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见习期》 1、重生 假若时间倒退回三十四分钟前,林念是绝不会跟在施玉后面进入这个会所的。 眼前是一条长而窄的走廊,暗红墙纸,每扇门前都挂了盏枝灯。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走廊空无一人,林念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洇湿了。 他有点想离开了,哪怕找不到施玉也算了。哪怕施玉是团里唯一对他好的人,哪怕施玉是他暗恋的omega。 ……林念的脚步停住。 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想起,刚进会所时遇到的苏珩。 苏珩是他之前参加男团选秀认识的omega。他们有段时间没见了,刚染了蓝发的omega眼底乌青,下半张脸藏在口罩里,捂得很严实。 明明是六月底,苏珩却穿了件高领。他神游似的目光晃了两下,才轻飘飘地落到眼前的alpha身上。 “林念?”他慢慢皱起眉,“你来这儿干嘛?” “我……” 他只说了一个字,苏珩就像是反应过来了,“你跟着施玉过来的?” 林念嗯了一声,目光越过苏珩的肩头,望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语气有些着急:“先不说了,我得去……” “你不用担心他。” 苏珩的眉头舒展开来,却并不是放松,眼神反而更严肃了,带着林念看不懂的深沉。 “你是第一次来吧,”他似乎打定主意要跟林念在此处叙旧似的,“之前没在这儿看到过你。” “但施玉……”苏珩轻笑一声,“我可是在这里见过他太多次了。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林念看着他的神情,有种无名的预感,接下来苏珩的话或许会让他难以承受。 这里应该还算是大厅,他们两人站在靠右的通道,往前走就是电梯——施玉好像已经进去了。 来往的人并不多,又一对alpha路过他们俩,其中一个好像朝苏珩瞥了一眼。 苏珩对那人的目光浑不在意。 他朝林念走近两步,下巴微微抬起,指尖勾住高领毛衣的边缘,轻轻一压,乌青的印子就这样暴露在林念眼前,毫无征兆地。 苏珩的皮肤白,那乌青发紫的痕迹才更骇人。 显而易见,这种痕迹只有一种方式可以留下。 扼住脆弱的脖颈,掌心收紧,氧气就会被挤出来。收手的一瞬间,皮肤更白,紧接着就是充血的红,晚上回去照镜子或许才会看到那地方原来早已青青紫紫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不言而喻。 对上林念发怔的眼神,苏珩又把领子拉了上去,越过他就要离开,却听到alpha开口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苏珩按了一下贴着鼻梁的口罩,眼神冷,语气也冷:“操omega的地方。” 显然不只是这样,苏珩脖子上的伤痕就是明证。 ……是性虐。 那施玉怎么办?施玉也是omega…… 从alpha的眼睛里读明白了这些,苏珩眼神更冷,但很快又带上了某种林念看不懂的悲哀和怜悯。 “我说了,你不用担心施玉。”他嗤笑了一声,“因为他啊……” “是施虐的那一方。” *** 从林念所站位置,数过去的第二个房间。做旧的古铜色枝灯暗了一瞬,滋拉一声,又很快亮起来。 安静。出奇的安静。 林念脚尖一转,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转身离开了。那扇门却慢慢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omega,两手插着兜。头发是深棕色,两侧的刘海长,在眉眼处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转过头来了。 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得惊人。瞳孔黢黑,像从眼白中间掏了一个洞。 ……那人不是施玉还能是谁。 平日里温情又柔软的omega像是变了个人。是因为苏珩的那些话吗?还是因为此时此刻的环境?