颊,白皙红润的肩膀微颤着,他推着徐方耀强占在腰间的手臂,“我们回去吧,出来……太久了!他们都……” 徐方耀的笑含在喉咙里,把人搂紧在怀里,“好,没事,老公在!” 林末瞪着他,可轻颤的眼眸中哪有一丝恼怒,全是娇嗔,让徐方耀餍足的更加愉悦。 待到两个人一齐回来片场时,工作人员休息的休息,有些则还在调试着现场的机器。 李子成看见这两人回来,便迎了过去,只是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了下来。 该怎么说呢,这两个人周身互相萦绕的氛围,都带着满满的粉红气泡,害羞、无措、喜欢、幸福,简直都快要溢满出来了。 李子成皱紧眉头,严肃的表情让人生畏,他攥紧了拳,一把砸在徐方耀的肩膀上! 徐方耀难得赧然起来,一句话也没说。 旁边的副导演吃惊地挑了挑眉,“怎么了……” 导演挥了挥手,示意他没事,“今天拍不了了,收工吧!明天再继续。” 第36章 电影拍摄进程已经到了两个月的时间, 林末和徐方耀的对手戏已基本拍完,再拍完两场个人戏份,徐方耀便可以杀青离组。 徐方耀拍摄行程轻松了下来, 但也开始忙于电影后期的筹备工作,频频出去应酬,这让林末更加感到不安, 也越来越难出戏。 这次的拍摄过程并不是很顺利,不止剧本一直在反复修改, 很多戏份也一直在往后延, 所以直到快接近暑期的末尾, 拍摄进程才进行到三分之二。 为了加速拍摄进度, 参与电影后半部分拍摄的对手戏演员也纷纷进组, 其中就有林末的室友最喜欢的女神李斯丹。 但林末的状态却越来越不好,徐方耀便只能帮他约了同室友过来潮埠, 希望安排他的朋友过来玩,能让他放松一些。 徐方耀都怕林末还没拍完这戏, 就已经被整抑郁了,正巧过两天就是林末的生日, 徐方耀便跟李子成商量着, 给林末请个两天的假。 李子成有几分犹豫,一来林末现在的这种状态与角色林明若太过契合, 他的状态越难受,戏越精彩。 二来, 剧组如今本来就在紧急赶进度,哪里有时间可以给男主角请假休息。 他现在想到他还得帮林末联系学校请长假拍戏的事情,就非常头大! 什么?你说导演是不用负责帮演员向学校请假的,李子成哼笑出了眼泪。 全公司如今都快要变成这个小祖宗私人服务的了, 他这个名导还不是得沦为小祖宗的保姆! 谁让他不幸用了一个损友加霸道昏庸的老板! 不过,别说林末是他李子成的小祖宗,就是出于对演员的负责,他作为导演也必须考虑他承受不了情绪而崩溃的状态。 也因此,李子成并没有多加阻止便同意了徐方耀的提议。 于是,徐方耀约了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组了个局,便带着林末和他室友出去玩玩,散散心情。 他总该让圈内的朋友认认他的人,而林末也得融入他的世界,等将来他在圈里发展,认识圈内的人际和资源,也能得到更好的发展。 徐方耀特意带林末等人坐专机回到港城,在天平山顶一处隐秘的庄园里,这是徐方耀的私人会所,从不对外人开放。 庄园里涵盖有马场、高尔夫、度假区等,干净清新的环境,不仅隐私性很强,又能放松舒压,倒是很适合给林末过这个20岁的生日。 徐方耀开着车,林末坐在副驾驶中,进了庄园大门,路过长长的树荫林道,左右皆是看不见尽头的草坪湖泊之类。 林末一眼晃过,下了车,进到会所门内,精致的复古装潢,有着一种上世纪九十年代旧港城的低调,以及极致的浪漫奢华。 上了二楼,旋梯中段,挂着了一个类似像家族图腾一样的徽标,上面写着一个古老华文的“徐”字,林末的室友李茂等人,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这是你哥哥家的……古堡?”李茂歪头小声地问他。 林末眨着眼睛,“应该是吧!” 徐方耀笑得倒是很谦虚,“楼下是客人娱乐消费的地方,楼上是我的私人空间,不对外开放,平时就我几个朋友会过来。” “今天有几个朋友在,他们都听说了你来,都想见见你,不过,今天你们是主角,就好好放松玩就是了,不用理会他们。” 林末点了点头,“哦,好。”他想了想,“为方哥也在吗?” 骆为方就是在厦海的那个徐方耀的朋友,自从上次见过林末后,倒是常和林末联系,对林末确实是像亲弟弟一样照顾。 “对,他也在。”徐方耀推门进去,清冷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地酒香和草木烟味味。 推门声响起,一屋子七八个人都望了过来,皆大开大合,坐得张扬肆意,“大佬,你终于嚟咗!你组嘅局,等我哋一间房人喺度等你!” 徐方耀朝他们昂了昂头招呼了一下,牵着林末走到这些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伸手朝向林末,向众人介绍道,“林末。” “这几位是林末的同学室友,今天是阿末的生日,就一起过来玩玩,大家认识一下。” 众人笑着打趣徐方耀,看着林末道,“久仰大名啊,终于见到真人了。” 徐方耀倒是不理会他们,搂着林末的肩膀,在他耳边轻柔着道,“阿末,这几个都是我从小一起玩着长大的朋友,你来认识一下,骆为方就不用给你介绍了。” 骆为方朝林末挥手打着招呼,“阿末,好久不见啦!” 众人皆笑着看向林末,方才开口说话的那个男的坐直了身体,朝前倾了倾,“你好,我是方其麟。” 另一个男的也友好的伸手,与林末握手,“我叫皮特,徐老大的小弟,你好哈,你叫林末?多大啦?看起来还很小年纪的样子呢,我去,该不会是未成年吧?” 又朝向徐方耀夸张的吼道,“老大,你是……禽兽啊!” 骆为方大笑地揽着皮特的肩膀,“是吧,是吧,你终于也对咱老大怯魅了,可喜可贺!” “滚。”徐方耀推开他们两个前倾过来的身体,接过侍应生托盘里的果汁,递给林末和他的室友,“喝果汁行吗?” 直到林末等人点了点头后,把侍应生放在眼前的那杯威士忌轻轻推离。 众人见了徐方耀这一举动,都纷纷暗自好笑道,徐家老大也有修生养性远离烟酒的一天,果真是风水轮流转。 接着,其余几个人也都纷纷友好的自我介绍,只是,却有一个人一晚上就坐在最边上玩着手机,也不说话,只时不时就冷冷地斜林末一眼。 直到坐在他旁边的朋友,用手肘暗自怼了怼他,他才放下手机,正眼看了一眼林末。 然后,他笑着朝徐方耀问道,“阿耀,这就是你新交的小男友?”他说的话,就像林末不过是个小玩意儿一般的语气。 徐方耀冷下笑脸,面无表情地望向他。 那人的表情一瞬间,由骄傲不屑硬生生转变的委屈落寞,他笑的很勉强,“怎么,不是啊?” 林末看得分明,看来又是一个喜欢了徐方耀很久的人。 林末看向徐方耀,视线不再乖巧,在不经意间显露出来的是一种,一种高傲。 徐方耀察觉到林末的眼神,望向他的眼眸温柔而深情,他在他耳边轻声问,“阿末,怎么了?生气了?” 林末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心头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徐方耀,他喜欢你。” 徐方耀看着林末,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抱歉,我的错!” 林末这才笑了。 每个人的喜欢都弥足珍贵,喜欢是一件美好而又珍贵的事情。所以他不许有人喜欢徐方耀,徐方耀只能是他的! 明确地拒绝对方,不该给别人多余的希望。 林末起身伸手,“你好,我叫林末,我是徐方耀的男朋友,很高兴能认识你。” 林末微微一笑,灯光映在那极其漂亮的五官之上,那眉眼间的清澈和干净,一切都美好的就如同白玉无瑕,就如同一面镜子,照得人自惭形秽,可黑漆漆的眼眸中,分明是宣示主权的警告。 让那人皱紧了眉头,用力地攥紧双手,压下心中的百般苦涩的滋味,他带着满满不屑的语气,逞强道,“新男友……吗?” 酒杯轻碰着桌面,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却让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徐方耀狠戾一笑,“陆尘玉,够了!” 陆尘玉腾地站起身,愤愤不平地朝徐方耀走前一步,可怜兮兮地站在他的面前,“阿耀,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的,我喜欢你,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你为什么不看看我?” 他的眼眶里含满了泪水,倔强地不愿意留下来,失落而痛苦的眼神让人心酸。 徐方耀淡漠地看着他,“我很抱歉。” 林末眸光微动,他把头轻靠在徐方耀的肩膀上,抬眸间那淡淡的笑意却未入眼睛,“他有主了!” 徐方耀掌着林末的后颈,纵容地笑着,只是低眸冷对陆尘玉时,那一闪而过的戾气,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方其麟慵懒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陆尘玉,你可以滚了。” 陆尘玉的脸色瞬间难过到惨白了起来,他仓皇起身,失措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对不起,我,我就先……先走了。” 方其麟眼眸中的寒光,像毒蛇一样的阴冷邪魅,让人毛骨悚然,“吩咐一声,下次不让他来就是了,破坏气氛。” 徐方耀温和地笑了笑,“你带来的人,你说了算。” 一两句话,就定了一个人在圈子中的生死。 方其麟别有意味的看了一眼徐方耀,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呢,他狠起来的时候,可不见得有自己这么好心! 不过就是在喜欢的小孩面前,装出一副绅士的模样,艹,好想要揭穿他啊! 但徐方耀那摄人的眼神着实吓人,方其麟笑了笑,还是别为了一时贪玩,得罪了人!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方其麟手拿着酒杯,轻轻碰了碰徐方耀面前的威士忌,徐方耀却懒得动弹一下。 方其麟嘲笑他,“怎么现在连酒都不能喝了?” 徐方耀笑笑不语。 方其麟转而亲昵地看着林末,“弟婿,告诉我们,你几岁啊,让我们看看徐老大现在到底是有多禽兽?” 林末抬头,“我过完生日,二十岁。” 方其麟噗嗤一声,朗笑,“果然是禽兽!”而后实在还是忍不住,他道,“小末末,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咱们徐老大背地里可是一只猛兽怪物,你可别被他给吃干抹尽,骨头渣子都不剩,到时可是要哭鼻子的哦!” 皮特哈哈大笑着揽上他的肩膀,附和道,“就是就是,林末,你别看老大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他凶起来的时候,可吓人得很。” 林末回头望着徐方耀,是吗?他真的有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一面? 第37章 徐方耀笑得极其温柔, 他揉着他的脑袋,“别理他们的话,他们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混蛋。” 林末怔愣了一下, 点了点头,“没关系。” 方其麟低头,嗤笑一声, 拿起打火机刚想要点一根烟,却被徐方耀伸手夺了过去, 摁灭在烟灰缸里。 “我去, 徐方耀, 怎么的呢?护崽子还是护老婆?酒不许你喝就算了, 烟还不许我们抽了?” 徐方耀低低闷笑了一声,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梳理着林末脖子那处的碎发,发丝轻轻缠绕滑过手指间, 触感细腻柔嫩。 “我的错!抱歉,我们家的阿末不喜欢接触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 方其麟无语地看着徐方耀, 给他比了个拇指,点了个赞, “行, 行,你行!”他亲自给林末到了一杯果汁, “小祖宗,喝果汁可以吧?” 林末缓缓抬起垂下的眼帘, 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接过杯子,“谢谢。” 方其麟轻挑眉, 望着林末意味不明地笑着,有意思! 林末望向徐方耀,“哥哥,我肚子饿了。” 他总是有事要他去做时,才会“哥哥”“哥哥”的叫。 徐方耀目光柔和,他轻点了点林末的鼻尖,“好,稍等我一会,我让人去给你弄吃的!”他起身,亲自出门去给人寻摸吃的去了。 方其麟舌尖顶着腮,他低下头去,笑了笑,真是个厉害的小祖宗。 “方哥,”林末这才看向他,歪头,问道:“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把人支走,不就是有话想问!方其麟眼眸半阖,勾唇一笑,“当然,弟婿你问,我知而不言。” 时过夜半11点,月才初上阑珊,会所的私人包厢内,灯火斑斓,牌桌架起,皮特招呼着林末的室友李茂上桌玩牌。 林末目光微垂,头微微侧转,嘴角噙着浅笑,他果然很不喜欢这个带着些许嘲讽意味的称呼!不过没关系,不重要! 林末笑着问:“我想知道阿耀在你们身边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他不喜欢有他不知道的徐方耀另外的样子!他是他的,全部都是他的。 方其麟露出了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怔愣表情,噗嗤一声,他哼笑了起来,“徐方耀啊,他从小到大就是一个恶霸。” 林末皱起眉。 方其麟的脑袋故意往林末的耳边探了探,轻声道:“只要谁让他看不顺眼,谁就得消失!”他斜眼看着林末,试探着,“小宝贝,怕不怕?” 林末把头歪向一边,避开他的气息,耳边的发丝遮挡着眼眸里冷意,嘴角乖巧的笑意勾起,“然后呢?他在你们面前一直都是这样吗? “嗯……”方其麟慵懒地仰躺回沙发,修长的手指轻抠着下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林末无辜地眨着眼睛。 “嗯,应该是从他十八岁之后吧,我记得好像听他提过几句,他总是会做梦,梦见一个男孩,嘶,叫什么名字来着,什么若的!” “梦中情人啊,多烂俗的梗!可就是这么让徐老大记了十年,还这么突然之间,就让豺狼恶霸披起了一张温润的皮。”方其麟笑得万分开心。 林末敛起了脸色,他的嘴角几次想要牵起那伪装的笑,却怎么都无法拉扯起一丝笑意来。 他张了张着嘴,犹豫再犹豫,轻轻一问如同微弱的气音,“是……林明若吗?” 方其麟没有听清,他往前探了探,“什么?” 门已从外面为打了开来,徐方耀端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食物,炖得软烂的海鲜粥,几道精致的配粥小菜。 “怎么了?聊什么呢,这么深沉?”徐方耀把吃的放在林末的面前,眯起眼睛,警告的意味看向方其麟。 “我可没有欺负你的宝贝啊!”方其麟举起双手投降道。 林末紧绷的身体,不知是因为徐方耀温柔抚摸后背的动作放松了下来,还是为维持住了现在还不想被拆穿的真相,所以才松了一口气…… 林末朝徐方耀乖巧地笑了笑,“哥哥,我想要回去了。” 徐方耀搂着他,“怎么了,玩得不开心?还是累了?” 林末咬了咬下唇,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方其麟,“他欺负我了!” 方其麟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惊得瞳孔震荡,一句脏话脱口而出,“小祖宗,你可别乱说话!你家老公可真会弄死我的!” 徐方耀眯起眼睛,看着方其麟。 “真没有!”方其麟像一只正慵懒地晒着太阳,却被林末一脚踩中了尾巴的大猫。 骆为方噗嗤一笑,“阿末,你就好心放过他吧!他除了嘴贱了一点,也没有什么其他优点,但人也还不算什么好人就是了!” 皮特在牌桌上听见了这话,哈哈大笑起来,他转过头来,“小祖宗,你还是手下留情吧,别拆散了他们那多年建立起来的“三方”会谈的情谊吧!不然,你就看在他是你们李导的人的份上,饶了他吧!” 骆为方也拍着大腿哈哈笑了起来。 方其麟咬牙切齿地抄起桌上的一个玻璃酒杯,朝皮特扔了过去,“滚蛋!谁他妈是他的人了!” 皮特闪身躲过,玻璃杯在柔软的地毯上滚了几个圈,在李茂的脚下停了下来,吓得他们三人都浑身直打摆。 皮特啧了一声,朝方其麟翻了翻白眼,“我看你今晚就是在吃林末的醋,不就是李子成叫你多照顾人一下,你至于吗?” 林末无辜地瞪大眼睛,照顾?照顾他什么? 方其麟起身,抬脚狠踢了一下皮特边上的桌角,好好的一副赢牌被他踢散了。 徐方耀眯了眯眼睛,“好了!闹够了没!”他眼神低沉,看着方其麟,“迟点再找你算账!” 他看向李茂等人,“时间也不早了,我们都回去吧,明天戴文会替我带你们和阿末出去玩,你们就好好在港城玩几天再回去。” “好,”李茂是最懂得看眼色的,他自然知道徐方耀愿意带他们来,完全是看在林末的面子上。 更明白对于他们而言,别说能进到港城最顶尖的圈层里,即便只是摸到边缘地带,就只是认识一个骆为方这一个人,都足够他们将来在厦海立足,终身受益的了! 他替室友们笑着回道:“谢谢耀哥。” 倒是乔盛的脸色有点差,他低着头没有说话,他不喜欢这些人在低头侧目间,所流露出来的带着些许疏离的矜贵。 可那又如何,在这种场合并无人在意他的喜怒。 徐方耀淡淡颔首,他只是希望他家小孩能够有自己的朋友,却又不放心放任朋友没有好好对待他而已。 徐方耀牵起林末的手,起身,“小孩累了,你们今日见过了人就行了,下次再聊。” 一声哼笑,骆为方抬头看向了徐方耀,朝他举杯致敬,“嗯,下次再聊!”他笑得温和,“阿末,回到厦海了记得来找哥哥玩啊!” “好。”林末乖乖回答。 皮特笑着把手搭在方其麟肩膀上,“小祖宗,回去了跟李子成告状去,就说方其麟欺负你,欺负得可惨了!” 方其麟用力地甩开皮特的手,斜睨了林末一眼,“不许跟他说我欺负你,不然……” 徐方耀挑眉,冷冷地看着他,“不然怎样?” 方其麟啧了一声,发狠地跌坐会沙发上,猛灌了一口酒,侧着头看徐方耀,“老子哪里欺负他了!” 徐方耀懒得理他,牵着人走了出去,“走了。” 屋外是幽静无声的庄园,只有一轮皎洁的圆月高悬于空。 徐方耀让戴文先把李茂等人送到庄园里的酒店房间,紧搂住林末的肩膀,走在满地的斑驳光影的庄园绿荫小道上。 月光轻洒,与两旁昏黄的灯光相互交映,穿过幢幢的树影,投落于凡尘。 “阿末。” “嗯?”林末回望他。 “今天不开心吗?” 林末停住脚步,望向他,脸颊微微泛红,他皱着眉,“其实方其麟没有欺负我。” 徐方耀把头轻轻地放在他的肩膀上,嗅了嗅被风吹过来的发丝,“我知道,他不敢!” “哦……” “怎么了?”徐方耀捧着他的脸。 “我今天,有点生气。” 徐方耀笑着,温柔惬意,“为什么?因为我有你没有看到过的一面?” 林末犹豫了片刻,“嗯!”他讨厌属于他的月亮,也照耀着别人,即使只是朋友的身份。 可其实,他更在意的是,属于他的月光,会不会其实是属于别人的? 林末狠狠地摇了摇头,或许,他真的是入戏太深了,难道他不仅无法从林明若这个角色脱离,也已经分不清徐方耀和林繁耀了吗? 徐方耀是他的! 这是林末唯一的偏执。 “你见到的、听到的都是真实的我,有时社交场合,难免带着一层伪善的面具,但只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真实的我自己。” 一股酸胀的涩意从眼底泛起,林末仰头望着他,“可我想要知道你所有的样子,我不喜欢你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我讨厌关于你的事情,却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徐方耀笑了,他从来都知道小孩对于他的占有欲,这是因为他的安全感缺失,那他就一直给,永远带给他满满的爱意!他不在意,他愿意惯着宠着。 他用食指轻轻地刮了刮林末的眼睑,一直往下,轻轻掐住他的脖子,唇咬着他的耳尖,“好,那我就对我的阿末凶一点,让他知道,我凶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徐方耀,说你爱我!” 徐方耀轻笑,“阿末,我的阿末,不然我明天布置一个浪漫的,铺满了粉色玫瑰的餐厅,然后给你弹着吉他唱情歌表白怎么样?让全港城的人都知道,我爱你!” 林末脑袋嗡了一下,懵逼了,我去,好土的告白招式!“这个……还是不必……吧。” 徐方耀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得戏虐,“我计划一下,做个攻略……” 请让他双手合十,感谢他!林末眨着眼睛,“哥哥,要不,还是回去了吧,我累了!” 徐方耀眼睛里含着满满的笑意,他把下巴磕放在林末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宝贝儿,我爱你!” 林末低着头,轻轻撒娇,可怜兮兮的,“那我过几天就要去泰国取景,拍接下来的几场戏,你会不会很想很想很想我?” “你说呢?”徐方耀温柔爱抚着他的脸颊,“我会为你做任何你想要我做的事情,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一切,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 一吻落下,唇齿相依。 徐方耀轻轻捏住他的下巴,“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呼吸滞了一瞬,林末的心微微颤粟,席卷而来的情愫泛着丝丝蜜蜜的甜,压制住了内心的惶恐,他哑着嗓音,“我喜欢,也很喜欢。” 一道沙沙的轻笑声在林末的耳边炸开,如烟花四射般,林末晃了下神,思维都变得迟钝了起来。 “是喜欢我的吻,还是喜欢我?” 徐方耀一把把林末揽了回来,搂进怀里,“阿末,不要担心,不要害怕,我永远都在,不会不在。” 林末静静地注视着徐方耀,他的双眸里泛着细碎的光影,满满的都是对徐方耀的深深依恋,“好。” 徐方耀抚摸着他绯红的脸颊,感受着那微微的发烫和细腻柔软的触感,“宝贝真乖。” 有人在装乖扮可怜,而有人也乐意哄着。 第38章 隔日, 戴文开着敞篷车,他到酒店楼下,他今天计划带着林末等人去中环购物, 还有南丫岛开游艇出海吃海鲜。 李茂和陈平理早已下楼,站在酒店大堂跟戴文聊着天。 林末被徐方耀牵着手从电梯走了出来,朝他们走了过去。 李茂等人也迎了过来, “老幺,这边。” 林末放开徐方耀的手, 上前疑惑地看向李茂等人, “陈哥, 乔哥呢?” 李茂和陈平理顿了顿, 两人对视一眼, 李茂笑着上前说道:“乔哥家里有点急事,昨天晚上就先买了机票回去了, 他还挺抱歉的,还说让我们跟你说, 到学校了再见。” 林末侧着头,他明白李茂话里隐藏的意思, 可他没明白, 是什么让性格最和善的乔盛心里生了嫌隙,是他又做错了什么?他下意识望向徐方耀。 林末茫然无措的表情撞进徐方耀的心底, 让他眉心微皱,他最看不得林末露出这样脆弱失措的表情。 果然是不识抬举! 徐方耀眼底深沉, 越想越心疼,他把林末揽入怀里,“既然他急事这么多,那下次就不需要叫他一起。” 他揉着林末发顶的手, 强大而温柔。 陈平理听了这话,看向林末,却欲言又止,其实乔盛的家世小康清正,人长得清秀帅气,难免就有些自命清高,但其实并不影响他为人正直善良。 昨天的场合确实让他感到不适,他对林末没有任何索取之心,因此也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去将就忍受,陈平理理解他。 其实他对林末也并无所求,只是难以免俗的对林末身边的资源有所忌惮,所以他愿意尽可能地真诚对待他。 因为他同样明白,对于他们这个阶层的人而言,真诚的对待才是他们最看重的。 陈平理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老幺,小乔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要不,回去咱们再好好聊一聊?” 林末看着陈平理,点了点头,他真的挺喜欢乔盛的,“好,不过我开学前还得再请一两个月的假,估计我回去学校时已经是11月份了。” “没事,我们会帮你整理好课件功课的,你就安心地拍你的电影,争取让咱们宿舍出个当红大明星!”李茂拍着林末的肩膀,玩笑地说着。 林末扬眉一笑,“好,知道了。” 徐方耀看了一下腕表的时间,他捏了捏林末的手,“阿末,开会的时间到了,我得过去公司了,你跟着戴文好好玩,有事给我电话!” 林末弯眉,“好。” 徐方耀顿了顿,修长的手指拂过他的耳畔,“我让助理把行李收拾了,晚上跟我回家里住吧!” 林末想了想,笑着点了点头,不再强求要和同学住一起,“知道了。” 徐方耀在港城公司里忙绿了三天,林末也就撒了欢地足足玩了三天的时间,众人才打道回府,回到潮埠剧组。 李子成感觉自己头发都等白了,他发誓他这辈子再也不想让老板来他的剧组拍戏了! 在外景片场,机器铺设的走道和塞满道具的房间里都是人来人往的工作人员,因为今天是在潮埠拍摄的最后一场戏,也是全片中极为重要的一场戏。 在片场,是已经全部重新搭建的场景,是在一艘轮船船舱的内景,上舱和中底舱搭建在棚内进行拍摄,但甲板上的戏份为了确保实景的真实性,李子成还是冒险租赁了一艘船,开到潮埠海边拍摄。 幸好甲板上的戏份不多,也就一两场,所以如今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在忙碌地检查着每个关键而细微的环节,以确保现场不会出任何差错。 林末和其他的演员都坐在船上的临时化妆间,正在试今天的妆造,导演、编剧和化妆师也都在旁边,斟酌着哪个造型更好。 李茂和陈平理就坐在化妆室的另外一边好奇地看着,李子成不允许他们过来靠近林末,怕他干扰林末酝酿的情绪。 “好,现场准备,”工作人员就位,演员林末和新进组的女演员李斯丹在现在做最后的准备。 “这位乘客,您不能到甲板上来,请您回到您所属的船仓内,谢谢您的配合!” 一位衣衫脏旧的年轻女士,正趁着混乱闯进了轮船的最上层甲板,她在一片光鲜靓丽的人群中横冲直撞,不顾众人鄙夷的眼光,不顾身后追捕着的船务人员,一心只寻找着她的目标。 正立在甲板上看着落日的林明若,皱着眉头走向了嘈杂处,一边安抚着甲板上的宾客,“抱歉,叨扰各位乘客,请由我来处理!” 他一边神情严肃地走向船务人员,询问道,“怎么回事?” 看到林明若走过来的身影,船务人员紧张到身体都僵硬了起来,他立即笔直的站立着,恭敬地回答道,“抱歉,明少爷,我们……” 船务人员尚还未说明白,那位女士扑通一下,直愣愣地跪在了地上,林明若的跟前。 林明若看着匍匐在自己的脚下,哀求着他救救她的女儿的女人,他赶紧伸出手来搀扶住她,“这位女士,请您起来,有什么问题由我来帮您解决。” “真的?”女人不敢置信的问道。 林明若笑着,真诚说道,“是的,女士,我们先别打扰到其他乘客的休息,您随我到里面去说,可以吗?” 女人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如神仙一般好看的年轻男人,憋了许久许久的情绪瞬间崩塌,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好,好。” 林明若请女人跟自己走,边走边安抚着她的情绪,他笑着问,“这位女士,请问您怎么称呼呢?” 女人有些拘谨,“我娘家姓林。” 林明若请她在员工休息室里坐下,又为她倒了一杯温水,“林夫人,幸会,请您先喝口水。” 林明若笑的很温和,“那咱们两个是本家啊,这条船上的头家也姓林呢,那林夫人是去暹罗寻人、移居还是去务工?” 女人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不知所措接过玻璃杯,“不敢当!不敢当!” “不是,我主家是暹罗的贵族普纳朋先生,他与广府有生意往来,今年年初主家老爷因公务先回了暹罗,可谁知不过数月,广府封了路和港口,老爷让我带着我家小姐回暹罗,我只好带着小姐想着从潮埠回暹罗,”女人羞愧又心虚的神情看了看林明若。 “可局势越发紧张,我们有钱也买不到票,只好让我冒险偷偷带着小姐上了林家的船!” 女人见他没有像像别人一样露出那鄙视的表情,才放心地接着又说,“我……先生,等我们回到暹罗,主家一定会好好报答先生的!” 林氏说完,立即又起身朝他跪下,“所以,先生,求求您救救我们小姐吧!她已经病了好几天了,我求了所有人,可是他们,他们……” 她明明已经付出了一切,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没有人愿意救救她们? “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情,求求您救救我们小姐!”说罢,她就要解开自己衣襟上的纽扣。 她一边期盼地看着林明若,一边解着衣襟,可是,让她仰头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到不像话的男人的时候,她忽然,又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 她紧紧地揪着了自己的衣襟,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可不可以请您……” 一件西装外套从天而降,温暖地披在了她的身上,林氏愣在了原地,呆呆地任由眼前的男人搀扶着自己起身。 “夫人,既然您和小姐上了我们林家的船,那么您就是我们船上的乘客,我们本应该为您解决任何问题,您有任何困难都请跟我们说,我们一定会帮您解决。” 她从来、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尊重的对待过,她颤颤巍巍地抓住披在身上这昂贵的西装外套的衣领,她看着这个男人,“谢谢先生,谢谢您!” “夫人,您请带路,我请船上的医生去为令小姐看病,好吗?” 她用力地点点头,拼命地点点头,眼泪一滴一滴随着点头而不断地坠落在地上,她颤抖着双手扣回衣襟上地纽扣,她不能玷污了这位先生的名声。 林明若体贴地先走出了门去,边等候着她,边吩咐了船务人员去请了医生过来。 待林氏收拾妥当后,才又带着医生随着她去到了她所在的那个最底层船舱内。 底层船舱林明若从来没有来过,通道内闷热潮湿、一股腐烂的味道也随着越往里面越浓重,仿佛连呼吸都无法顺畅了起来。 打开底舱门的那一刻,林明若所见到的以为是炼狱一样的地方,却也不过就是普通底层人,潦草的一生中,多么平常而普通的一个地方。 他忘记了,他曾经也是这众多受苦难的人中的一个,在他和爷爷逃难回潮埠的路上,四年,四年被林繁耀娇惯的,就给全然忘记了。 他到底是被林繁耀保护在羽翼之下多久了? 他就像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孩,终于解开了现实的面纱! 林明若深深呼吸了一口,这底舱内污浊而不流通的空气。 所以多么幼稚而自私的自己,竟然以为自己的爱情多么的伟大,可以去睥睨天下的苍生,而如此浅薄的自己,自以为是的,用爱去攻击了自己最爱的人。 林明若两行清泪落下。 而那个自己最爱的人,仅仅只是不忍心看到自己身边这些受苦的同胞们,这些看起来普通而低贱却活生生的、无辜的人。 他只是想要尽些自己绵薄之力,去帮助这些连自保都做不到的普通的所有人! 林明若突然间就理解了他的爱人所做出的选择!不是他们的爱情不重要,不是牺牲了他们的爱情也在所不惜。 而是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去做,非要自己去做不可,这是一个能力强过普通人的责任,这是内心的呼唤,天赋予你能力之时,你便有责任去帮助比你弱小的,你的同胞! 因为你的举手之劳,就有可能是一个人或一群人苦苦挣扎的一生。 林氏在满舱男男女女诧异的眼神中,义无反顾地奔向自己的小姐,她瘦弱的手臂却瞬间轻易地抱起了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女孩,她把小姐抱到医生的面前。 因为医生并不愿意进入到那满地污脏,汗臭和排泄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的地方。 医生看了一眼女孩,满脸通红,应该是发烧了,烧到都已经失去了意识,“明少爷,粗略看来,这位女孩的病应该问题不大,几贴药下去也就好了,只是不能再让她继续待在这里……” 林氏祈求地看向林明若。 林明若点了点头,“先把孩子带去我的房间吧。” 医生却严词拒绝,“不可,明少爷,万一这女孩的病染到您的身上,我们可万死不辞,宗爷得把老朽这一身老骨头拆了,我不能允许您出任何问题!” 林明若笑着安抚着医生的情绪,“您不是说她的病是小问题吗?” 医生生气地看向他,“那也不成,这船上缺医少药的,不能拿您来冒险。” 他皱起眉,勉为其难的说了一句,“要不还送到我那里去,正好我也可以照顾她,早日好了早日送回来。” 林明若无奈地笑了笑,只好点了点头,“那好吧,听您的安排。” 于是,几人在众目睽睽中走出了底舱,林明若回头望去,看见的全都是直勾勾的眼神,他转身离去,旋梯而上,回到了二层船舱里。 管事和船长,以及那名船务人员都立在走廊处等着林明若,想来应该是那名船务人员把事情报告了管事。 管事恭敬地弯腰曲背,“打扰到明少爷的休息了,都是某的不是,未有管理好事务,请少爷责罚!” 林明若摆了摆手,示意他稍等,然后朝着医生道,“麻烦您先带孩子去治病,该用什么药就用,不用节省,既然咱们要救人,就救到底吧。” 医生郑重地点了点头,“行,老朽明白,明少爷放心。” 林明若又温和地跟林氏说了一句,“夫人不必担心,您跟着医生过去,稍后我让人给你和小姐重新安排休息的地方,有事情您再来找我,可好?” “谢谢先生的大恩大德,谢谢先生救命之恩!妇人没齿难忘!” 林明若即刻搀扶起想要伏地跪谢的刘林氏,“夫人客气了!” 刘林氏看着他白皙干净的手掌,放在了她身上穿着的,他的西装外套上,可被自己弄脏了的西装外套失去了它原有的光鲜,便显得一刻也配不上先生了。 她立即脱了下来,双手用力地搓擦着,可脏污的手掌心却把衣袖越搓越脏,她带着哭腔,看向林明若,“对不起,先生,衣物被我弄脏了。” 林明若笑得温柔,“没关系,海上夜里寒凉,夫人不介意的话,就留着穿吧。” 林氏紧紧抱住那件西服,她擦着眼泪,深深鞠了一躬,这么善良美好的人,自己多站在他身边一秒钟,都是对他的玷污。 她毅然决然地跟着医生和小姐离去,进到了医生的房间舱门内。 林明若转身望向管事,“林三管事,不必自责,您做的已经很好了,您的管理并没有出什么差池,出了这件事是意外罢了。” 管事弯腰作揖,“谢谢少爷的体谅!” “只是,我方才去了底舱,那里的环境确实非常难忍,想来定然是底舱的众人并不太在意身处环境卫生的问题,只是咱们却不能掉以轻心。” “万一今日这孩子是出了什么传染人的癔症,可如何是好,那整条船的人都得出事,如今局势紧张,这船上的客人关系也复杂难理,万一出了意外,整个林家都不好交代,对不对?” 管事忙点头哈腰,道,“是,是,明少爷说得是。” 林明若神情严肃的望向他,“因此,林三管事还是应该派人去帮忙把底舱打扫出来,不敢要求整洁,至少要保证干净。” 管事低着头,皱起了眉,“是,少爷说得有理,只是少爷也知道,在现如今这个环境之下,咱们林家的每条船只都是满额满员出航,实在再抽不出船务人员来。” “何况,他们那些底舱的人本就粗俗,是他们自己到处乱拉乱扔,浑不在意,何况他们的船票低廉,实在也不值得咱们抽调出人手来,为他们负责清扫底舱。” 林明若冷下了脸来,“虽是如此说法,然则凡买了我们船票的,那就是林家的顾客,况且如今这世道已然如此艰难,他们也都是咱们的同胞老乡们,怎的你我还要去分他个三六九等?” 他收敛起些许怒意,平心静气地道,“当然,我亦能理解林三管事的难处,这样吧,也不用叫船务人员去帮忙,你今天就去传达,从今天开始,凡购买底舱船票的人员每天轮流负责清扫底舱清洁卫生,而每天负责了清扫的人都可以到我这里领一块铜板。” “以后所有林家商队出航的船只都可以按这个规矩,这笔支出都由我来负责!这样的话,你回潮埠时,也一样不差跟林繁耀这样汇报。” “是,明少爷,我即刻便吩咐下去。” “当然,到时还是要劳烦管事安排好人,负责好监管卫生情况,若是卫生不合格,便不能得到这个铜板,还有负责监管卫生的人员不能碰触一笔钱财的进出,任何人包括林繁耀有疑惑之处,都尽可来与我分辨。” 听到了宗爷的名讳,管事连忙敛下眉眼,腰弯的更低了,差一点忘了这位小爷,可是宗爷的祖宗,谁不知死活敢惹他不快。 他连忙答道,“哪里,哪有人敢呢!明少爷思虑的如此周全,谁人会有疑虑之处,属下现在立刻就按照明少爷的吩咐去做。” “行了,就这样吧,还有,劳烦管事和船长安抚好方才在甲板上受惊的其他乘客的情绪。” “是,属下立马去办。” “卡,非常好,这一镜过了啊!阿末,非常好,演得极其到位。” 林末学着徐方耀深呼吸一口气,喝水出戏,他朝饰演林氏的女演员李斯丹和其他演员们点头致意,“谢谢各位老师,各位老师们幸苦了!” 饰演管事的演员笑着拍了拍林末的肩膀,“明少爷也幸苦了!” 林末说着不敢当,然后才走向监控器前坐着的李子成的面前。 李子成非常欣慰林末的成长,无论是性情上还是演技上,都像是飞跃式不同,越来越开朗,也越来越自信,就如同林明若一般发生着巨大的蜕变。 虽然,一个人是失去了爱情,而一个人是得到了爱情,或许爱这个人生课题,无论得失,都会使人得到成长吧! “阿末,演完这一幕,有什么感想?” “感想?” “嗯,对,你总结看看。” “感想,感想就是,”他无法能像林明若那般理解林繁耀,如果是徐方耀,为了所有人放弃了他,那他应该会发疯吧! 他知道的! 林末侧脸看向徐方耀,“哥哥,那要是把你换成是林繁耀呢?你会怎么做?” 第39章 机场的候机楼吵杂不堪, 整个《闻香》剧组的全员赶往机场在机场。 剧组在潮埠的前期拍摄工作已经结束,徐方耀等其他演员的戏份也早已杀青,剩下的十几场戏都是男主林末的戏份, 因为接下来的戏份涉及到泰国取景,剧组全部转移到泰国拍摄。 除了一些留在潮埠善后的工作人员以外,所有的演员和其余部分工作人员, 都已在机场候机室里等待飞往泰国。 不过徐方耀却不能跟着去泰国,拍戏的几个月早已挤干了他的时间, 公司里堆积如山的工作不允许徐方耀任性而为, 可这让林末内心升起了些许的不安。 林末这几天就像是徐方耀的小尾巴一样, 他走到哪里, 林末就在背后搂着他的腰跟到哪里去。 徐方耀不太放心, 在忙得不可开交到工作之余硬是抽出一天的时间,亲自送林末过去泰国, 再连夜飞回来。 林末坐在徐方耀的身旁,听着徐方耀关切的话语, “ 林末却皱紧了眉眼,语气中不自觉地带着些委屈模样, “在泰国, 就剩我一个人在剧组了?” 徐方耀剑眉微挑,他捏了捏林末的脸颊, “怎么会只有你一个人?李子成会帮我看着你,袁娜和杰克也会全天候照顾你!就一个月, 只要你想我了,我就飞过去找你,好不好?不要怕,嗯?” “嗯, ”林末沉默地呆在徐方耀的身边,两人安静地依靠着。 林末把下巴轻轻地磕在他的肩膀之上,看着他,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徐方耀,如果你是林繁耀,你会怎么做?” 徐方耀与他对视,“阿末,我不是林繁耀,我们有着全然不同的眼界和经历,所以我们不能以我们今天的思维,去看待他的选择,或去指责他的选择!这对他而言是不公平,因为他已经在他的思维模式里做了他最佳的选择。” 林末侧着脑袋注视着徐方耀,“可是,你觉不觉得,现在的我们和林明若他们一模一样,你还是把我送去了泰国?” 徐方耀呼吸一滞,瞳孔骤然收缩,他的手臂微微颤抖着抬起,一把把林末搂进胸膛,手劲收紧,力度大到让林末倏然感到窒息。 徐方耀的脸色愈发阴沉,四个字从他咬紧的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地蹦了出来,“闭,嘴,林,末!” 他的手掌用力地钳住林末的后脖颈,黑眸中布满森冷的戾气,眼底酝酿着极度危险的狂风暴雨,“你!不许……” 徐方耀在林末面前从未动怒,林末从未见过如此失控的他,就像是被他击中了要害! 他无法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他被吓住了,却又情不自禁地从心底里升起一丝丝的……兴奋,他戳破了一个名为温柔的泡沫,“哥哥……” 徐方耀下颌紧紧绷着,他深呼吸,忍了又忍,压抑着怒气,收敛起怒容满面,“阿末,你乖!收回这句胡话!” 他不会允许,不会再允许他出任何事! 林末仰着头,面上越发的乖巧,“好,哥哥,我会乖乖地等着你来。” 徐方耀放开手,控制着力道,轻柔地摩挲着林末的发尾,“你只需要做好一件事,就是要照顾好自己!” 林末一直仰着头,看着他,说好。 徐方耀低眉看他,彼此的视线骤然相撞,徐方耀的眼眸变得柔软,他温柔地捧着他的脸颊,“好了,阿末,不聊他们了,我问你,去T国的行李和护照,你都收好了吗?” 林末望向徐方耀,霎时间就有些不太高兴起来,他不喜欢他收敛起脾气,林末咬着唇懊恼,难不成自己还有些自虐的属性? 他撅着嘴,“娜姐和助理杰克把要注意的事,还有要带的所有东西都给我罗列收拾出来了。”- 刚来到泰国的林末,还未太适应泰国的生活,就开始了拍这几场要死不活的戏份。 剩下的几场戏,李子成都要求林末得收着情绪演,他得要把情绪强行忍住,必须忍到最后那场戏。 才能把心底的感情和情绪一瞬间爆发出来,直到最后一刻的那种释放,才能诠释出人物的矛盾和感情的强烈程度,也才能达到电影戏剧中想要的效果。 所以每天下了戏,林末的眼睛都憋情绪憋得通红,却又不能发泄出来,像只小兔子一样,让美琳等人都有些心疼得直呼受不了。 饰演林氏的演员老师李斯丹,她刚下了戏,正无聊地等着下一场戏份,她就坐在林末旁边的椅子上。 笑得半真半假,她躇着下巴,戏虐地望着他道,“林末,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林末刚从戏中的情绪里缓解出来,愣怔了下,礼貌地笑了笑,“谢谢斯丹老师的称赞。” 她把助理洗好切块的水果拼盘,放在了林末的桌子前,“要不要吃水果?” 林末礼貌拒绝,喝着杰克准备的果茶,“不用了,谢谢斯丹老师!” 她坐得离林末越来越近,就越忍不住想要上手摸一摸那嫩白的脸颊,“林末,你以后肯定是要进娱乐圈的吧?要不要……就跟着姐姐好了,姐姐捧着你,给你好多好多的资源,怎么样?” 林末挑起眉头,淡淡笑着,掩盖起眼底的微微厌恶,“斯丹老师,您不要开我玩笑了!” 她忍不住着迷地看着林末脸颊上柔软细小的绒毛,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雪白的光晕,简直被击中在了心上,当真从心底升起了和一个男孩谈恋爱的冲动。 “我可没有开玩笑!” 她话音未落,便看见了从林末的背后伸出了一双手臂,揽住林末的肩膀,李斯丹抬起头看,原来是导演李子成。 他把手搭在了林末的左肩上,有种半搂着的防御姿态,“李老师,你可不许调戏我的男主角哦!” 李斯丹皱了皱眉,所以,李导就是这个小男孩背后的金主?难怪!刚出道就能出演这么个大制作的电影项目。 她就说前一段时间关于林末的绯闻,不可能是无稽之谈!李斯丹耸了耸肩膀,“开个玩笑,林末被介意啊!” 林末笑笑不说话。 李子成笑着跟林末说道:“那个林明若的后人你还记得吗?叫做珍妮的女士,她过来探班,说能不能见见你?” 林末眉心微微蹙起,心尖不知为何忽然颤了一颤,“珍妮女士?” “对,就是上次阿耀亲自过来泰国和她见面的那位林明若的后人,美琳一直有和她联系,也多亏了她告知了林明若更多的信息,我们也更好地完善了我们的剧本。” “她一直对饰演林明若的你很感兴趣,这次她听说咱们剧组过来泰国拍摄取景,所以想过来探班见见你,因为剧本最后的剧情美琳也想要和珍妮女士再探讨一下,所以我们就同意了。” 林末并没有说话,可有可无地听着。 李子成拍了拍林末的肩膀,“你还是去见见她吧,也可以跟她好好了解一下林明若的事情,说不定这对你的后面拍摄会有些帮助呢,对吧?” 林末这才点头,“好,可以。” 林末跟着李子成走向片场外的会议室,看见珍妮的时候,她正好奇地站在会议室的落地窗处,打量着窗外对面的拍摄片场。 “您好,珍妮女士,我是林明若的扮演者,我叫林末,很高兴认识你!”两人单独见面,坐于会议室的沙发上,林末自我介绍着。 珍妮一眼看向林末,便露出了一丝怀念和痴迷的神情,她笑得温暖留恋,又悲喜交加,“听徐总说,你是林明若的后人,果然,你真的长得和他很像!” 他是林明若的后人? “什,什么?”