明明有灯,赭黄色的光,为什么他却觉得自己身处于一片黑暗,像是被抓进了那双眼睛里。 “你怎么在这儿?” 施玉的语气冷硬。目光凝重得如有实质,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念,紧缩的瞳孔像条蛇。 随后,施玉迈腿大步向他走来。 林念后退了半步。 施玉那张漂亮脸蛋越来越近,但苍白到诡异。林念后脊发凉,转身就走。 ……他要抓住他。 几乎是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林念就如坠冰窟。他脚步越来越急,脑子里也在慌张疾走,晕头转向,恍惚又沉重。 直到一只手从身后,冰凉的,掐住他的脖子。随之而来的,是更冰凉的一个东西。 当林念意识到那是一把刀的时候,他的脖子已经被割开了。 血好像在往外冒,同时又往他的气管里涌。林念跪在地上,手捂住脖子,张大着嘴呼吸急促,却怎么也喘不上气。 他想起这一生,想起刚出道的四年前,施玉是他在团里认识的第一个人。从籍籍无名到万众瞩目,走马灯在颅内一帧一帧闪烁而过。 林念这才想最后回头看一眼,眼前却已经扭曲着黑下去了。 *** “林念,你怎么了?” 氧气猛然灌进来,四肢百骸的力气也一起灌进来。脑子里像是有千万条绳子在拉扯,林念蓦地睁开眼,自己正撑在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一只手,白皙的,从他身后绕过来。 声音是温柔又熟悉的:“阿念,没事吧……” 林念瞬间毛骨悚然,他猛地回过头,对上施玉那双黑色的眼睛,瞳孔紧缩,似乎又被拽回了窒息的前三秒。 omega长了双漂亮的狐狸眼,此时目光不错地盯着他,眼里满是担心。 他的手抚上他侧脸,微凉的,“阿念……” 下一秒,那只手被人一把拍开,重重地撞到墙壁上。 他依旧在跟施玉对视,后者应该是有些委屈,又或者是吃了痛,好看的眉毛蹙着,但看向他的目光依旧是温柔的。 这时候,林念的嘴虽然张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 两人相顾无言,没一会儿,沉默被楼上的动静打破。 “施玉哥,你终于回来了!” 林念转头,一个红发alpha趴在二楼的栏杆前,眼睛亮晶晶的,三两步跑下楼梯蹭进施玉怀里。 一米九的大个子,却一个劲儿地拽着施玉的胳膊撒娇:“哥,我饿了……” 他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林念,几乎是把人当成空气。 施玉抬手揉了揉宋郁昭的脑袋,随即继续望向林念,没再碰他的脸或其他部位,只是神色担忧地问:“阿念,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看到宋郁昭的一头红发,林念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重生了,重生到了一年半前。 这个时候,他参加的选秀节目刚结束。毫不意外地,林念没能出道。因为他已经有个原生团了,又没资本保驾护航,再有实力也没用,只能是积攒一波人气。 节目录制的城市距赤浦市一千多公里,回来的前一天他只联系了施玉。航班在早上九点半起飞,两小时后落地,施玉一大早就赶到了机场来接他。 行李箱摆在门口,此时此刻,他和施玉刚从机场回到他们团的宿舍。 林念努力平复着狂乱的心跳,扯出一个笑,“没事,可能是有点儿低血糖。” “没吃早饭吗?” “嗯,赶飞机没来得及吃。” 宋郁昭靠在施玉肩膀上,瘪着嘴,试图把施玉的注意力拽回自己身上:“哥,我也没吃早饭呢。” 施玉观察着林念的脸色,看着比方才好了些,才拉开宋郁昭的手,“那我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 “你的手怎么回事?”宋郁昭突然叫了一声。 他的视线落在施玉的手背上,很明显红了一大片,关节好像还肿了。他攥起施玉的手,还想要开口,就被躺在沙发上的alpha打断了。 “吵死了。” 李憬从沙发上起身,摘下耳机,瞥了眼玄关处的三个人。 语气和他的长相一样冷淡,眼尾狭长,单眼皮,嘴唇薄,长了一张生人勿近的薄情脸。 林念跟他目光交接仅一瞬,李憬就移开了眼,提着耳机朝二楼走,一言不发。 施玉这才把手从宋郁昭掌心抽出来,轻声说了句没事,径自走向厨房。 