林末呆滞住了,他忽然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珍妮也愣了一下,“你……不知道?” “我是林明若的后人?可我听说你才……”林末没有接着说下去,他问道:“是徐方耀跟你说的?” “对啊,我刚开始也是将信将疑的,后来看到你的照片,我就很确定,你一定就是他的后人,只是,我有些奇怪,林明若后来一直生活在泰国,并未结婚生子,难道他在未移居泰国时生的孩子的后人?” 林末久久无法回神!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和他长得很像?……你又是林明若的什么人?”林末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珍妮。 珍妮皱起眉头,“难道徐总没有把林明若的信件和照片给你看过吗?”不然他怎么可能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和林明若长得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啊! 林末的心跌到了谷底,他紧紧地掐住拳头,“可能是徐方耀忘记了,不知道您有没有留有备份,可不可以麻烦您给我看一看?” 珍妮眨了眨眼睛,没有犹豫,“当然可以!”她无法拒绝林末的任何要求,她看见林末的那一刻,就仿佛是看见了那个存在于自己整个童年里的人,他是阿嬷口中的故事,是照片里她最熟悉的陌生人。 幸好当时她对那些信件和照片实在有些留恋舍不得,便偷偷用手机拍了下来。 她拿出手机,递给了林末。 林末强装着镇定,接过珍妮的手机,可颤抖着的手却又暴露了他的慌张,他举着手机,犹豫、不安和恐惧一瞬间向他袭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内心会如此恐惧,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方其麟所说的那句话:徐方耀总是会梦见一个男孩,叫什么若的,那是他的梦中情人! 他咽了咽喉咙,用力地喘息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是他! 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里是一个穿着白色西装正侧着身的东方男子,他微微俯身,长睫垂下侧颜如玉,他轻嗅着一朵茉莉。 该怎么去形容他的俊美呢,明明是黑白的照片,明明并不能十分看得清他精致的五官,可即便如此,他的秀骨俊逸,也让人无法忽视。 而这照片里的人,就活脱脱就是眼前这个穿了戏服的林末。 他们两个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他是林末,还是林明若,林末在这一刻,竟然都有些分不清了! 但如若非要在他们之间,寻找出那些许的不同,那就是林末独缺了林明若那一股子温文尔雅的气魄。 林末无措又快速地翻动着手机里的林明若亲笔书写的信件,里面的内容,一字一句他都很熟悉,就跟剧本里写的剧情和内容都一样! 也是,美琳姐就是根据这几封信改编了后来剧本的内容。 林末张了张嘴,几次都险些说不出话来,这一刻他地身体竟有些害怕到僵直。 他清了清有些干哑的喉咙,“为什么说我是林明若的后人?徐方耀石怎么说的?”他连基本的礼貌都已经顾不得了,他死死地盯着珍妮。 妄图从她的神情里找出蛛丝马迹,来辩驳内心不好的设想。 珍妮对林末的反应有些不解,但她还是如实的回答道:“徐总之前说是会把信和照片交给林繁耀的后人,但在我追问之下,才又跟我说了,是要把信件和照片交给你,但他说因不想你被外人打扰,所以也希望我能配合,对外隐瞒你的身份。” 林末冷冷一笑,他什么时候被按了一个林明若后人的身份,他怎么不知道! “徐方耀说他认识林繁耀的后人,却又找不出他的后人吗?”他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徐方耀的漏洞。 珍妮蹙起眉,没有明白林末的意思,“对,美琳说这个剧本,是徐总给了她整体的故事情节而改编的,所以我才以为他认识林繁耀的后人。” 但后来她说她想要见见林繁耀的后人,徐方耀才又告诉她说,其实林繁耀并没有什么后人,林末才是林明若的后人,“难道这个关于林明若的故事,并不是你告诉徐总的吗?” 林末露出了一个悲伤决绝的笑容,“是啊,是我告诉他的。” 珍妮有些疑惑地点了点头,“原来真是这样。” 林末艰难地喘息着,呜咽着笑了笑,“抱歉,我突然有些不太舒服,我先回去……” 话音未落,会议室的门从外面被打了开来,副导演走了进来,问道:“阿末,聊得怎么样?我们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马上就到你的戏份了。” “……好,我马上就来。”林末敛起满脸的情绪,转身走出去时,他已经是林明若了。 珍妮有些咂舌,感叹到他们不愧是一个成熟的演员,一秒就入戏- 1931年战争全面爆发,潮埠港口停运,因海上交通断绝,潮埠与东南亚各国的轮船停摆,原材料供应困难,绝大多数东南亚外来工厂、商人纷纷逃离,作坊也已先后破产解散。 在潮埠继续生产的极为少数,留于潮埠的厂、坊充其量不过10余户而已,经营亦困难,潮埠基本陷于停顿。 生活在暹罗的华人,日子也开始不好过了起来,暹罗不仅开始限制华人入境,甚至对国内的华人从经济、政治、文化上采取了一系列的强制同化政策。 林明若开始为同胞在暹罗的生存谋求公正的待遇、平等工作的权利和合法的保护而到处奔波。 即便他们甚至并不知道林明若是谁,正在为他们做些什么,甚至可能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只是情况却并没有因此变得好起来,局势也越来越糟糕。 如今,他已然连信都寄不出去了!他拿出自己写的凌乱无序的信,慢慢的念。 第一封信:【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阿耀,又是半年收不到你的任何消息,是否国内形势已更加严峻?听闻国内局势更加严峻了,你可还好? 阿耀,今年八月暹罗国王已下令禁止接收华国移民,暂停与华通商建交,而今亦未见有任何好消息传出,商队的船已无法出港回航,信寄不出去,我也收不到你的任何消息,你可还好? 我该怎么办?我能做些什么?阿耀,我害怕,你可还好? 今日的黄昏,晚霞很美,当它照见我脸庞的那一刻,我仿佛在海的另一边看见了你! 阿耀,我在黄昏即将消散的晚霞里想你,我的思念已然无处遁形,真的很想趁着夜色,将自己放入海里,是不是我就会随海浪一路过去,把我带到你的身边,可朝思暮想的你,是否还记得清我的脸? 这三年来,我常常回想起我们两个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即便有限的温存里总裹挟着些许酸楚,但我总还满满的甜蜜去回忆,我想我们总会在无数的梦里继续相见,即便你如今在远处触不可及。 阿耀,你现在是否能够聆听我的声音?你可知,我昨晚又梦见了你,我梦见我的眼睛和身体都也离我而去,来到你的跟前,见了你一面,那种感觉就好像昨天你还在我身边一般,让我那么的不愿醒,醒来面对空空的自己。 阿耀,昨夜的梦里,你可见着我了? 阿耀,我还梦见了我们庭院的满树梨花,有时我也在想,是否当初该把这株梨树砍去,大约是它的意头不好,造成了我们的别离。 阿耀,我在等你的消息。】 “先生,有客人上门,是隔壁的邻居普纳朋先生想要拜访您。”卧室门外响起敲门的声音,是女佣阿芳。 普纳朋正是林明若在船上遇见的那位生了病的小姐的父亲,因林明若在船上对这位小姐的救命之恩和照顾,他对林明若感激不尽,这几年的时间里,对林明若也是不予余力的帮助和照顾。 甚至帮林明若安排了高档住所,和为他打通暹罗的上流阶层的生意通道。 林明若放下信件,“好,你请客人到前厅,先上些茶点招待着,我随后就来。” “好的,先生。” 林末放下手里的信件,然后打开一个以砗磲螺钿嵌之浮雕的紫檀木盒,动作轻缓而珍重地把信件放回了盒子里,关上盖子,手指轻轻抚了抚木盒,才把盒子妥帖地收起。 关上房门,缓步下楼,走到前厅,“普纳朋先生,欢迎光临寒舍,招待不周,请勿见怪!” 普纳朋笑着起身,看向林明若,“明若太客气了,是我打扰你地清净了?”语气熟稔而亲昵。 林明若也笑了,“那里的话,别人想要请您普纳朋先生到家里去,都还请不到呢,我还敢嫌弃您不成。” “我今日前来,其实是我近来听闻了一些消息,是关于潮埠的,知道你很急切的想要知道,所以特意过来告知于你。” “真的,是哪方消息……”林明若尚未说完话,就被一把推开大门进来的女孩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是普纳朋的女儿闯了进来,“爸爸,我跟你说过的,我不嫁,我是不会嫁给那个男人的!” 追着小姐身影进来的也是林明若的熟人,是小姐的贴身姆妈林氏。 林氏跟着小姐,站在一旁,时不时偷瞄着林明若,却又不太敢说话。 林明若转头,看着眼前的这如烈火一般的女孩,如今已全然看不出她在船上那气若游丝时的虚弱样子。 林明若看着女孩,笑得温和,“小艾朵拉,好久没有见过你了,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普纳朋却怒气十足地起身,走到小姐的身边,“艾朵拉,你的家教和礼貌就是教你没有经过他人的允许,就随意地闯进别人的家里吗?” 艾朵拉已然顾不上回答林明若,她朝着爸爸委屈巴巴的喊着,“那还不是被你逼的,我跟你说了我不要嫁给那个男的,为什么你还是答应了他的提亲?爸爸,这是我的人生,你凭什么替我答应?” 普纳朋忙朝林明若道抱歉,“实在抱歉,艾朵拉太胡闹了,明若可别见怪啊!” 林明若笑了,“咱们两家是什么关系,我如何会见怪,没关系,你和艾朵拉就在我家好好聊聊,如今新时代了,小女孩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咱们还是要好好听听才是。” 普纳朋笑了笑,“小女孩心性幼稚狭隘,她如何明白我们的考虑!” 艾朵拉又生气又伤心,觉得这个人再也不是最爱自己的爸爸了,“好,你觉得我的想法不对,那你就把你的想法、你的考量告诉我啊!” 普纳朋皱紧了眉头,尽力地抑制着满腔的怒气,“艾朵拉,你如今已经16岁了,我就你一个女儿,你不嫁他,未来家里的这些产业要由谁来继承?” 可女孩并不想就此妥协,“你只想到你的产业,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幸福?我的想法?难道,我的幸福对你而言一点都不重要了吗?” 普纳朋眯起了眼睛,“艾朵拉,吉拉纳这个姓氏就注定了你的婚姻不由得你自己做主,我平时宠着你、爱着你,但不代表着我什么事情都由着你的性子来。” 他们作为贵族,既然享受了这个姓氏带来的金钱物质的好处,那么相应也必须为此做出该尽的义务。 女孩无语地笑了起来,内心的酸涩突如其来,可新时代的女孩子读过了书,见过了世面,就不会再屈服父权和权威的命令。 “那爸爸的意思是,对于你们而言,身为吉拉纳家族的人责任比我的幸福更重要,是吗?在家族的责任之中,牺牲个人情感也是微不足道的事情,是吗?” “可是,家族的强大难道不是为了让族人过上安稳自在的生活吗?他的目的不是为了让我们所有人都幸福吗?它不该是我们的后盾吗?为什么它却变成了束缚着我们每一个人的枷锁?” 普纳朋笑得很讽刺,“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不愿意为了家族的强大付出我们的所有,那么家族怎么能变得更强大?它还怎么去庇护你幸福而富足的生活?” 艾朵拉据理力争,“如果是这样,那么我请问您,家族存在的意义在哪里?如果我们每一个人的价值衡量都是从家族利益出发,我的痛苦又该由谁来负责?再通过让别人痛苦来缓解吗?” “爸爸,我们怎么可以如此本末倒置的去看待这件事情?家族本该是庇护所,如今却要成为我们的监狱吗?” “我不愿意,爸爸,我不愿意。” 林明若震惊地看向女孩,久久不能平静下来。是啊,是啊,小女孩都明白的道理啊! 自己竟然花了许多许多年都没有想明白的道理啊!时时无法释怀的事情,无法消散的意难平和痛苦,就让小女孩如此轻易地就戳破揭穿。 是啊,凭什么啊?凭什么自己的情感和幸福都要被牺牲呢?我凭什么不能回去找他?我凭什么要为了别人妥协?我凭什么要去等待别人? 他明明应该去选择他自己想要做的一切啊! 从没有哪一刻,林明若这么想要回潮埠!他即便会死,即便林繁耀已经变了心,和他分道扬镳,他都想要回潮埠! 林末坐于书桌前,提笔,开始写起给林繁耀的第二封信:【阿耀,现在已是初夏时节,微风徐徐,茉莉花初绽,总觉着此时你就在我身边。 阿耀,总觉得这似乎会是我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可是还是有好多好多的话并未与你说起。 还记得你跟我说过,每时每刻,我们都在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你说你不会允许自己成为为了一己自私而不顾一切的人。 好像在家族里,我们从来强调尊卑有序,我们一出生似乎就是要继承先志,我们每个人的存在似乎都是为了家族的名誉,目的是光宗耀祖。 我们从来讲究家族利益高于个人利益的,个人的自由意志也好,个人的想法也好,好像在整个家族的利益里面都是微不足道的。 我们的一生好像就是为了实现家族的强大,个人的幸福和情感是可以被牺牲的。 可是,林繁耀,如果我们所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服从的话,我们的一切都可以被牺牲的话,我们为何要生而为人? 更何况家族利益往往最终都会变成以当权者为主,附庸者缺乏话语权和利益保障的结果,那如果是这样,那我们所追求的到底是家族的强大还是当权者的个人意志呢?这是值得我们反思的事情。 今天遇见林一个女孩,他给我上来一课,她说,家族的强大难道不是为了让族人过上安稳自在的生活吗?他的目的不是为了让我们所有人都幸福吗?难道它不该是我们每一个族人的后盾吗? 她说,如果每一个人的价值衡量都是从家族利益出发,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家族的棋子,那我们生而为人的价值在哪里? 林繁耀,我深以为然! 就比如你,对于他们而言,你身为家族的继承人这件事似乎比你的幸福更重要,让你束缚在家族的责任之中,似乎牺牲你的个人情感也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可我们作为独立个体的价值被彻底被抹杀掉时,当我们的情感和个人价值被强行剥夺掉时,那持续而强烈的痛苦又该由谁来负责? 曾经在离开的那一刻,我误解过你,也曾苛责过你,后来也试图去理解你,甚至到最后,我深深地为不能理解你,而为此感到过愧疚和羞耻,可是,今天,当我经历了一切之后,林繁耀,我想要告诉你! 我至今仍然觉得,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值得被自己好好对待着,我们应该全然地尊重我们自己的内心和情感,我们不应该为了所谓的家族,甚至更大的价值而选择去牺牲自己! 我爱我自己,全然的爱着我自己,这个可能自私的、怯懦的、无能的并不伟大的自己,我就是这么爱着这个,会为了一己自私而不顾一切的自己。 我并不否认你的伟大和奉献,但我终究不能像你一样,我总认为爱意最大的体现,并不是牺牲,而是成全。 所以,今天,我成全你去做伟大者,也成全我自己做我自己,就像去成全花成为花,鱼成为鱼。 我再也不去奢求花为我绽放,鱼为我跳跃,它就自然的存在着就是最大的意义。 林繁耀,如今我仍旧可以衷心的对你说一句,我爱你,如同爱我自己。 我不再奢求你爱我,为我牺牲,为我妥协,那是你的事,并非我能操控之事。 我只负责爱你,实然,你存在对我而言已然是世间万万幸,最大的意义。 林繁耀,在烽火连天里,我也愿意将我的爱意说到最极致,我愿意为了我的爱情付出一切,我感到非常的愉悦和自豪。 所以,我要回去,我要回潮埠去找你了,那些曾经错失的,不曾得到过的,我们的天长地久,我想要去拿回来,所以,这一次,轮到你等我!】 “卡!”现场打板喊停,李子成着急地快步流星地从监视器前朝林末走了过去。 “阿末,我感觉你的情绪太过了,林明若此时是真心认定了他能回潮埠的,你的情绪不应该这么的……你懂吗?我感觉你都有些哀莫大于心死了都!你再把情绪收一收,懂吗?” 一连几天,林末都在强制高压的情绪里无法释放,他强迫着自己,不允许自己有自己的情绪,不允许自己想念徐方耀,更不允许他不是林明若。 他拒绝接徐方耀的电话和信息,他从未想过,原来演技这种东西,可以用在徐方耀的身上。 他原来也可以一边痛苦地不能自拔,一边却可以笑着跟爱人说,他正在找林明若最后场戏的情绪和痛苦的情感,所以现在不能和他多联系。 他还不想知道真相,不想面对徐方耀! 他还没有想清楚该怎么办! 妆造师正在为林末等人的妆造做最终的确定,现场的工作人员也在为最后的一场戏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林末开始化妆,李子成都还在和林末做最后的讲戏、排戏,他拿出剧本,还边和美琳讨论着,甚至现场又重新修改起剧本里的场景的设置和角色情感上的处理。 “阿末,我们今天有两组场景的镜头,一组是在大街上,一组是在屋内,在大街上那一幕,林明若在面对死亡来临之时,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要保护那盆茉莉花。” 因为,那是象征着林明若和林繁耀的爱情,那是林繁耀对他的承诺,在那一刻,没有任何事情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 林末当然明白这一点,只是心脏的疼痛剧烈袭来,再次提醒着他,他对于徐方耀的意义是什么!他是林明若的……替身吗? 林末恐惧到有些发颤。 “阿末,林末?”李子成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你有没有理解我说的意思?” 林末回神,转动着脑袋看向李子成,点了点头,“我明白。” “你可能不太明白死亡来临那一刻,人是会本能恐惧!林明若在死前应该是带着恐惧……” “我懂,导演。” 导演错愕地看了林末一眼。 “我爸临终前,只有我在,我懂。”那时要瞒住年迈的奶奶,姑姑又还没有回到潮埠,病房里医生和护士都忙混乱了,也没有人有空理他一个十岁的小孩,在那时是不是应该在。 他看着爸爸那浑身上下都插满了管子的孱弱身体,和那双只剩下青筋以及一层皮的手。 他记得那紧握住自己手腕的力度从强变弱,再到全然无力的感觉。 导演眯了眯眼睛,错愣地直视着林末,顿了顿,才对他说道:“……好,那我们来走一遍台词,你酝酿一下情绪!记住,不要去考虑动作神态表情,流于表面的表演我不要!我只要你的感情,注意情绪的层层递进,要给到位,OK?” “嗯。” “好,来,开始,林末注意把握住林明若的情绪递进,他是从面对死亡的恐惧,到无法与爱人再有相见之日的那种强烈的不甘心,再到最终的释怀,你要注意的点是把控好每个情绪的过渡。” 林末敛起自我的情绪,“好,我明白。” “OK,现场,准备开机。” 场记吼道,“现场预备,无关工作人员清场请离开,机器准备,灯光准备,摇臂升起,准备,Action。” 场记打板,开始。 在一个平静的午后,六月盛夏的暹罗酷暑难耐,林明若正在整理着自己的所有物品,他时真的非常认真的在安排着回潮埠的计划。 可是在收拾之际,林明若却发现他从潮埠带来的那盆茉莉不知道是不是被热得有些蔫巴,叶子上竟长出了些褐色斑点,甚至还有越来越蔓延的趋势。 林明若非常地懊恼自己这几日为什么全部心神都放在计划着回潮埠之事,却竟然都没有发现茉莉花的衰败。 林明若很害怕,害怕它死掉,害怕这仅剩的一点点有关于林繁耀的东西就要消失了,这是他对自己的承诺啊!这是他的爱情啊! 他等不及花匠上门,趿拉着拖鞋,抱起它便要出门去,离花匠家其实就几步的距离。 只有这几步路的距离,不过是几步的距离,却是天人永隔。 一把刀,一个义无反顾的人,世道艰难,最近在暹罗多了许多无缘无故刺杀华人华侨的暹罗人,在华人区里已是人人自危。 或许是觉得华人多数抢了他们的工作机会,抵制华人,又或许只是纯粹的被人怂恿和唆使着来刺杀林明若。 这个暹罗人,在把刀捅进林明若的身体里的时候,仍然愤怒而怨恨的说着,“你们这些从外乡来的人,凭什么来抢夺我们的工作机会,侵占我们世世代代生存的地方!” “你们来到我们的国家侵占属于我们的土地,大肆敛财,却还敢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大义凛然的说这是你们的权益,今天,我就要告诉你们,我们并不是就活该被牺牲的!” 林明若按住伤口,用力的推开他,伤口的疼痛逐渐向林明若袭来,他喘着粗气,他挣扎着想要往前爬。 他想要回家,他想要回林繁耀的身边!船票已经买到了,他马上就可以回到他的身边! 林末想要挣脱,却再也无法挣脱。 第40章 “每个人都有父母妻儿, 我们的刀是用来保护他们的武器,而不是用来伤害别人的!” 那个男人的长相有些偏暹罗人,他正愤愤一笑, 握住正插在林明若胸膛上的匕首,刀尖用力地又往深里捅,“你别怪我,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得罪了人!”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为自己信仰的观念而活, 他的信仰是林繁耀!所以他要活着!他要回到他的身边! 林明若悲哀的笑着, 奋力地一脚踹开了他, 他喘息着笑着拔出插在胸口的匕首, 鲜血喷涌, 他捂住伤口站起身来。 他紧紧地握住刀,刀尖向着对面的人, 他勾起一抹狠意,“你被别人唆使蛊惑来杀我, 可你有想过后果吗?你家人的下场呢,也想过了?” “你死了就没有人知道!”那个人凶狠的神情中还是难免带上了几分慌乱, “你拿我又有什么办法!” “那你又知不知道你杀的这个人是谁?你看看左边那栋房子的主人是谁的?你信不信, 我死了,明天你和你的家人都得给我陪葬!” 而正值此刻, 左边房子的大门传来了一声声锁链开门的声音。 那个男人的眼中倏然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他即刻慌慌张张地朝远处跑了。 林明若这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伤口处那排山倒海一般席卷而来的疼痛感,和淋漓不止的鲜血,都让林明若明白了,胸口处的这个刀伤, 恐怕已是致命! 林明若瘫软着身体跌倒在地,无力地微微挪动出方寸之地,把护在身后那一盆茉莉花轻轻的抱在手臂处,这花连同这个花盆,被自己惊心呵护了五年,连移栽都不敢,生怕它有什么差池。 这洁白的茉莉花,甚至未沾染上一滴鲜血,依然绽放的那般美丽无暇。 这是他送的茉莉啊,他说过的忠贞不渝,永不相负的信物!所以,怎么敢让血腥沾染上它一分一毫。 可是,这个曾经也同样被别人放在心里呵护着的人,就这样在离家门前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被狠狠地用刀捅倒在地,他的生命将轻易地消散在异国他乡! 可明明他已经在谋划着回家见爱人的将来,明明就差一点点。 盛暑的午后,阳光耀眼到让人晕眩,街上空无一人,鲜血淋漓着整条街道,如同盛开的玫瑰般,即将夺走一个生命。 林明若环住那小小的一盆茉莉,却不敢搂入怀中,害怕鲜血沾染了洁白的花瓣。 疼痛的感觉已然趋近于麻木,他按住胸口上的伤口,他一点一点的挪动着,挣扎着想要往家里爬去。 他喃喃自语,仿佛那个他就在身边般,“林繁耀好疼啊,阿耀,我好疼,你在哪里?阿耀,我想要回家……” 林繁耀,生离别,几千里,总盼君期,可是我们的故事,是不是其实早就注定了没有结局。 世事原来如此猝不及防,自己用尽所有去爱的那个人,被阻拦在命运以外,无法靠近又不能割舍。 其实他明白的,在分离的那一天起,那个他啊,就只能留在记忆里了。 可他不服气啊,他不甘心啊,他想要回去,回去拿回他们的天长地久啊! 可如今,终是要埋骨异乡,原来离别终成了离殇,死亦不可相依,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当初,他就该拼死也要在林繁耀的身旁! 正午的太阳炙人心肺,隔壁的大门缓缓打开,那一个叫艾朵拉的小姑娘走出了门。 小姑娘暑天嫌热,本不想在这个时候出门,可是偏偏前一段时间刚和父亲争吵,被圈禁在家不得外出。 今天好不容易父亲去外府出差去了,母亲偷偷把自己放出来透透气,她就鬼使神差的,就是想要出门散散步。 她出门几步,走出街道,猛然看见了一滩血迹,她惊声尖叫,却发现倒在血泊中的竟然是林明若,她朝他奔跑过去,“明若哥哥,明若哥哥,你怎么了?” 女孩吓得手足无措,拼命喊人。 或者命运真的是早已注定的,如此恰巧,今日林明若家中空无一人。 林明若计划着回潮埠,所以这几日,他都让亲信林子源出去打探有没有回潮埠的船票消息,恰好昨日他从华人商会的人那里收到一些内部消息。 如今国内时局混乱,一点消息林明若都不愿意错过,所以他便让林子源带着保镖今日一大早就出去打听消息去了。 而家中的佣人知道了林明若要计划着回潮埠去,看着林明若在房里整理物品,也没什么吩咐,便也偷偷相伴出门去找相好的同乡,想着他们也可以托林明若带几封家书回去。 林明若趴伏在肮脏的地上,他紧紧地捂住伤口,无助又害怕地朝着女孩,意识涣散地呢喃道,“林繁耀,我害怕……好痛……耀,我要回家……” “什么?回家?”女孩害怕的泪流满面,又急又慌张,她只听得懂一些华文,还是因为她喜欢这个华国男孩,所以特意请了华文家教来学的。 “怎么办……我……我,明若哥哥,回家,对……呜呜呜……我扶你回家,你不要有事!求求你!”女孩害怕地哭喊着。 被她的大声喊叫喊来的,是她自己家中的园丁大叔和姆妈林氏,他们疾奔而来,看见了这般情景,赶忙帮着女孩搀扶起林明若。 女孩哭着对林氏说,“姆妈,他说,他要回他家!你帮帮我,你赶紧去,去请个医生过来,赶紧!” 林氏早已吓得腿软瘫坐在地。 园丁大叔听了吩咐,忙点了点头,扶起林明若回到了他家后,便立马又急奔出去请医生。 他们不敢太过搬动,只好让他先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鲜血还是在直流地不停,女孩拿着沙发的披巾来捂住他的伤口,一边哭着安慰自己,“没事的,会没事的,我可以的!” 林明若被女孩的声音和伤口上的疼痛给唤醒,意识恢复了几分清醒,他勉强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看了看眼前有些模糊的小女孩,“艾朵拉?是你……” 女孩扑了上来,“明若哥哥,明若哥哥,你怎么样了?你没事的,你会没事的,阿叔去找了医生了,能救你!” 林明若刚想安慰女孩几句,就被喉咙里一阵腥甜刺激到发痒,他猛咳了几声,血便从嘴里被咳了出来。 女孩眼睛里充满了眼泪和惊恐,她不断地擦去从他嘴角流出的鲜血,“林明若,明若哥哥,别怕,我会救你,我一定能救你!” “抱歉,我吓到你了……艾朵拉,不要害怕,没事,你别怕……”断断续续的一句话,已然用尽了他的力气,他又猛烈地咳着,血从嘴角不断地涌出。 女孩拼命的摇着头,“你别说话,等……等等医生就快来了……” 他知道,此刻的他心里无比清楚,他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 可是,他明明还有好多的话没有跟他说完,他还没有再见他一面,他还没有等到他的消息,信,也都还没有寄出去!他还没有回去找他啊! 林明若望着眼前的女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小艾朵拉……我很抱歉,能否再请求你一件事……你帮我去,去我……房间……拿一个紫檀的盒子,木头盒子……” “好,好,你等等,等等……我马上去……” 女孩狂奔上楼,闯进他的房间,拼命翻找着,终于找到他说的木头盒子。 那个盒子是那样的精美绝伦,静静地躺在在床头柜上,散发着幽然雅致又古朴的光泽。 女孩抱起盒子就往下跑,一个踉跄扑倒在林明若身前的地上,她往前爬行了几步,“盒子,盒子在这里!这里!” “谢,谢谢你……”林明若颤颤巍巍地伸出那惨白的手掌,用尽力气的按在女孩抱在紫檀盒子上的小手,“可否再……再烦你,求你保管,保管这个盒子,不要给别人,帮我,给,给他……林繁耀……” 女孩拼命地、拼命地点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滚落,“好,好,明若哥哥,我保管,我保管!” 这么,这么好看的男子,第一次见到他时,她还以为自己是见到了教堂里的天使米迦勒。 那个对着她微微一笑的样子,嗅着茉莉却又那么忧郁的他,轻抚过自己的秀发,说过艾朵拉该是全天下最美丽的姑娘。 他温柔地择下那一朵茉莉安慰难过的她时,他并不知道,她有多欢喜。 明明,明明是这么美好的人!曾经救过她的性命,更是她整个少女时期的梦! 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他,为什么会有人舍得伤害这样美好的人。 林明若嘴角微微牵动着,轻轻地抬起那无比沉重的手,抚去她的眼角的泪,便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谢……谢谢……” 女孩抓住他的手,哭得惨烈,“你会没事的,等会就会没事了……” 林明若的双眸泛起了亮光,他望向了窗外,望向了远方,释然地笑了,“林繁耀,对,对不起,等不……到,阿耀……都……还没有好好,道个别……” 林繁耀……林繁耀啊! 而今死别,请君珍重! “卡!过!非常好!阿末你演得太棒了!” 李子成非常激动地鼓着掌,朝林末走上前去,兴奋地拍着林末的肩膀,“非常,非常精彩,两位演员表现的太精彩!非常,非常棒!” 周围的工作人员全部都站起身来鼓掌祝贺。 林末却是浑身上下连泥带血全身脏兮兮的,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望着导演无法回神。 饰演女孩的女演员也泪流满面的在旁边嚎啕大哭着,然后就被经纪人搀扶了起来,带到一边去平复情绪。 林末愣愣地望向李子成,呆滞的眼神慢慢蓄积满泪水,他双手紧紧抓住李子成的手,“林繁耀,林繁耀……他在哪呢?” 李子成愣怔了一秒,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林末,结束了,徐方耀已经在飞机上了,他马上就能到这里!” 徐方耀? 林末看着李子成,他不要徐方耀,他现在不想见到他! 林末缓慢地擦去满脸的眼泪,“李导,我没事了,我再缓缓就好了!” 李子成体贴的让给他空间和时间来平复情绪,他走到一边,朝所有的演员和工作人员弯腰致意道谢。 “各位演员老师和各组工作人员,《闻香》全剧组杀青!请大家准时参加下午的杀青仪式,这半年以来,非常感谢大家的辛勤付出,非常感谢大家!”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40-50 第41章 下午的杀青仪式准时举办, 导演最后一次拿起对讲机,对着所有工作人员佩戴的耳麦里,说道: 「剧组的诸位同仁们, 戏里的所有悲欢离合都已在此刻停止,观影观己,都在于让我们看清更真实的自己。 感谢!感谢在场所有的人!感谢你们参与到这场林繁耀和林明若的人生经历里, 在这漫长的186天的时光里,辛苦大家了, 感谢你们为这部电影的拍摄做成的所有努力! 祝大家杀青快乐!祝诸位, 未来前程似锦, 一切顺心如意!谢谢大家!」 李子成热泪盈眶, 招呼着大家, “好了,我们大家一起来和我们的演员们拍照留念吧!” 大家一拥而上, 为所有的演员送上鲜花,合影留念。 就连方其麟也都跟着徐方耀从港城紧急事务中抽出时间, 赶了过来,可最重要的一个人却缺席了。 林末上午拍完最后一场戏后, 就让杰克帮他跟导演告了假。 李子成也体贴地没有多问, 第一次拍戏,就拍这么深沉折磨的戏, 也确实难为了林末。 这几天林末低沉抑郁的状态,他也一一看在眼里, 甚至他是加深他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 戏结束了,李子成当然也就希望能给予他充分的时间,让林末能尽早从戏里走出来。 可他实在没有想到,这种情况徐方耀竟然是不知情的, 林末,没有跟徐方耀交代过一句他的情况,也没有告诉他,他不在! 徐方耀一个箭步过来,揪住李子成的衣领,眼神如刀,紧紧地盯着李子成,“阿末,在哪?”- 直到傍晚时分,剧组的演员和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已经参加完杀青仪式,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只剩下些收尾工作还需要最后的清点。 导演组的一名助理边清点着现场的资料和物品等会要送回到工作室去整理,边闷闷不乐。 李子成在圈内是出了名的人缘好,无论对谁都是一视同仁,也乐于跟手底下的员工打闹成一片。 他放下手里整理好的资料,拍了拍小助理的肩膀,“怎么了?舍不得了?” 她难受地回头望向导演,点了点头,“导演,最后那场戏,可太让人难受了!我到现在也不能释怀,林明若怎么就死了呢?死的好嘘唏,一点也不惊心动魄,就让人很不得劲!” 李子成一乐,“人生是无常,这样的结局就像一个警醒,告诉我们不要轻易说离别,说不定就再也无法相见,成为一生的遗憾!” 她一顿,停下了手里的活,深有感触,“导演,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李子成耸了耸肩,“可以,问。” 助理皱着眉,“就是电影为什么拍到这里就结束了?后来呢?林繁耀呢?他怎么样了?他知道林明若的死讯了吗??为什么不把林繁耀的结局拍出来?” 李子成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反问她,“那你觉得林繁耀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子的?” “林繁耀肯定得心痛如绞而死,然后追悔莫及!” 导演低头闷笑,“这是大多数人喜欢的结局。” “但他也不知道得过了多少年才能得知林明若的死讯,知道之后!人早就死了,人家奈何桥上都走过去多少年了!或许伤心过一段时间,也就慢慢淡忘了。” 而这个才是现实的结局!可人们都喜欢虚幻的美好,不愿意看到现实的真相,所以,故事停在这里结尾才刚刚好。 “怎么可能!林繁耀才不会这样!”助理愤然反驳道。 李子成仰起头,看着天空,“可这就是现实啊!” 助理紧紧地咬着下嘴唇,“反正我觉得他肯定是非常的伤心,恨不得一起死了那种!” 李子成哈哈大笑了起来,“你看,我就是说吧!我那样拍,绝对会被骂死!” 助理眼露悲伤地看了他一眼,“导演,你真的很没有感情!” 李子成笑笑,爱情中最使人悲伤的从来都不是分离,虽然每天都会被过往的种种痛苦回忆的反复折磨,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难受就会开始锐减。 等某一天,你突然就意识到,再回忆起那人时,好像也不再那么痛苦,而这才是最悲伤的事情,时间无情,再刻骨铭心的爱,过了几年,我却已记不清你的模样。 爱就只成了遗憾。 “傻子!我看你以后啊,就不适合去当导演,你该去写小说去!” 助理不服气,扭着屁股就走了! 李子成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林末这个小傻瓜想通了没有?是不是也还纠结在这个故事的结尾!或许再给他多一些时间吧。 经纪人袁娜也觉得该给林末一些时间独自的调理一下状态,便听从林末的意思,把后续安排给林末的工作全部往后挪。 她和杰克把林末送回到酒店,就去处理工作,可就是一转眼的时间,人就不见了。 林末不见了!就这么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想得到他竟然还这么任性幼稚玩消失! 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一句话也没有交代就在酒店消失了。 这几天为了空出时间来陪林末,徐方耀逼着属下一起日夜颠倒,赶完所有的工作,硬是挤出时间,可徐方耀感到剧组之时,林末却和经纪人离开了。 徐方耀皱起眉,不明白林末为什么明知道他会过来,却独自离开,徐方耀此刻的心里还是更多地担心他想东想西的状态。 怕他纠结和不开心,并未在片场的杀青宴上多做停留,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酒店。 可回到酒店的徐方耀发现,林末从潮埠带过来的行李衣服不见了,护照证件什么都不见了,显而易见,人是自己主动跑了的! 袁娜现在恨不得打死当初接这个工作的自己,但凡当初她要是知道自己现在要面对眼前这么一个人! 是的,她怕的并不是闹失踪的林末,自己带的明星闹失踪没什么了不起,签了约他还能跑到天上去,她怕的是现,在,眼,前的这个人。 她感到深深的后悔,真的,但凡她能回到过去,一定会警告自己,就是穷死、饿死、打死都不会去当这个死孩子的经纪人! 你知道一句古诗吗?知道什么叫做所谓的“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吗?就是眼前这等景象了。 啊!这么多悲壮而贴切的诗词! 可是,她现在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她怕呼吸的下一刻她就再也不能呼吸了。 就在这一刻,身上原始动物对躲避致命危险的本能已崛起。 然后她愚蠢地提出了建议,“要不打电话问一问?” 嗯,他打了,嗯,很好,对方电话已关机! 她闭嘴吧,不然她也将被强制关机了! 徐方耀歪着脑袋,眼眸中似藏了一头凶残巨兽,他嘴角噙着的那一抹灿烂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请为林末这个死小孩祈祷一分钟,袁娜心里念着阿门。 「其麟,麻烦你帮我去查一下,林末现在在哪里!」徐方耀又拨通了方其麟的电话。 电话那头立即回复道,“怎么了?小孩儿终于受不了你了?跑了?” “你觉得我现在有心情跟你开玩笑吗?他跑到天上去,我也会把他抓回来。” “哇,你们现在是改玩霸总逃妻文学了吗?这么刺激的吗?” “他拿走了护照,应该是去了机场了,在泰国你家的人脉关系应该比较熟悉,你帮我查查他是不是回潮埠了?是哪班航班?” 确实,方家与泰国这边常年有交易黄铜贸易生意,李子成的剧组能在泰国畅行无阻,也是方其麟在背后帮他打点的。 “OK,OK,明白!”方其麟答应。 十分钟后,方其麟敲响了徐方耀酒店的房门,“林末没有在机场,也没有任何他的出行记录。” 徐方耀用力地捶了一下房门,强作镇定地理性分析,林末是被人劫持绑走的可能性多一些,还是他自己出走的可能性多一些? 可他离开的原因又是什么? “或许我们是不是不用那么担心,阿末有没有可能只是因为拍这几场戏,心情沉重才想着出去散散心?说不定等会就回来……”话还没有说话,在徐方耀直射而来的阴鸷目光中,袁娜识相地闭上了嘴。 徐方耀如今无比后悔,是不是他这几日忙绿于工作,却忽视了林末在拍这几场戏的状态。 方其麟却皱眉,“阿耀,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会不会跟林末失踪有关……” 徐方耀眯起眼睛,盯着他,“你说。” 方其麟战战兢兢,“他,他,他前几天打过我的电话,就是,问,问我关于你之前做过的那个梦的事情。” 徐方耀的心一瞬间跌倒了谷底,“什,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做过什么梦?还告诉了林末!” 方其麟心虚地瞥了一眼徐方耀,“就是很久以前有一次,你和李子成喝醉了酒,我去接他时听见的!” “你听见了什么?”徐方耀的眼神锐利地如同一把刀。 方其麟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了几步,“就,就是你一直在唤一个人的名字,然后我就有点好奇,就故意逞你喝醉时问你,你就说是恋人,一直梦见念念不忘的爱人!” 他咽了咽口水,尴尬地笑了一下,“那,那天我就是想要逗一下林末,所以就把这个事当作玩笑,跟他说了说,我也没想到他,他会当真!” 徐方耀用力地喘息着,捏紧了拳头,“所以,你告诉了他什么?” 方其麟有点不敢说话了,他吞吞吐吐的,“我,他前几天又跟我打听你的这个事,那我刚好就突然想起了你说的那个人的名字,我就,就告诉林末了!” “我先说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你们最近在拍的电影男主角名字也叫林明若啊!所以,你说,林末会不会是误会了什么?” 方其麟说完,就缩着脖子,手背在身后,按通了李子成的电话。 心里默念着,李子成啊李子成,你可快点来救我吧,再晚一点点,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您好,珍妮小姐,抱歉,再次叨扰了,”林末站在珍妮家门前,给他送上了一盆小小茉莉花盆栽,“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珍妮惊喜的接过花,“谢谢,我很喜欢!”她赶紧请人进了家门,“快请进来。” “抱歉,让你久等了。” 林末几天前就约好了珍妮,他想要去林明若的墓地看一看。 珍妮摇了摇头,“不会,你先进来休息一下,我准备些祭品,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林末跟着珍妮进了屋内,房子内的装修风格很有潮埠老房子的味道,“好,今天麻烦你了。” 珍妮笑了,“这个房子是我外婆留给我的,她历来喜欢潮埠的老旧物件,所以生前总时不时就会去旧货市场淘换回家。” 其实,也不过是借物忆人罢了。 她请他坐在客厅沙发上,“上次在剧组都没有时间详聊,趁着今天,咱们也可以好好再聊一聊。” “对,”他也有很多事情想要了解清楚。 珍妮为他倒了一杯茶,“我常年与她生活在一起,她的喜欢也就变成了我的习惯,这茶也是我托人从潮埠带回来的,你尝尝这味道正不正宗?” 林末一闻茶香,再喝茶色,“嗯,很正宗,凤凰单丛,我阿嬷也常喝。” 珍妮听了这话非常高兴,“我泡茶的手法还请人专门学过的。” 林末浅浅一笑,“茶色味正。” “珍妮女士,冒昧前来,主要是我想要了解一下这个故事的后续,请问您知不知道……林繁耀,他后来怎么样了吗?” “你稍等,”她起身走向里屋卧室,从卧室里拿出了一个乌黑油亮的紫檀宝盒,就是电影拍摄里的那个一模一样的盒子。 只是那电影的道具,即便是完全一比一还原复制,也远远没有这经年旧物的精美绝伦。 木胎为底,面髹大漆,浅浅几笔描金画刻着几株茉莉,那茉莉盛开花蕊,是以砗磲螺钿嵌之浮雕,栩栩如生。 林末珍重接过,心神激荡。 宝盒的纹理一如即往的油润细腻,一碰就知,这个宝盒的拥有者生前是如何珍藏爱惜的。 他手掌轻轻拂过这近百年的岁月痕迹,宝盒缓缓开启,仿佛时间也静止了一般。 他看着珍妮,“这个是林明若的遗物?” 珍妮点了点头,“当时徐总找到我时,我私心扣下了这个匣子,只把里面的那几封信件和照片交给了徐总。” 林末理解,他朝她微微笑了笑,然后,又轻轻地抚过匣子。 他神情凄哀迷离,若有似无地叹了叹,道,“那么喜欢,纠缠了那么多年,却连一张两人的合照都没有!” 珍妮瞬间怔然,神情中也带上了几分哀伤,“是啊,这张照片还是我外婆在窗户外偷偷拍到的,我外婆暗恋了他很多很多年!” 她含着泪笑了,问林末,“你知道我外婆后来为什么结婚嫁给我外公吗?” 林末摇了摇头。 “因为她怕她死了之后,找不着可以托付保管这个盒子的人,得有后世子孙帮她,所以要结婚,我爷爷可喜欢我外婆了,他跟她说,会把这个当作家里的传家之宝,一代一代传下去,所以我外婆就嫁给了我外公。” 她望向林末,“我外公外婆好玩吧?” 林末笑着点了点头,泪珠盈睫,滴落在地上,“嗯,他们应该都是很温柔很温柔的人。” 珍妮珍重地抚摸了一下匣子,珍重地把它放到林末的手中,“今天,也该物归原主了。” 林末怔愣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珍妮女士,我很抱歉,其实我并不是林明若的后人,或者说,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 珍妮愣住了,“什么?那徐方耀为什么说你是?而且那他怎么知道林明若的故事,还知道地那么详细,并拍成电影?” 对啊,他也想知道! 第42章 林末走在路上, 没有绵绵细雨,只有山间吹来的微风,卷起了残花落叶。 珍妮在墓碑前蹲下, 习惯性地开始清理擦拭着墓碑上的残叶枯枝和雨水残留下的污渍。 “小的时候我就很好奇,为什么外婆年年都要带我来这个地方祭拜他,后来外婆去世, 我也就习惯了每年都来看他。” 林末安安静静地注视着那方墓碑,墓碑上那个名字的红色描摹的鲜艳刺目, “是老人家把他安葬了这里吗?” 珍妮却摇了摇头, 她看向林末, “是林爷爷, 就是那位林明若的亲信林子源爷爷。” “听说他是林繁耀使劲手段才从潮埠把他送到暹罗照顾林明若的, 只可惜……林爷爷一辈子都在想着要把林明若送回家,直到, 直到林繁耀的骨灰送到这里,”珍妮指着墓碑旁边的平平草地。 “他就埋在了他的傍边。” 林末瞠目结舌, 震惊地看向珍妮,“林繁耀他……他在这?他……”他的眼泪不太听话, 争先恐后地从林末的眼眶中拼命地滚落。 心开始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 可他不知道到底是谁在疼?是他,还是林明若! 他已经无法分得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那么, 徐方耀呢? 他分得清吗? “嗯,自林明若死后, 暹罗这边的商队就乱了,潮埠那边又形势不明,所以很多工人都散了,各自找活计去了。” “那后来呢?”林末仰着头, 任眼泪流下,问。 “后来泰国和华国渐渐恢复了口岸通商,林爷爷就把林明若的消息传回了潮埠去,那个时候,林明若已经死了有三年了。” 她拿出来了几张老人家在珍妮小的时候和她的合照,递给林末,指着照片中那个男人给他看,“这个就是林子源。” 林末接了照片,仔仔细细地看着,竟也能找出一丝熟悉的感觉,他觉得很魔幻,真真假假的,自己演绎的到底是真实还是故事? “原来,林子源长成这个样子。”林末放下了照片,那哀伤的眉眼间浅浅地展露出一丝笑意。 珍妮望向林末,“后来听说徐方耀死了,死在了潮埠,说是积劳成疾,应该是肺痨吧!死的时候还很年轻,才28岁,一生未有婚配,无儿无女,临死前的遗言是,死不入祖坟,名字从族谱中去除。” “死了?死了……”对啊,人不就是会死的吗!肺痨……啊!定然是他案牍劳形以致积劳成疾吧!他总是这样,让人操心! “一生无妻无儿无女,他终究也没有负了林明若!”珍妮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悲伤。 林末五味杂陈,喉咙被酸涩哽噎,以致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听说,是火化了之后,骨灰是由林繁耀的亲信手下带过来的,就是那个林俊!” 林末却不敢置信望向了珍妮,他震惊地质问,“火化?为什么要火化!” 人死之后从来讲究入土则安,怎么,怎么能把他……化骨成灰! “嗯,”她回答道,“林俊后来也一直都是孑然一身,后半生就待在泰国,再也没有离开过。” “他死后的遗物都留给了林叔叔,就是林爷爷的儿子。那些遗物中有一本日记,记下了很多林繁耀后来的事情。” 她想,或许林俊觉得应该要有人记得他们两个的故事,记得他们的存在! 林末敛眼低眉,也勉强地挤出一抹笑,“日记里倒是没有写很多的内容,就是记录了一些他和林繁耀在什么时间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就像是一本工作日记!” 几页薄薄的纸张,只有一段话,让她至今记忆犹新: 宗爷一朝突闻此讯,只是沉默不语,并未见他如何伤心欲绝,但隔日再见他时,却发现,他那满头黑发已是夹杂着许许多多的灰白,面色惨白、眼睛凹陷。 只是一日的时间,那往常十分合身的白绸长袍,如今穿在他颀长的身上却空空荡荡,往日俊朗挺拔的他,今日一见竟也显得佝偻了起来。 他知道在这一刻,宗爷也没了,死了,现在还活着的只是林氏的族长。 我在一个很平常的安静午后,失去了一个生命中最爱的人,可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就那么普通地度过了那一天,就那么错过了他的一生。 林末捏紧了手中的那一束洁白无暇的茉莉花,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生已死别,死后又岂能复相见! 她叹了叹气,“那之后,大概过了一年的时间吧,林繁耀开始断断续续地生起病来。” 心上的病,药石难医!心空了,人还怎么活? 林繁耀很着急,都说,人死后奈何桥上等三年,他怕再久一些,明若就不等他了! 再之后日记就只记录了一段林繁耀对自己身后之事的嘱托: 宗爷嘱咐我,希望我在他死后能把他的尸身烧了,然后把他的骨灰带去暹罗,但是万万不可扰了林明若的安宁,就把他的骨灰撒在林明若的墓前空地上即可,不立碑,不设坟冢。 林繁耀留给族人的遗言也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林繁耀此人生前对林氏宗族并无任何建树,反多是拖累,应把他从族谱中除名,即然生无此人,死便也不该再入祖坟,死后尸身便托付族内的林俊处置即可。 “名字从族谱中除名……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林末呆愣愣地问着。 潮埠的家族规矩,若有人生前犯了大错,做了有损家族利益的事,则死后名字从族谱上剔除,这不仅仅意味着被逐出了家族,剥夺了姓氏,受到族人的唾弃。 更意味着再也不会有人承认他族中的身份,他生前所有存在的痕迹都会被家族抹去,意味着这个世间再也不存在一个叫林繁耀的人。 只怕现在的人,并不能体会到那个年代在潮埠,被家族驱逐的严重性吧。 在那个年代的潮埠家族观念是非常强的,就如同林明若和他爷爷,就算落了难,只要他回家族,家族的任何人都不能驱赶,必须给予帮助和庇护。 这不止是大家族的责任和义务,这更是潮埠当地人的约定俗成,是不成文的规则,这在动荡的年代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这就是家族。 而徐方耀自愿失去了他的家族。 “或许,他是想要给林明若一个交代吧,林明若不是一直希望林繁耀是他一个人的吗!或许他觉得没有了家族的负累之后,这个干干净净、孑然一身的自己,才有资格去见林明若吧!” “……是吗?”林末心酸一笑。 “林俊说,林繁耀临死前还念着一首诗,我就去查了一下,才知道这是你们古代一位叫李白的诗人写给他去世的挚友的一首诗。” 夜来携手梦同游,晨起盈巾泪莫收。 漳浦老身三度病,咸阳草树八回秋。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阿卫韩郎相次去,夜台茫昧得知不。 林末低头不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轻轻地、缓缓地哭了起来。 林末一泣,哭声便再也止不住。 你就借我的眼睛哭一场吧,林明若,我允许你哭一场! 然后,就忘了吧!- 徐方耀从他后面轻轻地环抱了过来,将人圈在了怀里,手掌温暖地包裹住了林末的眼睛,“没关系,阿末,我在呢!” 哽咽声起,长长的睫毛紧闭,试图掩盖住那眼底的悲凉,可眼泪却不由自主地从缝隙中逃离了出来。 林末紧紧地按住徐方耀盖在他眼睛上的手,紧紧地握住,眼泪决堤,“林繁耀,如果当初勇敢的、坚定地在一起,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 徐方耀没有回答,他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眼泪从徐方耀温热的手掌指缝中流过,林末问,“你是谁?徐方耀,我又是谁?” 徐方耀用力地喘息着,他用力箍紧了挣扎着想要离开他怀里的林末,他看向眼前对面的那方墓碑,这个他曾经踌躇恐惧,不敢踏足的地方。 “林明若,你的林繁耀来了!” 这句话,从林末的口中淡淡地被说了出来,就好像没有告诉给林明若,他怕他还一直在等着。 林末感觉的到徐方耀覆盖在他的眼皮之上的颤抖着的手。 一刹那间,林末心中五味杂陈,徐方耀,只有意难平才最动人心魄,戛然而止的故事才最催人心肝!我该怎么跟他比? “你告诉我吧,徐方耀,你是谁?” “对不起,林末!” 林末低垂下头,颔首,珉然一笑,“好,很好。” “你一直会梦见林明若,对吗?” “你是因为我长得像林明若才对我好的,对吗?” “你是因为我长得像林明若才喜欢我的,对吗?” “你是觉得我就是林明若,对吗?” 徐方耀没有回答。 林末感觉有一根小小的针在心尖处,轻轻地扎了一下,疼痛渐渐蔓延,眼泪如倾盆大雨,轰然而下。 徐方耀箍紧怀中的人,不放!明明曾经,他也只是觉得他成为林末困境中的解救者,而林末是令他魂牵梦绕的梦中人的投射,这很公平。 可如今,为什么当他呆立着,双眼通红的看着他,身形却摇摇欲坠的接近破碎时,他的心里竟然会这么疼呢? 明明刚刚他的跑车如一道闪电一般飞奔,拼命地想要赶到他的身边,想要把他勒紧箍进怀里,让他死也要死在自己怀里! 他却只能,甚至恐惧地颤抖着,只因为他的林末安安静静的表情,仿佛再也不会为他有多余的一点反应! 林末真的觉得很可笑! 自己真的很可笑。 他用力地掰开徐方耀的手,转身回头看去,近在咫尺的是徐方耀黑沉沉的一张脸。 “徐方耀,我们分手吧,我们就这样吧!” 第43章 “早知如此绊人心, 何如当初莫相识。” 原来李白早已把爱恨说透。 可是我该怎么告诉你,那一日的风,那一晚的皎月, 那一刻的他,深情的目光,我却一刻也不想忘记。 因为爱一个人, 就算用一辈子的时间,只是在思念里熬煎, 还是会嫌不够! 林末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 并拦腰抱住, “休想!” 如果说, 徐方耀和林繁耀最大的不同就是, 林繁耀最讲究君子端方正直,而徐方耀则在天性里带了一丝狠厉。 “阿末, 你可能真的是不太了解我!” 徐方耀平时什么都好,甚至一副和蔼可亲、给你笑得灿烂温柔的模样。 这是方其麟本想对林末说的话, 你并不会想要知道徐方耀真正的样子,因为当你真正触犯到徐方耀的底线时, 你就会瞬间明白, 什么叫做霸道和狠戾。 徐方耀一只手紧紧地攥紧了林末的手腕,一只手紧紧钳住了他的腰, “你可以任性,可以闹脾气, 但前提是,你必须在我的身边!” 林末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戾气四溢,林末挣脱不开如铁臂一般的怀抱, “徐方耀,你放开我。” 徐方耀半阖着眼,俯视着林末,“不,放!” 林末转眼,弯眉,可怜兮兮地仰头看着徐方耀,他用头顶去蹭徐方耀的下巴,“哥哥,我无法呼吸了!” 眼泪从他的眼眶扑簌簌的直往下掉。 徐方耀深呼吸着,强制自己冷静了下来,他缓缓地放开林末的腰肢,牵起林末的手,轻抚着他脸上的眼泪,“阿末,你乖!” 林末低下头,侧脸躲开他的手,“你说过,我不用乖,怎么现在又变了?” “所以,我在你的心里到底算什么?哥哥!” “林末,我们发生了问题,就解决问题,你别想一走了之!”徐方耀却已经被气的心肝脾肺肾都疼了起来。 “你在顾左右而言他。”当喜欢的滤镜从脑子里拿开,他就变得无比清醒和犀利,“你说我们发生了什么问题了呢?哥哥!” 徐方耀瞬间沉默了下来,竟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你就是他!阿末,你只是忘了!”徐方耀知道,此刻他决不能说出这句话,林末不能接受! 林末平静地推开了他,抵抗着他的靠近,林末利落地拭去脸上的眼泪,“徐方耀,你喜欢我什么?你喜欢的人,是我吗?” 徐方耀看着林末,眼神没有丝毫迟疑,“阿末,我喜欢的人,从来都只有你!” 但林末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他甩开了徐方耀的手,“你又是谁?你是躺在这里的林繁耀,还是现在站着跟我说话的徐方耀,你自己分得清吗?” “阿末,我是徐方耀。”徐方耀拉着林末,把他再次搂进怀里,“你听我跟你说,阿末,你跟我回去,我会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你!” 林末没有再挣扎,看着他的眼睛,“可我不想听了……” 徐方耀捂住林末的嘴,不许他说话。 或者是说,他不敢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害怕他再次轻易地就说出离别和分手的话。 徐方耀一手捂着林末,一手搂紧他的腰,林末冷漠的表情让徐方耀陷入恐惧和疯狂,“林末,我说过吧,我别逼我把你绑起来关进家里,我说过吧!嗯,你哪儿也去不了!” 林末不说话,任由他紧紧地搂抱着,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袁娜和方其麟原本都站在不远处等着他们,珍妮也早已离开,可公墓区本就建设在公园里,难免有人过来祭拜先人或者路过。 三三两两的人,好奇地望了过来。 袁娜倒是不介意继续偷偷地听听这一本霸总强制爱小说文学著作,以慰藉她方才跟着徐方耀生死速递飞车而来时的肝颤胆裂和狂跳到差点儿停止的小心脏。 可此刻经纪人的职业操守和素质涵养此时占据了上风,陌生路人拿出手机的窥探,让她警铃作响。 她快步走上前去,她一把拉开了徐方耀,“你们两个都冷静点,徐总,我们先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好吗?” 袁娜把鸭舌帽扣在林末的头上,口罩戴上,“徐总,请您为了林末考虑,现在林末是公众人物,您若还想要林末继续留在娱乐圈,现在就请你放开……” 这话还没说完,徐方耀穿射而来的如箭在弦般的目光,让袁娜心脏骤缩了一下,“请您保护他!徐总,不如,我们都先回去,回去该怎么聊就怎么聊。” 袁娜轮流哄着两人,“阿末,你先跟我们回去,好吗?”她靠近,悄悄道,“回去后再收拾他不是更带劲!” 林末顿了顿,看了一眼袁娜,然后安安静静,却不再抗拒徐方耀。 不再挣扎的林末,也让徐方耀倏然冷静了下来,他轻轻地牵着林末的手,“对不起,阿末,都是我的错,我们回去好好聊一聊好不好,阿末,对不起,回家后,你听我跟你解释!” 袁娜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觉得过几天可能还是给自己安排个休假,要不就去拜拜佛做个功德吧!她怎么感觉自己已经精神衰弱到出现世界幻灭了的感觉了! 徐方耀脱下外套,兜在林末的身上,紧紧地把他护在身后,牵着林末的手,往前走去,毫不犹豫地把他带走,甚至忘记回头再看一次林明若。 林末被紧紧地护在怀里,他边走,那被遮挡着的脸,微微侧过头去,再看了一眼那方墓碑,清清浅浅地微微露出了一个笑。 林明若,你看,我赢了一次! 林明若,你的爱总是太伟大了,你总是放手,让林繁耀去做他想要做的事,他去做他的兴邦救国,却把你的相思轻巧放下! 可我不成,死都不愿意放手!我的,就是我的! 墓地旁边自然生长了着一棵树,那是从潮埠过来的一棵相思树,红豆本在口袋,落地发芽,如今结满了相思在枝头。 风中摇曳着,就像是林明若在轻笑着,看着树下幼稚的两个人。 相思已是不曾闲,又那得工夫咒你!(注1) 每每再想起他,无数次的想起,最初遇见他时的模样,我的相思就可以蔓延进你的心里,爱也就发了芽,生了根,长成了一棵树,红豆树。 他的林繁耀早已成了他的相思树,如今亭亭如盖,立在身旁! 可是,他也想,下辈子,就下辈子吧,做一个任性的人也很好!- 林末被徐方耀护着送到了车上,他关上门,让方其麟送袁娜回去,他上了车,车窗防窥膜阻挡了所有人窥探的目光。 他牵起林末的手,“阿末……” 林末淡淡地拉开他的手,“我说了我不想听了!” 徐方耀轻叹,他咬牙,“阿末,你听话!” 林末挑眉,明媚一笑,他不再往后退,反而慢慢地靠近坐在驾驶座的徐方耀,“哥哥,你想要我听话啊?” 徐方耀怔了一怔,“阿末,我不是……” 林末轻轻地把下巴放在了徐方耀的肩膀上,缓慢地摩挲,“所以,你要打造一个笼子吗?把我关进笼子里,成为你养的金丝雀吗?” 徐方耀咬紧腮帮,把林末环绕进怀抱里,他发狠,“对!你是我的,你不许离开,不然就把你关进笼子里!” 林末笑得甜美,却面无表情,“好,那我要黄金的笼子,才配得上我!” “阿末!”徐方耀低头望着林末,“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我……” 林末轻咬着他的耳尖,“你不想让我离开你,对吗?” 徐方耀闭上眼睛,饮鸩止渴般仰着脖子,“对,阿末,我是你的,你是我的!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林末反复无常,他低下头,开始哭得委屈起来,“徐方耀,我挺喜欢你现在的样子的,我很开心,以前的你总是一副胸有成竹又胜券在握的样子,我不喜欢!” 那样的你让我很不安,让我很受挫,好像这段感情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兵荒马乱、天翻地覆一样。 他的害怕失去和患得患失,林末从未见过,可这不才是爱情最真实的样子吗?他总是冷静自持,让林末很无措又很沮丧,他就是想要看着徐方耀非他不可,没有他就活不下去的样子! 没错,他就是愚蠢爱情小说里面最白痴最无脑的那一个,可他不需要理智,他只要他只属于他一个人。 看着他为他着急,为他慌乱恐惧的模样,竟然让林末有种上瘾的感觉。 他喜欢很凶很凶的徐方耀。 “那我就永远都这样,永远害怕失去你!永远抓紧你的手!” 林末的眼眶聚集满了眼泪,“好啊!我们就这样!就这样!” 徐方耀,你知道,有时候你完美到我有些害怕,你从来都那么的游刃有余,你不知道我每一次,每一次都害怕在你面前有那一步就做错了!除了完美,我看不见你的其他,徐方耀! 可是如今,我却抓住了你的把柄了。 徐方耀竟然敢把他当作替身!他很生气,很生气!可是怎么办呢,我的心不由己,它就那么的义无反顾、一往无前。 所以,他也别想跑! 林末轻轻地笑着,我怎么可能会放开你的手呢!你只能是我的!我的! 只是你很不乖!很不乖!所以,你必须受到教训! 他该怎么把林明若从你的心里拔除呢?这是林末这几天一直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那就让他害怕,让他的眼睛再也看不到任何人,不敢再看任何人一眼! 第44章 《闻香》电影拍摄结束后, 公司为了赶在今年年底前送往亚洲电影节参展,把电影后期制作的时间尽量缩短为三个月的时间。 所幸在近几年来,国内对电影审核的方面越来越宽松开放, 在电影后期制作完毕之后,提交了申请和样片就可以。 林末似乎是天生就吃这一行的饭,不出道也实在是太可惜了! 电影还只是在宣发期间, 林末已然成为娱乐圈新晋的流量新星,全网络平台遍布着林末的消息。 当然这其中既有公司资本操作的加成, 但更吸粉的是林末那惊为天人的样貌。 只是在此期间, 林末要面对的第一个问题是电影拍完了, 学校不可能再应答林末的请假, 可如今林末正式签约, 进入娱乐圈。 徐方耀的公司总部在港城,而林末这几年却大部分时间都必须呆在内地, 其中一大半时间还要回学校上课。 其实林末知道,他自己对于人声鼎沸的娱乐圈实在是没有什么憧憬, 更谈不上什么梦想和追逐,甚至他其实对当明星全然没有任何好感。 他只是喜欢拍电影, 他为故事所吸引, 被每一个看似不真实,却好像活着的角色给抓住。 就是有种能把故事里的人从被命运封印住的状态里解救出来的那种感觉, 就好像那个角色被演绎出来之时,从他的故事里被表述出来之后, 他也就活了过来一样。 可他该怎么权衡时间,还有,他该怎么让徐方耀的视线永远都只注视在他身上? 这是现在林末需要去思考的问题。 他并没有真正想明白,他是否真要继续留在娱乐圈?但他喜欢演戏, 更想要呆在属于徐方耀的世界里,若从这一方面而言,其实他与陈南达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所以即便林末还有些犹豫和纠结,他内心还是有些茫然,但这并不妨碍袁娜趁这波热度,为林末接下了无数的活动和剧本。 林末双脚蜷缩在沙发上,看着袁娜给他找来的几本新剧本。 有电影、有影视剧,还有一些真人秀节目,这些都是工作室删选过来,统统被送到了林末眼前,四散在休息室的茶几上,这些被林末弃着不看,却是娱乐圈最好的资源。 但不管林末还在考虑哪本新剧本,电影上映在即,关于电影的主题曲制作,李自成找到了林末。 李子成敲门,走进了林末在港城新搬进去的工作室里,本来早已装修的工作室,是在港城的摩天大楼内,就在徐方耀公司楼下。 可林末不愿意了,死活要自己花钱,租赁了一个郊区边上的普通办公区域,简陋的不行。 李子成摇着头路过团队的工作区域,进到休息室内,坐到林末对面的沙发上,直接表达来意,“林末,我想要把主题曲交给你来唱,你有什么想法吗?” 他拿出合同,“袁娜看过合同了,她说现在工作室是由你全权做决定的,一切按照你的意愿来。” “可是子成哥,我从来没有学过唱歌。”林末皱了皱眉,他从未接触过音乐,便有些抗拒。 李子成沉吟不语,片刻之后,才语重心长的对林末说了一句,“阿末,如果你决定了要在娱乐圈出道,那么你就一定会面临演艺事业中营业、唱歌、演戏这样的事情。” 林末低下头去,“子成哥,你觉得我真的适合出道去当明星吗?” 李子成笑了起来,“可是阿末,我觉得你应该问问你自己,你喜欢什么?你想要去做什么?而不是问,我适不适合去做什么!” “当然,有很多事情它确实是需要天赋的,但是,我们在选择做那件事之前,首先要考虑的难道不是喜不喜欢这件事吗?如果你喜欢,就算没有天赋,就算做不好又怎样?” “又或者,你现在并不确定你是不是喜欢,那你就问问你自己,你想要去试一试吗?你应该要问问你自己,你这么犹豫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你害怕自己做不好,还是因为你不喜欢?还是害怕做错了选择?” 林末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子成哥。” 李子成犹豫了片刻,“阿末,你是我领进这个圈子里的,有句话还是该我告诉你,如果你真心打算要和徐方耀在一起,你们两人之间最好,还是不要有过多利益纠葛。” 娱乐圈到底有多少真情被淹没在利益和算计里,他早已见过了无数。 林末歪头看着李子成,“子成哥,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担心我进娱乐圈,会依附于徐方耀而失去自我?” 李子成手指敲击着桌面,点起了烟,才抽了起来,又想起这小祖宗不喜欢烟味,即刻便掐灭了。 林末却浅浅地笑起来,“徐方耀是不会让我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的。” 李子成乐了,“倒也是,以他的性格,也是不可能放心让你去签其他别的公司的。” “不过,他为你成立一个独立工作室,这意味着你在演艺事业上拥有绝对独立的决策权。这也是想要你能独立,不依附于他。” “而他的公司为您提供影视资源、品牌资源以及公司团队运营等,公司所有的资源唯你一人独享,他对你的好,请你不要伤害他。” “子成哥,原来你是怕他吃亏啊?怕我吸干他的血,再抛弃他?” 如今的林末,种种行为,难道不像吗?在他看来,徐老大如今是真被迷了心窍,被这小祖宗耍得团团转! “你放心,我才舍不得呢!”林末笑着摇了摇头,“他带着他的喜欢闯进了我的世界,那么诱人的喜欢,我怎么可能不拼命地,想要去按下那个名叫永远的按键。” 听了这话,李子成也就明白了小祖宗是想要干什么了!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好!那主题曲呢?你不妨就去试一试?” “好,不过导演,请再给我一点点的时间,等我处理好学校的问题后,我一定第一时间给你答复,可以吗?” 李子成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那我会帮你联系好电影的音乐指导,帮你安排练习和音乐录制的时间。” “好。”- 傍晚,林末回到公寓,这是徐方耀的家。 徐方耀坐在沙发上,转头看着正摔下钥匙手机的林末,他起身笑得温柔,迎向一脸面无表情的小孩,“想吃什么晚餐?我现在就去给你煮,好不好?” 这是权宜之计,也是徐方耀妥协之下的要求,要不林末的工作室设置在公司之下,要不人必须每天回家。 资本家总是最一针见血,这种二选一的选择,无论怎么选,只有一个结局,无论如何,林末都必须被圈紧在身边。 “不想吃。”林末坐到沙发上,抱住抱枕。 徐方耀轻轻揉乱了他的发,走到厨房,为他亲自下厨,忙碌了一晚上,几个林末最爱吃潮埠菜。 林末看了一眼,却走到冰箱里,拿了鲜牛奶喝了一口,唇边一圈白沫奶泡的人儿,调皮的用亲吻,轻轻把奶香沾染上徐方耀的唇。 他笑得狡黠,“可是,哥哥,我现在想吃培根鸡蛋火腿三明治了!”一副被骄纵的不得了的样子。 徐方耀无奈地抽了一张纸巾擦去他嘴巴上的沫渍,“好,”他眼神里漾着一抹宠溺,拍了拍他的头,从饭桌起身,走向厨房,又去给小孩做三明治去。 林末懒懒地又躺回了沙发里蜷缩着,眼睛直勾勾的一路跟着爱人的身影,就像一只撒娇的小猫咪一样,慵懒着甩在尾巴,勾着人。 徐方耀受不了了,回头看他,深深的一眼,然后又好笑地摇摇头,径直走进厨房里,小猫傲娇,但总还是得喂饱了小猫才是。 徐方耀刚做好三明治,放到林末的眼前。 林末却又推开了三明治,“我又想吃桌上的饭菜了!” 林末是故意的,他就是要任性地闹腾着他鸡犬不宁,让他每一天都疲于应付,让他所有地时间每天只想着他。 徐方耀全部都看在眼里,他凝望着林末,然后笑了笑,“好。” 看他被自己为难,却又甘之如饴的样子,让林末上瘾!林末这才高高兴兴地去吃饭。 徐方耀也不恼,坐到他的对面,给他夹他最喜欢吃的菜,谁能想得到,威风凛凛的徐老大有一天也会为了爱人,洗手作羹汤! “阿末,我听说你最近在选新剧本,袁娜说你想要选祝为之导演的新戏?”他深邃的眼神凝望着他,柔情暗蕴。 祝为之,是李子成此生最大的对手,更曾经是最要好的朋友,还是李子成导演生涯的领路人,可惜最后为了方其麟那个妖孽分道扬镳,成为互看两相厌的对家。 “这是我的工作,子成哥说了,咱两已经分手了,很多利益上的关系还是要分得清才行!费事往后你毁在了我的手上!” 锱铢必较的林末,添油加醋地把从李子成受到的委屈,一股脑儿全部向徐方耀倾覆申诉。 徐方耀皱起眉,“你听他的胡话做什么!” “阿末,你看着我,”他又夹了菜放进林末的碗里。 林末抬起了头看向徐方耀,看着他那眼眸里的温柔翻涌着的无数爱意,“他让我去唱电影的主题曲,我不太明确,我该不该去。” 徐方耀笑了,说着,“阿末,你不要把自己局限在任何一个框架里,没有必要遵循别人给你指定好的路走,更不需要活成别人想要的样子,只有你自己可以决定你想要的过的人生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阿末,我给你的任何建议都是没有意义的,是对你的阻碍,关键在于你自己想要什么,想要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林末知道徐方耀说得是对的,可他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徐方耀,语气中佯装着几分不耐烦,“你怎么说的话和李子成一样!” 徐方耀看着林末,他的眼眸中全是他,满满的全部都是对他的爱意和宠溺,“阿末,你无需去考虑任何现实的问题,现实的问题,由我来考虑,有我在为你垫底,你无需担忧,你只要去想自己想做什么,喜欢做什么就好。” 林末侧脸,瞥过眼睛,娇笑了一声,“哥哥,我可没有签约你的公司,我有自己的工作室,我又不能帮你挣钱,你帮我做什么?” 徐方耀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发,“阿末,我只想随你愿!” 林末哼笑了一声,打掉徐方耀落在他头顶上的手掌,“是吗?你是只随我意,还是随谁的意,你自己心里才清楚!” 徐方耀轻叹了叹,“知道你和袁娜想要争取祝导那部剧,明晚我约了这部剧的制片人和祝导吃饭,你和袁娜一起过去?” 林末望向他的眼眸中,发着柔光,就如同满天繁星被点亮了一般,是诱人入花的香粉,“谢谢……金主爸爸!” 徐方耀微眯了眯眼睛,喉咙滚动,他请掐着林末的下巴,“阿末,你是真的想知道金丝雀是什么样子的吗?” 两个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那带着哭腔的笑意,从林末眼底倾泻而出,带着整个春季的花,乍然绽放,“想啊!怎么不想!” 林末站起身,坐到徐方耀的大腿上,抬起下巴,用鼻子去轻触徐方耀的唇,“哥哥,要不你教教我?” “叫我的名字,阿末,叫我徐方耀。”徐方耀掌住他的后脖颈,追吻而上,想要衔住林末的唇。 “我不!”林末却双手抵在他的胸前,用力一把推开了他。 徐方耀一把把他抱紧,大腿上坐着,搂进怀里,绵绵密密的深深一吻,才放过了他, 林末把头埋进他的胸口,细细地喘着,不肯抬头,徐方耀温柔地用手指梳理着他的发,“不许躲我。” “……我们分手的了。”林末扭动着屁股,挣扎着! “那我不是你的金主爸爸吗?”徐方耀掐住他的脖子,笑得邪魅,“要不……叫一声来听听?” 林末拉开他的手,“你想得美!” 第45章 夜色渐浓, 维多利亚港口的夜景灯火璀璨,绚丽蔓延过两岸的霓虹灯幻彩迷人。 太平山顶上的私人豪宅内,觥筹交错下, 空气中弥漫着纸醉金迷的微醺糜烂之感。 祝为坐在红丝绒材质的长沙发上,双脚交叠着气场骇人,旁边陪坐着的是最近金顶奖新晋影后许凝宁。 今天的宴请主场主人便是祝为之, 宴会厅内三三两两的宾客们,慵懒散坐在各处的沙发上, 自顾自的各自交谈。 其中几个青春洋溢的男孩女孩在这一群人面前, 跟着音乐, 随意地摇动着腰肢, 跳着诱惑热舞。 新鲜四溢的活力, 有人眼热窥视,也有人若无其事的无视。 也不过是名利场上的各取所需罢了。 宴会厅侧面窗台边上, 随意地坐着几个人,正端着红酒杯闲聊着, 却是林末的熟人,一个是大牌女星, 饰演林陈氏的方莉莎老师, 以及《闻香》电影制片人阿Ken。 阿Ken看见了老板的心肝也来到这个场合,有些惊讶, 他皱着眉起身,看向林末, “林少……” 林末朝他和方莉莎笑着点了点头,转而走向举办宴会的主人祝为之。 他上次跟着徐方耀与祝为之和他新电影的制片人一起吃过一次饭,也算是泛泛之交,只是没想到, 今晚突然就接到祝为之的电话邀约。 彼时他正跟着袁娜在一个新接的代言拍摄活动上,结束后,他们便匆忙赶来,而袁娜却被拦在别墅门外。 他独自进入别墅,上前跟别墅的主人祝为之打招呼,“祝导,抱歉,参加活动来迟了,还请祝导见谅!” 祝为之可有可无地看着眼前长相精致的林末,却沉默着并不言语,跟之前和徐方耀吃饭时的殷勤讨好完全变了两样! 他抓起许影后白嫩细软的手,让她轻拈着一杯红酒,哺喂着喝了一口酒。 许影后那嫣红的指甲贴在祝为之的胸口,依偎在他的怀里,她娇笑着道:“这位不是最近在网上很火的小孩吗?长得可真好看!” 许影后一句话倒是帮林末解了尴尬,虽然林末他并不觉得尴尬,不过他承了这情,朝她微微一笑,“谢谢许老师的称赞。” 祝为之一把推开了许影后,“是吗?好像是长得不错,在娱乐圈有这等模样,也算是可以前途无量的了。” 众人都看过来,确实好看! 别墅内的会客厅,华贵的水晶吊灯高悬于林末的头顶,火彩闪烁,晃进林末清澈如水般的汪汪双眼,小孩干净的就像是误入酒池肉林的糜烂里的兔子,既可怜又可爱。 确实不错! 今天的这场私人宴会里,聚集了并不太多人,不过十几二十人罢了,但却是整个娱乐社交圈内有权有势的资本大佬和各大公司的顶级流量明星们。 大佬们坐于沙发上,看着站在祝为之眼前这个最近占据了网络平台的新晋小明星,倒是个顶漂亮的小孩。 其中两个坐在一起的某娱乐公司的老总,视线交错,发现彼此的眼睛里皆泛着精光。 两人相视一笑,是对猎物的调笑,也有见色起意后的势在必得。 祝为之笑着,“你是叫林末,是吧?” 林末微笑着点了点头。 祝为之这才对着身边的大佬们介绍道:“这个小孩是我最近才发现的,是挺有意思的,才能啊……也确实非常出众!” 说完,才又转过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林末,“林末,既然来迟了,就给大家敬个酒如何?” 李子成带进圈子里的人,如果不先为难一下,实在让他不爽! 徐方耀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毕竟这小孩看样子是这位徐家大少近来新收的情人,看他常带着身边,祝为之便知道,如今这小明星正得宠呢! 只是,他就是看不惯,这些高高在上的天子骄子们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祝为之为了爬到今天的位置付出了太多的代价,“知名大导”这四个字其中的心酸幸亏无人能体会! 所以他有个不为人知的癖好,就喜欢看到圈里过得太顺利的人,就想把人打趴在地上! 而这个徐家大少的金丝雀,他也就兴致所起,稍稍为难一下就算了。 他笑着举起杯子,“在座的可都是咱们圈内举足轻重的人物,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让咱们那位老总开心了,我这部电影的男主角就为你莫属!” 阿Ken眯起眼睛,往林末方向走了过去,却被方莉莎拉住了手,她媚眼一扫,轻启红唇,在他耳边,“不妨让他试试!” 着什么急! 林末微挑起眉,“祝导,您找我来,原来是要我当陪酒的?” 明亮刺眼的灯光投下,映出祝为之冷峻的五官轮廓,他笑得高高在上,“这你不是最擅长的才能吗?” 林末一笑,精致乖巧,“祝导对您自己要拍摄的电影这么随意吗?” 连自己的立身之本都这么不尊重,林末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人,拍的电影却能叫好叫座? 可一句话却捅了祝为之的软肋和痛楚!这么多年过去了,已经没有多少人敢这么跟他叫板! 祝为之敛起笑容,“怎么,小小年纪,连圈子里的规矩都还没有学会就敢进圈?”他以为背靠着徐家大少,就敢这么任性妄为,目中无人! 岂不知,以色侍人的贱货总会有被抛掷脑后的一天! 那位娱乐公司的老总笑呵呵地端着酒杯上前来,“哎哟!祝导就不要为难这小孩了,可怜兮兮的,你也忍心!” 他伸手轻揽过林末,手指在林末的肩膀上轻轻摩挲着,“你拿着我的这杯酒,敬祝导一杯,就当是赔罪了,祝导也就不跟你计较了! 祝为之见状,朗声笑了起来,“还是李总心善,总是乐于扶持这新进圈的后生新星,那就看在李总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了!” 他可不会告诉这个色欲熏心的李总,这小孩可是徐方耀的新宠! 毕竟为难一下无伤大雅,但夺人兴头上的爱宠,可就犯了忌讳了!不过,他还是那句话,他就喜欢看这些人栽,跟,头! 林末歪了下肩膀,闪身躲开这只咸猪手,他轻浅一笑,答道:“好啊!” 他招手一位侍应生,把他手中托盘上所有的酒倒在一起,满满的一杯,很有诚意。 林末把酒杯高举,把酒缓慢地从那个娱乐公司的老总头上,兜头浇透淋下。 早在还没有人护着的年纪,他都敢一支铅笔一把刀插入敢觊觎他的人,更何况是如今早已被徐方耀宠坏了的他! 他笑容十分邪魅,看向祝为之,“我很喜欢你的那个剧本,而我想要得到的,就一定会得到!但导演还会不会是你,就不一定了。” 在众人错愣之下,林末转身潇洒离去,自此在娱乐圈一战成名! 在场除了方莉莎和阿ken之外的所有人,都认定了这个小明星肯定会从此在娱乐圈销声匿迹、查无此人! 甚至被黑料淹没,封杀至死,可谁知网络之上竟无一条关于林末不好的言论,甚至在电影宣传期间,林末被李子成亲自带在身边,参加各种宣传活动。 代言商务接到手软,更被多个真人秀邀请作为嘉宾参加录制一些音乐类的,和电影谈话类的节目。 林末的颜值本来就高,年龄又小,装扮上精致的妆造之后,整个人的形象便显得更加俊美绝伦 加上少年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眸,又让人无比沉迷于他身上带着的那一股干净纯粹。 因此,一时间林末已然吸粉无数,一跃成为娱乐圈流量爆火的明星。 电影剧组的官方更不余余力地捧着林末,还是一些工作人员或临时演员,为了層这一波热点,都在明晃晃或暗戳戳地放出一些电影花絮,以及偷拍的一些徐方耀和林末在剧组里的亲密互动。 而他们cp粉丝们简直如同过年了一般,拼命的磕糖吃,以至于他们两个的cp粉大军以翻天覆地般的阵势在娱乐圈翻起巨浪。 林末的爆红甚至一度直逼一线流量明星的程度。 反而是祝为之,竟然因为面临众资本撤资,明星宁可违约也要辞演等问题,电影开了天窗,无法再继续拍摄。 这个剧本本就是祝为子花了巨额资金购入的,原本版权也只卖给他三年期限,如果无法如期拍摄,这意味着他每天都在亏钱的状况! 可本来十分抢手的资源,却忽然一夜之间无人问津,剧本版权想卖也卖不出去。 甚至那个娱乐公司的李总,近期也残遭各方势力针对,公司股价已连续几天跌至停板。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恐怕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 祝为之这下也反应了过来,攀交情想要见徐方耀,却被无视。 只能舔着脸去求李子成,只得到一句,“把剧本版权买了吧。” 祝为之这下全明白了!识趣地把电影剧本低价卖给艾特传媒公司,而艾特公司则即刻就把该剧本作为今年该公司最新IP大制作电影,出演的男主角就是最近爆红的林末。 这番操作之下,众人终于明白了,娱乐圈这是闯进了个不得了的人物! 第46章 电影的后期制作进入尾声, 电影上映的时间也确定在了一个月之后的11月23日。 林末正式成立了Momo个人工作室。以工作室的名义和艾特公司签约。 签的是挂靠保底的合约,按营业的利润与公司达成分成比例,但公司分成抽取的比例非常之底, 甚至超过了行业的最低抽成比例。 但公司却要负责给林末匹配专业的经纪团队,负责日常地团队运营费用,还包括负责合约期间保证林末制作唱片、影视剧、品牌合作的代言的数量。 林末自主选择影视剧的剧本、接拍广告拍摄和节目活动, 音乐会、演唱会等演出活动,都拥有绝对的主控权, 保证了林末绝对不会被任何人或者资本裹挟。 签约期限为3年, 三年的时间足够让林末真正羽翼渐丰, 未来在娱乐圈大红大紫。 而这所有的考虑, 都只是为了给林末进娱乐圈保驾护航。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的很快, 11月23日电影一经上映,结果也完全按照公司宣发部门评估的那样, 票房爆发力很强。 林明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由于在电影宣发预热期间, 就已经频频出现在大众眼前,因此在电影上映期间, 便在预料之中红遍娱乐圈。 徐方耀的人生是从来没有把进娱乐圈当明星纳入进规划里的, 徐家也不会允许未来的家族继承人去当什么明星拍戏! 但即便公司和媒体做了约定,对徐方耀的相关消息进行防控, 可徐方耀还是难免出现了爆红的迹象。 林末和徐方耀的CP粉更是一夜之间迅速暴涨,在娱乐圈一骑绝尘。 电影上映以来, 林末一直连轴转,一边上学,间隔时间都用在参加各种活动,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 现在是晚上的10点半, 参加的直播节目刚刚结束,他在回程的保姆车上,疲惫地窝在座椅里,经纪人袁娜就坐在他的旁边。 “阿末,我可以跟你聊一聊吗?” 林末睁开假寐的眼睛,“娜姐,你请说。” “阿末,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未来在娱乐圈里到底想要做哪一条路?” “为什么这么问?” “阿末,即便你背靠着徐总,比别人在娱乐圈走得更顺更快,但你总不能只拍艾特公司投资的影视剧吧?” 袁娜皱起眉,轻叹,“所以,如果你想要在娱乐圈继续往前走,你就不能成为靠吸cp粉,卖cp粉丝周边挣钱的流量明星。” 林末扬起眉,“我没想过要成为什么明星,无论是拍戏还是唱歌,我只是在做我想要做的事。” “阿末,你确实有资本可以任性妄为!可是,咱们工作室的整个团队所有的员工,他们是把未来人生职业都托付给你,你总得有一个目的目标,让团队更好的往前发展,难道不是吗?” 袁娜眼神锐利,带着一丝不容质疑,“当然,如果你并不是抱着为自己为团队的有更好的将来,你也该尽早跟我们说清楚,这也是我今天想要跟你说清楚的原因,你懂我的意思吧?” 林末出名的太快,根基又太浅,这在袁娜看来,并不是什么好事,她在娱乐圈看过太多陨落的新星。 而林末这一个月以来,确实很配合她们为他安排的工作,可她看得更清楚,其实林末根本不在乎他的前程。 他可以任性整死违背他的人,也不管是不是在公众场合,随时随地大胆放肆表现着他和徐方耀之间的亲昵,不加任何掩饰,他不管将来,因为他早已做好撤退的准备。 可团队的所有人都是她一个一个招进来的,她必须为他们的将来负责。 林末顿了顿,坐直了身体,“娜姐,我明白你意思。” 袁娜点了点头,“OK,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跟你说,如果你不想在娱乐圈停滞不前,无论你以后接通告也好,参加什么活动也好,我希望你都要和徐总保持距离,你现在要做就是减弱这个营业cp对你的影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末沉默,敛下眉眼,“我可以不承认,但我永远也不会否认我与他的恋人关系。” 他喜欢徐方耀,就要喜欢,不许任何人否定,包括他自己。 袁娜严肃地注视着林末,“如果说你是这样的态度,我不认为你适合呆在娱乐圈里。” 身体已经非常疲惫的林末,被袁娜的态度激起了那心头的一丝怒气和逆反的心理,他冷笑,“我无所谓!” 袁娜瞪着眼睛,无奈道,“那你的粉丝呢?你有没有为他们想过,你要让喜欢你的人失望吗?” 林末低下头,轻轻笑了一声,“我不管多感谢别人的喜欢,都不会被别人的喜欢绑架。” “他们如果是喜欢我演的电影,那就去看电影,从电影故事中获得他们的感悟,那对于电影和他们之间而言都是非常幸运的事!我也因此感到无比荣幸。” 如果他们喜欢他唱的歌,那就去听歌,如果他唱的歌能为他们带来一丝慰藉,那无论是从这首歌的演唱者还是制作方,就已经足够了。” 如果他们喜欢他这个人,那他就该去了解他喜欢的人原本的样子,如果他们喜欢的只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个人,那他们为什么要负责当他想象中的那个人,还不能让他们失望? 林末不明白! 袁娜冷漠道,“因为这种喜欢归根结底是利益的关系,娱乐圈就是个名利场,本质上它就是个追逐利益的地方,你给他们提供情绪价值,他们让你获得名利,这是等价交换。” 林末昂着头,凌然地看向袁娜,“不是的,至少在我看来不是的,我不是荧幕前的提线木偶,他们也不是荧幕后的傻子,我们只是人,因为喜欢美好事物,而去不断向往追求的人,喜欢是最真挚的感情,怎么该和利益扯上关系,这是对他们的喜欢的一种侮辱。” “喜欢就是喜欢,它是发自内心的情感,我感激他们对我的喜欢,因此我希望他们能看到美好被显化,也愿意为他们去提供好的情绪价值,但却不愿意被绑架。” 袁娜被气笑了,这段时间真的是被他又乖巧又漂亮的模样给蒙蔽了眼睛,“那你想得到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对将来的规划,让我也能清楚我们之间的合作该是什么样子的?” 林末眨了眨眼睛,“我不在乎能不能成为什么影帝或者巨星,我只想要告诉喜欢我的人,你们最该喜欢的是自己!请你看着我,你和我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只去做我最想做的事,你们也一样,只需要去努力成为自己!我是你心中对美好的显化,只是这样而已!而这才是娱乐圈明星原本该有的样子,我想成为这样的存在。” 