很快,宋郁昭也跟了上去,没多看林念一眼。 林念垂着眼皮,提着行李箱往二楼走。对于队友的忽视,他已经习惯了。 上一世他也不招人待见,只有施玉会给他好脸色看。因为他们公司推出onyx时,标榜的是顶级男团。团内一共五个人,三个顶a一个顶o…… 而他,只是个最劣等的alpha。 刚宣布出道的一个月不到,他就暴露了。顶级alpha的身体素质和信息素强度是他这个劣等alpha完全无法比拟的。 公司里,五个人身处一室。 在同一个练习室集体排练,无论是来自s级alpha的信息素压制,还是s级omega的信息素吸引,都会让林念近乎狼狈地信息素失控。 在出道之前,林念就深知这一点。 所以他都是一个人solo练习,只在必要的集体排练出面。但他们的新专辑发行后,为了打歌舞台的质量,集体排练的时间显然需要加上来。 那天是首次打歌舞台的前一天,他们已经在练习室待了六个小时了。 音乐声再次停下,空气里有股柠檬草香气,很淡,但夹着股冷冽强劲的薄荷味,足以让练习室里的所有成员都能闻到。 林念心脏狂跳,屏住呼吸,尽力自然地走向一旁,蹲下来从自己包里掏出一瓶水,仰头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 “是谁信息素漏出来了?” 谢绮鼻子皱了一瞬,锐利的目光扫视过练习室里的每一个人,最终锁定在一个alpha身上。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劣A 谢绮是队长,也是团里最年长的。他语气严肃,练习室的气氛便有些凝固。 宋郁昭嘿嘿笑了两声,对上谢绮的目光,举起手浑不在意地说:“是我。” 他年纪最小,分化得也晚,剧烈运动后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也正常。 谢绮摆摆手,没有再多计较,“收一下,不然影响待会儿的训练。”他一边说一边打开窗,“现在休息二十分钟。” 窗外空气进来以后,alpha柠檬草味的信息素渐渐散去。 但毕竟是s级alpha,信息素的攻击性强得惊人。在场的人都有股难言的烦躁,来源于alpha天生的领地与竞争意识。 除了唯一的那个omega。 谢绮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施玉,后者神情自若,完全看不出有受到任何影响。 要知道,像宋郁昭这样的信息素强度,哪怕只泄露一丝一缕,也够一个普通omega跪在地上满脸潮红了。 ……该说不愧是s级的omega吗? 谢绮敛了思绪,也朝休息区走去。 林念刚把水瓶放下,想要拧紧瓶盖,就被宋郁昭一把夺了过去,“哥,给我喝一口呗,我忘带水杯了……” 水瓶脱手,林念的瞳孔瞬间紧缩,伸出手想要拿回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宋郁昭随便往地上一坐,朝嘴里灌了一大口,很快皱着眉吐舌头,“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味道这么怪?” 谢绮警觉地转过头。 “运动饮料而已。”林念一把抢回水瓶,敛着眼皮,拧紧后放回包里。 空气里,一股淡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玫瑰香气弥漫开来。 林念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离他最近的宋郁昭自然也闻到了。他像只小狗似的,耸了耸鼻子,“哪儿来的玫瑰花味道?” 林念瞥到谢绮正在朝他们俩走来。完了,他无助地想,但凡谢绮注意到,那自己肯定瞒不住了。 果不其然,谢绮只鼻翼微微翕动,脸色就落了下来。 “你不是s级的alpha?” 林念依旧蹲在地上,暗自咬紧牙关,“我是。” 谢绮居高临下地审视他。怎么可能有s级alpha的信息素是玫瑰味的?还这么淡,可以称得上毫无攻击性。 “刚才的水呢?”谢绮伸出手,“给我。” 此时的宋郁昭也反应过来了,他体内原本躁动的信息素,莫名其妙很快被压了下去,原因……应该是那瓶水。 里面加了药! 林念把背包拉链拉上,站起身来,没有理会谢绮的命令,径自往练习室外走,“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他刚走了两步,手腕被人攥住。 与此同时,s级alpha的信息素倾泻而出,佛手柑夹杂着白兰地烈酒的香气压制得林念几乎就要这样跪在地上。 谢绮冷眼看着他后颈瞬间泛红的腺体,玫瑰味的alpha信息素被勾了出来,被迫与强劲的白兰地信息素负隅顽抗。 谢绮松开手,走到他面前。 不等他开口,身旁的宋郁昭先骂了句脏话:“操,你只是个劣等alpha?” 是的。林念只是个劣等alpha。 而且是最劣等的那种,d级的alpha,连信息素都是最俗气的玫瑰花味,单调又乏味。在跟s级alpha的对峙中,轻而易举就能败下阵来,溃不成军。 林念止不住地颤抖,甚至双腿发软。 他嘴唇微张,刚想要说话就被人按住了肩膀,清凉的印蒿香气接踵而至,带着安抚的意味。 施玉来到林念身后,眼睛盯着谢绮,语气依旧是温和而慢的:“队长,先收一下信息素吧,别影响到其他练习的人。” 说完,他回过头对宋郁昭笑了一下,“小昭,你也是。” 实际上,不用他开口,在场所有alpha的信息素都已经偃旗息鼓了,只因为有s级omega的信息素安抚。 这是宋郁昭第一次闻到s级omega的信息素,他目光游离了片刻,随即把下巴靠在施玉的肩膀上,声音软糯:“哥,你的信息素真好闻……” 这话可以称得上是性骚扰了。 但施玉也不恼,他任由宋郁昭靠着,自己却歪着头,凑近身前早已面红耳赤的alpha。 ……最劣等的alpha,怎么可能受得了s级omega的信息素呢? 施玉看着林念颤抖的睫毛,咬紧的下唇,笑容加深,语气却是担忧的:“阿念,你还好吗?” 相对于alpha的信息素压制,施玉的信息素对林念而言,堪称另一种折磨。 但好在施玉很快收回了自己的信息素,轻轻拢住了他的脖子,对着他发红的腺体喷上信息素隔离剂。 腺体的躁动渐渐减弱,林念的呼吸也缓和了下来。半晌,他才哑声对施玉说了声谢谢。 后来,不出意外地,这件事传到了公司耳朵里。最终高层下达的命令是,让所有成员保密。 这样的结果也不难理解,他们毕竟已经出道了,专辑刚发不久就爆出这样的丑闻,对公司的名声不好。 于是,林念的劣a身份就这样对外隐藏到现在。 四个月前,林念主动向公司申请参加选秀时,还遭到了宋郁昭的冷嘲热讽。如今选秀结束回来,宋郁昭更看不惯他了。 餐桌上,只有林念、施玉和宋郁昭三个人。 李憬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自己午饭不吃。谢绮则是今天一大早就被公司叫过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桌上的菜算不上丰盛,番茄炒蛋加碗汤,是施玉赶着时间做出来的。 宋郁昭用筷子戳碗里的饭,瞥了眼坐在对面的林念,猝不及防地开口:“你劣等alpha的身份没暴露吧?” 林念塞了口菜进嘴里,“没有。” “哦?”宋郁昭似乎是感了兴趣,倾着身子问他,“哥是怎么做到的?毕竟你的信息素控制力那么垃圾,一起跳舞的时候难道没有人发现吗?” 他刚染了一头红发,原就是很有少年气的长相,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林念,扬起笑容,露出半颗虎牙看起来更无害。如果不是他的话堪称恶劣,会让人以为他真的只是好奇。 “小昭。” 坐在一旁的施玉开口了,语气明显比平时重了几分。 要是放在上一世,林念一定会非常感激施玉的解围。但此时此刻,他只是头也不抬地淡淡开口:“我打了强效抑制剂。” 说完不等两人有何反应,林念就放下了碗筷,“我吃饱了。” *** 赤浦市的冬天算不上冷,夜晚最低气温也不会低于十度。 谢绮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他把外套脱了放臂弯,迈着步子刚要上楼,正巧碰上走出卧室的林念。 他显然是愣了一下,毕竟林念已经四个月没在这个别墅里待过了。 “还没睡?” 谢绮抬手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脸色却看起来有几分疲惫。 上一世,林念没有在此时遇到谢绮,也不知道他原来回来得这么晚。 他今天合该是睡不着的。 发生了这么多事……光是重生这一件事就已经让他难以消化了。 只要一闭上眼,林念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施玉拿着刀的模样。