袁娜愣住了,哑然失笑,“归根结底,你就是想要任性妄为!” 林末点点头,“对,我不否认!” 袁娜真心地希望,这个单纯又美好的小傻子,不要在这个名利圈里迷失。 “好,那我也知道我们该做什么。”- 林末今天难得的没有跑通告,能在家里面休息一整天,徐方耀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频繁出差在外。 佩姨为林末煮好了早餐便离开了,无人打扰,林末便睡到了日上三竿了还不肯起。 正在此时,楼下却忽然响起了大门密码锁被按开的声音。 林末皱起眉头,自从他来住了公寓,徐方耀便改了密码,应该只有他们俩个才知道密码,为什么楼下有开门的声音? 林末拿起手机,却发现手机关机了,应该是昨晚太困了,忘记了给手机充电。 林末放下手机,起身下床,顺便拎起一根棒球棍在手上掂了掂,走下楼。 大门被打开,是一个打扮很精致的女士,她微抬着下巴,看向楼梯上拎着棒球棍的林末,却反客为主,“你是谁?为什么在阿耀家里?” 她虽然这么提问着,却一点也不像真不知道他是谁的样子。 阿耀? 林末歪着头,挑眉问她,“这位女士,你又是谁?” “我,我是和阿耀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的未婚妻!”她扬着眉,高傲地仰头看着林末,“你为什么在我未婚夫的房子里。” 林末冷笑了一声,他拖着棒球棍,走下楼梯,“哦,因为现在这个房子是我的了,金丝雀嘛,总得在金主爸爸那里捞一点好处,不是吗?” 她一下子顿住了,完全没想到林末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承认了他这个见不到光的情人身份! 她蹙紧眉头,这和徐阿姨说的怎么不太一样? “那……那你还不滚出……”也不对,如果这个房子被送给林末了,那这里确实就是他的了。 她犹豫又强势地伸出手指,直指着林末,“我怎么不知道这个房子送给你了,还有,你一个……小三的身份,还敢在我面前这么理直气壮!” 林末点了点头,走了过来,“哦,我以为养情人这事在你们圈子里是很平常的呢!你不喜欢,就去找徐方耀闹呗!” 林末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让她气到内伤,但面上却还是要保持着风轻云淡,“哦,我当然会!” 林末耸了耸肩,“嗯,他现在不在这里,你有事就请电话联系他,这里现在是我家,所以,请你先出去?” “你……”她一下子,被气到哑火,嘟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林末勾起一边唇角,冷冷的笑着,“你放心,我会搬走的,等你未婚夫回来以后!” 她瞪着大大的双眼,“哦,最好是这样!”说完,又顿了一顿,她暗自挠了挠头,所以她的任务是不是就完成了,她现在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林末眯起了眼睛,“好。” 她敛下眉眼,有些心虚着道,“哼,他不在,那我走了。” 眼睛来回转了一圈,她飞扬跋扈地转身离开,刚想要关上大门。 “等一下,”林末叫住了她,“对了,你为什么会有这里大门的密码?” 她回头,笑得很开心,“大门的密码当然是阿耀给我的!”说完,一个回身快步走出门去,不给林末一点反问的机会。 林末咬紧了腮帮子,怒气飙升!他恶狠狠地瞪着被关上的大门,“徐方耀,你完了!”说完,用力踩上楼梯,咚咚咚地走上楼去。 他气汹汹地拿起手机,又记起手机没电,他用力地拿起充电器,狠狠地插在插座上。 林末用力地喘着粗气,给手机充上电,刚给手机开了机,一个电话打给他的袁娜,“娜姐,麻烦您帮我租个房子,谢,谢!” 说完便用力挂掉了电话! 第47章 林末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是李子成非常兴奋的声音,”阿末,有个好消息, 电影的主题曲《牵绊》被top music音乐颁奖典礼提名了今年年度最佳歌曲。” 这首就是林末演唱的电影主题曲,随着电影的爆火,以不可阻挡地趋势席卷各大网络音乐平台。 现如今的内娱并没有什么具有权威的音乐类奖项, top music近期刚好要举办颁奖典礼,它为了蹭电影的热度, 硬是在今年给主题曲提名了个年度最佳歌曲的奖项。 “虽然这个奖项的含金量不是很高, 但毕竟是你生平第一个奖项, 而且也算是咱们电影相关的第一个奖项, 你盛装出席, 给这个颁奖典礼面子,也有利于电影的宣传造势, 对你往后的音乐事业发展也有益处,简直是一举多得。” 林末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 李子成笑着, 试探地问了一句, “刚好徐方耀这几天也该回来了,要不叫徐方耀陪你一起出席呗?” 林末的眸中闪过一抹阴霾, 他冷冷一笑,“我怎么敢劳烦老板陪我出席活动!” 李子成顿了一顿, 挠了挠额头,嗯,果然小祖宗确实是又发脾气了!为了还在电话那头焦急地等待着的人,他接着试探道, “这又是怎么了?徐方耀又惹你生气了?” 林末冷笑,“子成哥,我觉得你说的对,我确实应该和老板保持该有的距离。” 呃,其实他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李子成尴尬地笑了一下,“阿末啊,你知道的吧,我虽然比徐方耀的年纪大了一点,但是他要是生起气来,我也是扛不住的,你可不能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话,就不理他吧!” 这小祖宗,这是要害死他啊! “不是,跟子成哥无关!” 那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徐方耀这次出差出太久了?所以才连续几天不理人? 李子成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阿耀这次是因为徐氏集团的事务出的差,事情出得比较紧急,他肯定跟你报备过了的,对吧?” 林末哼笑,“子成哥,他是老板,又不是我男朋友,怎么需要跟我报备?” “那你是……那边可已经急得快要跳脚了,子成哥可跟你说,徐方耀这人耐心很足,可……你小心别玩火自焚!” 林末翻了翻白眼,“你让他来!” 等挂了电话,李子成又给徐方耀打去电话报告这个消息,“你家小祖宗太难伺候了,我打听不出来,他到底是因为什么生你的气,我只知道他确实是非常非常的生气,所以,你还是尽快回来哄哄吧!” 徐方耀沉默片刻,“好,这几天你帮我看着他,别让人给欺负了。” 李子成哼笑出声,开玩笑!他不欺负人就不错了,还被人欺负?“徐方耀,你敢睁开眼睛看看不?看看他现在被你宠成什么样子了!” 徐方耀却轻轻一笑了之,“他肯定是在哪儿受了欺负,现在是在跟我撒娇告状呢!” 李子成现在真的很想把电话给挂了!“呵呵,徐方耀,你对你家小祖宗的滤镜还可以再厚一点不?” 他翻了个白眼,“反正我不管了,你们就天天闹去吧!哪天闹到了徐家那边去,你就知道了!” 徐方耀没有再说话- 林末工作室和李子成对于林末领奖这件事还是非常重视的,袁娜为林末积极地联系奢侈珠宝服饰品牌,来为林末增加Title。 因此他这一段时间都在试衣服造型,以及跟专业声乐老师练歌中度过。 过了三天,徐方耀终于搭乘了当晚10点的航班回到港城,他没有回家去,因为家里早就人去楼空。 林末接到了徐方耀的电话就挂,这几天甚至把人给拉黑了,要不是袁娜准时报告他的行踪,徐方耀真就得丢下手上所有的工作,回来逮人。 徐方耀直接上门,按开了林末新公寓门的密码,门刚刚打开,林末匆匆疾奔而来的身影,堪堪把徐方耀阻挡在门外。 “你是谁?为什么来我家!” 徐方耀笑着,侧脸顶腮,伸出手揽住他的肩膀,“我是你老公。” 可这句话却像是倏然间激起了林末的怒气,他冷哼一声,肩膀往边一侧,躲开了徐方耀的环抱,“徐方耀,你是谁老公,你心里不清楚吗!” 徐方耀瞳孔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闪过一般,他长臂一伸,一把搂回林末的肩膀,不允许他躲避的动作,“发生什么事情了?是谁在你面前胡乱说了什么话?” 林末推搡着,就是不肯让他靠近,然后就是梗着脖子,沉默不说话。 林末不断地抗拒让徐方耀目光瞬间锐利如刀,透着寒光,但他的笑容却如同柔和的春风般明朗,好像开玩笑一样,又像在威胁,“不许躲,回答。” 林末完全不理会,“你,走,开!” 徐方耀微微眯眼,凌厉的眼神一闪而过又瞬间撤回,骨节分明的手指勾着林末的下巴,缓慢地摩挲着,“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从家里搬出来住?家里住的不舒服?” 林末拉开他的手,“我们分手了,你我当然该界限分明。” 徐方耀仍然笑得开心,又好像带了点凶狠,“分手,谁同意过了?” 林末笑得温柔又虚假,“当然是你的未婚妻!” 徐方耀这才皱起眉,什么莫名其妙的玩意儿!“未婚妻?什么未婚妻?” 林末抱臂环胸,下巴微微上扬,像只小刺猬一样,傲娇的目光充满了防御和攻击,“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从你、家搬出来吗?因为我被你未婚妻给赶出来了。” 徐方耀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怎么,你就让那咱家的小金丝雀就这样被人欺负了?” 林末无语地瞪着徐方耀,双手握拳,“梆梆”两记老拳击打在徐方耀结实的胸口上,“你滚!” 徐方耀朗声大笑,单手握住了林末握拳的双手,一把举起,一手搂住他的腰,转身闪进屋内,在他耳边轻声细语,“那以后这里就是咱的家,不回去了!我也等着看看到底是哪个什么狗屁未婚妻上门来给我见识一下庐山真面目!” “这是我家,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滚回去……”话还没有说完,深吻落唇,话被封缄。 “徐方耀,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能不能从我身边滚开!” 徐方耀没有回答,只是大门被用力地一脚踹上,“嘭”的一声门被关了上去。 把所有事情全部隔绝在外。 只是明星哪有什么隐私可言,林末的公寓门口早有狗仔蹲点,也因此偷拍了无数张林末和徐方耀两人,在一个高级公寓门口,亲密牵手和搂腰挣扎的照片和视频。 甚至还有媒体扒到了这栋公寓在入住几天之后,就被徐方耀花重金购入的支付记录,因此纷纷猜测两人关系匪浅,说不定早已同居,俩人共筑爱巢这样的新闻标题,不到半个小时就出现在了头版头条上! 一夜之间,在微博等各平台网站上,cp粉们欢天喜地、大肆庆贺。 「亲们,我就说,磕cp还是得磕真情侣,我现在磕糖磕的都要去打胰岛素了。」 「这不是糖,这不是糖,我再重复一遍,这不是糖,这是官宣,大家都醒醒,我们要打份子钱了。」 「等等,等等,一大清早起来的我是错过了什么吗?不就是昨天晚上早睡了一丢丢吗,怎么能趁我睡觉就放饭呢!」 「楼上的同担姐妹,我也一样,感觉在这个家,不能早睡一点,现在就是说,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一个亿,呜呜呜……」 …… 当粉丝们都在感慨这一次的正主发糖,庆贺官宣之际,徐方耀两人完全不知道,而事情往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而去, 林末推搡挣扎,徐方耀对林末的想念啃噬了理智,耐心也宣告阵亡,把人扛上肩膀,扔到床上,等林末再次清醒过来时,已经是隔日日上三竿了。 幸好徐方耀早就吩咐过袁娜,帮林末推掉了第二天的所有行程通告。 俩人大门紧闭睡到昏天暗地,甚至就连手机没电关机了都无人发现。 直到徐方耀给没电的手机接到充电器,便接到了袁娜的电话,他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袁娜确实也怕这个事件可能会影响林末的颁奖典礼,“昨天晚上团队已经联系了营销号,加班加点的删帖删热搜,控评,把热点往林末被提名音乐奖项上带,试图扭转风评。” “那现在情况如何?”徐方耀问道。 “收效甚微!”袁娜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憋不住心里的怒气!实在对他们两个人的任性妄为,感到气急攻心。 “徐总,我不敢要求你们分手,甚至也不敢期望你们能避避嫌,但请您能不能不要那么高调,您是打算和林末官宣了吗?还是林末是打算退圈了?” “我明白,是我的问题,幸苦你们了,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们接下来的任务,一个是接着控评删热搜,一个是准备好明天林末颁奖典礼的服装、造型还有物料。” 袁娜不愧是专业的经纪人,睁眼闭眼之间,已恢复理智,“好,我知道了,我等会联系一些大粉,尽量把风评往林末获奖提名上带。” 徐方耀随即打了一通电话,半个小时后,本来网络上满屏都是林末恋情曝光、林末与徐方耀深夜共赴爱巢等新闻词条,一夕之间全部被撤下了版面。 媒体一致皆保持了沉默,各个平台也是和谐一片,只剩下极少数的cp粉活跃在超话里自嗨。 自此事情倒是告一段落,而事件的另一位当事人还在舒服的床上酣睡,什么都不知道。 醒来后的林末听徐方耀说起,也就是回了一句,“哦,我知道了!”并不十分在意,“你否认就好了,反正我们也没有在谈恋爱!” 林末利落起床,只披上了一件徐方耀白色的衬衫,走到他的面前,白皙的手指在那人裸着的腹部上来回划动着,“你就说,我家里有未婚妻,林末不过是我养的小情人罢了!” 徐方耀轻叹,“阿末,这事是过不去了,是吗?”看来还是不够卖力,才让小孩有力气继续作! 林末哼哼笑着,“你滚,咱们不就过去了!” 徐方耀眯起眼睛,眼眸中的厉色一闪而过,“阿末,收回你的话!” “我、不。” 徐方耀看着这个一点不在乎,转身就走进洗手间里的人儿,叹气,果然是被宠坏了。 第48章 在“top music音乐”颁奖典礼上, 林末独自现身参加,毫无疑问,林末以这首电影的主题曲, 获得压倒性的投票,拿到了年度最佳歌曲奖。 颁奖典礼结束之后,袁娜帮林末婉拒了媒体的采访, 但不可避免的,随着电影上档之后的随映宣传的采访中, 林末并不能逃过记者们的追问。 不过幸好, 这是一个非常有深度的访谈直播节目。 导演李子成领着主演徐方耀和林末, 坐在各自的单人沙发上, 现场的两位主持一男一女, 分别坐在三人旁边。 林末和徐方耀都穿着电影中的戏服,错眼间, 两人就好像又回到了拍电影的那段时间。 是在那个林末入戏太深,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林末还是林明若的不堪时刻。 两位主持人一开始所围绕的话题, 向导演李子成问的都是一些拍摄电影相关的问题。 男主持人礼貌发问,“那在李导看来, 林末作为新人, 在演戏方面是不是算很有天赋的人?毕竟在这一部电影里,林末演技还是非常成熟的。” 李子成拿着话筒, 笑着回答,“当然, 他是我心目中唯一饰演林明若的人选。” 主持人微笑接话,“那李导对于这部电影的两男主角都启用了新人,是想要最大程度地保留住角色的还原度吗?” 李子成沉吟片刻,回答:“让新演员去感受和融合自己心中的角色, 而不是去演出导演希望的这个角色被如何呈现出来的样子,我是希望角色能活过来。” 主持人接着问道,“所以,导演的意思是,只有让演员成为角色本身,在电影中自然而然的存在,松弛的如同日常生活一样,才能呈现出极度真实的人物出来,是吗?” “没错。” 男主持人笑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李导确实是非常专业优秀的导演,那林末,”他转向朝林末问道:“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林末低头浅笑,吹捧,“导演给了我们演员创造角色相当大的自由度,所以才让我很好的演绎出林明若这个角色。” 主持人接着问道,“你作为新人,第一次拍摄电影,你为了诠释这个角色有做了什么功课或者准备吗?” 林末倒不怯场,思索了片刻,然后认认真真地回答道,“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就是让自己去理解林明若这个角色,想着如何才能把自己和角色人物进行融合,从林明若的角度出发,去理解这个人物在各种条件下,所产生的观点和想法。” 林末总会不由自主地朝着徐方耀又挨近了一些,视线也总会情不自禁地寻找着徐方耀。 可当徐方耀温柔的眼神望了过来,林末又会瞥过眼睛,一脸避嫌地看向其他地方。 男主持看着两人这私下的互动,笑了笑接着问道,“那李导和阿末的意思是,现实生活中的你和饰演的林明若这个角色变成了一个人?你成就了林明若!” “不是!”顿时,林末厉声否认,“我没有成为林明若!” 他的手指紧紧抓住沙发扶手,青筋显起,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慨和不满,他颤着声音,“不是,我不是林明若!” 男主持愣住了一下,“呃……是!我的意思是……你成就了林明若。” “阿末,”徐方耀握住林末紧抓在扶手上的手,轻声提醒安抚。 林末深吸了一口气,抿紧双唇,试图控制住汹涌外露的情绪,“我……我们只是不断地去寻找一个,一个相通点,但只是去共鸣角色,不敢说成就林明若,他只属于他自己。” “哦,那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过程呢?”主持人确实专业,他恰如其分的拉回话题。 林末思考着该如何用恰当的语言来描述,“……嗯,就是我们饰演一个人物,并不是把自己舍去掉完全变成他,而是去融合他,以自我的视角出发,融合了角色的人生不同的经历,与主角产生共鸣,然后去演绎那个人物的人生。” 女主持人很喜欢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孩儿,极力地帮他拉回状态,“原来如此,那这对于从未有过表演经历的你,是否还是很有压力的事情?” 林末扯出一抹微笑,“当然,幸好导演给了我很多的帮助和建议。” “好的,谢谢李导和林末,那让我们来问问徐方耀吧,”主持人适时把问题指向了徐方耀,“就是您本身的事业已经是非常成功的了,那是在什么样的契机下,您决定来拍摄电影的呢?” 对啊!徐方耀为什么要来拍戏?这个问题,林末从来没有想过!他顿了一顿,木然地把视线转向徐方耀。 徐方耀的手臂却自然地伸展到林末沙发的靠背上,“首先,其实我觉得是没有“成功”这个词的,因为没有盖棺定论前,人生是不断往前走的状态,你会不断有很多的事情想要去做。” “在未来阶段里,我会有不断想要进行的事情,会有很多形式的工作,你想要深入去充实自己,不断地保持警惕和挑战,正是人生的一种乐趣,所以拍摄电影也是一样的,这就是我去拍电影的原因。” 女主持人笑得端正温婉,“哦,那对于阿耀你而言,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徐方耀拧眉,把手轻轻放在林末肩上,轻抚,他轻声一笑,“其实我们都无法去判断这个世界是否真有前世今生,或者转世一说,但我在想一个问题,即便真的有前世今生,我们还是前世的我们吗?” 听到这里,一霎那,林末的呼吸停滞了片刻,林末愣愣地看向徐方耀。 他心微微地抽痛了起来,这是他一直就纠结的问题,一直在和徐方耀闹别扭的最主要原因。 他反复无常,他一会儿好,一会儿很坏,只是因为他不敢听!他不敢想!他不敢知道真相! 他只是想要紧紧地把徐方耀独占,不想知道他曾经属于过别人,在他不存在的那个时空里,他讨厌这种无能为力! 徐方耀继续跟主持人接着聊着,“我会去质疑,失去了所有的共同记忆之后的我们,还是原来的林繁耀和林明若吗?至少在我看来,没有前世今生,所谓转世的他们,其实终究已经不是他们了。” 男主持人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女主持人却很感性,“或许用这样的角度来看,这恰恰才能使我们更懂得珍惜,因为没有下一次了,因为下一次已经是别人的故事了。” 男主持人接着话题说道,“嗯,有道理,重生的两个人,就应该去过属于他们这一个人生的新故事!也就像是分手一样,就不能再惦记着前任,而应该对现任负责。” 徐方耀淡然的笑了笑,“没错,我们都只能对这一辈子负责,也只应该全力以赴的对这一辈子负责,对于人生也是一样,对于以前的不管是什么遗憾,你只能接纳,然后放下,然后继续往前走。” 林末怔怔的有些直勾勾地望着徐方耀,徐方耀坚定地看向林末,宠溺地笑了笑,左手悄然拂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男主持人点了点头,“没错,对于遗憾,我们每个人也只能做到接纳和放下而已,比较相思门下暂相逢,已是人间幸幸事吧。” 这个话题实在有些过于沉重,女主持人赶紧转换了一个问题,“那对于两人的未来有没有什么计划?” “还有就是我们粉丝朋友们最感兴趣的问题,就是请问两位的感情应该是非常要好的,那现在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女主持人接连追问着:“有没有进一步的发展的可能性啊?有没有想要发展出了不同于朋友的其他感情?” 这几个问题倒是让众人都沉默了片刻。 毕竟参加活动前,袁娜还提醒了林末和徐方耀,关于感情的问题最好避而不谈。 可少年的爱总是炽热而张扬,他和徐方耀就是在谈恋爱,即便不能承认,又怎么能允许被否认。 林末不说话,直勾勾地凝望着徐方耀,他也在等他的答案。 其实这直勾勾的眼睛,还能藏得住什么? 女主持人笑着,问出了最致命的问题,“还是说你们两人其实已经在一起了?” 徐方耀倒是应对自如,谦和有礼地回答着主持人提出的这几个感情的问题,虽然也并没有正面回应,却又让人挑不出毛病。 就连最后一个问题,也回答的滴水不漏,“我并不能很准确地去回答我们目前是什么关系,因为我常常会觉得,没有任何一种关系是可以真正定义得了我们之间的这种特殊感情。” 当然,主持人也不是吃素的,开着玩笑道,“哎呦,阿耀,不要逃避哦,请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 徐方耀笑了笑,说,“好吧,那更准确的描述应该是,我们的关系是比与家人、朋友、恋人都更不一样的关系,是互相信任、依赖的关系。” 于是,无论是现场,还是直播镜头前的观众瞬间就看见,林末那低下头眼眸微光消失的表情。 现场的两位主持人,哪个不是混精了的人物,既然现场效果已经有了,有些事就不该再问到底,“我们听说林末唱的电影主题曲最近获奖了,不知道在节目的最后,我们是否有幸请林末来为我们唱几句?” 这当然是早已安排好的环节,也是属于电影宣传的一部分,已是林末点了点头,“好。” 男主持人起身,“有请!” 林末走到舞台中央,音乐前奏响起,二十岁的少年,带着冷清的嗓音,唱着那透着说不出的绻缱思念的歌,却更加重了那满腹的委屈和心酸。 初见时总不明白, 原来生命只能短暂的拥有你, 我们都被困在, 不能留住的时间里; 害怕无缘二字,多过于回忆, 害怕思念无声无息, 害怕你屡屡回头看我, 只剩遍地空茫无依, 总还是在梦里听到你, 却找不到你的踪迹, 过去回不去还渐渐忘记的是你 直到失去, 镜花才去取, 手中握不住的水月, 该如何去留住时间之外的你? …… 几句歌词,如一阵山风而过,是漫天芳菲尽,入骨相思成灰,随风扬尽。 两位主持人满脸惊艳地望向林末,毫不夸张的拍掌叫好,心里惊叹道,这唱歌的水平,天生就是吃这行饭的啊! 倒也不是说唱的有多精彩,而是这少年的清朗温润声音里唱尽了那无奈的悲戚和蚀骨的相思,让听歌的人能深深共感其中的遗憾,于是那说不出的酸涩在心里翻涌,直到眼泪蔓延。 可就在此时,场外的工作人员却赶紧打着招呼,示意主持人出事了,赶紧让节目结束。 男主持人才回神,连忙说着节目的结束语,“谢谢林末的倾情演唱,太好听了,希望所有的粉丝朋友们都能到各大平台网站上,去支持我们林末演唱的这首电影主题曲《牵绊》,谢谢大家!” 第49章 后台, 一门之隔,人声鼎沸,无人知晓的房间里, 房门紧闭,在或明或暗的昏黄灯光里,徐方耀被人揪着领带推倒在化妆镜前。 林末, 一身民国样式白色西服,骄矜惑人, 他抚摸着徐方耀的脸, 眉目深邃而深情, “我好看吗?是不是更像林明若了?你梦里的那个人。” 徐方耀神色痛苦, 闭目不言。 林末食指缓慢地从徐方耀的下颌、喉结上, 轻轻划过,“怎么了, 你不开心吗?” 徐方耀: “阿末,我说过, 从始至终我喜欢的人只是你。” 林末神经质地笑了一下,“嗤!”抬手轻蔑的拍了拍他的脸, “徐方耀, 你在装什么?” 他愤恨地掐住自己的手,“你明明就是因为我长得像他, 才接近我的不是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就是他!” “你让我去拍戏, 是因为你想要在我身上看见林明若的影子,不是吗?你不就喜欢我这样吗?” 林末一直一直凝望着徐方耀,他在等着他的否定,可是他只等来了否定。 林末笑了笑, 他都不愿意承认他的存在,他知道的,他没有办法,他是为了他的事业,他的将来,至少他没有否认! 可是他不承认他爱他这件事,他又凭什么觉得自己能赢过林明若? 而他不否认,他不否认! 林末摇摇欲坠的身体,和那接近破碎的神情,让徐方耀他的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没错,一年前,徐方耀在古镇第一次见到林末时,他看到的只有林明若。 十九岁的林末阴郁自卑,困在原生家庭带来的阴影里,他的眼底常带着小动物似的防备,却不染灰尘,漂亮的惊人。 他一眼便认出了,他就是在梦里困扰了他十年的前世恋人。 那时的他深信不疑,关于前世今生,他想要补偿梦中锥心刺骨的愧疚感和抱憾终身的执着。 徐方耀家世优渥,人生无比顺遂,名利双收,从来都是位于金字塔尖上的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所以他被困在这个执着里。 他当然知道林末喜欢他,心疼和被依赖让徐方耀收敛起身上的锋芒,倾尽仅有的温柔,把小孩眷养得又乖又听话。 他以为,不过是交换。 他愿意成为林末困境中照进他灰暗人生的一道光,然后让他成为那个他魂牵梦绕之人的投射,让他把对林明若的遗憾和愧疚都补偿在林末的身上。 他需要,而他有,也愿意给,他以为这很合理公平,不是吗? 可林末双眼通红的看着他,每天都被困在他给的痛苦里,舍不得又放不下的时候,他后悔了。看着林末此刻摇摇欲坠接近破碎的神情,他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着,疼得他想要狠狠地打自己一巴掌! “阿末,对不起!” 林末轻轻地笑着,脸颊上的笑僵硬到颤抖,笑的声音碎成了哭声,“徐方耀,你说吧,我现在想听了。” “……阿末,”徐方耀凝望着林末,外面所有的人,有一堆的事情在等着他们,关于林末的丑闻和黑料在网络上突发爆炸,两人的手机不断响起断掉,直到没电关机。 他们此时此刻应该出去好好解决这个事件,可是……“好,我告诉你。” 徐方耀扯下领带,扔到化妆桌上,单手扶了下眼镜的金丝框,他把林末抱到椅子上坐着,依靠在化妆桌上,双臂抱胸。 “我从十八岁生日那天开始,每天晚上都会做一个梦,刚开始只是梦见模模糊糊的一个男孩,我不知道他是谁,可他一直一直质问,为什么不去接他回家,然后他的样子越来越清晰,故事也越来越具体。” 林末低垂着脑袋,半长的发散落着,掩盖在苍白的脸颊上,挡住徐方耀凝望过来的视线,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所以,我跟他长得很像吗?” 徐方耀顿了一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可林末其实早已知道这个答案。 徐方耀转动着手中的戒指,接着说,“我找过无数的心理医生,见过各路大师,说什么原因的都有,但最后,原因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想找到梦里的人……” “你爱上他了?” “阿末,你怎么去定义爱这个字?”徐方耀没有等到林末的回答,他笑了,“爱,是富余。” 爱是你充分地被爱过,爱从你身上溢出来,惠及你身边的人。 占有欲、愧疚、补偿、执着和依赖感都不是爱。 他在林末的身上看到了爱,这个字。 爱是一种能力,是发自内心的无条件的支持,爱是成就最好的自己,是允许对方成为他自己。 “我不爱林明若,我对他的在意是林繁耀的投映在我意识里的执着,而我不是林繁耀,我很清楚,我曾经也混淆过,认为你就是林明若,但阿末,你也只是林末。” “阿末,那你呢?你对我的是爱吗?还是……只是依赖?” 徐方耀也会不安,也会害怕,他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爱,却没有看到他的爱。 林末心里苦涩的没有一点缝隙逃离,“你凭什么定义我的爱?徐方耀,你爱我吗?你要先确定我对你的爱,才确定你的爱吗?” 徐方耀,我输了,我认输了!- 采访结束,出了演播大厅的门,外面路两旁早已挤满了粉丝,等到徐方耀两人一出来,举着长枪大炮的媒体和粉丝们一拥而上,挤得水泄不通。 工作人员赶忙上前护住两人,只是大家都没有预料到情况已经复杂到这种程度,现场不止等了很多粉丝,还有无数的媒体,所有人都有些应对不及时。 只因为在正在直播采访后半段时间,关于林末的黑热搜直接屠榜,各大平台大爆料,各种标题霸榜: 「新爆红男星林末塌房:出道即巅峰,出演大制作电影的林末,到底背后有什么大秘密?」 「林末出演大制作电影背后金主竟然涉及娱乐圈常青树——三料影后苏月霜!」 「惊天大秘密:林末竟然是三料影后苏月霜的私生子!努力营造天赋型演员的人设,原来竟然不过是208天龙人的手段!」 此类热搜榜只在榜上半个小时,风评再次直转而下,有人爆料,林末在学校期间经常仗着明星妈妈的身份,欺负同学、排挤同学,甚至将其赶出宿舍! 在出道之前曾被曝光,但可怜的同宿舍同学再次被资本欺凌,被迫捂嘴道歉! 「出道新星林末竟然霸凌同学!被曝光后,同学惨遭捂嘴被逼道歉!」 「影后苏月霜被私生子连累:本可凭身孕嫁入豪门的苏影后,爆出私生子,婚事被紧紧叫停!」 「影后工作团队否认私生子传闻:影后否认为林末在娱乐圈铺路,声称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孩子,更不知道他出演李子成导演的电影之事!」 ……一下午的时间,连上二十条高位黑热搜,铺天盖地的咒骂声响彻各大娱乐圈网络平台,甚至要求电影下架的声音接连不断。 有人脱粉,也有粉丝质疑,这么大规模的黑热搜,林末到底是挡了哪位资本的路,被做了局! 似乎一瞬之间,林末已经在娱乐圈完全没有了起复的资本和余地。 林末跟在徐方耀的身后,走出后台,离开直播间的演播大厅。 徐方耀被工作人员拥着走在前面,而被护着走在后面的林末,却倏然间被围堵在两旁的粉丝和媒体冲散。 林末不断地被人群推搡着、拉扯着,便被拥挤和恶意追问所淹没。 徐方耀不断地回头想要确认他的情况,脸上惯有的淡笑完全隐没,脸色也变得疏离而冰冷,慢慢地散发着怒意。 突然,林末头顶上戴着的鸭舌帽被一只从侧边伸出来的手揭掉,林末惨白的脸色被曝光于众。 林末伸出手臂挡住所有人窥探的视线,不知被谁给绊了一脚,踉跄着往前栽倒。 徐方耀瞳孔骤地一缩,他一个回身用力拨开身后的工作人员,一把把摇摇欲坠的林末搂进自己怀里,把他完全地护在身前往外走,随后上了经纪人安排的保姆车。 现场一度有些失控,所有粉丝把这一幕全都看在了眼里,欢呼和尖叫声如山呼海啸般席卷而来,闪光灯闪伤了林末的眼睛, 众人追逐着跟着车跑,恶意的揣测和追问不停,直到他们俩的车开出去很远了才散去。 这期直播节目播出的同时,加上各方营销号入场,加入热搜屠榜,引起了空前的反响。 节目流量更是蹭蹭地往上涨,可对林末恶意的咒骂、营销号上的刻意抹黑和林末那横空出世CP粉大军,数方大战嚣尘。 微博上的粉丝数更是一夕之间忽上忽下,有人嗑到飞起,也有人脱粉回踩大骂,其他各大网站也不能幸免全部沦陷,热闹非凡。 徐方耀正与前方的袁娜在车上,用视频与团队开着紧急会议,徐方耀几个电话打出去,但此次事件却似乎完全无法被控制,越演越烈,就像是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背后故意操控。 林末缩在车后座,沉默着,什么话也没有说,他拿出手机,打开微博,看着自己的话题热度不断攀升,有咒骂、有故意抹黑,甚至人身攻击,当然也有cp粉还在战火纷飞里愉快地磕着糖。 林末轻轻笑着,他的手指就在这条微博上轻轻一点,就在网络之上炸开了锅。 可就算如此,他还远远没有停止他的操作,他甚至在微博上找出cp粉以前二创的,关于他和徐方耀甜蜜互动的视频下点赞,然后再继续开始不断地在各种cp视频下点赞评论。 自毁前程。 骤然间,娱乐圈风云突变,果然,孩子在不声不响的时候,就是在捣乱的时候,就是大人最不省心的时候! CP粉们磕糖磕得开心带劲,直呼正主官宣之际,团队和经纪人袁娜才发现小孩的所作所为。 而此刻,团队做不到的是,林末凭自己一人之力做到了,林末的个人黑料热度确确实实是下去了一些,可关于徐方耀和林末俩人话题热度开始蹭蹭蹭的往上涨,直逼顶流艺人的圈层。 甚至还有粉丝和蹭流量热度的营销号,开始疯狂发图、发文、制作视频,一帧一帧的分析着,这俩人是不是真情侣的关系,纷纷喊着坐等两人以后的官宣。 袁娜和团队貌似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这绝对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啊!袁娜现在真的恨不得马上揪着林末的衣领打骂一顿。 可看着林末心如死灰却强装着无所谓的样子,她又实在下不去手,当然,某人戾气很重的眼神,也让人不敢动手。 她只好立马联系团队再次控场,联系媒体和营销号,以期能把话题导向俩人的演技讨论和关注电影等这样的热度方向去,可惜收效甚微。 关于林末的绯闻和各种黑料已被传得满天飞。 第50章 在电影宣传期间出了这样的事故, 一时之间,媒体上对林末的负面评论如潮水一般倾泻而来,什么恶毒的评论都有。 本就因此事涉及林末的家事和隐私, 电影剧组本也没有名义出面维护林末。 只是,林末本来被爆料出来的关于是影后苏月霜私生子的热搜,也并非不能破局, 即便是后来苏影后为求自保,发布的模棱两可那段话, 故意把恶劣的影响引导向林末。 但事实就是事实, 真相公之于众时, 未必不能把苏影后打落成泥!甚至可以把恶评反引导回苏影后身上。 可林末二话不说, 把自己的所有前程都亲手锤到了地底。 频频点赞cp粉的视频, 营业cp话题看似能攒粉涨热度,但除了增加了曝光和话题度, 除了cp粉欢天喜地以外,这件事没有一丁点儿的好处。 在娱乐圈里, 所有无法让热度转化为资源的都是虚假繁荣,只会消耗一个演员的所有可能性。 更何况, 自来唯粉和cp粉都是不共戴天的对立方, 对于根基尚不稳定的林末而言,保持微妙的距离和平衡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林末一举打破了这个微妙的平衡, 把唯粉的喜欢摔了个粉碎!而唯粉的反噬才将是最致命的。 事态发酵下,很多黑粉到电影官网下恶意留言, 在各大影院故意负分评论,以致电影票房也受到影响,甚至被部分影院通知下档。 这对林末的处境就更加的不利了,这样一个负面的形象足以让林末在娱乐圈消失匿迹。 此事已非常明显, 林末面临的恐怕就是某股强大的势力铲除式的打压,但在娱乐圈里,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大动干戈地对付徐方耀的人呢? 徐方耀这几天也难得出席了圈内大佬的聚会,他在席间坐于主位,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对外宣布,林末是他的人。 众人奉承讨好,却对林末的事没有松口! 徐方耀一口茶饮尽,推椅起身,“你们尽兴,我先离席!” 众人纷纷起身相送,徐方耀淡笑,到底是谁在跟他作对,其实他的心里也已有了这个答案。 作为电影剧组,深受林末事件影响,本应在此时和林末撇清关系,可剧组却硬刚到底,并未对此时做出规避。 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一个演员,剧组和李子成都不可能理会,可林末不仅仅是老板的爱人这个身份,他还是他们看着成长起来的,是他们公司唯一的一个艺人。 小祖宗这个称号可从来不是白喊的! 李子成利用身边的资源和关系,尽心尽力地帮林末打通关系,奔走打听,倒是在方其麟那边得到了消息。 他直接打电话给徐方耀,“阿耀,是徐家出手了!” 徐方耀坐会车上,接听李子成的电话,颔首低眉,“嗯,我大概也猜到了,我会解决!” 他吩咐司机掉头左转,“回徐家。” “是,徐总。”司机回答。 徐方耀坐在后座,打通了林末助理杰克的电话。 “你先告诉我现在林末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吓到?” 徐方耀表情非常的严肃,完全是以往的他不可能流露出来的那种已近乎吓人程度的表情。 杰克看着坐在沙发上正看着新电影剧本的林末,忙说道,“他,他状态应该算还好,娜姐暂停了他的所有的活动,也卸载他的社交软件,没收了他的手机,但,但他心情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现在他在公寓里有我守着,目前没有问题。” 可徐方耀却问,“袁娜让他待在公寓里,卸载他的社交软件,经过他的同意了吗?” 杰克愣了一愣,回答:“是的,徐总,所有的情况我都跟林末详细的汇报过了,手机也是林末主动上交的,我们事事都是询问过他的意愿的,不过,他说所有的事都交给您和娜姐决定,他没有意见。” 徐方耀轻叹,点了点头,“好,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去处理,你现在一步不离地帮我守在他的身边,直到我回去为止!”车道两旁的绿化树荫不断掠过,车越发快速的驶向徐家的方向。 “好的,徐总,我明白。” 只是情况比预计的更加严重,给公众的影响都是非常糟糕,如何还不加以制止,事态越发展下去,林末将要面对的可能就只有退圈这一条路了。 即便是如今这样,也已经是足以造成林末的事业毁灭性的打击,他的事业现在还只是在起点上,就已经是注定结束。 即便未来有其他的可能性,也会比普通人幸苦数十倍,甚至数百倍才能达成他们所计划的那个成就。 所以说,恐怕是布了此局的人都想不到,林末会自己把自己置之于死地无法翻身啊- 徐方耀回徐家住了一整夜,直到早晨才回到公司。 袁娜没有办法了,只能一早就找到徐方耀的办公室去,“徐总,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谈!” “你既然选择了我当林末的经纪人,那我就要为他的事业负责对吧?当初你找我谈合作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不带营业CP,你也是认同的,可林末的所作所为我实在是无法苟同,他太任性了!” 本来他们就是因为这部同性题材的电影而爆火,那么这部标志性的影视作品,本身就会很容易变成贴在他们身上的标签,永远的标记在他们身上。 在内娱,不管是不是野心勃勃,都没有任何一个明星愿意捆绑成CP营业,因为这绝对是变成他们未来事业的阻碍和限制!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要求他们要隐瞒恋情和避嫌,这才是对他们未来的事业负责任的态度,才是对双方最好的选择。 “徐总,我不知道林末是不是对在演艺圈没有任何想法,他没有任何出道当艺人明星的自觉。当然,我懂,以你的家世和能力,您完全可以让他在娱乐圈里任性妄为。” 她望向徐方耀,冷肃地说道,“我也知道,以他的资质,他也确实是很适合吃娱乐圈这碗饭的。但是,徐总您明白的,在娱乐圈里这样的人少吗?” 徐方耀沉吟不语,他望着袁娜,当然明白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你接着说。” 袁娜轻声一叹,“以前我当然可以就当作陪一个少爷玩闯荡娱乐圈的游戏,但徐总,我不喜欢拿我的终身事业来陪你赌!你懂我的意思吧?” 她知道林末此次事业尽毁的原因全都是因为徐家的插手干涉,“在你羽翼也未丰满之时,还不能全然的把林末纳在你的庇护之下时,你不能拿我们所有人的事业陪你们去玩你们的爱情游戏!” 徐方耀一个笑眼穿透而来,“羽翼未丰?爱情游戏!” 他淡淡一笑,在他十八岁起,在其他的同学、朋友都还在家里撒娇玩乐,烦恼学业之时,而他便已经开始规划所有的,他事业发展的走向和未来生活的版图。 在他的棋局里,每一步都是按照制定的计划,而当所有的规划都被逐一实现了之后,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他的爷爷、父母和家族里的所有长辈在内,从没有任何人可以质疑他,更遑论敢干涉他的决定。 因为,不会有人想知道惹怒他的下场是什么。 “难道您看不出来,林末不想继续在这个圈子里了,他摆烂的姿态就是在跟我释放一个信息,他要离开!” “我这么说吧,你应该也看得出林末他性格的缺陷吧?他应该是原生家庭并不是很美满吧?他这个看似挺傲娇的小孩,其实是个极度不自信的人,我都很心疼他,难道您看不见吗?” “你从来不给林末空间,让他去发展他自己的事业,您把他圈禁在一个安全的牢笼里,我请问您,他的骄傲和成长能从哪里来?他只会慢慢的变成你的附属品,然后枯萎!” “你是什么意思?”徐方耀阴沉着眼眸狠狠地盯着袁娜。 “请你放开他,他也该有他自己的事业,他自己的骄傲!我不想看到我手里的孩子失去所有的灵气,我也不想陪你们玩爱情游戏,请你让他专注他自己的事业吧!” 松开攥紧他的手,让他去长大、去承担、去经历、去成就自己。 徐方耀沉默,他本来有很多的解决方式,徐家终会妥协,他也可以让苏月霜成为林末的垫脚石,毕竟她也并没有一丝一毫估计林末的处境。 可他知道,林末不愿意,他不会允许他对付他的妈妈,即使他对苏月霜失望到绝望,即使他早已放弃了这个妈妈。 可他还是不想让人伤害她! 徐方耀懂,所以他没有动手。 他更知道,林末对他也失望了,这个失望更致命,是把他林末好不容易遇见的光打碎了,再也拼凑不好。 是他活该,活该从高高的云端落下来,跌进这俗世的尘埃里,泥泞沾了满身,只为求着不再回头的人回眸一顾。 只是,他不允许,不允许林末想要离开自己这件事情! 好! 他需要空间去成长,那他就愿意稍稍放开抱紧他的手臂,只是在背后默默地护着他,让他去见到更广阔的天地,让他自己一步一步,让他无所顾忌的去闯荡,去获得、去实现他的梦想和成就。 然后……他只能是他的! “……我知道了,”徐方耀回答,“你放心,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了!我会对外宣布,林末个人工作室全然脱离艾特公司,从此自负盈亏,与艾特公司再无一点干系!我会在这段时间摆平徐家,在此之前,我暂时把我的林末交给你,你要是……” 袁娜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放心!谢谢徐总成全。” “我相信你,你会帮助他实现他的想法和未来他想要达到的目标。” “当然!”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50-60 第51章 公寓里厚重的窗帘紧闭缀地, 如同一道屏障,决绝禁止所有光的侵入,将外界的一切喧嚣尽数隔绝。 房间里静谧昏暗, 林末双脚蜷缩在沙发上,沉默地低垂着脑袋,仿佛所有的感官都被封闭。 一盏昏黄的灯被允许亮着, 是杰克拼命向林末打滚耍赖、眼泪鼻涕横流才哀求来的。 在厨房昏黄的射灯下,他正小声地哼着歌, 正勤劳地在为林末煮着早餐, 就像是一只采着蜜的小蜜蜂。 杰克端着早晨奶和一个三明治走了出来, 这已经是他唯一会做、能做的餐食。 他把早晨放在林末的眼前, 蹲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小孩, “林末,吃饭了。” 林末半阖着眼看着眼前的三明治, 乖乖地伸手拿起,一口一口吃掉。 杰克惊奇地看着他, “这么好吃吗?” “不好吃。” 生菜不够脆嫩,鸡蛋煎的太老了, 而火腿片是冷的, 连吐司都没有烤得软硬适中! 被某人养刁了的胃口,怎么可能会觉得眼前的这盘勉强称为食物的东西好吃? 林末一口气喝掉了稍带冷腥的牛奶, “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 可以回去了。” 杰克却摇着头,“不行,徐总……娜姐让我寸步不离地守着你。” 为什么改口? 林末愣了好一会儿,“我不想要人守着!” “你手机、iPad、笔记本电脑都被收走了, 你会无聊的!我得在公寓陪你,怕你想多了就想不开!”那没心没肺的样子让人火大又无可奈何! 林末翻了翻白眼,斜睨了杰克一眼,“我为什么要想不开? “因为你在乎徐总,”杰克笑着,像个傻子,他打开电视盒子的遥控器,边说:“我们找一部电视剧来看看吧! 林末可有可无地看着杰克,懒懒地仰躺在沙发上,“顺便你。” 杰克打开了网络电视,网络播放平台一般推送的视频都是最新最热的热点视频信息或者影视剧。 就在此时此刻,企鹅平台推送在首页连续播放着的,就是一则最新热点视频动态:艾特公司总裁徐方耀公开否认最近新晋流量明星林末是该公司艺人! 林末愣怔地看着。 杰克慌乱地拿着遥控器,反复按了几个按键,才按掉了网络电视的按钮。 林末冷冷地伸出手,“拿过来。” “什,什么?”杰克把电视遥控器藏在身后。 “遥控器,给我!” 杰克恨不得扇死刚刚的自己,他犹犹豫豫地把遥控器从身后拿了出来,“林末,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最后说一遍,遥控器,拿给我!” 杰克迅速把遥控器放到林末手中。 林末按开遥控器,点开刚刚那个视频,那是电影上映期间,在各大城市进行巡演的观众见面会。 整个剧组的相关主演在北津市、临海市等几个城市连轴转,唯有林末被留在了港城。 观众席中有影迷粉丝,也有媒体混入,问题从四面八方不断地被提了出来,大部分是关于林末最近的黑热搜。 「请问今天主演林末没有出现的原因是因为剧组也认为林末确实影响了剧组的运作吗?」 「请问林末的有关消息是真实的吗?他真的是苏影后的私生子吗?」 「请问林末能出演电影男主角的原因真的是因为苏影后吗?苏影后否认私生子事件是为自保吗?」 …… 李子成自来是深谙娱乐圈套路的人,应付倒也很自如,反正也就是模棱两可,避重就轻的回答问题也就是了。 不承认不否认,涉及别人的问题就回答此问题应该去问该事件本人。 所以李子成只回答了一个问题,“非常感谢大家的关心,林末是我在潮埠古镇为电影选景时遇见的孩子,他是从小生活在小镇上的一个大一学生,他从小就跟着奶奶和姑姑长大。” 他露出一个并未触及眼底的笑意,“我从未听说他还有一个什么了不起的母亲,当然或许有什么隐情是我不知道的,但是,我选角色,是绝对不会看在什么人或者资本的面子,也不接受什么安排,因为我自己就是资本!” 台下的观众听了这句话瞬间欢呼鼓掌,也把其他问题淹没带过,也倏然间为林末挽回很多正面的舆论。 问题越发踊跃地从观众席中被一个一个提出,众演员也只挑选涉及电影相关的问题回答。 但席间却忽然弹起一个徐方耀的粉丝,「请问阿耀,林末前几日频频在网络上点赞评论cp粉二创的视频,你怎么看?」 电视的光源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太过明亮而刺眼,林末捏紧手中的遥控器,在电视之外听着这个早就过期的回答。 徐方耀就站在众演员中间,导演李子成的旁边,他拿着话筒,回答着那个粉丝的问题。 他仅仅回答了一句,「这是他的自由。」 这个回答无法让所有人满意,包括林末。 台下提出的问题也就更加踊跃: 「请问你赞同林末的行为吗?你和林末有什么超友谊的关系发生?」 「林末的行为是个人行为吗?是在为黑料洗白,是在自炒cp热度,还是官宣?」 「请问剧组频频维护林末的原因,是因为林末是艾特公司唯一艺人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与你有非正常的关系?」 徐方耀的眼底掠过一抹寒意,他侧眼,淡漠地瞟了一眼经纪人袁娜。 在观众见面会开始之前,袁娜叫住了徐方耀,“徐总,今天在见面会上,那些粉丝和媒体们肯定不会放过你和林末的感情问题,我喜欢你不要模糊不清,不要模棱两可,这对林末没有好处!” 徐方耀的目光如寒冰,视线扫视过台下所有人,回答的从容不迫,“林末从来不属于我公司旗下的艺人,他成立的是完全独立的个人工作室,自负盈亏,与我公司无任何利益上的往来。” 可台下的媒体完全不肯放过他,接着问道:「既然林末并非贵公司的艺人,为何贵公司所有大项目的影视剧资源都倾斜给他呢?是否是因为林末和你的关系匪浅?」 徐方耀收敛起淡然的面孔,眉梢高高挑起,声音冰冷的历害,“当然是因为他的专业能力,我公司选演员从来都是尊重导演意见,按照专业能力和契合角色的适配度来选择演员,不存在什么关系匪浅的原因。” 徐方耀睥睨地俯视着那个提出问题的媒体,“专业度和行业口碑是我们最基本的要求,这也是我们艾特公司出品的影视作品,为什么深受市场的欢迎,票房在行业遥遥领先的原因所在!” 在这样的眼神之下,台下的媒体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可粉丝不在意这些资本配置和什么专业度,更何况还是cp粉,他们只在乎有没有糖磕! 这名男粉丝很直接,「徐方耀,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林末,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可要开始追他了!」 他的话刚说出口,瞬间引起哄堂大笑,粉丝的嘘声和欢呼声层出不穷,险些要掀翻了屋顶。 大家笑闹着喊: 「滚啊!林末是我的!」 「我们宝宝是有主了的,你是哪位!」 「你好!我是阿末的妈妈,我不允许!」 徐方耀听了这些话,却笑了,“我也是林末的粉丝,不过,我是他的事业粉,我认为他现在应该关注的是自身对能力的提升和对事业的发展方向的把控。” “林末是个天赋和能力都非常强的人,我相信他,他是天生就让人仰望的明星,所以我们作为粉丝,就让他关注自身就好,他一定会有更好的未来在等着他。” 台下的粉丝们轻声讨论,cp粉也在互相哀嚎着糖太硬了,已经磕不动了。 视频结束后,无人关闭,于是视频又再次循环播放了一次,满屏的弹幕也在不断飘屏: 「林末独美!」 「徐方耀是林末事业粉!」 「我和霸总是同担,果然是:我没有什么能力,可我的同担各个都很牛逼!」 「天啊!他好官方,好冷淡啊!林末肯定是很喜欢他才会这么隐晦地公开表白,他却只有一句什么事业粉!」 「对啊对啊!事业粉,不就是只专注林末的事业发展嘛!原来霸总只在意林末能不能给他挣到钱!磕不动了,真磕不动了!」 「不会啊!我觉得更好磕了怎么办?来个小明星疯批强制爱,逆袭撅了霸总,这剧情难道不好磕吗?」 「姐妹,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还得是你,来人,扶我起来!我突然又嗑得动了!」 「可是,他不回应他的喜欢,不就是拒绝他了吗?俺不中了!磕不了一点!」 …… 林末一动不动地呆坐在沙发上,手里紧紧地捏着遥控器。 为什么全世界最爱的人已经在我身边,可我却为什么要被迫离开他,去追求什么更好的未来呢? 我为什么要为了那个所谓更好的未来而去牺牲我的现在呢? 要是,我们没有未来了呢? 可是,他早已被推离,如今也被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对啊!他不爱他!他爱的人不是他! “徐方耀,你不要我了,那我该怎么办?”林末安安静静地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林末,这本就是一个充满缺憾和欺骗的世界,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喜欢和爱这样的词语从来就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杰克小心翼翼地盯着林末看,担心的表情直接袒露在面上,让不愿意被揭穿真相的人更加难堪。 “林末,大家是担心你出现会被为难才不让你一起去跑城市巡演,而且,徐总也没有说不要你,你别想太多……了!” 杰克在林末冷漠杀人的眼神里,安静地闭上了嘴巴。 “你回去吧!”林末平静地说着。 第52章 杰克被林末平静地赶走了, 不带一丝犹豫地丢出了他的家门。 杰克可怜兮兮地扒在林末的家门口,比林末更像一个失恋被抛弃的人,“林末, 你放我进去吧!我不能离开你的!” 路过的邻居是一位好心的大姐,“怎么了小伙子,被女朋友赶出来了?” 杰克转头, 泪眼汪汪地看着大姐,咬着下唇, 用力地摇着头, 一副被欺负惨了又不敢申诉的样子。 大姐充盈的同情心顿时泛滥, “哎呦哟, 这小可怜的模样, 要不要大姐帮你敲门,跟你女朋友说说好话?” 门口的两个人, 一拍即合,敲门的声音、哭声和大姐安慰的声音大到八条街以外都听得见! 在屋内的林末, 忍无可忍,连难过都被冲淡了, 他用力地拉开门, 看着杰克目光戾气十足。 杰克掩袖哭泣,“林末, 你终于开门了!”他期期艾艾地哭着,继续说着让人误解的话,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什么都能改!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原来是男朋友,不是女朋友啊! 大姐眨着眼睛, 看着眼前这漂亮到惊为天人的男孩,瞬间抛弃了哭得可怜兮兮的杰克,“有这么漂亮的男孩子做男朋友,你还敢做错事!确实活该被赶出去!” 不过,眼前的男孩怎么有一点点眼熟的感觉?大姐晃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是谁。 杰克怔愣了一下,鼻涕眼泪都来不及擦,“大姐,什么男朋友!你可不要害我啊!” 大姐紧皱起眉头,用力地拍打着杰克的手臂,“你你你,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怎么?有这么好看的男朋友,别人求都求不来!你还不肯认!” 杰克哀嚎,“不是我!我……跟我又没关系!是别人不要他,又不是我!” 林末握紧双拳,眼神投来的箭矢一般的目光,差点儿把杰克射穿。 他“砰”的一声,把门用力地关上,门风迅猛扫过,把门外两人的刘海儿都吹了起来。 大姐耸了耸肩膀,“你看吧,又把人惹人生气了,这下子哄不好了吧!” 杰克哭丧着脸,望着眼前的大姐,“姐,下次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好心了?” 大姐可生气了,“你这年轻人,你自己惹人家生气,咋地还怪起我来了!”大姐啧啧啧地摇着头,一步三回头地、骂骂咧咧地走回家去。 打开家门,才突然想起来,哎呀呀,刚刚那个男孩子,不就是她女儿最近可喜欢的那个小明星嘛! “哎呦,原来那个霸总不是正牌男友,这个才是啊?嗯嗯,看来是因为这个闹别扭吵架呢!”大姐乐得过于开心,心里想着念着,等会她就去告诉她女儿这个八卦去! “砰砰砰——”门外的敲门声不停,“林末,你开开门!林末!” 林末在门内,皱眉紧蹙,薄唇抿紧的都快抿成了一条线,他烦躁地拉开门,“你回去,我不需要你像看犯人一样看着……” 林末抬眸间,看见的却不是杰克哭丧可怜的脸,而是上次找上门去的那个,徐方耀的未婚妻。 她的臂膀还讨好地挽着一位,满身衣着奢华、姿态高贵淡雅的夫人。 杰克规规矩矩、毕恭毕敬地站在这两人的身后,偷偷摸摸地招手跳脚朝林末打着眼色,嘴里无声地喊着:“徐总的母亲,徐夫人!” 林末眸光骤然转淡,用平淡的语气礼貌问候道:“夫人,您好,很高兴见到您。” 徐夫人温和地笑着,低眉转目间却又带着些疏离的矜贵,“你就是林末?” 房门大开,林末伸手迎着她们进家门口,“夫人请进,寒舍简陋,还请夫人见谅!” “这是自然,听说这是我儿子刚购入的房子,我便仓促前来看看,应该没有打扰到你吧?”徐夫人的话里藏着的针,绵软却锋利。 她往里走了进去,环顾四周,语气不急不缓,“房子小了些,倒是委屈你了,阿耀怎么给你住过这么简陋的地方。” 林末脚步一顿,侧脸低眉,嘴角轻扯了一扯,“夫人请坐。” 他坐于她们对面,拿出潮埠带的茶叶,给她们沸水煮茶,手指捻杯,轻碰桌前,“寒舍薄茶,慢用。” 徐夫人弯月眉轻蹙,嘴边噙着笑,她拿起茶茶,啜了一口,“好茶,是潮埠的茶香。” 徐夫人叹了一口气,轻放茶杯,“很抱歉,未经你同意,徐家调查了你的所有情况,近来有关于你事业上的一些阻碍,也是出于我们的示意。” “我知道,”林末安静地坐着,声音没有露出一丝徐夫人认为的震惊、不悦或者愤怒。 倒是有些让人刮目相看了,徐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阿耀的性子,有时候实在是霸道任性了些,给你造成的伤害,徐家也会尽力弥补。” 林末微微一歪着脑袋,就实在漂亮乖巧的厉害,“两情相悦的事情,在一起或分手都再正常不过,不需要弥补什么。” “你这孩子太过乖巧了些的,这样不被阿耀欺负才怪!”徐夫人轻笑着摇了摇头。 林末也笑着,“嗯,或许他当初就是喜欢我的乖巧吧。” “你这孩子啊!”徐夫人又叹,脸上的笑容渐渐敛起,神情正色,“我今日前来,是阿耀要求的。” 林末脸上的笑也骤然消失,他藏于膝下的手指,紧扣住沙发上柔软的布料。 徐夫人眼尾中的笑意,开始慢慢加深,“阿耀说,舍不得你小小年纪在娱乐圈闯荡,还被欺负,让我们跟你道歉,所以我觉着还是由我亲自前来才显诚意。” 林末呼吸一滞,嘴角微微颤抖,扯了又扯,挤不出一个微笑,“倒是麻烦您了。” “也谈不上什么麻烦,阿耀从前也没有让我这么操心过,”徐夫人起身,走到林末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也别怨他,往后徐家不会亏待你的。” 她转眼四顾这个公寓一眼,“这个地方还是委屈你了,阿耀也真是,就这房子,怎么也没记你的名字!” 她笑着,“明日我让人上门来,你看看喜欢哪个地方的房子,就告诉他,就当是阿姨送你的礼物。” 林末没有说话,他轻声一笑,还真像!他真的怎么这么像林明若! 门被轻声关上,他的眼泪缓缓流下。 好难过,怎么就跟妈妈离开的那一天一样,那么难受?怎么就跟爸爸死的那一年一样难受- 杰克站在林末公寓外,他直挠着头,有些不知所措,他刚拿出手机按出徐方耀地,门便轻轻地从里面被打开。 杰克呆愣愣地望着站在门口,红着眼眶却一脸淡漠的林末,“你……没事吧?” 林末没有回答,只是问,“你和娜姐现在是领我发的工资,还是徐方耀?” 杰克顿了顿,按熄手机,收进口袋,“你的,我们所有工作人员的工资都是从工作室的账号按月发放的。” “既然如此,那就和艾特公司划清界限,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希望你们都不要再去找徐方耀,一次,我发现一次,你们就自己辞职。” “……明白!”杰克挺直脊背,坚决保证!“不过,那部电影已经签约了,就是,可能,咱们还是得和艾特公司有联系。” “推……” “违约金咱们赔不起!”杰克低着头,不敢看他,接着补刀,“而且,咱们最近接的活动业务都是艾特……给的资源。” “好,好得很!”林末笑着,眸光敛起,“行了,我知道了,除了那部电影,其余都推了,艾特公司找上门就赔给他,赔不起,就把徐夫人送的那个房子赔给他。” 杰克眨着眼睛,“那个,房子不是都还没有送呢吗?” 林末看着他,“那你就让他去找他妈要去!” “哦,好!我明白了!”两人划分的这么清楚,看来是真的无法挽回了,杰克可惜地摇了摇头。 也就在这一夜之间,网上关于林末的所有黑热搜都开始降温,在相关的词条下出现批量澄清评论和内容。 大量正面内容覆盖各大平台词条下的负面信息,出现的相关恶意言论也会立即被举报拉黑,舆论和风评瞬间扭转。 袁娜和杰克正在为林末收拾打包行李,可两人的电话却从下午开始就没有停止过,一个接一个地响起,行李还没怎么收拾好,工作已经排到了几个月之后了。 各种品牌活动、内娱顶级档次的真人秀,什么音乐类的、美食和谈话类等,各大节目组的签约合同铺满一整个茶几桌面,任由林末挑选。 电影、电视剧的剧本,甚至还有几个高奢品牌的代言商务向林末释放合作意图,袁娜受宠若惊,深深觉得她职业生涯的春天又来了。 而这一切都不过是徐家一句话的事。 林末倒是很淡漠,“你看着接吧,你觉得好的,我都接。” “好,”这么听话的林末,却让袁娜有些不太习惯。 曾经笑得可爱狡黠的小孩,会在见到满场粉丝为他而来时,露出不敢置信的羞涩甜笑的男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不见,再也没有露出过一丝笑容。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做好时间规划和管理,最大程度地确保你学校上课的时间,给你请的私人教师的辅导教学还是很有效果的,节省了很多无效学习时间。” 林末把收拾出来的东西扔到垃圾桶,“没关系,拍戏和活动的休息间隙时间我也可以把课程内的功课补齐回来。” 袁娜看着满满的垃圾桶里,全部都是林末惯常用的各种日常用品和衣物,她捡起其中一件衣服,疑惑地问,“阿末,这些都好好的,怎么就都扔了?” “啪嗒”一声,一块名牌手表从衣服中掉落下来,表盘即刻裂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袁娜的心也裂开了! 她心疼地看着这块表,就只是眼前这一块表,就能抵得了港城一栋普通的公寓。 林末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表情淡淡的,“坏了的就该扔掉。” 杰克赶紧轻扯着袁娜的袖子,他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扔的都是徐总送的!” 袁娜倏然珉紧嘴唇,微微点了点头,违心地说了一句,“对,坏了就扔了呗。” 林末噙着一抹微微森冷凉薄的笑,没有再说话,沉默地往卧室里走去。 第53章 几个月的时间, 林末连轴转,刚从接拍的一部电视剧剧组杀青出来,又接了几档音乐节目的流动嘉宾, 这几天逞着音乐节目中的热度,又开始录歌出单曲专辑。 他没有给自己留下一丝空闲的时间,慢慢地他好像也变得开始享受自己的这份工作。 慢慢变得一个人也可以短暂入睡, 慢慢变得习惯不再随时把手中的水杯递出去,却因为没有人接住而摔落在地。 也习惯了不再对着空荡荡的房间里喊一声, “徐方耀……” 后来, 在一场商务宴会上, 他遇上了徐方耀时, 也早已习惯不再任性地泼别人一身酒, 也学会了在被人为难时,乖巧地把酒喝进口中, 咽进喉咙里。 也没有多委屈! 他现在的流量好的惊人,商业价值甚至赶超顶流, 代言的产品一经发布便销售一空,时尚资源也跟着一路上升。 最近一个高奢品牌的代言正向林末释放出合作的意图, 本来正和袁娜接触, 可谁知,不到几天的时间, 这个事情突然就没有了下文。 袁娜打听了一圈,才知道, 原来是最近有一个因出演古装戏爆火的男明星,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手段,横插一脚,想要抢夺这个资源。 这个男明星刚爆红不久, 无论从形象上,还是发展方向都和林末极其相似,两人如今也都面临着咖位上升期。 袁娜本来还对接不接这个代言没什么所谓,但这个男明星因背靠大公司跃华娱乐,行事就敢如此豪横强势,这可捅了袁娜的肺管子,所以她势要把这个资源给撕下来。 正巧,这个高奢品牌亚太地区的副总回港城,今晚就在维多利亚港的私人会所里参加一个商宴。 袁娜托了各种关系,好不容易终于搞到两张入场券,林末被袁娜带着,走进宴请厅内,却发现那个男明星已经坐在了那个副总的身边,正落落大方地喝着杯中酒。 袁娜暗骂了一句,不过还是拉着林末的手,强行扯出一抹专业而甜美的笑来,她上前自我介绍道:“陈总,好久不见!您还记得我吗?我是Momo工作室的袁娜,这位是我们公司的艺人林末,非常荣幸见到您!” 陈副总施施然地转头看向林末,却被一眼惊艳到了,“林末?我怎么没听说过?刚进圈的新人啊?” 袁娜笑得明媚却不谄媚,“是呢,陈副总可能不知道,最近我们林末正和贵公司接触合作事宜。” 陈副总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他随意指了指男明星旁边的位置,“请坐吧。” 那个男明星身边的经纪人“扑哧”轻笑出声,他起身,帮着袁娜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哎呀,娜姐,好久不见!听说你离开了跃华娱乐,没想到你是自己成立了工作室啊?怎么,这是你新收的艺人?” 袁娜就着座位坐下,嫣然一笑,在娱乐圈经营多年,圆滑姿态轻松拿捏,“志茂,倒是好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吗?我也听说你升职加薪了呢!” “是啊,还得多谢娜姐当年的提携!”吴志茂露出礼貌的假笑,“这是我带的新人卫蔺雨,以后还请娜姐多多照顾啊!” 袁娜优雅地拂了拂额前的发,“好说,好说!” 袁娜和吴志茂正来回打着机锋,林末神情淡漠,一脸无所谓地坐在一旁,旁若无人地举筷吃着桌上的饭菜。 陈副总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斜对面,坐在袁娜身旁的林末,他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你叫林末,是吧?” 林末望向他,只是点了点头。 陈副总却丝毫不觉得被冒犯了,反而被勾起了更大的兴趣,“你坐到我身边来,”他指着卫蔺雨,“你坐过去。” 四人表情皆骤然变得扭曲,卫蔺雨两人的脸色是变得苍白难看,林末则是露出阴冷的笑意。 只有袁娜眯起眼睛,脑子里警铃作响,“陈副总!我们家林末还小,不太懂……” 袁娜话还没有说完,陈副总的表情已经露出了一丝不耐烦,他看都不看袁娜一眼,自顾自地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酒。 林末轻拍了一下袁娜的手,冷冷地笑了一笑,“没事!” 袁娜反抓住他的手,悄声嘱托道:“不是,你悠着点儿,我可不能把那个资源让给吴志茂手底下的艺人,你别给我搞黄了! “好,”林末乖乖地点点头,他一定会很听话,毕竟有人在看着呢!林末掩下嘴角边上的讥笑,眼角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委屈。 他坐到陈副总身边,漂亮的脸蛋,精致恰当的妆容,笑得明媚帅气,实在讨人喜欢的很。 陈副总侧眼看他,把喝过的酒往他面前推了推,微微靠近他,“喝过酒吗?” 林末笑着,“我不喝别人喝过的酒。” 陈副总的眉间倏地轻挑了一挑,也笑了起来,招来侍应生,竟然亲自为端了一杯果酒,“那喝这个吧,度数不高。” 林末这才歪头,正眼看他,这人长相俊朗,黑色西装包裹着挺拔的身躯,上位者姿态,连看你一眼都是施舍。 林末眼角微扬,接过果酒,“谢谢。” 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喝得有些猛,林末别过脸去,轻咳了几声,眼框湿漉漉的,还朝那人笑了一声,“抱歉,我还是喝不太惯酒。” 陈副总便立即拿走了那杯酒,轻拍了拍林末的背,“那就不喝了。” “抱歉,”林末眼神委屈地微微避开。 陈副总轻声一笑,被他这欲拒还休的样子撩勾地眼眸加深,“怎么了,害羞了?还是不习惯这样?那你该怎么拿到商务和代言呢?” 连娱乐圈里最基本的事都弄不明白,这小孩该让人宠着护着才能往前走。 他的手撑在林末的腰上,他问得直白,淋漓尽致,“第一次?” 林末拉开腰间的手,却又被反牵住了手。 他眼眸微眯,咬住腮帮,用力挣着手,随即又委委屈屈的眼睛低垂,却把视线不经意地撞向了主桌上的那个人。 主桌上的那人嘴里叼着烟,一把推开凑上前来想帮忙点烟的人,单指轻推了推金丝眼镜框,低眉垂眸时,镜片反光掩藏住了所有的情绪,“抱歉,我戒烟戒了许久了。” 他旁边的人露出谄媚讨好的笑,“还得是徐少,烟酒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都该……” 徐方耀轻轻一抬手,那人就不敢再说话了。 他从林末进到宴请厅开始,就抬眸一直看着人,他又多久没有见到他了? 徐方耀把烟从嘴里拿了下来,在修长的手指间来回转动着,在看见那只该被废掉的手扶在林末的腰上时,他把烟用力地捻在了烟灰缸里。 徐方耀从主位站起身,他眼神冷冽肃然,单手扣上西装纽扣,随手端起桌子上的酒杯,朝林末走了过来。 他臂膀撑在林末的脸颊边上,手腕轻抬,把酒放在了陈副总的面前,“陈副总,我陪你喝如何?” 他用着散慢的语调,却不容拒绝,眉眼间带着一抹闲适的笑,带着的却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林末无辜地仰头,勾起嘴角的同时微微侧头看着他,头顶柔软的发顶在了他的下巴上,“徐总,好久不见了!” 最近的徐方耀脾气越发变幻莫测,有时温和有礼,有时又凶蛮地让人生畏,徐方耀收紧手臂,从背后单手搂住林末的肩,“阿末,你喊我什么?” 整桌的人都略带慌张地纷纷站起身来,唯独林末还坐着。 陈副总上前一步,“徐少,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徐少,您……和林末认识?” 徐方耀望向陈副总的眼眸深邃幽暗,散发着冰冷的寒意,让人心底发怵,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在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陈副总这下子总算明白了过来,“既然徐少要和林先生叙旧,那我便先行离开了。” 徐方耀似笑非笑地摊开双手,“请便!” 陈副总随即识趣地缓步离去。 徐方耀唇边勾起一抹温暖的弧度,歪着头靠近他,亲昵的喊一声,“阿末,”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他轻轻地牵起他的手,“累了吗?要不要回家去?” 林末眼尾狭长的睫羽微微上翘,桃花眼笑得眯了起来,嗓音轻佻勾人,神情却淡淡,“谢谢徐总的好意,不必了,我跟您不熟,不敢麻烦您!” 徐方耀瞳孔瞬间放大,收敛起笑容,眉梢高高挑起,声音冰冷的历害,他的手掌住了林末的后脖颈,要他看着自己,“阿末,把你的这句话收回去!” 林末淡淡一笑,宴会厅上水晶吊顶低垂而下,在璀璨夺目的光芒之中,被灯光穿透了的林末,干净的近乎透明,他把徐方耀的手拿了下来,“我,不收回!” 袁娜上前一步,提醒道:“徐总……” 徐方耀抬眼,眼神凌厉,“滚!”那压逼而下的气势让人不由自主地低头,“你竟然敢为了私欲,带着阿末出来,帮你谈商务!” 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林末却护着袁娜,推开他,“徐总,请对我工作室的员工尊重些,”林末淡漠地看着他,“而且我的事,应该和徐总没有任何关系!” “阿末,”徐方耀看着林末,深吸了一口气,强制自己冷静了下来,“你敢再喊一句徐总试试看,我会把你绑起来关在公寓里,让你以后哪也去不了!你信不信?” 林末“嗤”的一声,“怎么了,现在又不用避嫌了?徐家搞定了?” 徐方耀一怔,乐了起来,捏着林末的下巴,狠狠一吻,“对!” 陈副总一步三回头,看着那两人。 走在陈副总旁边的人,稍稍靠近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整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那位是徐大少的人,怎么,陈总不知道?” 陈副总嗤笑一声,边走边拿起起了一支烟,“那真是可惜了!我这半年都在国外,倒不知道内地的娱乐圈都变了天了。” 那些笑着给他点烟,“听说徐家如今处处维护着这个新晋小明星,如今整个圈子里就没人敢为难他,也就是跃华娱乐的吴志茂傻逼一样,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哦,原来如此,那看来这个林末还挺有本事的,以为娇娇弱弱的小孩,没想到在徐少面前倒是挺盛气凌人的样子。” “恃宠而骄嘛!” “嗯,真是可惜了。” 第54章 新电影发布会的现场, 场外是无数粉丝围在两旁应援尖叫呼喊,下了车的林末带着帽子低头走在面前,助理杰克随在他的后面护着他, 往发布会的场馆里走。 围在两旁的大部分粉丝都还算是非常理智,还有些粉丝甚至会帮忙维护秩序,只是有部分比较激动的粉丝会往前拥挤。 杰克身材高大, 魁梧健硕地站在林末身后,为了护住林末, 只能张开手臂环拥着他,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 当他一伸出手的时候, 两旁的粉丝就开始尖叫。 杰克就赶紧放下手, 可他一放手,粉丝又急了, 拥挤上来,杰克又伸手护着, 可他伸手,粉丝又开始尖叫。 大家越激动就越拥挤, 让原本还有些秩序的人群, 也是开始混乱起来,搞到杰克和林末等工作人员都是一头雾水。 直到人群中有一个粉丝朝杰克大声喊叫着:“你不是末末的男朋友吗?你护着他呀!” 杰克瞬间瞪大了双眼, 他傻傻地指着自己,我?男朋友?谁, 谁的男朋友? 他看着林末,左眉高高挑起,你粉丝说的是啥意思? 林末也无语地看着杰克,他皱着眉头, 也觉得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 可两人相互对视,不说一句话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的默契,在在场所有的粉丝看来,那就是眉目传情,这下子证据确凿,当场官宣了。 众人更加激动起来,尖叫声伴随着拥挤,在林末和杰克耳边炸了开来。 袁娜意识到问题不对,赶紧让工作人员拥推着杰克和林末往前走,不敢再有一刻的停留! 身后的粉丝尖叫和呐喊不止: 「哇!你们看到了没有,林末没有否认!他没有否认!」 「姐妹们,我们这次是真的,真的磕到真的了!」 「啊!好甜啊!你们看到了没有,林末娇娇地靠在助理身上的样子,好好磕啊!」 林末真的是一脸莫名其妙,什么时候,他和杰克还有cp粉了? 进到后台休息室时,林末问杰克和袁娜是怎么回事,袁娜这几天为了应付那位陈副总和跃华娱乐的吴志茂等人的骚扰,还有徐方耀的追究责问,实在是分身乏术,倒也没关系到最近网络上还有这个奇怪cp的异军突起。 她赶紧打电话联系工作室团队,询问是什么情况。 事情其实倒也不是很大,原来是前一段时间,有一个粉丝在林末的粉丝超话中发了几张偷拍的照片,和看图写的一篇臆想同人文。 照片上是身材魁梧的杰克神情着急害怕地拼命敲着门,然后是林末不耐烦地打开门,杰克表情懊悔和祈求原谅的表情。 刚开始也只是一些粉丝圈地自萌,也没有多少人当真,直到一个自称是住在林末公寓隔壁的邻居出来认证,说两人就是情侣,说她妈妈还曾经还见他们两人吵架,还发誓赌咒说他们当着她妈妈的面,承认了是情侣关系的。 本来这事在超话里还是骂声一片,骂她们是侵犯明星隐私的私生粉,于是工作室的团队也就没有再多关注这事。 只能说,真的一切都太巧了,因为就在此时,媒体就爆出了林末紧急搬家的消息。 然后就是粉丝开始频频拍到和扒出更多两人友爱相处的日常,比如林末从真人秀结束后,杰克拿着大衣披在林末身上时,两人眼神的交缠,一个关心心切,一个是撒娇着恼。 还比如说,拍电视剧时,杰克拥着林末一起上了房车,一个小时都没有下来。 所以曾经觉得平平无奇的日常,在有心人眼睛里就会全部成为证据,只能说,粉丝真的非常善于在各种巧合中找糖磕。 林末在帘子里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朝袁娜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没事,那不用理会了。” 他坐在化妆镜前,任由造型团队和化妆师为他做发型和化妆。 袁娜笑着说,“杰克,你最近还是跟阿末避避嫌吧,仔细往后有人找你麻烦!” 杰克瞪着大眼,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林末斜睨了袁娜一眼,“我单身,不需要跟任何人避嫌!” 化妆师笑着给林末化妆,“阿末还是太好看了,跟谁在一起都能配一脸,我也是嗑林间徐徐cp的。” 林末低头一笑,“宁姐,你也开我玩笑!” 大家也都笑了起来。 “咔嗒”一声,休息室的门被打开,徐方耀大步金刀般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到林末的旁边,拉着椅子坐下。 林末倏忽便收敛起笑颜,“宁姐,可以了,麻烦您了。” 化妆师宁姐识趣地点了点头,“好的,那等会上场前我们再过来帮你补补妆,”她带着造型团队退出休息间。 助理戴文随后关上了门。 徐方耀盯着袁娜,“工作室出公告,立即澄清林末和杰克的绯闻。” 林末嗤笑,“徐总,”在徐方耀的眼神下,他故意更大声,“徐总,我工作室的任何决定都有我和我的团队自主决定,我不是和艾特公司没有任何关系了吗!” 徐方耀舌尖扫过后槽牙,顶在左腮,眼尾间露出一丝狰狞之色,“看来,你是没记住我的话!” 他伸手一把掐住林末的下巴,脸横上前去,当着袁娜和杰克的面,重重地咬住林末的粉唇吮吸。 林末用力地推搡着他,嘴被堵住,只能模糊不清地喘息道:“你不许咬我,等会还有上场呢!” 徐方耀这才放开他,他的手掌着林末的脖颈,“阿末,活动结束后,你就知道我说的话到底算不算数!” 林末推开他,他哼笑一声,活动结束?傻子才会一直等着他! 袁娜朝林末挤眉弄眼,用眼神示意地问,是不是要按照徐方耀的意思澄清? 她最近已经被徐方耀找麻烦找得怕了,不就是带着林末出去应酬了一下下,又没有把人给买了!他还不依不饶! 难道和林末在一起这么久了,他还以为他眼前这位真的是个什么娇柔人设,轻易就会被人欺负的人不成! 林末挑眉,“为什么要澄清?我单身,全世界的人都可以来当我的男朋友!而且,说真的,其实我还真的挺喜欢杰克的。” 林末这一句话直接让杰克僵硬石化!杰克泪眼汪汪地看着林末,他真的已经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藏起来,最好能原地消失了! 杰克瞪着蔫坏的林末,咱俩无冤无仇的,你为啥要害我! 林末无辜地眨巴着眼睛,又强调了一句,“我真的挺喜欢你的呀!” 袁娜扶额,你就被再刺激别人了! 林末哼笑,他就敢当着他的面,眉目传情! 徐方耀薄唇珉紧,眼底的愠色加深,他拉起林末,把人紧紧地夹在腋下,一脚踹开休息室的大门,只留下一句话,“发布会推迟一个小时!”- 港城的国贸大厦顶楼,窗外车水马龙,宽大明亮的落地窗前,逐渐停歇的剧烈喘息声,宣告着这场竞争的短暂落幕。 林末趴在落地窗上,额前的发丝早已被汗水沾湿透顶,发丝细碎粘黏在脸颊上,呼吸的气息缠绕在落地窗上,呼出一团又一团的雾气。 后面的人还不肯出去,紧贴着林末,让他就快要濒临窒息,他喘着,“你走开!徐方耀,时间来不及了!” 他的手伸到后面,用力地推着他结实有力的腹部。 徐方耀扣紧心上人布满潮红的指尖,衔进嘴里轻轻一咬,“今天先放过你!你再敢犯,你就得加倍受罚。” “嗯啊……嗯,”林末一声呻吟声中,徐方耀放开了他,拿起沙发上散落的浴衣给林末披上了。 在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里,徐方耀却握住落在脸上的手掌,落下相当轻柔的一吻,“别再折磨我了,宝贝。” 林末的泪却无声落下,“我们,到底是谁折磨谁?” 徐方耀心疼地抹去他脸上的眼泪,“阿末,你明明知道,我爱的人只有你!” “你分的清吗?”林末推开他的胸膛,“徐方耀,我分不清!” “对,我确实是因为这十年的梦里,对林明若有异常的执念,但这个执着不是我的,是林繁耀对林明若刻骨铭心的爱,但我不是他!” 徐方耀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你曾经很担心你会太过于入戏,可阿末,其实我恰好相反,越往后演,我就越出戏,我甚至无法忍受你把我当成林繁耀!你懂吗?阿末。” 甚至他曾经恐惧过,他恐惧的是他的性格中有某些点确实和林繁耀有很大的相似度。 他恐惧自己没有办法做得比林繁耀好,会不会也让他和林末也落得像林繁耀他们那样的结局! 当然,他不可否认的,刚开始他确实是因为林明若才对林末好,可他亦深刻地明白一点,这些都不过是一个让他和林末认识的契机罢了。 他绝不是因为林明若才对林末产生了爱意,这简直是无稽之谈,那一丁点念头的产生,都会是对他和林末的侮辱。 在两人之后的所有相处中,吸引他的,让他爱上的人,是林末,只有林末。 他不是林明若,他也不是林繁耀,他们两个早已随着时间消散在清风明月里。 在梦中林繁耀的视角中真实的感官体验,以及通过电影,他身临其境的感受这个故事,让他深刻地自我反省。 他通过林繁耀,看到了不仅仅是一个时代的悲剧,人类的本性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当面对现实的残酷席卷而来时,首先想到的必定是自己的需求和主观意愿。 所以林繁耀选择了留在潮埠,他是选择了自己的家族责任也好,是选择了救国救民也好,归根结底他是选择了自己,这就是爱情的现实,也是他们悲剧的内核。 到底什么选择才是对的呢? 一念之差便是生离死别,当你骄傲自大,认为自己的能力足以克服一切问题时,现实往往就会给你一个大大的巴掌。 所以,这让他更加深刻地审视自己,自己该如何去真正地去爱林末? 他们两个人,从想法、情绪、性格和行为模式都完全不同的个体,该如何去学习彼此相爱的课程? 所以,他会放手,他让林末自己去面对风雨,他不止是想要解决徐家这个后顾之忧,他更想要学会怎么竭尽全力去控制他的自我为中心。 你要允许并尊重你的爱人,他拥有着一个独立的人格,你不能站在一个为他好的角度去剥夺他选择他自己人生的权利。 你只能陪伴在他的身边,让他以他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而不是自以为是的认为已经站在了他的角度去决定他的选择。 可是,可是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他想要拥有他,想要狠狠地独占,不允许别人对他有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承认了,他的占有欲,他的霸道,他想要占据林末的所有人生,不允许有一丝缝隙。 而现在,他才真正明白,原来这也是对他的阿末才是最好的爱。 他的阿末原来最需要的爱就是这样的。 原来爱没有标准。 “我爱你,林末。” 第55章 “我不喜欢你了!” 徐方耀拉住林末的手, 然后被林末甩开,徐方耀又去牵又被甩,又牵又甩, 幼稚的让徐方耀暗暗发笑。 他揉了揉林末的脑袋,然后紧紧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直到林末挣扎的没了力气, 直到林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罢休。 “终于愿意看我一眼啦?” “你放开!走开!” 徐方耀笑得很愉悦,“我不要。” 林末恶狠狠地看着他, “徐方耀, 我已经不是你男朋友!你不是早就跟所有的人说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吗?” 林末被徐方耀一把搂紧进怀里, 把他的手紧紧地窟住了背在他的后背, “林末, 我很抱歉让你不开心,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 好不好?” “徐方耀,你以为你这样随便哄一哄我, 我就该乖乖地朝你贴上去吗?你说你不是林繁耀,我不是林明若, 可我喜欢你的时候, 你就是把我当作林明若的!那我喜欢的人,到底是想对林明若好的林繁耀, 还是想对我好的徐方耀呢?” 你说得清吗? “我不想只属于我的东西也给别人!我曾经以为你给我的爱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更恨你!” 徐方耀笑容里却带上了几分孤寂和那不易被察觉的脆弱, “你对我到底是爱还是恨,你真的分得清吗?” 林末被气哭了,“我分不清!我要是分得清我早就走了,一辈子再也不理你!” 徐方耀笑得无奈又难过, 随即他说出的话却瞬间乱了林末的心,“那我就一辈子去找你,找不到你,我就敲碎自己全身的骨头,把自己碎尸万段给你出气。” 最理智的人,或许往往是陷入到感情里,爱的最深的人! 而最偏执的人,往往最想要极致到变态的爱意,他想要,徐方耀就想给。 “我不是林繁耀,爱上你的时候不是他,对你好的时候不是因为林明若,宝贝阿末,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是我的阿末。” “让我一见钟情的是月光下阿末不许让我再抽烟时的,是鬼新娘酒吧里那雪白的腰肢,是撑着蓝色雨伞走在街道上的小蘑菇,是假装不在意,却每天晚上固执地自己偷偷排戏,每一场戏都对自己苛刻到,连李子成都害怕你太沉溺!” 林末眼底的那盈满的心碎,有了几分回旋的余地,“我懒得跟你说话,毕竟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的未婚妻什么时候又找上门来!” 徐方耀心疼又爱怜了一声,狠狠地吻住了他,“再也没有什么未婚妻!谁TM要是再敢给我塞什么莫名其妙的未婚妻,我就让他变成人家的未婚夫!” 林末的泪珠儿从眼眶中滑落,他赌气地用袖子狠狠抹去,转过身去,不肯再看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末的性格其实压根不像他的样貌那般无辜乖巧,一副傲娇又固执,一点亏也不能吃的模样,什么时候被这样气哭过,徐方耀心疼的要了命了。 他从后面环抱上来,轻声细语地哄道,“我错了,再也不敢了,行吗?嗯?不哭了行吗?嗯?我错了!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 林末的手往后狠狠地一个肘击,“走开!” 徐方耀讨饶声不断,“转过来让我看看,好不好?” 林末头往旁边一侧,避开他的动作,挣开他的手,“我才不想再理你,我要回家了!” 夜晚的落窗外灯火通明,如同夜空中的繁星,新电影发布会早在下午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新电影的剧本林末非常喜欢,所以才千方百计也想从那个导演祝为之的手上抢了过来。 不过最后,这部电影的导演还是定了祝为之,祝为之屡屡上门,请李子成做中间人,为他向徐方耀和林末说说情。 李子成的意思是,祝为之的专业能力还是非常强的,不然也不可能成为娱乐圈的常青树,不说获奖无数的电影,就是在他手底下调教过的演员,演技也更是进步神速。 祝为之低头,林末就同意了,他本来也很喜欢他拍摄过的多部电影,所以当时他才会一个电话就答应参加他的私人聚会。 而电影的女主角也还是落在了那位金顶奖新晋影后许凝宁的头上,本来从一开始,祝为之选中的女主角就是她,即便当时她为了林末得罪了他,由此,也足以可见祝为之的导演专业素质。 林末和祝为之打过招呼后,回到车上,闭着眼睛假寐休息,可徐方耀也随即上车,坐在他身边,把他揽进怀里,带他回了之前住的公寓。 林末敛下眼眸,还是不看他,“毕竟这里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徐方耀皱眉,“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你还要回哪里去?” 林末眼中含着泪,可怜兮兮的,“你都不承认我们的关系了,我还留在那里干嘛?等着人赶我走。” 徐方耀简直气笑了,捏住他的下巴,“哦!我不承认?行啊,我现在就昭告天下,今天咱们就先去领结婚证,再回潮埠摆酒,如何?” 林末低声吼道,“你有病吧!”林末推开他,羞涩又气鼓鼓的样子异常可爱,“我就要回家!我饿了,我要回去吃饭。” 徐方耀笑着拿起手机,走进厨房给他做他最爱吃的火腿鲜蛋培根三明治。 他又走到吧台,拿出咖啡豆,开始研磨着,给小朋友做一杯手冲咖啡,卡布奇诺画上了一只可爱的小狗。 