割喉的窒息感立刻涌上来,脖子发凉,腥甜的血液汩汩往外冒。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喉咙发干,才想起来下床接杯水。 说实话,谢绮一开始在知道他是个劣等alpha之后,对他冷脸相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后来,林念确实把自己的劣a身份隐藏得很好。作为舞蹈担当,在团里的实力也没话说。无论是练习还是营业,都让谢绮挑不出任何毛病。 相较于天天给谢绮捅娄子的宋郁昭而言,林念可谓是乖巧得不行,谢绮对他的态度也逐渐缓和了不少。 听到谢绮的询问,林念缓慢地眨了一下眼,轻声回答:“我出来接水。” 谢绮瞥了眼他手上的水杯,嗯了一声,紧接着向他走近,“你在节目里,没暴露吧?” 跟宋郁昭的故意嘲讽不同,林念知道,谢绮只是真的在意这件事而已。 他摇摇头,又解释了一遍:“我带了强效抑制剂。” 谢绮挑了挑眉,一时间没再说话。 强效抑制剂,顾名思义就是可以高强度压制alpha信息素的东西。但这玩意儿用的alpha很少,因为一针注射下去,据说会疼得人浑身冒冷汗。 他瞥了眼林念露在外面的皮肤,定睛一看,的确左手小臂上青了一小片,数不清打了多少针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但谢绮出了名的谨慎,他盯着那片青紫发问:“那你怎么解释的,针孔。” “没人看到。” 林念垂着眼皮,“我一般在节目里都穿长袖,短袖就用遮瑕盖起来。” 他们俩都没开客厅的灯,空气杳暗,只能靠窗外城市的霓虹灯依稀看清彼此。 眼前的alpha堪称温顺,浅棕色的头发垂落几根在两侧,睫毛不算密,却长而翘,在眼睑处撒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 谢绮看得出来,自从他在刚出道那会儿戳破林念是个劣等alpha之后,眼前的这个人就一直心怀愧疚,或许还带着某种天然的自卑。 所以,林念是他们团里面营业最多的人,也是最上进最努力的那一个。 谢绮收回目光,语气放轻了些许:“早点休息吧。” 他可并非心生怜悯,只是想起今天在公司开会接到的通知。转身的一瞬,谢绮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自卑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装醉 林念从选秀节目回来后的一周,谢绮几乎天天公司宿舍两头跑,直到今天才把他们所有人叫到客厅开了个会。 “公司为我们策划了一个团综。” 谢绮推了推眼镜,目光透过镜片瞥了眼坐在沙发角的林念。 他这段时间就是在忙这个。林念参加选秀积累了一批粉丝,相较于他们出道后不温不火的状态,近期推出团综的确是个加强曝光度的好主意。 林念没什么反应,上一世也是这样的。利用他参与选秀节目积攒的人气,捧整个onyx男团。 现在他更上心的,反而是今晚的聚会…… “团综?”宋郁昭皱起眉,目光从手机上刚死的游戏角色上移开,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颇有几分不耐烦,“录多久?” 他最近易感期到了。尽管腺体上贴着阻隔贴,但客厅不算大的空间里还是弥漫着柠檬草的信息素,夹杂其中的薄荷香气冷冽又暴虐。 谢绮直视他,避而不答:“你怎么没进隔离室?” 现代医疗技术发达,易感期和发情期不再讳莫如深,只需要在这三四天日子里呆在专门的隔离室就好。 他们宿舍也不例外,用于团内成员度过易感期和发情期的隔离室就在一楼。 宋郁昭把手机扔沙发上,没回答谢绮的问题,转头把自己塞进施玉的怀里,瓮声瓮气地撒娇:“施玉哥,给我一点儿你的信息素好不好……” 那屁大个隔离室,里面除了抑制剂和营养剂什么都没有,进去就跟坐牢没区别,换谁都不乐意去。 今天是他易感期第二天,昨晚他失眠一整夜,白天自然恹恹的,丧着个脸抱住施玉的胳膊。 他惯是知道的,他的施玉哥最好说话了。只要自己撒撒娇,放软了嗓音,施玉就会释放出s级omega的信息素,像山火侵袭后的甘霖,轻而易举抚平他的焦躁。 但今天,施玉却一改往日的作风,掌心揉了揉他的头,语气温和地拒绝:“不行,这不合规矩。”