林末理所当然地接过三明治和咖啡,缓缓地喝了一口咖啡,嗷呜一口咬住了三明治。 徐方耀坐在一旁,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浏览着什么,林末现在才不想理他,享受着久违的美味和感受着杯子传来的温热。 半个小时后,徐方耀收拾着厨房。 公寓的门被敲响,林末即刻蹙起眉,就害怕门外闯进来的又是那个徐夫人和什么未婚妻的!他觉得自己都快要得创伤应激反应了! 徐方耀从厨房走了出来,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戴文走进屋内,他推了推眼镜金属框,笑着问候,“林少,好久不见!” 林末也笑了,“可不是呢!三四个月的时间了,戴文哥,连你都想我了,但有些人可一点也不在乎!” 戴文“噗嗤”一下朗声大笑起来,“林少,徐总为了牵制徐家,和徐氏签订了对赌协议,这几个月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与徐家周旋了这么长时间,押上全副身家,硬是把徐氏集团的一半股权购置回……” “好了!”徐方耀蹙眉,端着削成薄薄的苹果片,朝林末走了过来,他不喜欢糟糕的事和林末有一点沾边的时候。 可林末却不理会,他奋而起身,站在沙发上,一把捂住徐方耀的嘴,“戴文哥你接着说,我喜欢听!” 戴文也完全不理会自己的老板,咧着嘴接着对老板的小祖宗说道:“徐总把艾特公司和徐总的一辈子作为对赌协议中的赌注,徐家老太爷限徐总在一年内以股权占比掌控徐氏集团。” “可徐总怕您要是生气生太久就不要他了,”戴文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所以就只花了三个月时间,也就是在前一个星期,终于凑够资金完成了股权购置,才正式签订了股权转让书,在交割徐氏集团大权的隔天,徐总就来找您了!” 虽然他现在说得轻而易举,但这其中但凡某一个环节出了错,只怕徐方耀就是全盘皆输,不止是一朝从头开始,而是从此失去他所有的人生掌控权。 戴文从黑色公文包里拿出了厚厚的一打文件,放在了林末面前的桌子上,“这些,就是徐总如今的全部身家。” 林末愣住了,他傻傻地看着徐方耀,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给他看这个? 徐方耀的眼睛都在笑着,他拉下林末的手,把人从沙发上搂了下来,收进怀里,“再等一下。” 这话才刚说完,公寓的门铃又响了起来,戴文笑了,“徐总,人应该到了。” 他走过去,开门,进来了四个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的人,分别是徐氏和艾特公司法律部的律师,“林先生、徐总,晚上好!” 林末瞪大了眼睛,恐慌地看着徐方耀,“你干嘛?” 这次轮到徐方耀捂住林末的嘴巴,用大腿夹住了林末纤瘦修长的双腿,搂住人在怀里坐着,“要结婚,婚前财产必须跟你交代清楚,顺便把财产过渡给你。” 戴文请了律师们坐下,笑着对林末说道:“林少,以后我的老板可就是您了!” “徐总您吩咐的所有个人资产,包括名下艾特公司的股权、徐氏集团的股权,还有涉及到多家科技公司的投资股权,以及房产、珠宝名车等等,我们已经整理出来了,一共189页,还请徐总和林少看一看。” 而就在此时此刻,还有发生了一个内娱迄今为止最大的事件,在林末全然不知的情况下,网络各大平台濒临瘫痪,网络各大平台首页都只有一个标题。 惊天大爆料:作为《装一个圈》电影最大投资方、徐氏集团新上任CEO徐方耀,在个人官方账号上,公开向该电影男主角林末公然示爱,表示是他正在热烈追求中。 第56章 徐方耀自曝恋情的举动, 让娱乐圈震荡,各大网络平台都险些瘫痪,林末这个名字一夜之间响彻大江南北。 整个娱乐圈, 随后两人的绯闻传得满天飞,粉丝炸开了锅,从来拳打脚踢的唯粉和cp粉都是鏖战的双方, 一朝之际既分出了绝对的胜负。 CP粉庆祝,梦女唯粉要不洒泪退圈, 要不就是打不过就加入。 当然, 还有很大一部分唯粉还在顽固抵抗, 毕竟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而林末对此却并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不过, 这还真并非林末的本意,实在是他的所有的手机、网络社交账号, 到现在袁娜也都没有还给他! 林末朝袁娜伸着手,傲娇地仰着小脑袋, “手机还给我!” 袁娜真的非常非常后悔,当初在跃华娱乐为什么不能忍一忍, 不就是手里带的明星被老板的侄子吴志茂强行撬走了吗?不就是拿到的资源都双手奉上给他铺路吗?这有什么大不……不行! 她还是忍不了! 不对, 应该是她好后悔,她从跃华出来后应该自己创业, 成立自己的娱乐公司……不对,她的钱不够! 重新, 重新来! 她后悔!她就不该贪这一笔巨款,带这个调皮疯批的臭小孩……可是,徐方耀给的钱真的好多! 袁娜哭丧着脸,算了!看在钱的份上吧! “阿末, 我再跟你说一遍,你不能回应,如果你还想在内娱继续发展下去!” 林末沉默着不说话,但表情却明显并不认同袁娜的意见。 “阿末,没错,他对你的爱,也确实让人佩服和感动,但是,你没有发现吗?徐氏集团和艾特公司这两天的股价接连下跌,而这还是在徐总早有筹划,做好了公关危机之下的结果。” 他也不想想,他到底有多少资本可以跟徐方耀这么耗!现在还只是徐方耀跟他告白,林末微博上的粉丝量就已经连续掉了30万了! 那这一个一个的粉丝涨起来有多难,得付出多少的代价! 他更不知道他现在的起点是娱乐圈多少人挤破头,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你以为徐总为什么不是直接官宣你们的恋情,而只是说在追求!你试试,但凡你现在回应,你看看你的粉丝量会不会断崖式下跌!恐怕除了你们俩的cp粉欢欣雀跃之外,没有人能得到一丁点的好处!” 没错,徐方耀是有权有势,可以为他在娱乐圈保驾护航,“可阿末,我说句不好听的话,难道你一辈子都要靠着徐方耀?那你在哪里?一辈子都要被人说,啊,那个林末啊!就是徐方耀养的一个金丝雀嘛!” 林末正处事业上升期,徐方耀为了稳住林末的资源,都愿意只告白,不官宣。 是他对林末的爱,但这又何尝不是他对自己自身强大的自信呢!甚至他的告白,都不是在宣告主权,他自信到并不需要被保证,需要被承认、想要宣告主权的人一直是林末啊! 林末冷冷一笑,他看着袁娜,“那又怎么样?我无所谓!” 他也不在乎! 既然徐方耀把他宠成了任性妄为的孩子,那他就得负责到底!“我不在乎当什么明星,那些东西都比不上他的一分一毫……”他神经质地笑了一下,“我就喜欢当他的金丝雀!” 袁娜低着头,抬眸看他,“好,这个你无所谓,那我再问你,要是哪一天,我是说万一徐方耀落魄潦倒了,需要你帮助的时候,你却无能为力,你会不会后悔?你要一直被人救赎吗?林末,你爱他吗?” 林末的眼神瞬间锐利了起来,他歪着头凶狠地盯着袁娜,“你什么意思!” 袁娜知道,她这是戳中了林末内心的恐惧,爱,不应该是依附的关系,不是被救赎,不是一方永远被另一方如同太阳一般的照耀着。 没有人应该被另外一个人救赎,也没有一个人有义务去救赎另外一个人,没有任何一个人有义务,或者应该背负着另一个人的人生负重前行。 “林末,你自己在哪里?”- 华灯初上的港城,林末坐在双层巴士上,任由潮湿闷热的风拂过脸颊,吹起的几缕发丝,柔软而坚韧。 他双手环抱着靠在上层巴士的座位背上,下巴轻磕在白皙的手背上,迷离的眼睫轻轻眨动,如同一个被遗落的天使。 那该死的氛围感和那天生的镜头感,足以让众生癫狂陷落,也让坐在监视器前的祝为之和袁娜感叹了一句,“他就是天生吃这一行饭的!袁娜,你捡到宝了!” 袁娜看着镜头里的林末,是啊,如今的林末早已抛弃了刚入圈时的青涩单纯,在无数的闪光灯下,以及无数人的喜欢中,被滋养得越来越成熟自信、落落大方。 而从开始走到现在,他也只用了一年的时间,21岁的他,正在渐渐地成长为一个拥有强大内核的顶级明星。 这不是终点,明明还有更加辉煌的未来正在等着他去创造,她是参与者,更是共同创造者。 所以她不想她看见的美好未来,就这么轻易地毁在一个并不必须的决定里,明明可以双赢,为什么要选择摧毁? 林末从巴士上走了下来,坐到港城街道上临时片场的休息区,化妆师正在为他补妆,他接过新助理给林末递上水杯和手机。 杰克现在已经被袁娜调到了团队中负责接洽业务,是非常正常的调动,嗯,是升职加薪了!反正不是被发配!至少杰克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可就因为杰克在这个时候的调动,让墨客cp的cp粉们高呼道,这是他们在欲盖祢彰!只有真的才会遮遮掩掩! 还直呼,他们之间要是没问题,他们为什么不否认?所以他们绝对是真情侣! 而这就是专业经纪人袁娜的厉害之处,很多事情并不需要回应,没有人想要知道你那些所谓的真相,所有的人都只想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也只接受他想要接受的。 在娱乐圈里,真心最难得,今天高呼喜欢,把你捧上天,明天就可以给你扔臭鸡蛋的也大有人在! 在娱乐圈里,只需要噱头来吸引流量,成为霸占热搜榜上的排名即可,而真真假假的才能掩护真心! 《装一个圈》拍摄的就是这样一个娱乐圈即光鲜又肮脏的故事,真实残忍得就像是一部娱乐圈的纪录片。 开始之时,都是单纯正义的孩子,到最后,每个人都得明白一件事,我们都应该是各自自我的成长,没有英雄,没有所谓的正义,没有人是救世主。 我们都在装着有正义,装着光鲜,装着喜欢,一切对名利和爱情的迷恋和追逐,都是为了追寻丢失的自我,都是在完成自我成长的路上的坎坷。 林末看着手里的剧本,他喜欢真心,他爱徐方耀,他也喜欢被人深刻的爱着,他不想要那样一个结局,要到临死前才明白,自己最该爱的人是自己。 林末本以为自己的生活会一直这样乏善可陈,直到他十九岁遇到了徐方耀。 自小他父母离异,亲爹酗酒而死,被亲妈抛弃,只能跟着奶奶和姑姑生活,在家人面前他披着一层乖巧听话的伪装,小心翼翼地讨好,用他们的夸赞与善意当作燃料支撑着自己活下去。 在他的生命里,他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在意过,他曾经以为徐方耀就像一道光,照进了他灰暗的人生。 可如今,他才真正明白,徐方耀确实是他人生的一道光,只是这道光是通过他,穿透了自己的灵魂,让他被充分的爱着。 带着他去演戏,去旁观别人的人生,从而让他去看见了世界,让他被很多很多的人无条件的喜欢着,也让他明白了,他值得被爱,更让他明白了,最爱自己的人,应该是他自己!(注1) 所以,他明白了袁娜想要告诉他的话,他和徐方耀刚好相反,徐方耀明白了真正的爱,是给爱人真正需要的爱。 而他明白了,爱是放弃执念,不是索取,不是占有,爱是他爱上了徐方耀爱着的自己。 他们,应该并驾齐驱,他想,他应该也必须自我的成长了,他不可能永远去依赖、去索取徐方耀的爱,他害怕这样的爱会枯竭,他想他需要自己长大了。 他需要学会与自己的内心和解,与自己的过往的痛苦告别,学会与自己的情绪和平共处。 只是因为,在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美好的人存在,他也被那么美好的徐方耀深深爱着,让他感到这个世界真的很美好。 这对他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只是因为,他看到了一道光,接近了他的心,心就被填满了快乐。 继而,就在此刻,仿佛,就仿佛,林末好像发现了内心的情愫,一些些、一点点、一丝丝……微微的,心微微的动了,是对自己的。 他看到了能量在心底滋生,他也可以是美好的人,能给别人带去美好的人。 那么他就不再害怕和恐惧,不再是永远缺爱的自己,可以强大而自信的自己,可以去爱徐方耀的自己。 他找到了自己,完成了自我的救赎! 所以,当台下娱乐记者却把无数话筒挤到他面前:“林末,对于徐氏集团CEO,作为电影投资人徐方耀在个人官方账号公开向您示爱,您怎么看?” 林末只是陷入停滞一瞬间,紧皱着的眉头便放松了下来,他浅浅而愉悦的一笑,“我非常感谢徐先生对我的喜欢,也感激所有人对我的喜欢。” 第57章 “徐方耀, 我这几天想要回潮埠一段时间,姑姑跟我说,阿嬷在家摔了一跤, 住院了,我得回去一趟看看阿嬷。” 晚上吃完晚饭的两人,相依坐在沙发上看着一部轻松休闲的电影。 林末靠在徐方耀的怀里, 抬着头跟他说话,“我已经通知娜姐, 帮我把工作推后几天。” 徐方耀“嗯”的一声, 低下头去看林末, “好, 没问题, 我让戴文给你订机票。” 徐方耀的手掌包裹林末的手,把玩着他那青葱白皙的五根手指, 又问了一句,“我可以陪你一起回去吗?” “不用, 我自己回去就行,有什么事情我会给你打电话说的, 你放心!而且你最近公司的事情不是挺多的吗?” 林末揉捏着他那温热的手掌, “我听戴文说,你最近堆积了好多的工作, 你现在又要花费时间陪我回潮埠去,等回头你是不是又得加班熬夜来完成你的工作?” 林末被徐方耀一把搂紧进怀里, 把他的手紧紧地窟住了背在他的后背,“真想把你锁起来,嗯!把你锁起来哪儿也去不了,好不好?” 林末无辜地翘起嘴角, “要是阿嬷没事的话,估计过几天就回来了。” 徐方耀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地扣住林末的手指,他笑了笑,答应道,“好吧,但是你的答应我,让戴文跟你一起回去,不然我不放心!不许让杰克跟着!” 林末蜷缩进他的怀里,把脸轻轻地埋进他的脖子里,噗嗤一声笑了,“这醋你也吃!行,好,都听你的!” 今天徐方耀还真是林末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从来游刃有余的男人,现如此却显得霸道强势,而外在过多的强制,都只源于他的不安和害怕,是对自己即将要离他而去的恐惧。 林末眨着眼睛,不仅没有觉得不喜欢,甚至还觉得很新奇,高兴得脸儿都笑得灿烂肆意。 徐方耀揉着他的头发,眉目深邃而深情,“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好!”徐方耀被林末扑倒在沙发上,他仰躺着,任由林末骑坐在身上。 林末的食指缓慢地从他的下巴,轻轻划过喉结,然后,林末猛地掐住他的下巴,高高在上的给了他一个若即若离的吻,“哥哥,你只能喜欢我!只能对我这么好!记住了吗?” 他狠狠地揪起徐方耀的衣领,歪头笑得极灿烂,乖巧的眼眸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占有欲。 他抚摸着他的脸,在唇齿呼吸交缠中警告他,“不然我就把你关起来,关到你只喜欢我为止!” 徐方耀暗哑着嗓音,慵懒地倚靠在沙发,“遵命,主人。” 他的手掌从林末后背一路抚摸而上,掌住他的后颈脖,揪着他的碎发,发狠地吻上了眼前那觊觎多时的唇- 在潮埠温暖的午后,林末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在潮埠的街道上,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潮埠这个小镇自来拥有着得天独厚的宁静和温馨,从街道走到巷子的深处,安静的似乎只有一棵老榕树依然挺立,遮天蔽日的见证着这里无数人的喜怒哀乐。 可曾,也遇见过林明若? 只是一两个月没有回来,却仿佛是时间已然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一样,关于很多人生的想法和思考,也随着时间和经历而变得完全不同。 就连潮埠这个地方也变成了一种,好像只存在于类似童年记忆的那种即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紧接着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阿嬷煮的饭菜香味弥漫着温暖和家的气息,仿佛时间突然就在这里停滞了一般。 他轻轻地推开家门。 “哎呦,哎哟,我的阿末回来啦!”小老太太哒哒哒的往厨房外快步奔了出来。 她湿漉漉的手赶忙在围腰帕上擦干净,然后紧紧地牵住孙儿的手,“哎呀,我昨天就说了叫邻居家的阿朗开车去接你的,你又跟我说不要。” “就跟您说了不要担心,戴文开车送我回来的。” 戴文拉着行李和各式各样的礼品盒子一大堆,跟在后面,“林阿嬷,好久不见啦!” “哎哟,是戴文呐,麻烦你送我们家阿末回来,来来来,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重不重啊?怎么带了这么多的东西回来?” 戴文笑得十分礼貌开朗,“阿嬷,能跟着林末回来,我开心都来不及,可以吃到阿嬷好吃的饭菜了,您都不知道,我上次吃了您做的饭,回到港城想了足足两个月的时间!” 老太太被他哄得开心的不行,“哎呀,你喜欢吃,那还不简单,以后天天在这里,我天天都给你们煮饭吃。” “那感情好啊!那我以后可不跟阿嬷您客气了哈,谢谢阿嬷啦!” 阿嬷哈哈大笑了起来,“哎呦,不要客气,不要客气!就当是自己家里才好呢!” 林末却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林奶奶,“阿嬷,姑姑不是说你摔了一跤,住院了吗?” “啊?哈!那我不让你姑姑这么说,你会回家来吗?你也不瞧瞧你有多久没有回家了!”林奶奶终究还是有些心虚,“怎么?我是你阿嬷,我还不能让你回家来吗?” 林奶奶东摸摸西探探的,“好了!你赶紧的,把行李放下就出来洗手吃饭,等会阿嬷再帮你一起收拾。” “行,我知道了!”林末无奈地摇了摇头,拿着行李走回房间里。 他走进从小住到大的房间,忽然之间,似乎一种陌生感扑面而来,他轻轻放下行李,默默地坐到床边,凝望着窗边,他的心情一刹那间变得异常的宁静。 回想起在港城的这段时间以来,感觉好像经历这许许多多的事以后,心境也变得跟以前再也不一样了。 林末静静地坐着,好神奇的感觉,曾经在这个房间里所产生的痛苦和恐惧,似乎全部消散,只是突然非常非常地想念一个人。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理解思念的感觉。 和徐方耀之间的距离,被时空拉远,却又被思念拉近,仅仅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一趟飞机,几千公里,他就想徐方耀了。 林末拿起手机,看着十分钟前发来的短信,让他心头涌起一阵阵酸涩的思念和甜蜜的爱意,上面写着: 「阿末到家了吗?我计算着时间,估计你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家里了,空了给我回复个信息。」 「想了想,阿嬷那么久没有见你,现在肯定是正拉着你聊着天。」 「阿末,怎么办呢?才过了半天的时间,我却已经开始想你了!」 林末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徐方耀,我回到家了,嗯,刚刚在和阿嬷说话,现在在放行李。」 徐方耀信息立刻回复了过来,「阿末,已经12点了,吃饭了吗?现在是在医院吗?阿嬷如今的情况还好吗?」 林末愣了愣,笑着,「阿嬷没事,没有住院,可能,她只是想我了吧!」接着他又发了一条信息,「等会就去吃饭,阿嬷煮了很多的菜,都是我最爱吃的,你呢?有没有好好吃饭?」 「嗯,有,我在吃。」信息后面跟着一张午餐的照片,和他那修长的手指。 林末笑着放下了手机,他再次确认了自己的选择,他突然明白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这就是他最想要的未来! 他突然明白了,其实从来就没有什么是绝对正确的选择! 他心中的焦躁,渐渐化为一种深深的宁静,其实无论未来的命运如何,都得去勇敢面对,未来的期待也在这一刻迸发而出。 他以往对很多事情都是没有任何期待感的,有也行,没有也可以,似乎不去期待,就不会面对失望。 可是现在,他真的很期待,一种莫名的期待,生命中从未有过的期待,他期待着那个未知的未来,期待着他和徐方耀在一起的生活。 尽管林末知道,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刻,自己会觉得现实并不如自己的想象,也没关系。 他想,在今天的这一刻里,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全部,结果如何其实一点也不重要了。 因为有一个人,用阳光照见了他心中的阴霾和空缺,那这就够了。 「徐方耀,我想你了。」 「宝贝,我也很想你。」 翌日,小雨忽至,阴沉沉的天带走了艳阳,秋天的风吹起了几分寒凉。 姑姑昨天听闻林末从港城回来了,放下工作,当天开车回了潮埠。 车是用林末转给林奶奶的钱付的款。 “阿末,你现在电影也拍完了,以后还是要这样辛苦地厦海港城来回跑?”姑姑坐在红木圈椅上,给林末削着苹果皮,把苹果递给他吃。 林末接过,用小刀给苹果切成一瓣一瓣的苹果片,放在盘子里,递给阿嬷,“姑姑,我现在已经签约出道,这几年避免不了这样来回跑的。” 姑姑错愕地看着林末,有些气恼,“林末,你真想好了要走这一条路了?” 林末静静的看着姑姑,嗓音清冷,但口中说出来的那一个字,却异常的坚定,“对。” 姑姑眯着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林末,“林末,你现在长大了是吧?什么事情都自己就决定了!也没想过要先问问我们大人的意见!” “姑姑,我已经21岁了,我可以决定我自己未来要走的路。” “你真是跟你妈一个样!”姑姑讥讽一笑,哼声出口。 阿嬷打着拍子正享受的听着电视里的潮剧,却被女儿的声音吵得听都听不到了。 她嫌弃地瞪了一眼女儿,“阿茹,你能不能好好儿跟阿末说话,一天到晚的脾气就跟个爆碳一样!” “妈,你别管,赶紧煮饭去,我今天要吃你煮的煎酿豆腐,想着这一口好久了!” “嘿,我是你家丫鬟啊,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叫我给你干这干那的,”说是这么说,但阿嬷却立即就起了身,随手围腰帕系上,“只要吃煎酿豆腐啊?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 “还有阿叔家的烧鹅,好久没吃了。” “成成成,我这就去你阿叔家买个一斤回来给你吃。”阿嬷边说边往外走,还边念叨着,“你俩姑侄俩别吵,有话好好说!阿末,你也是,你姑姑是你长辈,好好听话!” “好了,妈,阿末的事我会处理,您别管,您就知道由着他高兴,看看人就是您宠坏的!” 林阿嬷无语的看着女儿,阿嬷不想再招惹女儿,那脾气吵得人不得安生! 林末语塞,片刻之后,才喃了一句,“我没有!”没有不听话,没有被宠坏! “我可以不听话!这是我自己的人生!” 林阿嬷和林茹都一下子愣住了。 第58章 “姑姑, 我喜欢演戏,我觉得这是挺有意义的一件事,每一个观众都借以我的视角去体验别人的人生, 从而去观想自己的人生。” 通过这个视角去审视自我,在那故事其中的境遇里经历各种情感和情绪,面对事情的价值观和态度能引起你共情, 得到借鉴,“去获得了被理解, 被治愈的感觉, 而这就是意义。” 林茹被反驳了, 面子有些挂不住, 便不依不饶起来,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先把书读好了,你为什么不把正确的路先走好了, 再去做你未来的选择?为什么必须要现在?” “可是姑姑,什么是正确的选择?你怎么能那么确定, 我们一定就会有一个所谓的未来?万一没有呢?人,都是会死的。”那些古往今来, 带着无数的遗憾离去了的人还少吗? “姑姑, 如果正确的选择让此时此刻的你那么的不幸福,那它还是正确的选择吗?” 姑姑辩不过他, 刹那间有些恼羞成怒起来,“好, 你说的没错,你的人生确实该有你自己选择,你跟你妈妈果然是亲母子。” “我和你爸爸从来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脱离轨道,偏偏就是你们, 总是活得那么的肆意妄为,那么的不负责任!” 总是能那么的洒脱,那么不在意周围的环境和所有人的目光,衬托着周围所有的人都好像没为自己活过一样。 姑姑冷笑了一声,“可是,就算是你妈妈,现在不也后悔了吗?不是又选择要结婚生子!她竟然要结婚,简直是让人啼笑皆非,她还怀孕了,我见到她的时候,大着个肚子,已经有5个月的身孕了,她凭什么可以再结婚,凭什么幸福!” 林末微微皱起眉,他看着姑姑不屑的表情,低下头去叹了叹气,“姑姑,你又是因为什么在生气呢?” 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是敢于面对自己的恐惧,发现你曾以为毁天灭地,也不是那么的可怕,你才能敢于成为自己,才懂得去关注自己,林末很高兴他明白了这一点。 “姑姑,每个人的选择都是不同,她有她的选择,我有我的,她随时都可以改变她的选择,她自己的人生,自己去选择,自己去承担的结果,这跟我没有关系。” 他已经不需要她的爱了,他拥有了世界上最美好的爱,所以他已经不缺乏了,所以他也就不在意她是不是爱着他,有没有亏欠他,他已经不需要她的存在了。 姑姑瞪着林末,喘着粗气,“可她毁了我和我哥哥所有的人生!他们的不负责任,却把你推给了我!” “姑姑,”林末怔怔地看着她。 “如果当初你没来我家,我现在是不是还可以跟你姑父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可他就像是一根刺,戳破了她生活的虚假泡泡。 林末眼睛淹没在愧疚里,他蹙起眉,“对不起!” 姑姑刷的一下,眼泪流了下来,“对不起,阿末,对不起,姑姑不该跟你说刚刚的那些话!” “嗯,姑姑,没关系。”林末温柔地看向姑姑,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她难受在哪里,“毁了你的人生,我真的很抱歉!” 可虚假的东西即便显得再无害,也永远都是假的,“他不是什么好人,你离开他,是因为你值得更好的人。” 而他的妈妈,这样的人,似乎才总是能让自己幸福,她比谁都相信,自己值得更好的生活!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茹愤恨地抹去眼泪。 “你不知道,她还有脸在网上否认你的存在!”林茹有些心虚地看向林末,“阿末啊,我不是要在你面前嚼舌根,阿末,她对你不好,从小她就不要你,你那个时候多可怜啊!没爹没妈的活着!” “姑姑,她找你了?”林末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 姑姑愤恨的点点头,“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我就是看不惯她,要不是看在她拿钱给我,看我在不在网上提她以前的丑事!” 林末眼皮半阖着,浅浅一笑了之,简直是在浪费生命,不如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把生命应该浪费在由我自己决定的地方。 林末笑了,“姑姑,我不可怜,我很好,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开心!并没有发生你担心的问题和事情,所以,姑姑你不要再可怜我,也不需要再提她。” 她跳脱出了所谓的标准和规则,即便要面对所有人的指责,她也亦然选择了自己去定义自己的人生,这是一件非常需要勇气的事情。 挺好的。 他从来没有恨过她! 姑姑有些怔怔地看着林末,沉默着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我其实一直想要跟你们所有的人说一句话,不要可怜我!我明明并没有觉得自己很可怜,可是你们却一直提醒我,我不被爱的事实。” 他不被爱,不被父母爱着,这个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拥有的东西。 林末笑着流着泪,仰头看她,“我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 隔天早上,林末刚一起床,林阿嫲就让林末买几笼城南头的那家鲜肉小笼包回来,说他姑姑林茹想要吃。 林末笑了,没有说什么,“好,我现在就去买。”林末略梳洗了一下,戴上帽子口罩,就跟便出门了。 戴文住在附近的酒店,昨天林末和姑姑林茹争吵的事情,他回了酒店便电话告知了徐方耀。 林末却完全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 徐方耀本来也打算赶一赶工作进度,空出几天时间到潮埠陪林末,现在这样情况下,便也就干脆直接一张机票飞回了潮埠。 徐方耀下了飞机,敲开了林末家的门,走进老宅子里,一眼便看到了正在院子里浇花的林茹,“姑姑,早上好。” 林茹看着徐方耀,有些惊讶,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徐总,你怎么来了?” 徐方耀非常直接,“担心阿末,所以过来接他回去。” 林茹随即有些气恼起来,“难道这里不是林末的家?徐总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徐方耀双手提满了礼品,缓缓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我个人对于家的定义是,充满爱、守护和尊重的,至少应该是能让人放松的地方。” 林茹骤然间便被这一句给激怒了,她用力地喘息着,“徐总,那你来跟我说说吧,我们家林末又到底算你的谁?” 徐方耀并没有顾忌,他承认,自己真的很生气,他精心呵护着的人,回来潮埠还不过一天,就被欺负哭了! 每一次,林末回来这个所谓的家时,他都冲动地想要把他带回港城。 他缓步朝林茹走了过去,“林末是我想要相伴一生的伴侣,你可以用世俗惯用的,所有关于亲密关系的称呼来定义它,例如夫妻、爱侣、灵魂伴侣等等都可以。” 林茹瞬间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徐方耀坐在石凳上,仰头望着林茹,“我这个人呢,脾气并不是很好,从小到大就像是恶霸一样的人,我不太允许有人在我的面前伤害我的人,不管是出自有意还是无意。” “当然,我相信,无论是阿嬷还是姑姑,你们在内心深处对林末是存在着爱的,但你们也把你们自己无法面对的困境和痛苦全部宣泄在他的身上,只是因为他乖,他好欺负!” 徐方耀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让林茹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了好几步,“这是我们家自己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姑姑,咱们聊聊?” 林茹愣了愣,神情严肃而防备地看着他,“好啊,徐总想要跟我聊什么?” “林末是我的爱人,我希望他永远快乐,所以,咱们谈谈吧,往后,咱们该怎么好好相处!” 要不是看在林末放不下她们,他是绝对会让这些个让他难受痛苦的人,消失在林末的世界里!可惜…… “他还在意你们,所以,我现在还愿意好好跟你们谈一谈!” 林茹怔愣了很久,是啊,她总是欺负自己家的小孩,“你不用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阿末总是很乖,总是最容易妥协,我们也总是把一些痛苦倾注在他的身上,以为他应该承受,自以为他不在意,其实不过是懦弱和自我逃避,但是……” 徐方耀顿住,没有再说话。 “但是,我们是林末的家人,无论家里人闹成什么样子,你才是外人!” 徐方耀眯起眼睛,他斜睨着林茹,忍住怒意,“所以?” “你想要跟我家林末在一起,你经过我们的同意了吗?你能带给我们林末什么?你就敢在我们面前这么大放厥词!”林茹可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认输过。 徐方耀却笑了起来,“姑姑,爱一个人,就好好爱,不能以伤害的语言和行为来掩饰你的爱意,为什么要隐藏爱意呢?” 因为,委屈啊!人生真的有太多意难平! 可林茹没有说出口,她坚硬的外壳是保护自己的武器。 “林末这次回来,跟我说了想要留在港城,原来是想要跟你在一起,”林茹看着徐方耀,“所以,徐方耀,你也该告诉我们,你对于你和阿末两个男人的未来,又有什么样的规划和想法?” 她并没有质疑他们都是男人却谈恋爱的事情,却问他能给林末什么样的保证! 徐方耀低下头笑着,这或许就是林末放不下,还在意的缘由吧! 他认认真真地站起身,“目前林末年纪还小,我希望等到他事业稳定一些,等他拥有他热爱并竭尽全力追求的事业,他去尽情经历和体验所有他感兴趣的事情,变成自信、闪耀和快乐的星星之时,等他愿意跟我结婚时,我和他就一辈子不分开。” 我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保证什么永远,无论是在爱情里还是任何事情上都是如此。 “我一定能保证的是,我在爱他的这件事里没有任何保留,我在爱他的每一刻里,我都愿意倾尽所有的去爱他,把他规划进了我未来生命中的每一天里。” “但我也更希望他去明白,他去看见自己,去深深地爱着自己,这才最重要,因为我就是看见了如此美好的他,并就如此热烈的爱上了他。” 姑姑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孩,真好啊,我家林末被这么清醒而强大的人爱着,真好…… 姑姑笑了。 城南头的鲜肉小笼包远近闻名,是一家开了三十多年的老店,是很多本地人的日常必备早点,吃习惯了,即便是人已身处外地,回到家乡后,第一件事也是先来排队买上几笼吃个过瘾。 庆幸的是林末来的早,而且现在还不是过节前后,不至于人山人海的排着队。 林末也就排了十多分钟的队,就幸运地买到了新鲜出炉的小笼包,林末高兴地提着四五笼包子往家走去。 不想,耳边却忽然传来了一阵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林末回过头去,是他! 那人也望了过来,“林……末?你是……林末?林末,好久不见!” 一只被捅穿过,留下了疤痕的手掌伸到了林末的眼前,林末紧紧地捏住双拳,微微颤抖。 他抬头,看见的是姑姑的前夫叶茂青。 他此时正带着年轻的女士和一个看起来有七八岁的样子的小男孩,一家三口亲亲热热的样子,看来应该是他后来重新结合的家庭。 第59章 林末手里提着小笼包的袋子, 他低垂着脑袋,敛着眼眸,缓慢地往前走, 路过小巷子,帽子和口罩却落在了刚刚的咖啡店里。 他推开了院子的木门,却一眼便看见了躺坐在藤椅上悠闲喝着茶的徐方耀。 林末的脑子骤然一片空白,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像被什么禁锢住了一样, 无法开口说出一句话来。 此时此刻, 自己才竟然真的有了回家的感觉, 可见, 家的感觉果真只是跟爱和人有关。 他看着屋内那个熟悉的人, 起身正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踱步走来,林末刚开始是一动不动的站着, 等待着他的靠近。 可是,他走得太缓慢, 慢的林末等候不及,他一个箭步大步向前, 奔向爱人, 猛地一下,林末深深地扎进爱人的怀抱里。 他紧紧地揪住他腰间的衣服, 每一个呼吸都带着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心也才安安稳稳的回到原本心脏所在之处。 林末仰着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神情从呆滞到疑惑,再到惊喜,最后是极度的委屈,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 一滴眼泪, 啪嗒一声坠入地面,消失无踪,然后眼泪就像珠帘一般的刷刷地往下掉。 林末粗暴地用手掌侧边奋力擦去眼泪,“哥哥……徐方耀!” 明明一个人也可以,尽管还是会害怕、会难过,但他能往前走,可是,他来了,眼泪就忍不住了。 他看起来那么的委屈,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在徐方耀的心底翻涌着,怎么一会儿没看着,就又在别处受了委屈回来。 “徐方耀,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他的声音闷闷的,在徐方耀的胸膛上,震动着心脏,动人心魄!徐方耀捧起埋在怀里的这张脸蛋,深深的吻了下去,就在家门口,毫无顾忌地深深相拥亲吻。 徐方耀轻轻帮他擦去眼泪,然后妥帖的纳入怀里,“别哭,别怕,我来了。” “徐方耀,我想你了!” 徐方耀双手用力地箍住他的腰,“嗯,宝贝,我也想你!想的心肝都疼了!”他声调低沉嘶哑,轻轻的一笑,就带上了一丝慵懒和魅惑,撩拨的人耳尖发烫。 少年的脸庞滚烫,心尖上仿佛被一根羽毛轻轻扫过,酥酥麻麻的,“本来已经在收拾行李了,徐方耀,我想你了,我想要回家了。” “嗯,我就是来带你回家的!”回答的声音温柔至极,穿透了心间。 空气都变得清透干净,林末笑得很甜,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嗯,好。” 徐方耀掌着他的脖颈,再次把他按进自己怀里,笑声低沉而沙哑,“刚刚去哪里了?这么久没有回来。” 林末这才想起手里提着的小笼包,他提起看了一眼,皱皱巴巴的袋子装着被挤压成一团的扁扁包子,“去给姑姑买包子去了。” 徐方耀接过包子,放在石桌旁,他盯着林末,“嗯,那是在路上遇上了什么事?” 林末把脸卡进徐方耀的脖颈间,闷声喃道,“嗯,在路上遇见了我姑姑的前夫叶茂青,就在咖啡厅聊了聊。” 徐方耀眯起了眼,阴沉之色渐渐爬上眼底,他倒是竟然忘记还有这么个人,“聊什么了吗?”- “姑……”称呼尚未叫出口,林末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用再用以前的称呼来叫他了,他扯出一抹笑来,“叶叔现在也敢回家来过节了吗?” 叶茂青倒是愣了一下才回神,他脸上的笑僵了僵,“……对,元旦前后有工作,想着提前一点回来陪老人家过个节,阿末呢,现在应该是在读大学了吧?怎么这么早就回来老家了?” 叶茂青再婚的老婆还有孩子都有些好奇而疑惑地朝林末看了过来,“茂青,这位是?” 林末转头侧过脸去,低头轻笑,一脸清冷,“叶叔,你不向阿姨介绍一下我?” 叶茂青便即刻转身过去,跟老婆和孩子交代了几声,非常简洁的几个字,“我,我前妻的侄子。” 他的神情慌张犹豫,他看着林末,小心地露出一个笑意,“阿末,要不找个地方,咱们俩聊聊?” 林末愣怔了怔,哼笑,“……行啊,可以,好像前面就有一家咖啡店,要不我请叶叔喝杯咖啡?” “好。” 叶茂青的老婆对林末那对丈夫略带着讥讽的冷淡态度,感到有些奇怪,只是她的性格看起来非常温柔善良,她并没有多言打扰他们。 这样看来,应该是一位十分善解人意的女士,跟姑姑是完全相反的性格。 林末挺为她嫁了一个人渣,而替她感到可惜的,而后又想了想,其实同情不可取,不要随便可怜别人。 他侧脸,不愿再看她。 她朝丈夫和林末笑了笑,说道,“茂青,你们肯定很久没见了,那你和侄子好好聊一聊,我带孩子先回去。” 说完,便带着孩子往家里的方向离开,林末和叶茂青则往旁边的咖啡厅走去。 叶茂青尴尬而沉默,时不时用余光观察着林末,看着林末一身简单而休闲的衣服鞋子,却都样样是知名的奢侈品牌。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倒是没有听说前妻发了什么大财,他又摇了摇头,散去这些无关紧要的念头。 人家现在有钱没钱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她过得好不好,已经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了! 然后他便又看见了林末手中的印着城南头小笼包商标的袋子,“你姑姑还是这么喜欢吃这家小笼包,以前我们每次回来,她也都吵着要吃,我总是得起个大早来给她买,不然买不到她就得发我脾气……” 说着说着,声音便渐渐消散了,因为爱也早已在长年累月的消耗中消失殆尽了。 林末也没有说话,保持着沉默,直到走到咖啡厅的门口,林末打开门来,走了进去。 两人各自点了一杯咖啡,相对而坐,然后又陷入了沉默中。 叶茂青几次张了张嘴,打破僵局,“阿末,其实当年的事情,也一直鲠在我的心里很多年了,姑父也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孩子,真的很对不起!” 林末低着头,“叶叔,道歉并没有一点用处!”他缓缓抬眸,阴测测地看着他,“不过,我也让你付出了代价!” 叶茂青骤然倒吸了一口气,“阿末,当年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被鬼迷了心窍,是我的错!和你姑姑离婚的时候,我就已经后悔莫及了,林末,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姑姑和晓棠!” 林末再次低下头去,不言语。 叶茂青也沉默了片刻,“后来,我再听起你姑姑说,说你因为我……阿末,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可不可以请你原谅我!” 林末抬头,看他,“不能!” 叶茂青皱起眉,急忙反驳道,“不是,不是,阿末,我真的从来没有想对你做什么,我就是……你洗澡,门没有关,我就就鬼迷心窍地看了一眼,就……实在是你长得太漂亮!” “够了!”砰地一声,林末用力地拍着桌子,起身,“够了,我不想再听,也不想再见到你!” 谁规定的,他一定要释怀,一定要原谅!他就是不能原谅他!不能! 他只是从来想要放过的人是自己! 他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 他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他们这些没有活明白了的所谓的大人太愚蠢才把生活过的那么糟糕,让孩子承受着来自于他们的压力和痛苦,一心只想推卸责任,把自己的无能和失败互相怪罪在对方身上,以及推诿到他的身上! 林末淡淡的,淡淡的一笑,“我还记得,和你在回家的路上你还给我买好多的零食,然后回到家,姑姑就骂你总给我买垃圾食品,姐就总怪你偏心,只给我买,忘了她。” 他也曾经总把自己架在肩膀上坐着,还跟同事炫耀说,谁的孩子也没有他家的孩子长得好看。 叶茂青红着眼眶,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长大了的小孩,感到愧疚万分,“阿末啊,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是我错了!” 说着说着,林茂青眼泪从眼眶落了下来,后悔从心底一点一点爬了上来,啃噬他的心,“阿末,我那时是真的想过永远都当你的爸爸。” …… 林末静静地坐着,很久很久以后,等到叶茂青都已经离开了许久以后,他才冷冷一笑。 自他出生以后,好像他的父母就没有停止过吵架,每一天每一天…… 然后就是他们的离婚,妈妈忍无可忍一去不回,爸爸开始整天愤怨郁抑,抽烟喝酒,还常常加班工作不回家,到最后生病去世,好像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时间和空闲去理会他的存在。 再到后来,他去了姑姑家,当时他和姑姑愿意接纳他,甚至姑姑养育他到今天,他已经是万分的感激了。 然后姑姑却也开始和姑父开始争吵,越来越激烈,直到完全不可收拾。 他一度认为自己是不是一出生就自带诅咒,谁接近他,谁的生活就会变得痛苦。 不过! 林末轻轻地笑了笑,我已经不需要难过了,我,我现在很幸福。 因为有一个人,他很爱我! 因为我现在,很爱我自己。 似乎每一个成长都是有或多或少的缺憾和不足,会受到童年的影响,又或会有原生家庭的阴影,但是,伴侣的存在,好像自带治愈属性,彼此救赎,彼此陪伴,或许这就是爱的意义吧。 林末哭笑着走着,那一刻真的想要走回港城的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却没有想到,在家的那个巷子口,他看到了那个自己心之所属的人,上午十点半的阳光轻轻扬扬的洒在他的身上,温暖如春,而他就站在开满杏花的枝头下微笑着等着他。 第60章 林末和徐方耀在潮埠又陪着阿嬷住了两天, 正巧临近中秋节,林末便索性计划了跟阿嬷还有姑姑过了中秋节才再回港城去。 于是难得清闲,祖孙俩每日就坐在院子里, 吹着微风赏着花,听着鱼虫鸟语聊着天。 秋天并不热,阿嬷坐在藤椅上, 习惯地帮林末摇着蒲扇,林末在石桌上摆着的水果盘里, 挑了一个橘子, 帮阿嬷掰成一瓣一瓣, 喂她吃。 有时候亲缘感情这种东西太复杂, 总是有爱、有怨、分不开、离不得, 分不清对错,剥离不了, 可在一起却又各自难受。 “阿嬷,我以后应该就呆在港城生活了!” 阿嬷顿了顿, “你长大了,在港城要自己顾好自己。” 林末微笑着点头, “阿嬷, 你说,我是不是和我妈一样, 很自私?抛下你,跑到港城那么远的地方去生活。” 阿嬷停下摇扇的手, 慌忙端起茶盅,掩饰着眼眶中的湿意,对着孙子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 “可是阿末啊,我从来没有想要你给我养老,你也不是为了给我养老才来到这个世上的啊!” 电视上总是说,为人父母的,对子女最大的爱意,就是要学会放手啊。 可是做人家奶奶的,就是不想放手也不能不放手的啊! “你有你的人生,阿嬷也没有什么见识,可是你的未来肯定是我们都没有见过的,是繁花似锦也好,平平淡淡也好,都由你自己去决定。” “只是你姑姑啊,其实很在意你,可她就是钻那个牛角尖,攥着那个过去过不起!你不要怪她!我们总是你的亲人,阿末,你懂吗?” 她总是强调这个,他也习惯回答,“我知道,阿嬷。” “只要你心里有亲人,有牵绊,你做什么事都有底!阿嬷也就放心了!也就不再担心你在在这个世间!” 她看得分明,她的这个孙子太冷清了!就像是这个世界没有了他在乎的人和事。 “那阿嬷,我跟一个男生谈恋爱的话,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你说的是徐方耀那个孩子吧?” “嗯,是他。” “阿末,那他对你好吗?” “嗯,他很爱我,对我很好,好到我想要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那阿嬷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阿嬷叹了叹气,“更何况,我的担心就可以阻止你吗?当年我又不是没有阻止过,你看你爸听过我的没有!” “阿嬷活了大半辈子了,也算是看透了太多事!我觉得啊,人的一生是无论你怎么选总会有遗憾,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没选的那条路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 所以,你就去选现在最想要做的那个选择,不然你会更耿耿于怀。” “嗯。” “结婚生子传宗接代其实也未必就能过得幸福!想你爸妈那样不过是害人害己!何必呢!所以啊,只要我的阿末幸福就好!阿嬷懂!现代的社会已经不同于以往的年代。” “阿嬷……”林末低垂着脑袋,极力克制着濒临崩溃的情绪。 “阿嬷呢,知道自己的脾气,他们都说我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不是!这么多年,我只是把怨气都发泄在你身上了!我心里也有怨,也有恨,但我不知道该怪谁,又该怨谁!” 她恨了苏月霜很多很多年,恨她自私自利利用她的儿子,恨她害死了她的儿子,也怨她狠心,抛弃了她自己的儿子林末。 就因为她不要林末,她才逼着女儿女婿养着林末,可就因为这却又害了女儿,也让林末身上再也没有了一丝人气! 林末紧紧地抱住阿嬷宽阔的腰身,“阿嬷,对不起,以前的我不懂事,总是在纠结和计较我没有得到的爱,阿嬷,我不是看不见你对我的好!我只是……” 林阿嬷摇了摇头,“每次你离家,就总有种再也不想回来的样子,阿嬷就想啊,我也没有多少年可以等你几个来回,所以,这一次阿嬷欠你的话,该跟你交代清楚的。” 林末的眼泪唰的一下崩溃而下,他把脸埋进手肘上,“阿嬷,对不起!” “哎呦,哎呀,脏死了,哭啥喽!”阿嬷掀起衣角,给孩子用力地擦着眼泪,就像他小时候被人欺负哭了时那样,“从小到大怎么骂你嫌你,你都不哭不闹,怎么现在阿嬷好不容易跟你说些心里话,你还哭了呢!” 林末用衣袖擦着眼泪,终于有了点儿小孩子的模样,“阿嬷,我以后会常回家来的。” “哎哟,多大的人了,哭得脏死!赶紧起来,去洗把脸,阿嬷给你去煮饭去喽。”林阿嬷粗糙褶皱的手掌,用力地擦过林末的脸颊,带走了眼泪却留下一丝温暖。 林末笑着起身,“好。”- 早晨九点半的阳光透过窗帘,顽皮地偷溜进房间里,暖暖地照在林末白皙的脸颊上。 林末抓了抓被晒的暖意洋洋的脸蛋,被吵醒的他睡意惺忪的睁开眼睛,推开被子,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起床下楼。 过完中秋,在经纪人袁娜的催促之下,林末和徐方耀两人匆匆收拾了行李,回到了港城的公寓里。 走到空厅,林末左右环顾,却没有看到人,他慵懒地又躺到沙发上,“徐方耀,我起床了,你还在吗?” 一个闷笑声响起,徐方耀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杯拿铁,他缓步过来,把咖啡举到林末的眼前,“还在。” “没有去上班?”林末抬头看他。 徐方耀坐到他的身边,伸手把他揽进怀里,“嗯,男朋友好不容易回家了,我怎么舍得去上班,今天的事情没有也没多紧要,接下来,你又要进组拍戏,我想再陪你好好的休息一天,不好吗?” 林末就着徐方耀的手,喝了一口他手中的咖啡,“你自己想偷懒,还要拿我当借口!” 徐方耀笑得温柔,轻轻揉乱了他的发,“想吃什么早餐?我去给你煮。” 唇边一圈白沫奶泡的人儿,调皮地用亲吻把奶香沾染上他的嘴唇上,“培根鸡蛋火腿三明治,谢谢!”一副被骄纵的不得了的样子。 徐方耀无奈又好笑地抽了一张纸巾擦去嘴巴上的沫渍,“好,等着。” 他眼神里漾着一抹宠溺,拍了拍他的头,起身,走向厨房,给小孩做三明治去。 林末懒懒地又躺回了沙发里蜷缩着,眼睛直勾勾的一路跟着爱人的身影,就像一只撒娇的小猫咪一样,慵懒着甩在尾巴,勾着人。 徐方耀受不了了,回头看他,深深的一眼,然后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径直走进厨房里,总得喂饱了小猫,才好蹂躏不是。 忽然,一声电话铃声响起,散去了满屋子的缱绻暧昧气息,林末起身拿起电话,他笑了笑,接通了电话,“喂,祝导,早上好。” “阿末,早上好,起床了吗?我没有打扰到不该打扰的吧?”电话那头说话的语气十分奉承讨好。 林末讥讽一笑,“祝导,客气了!您是想要问我有没有打扰到徐方耀吧?哼,您怕打扰什么?怕扰了徐总早晨的兴致?” 电话那头的祝为之喊道,“哎,别别别,祖宗,我可是怕了你了。” 刚好这个时候,徐方耀端着林末的三明治和一杯牛奶从厨房里出来,“怎么?” 林末咯咯地乐了起来,“祝导,徐方耀可已经听到咯!” 徐方耀眉稍微扬,弯唇一笑,把林末的手机拿了起来,按了扩音后放回到茶几上,然后把装着三明治的餐盘递到他的手上,“先把早餐吃了。” 林末乖乖地点了点头,拿起三明治塞进嘴巴里,眯着眼睛笑着吃着独属于自己的早餐。 徐方耀在林末身边的椅子上斜坐下来,他两腿交叠,修长的手臂跨在椅背上吊着,问道:“祝导,这么早打来电话是有什么事要和阿末商量吗?” “哎,徐总早上好,我打电话来是听袁娜说林末从潮埠回来了,想着亲自打电话通知阿末,进组拍摄和围读剧本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想问问林末时间上方不方便?” 徐方耀礼貌而疏离地笑了笑,“这些事还得劳烦祝导来通知,实在是有劳了,阿末这边没有什么问题,演员的时间当然得配合剧组的安排来。” “是,是,主要是我怕助理不能把事情传达清楚,还是由我亲自交代好一些!” “祝导客气了,这段时间就要劳烦导演帮我多照顾了,我家阿末脾气性子都大,还得导演多多担待……”徐方耀说还没有说完,就被林末一把捂住了。 “导演,没事,你说吧,什么时候开始进组?我需要注意什么吗?”他那里脾气大了!林末警告地瞪了一眼徐方耀。 祝为之在电话那头翻了翻白眼,这小霸王一定得给他撒这个狗粮吗?不过,语气当然还是很讨好的,“不用准备什么,你明天直接进组就好,我这边助理已经和袁娜沟通对接过所有细节了!” “好,谢谢导演!” 祝为之接着又说道,“阿末,其实今天打电话来是想要再问问你,就是那件事,关于剧组宣传事情的那档真人秀,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节目组刚联系我,说提前签合同的事情。” 林末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嗯,我考虑好了,可以,没问题!徐方耀都说了,我会配合好的。” 祝为之这下子高兴的不得了,频频点了点头,“好好好,那相关一些签约的细节我们见了面再详谈?” “好的。”两人又再多聊了一些林末在潮埠的一些事情的闲话后,这才挂了电话。 徐方耀温柔的擦拭着林末嘴角的沙拉酱,“聊完了?” 林末笑着看他,安抚性地给了他一个敷衍的亲亲,“聊完了。” 徐方耀一把把他抱到大腿上坐着,搂进怀里,绵绵密密的深深一吻,才放过了他, 林末把头埋进他的胸口,细细的喘着,徐方耀温柔地用手指梳理着他的发,“不许敷衍。” “……好嘛。”林末躺在徐方耀的怀里,终于乖乖地给亲。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60-67 第61章 从潮埠回到港城的林末, 一瞬之间就好像投入到极度忙碌的工作中,电影下档,已经告一段落。 因为在新电影发布会上的告白事件, 闹得沸沸扬扬,加上黑热搜被澄清之后的人气反弹,让林末又狠狠地吃了一波流量红利。 接连不断地有电影、电视剧递来剧本, 工作室团队为林末精心挑选了几本有针对性的交给林末来最终选择。 只是林末都给否定了,他刚刚进新剧组, 他太喜欢这个剧本, 便想要把精力都放在上面。 “娜姐, 你最近都不要给我接其他的工作, 我拍完这部戏之后再说吧。” 林末翻开《装一个圈》的剧本, 仔细地做着人物小传和情节笔记,其实这个故事的主线倒是很简单的, 说的是一名歌手的故事,从寂寂无名到人声鼎沸, 再没落碾底成泥的故事,其实算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一个故事。 不过这部戏它最出格的就是把娱乐圈的潜规则都放到了明面上来演, 真实的就像是一部娱乐圈的纪录片, 这个电影拍出来可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而最出彩的却是电影中后段,人人都觉得从鼎盛到没落一定是痛苦到无法接受的, 毕竟这其中的落差感会把人逼疯。 但其实,人在经历的事情多了, 看过的人也多了之后,会发现这个世界比你悲惨的人太多了,也就慢慢的看淡了。 又或许是自己活在平淡的日子里久了,渐渐会变得安宁, 养一只猫或者一只狗,以前好像也就变得不值一提了。 当生命被救赎,你就会明白人生起落是生命的常态,当生命走到你发现人生便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时候。 没有高光时刻,回不到鼎盛,才是人生常态。 但只要你内心平静而安宁,无论是安于现状平淡无奇,还是风起云涌光鲜亮丽的生活,都无惊亦无喜之时,便都是美好的生活。 并不是一定要悲剧,电影才深刻。 “娜姐,我想要先演好这个剧本。”林末笑得灿烂肆意,说得势在必得。 袁娜当然是高度赞同的,她从始至终都想要给林末打造的星途就不是流量明星,她要的是把林末捧成史上最年轻的影帝,也是让自己的事业再起一个高度。 不过,袁娜微皱了皱眉,“这个角色虽然是主角,但这个角色的年龄段跨越了整整二十年,所以是分了少年和中年两个阶段,但少年时期的戏份比较少,整部剧中最精彩的角色高光又都是在中年时期。” “而且中年陈琛是一早就定了鼎豪娱乐的台柱子梁影帝来饰演,所以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少年的角色都会比较吃亏,演的不好就会显得很平庸。” 林末淡淡的笑了笑,“那倒不一定,少年时期的陈琛是闪耀夺目的明星,这个角色的光彩璀璨是不会被中年时代所遮盖,而且这个角色也有他非常深刻的点,他对自己、对未来的迷茫无措,是带着迷离而诱惑的。” 陈琛是从懵懵懂懂,被推着跌跌撞撞的成了明星,从迷茫无措到逐渐熟悉,年少的他听不见自己内心想要说出来的话,他在不断自救和内耗中纠结拉扯。 在每一次的内耗中,突破内在情绪的控制,观察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伤,做自己情绪的出口 ,然后去看见、去理解、去治愈自我。 刚要去爱上这个满身伤痕的自己,却又偏偏一瞬之间被打落成泥,好像永远会被一只命运之手,不断地拉进泥泞深渊里。 或许不放弃自己的人,神也无能为力再为难,又或者痛苦本身就是一个成长的过程中的阵痛,一只流浪的小狗,那么狼狈出现在同样不堪的自己身边。 在救这只小狗的同时,却没有想到最终被救赎的却是自己,或许它是被遗落在人间的神,为了让他爱上了自己! 袁娜点了点头,“嗯,这倒也是,说不定你能凭这部电影得个电影奖项。” 林末笑着没有说话,他已经从《闻香》的电影再到《装一个圈》的电影里获得了太多,其余的都不过是多得的。 他看着陈琛全部的事业被毁于一旦,他看着陈琛面对着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敢于面对自己的恐惧,战胜了自己的恐惧之后,成就他人生中最迷人的一刻。 他发现,平凡才是生命最终的底色,但是在这底色之上,便是由他自己去添加色彩,赋予意义的时候。 他成为自己,懂得了真正的去关注自己,关注自己的感受,开始感受着这个世界的美好。 当你全然的爱着自己,温柔的对待自己,你就可以全然地对待世界,也会开始被这个世界温柔地对待。 林末觉得在这一刻被救赎的人,从陈琛变成了他自己- 几个月的剧组时间,电影拍摄结束,除去探班那些短暂的相处时间,林末也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好好地徐方耀呆在一起了。 他本来好不容易和袁娜申请了半个月的休息时间,但有这一部大成本制作的音乐比赛节目,却找上了门来。 这个节目的编导是圈内赫赫有名的贺治湮,这位编导圈内人就没有不知道的,因为凡是他出手制作的音乐节目就没有不火的,只要经他节目组出来的明星,不管是过了气的,还是初出茅庐的新人,现在无一不成了顶级流量巨星。 不过,这位贺导和祝为之不同,这位大编导的脾气非常大,还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绝对不用当红流量明星。 唯一的要求就是唱功。 那林末就很奇怪了,这种节目组按道理是到不了他的手里的,不说是早就被圈里的人抢破脑袋了! 就是如今自己这血雨腥风的黑红流量体质,就完全不符合李导的要求啊,更何况他这种半路出家,主要业务还放在演戏上的业余歌手,这类的音乐节目怎么还能送到他眼前,由着他挑挑拣拣? 袁娜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非常认同,“嗯,我也这么觉得!” 林末无语地看着自己亲爱的经纪人,“你礼貌吗?你好歹说一句,你的唱功也没有那么差吧!” 袁娜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不过,这个机会递到了咱们的面前,李导的助理说了,这只是一个面试的机会,如果你的面试在他那里不过关,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管用。” 林末皱起眉,沉默考虑了许久,“这个音乐节目主要是什么形式的?” 袁娜打开节目组发来的大概节目策划简介,“这是一档以音乐节为比赛形式的音乐节目,各选十名圈内外明星歌手和业余素人歌手,分成专业组和素人组,进行比赛。” “改编节目组提供的歌曲或者选择原创歌曲,在各大城市音乐节的形式进行现场表演,没有导师,直接由买票进场的观众,直接投出手中的门票决定歌手的去留,这档音乐节目叫高山低谷大型音乐节兼音乐比赛。” “行吧,先接下来吧!” 林末对这个音乐表现出感兴趣的态度,那么徐方耀就想方设法也都要把它送到林末手上。 林末拉住他的手,“你先让我去面试看看,如果我连面试都进不了,那代表着我并不适合,对不对?” 徐方耀笑了笑,“阿末,这个圈子里没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事情,所有多资源只有会不会运作的区别,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我就会让它合适地送到你手中。” 林末上前凑近他的脸,吧唧一下亲了亲他的嘴角,笑得甜腻,“好吧,我知道了。” 于是袁娜便开始准备这个音乐节目的面试内容,帮林末沟通好贺导的时间。 但当贺编导第一眼看着眼前这个后台背景强硬的新人,他微皱了皱眉头,形体和外貌气质即便是素颜都显得太过于精致了, 要不是看过他之前的音乐节目,他实在是不太喜欢这个新人。 但贺治湮见过的新人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了,倒不至于因为这个就立即否认一个新人的潜力。 更何况还有艾特公司的背书和追加投资额,李导笑了笑,对着林末说道,“我和祝为之也算是多年的朋友关系,我看过你前几天电影拍摄的片段,演技虽然还是略显稚嫩,但你年纪尚小,未来前途还是很可期的。” “谢谢贺导的称赞。” 贺治湮挥了挥手,“说实话,你并不是太符合我的预设,我是被你在电影里饰演的那个陈琛所吸引,不过这个影响倒也不大。” 林末微笑着,并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贺治湮对面。 贺治湮倒也不会看不上这些资本的宠儿们,娱乐圈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事情,只要他的业务能力过关,这资本也是能力的体现之一,就是加分项。 “当然,我们的节目组历来是没有内定这个说法,你自己能走到第几轮就第几轮,即便是艾特公司和徐总,也没有可商量的余地。” 他在娱乐圈经营多年,在自己的节目里,什么环节可以跟资本妥协,什么环节绝对不能,他早就一清二楚。 林末并没有被冒犯到,因为他已经被完完全全的包裹在一个安全区域里,让他无所顾忌,只需要大步往前。 他浅笑,“当然,我也希望能在这个节目中看到自己现在的能力和市场竞争力,以及打破极限的底限在那里。” 贺治湮听完并没有对林末的说法发表什么看法,只是微微颔首,“好。” 这小孩倒还是有几分可取之处,清醒又有灵性,那就还有值得培养的价值。 他点了点头,“那就签合同吧。” 第62章 神看似总能主宰而又毫无逻辑的摆布着每一个人的命运, 但当你不给予命运喜悦或者痛苦的反应时,当你无所畏惧之时,神之命运便也拿你没有了办法。 在音乐节目的发布会上, 林末做为男主角坐在了中心位,现场记者非常多,所有的问题大部分是围绕着林末展开的。 毕竟现场众多实力派过气歌手和圈外素人歌手, 非常突兀的多了一个林末这么一个出道不久的爆火流量明星。 怎么说呢,无论是在那个圈层都是会有鄙视链的, 别看林末现在是大势, 但是谁知道他到底会不会一闪而过, 消失于所有人的视野里呢! 更何况前一段时间他的黑料频出, 引起的风波圈内人都是有所耳闻的, 反而是那些过气的实力派歌手,参加了贺导的节目, 翻红也不过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而现在的流量明星,说得不好听大部分都是年纪比较小的, 先不跟他们谈能力的问题,在这个行业里前仆后继的新人一茬又一茬, 最不愁就是长得好看的, 唱歌好听的人。 年轻人心高气高,自以为出了名就了不起, 不懂得爱惜羽毛,不懂得谨慎行事, 还各个都一副桀骜不驯的拽样! 哪会明白自己随时随地都会像烟花一样,噗嗤一声,绚烂的火树银花一瞬间就会烟消云散。 所以贺治湮对于这些个流量明星历来都是避之不及的,那么多唱功好的专业歌手排着队求着上他的节目, 何必选些定时炸弹呢。 所以大家都非常好奇贺导这次选择用林末这样一个流量明星,到底是屈服于资本的运作,还是这个新人的能力确实非常了得。 毕竟这么一个新人,一出道就是艾特公司今年最重要的一部大爆剧,然后高奢商务代言和大大小小的活动接连不断,上次的黑料出现有没有72小时的时间,就被洗得干干净净的。 现在又搭上了贺治湮的音乐节目,整个演艺圈,拥有这么强大的资源,在场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可想而知这得是多么强大的后台。 虽然,林末为《闻香》电影唱过主题曲,但要说比起在场众多实力派歌手中,他绝对是没有任何优势的。 所以在开始的第一期节目中,除了对林末自带滤镜的粉丝们之外的所有人,都不太看好他,甚至在各平台的音乐博主中基本属于骂声一片。 连带着对贺治湮也是一片质疑之声,纷纷咒骂质问,贺治湮是不是也堕落了,也对资本妥协了! 接着就是痛心疾首地发表因为他们这些蛀虫而让整个华语音乐市场没落的谴责言论。 因此在节目播出第一期时,林末已经被贬到了尘埃,节目组都开始担心徐方耀会因此撤资。 可面对众人的质疑,贺治湮却是老神在在地坐在录音室和音乐制作人的面前,丝毫不为所动。 林末听着音乐制作人安锋放出来的试音demo,以及著名作词人宗胜华写好的歌词,林末情不自禁的跟着demo里的曲调,轻轻地哼唱了几句。 在成功观僵化的世界里, 人都被放进一个标准里, 好像将自己套入成功的标准, 才能取得世俗的焦点。 可每个人都难以符合标准, 每个人都在勉强着自己, 努力挤进成功的模式里, 可努力的活下去, 却已经成了万幸的事情。 你选择了跟别人不一样, 你明白, 你只是不愿意将自己套入标准里, 我想要去选择自己的未来, 不被定义的自己。 贺治湮笑着点烟,抽了一口,看向负责节目音乐制作的音乐人安锋,“林末怎么样? “资质确实还不错,怎么?今年打算重点打造这孩子?”安锋伸手在烟灰缸上弹了弹烟灰,“这可不太像是你以前的口味啊!” 贺治湮朗声一笑,“还是你了解我!” “哦,那是背后有金主?”这个林末确实长相倒是很不错,安锋这倒是真好奇起来了,“这得是多大的背景才能请动你来给他搭台!” “最近才继承了徐家家业的徐家大少!”贺治湮又抽了一口烟,“祝为之直接跟我说,这个就是徐方耀家的小祖宗,让我小心伺候着。” “嚯!那是挺厉害的!难怪你要为他请来这么大的班底,宗胜华老师都给请过来了。” 贺治湮却笑着摇了摇头,“这班底可不是我请来的,宗老师近年来年纪大了,都不怎么写词了,谁有本事请得到老师出山。” 安锋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难道是徐少亲自去请来的?”他在烟灰缸上用力地捻了烟头,“那徐少还真是看中这小孩了!” 可贺治湮却还是摇了摇头,“是宗胜华老师看过这个林末的电影,主动要为他写的词。” 安锋瞬间瞪大了双眼,“什么?是宗老师找上你,主动要为林末写一首歌?” 贺治湮勾起嘴角,“不,不是一首,是写了两首,让林末自己选想要哪一首歌词,还说要是他不喜欢可以给他再改。” 安锋已经惊地瞳孔震荡,不过他只关心,“那被淘汰的那一首歌词是给了你……”等等,等等!淘汰这样的字眼出现在宗胜华老师的身上,他实在无法适应! 贺治湮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另外一首歌,宗老师直接就在林末面前丢进了碎纸机里。” “我艹,暴殄天物!”安锋盯着他,“你就没有……” 贺治湮从抽屉里抽出了一张纸,是一首古风风格歌词: 世事如流沙易匆忙 青烟渺渺如烟 只怕无缘,你我离散 不能留住的是你我 时间让故事残缺,只剩叹息。 命运揉碎了泪光, 任想念缱绻成疾。 如果白首无法求来长相的厮守, 穿过灵魂, 我陪你今生去失散蹉跎。 奈何思念无声无息, 星火纸灰易飞扬, 犹见你当初回头看我, 如今却遍地空茫, 人间雪满头,泪湿沾裳,怎堪回首。 如果白首无法求来长相的厮守, 穿过灵魂, 我陪你今生去失散蹉跎。 思念无所依托, 镜花握不住手中的水月, 如何留住时间之外的你和我。 世事似流沙易匆忙,青烟散尽过, 故事已完无续, 你陪不陪我再轮回一场我们。 “果然是暴殄天物!”安锋盯着在录音棚里,正试着音的林末,“浪费!” 那他为什么不选这首?古风又是跟他电影相关联的情歌,怎么样也比他现在这首在传唱度上看来,要更市场才是。 贺治湮捻灭了烟,想起林末和宗老的对话。 即便我们可能会受到指指点点,也可能遭到漠视,即便与众不同这件事,经常会被世人认为就是一种错误,即使这条路会带来莫大的痛苦,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就应该选择那条路! 林末回答宗胜华问的,“宗老师,相比较于情感歌曲,我更喜欢这种自我表达的情绪歌曲,情感歌曲总是给我们传递爱而不得的痛苦,却从未有过关注自身的爱意表达。” 可不管怎样,爱别人之前,我们都应该先爱自己,因为不管我们自己是什么样子的,我们都应该爱着原原本本的我们自己。 “这就是你想要培养这个小孩的原因吧?”他就说嘛,什么徐大少的小祖宗,贺治湮从来都是不吃娱乐圈金主文学这一套的。 当然,在这样的班底之下,还有什么比赛是不能赢的,第一期节目播出,音乐节上林末的这首歌直接爆火,随即刷爆了网络各大平台。 林末喘息着下了舞台,回到后台化妆间。 徐方耀就等在化妆间的门口,慵懒地依靠在房间墙外,看着远处星光熠熠的人闪着金光向自己靠近。 徐方耀抓住跟前的人儿,低头想要再亲他,却被林末一把捂住嘴巴,小孩还挺凶地瞪着他,“干嘛呢!大庭广众的不许亲,等下被拍了怎么办!” 徐方耀笑了,揉了揉他的头,轻轻地吻在他的手掌中,“好,知道了,我错了。” 他紧搂住人,往房间里带,咔嗒一声,门被锁住,吻才温柔落下。 “徐方耀,你会委屈吗?不管是我刚刚在音乐节上的否认,还是上次处理的方式会让你失落吗?”林末把头轻轻靠在徐方耀的胸膛。 徐方耀轻柔地上下抚摸着他的背,安抚道:“我知道的,你在音乐节上对这件事情处理的方式,我都是了解为了什么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都懂。” 林末点了点头,“可是,徐方耀,我不会为了什么事业就牺牲我们的感情!” “林末,看着我!你没有要牺牲我们的感情,我也不会允许,即便那一天你做出这样要求,我也不会允许。” 他不允许任何人去为了什么而牺牲他和林末的感情!所以,这不是牺牲,不说出去,是因为没有必要说出去,他们的感情与他人何干! “我们不需要去秀什么恩爱,我不喜欢在荧幕面前跟你故意的演出幸福和爱意,因为幸福是来不及被记录下来的。” “被制造出来的幸福演绎成了习惯,那么我们真实的表达就会被影响,我们会被裹挟着,变得不再是真实的我们,走向一个我们都并不想去的未来。” 所以他们不需要去做这样的事情,就自然而然的去表达就好,不用刻意的在荧幕面前表现幸福和爱意,他们的爱也并不需要被别人看见。 “但你的事业不同,它需要你只专注于你的表达,纯粹的传达一个故事以及一段音乐,一首歌。 如果粉丝只专注你和谁谁谁的感情问题,你该怎么专注你的表达?我们不需要钱和名利的加持,不用去消费我们的感情。” 阿末,去成为一名真正的演员吧,去享受万千人的拥护和喜欢吧,你就应该在万千的欢呼和掌声中,走向漫天星光中闪闪发光! 成为璀璨夺目,最闪耀的那一颗星星。 “阿末,这个世界对于我们仍有抱着恶意的,他们可能会因此以恶意揣测你,抵制你,而我想要保护你不被伤害,我希望你能站在世界最高点上肆意发光。” “所以,宝贝,你无需感到不安和害怕,不需要反复去证明我对你的爱,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那,那……”林末心虚,林末没有话可反驳了,又不甘心认错,于是嘟起嘴带着撒娇的模样,朝徐方耀撅了撅,“那你不能否认!你只喜欢我的事情。” “不行,这得否认。” 林末瞪着徐方耀,“你敢!” 徐方耀情不自禁地又深深吻下,“因为我不是喜欢你,宝宝,我爱你!” 第63章 高山低谷音乐节比赛的前几期, 林末的排名都在末尾,即便歌曲成为当季爆款,但其他的实力歌手并不在少数。 更何况林末本身就属于是新晋流量明星, 所以再多的支持,在众人看来都是粉丝的吹捧。 前期众人都在讽刺林末是资本宠儿,艾特公司太子爷, 几期节目不断地淘汰,越来越多本身非常具备实力的歌手, 刚开始被吹捧得太高, 加注了太高的期待, 反而后期后继无力。 在节目中没有什么太突出的表现, 没有成为流量的可能, 就只有面临被淘汰。 反而是林末,开头被低估, 甚至被嘲讽,在节目中不断有惊喜出现, 明明可以躺赢的人,却比任何人都要努力, 明明受了伤却还是咬着牙坚持到底, 反而让人越来越看好。 因此在几期节目的逐渐上升的排名,以及越来越多的音乐博主的安利下, 林末的路人盘也开始慢慢增加。 这也是贺治湮高明之处,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爽点, 因为他们每个人其实期盼着的,是自己能逆袭,能成为那个在低谷中也能登顶的人。 没有人喜欢一开始就高高在上的人,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被剥削着的牛马。 普通人只能在故事里的主角触摸着自己的理想, 看着他从低谷走到高处,就仿佛也看见了自己的梦想被实现。 娱乐至上,玩的却是人性。 贺治湮自始至终没有干涉这个节目的任何一个环节,他只是善于看人,在节目之初,就预料到了所有人的结局。 所以自始至终,你喜欢的人哪里是什么明星,是你自己而已。 比赛来到半决赛,可就在音乐节比赛之前,有一个不告而来的人,来到后台找林末。 林末坐在化妆镜,看着镜子里的袁娜,沉默不语。 坐在后台化妆间沙发上的袁娜,她看着林末的背影,也叹了一口气,“嗯,你想去见就去见,要是不想见她,我就帮你推了,就算她是你妈妈,你也不用对她那么好脾气,直接怼她就是了,她可没有资格对你呼来喝去。” 林末敛目闭眼,“娜姐不用担心,我知道的。还是见见,有些话我也想要跟她说清楚。” 袁娜点点头,“我先去帮你跟她们工作室约好时间和地方。” 林末见到妈妈的那一刻,林末觉得这好像才算是自己第一次真正看见了母亲这个角色。 林末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竟然也能露出平静的笑意。 新生命的诞生总是能让女性充满着神圣的母性光圈,那么有个性的人,眉眼间竟然也开始柔软和温柔了起来,就是不知道当初她怀了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子的? 充满着母爱。 “我其实没有想到你会肯来见我?”苏月霜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两人甚至还未进行谈话,却已然对彼此都释怀了。 林末把关于他与徐方耀的关系,和在港城工作和生活的事情,以及未来的规划都一一跟妈妈说了一遍。 就像是在跟母亲撒着娇,亲昵地诉说着未来,也像是做最后的道别。 苏月霜听完,有些高兴,笑道:“那挺好的,你喜欢就很好!” 林末歪着头,笑着看她,“您的意思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支持我,还是您对我的所有事情都无所谓?” 苏月霜愣怔了一下,一直以来他们两个人从未如此熟悉和亲近。 她是被误解却无法告知他自己的心酸和无奈,其实他们从来都是不明白对方,却又没有一个人会问出自己的疑惑。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儿子,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然成长的如此之快,他问出了这句话,便是从这层亲缘中挣脱了出来。 “阿末,虽然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以为然,但我仍然想说,林末全然地支持你的所有决定,不管在其他人眼里看来是好是坏。” 她曾经无数次觉得,人世间所有的关系,都是负累,还不如到保持着各自的距离。 没有相处的矛盾,也不必互相迁就、争吵、妥协,也就不用去面对一些人出于他们所谓的关心而来干涉你的烦恼! 就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 何必这段关系里打上各种各样的标签,要求妻子该是什么样子,母亲该是什么样子。 爱本就是荷尔蒙短暂的一时冲动,大家何必要互相折磨,到最后维系着彼此关系的竟然是责任和亲人关系,这不可笑吗? 可现在,她明白,其实,这不过都是自己自私的借口。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很复杂的,有时候不在意,人反而理智,所以你说全然的支持这句话,是冷漠的,没有担心就没有恐惧,而爱总是伴随着恐惧啊!”林末笑着。 “所以,妈妈,你真的爱我吗?还是说其实我是世人强加给你的必须爱的存在?” 他们总是会以自我牺牲为母性的伟大,来做为一个借口,自以为是的要求女人。 企图用一种或是母亲、或是妻子这样的身份的内疚感为枷锁,强迫女人去牺牲自己,来成全他们卑鄙和肮脏的欲望,以此绑架女性成为他们的傀儡,实在可笑至极! 他们需要一个会洗衣做饭、会做家务、照顾老人小孩,还要能持续产生稳定的情绪价值,最好还有工作,能挣钱养家的妻子! 可他们为此又做了什么? 他们为什么需要一个全能的、付出所有的女人来照顾他也有份的孩子和他的父母? 他们提供了爱、提供了稳定的情绪价值来滋养这个家了吗? 他们为了逃避他也有份提供的义务,美名其曰我要工作,我要挣钱养家,所以他有理由要求女人必须成为贤妻良母! “所以,妈妈,如果你不爱我,就可以不爱我啊!不要骗我,也不要骗自己,你可以更爱你自己的。” 其实他也没有爱她啊,他的一切谴责和怨恨,只是因为需要她,而不是出于爱。 林末皱着眉,忽然有些心疼,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妈,其实我们是不是都该问问你,那些年你都面对了什么?你是不是很难过?是不是很痛苦?” 苏月霜的眼泪从眼眶中夺命而出,呜咽声再也抑制不住。 在那些似乎已经被遗忘的时光里,那些她孤独地走过的岁月,那些未知和迷茫、痛苦和黑暗,都在今天被自己牺牲和抛弃了的儿子看见了。 那些她以为已经被自己治愈了的伤痛,她以为她已经不在意了的过去,其实还是想要被看见,被理解。 而林末在此刻给予她爱的关照,就如同一道光,一把刀,劈开了十几年的迷雾,解救了她深困其中的灵魂。 “嗯,阿末,很痛苦……我当时真的很痛苦,就像是被人勒住了咽喉那种窒息的感觉,你知道吗?我跟你爸爸婚姻的开始,甚至都是迷茫的。” “就在我都还不知道该怎么成为一个人的妻子的时候,又有了你,我就又得去学习该怎么成为一个母亲,我害怕,那年我也才21岁。” “你爸爸是最传统的那种男人,他说他爱我,可是他所谓爱我的方式,却最让我窒息,他所谓的爱,就是我不能出去读书、工作,在家里享清福的意思就是,给他做家务、照顾父母、生孩子,这些竟然是女人的清福?” “他不明白我为什么难受,他不明白我的害怕,他不明白我并不能跟他的父母天然而友好的相处,他不明白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去照顾一个全新的生命!” “他不明白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我有我的梦想,我有我想要实现的人生价值,我也有我想要过的人生!” 所以,她为什么不能利用这段根本就不纯粹的关系,来实现自己的梦想呢?他都没问自己对她有几分真心,为什么却要求她一定要付出真心? 毕竟,在学校里、家庭中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去经营一段婚姻,该怎么让一个20岁的女孩去成为一个所谓的好母亲。 从来没有人教过她,她该怎么去面对在婚姻中的牺牲和自处,她只知道抓住那一个念头,就是她不想失去自己啊! 她凭什么该为了婚姻和孩子失去她自己啊,凭什么男人就不用成为贤妻良母,为什么就不用面对谴责? 苏月霜擦拭着抑制不住的眼泪,带着沙哑的嗓音接着说着,“可是,我还是对不起你!” 她在不断地面对着不知从哪里来的谴责时,也自省,生了孩子又不养育,你还是人吗!你就是不负责任的自私鬼。 可是,她真的给不出她没有的东西,她只能先选择自救,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能从那个困住自己的牢笼里走出来。 时间却又是非常残忍的东西,在她不知不觉间悄然逝去,带走了她曾舍弃的,现在无比珍贵的东西。 所以,她只能及时止损。 她有了全新的人生,一个优秀成熟的人生伴侣,以及她肚子里真心期盼着的爱的结晶。 她不想失去。 她真的只能对不起他! 所以她默认了工作室的做法。 她哀伤又释怀地凝视着林末,“林末,无论如何我都是亏欠你的,我对不起你,我把你带到世界上来,却又没有给予你应有的一切,我非常非常抱歉。” 林末摇着头,“我懂的,其实我们之间的关系,谈不上什么对不起和原不原谅的,就像你说的那样,你不过是无能为力而已。” 她能从那么痛苦的牢笼里挣脱了出来,而不是沉溺其中,因为有可能被困在牢笼里的她,或许会让她和他过着更加糟糕的人生也不一定。 所以她已经很勇敢了,她也已经做到你能做到的最好了。 而他也需要从被抛弃的困境里解脱。 这是他今天想要见她的原因,他们都欠对方一个正式的告别。 “对不起,林末。” “我知道。” 他知道,她在媒体上对他的否认和抹黑,是舍去,是自救,她只是不爱他而已。 他知道,她一直以来只是想要去得到她想要的人生,她一贯如此,只是恰好每一次被牺牲的人都是他而已。 他愿意去成全她的愿想,不想要破坏她想要得到的人生。 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他们都该去认清,彼此并不是对方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这件事情。 他们都该去认清,爱可以治愈一切,但从不是源于他人对自己的爱,而是自己对自己的爱! 妈妈,我不爱你,我们之间没有滋养爱的土壤,我们都无需再去强求了,或许我们的缘分太浅,只能到这里了,所以都结束吧! 我们就不互相亏欠了吧,彼此都放过自己吧! “苏女士,谢谢你让我释怀了,我不是你的负累,我不是天生就不被人喜爱,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我原谅了我自己了。” 苏月霜落寞地看着眼前的儿子,“……阿末!” “苏女士,一直以来,幸苦你了!”林末起身,“所以,我们就再见吧。” 看着那即将要离开的身影,苏月霜冲动地上前去,一把牵住他的手,“阿末,对不起!” 林末停下脚步,回头,笑着,“没关系。” 苏月霜勉强地笑了笑,她拉着他的手,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以后还能再见面吗?你以后有什么可以告诉我,我一定……” “不用了。” 是不用再见面了,还是不用帮忙? 其实他们都很清楚。 对于已经不想和你有任何交集了的人而言,恨和怨这样的情绪都太过于奢侈,更不要说他会寻求你的帮助。 第64章 林末戴上口罩和帽子, 从最注重隐私性的自家私人会所里走了出来,会所的负责人亲自为林末拉开车门,“林少慢走。” 林末坐回车上, 转头,“徐哥,刚才的狗仔就麻烦您处理了!” 徐寒郑重地点了点头, “明白,林少, 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到位, 还请您原谅!” 林末摇了摇头, “不是你们的问题, ”是她带来的人, 他知道! 袁娜转头,有些担心地看向后座的林末, “阿末,你还好吗?她找你到底什么事? 林末压了压鸭舌帽的帽檐, “也没什么,可能就是想要跟我解释之前在媒体上, 弃我保己的事情吧。” 袁娜叹了叹气, “估计是听说了你和宗老的关系吧!最近圈里的人都在讨论这事,”她顿了顿, 才想起,“我倒是听说, 她夫家有一个子侄刚出道,恐怕是想要踩着你的头当垫脚石?“ 林末的心里却泛起了一丝丝淡淡的疲惫感,“那她今天可能是失望了。” 袁娜笑了笑,耸了耸肩, 这倒也是了,小祖宗什么时候能任人欺凌过! 也不知道这个小祖宗到底是怎么就入了宗老的法眼了,如果说徐方耀是资本支持,那宗老的欣赏简直就是娱乐圈的通行证。 “话说,阿末,你说你到底是哪里得了他老人家的青睐啊?难道是徐总的关系?”现在这个问题都快成为娱乐圈的未解之谜了。 林末只微微笑而不语,摇摇头,想起上次见宗盛华时的情景。 地位为尊者,却向他俯腰问安,“林末小友,初次见面,不知有没有打扰到你。” 林末刚从录音棚试音出来,愣了一愣,看向徐方耀,“这位前辈是?” 徐方耀笑着上前,揉了揉林末的脑袋,“这位是宗老,阿末,你过来见见。” 林末从来没有见过徐方耀对谁这般有礼貌,看来,这位宗老不是徐方耀请来的人。 “宗老您好,我是林末,不打扰!”林末刚想要弯腰点头问安,却被徐方耀掌住了腰。 徐方耀浅笑着,“宗老不要见怪,我家小孩儿被我宠坏了。” 宗胜华挑了挑眉,乐呵呵地朗声笑了起来,“徐家大少客气了,徐家小祖宗的名号我还是略有耳闻的!” 徐方耀又是一笑,“宗老见笑了。” 宗盛华笑着朝徐方耀摆了摆手,“算了,闲话就不多说了,让我和林末小友单独聊一聊吧!” 徐方耀颔首,贴近林末的耳边,“我在外面等着你,没事的,宗老就是有些事想要跟你了解一下,但你好好跟人聊聊,不许动不动就生气!” 林末皱眉嘟嘴,狠狠地瞪了一眼徐方耀,自己难道就是那么任性妄为的人嘛! 林末轻哼里一声,还是点了点头,“好,知道了。” 徐方耀又安抚地揉了揉他的发顶,便走出休息室且关上了休息室的门。 宗胜华自顾自坐于录音棚外的休息室沙发上,反客为主地朝林末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林末小友,请坐。” 林末顺势而坐,也没有再敷衍假意应酬,“不知道宗老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呢?” 宗胜华笑了,“你演的那部电影,家中小辈带我去看过,演得甚好!” 林末歪头挑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谢谢宗老谬赞!” “家中长辈有一张老照片,”宗胜华拿出一个紫檀老木盒子,放在茶几上,又从盒子里珍重地拿出一张照片,缓缓地推到林末的眼前,“这张照片是我父亲生前最珍视的照片,是他寻遍整个潮埠,在一家照相馆里偶然寻得。” 林末叹了一口气,终于明白徐方耀为什么要先安抚自己,叫他不许生气了,“我不是林明若。” 宗胜华愣了一愣,无声笑了起来,微睨了林末一眼,“你不先问问,我父亲和林先生有什么渊缘?你就不怕错过什么好处?” 毕竟以他宗胜华如今在娱乐圈的地位想要捧红一个人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林末眯了眯眼,神情禁不住泄露出一丝讨厌和不耐烦,“我不是林明若,不需要也不想通过他得到什么好处!” 宗胜华仍旧乐呵呵地看着眼前年轻气盛的小辈,只是那弯起的眼眸中时不时闪显的一抹微不可见的精光,足以看出他其实并不好相与。 “林先生是我家中的恩人,不,应该说我父亲是承林先生恩情的众多人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林末没有说话,想来,这位宗先生也不过是想要借他来表达他自己的情谊罢了。 