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施玉笑容更深,“信息素,当然只能给自己喜欢的alpha。” 宋郁昭愣了一下,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难道他不是整个团里施玉哥最爱的alpha弟弟吗? 他怔忡着,施玉已经把他推开了,眼神依旧是温柔的,说出的话却不容拒绝:“小昭,快进隔离室吧。” 宋郁昭眼底闪过一丝阴郁,盯着施玉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委屈地嗯了一声,往隔离室走。 拉开隔离室门的一瞬间,宋郁昭一把扯下自己后颈的阻隔贴,s级alpha强劲的信息素瞬间逸出,很快又随着关上的门而被阻断。 虽然只有一瞬,林念的手心还是止不住冒出了冷汗。 他攥紧自己的手腕,努力平复着呼吸,不让自己露出更多丑态。 高阶对低阶alpha的信息素压制是生理性的,更何况他刚刚闻到的是一个s级alpha在易感期时泄露的信息素。 突然,一双白皙的手覆在他的手腕,林念抬头对上施玉的眼睛,“阿念,你还好吗?” 空气里传来一丝omega的信息素,沉稳又清洌的印蒿香气。 林念忘记了自己上一世是怎么面对施玉这些好意的,但总归是不会拒绝。他忍住想要抽回的手,垂下眼说了句谢谢。 “所以到底是多久?”李憬慢慢挑起眼皮,睨了谢绮一眼,“团综录制。” “一个月。” “是不是有点长了?” 李憬的语气依旧是漫不经心的,他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挠着怀里的暹罗猫,却目光灼灼地盯着谢绮。 “因为是户外拍摄。” 一般的男团综艺都是棚内录制,几天就能收工,像这种持续一个月的户外团综,耗费的人力物力都远超前者。看得出来,公司这次是真的想趁机捧红他们。 李憬怀里的猫突然叫了一声,跳到了地板上。 虽然李憬平时就没什么表情,难辨情绪。但此时此刻,明眼人都能感觉到这个alpha的心情很差,因为空气里传开一丝烟草味——那是李憬的信息素。 李憬的信息素控制力一直很强,乍一闻到,谢绮也有点惊讶。 他盯着神情依旧波澜不惊的黑发alpha,挑了挑眉,“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已经定下来了?” 谢绮嗯了一声。 李憬没再多言,站起身走到他养的暹罗猫跟前,一手捞起它往二楼走。 *** 今天是苏珩的生日,聚会定在一家私密性很好的俱乐部。聚会结束,林念打车回到别墅已经近十二点了。 客厅灯还亮着。 林念浑身酒气,却并没有像上一世那样被灌得烂醉如泥。他一喝醉就断片,今天心里揣着事,所以喝得比较克制。 “阿念,你回来啦?” 施玉原本坐在沙发上,听到开门声便放下了手里的杂志,迈步朝他走来。 ……上一世施玉也等他到这么晚吗? 林念站在玄关没挪步,喝了酒的眼神有点失焦,他想起苏珩。 今天在俱乐部见面,苏珩还没染蓝发,一头棕色卷发看起来开朗又活泼,跟他上一世死前看到的模样大相径庭。 临近聚会结束,大家三三两两散了,林念才叫住他,“苏珩……” 他不知从何说起。 “嗯?”见他欲言又止,苏珩疑惑地眨了眨眼,“怎么了?” “你平时……会去archive吗?” archive就是他死前去的那个会所。林念咬了咬牙,还是问了出来,同时抬眼观察苏珩的反应。 但后者显然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对上他认真的眼神,苏珩表情更疑惑,“那是什么地方?” 是了,此时的苏珩还没有去过那个会所,林念什么也问不出来。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他和施玉两个人。 漂亮的omega走到他跟前,停住脚步,身子的阴影从面前打下来,林念喉间泛起一丝发紧的涩意,无意识攥紧掌心。 此时此刻,会让他不自觉回想起被割喉时的痛苦。 他现在应该装醉吗?毕竟他上一世就在今晚醉了。 如果苏珩那边问不出什么消息,他还能怎么办?是保持不变吗,只要这一世前面都如常,最后自己不跟着施玉进那个会所,是不是就不会死…… 林念的脑子一团乱麻,明明没喝多少却似乎有些发醉了。 他跟施玉差不多高,s级的omega身高上也有生理优势,甚至可以和他这个alpha相当。 