宗胜华敛下满眼的笑意,“当年我父亲是一个坐船逃难到港城的无名小啰喽,因为林先生的义举惠及我父亲,才不至于使他死在船上,所以我父亲感念至今。” “所以看过你饰演的电影之后,我便想要找你聊一聊,不过,后来听闻了你众多的绯闻和黑料,又觉得你和林先生也并不太相像。” 只是,后来看着这个小孩一步一步在这娱乐圈摸爬滚打,身上倒是自带一股坚韧和傲气,倒是有几分欣赏起来。 林末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下,“让宗老失望了,其实我还真没有在娱乐圈怎么摸爬滚打过,您可能不知道,我在娱乐圈挺狗仗人势的。” 这确实是,他在娱乐圈里是半点苦也没有吃过的,徐方耀可舍不得! 宗胜华怔了一下,“噗嗤”一声,随即朗声大笑起来,“哎呀,你这小孩儿还真有意思!不错不错!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林末挠了挠头,懵懵地看着眼前哈哈大笑着的宗老,不是,就这些大人物喜好都这么特别的吗?“谢谢喜欢?” 宗胜华随即又拿出了皱皱巴巴的两页草稿纸,递给林末,“我临时写出来的两首歌词,你挑一首喜欢的吧!” 林末却皱起眉,放下对于整个娱乐圈都趋之若鹜的手稿,“我不要,我都说了我和林明若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报恩你找林明若去!要不找徐方……不许找徐方耀,他跟林明若叶没有任何关系!” 宗胜华倒是真没有想到自己这亲笔写的手稿,如今已经是这么不值钱了?他又是哈哈笑了起来。 那个珍妮女士倒还真没有说错,这个林先生的后人倒当真是有点意思。 “与林先生无关,不然我早就在你深陷绯闻和黑料之时就出来帮你了!我只是喜欢你的性子喜欢得紧,你这骄傲的劲倒是跟我年轻时候颇像!”- “林末……你又在听我说话吗?”袁娜反身伸出手臂,在林末眼前挥动着,“怎么了?想啥呢?” 林末猛地回过神,有些迷茫地看着袁娜,“什,什么?” “没什么!我是想问你,你知不知道宗老为啥突然那么看重你来着。” 林末晃了晃脑袋,“不知道,他只是说过我合他眼缘,说看我像他年轻时候的样子!” 袁娜嘴角僵住,宗老这么不要脸的吗?看人家小孩长得好看,就非得说小孩和他长得像?就宗老那粗犷的面相,他也真好意思! “算了算了!别想这些了,反正他欣赏你、看重你就是天大的好事!” 林末可有可无地耸了耸肩,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听贺导的意思,今天音乐节的现场宗老也会来,你记得去打声招呼。”袁娜随即拿出了贺治湮新发来的节目组的策划书,递给林末看。 这个时候林末倒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袁娜转回身,启动车离开,“我先送你回节目组吧,我只帮你跟贺导请了半天对假,你回去后可要把上午缺席的音乐导师培训课补上啊!” “知道了。” 袁娜这才欣慰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可车开离路口之际,袁娜却一眼便看见了错身而过的徐方耀的专车,缓缓驶入会所门前,“徐总的车?徐总出差回来了?” 林末眯起了眼睛,“开回去。” 袁娜一脚踩住了刹车,掉头把车开回了会所。 只是车开回会所门口时,徐方耀早已经和一群人一起走进了会所,甚至他的身后还似乎跟着两个男生陪着,一个是长相张扬、个性傲娇的男孩,另一个倒是有些含蓄内敛的气质。 林末用力地打开车门,冷笑勾唇,歪着脑袋又走进了会所的大门。 一把捏住了门口保安的对讲机,拦住了所有通风报信的人,“都给我闭好你们的嘴巴。” 袁娜跟在林末的身后,狠狠地骂了一句,林末这架势肯定是非要闹大了不可! 她不敢停留,赶紧下车,连车门都来不及锁上,把钥匙丢给门卫的泊车小弟。 她疾步上前,抓住林末的胳膊,”阿末,你先冷静点!你听我说,徐总肯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临时回来,才没有告诉你的,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末缓缓回头,看着袁娜,“怎么,你以为我是要去捉奸?” 难,难道不是? 袁娜眨了眨眼睛,“那,不然呢?” 林末拉开她的手,“刚刚徐方耀身后跟着的其中一个男生,昨天晚上才跟我表白过,被我拒绝了!” 袁娜瞳孔震惊,“啥?” 我去!什么情况? 林末冷冷一笑,“所以啊!我得去看看他们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第65章 “啪嗒”一声, 双扇门被用力地从外面打开来,一双极其干净的白球鞋,踏步而入。 林末傲慢的眼眸扫视过在场众人一圈, 随即停留在主位上的徐方耀处。 他的旁边正坐着方才那个含蓄内敛气质的男孩,而另一个桀骜少年,他正端了一杯酒, 站在徐方耀的身前。 长相都非常帅气精致,看起来徐方耀倒果然是艳福匪浅的样子。 林末依在门边上, 还尚未开口说话, 一杯酒却即将当头泼到徐方耀的脸上。 “你以为你有钱就了不起吗!不过是一帮伪善恶心的人, 想要我妥协, 没门!”少年怒气冲冲, 桀骜不驯。 可就在这一瞬之间,坐在徐方耀旁边的男孩移步上前, 横身挡在了身前,那杯酒也就整杯泼在了他的脸上、身上。 会所私人宴请厅内随即一片寂静, 滴答滴答……水滴落在地的声音,让在场坐了一圈的众人屏息不敢出声。 湿漉漉的红酒不断地从男孩白皙的下巴滴落, 朦胧的眼眸一眨一眨的, 显得可怜又让人怜惜。 林末紧皱起眉,大步上前, 一巴掌发狠地呼在泼酒那人的脸上。 那人捂住被打了一巴掌的脸,错愣地侧脸看向林末, “阿末……你怎么也来了?” 徐方耀本无甚所谓的神情,却因这一声“阿末”,脸色骤然一沉,他朝林末伸出手, “阿末,过来。” 林末走在徐方耀的身边,拿出帕子,递给那个名字叫金宣的男孩,示意他擦干净斑驳的脸颊。 金宣却低垂下脑袋,可怜兮兮地偷偷望了徐方耀一眼,“我没关系的,谢谢林少!” 林末瞬间眯起了眼睛,“好,”他收回递出的帕子,坐到了徐方耀的身边,金宣刚刚坐着的位置。 金宣皱起眉稍,委屈地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林末却不再看他一眼,笑着环视着周遭坐着的宾客们,“抱歉,今天不管徐方耀是因为什么事情请各位大驾光临,” 他笑着,“现在都是谈不成了,在此跟各位致歉,今天就麻烦大家先回去了,下次再请各位赏脸光临商议。” 众人目光皆望向徐方耀,见徐方耀伸出手臂,横架在林末的椅背上,环抱着的架势就像是宣布主权。 徐方耀只微笑着不言语,但众人却明白,这释放出的意思就是,无论任何事,他都任由林末做主。 众人纷纷识趣地起身,“林少太客气了,下次林少有事一个电话,咱们必定上门叨扰!” 林末笑着送所有宾客出门。 只剩下了金宣和那个桀骜的少年沐野,以及他们两个的经纪人。 “跟我说说吧,”林末靠在椅背,双腿交叠,侧目随意地望向他们,“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游戏?” 两位少年的经纪人脸上的血色尽失,他战战兢兢地站在沐野的旁边拉着人,“抱歉抱歉!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怪我!还请徐……林少见谅!” 他瞄向徐方耀一眼便被那威压给吓了回来,他满头虚汗,“是我自作主张托关系只是为了攀上徐总的关系,是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金宣拉住手臂,金宣抢先说道:“对不起!不是李哥的错!是我,是我,徐总,我……仰慕你很久很久了,是我拼命拼命拜托李哥,让他帮我,我没有其他的企图,我只是想要见、见您一面而已!” 话说得多么情真意切,却无法打动坐在一旁面无表情,正闭目养神的徐方耀。 林末看了他一眼,皱起眉,“又一夜没睡?” 徐方耀这才睁开了布满红丝的眼睛,他的手从椅背移至林末的后脖颈,揉摸着安抚道:“不用担心,没事!” 金宣脸上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徐总……请你原谅!野哥,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同情我求而不得!” 林末轻轻拂开徐方耀的手,正眼看向金宣,这个人他其实很熟悉,他和沐野在同一个兼具偶像和实力的组合,明天他们和林末还要同台比赛。 林末起身,看向他们的经纪人,“你应该知道,”他指向徐方耀,“这个人是我的人!你也敢带着你的人来染指?活腻了?” 经纪人李哥身上早已被冷汗湿透,“林少……不是,我……” 林末冷沉着一张小脸,“出去,别让我再见到你!” 李哥面色苍白如纸,他望了一眼金宣,见金宣微微点了点头,才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 林末被气笑了,他回头望向金宣,“你不太适合去演戏,演技真的很差!” 金宣瞪大了眼睛,“我,我不太明白林少的意思!” 林末指着沐野,“你让他来跟我表白,可惜,这个傻逼连表白都不会,看着我的眼睛里连一丝喜欢都没有,倒是看着你的时候,眼睛里全都是担心和心疼!” 他笑了,手指转而又指向了金宣,“而你也一样,你佯装着羞涩表白的样子可真丑!” 金宣和沐野脸色瞬间煞白。 林末朝门外喊了一声,“戴文哥,进来!” 徐方耀的助理戴文即刻打开门,走了进来,问候了一声,“林少,”却甚至一眼都没给徐方耀,“林少有什么吩咐?” “送徐方耀上楼去,让他睡觉!”林末看向徐方耀,“再让我看见你眼眶里的一条血色,我就一个星期都让你再也见不到我一面!” 小表情一本正经,让徐方耀脸上的线条都柔和了几分,“是,遵命。” 他伸出手掌,本想揉揉小孩的头,可见小孩正在立威,便又收回了伸出的手,他和戴文走出厅外,“你留在门口,不许让人欺负了他。” “是,徐总。”- 林末坐在金宣的对面,看着这个长相精致、妆容好看的男孩。 可他却一昧地低着头不肯看林末,林末只好先开口打破彼此的沉默,“金宣,说说吧,你到底想干嘛?针对我、得罪我,好玩?” 金宣这才抬起眉眼来看林末,他自嘲的笑了笑,“我怎么敢得罪林少!我只是想要在这个时候,稍微稍微破坏一下你和徐总的关系!” 林末笑着,“想要利用他和你自己,就以为能破坏我和徐方耀的关系?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们自己了?” 不同于林末,金宣是不属于精致漂亮的脸庞,冷清的少年气更显锋利和帅气,所以当他佯装着甜美乖巧和无辜时,才会那么的违和。 金宣坐到林末的旁边,“我知道啊,可我没有办法了!” “哎,你知道吗?有很多很多的人想要进入这个娱乐圈的名利场里,有为钱、为利、为名、为梦想,各种各样的人,可没有人能像你一样,一夕之间爆红,无论发生什么都被人宠着护着!” 更多的人,跪着求着,不断地投递着我想要进圈的执念,就像他这样的,想要被人看见,怀抱着执念一般的心愿,不断地敲门,敲着这扇不知道会不会打开的娱乐圈的大门,哀求着他们能让你进去,好几年,好几年不断地敲着。 “我有让他们注意到吗?我不断地恐惧着,一边又不断地期待着,得到了又害怕失去,多少次,为了一个舞台,不断地摔打,流了多少次的汗水和血,流过多少次的眼泪,为了一个演出,我甚至就要付出身体的代价!” 可是,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付出了所有的机会,却因为林末玩票一样,逛街购物一样的闯了进来,他就被夺走了一切,就要失去所有!他不甘心!凭什么呢? “我也想要像你一样,有一个人能在我身后支持着我所有的梦想,可是,没有!那我们这些没有背景的,只是想要追逐梦想的人,却要被你碾压!” 可他们到底差给他哪一点呢?是他们不够努力吗?还是没有他有天赋?还是他们不够坚持呢?“我们到底为什么要输给你?” “林末,我呀,到底要多费劲心计才能像你一样轻而易举?我不爽啊,我没有办法,我不想再失去这次机会!” 林末顿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残酷的娱乐圈里,自己到底在无意中把多少人的梦想踩在了脚下,碾压成泥! 林末喃了一句,“你很有才华,你唱的歌很多人都很喜欢……” “对啊,我很有才华,我从小到大唱歌都很好听,我能写出刻骨铭心的歌词,也能唱出无数人喜欢的声音,可是却抵不过现实的残酷无情!” 林末突然说不出话来。 “我懂了,我明白了。” 金宣却笑了,“我都没有明白,你又明白了什么?林末,我嫉妒啊,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就想要破坏你,我让我男朋友去跟你告白,我觉得那一刻的我,肮脏的甚至都不配唱歌了!” 可是,他还是舍不得!舍不得抛弃努力了这么多年的自己! “我明白了你的梦想很珍贵,可是,金宣,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我对你并没有任何义务和责任不是吗?我承认,我在往前走的时候伤害了你,可我没有想要毁掉你的梦想,我没有做错什么!” “对,你没有错,你有资本,你有什么错呢?但我就是忍不住怨恨,怎么办呢?我已经别无他路了!” “金宣,我理解你,可是,金宣,我们只能勇敢地走出来,我们都……”可是再多的道理都不对!林末没有再说下去,他也不知道他该说什么! 当生活中所有的都是表演出来的,那真实的你自己在哪里?林末,你喜欢的到底是被簇拥的虚荣感,还是真的喜欢演戏?你喜欢的是音乐,还是喜欢的只是好奇呢? 他看向金宣,他像看见了一个稀奇物件一样的看着林末,却笑得心酸。 可他的好奇或喜欢,却让一个人的梦想破灭了!林末从来没有如此迷茫过…… 第66章 “不过, 一切都不重要了!其实我知道,不管成与不成,我都得付出该死的代价!所以, 算了!我认了!” 金宣的回答却让林末即生气又心酸,怎么会有这么理直气壮的人,明明他都知道是自己的错, 甚至都知道错在哪里,却又如此不以为然, 可又就是因为如此, 才更让人心生酸涩之感。 “不重要吗?如果真的不重要, 你干嘛这么难受?” 他的脸色苍白, 静静地站在那, 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用心酸回答了他所有的问题。 林末垂下头去, 掩饰着他眼底的情绪,其实进娱乐圈以来, 林末就好像无形中一直被什么推着走的感觉,从来没有停下来好好想一想自己和对未来的想法。 林末走出宴请厅, 门在身后缓缓关上, 戴文上前,看着孤零零地站着的林末, “林末,不用为这样的人难过生气, 娱乐圈本就是残忍的名利场,他在进圈的那一刻就该有这样的觉悟!” 更何况,他并不无辜,能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 他可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单纯!就凭他这几日的心计和今天的表现,以及他经纪人对他唯命是从的态度,他就知道这个人心机深沉。 也就是看穿了林末伪装在傲娇之下的善良,才说出这真假参半的话来迷惑他,试图通过林末规避徐总的追究,甚至期盼能得到林末的可怜而提供帮助! 林末不明白吗?他明白的!可就是明白,才让他觉得悲哀! 他良久才开口说话,声音很轻,“对,你说的对,我知道,戴文哥不用担心我……” 可是,是谁把一个只是想要追求梦想的人变成了现在这样冷漠充满算计的人呢? 其实每一个人都无辜,每一个人又都不无辜! 戴文皱起眉,“林末,不是你的错,就是不是你也会是别人!你只是在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更何况他往前走时,难道就没有把别人挤下过悬崖吗?怎么敢站在道德高地去审视别人!” 但是,明明不需要竞争的,明明不是可以彼此互相帮助、互相守望吗?为什么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争一个第一呢? 难道梦想跟音乐无关,跟为什么演戏的初衷无关,就是为了赢一个冠军?争一个顶流的地位?或者名利双收? 林末不明白! “好,我知道了,”林末笑了笑,神情却又有些落寞,“戴文哥,我想去找徐方耀……” 他不再说话,落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指节发白,有种落荒而逃的狼狈,于是他转身急奔而去。 林末坐着电梯,上了十二楼,他走出电梯,走到会所专门为他和徐方耀留的房间,轻轻地打开房门,悄悄地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 安安静静地等着某人醒来。 时间滴答滴答地向前,肆意的情绪也越发波动发酵,他冲动起身,又反复坐下。 直到他明白,他需要他。 他轻轻拧开卧室的门,没有锁,他和他之间从来没有上过锁,他可以钻进他的心缝里,安营扎寨! 林末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蜷缩了进去,缓缓将身体贴在徐方耀的背后。 徐方耀还沉睡着,身体却下意识地自动翻身,把林末温柔地护在了怀里。 林末轻叹出一口气,真好!他闭上了眼睛,一起沉沉入睡。 徐方耀这时才缓缓睁开了眼睛,轻拍着林末的背,像哄着小孩一样,只为了让他接着熟睡。 可小孩却恃宠而骄,他翻身跨腹而坐,“你吵醒我了!” 到底是谁吵醒了谁!徐方耀轻笑,仰着头看他,“你帮我看看,我眼睛里的血丝可消失得一丝不剩了?不然我家那位可是要生气的!” 林末微微勾起唇角,他伸出双手捧住徐方耀的脸,“不理他!管他呢,现在你只需要看着我的!” 徐方耀握住脸颊边上的小手,抬起头用鼻尖轻触他的下巴,“怎么了?不是在教训别人吗?怎么还像是受了委屈似的?” 林末敛下眼眸,从徐方耀的身上翻身下来,他的头轻枕在徐方耀的脖颈中,“我在思考未来的路。” “嗯,好,我们慢慢思考。”徐方耀揉抚着他的小脑袋。 “徐方耀……”林末抬眸,直勾勾地望着他。 “嗯,”徐方耀也低头看他,“什么?” “徐方耀,如果我……如果有人因为我的喜欢,却让他的梦想破灭了,你……我……” “你是想问我,我怎么看这件事?还是你该怎么去面对这件事?” “嗯!你是不是也觉得娱乐圈本来就是残酷的名利场,这些都是很正常的?” 徐方耀把人搂进怀里,有些心疼,“这些在娱乐圈中确实很正常,但并不代表这对你而言就也是这样!” “阿末,去做你想做的吧!无论是什么,无论在别人看来多不能理解,阿末,我说过,我在你身后,永远都在。” 林末直勾勾地凝望着眼前的人,“你又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没有说出来的语言最需要被听懂,内心总会有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的话,又或许连自己都说不清楚它是什么,可徐方耀都知道! “你不觉得我矫情吗?” “不觉得。”徐方耀笑着看他,“你想要的我都明白,阿末,每一个人都只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并不需要为了其他任何人的行为,去改变你自己。” 我们首先要尊重自己的感受,允许自己去做任何想要做的事情,视自己为重要的有价值的存在,尊重及爱自己的全部,无关他人。 就像那个叫金宣的人也一样,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无论是被迫的还是主动的选择! 即便所遇见的事有被迫无奈,可终究还是由自己选择,可以怪世事不公平,却不该迁怒他人,他人的幸运或者幸福,并不该成为嫉妒和陷害的理由,这便无理无据。 那个叫金宣的人,说起所有的事情来,一副自怨自哀、无辜可怜的模样,可是谁记得,他的阿末曾经也是一个小苦瓜! 更何况就是不公平,又如何! 他的阿末,由他护着,就该永远幸福下去。 “徐方耀,你说什么是偶像?我做了什么就成了别人那么喜欢的存在呢?我凭什么呢?”林末歪着头,看着他。 徐方耀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颊,“阿末,演员的意义,偶像的意义得你自己去寻找,这是属于你自己的,不能由我或者任何人告诉你!” 可林末不管,就是喜欢这么任性地试探和索取着他的爱,“我就是要你说,要不告诉我!” 徐方耀轻笑,“我能告诉你的是,你是你自己,是我爱你的原因。” 所以,阿末,去专注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吧!去做每一个你想要做的事情! “我知道你想要帮他,没关系,去做吧!” 林末低下头,却有些生气地擦着眼泪,“你为什么总是能这么游刃有余,就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兵慌马乱的!” 徐方耀无奈又好笑,轻轻地擦试着他满脸的珍珠似的眼泪,他又怎么知道,自己在镇定自若的那一步一步的节奏里,藏着的快要抑制不住的爱意。 “傻瓜!”徐方耀轻捻了一下林末的额头。 “你怎么就知道我想要帮他!我才不是想要帮他!”林末拍开他的手,梗着脖子,傲娇得不行。 不对!林末眯起了眼睛。 他突然想起刚才那个金宣黏在徐方耀身边的样子,生气了起来,“那个叫金宣的男孩怎么样?人家还说了暗恋你很久了……” 他开始无理迁怒,“你刚刚干嘛让他坐你身边?是不是……想要他变成你的新欢!” 徐方耀挑了挑眉,看着眼前的小孩,简直被气笑了,“什么金宣?什么男孩?嗯,新欢?还有什么,一次性说完,你也好一一跟我算帐。” 徐方耀实在是气的牙痒痒,却又实在舍不得对他动一个手指头,所以说,找对象不能找太漂亮的,即便他气得你呕血,但当你看着那动人的小人儿朝你轻轻一撒娇,你就再也舍不得怪他一丁点儿。 就只来得及按着那一瞬间就被击穿的心脏,只好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深深地亲吻下去! 林末拉下又环抱上来的徐方耀的手臂,拍了他一下,用眼神警告他坐好,无理取闹,“那你去找他好了,也不用我帮他!你去帮他好了!” 徐方耀狞笑,“阿末再说一遍,”他紧紧地盯着林末,带着一点凶狠和坚定,那骨子里带着的强烈占有欲和控制欲。 林末斜眼看他,一丝心虚闪过,他扯出嘴角的笑,“好嘛!收回,我收回。” 徐方耀一双强势的眼眸中,终于带上了一丝星星点点的愉悦,只是,这个愉悦里又藏着一丝凶厉,“宝贝,你再敢说这种话,我就把你锁在咱家公寓里吧,咱们除了床上,往后哪也别去了。” 林末哼笑了一声,毫不惧怕地与他对视,“试试?” “很好!”徐方耀愉悦地笑了,“原来这是我们阿末期待已久的啊!” 徐方耀一扑而上。 林末抵挡不住。 真好! 他的任性和无理取闹总是被徐方耀认真地对待,他从来都理解他的敏感和不安,不带谴责和批判的,包容而充满爱意的,关照着他的情绪化,让他觉得他真的有被深深的珍视着。 他被徐方耀像对待孩子一样的宠溺着,可以任性、不安、闹脾气,被他的爱意包裹着,他好像能就这样牵着你一步一步走出那个不堪的童年,让自己能在无条件的爱里再长大一次。 他的爱,总是全然地欣赏着他的所有,无条件地支持着他去成为更好的自己,让他一步一步的看到了,触碰到了那个更让人期待的未来。 林末微微笑了,笑得就像夏天的微风,“好,来啊!我就是期待已久!” 第67章 接下来的事, 林末却不再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不要再追究金宣,其他的关于此次的音乐节事项便都完全交由团队去商议出最好的方案。 工作团队便开始为此做准备, 准备工作十分繁琐,要负责联系负责服道化的化妆团队和选定高定服装,为第二天的音乐节演出的细节做最后的安排。 林末没有提出异议, 安静地坐着,由他们安排, 配合拍摄音乐节VLOG视频, 却把有品牌的服饰都否定了, “没必要害了人家品牌形象!” 化妆团队有些惊讶, 但也专业得选择不过问, 听从了林末的意见,选了无品牌的服装搭配。 只是袁娜还是看出了林末隐藏在失望里的疲倦情绪, 她坐到林末的身旁。 他笑声低哑,跟经纪人袁娜说, “娜姐,或者你有没有想过带带新人?” 袁娜却皱起眉头, “阿末, 你是什么意思?你在想什么?” 林末垂下脑袋,喃喃自语, “娜姐,一直以来我好像总是给你带来很多麻烦, 我又任性还搞不清楚状况,在娱乐圈里的这一年多以来,我好像从来没有凭尽全力的努力过,只是依靠着你和徐方耀护住往前走, 没了你们,我又算什么呢?” 袁娜眯起眼睛,“林末,你抬起头看着我!” 林末抬眸不语,看着她。 “林末,在娱乐圈里,如果只是看你够不够努力,或者实力有多强就可以一路攀升直至巅峰的话,那这个地方就不叫残酷的修罗场了!” “你说你从来没有拼尽全力的努力过,可这正是你的天赋所在,你才进圈不过两年,你尚未爆发,也还没有到职业瓶颈期,你为什么要着急?还有阿末,你真的没有努力过吗?” 是谁十二月的寒冬在雨里淋了一天,只为了反复抠拍摄细节?是谁在六月酷暑难耐的时候穿着厚重的西装拍摄代言广告? 是谁拍完戏就立刻跟声乐老师学习发音,一进录音室里录歌,就不录到嗓子哑了都不出来? 是谁完全零基础,却逼着自己用几周的时间就学会舞蹈老师要求的舞蹈动作,只为了音乐节中给粉丝最好的舞台体验。 到底是谁说的,他不够努力! 他只是从来都不善于表达,总是怀疑自己不够好! 可不说、不抱怨,就代表着他没有幸苦努力过吗? “娜姐,我知道,你总是对我很好,所以,我不想辜负你,我不想我在做我想做的事情时,却伤害了你。”林末歪着头,笑得复杂而难过。 袁娜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孩,噗嗤一声笑出来,“傻瓜,我还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吗?” 她没有疑惑,也没有过问,这个小孩被伤害过,却天真的又好像从未被伤害过。 肯定是因为,他无论如何,都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吧! “阿末,等这次比赛结束后,我帮你把工作推后几天吧,好好休息几天,什么都不要担心,我保证,不会发生任何你担心的事情!” 林末低头浅笑,“好。”- 上一个表演的落幕,让这一刻的舞台暂时安静无声,唯有台下的人群在不断地躁动,人潮来去替换,舞台大屏幕被点亮,开始有人断断续续地呼喊着林末的名字。 忽然之间,音乐前奏响起,舞台绚烂的灯光五光十色地炸开,林末那乖巧又带着冷清的嗓音从升降台中缓缓地响起。 二十岁的少年,握紧话筒,唱着一首透着说不出的绻缱思念的歌,出现在舞台中央。 没有了之前那深入人心的歌曲,引人发省的歌词,也没有劲爆的音乐,更没有激烈的舞蹈律动来调动台下听众的荷尔蒙。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述说着一首歌的爱意,而台下的摇旗呼喊声和那无数的闪光灯,在告诉他,他被人喜欢着。 他张开双臂,享受着这一切,即便唱着悲伤的情歌,可他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从来没有这么享受过被人喜欢这件事。 他不再执着于赢,不再在乎结果,他尽情地唱着,仰头享受着。 他唱得没有多精彩绝伦,也忘记了声乐老师教的所有技巧,唯有少年清朗温润的声音里唱尽了感谢和快乐。 一首歌毕,他久久地站在舞台中央,手里紧紧地握着眼前的话筒架,不断地深呼吸。 有些不舍,还有一点点的遗憾,更多的是坚定,他缓缓地凑近话筒,所有的灯光暗去,唯独一束光照向他,他只问了一句,“你们今天快乐吗?” 他说完这句话,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将他淹没,他低头,有一瞬间的哽咽。 他用手腕的衣袖擦拭去忍不住流出的眼泪,他冲动地拿出话筒,朝人海中走去,“请给我一点点时间可以吗?有些话我想给你们说很久了。” “林末、林末、林末……”不断呼喊着他名字的声音仿佛一瞬间响彻了天际。 他看着台下人潮翻涌,看着台下那一张张真挚狂热的脸,他第一次那么认真地看着他的粉丝们,“对不起!” 他认真地看着他们,道歉着,“对不起!我很抱歉!” 他轻柔清浅一笑,随意地就着舞台边缘上坐下,”真的,一直以来,非常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喜欢,和对我任性的包容。” 台下的欢呼声渐渐停歇下来,台下的观众都疑惑而好奇地看着坐在舞台边沿上的人。 他长长的羽睫微微上翘着,在精致的妆容里,笑得摄人心魄,“我不是一个很合格的歌手,更不是一个好的偶像,却还是得到你们那么多的喜欢,我有时候觉得真的挺惭愧的。” “明明有很多很多很棒的人拼尽了全力,却因为我有后台和资本,而断送了期待已久的舞台。” 舞台下的人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纷纷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我的男朋友爱我,他总是想要把我想要的一切都尽情地送到我的面前。” 台下众人哗然。 他本不想说,可他突然觉得在喜欢自己的人面前为何要隐瞒呢?反正都到这一步了,他看向舞台幕布边上的徐方耀。 林末笑了,“没错,我是一个同性恋,我的爱人是一个男人,但其实,这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只是巧好,我喜欢的人是男人而已。” “我真正想说的是,我有最强大的团队,最好的资源从来都是送到我的手里任我挑选,我或许从来没有刻意地欺凌或者主动地抢夺过别人的机会,可是,我还是让很多人失去了他们原本该有的机会。” “可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我们本该都是惺惺相惜的朋友,而不是针锋相对,只为了争个输赢的对手。” 他希望,被喜欢的是因为你本身的光芒万丈吸引了其他莹莹之光的众人,而不是被打造成为虚假的泡影。 “自从我出道以来,我被告知,这个圈子就是虚假的名利场,有些真话不该被说出来,我被告知,即便是我的粉丝,你们喜欢的是被包装营造出来的我,你们也并不需要知道我本身是一个怎样真实的样子。” “可,这不对!你们不是这样的,你们的喜欢不该被如此曲解和侮辱!” 他不想再一直说谎,一直被隐藏,被包装成连自己都不认识的自己。 他喜欢自己,如果她们喜欢的人不是真实的自己,那么就该各自散去,就如同谈一场恋爱,维持着虚假的、不存在的爱,才是悲哀的事情。 “不能因为我有强大的团队和坚实的后盾,就剥夺其他人的存在,不能让他们的梦想因为我而陨落,所以,可不可以,让我去帮助你们?” “如果你们有梦想,有渴望,就来找我,我们有强大的团队,所以,可不可以允许我来帮你们,让你们可以尽情地、纯粹地去抓住你们的梦。” 林末深深地鞠躬,“谢谢!谢谢大家!因为从来都是你们的存在,你们这些可爱的粉丝们,给予我们的支持和喜欢,才让我们站在这个漂亮而盛大的舞台之上闪闪发光!让我们的梦有了坚实的地基!再次感谢你们的存在!感谢你们无条件的爱!” 林末直起脊背,毫不犹豫地转身,迅速地往后台走去,他承认,在这一刻他恐惧地发颤,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去缓解这样失控的情绪。 可寂静到空旷的舞台下,忽然之间有一个宏大的声音叫住了林末的身影。 “林末,林末,我们支持你!我们永远支持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的你!你是你,所以我们爱你!” 掌声骤然像雷鸣声一样响彻云霄,欢呼声和呼喊着林末名字的声音接连不断。 喜欢和爱意被释放地淋漓尽致。 林末顿住了脚步,他低下头,他的背影颤抖着,他的手紧紧地攥着话筒,他转头,两行清泪在灯光下无所遁形。 “谢谢!谢谢你们!这个世界,因为有你们,真的真的非常非常美好,那么值得人流连忘返!让我也想要给你一个美好的娱乐圈!我爱你们,我亲爱的粉丝们!这个世界最可爱的人们。” 他的心滚烫,他觉得自己真的循着这充满光照的方向,一路往前,一路往前!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END】 第68章 从音乐节那绚烂灯火的舞台上下来, 在所有工作人员的注目下,林末默默无言地从舞台后方通道一路走到后台化妆间。 他一眼便看见了经纪人袁娜正在化妆间门口焦急万分地左顾右盼、来回踱步,林末勾起一个笑, “娜姐,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袁娜无奈又欣慰地笑望着他,她没有责怪, 也没有说没关系,而是说:“……祝贺音乐节圆满结束!” 林末低首致谢。 一个转身, 他却一瞬间就被人抓住了手臂, 那人拦腰抱住勒紧他的腰, “阿末!” 那人炙热湿润的呼吸, 喷洒在林末的脖颈间, 他侧脸看去,近在咫尺的是徐方耀温柔的脸庞, “徐方耀,我厉害吗?” 徐方耀他一只手紧紧地攥紧了林末的手腕, 一只手捧住眼前这个灿烂耀眼的脸颊,“真棒!我的阿末真厉害!” 林末咧嘴一笑, 从未露出过的这么英姿飒爽的神情, 他缓缓靠近徐方耀的耳朵,“刚刚我挺害怕的, 可是又好开心!” 徐方耀心脏骤然停漏了一拍,他说不出话来, 他颤着手轻轻抚摸他的发丝,轻轻拥抱,恨不能把这个人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呵护着。 林末的双臂却从徐方耀的腰间伸了进去,紧紧地、狠狠地搂抱住他, 林末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可是哥哥,我是不是给你惹大麻烦了!” 徐方耀在他的耳边细语温柔,轻声呢喃道:“宝贝儿,我也很开心!被你这么热烈地爱着!” 林末骤然间热泪盈眶,原来极致幸福的时候真的会想要流泪!林末紧紧钳住了徐方耀的腰,“嗯,我爱你!徐方耀。” 徐方耀反手勾住林末的腰,用力地把他往怀里带,发狠地箍紧,“宝贝林末,我也爱你!” 徐方耀那心脏炽热烫贴着林末的耳朵,林末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恨不得要把他融进胸腔里一样,“徐方耀,你……我,我无法呼吸了!” “放不了!不想放!不放开你!” 林末挣脱不开如铁臂一般的怀抱,可是,好像也并不需要挣脱,他笑着,那就不呼吸好了!他更用力地贴向徐方耀的怀里。 “林末,我还是把你绑起来关在公寓里吧!好不好?阿末!哪里也不去,就永远和我在一起!” 经纪人袁娜却艹了一声,经纪人技能瞬间觉醒,她一把拉住徐方耀的手臂,“林末!你们两个疯了吗?能不能冷静点!你们先给我放开,好好说话,公共场合这样像什么样子!” 她到底是掉进了什么霸道总裁的小说里了!袁娜狠狠地翻起白眼, “你们是想要上明天娱乐版头条,还是想要今天的网络崩溃?你们就放过无辜的网络程序员们吧!” 林末眨着眼睛看着自己的经纪人,其实、可能、现在网络各平台也许已经崩了。 袁娜顿住了!她无语凝咽,仰头望着天,觉得自己这几天可能还是给自己安排个休假,要不就去拜拜神吧!她感觉自己已经精神衰弱到出现世界幻灭了的感觉了。 徐方耀深呼吸着,环视了一眼震惊到瞳孔直颤的工作人员,他强制自己冷静了下来,牵起林末的手,把他环进怀里,“我们回家,好不好?” 林末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好。” 徐方耀的手臂霸道占据着林末的腰肢,往前走去,左右环顾着,把人带走了。 两人身影渐渐走远,众人还是能听到他们肆无忌惮的对话。 “可是,哥哥,我会不会带给了你很多麻烦?” “阿末,从今天开始,你要明白,你和我,我们是一体的!我们会一起去面对所有的问题和事情,所以,没有什么你带给我麻烦这样的说法!懂了吗?” 林末笑着看他,“好。” 真好!众人远远地看着。 是啊,如果可以选,谁愿意一直成熟懂事呢,只有被人无条件宠溺的人才有资格肆无忌惮、骄傲任性。 可是肆无忌惮地、骄傲任性地活着,真好!- 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音乐节上林末的官宣本已是惊涛骇浪,可其实真正引发震荡的是林末的那一番言论,更是打破了娱乐圈的潜规则,也破坏了节目组的比赛规则。 袁娜和工作室团队早已做好预防措施,首先是放出林末在音乐节上的新歌MV,发布声明正面宣传引导林末的言论行为,又给黑林末的几个视频博主发律师函警告。 只是,毕竟林末在音乐节上的表白等同于官宣出柜,众多代言纷纷要求解约,有好几个本还在接触中的剧本也没有了消息,甚至签了合同的剧组要求林末支付违约费。 违约金什么的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还有徐方耀在,只是一夜之间,日月轮转,似乎林末就将被娱乐圈封杀殆尽。 袁娜按照先前的计划,帮林末暂停了所有的工作,其实林末本也打算音乐节结束以后,把工作往后挪,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好思考一下未来的人生和事业,如此也算得偿所愿了。 徐方耀还是有些担心林末不开心,虽然心里明白此时只能让林末自己去想通这些问题。 可还是忍不住接管工作室,嘱咐袁娜等人,“工作上的事由你把控,若这期间发生什么事,不必慌张,立即告知我,等我回来处理。” “这段时间说不定会有一些想借林末流量吸血的活动和代言找上门,不要因恐惧,就饥不择食随便接,林末的事业发展不会断,你们就记住这一点!” 袁娜点头,“当然,我明白。” 只是徐方耀还是难免担心,硬是停下手里的工作,挤出几天时间,计划带林末去度假放松一段时间。 可谁知,事情却没有按照所有人的设想那般发展。 因为一个没看住,大家都忙忘了,忘记了把那个肆意妄为的小孩的社交账号收起来。 于是…… “喜欢一个人明明就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情,难道就因为他是个男生,所以爱就会变成了那么难堪的情感了吗?这是为什么呢?” 林末默默地回复着微博上一些黑粉的偏激言论,亮着光的屏幕上林末的每一字,都带着坚定的信念。 “你并不了解真实的我和他,但是可不可以,请你在你还没有了解事情的全部时,先不要揣测和攻击,在你不了解之前,可不可以先不要妄加评论,行吗?” 他知道的,在这个即便是已经非常宽容的社会里,他们所要面对的歧视、偏见、阻碍一样都不会少,但他一点也不害怕。 因为还有很多很多的人站在他的身后,告诉他说,不要怕,林末,不用去理会这些人,她们会告诉他,“喜欢就是喜欢,没有办法不喜欢。” 他不再担心,“我遇见了一个宁愿受伤也要去喜欢的人,因为是这个人,所以即便是需要赴汤蹈火、舍生忘死的勇气,我也要去爱他。” 当然,还是会有一些粉丝很担心他,“好,你谈恋爱就谈恋爱,这没问题,是个男生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你又为什么要去牺牲你的未来?” 他还是笑着一字一句地回复她们,“我想要去尝试一下不同的未来,不是所有人认为正确的,不是其他任何人期待的,就是我自己期待的!我想要去那个从未有过的,那一条全新的路。” 林末笑了,笑得即温柔又幸福。 林末在床上躺着,看着今天的热搜词条都被他的名字和参加的音乐节上的各种细节霸占。 「林末出柜!告白官宣!」 「徐方耀和林末往常的点点滴滴甜蜜互动!」 「林末新歌单曲」 「林末捅破娱乐圈潜规则!」 「林末承认男朋友就是背后金主!」 「娱乐圈真的有绝对的公平吗?没有背景的人还有在娱乐圈追逐梦想的资格吗?」 …… 挺好的!林末笑着,点开其中自己最感兴趣的一条,「徐方耀拉丝的深情眼!」 是一段徐方耀望着林末的视频,就短短的几分钟,却能发现徐方耀那无处隐藏的爱意,而此时,林末又想起白天经纪人袁娜忍无可忍开骂的过程,和徐方耀那无法反驳的表情,他又是一阵乐得不行! 粉丝们的反应更有趣,林末真心佩服这些粉丝,是怎么说的来着,嗯,真的是在地缝里都能抠糖吃。 「哇呜,还是得是真情侣!怎么说呢,徐方耀这眼神,说他们两个是清白的?你让清白两个字都不清白了!嗯!」 「嗯嗯,这个眼神就很好品了,但亲们,你们再看看这个视频吧,当时怎么就没发现呢!这简直已经是官宣了好吗?」这段评论下面又放了一段徐方耀上次在电影发布会上表白的视频。 「家人们,姐妹们,会不会我们一直是把官宣当糖磕了呀?」 这个评论无数的点赞,下面还跟了一条评论「震惊!他们居然是真情侣!」 下面接着回复:「姐妹,你才知道啊!你网速会不会太慢了一点点!」 「我人没了,同担,姐妹们,请把音乐节这个视频的完整版发给我,50年后我要让我的孙子烧给我!」 「磕起来,都给我磕起来,这是什么神仙cp!哦!不不不,他们是真情侣!」 ……再往下,各种胡乱磕cp的言论层出不穷,甚至还有严重到林末的唯粉纷纷出来控场,「不是,你们这些cpf们,求求了,你们能不能先听听林末音乐节那振聋发聩的言论,我们林末简直是整顿娱乐圈的爽文大男主!」 然后跟着就又一条评论,「大家细品,都来细品,林末在音乐节上那望向舞台侧边时,那眼神诱惑的样子,实在是又钓又蛊,这绝对是在看徐方耀!」 「可不是,你们品品徐方耀日常望向林末的眼神,和那宠溺的笑吧!早就被勾的那叫一个鬼迷心窍。」 唯粉也不甘示弱,「哇,现在cpf们都已经到了如此丧心病狂地步了吗?拜托,能不能不要再自我意淫了啊!先跟着我们救救咱们林末的事业吧!」 「嗯!就是就是,这样明目张胆地出柜,林末还不得被整个娱乐圈封杀啊!」 评论区讨论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实在令看热闹的林末啼笑皆非,此时徐方耀开房门进来,林末抬头看他时还一脸笑意止不住。 “看什么呢?乐成这样?” “啊,哥哥,你忙完啦?” “嗯,你是在看……微博?”完蛋了!徐方耀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 “对啊,你看看,他们都好夸张哦!笑死我了,”林末的笑,可爱到不行,“我还回复她们了!” 嗯!好的!袁娜和工作室的各位同事们今天恐怕是不用睡觉了! 哎!算了!他高兴就好! 徐方耀笑了,拿起林末递过来的手机看了几眼微博上的评论,“我觉得她们说的很对,我确实被你鬼迷了心窍不是吗!” 他捧着林末的脸蛋又亲又嗅,“你不认同?” 林末用力地推开他的脸,“哎呦,你今天怎么没有刮胡子,疼!放开我!” “疼?”说着他便去用胡子拉碴的下巴摩挲他的脖子,“哪里疼?嗯?这里?” 林末又痒又疼,直呼受不了,嗔着推搡道,“不要啦……徐方耀,你真的很讨厌,快放开我!很痒……求你了,放开我啦!” 林末断断续续的喘息声,让徐方耀眼神瞬间暗了下来,他猛地把林末摁倒在床上,抬起林末下巴,深深地吻了下去。 相濡以沫的唇舌,互相交缠,徐方耀强烈的气息侵占了林末全身的感官,他的心微微颤抖着。 林末浑身都没了力气,拿着的手机也慢慢滑落,掉到了地上,被亲的昏头转向的林末,全然没有发现他做了什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就是手机在自由落体之前,十分不小心地接触到了林末的手指,然后又十分不小心的,在一条评论中误按下了一个点赞。 那条评论是「家人们,姐妹们,你们说,他们不会是要准备结婚了吧?」 好的,今晚,不管是cp粉,还是唯粉,网络平台的程序员们都将是不眠之夜,嗯,当然还有经纪人袁娜和工作室团队的全体工作人员! 嗯,巫山云雨直到天亮的两人都没有看到,林末的手机在床底下也无声地响了一整晚。 没事,隔天醒来的两人,自然就能看见因为一个点赞,再次爆炸了的微博,嗯,原来评论数和转发量的飞速增长是真的会让整个网络平台卡顿的! 当然啦!有一条非常非常显眼且高居榜首的评论「官宣啦,家人们,正主要结婚啦!」会一直陪伴着大家,总之,今晚大家不眠不休哦! 而此刻的徐方耀只想要把这个男孩抱在怀里,护在心上,一刻不放。 内心只是一个声音,在隐隐诉说着,他想要林末,想要他成为他自己一生所伴之人,在人生的每一刻。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