他平视施玉的目光有几分呆滞,或许是喝了酒,看起傻傻的。眼睛圆润得像猫,浅色的瞳孔,水莹莹,亮晶晶的。 “怎么喝这么多?” 施玉伸手抚上他的侧脸,眼底的温柔像是要化了,指腹轻轻碾过他眼下泛红的肌肤。 ……施玉是不是以为他醉了,跟上一世一样?那如果他装醉,施玉会在他面前露出真面目吗? 林念嘴唇微张,嗓子却发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是出于紧张,还是因为醉酒后的失控,淡淡的玫瑰花香萦绕在两人间,是林念最不可见人的劣等alpha信息素。 他眼眶发热,迅速移开了目光。 这副模样落在omega眼中不可不谓是一种羞怯,最惹人怜爱不过的那种。于是在林念还没反应过来时,一个柔软的吻已经落在了嘴唇上。 随之而来的是s级omega堪称勾引的信息素,印蒿的香气扑面而来,夹杂着忍冬的清甜。 林念本就圆润的眼睛瞪得更圆,施玉全然看在眼里,从喉咙滚出一声低笑。 他单手揽住林念的腰,闭上眼加深了这个吻。 “施玉哥。” 从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嗓音低沉。两人循着声音望去,是刚从隔离室出来的宋郁昭。 一头红发的alpha显然面色不霁,眼底的暴虐一闪而过,手臂上的针孔昭示其正处于易感期。 “你们在干嘛?” 施玉没有理会他的质问,闻到鼻尖若有若无的柠檬草信息素,瞥了眼他的手臂,“你怎么出来了,抑制剂不够用吗?” 宋郁昭的神情瞬间委屈,嗓音也软下来:“施玉哥,好疼……” “哪儿疼?手臂吗……”施玉朝他走近,却很快收起了自己的信息素,动作轻柔地抬起他的手,慢慢皱起眉,“怎么都红了,但是易感期的alpha必须打抑制剂啊。” 他语气平淡,垂着眼,指尖不轻不重对着针孔按了一下,像是在试探是否真的会因此感到疼痛。 “忍一忍吧。”再次抬眸时,施玉眼底簇满了怜惜,“应该没有强效抑制剂疼吧?” 说完,他不顾宋郁昭的反应,回头笑着望了一眼还傻站在玄关的林念,“阿念你喝了酒,早点休息。” 随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林念终于回过神来了,他下意识想去摸自己的嘴唇,却硬生生顿住。脚底蹭着玄关的木地板,一阵恍惚。 他换了鞋,一言不发往自己卧室走。 施玉吻他……施玉为什么会吻他?施玉在他上一世喝醉时也这样吻过他吗? 他心烦意乱,刚打开卧室门,倏地被人攥住了手腕,一把抵在屋内的墙上,抬眼就对上宋郁昭愤恨得发红的眼眶。 “你是怎么勾引施玉哥的?”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4、强吻 s级alpha的信息素顷刻间爆发,浓郁得让林念几欲窒息。要知道,宋郁昭可还在易感期。 他近乎动弹不得,酒也醒了大半。 “你先放开我。” 林念眉头皱紧,由于极强的压制性,腺体本能释放出讨好高阶alpha的信息素,玫瑰香渐渐在两人周围铺开。 面前的红发alpha却置若罔闻。 宋郁昭埋头,凑近他的脖颈轻嗅,像是失了神,嘴里喃喃道:“你身上还有施玉哥的信息素……” 呼吸拍打在侧颈,几乎是一瞬间,林念就汗毛直立。上一世他被割喉而死,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脖子已然成了他最触碰不得的敏感地带。 “宋郁昭……” 他呼吸急促,偏过脸连声音都在颤抖:“宋郁昭,你放开我。” 或许是在他身上闻到了s级omega的信息素,得到了些许安抚。宋郁昭捏着他手腕的力气收了点儿,高挺的鼻梁却还贴着他的脖颈蹭。 ——简直像条扑食的狗。 林念梗着脖子,耳后的皮肤已经红透了,背上却在一个劲儿冒冷汗。 明明他也是个alpha,却被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压制得无法动弹。 林念屏着气挣扎,嘴里止不住叫宋郁昭的名字。混乱中,他似乎踢了面前的alpha一脚,后者终于把头从他颈间抬了起来。 但紧接着,林念就双腿发软跪了下去。 不等他起身,宋郁昭就这样俯着身子,抬起下巴堵住了他的嘴。 年仅十九岁的alpha青涩得要命,吻技也烂得令人发指,只知道反复舔舐林念的嘴唇,跟狗一样,嗅着施玉残留的omega信息素。 直到一阵痛意袭来,宋郁昭才松嘴,血迹慢慢从嘴角溢出,眼底却还是迷蒙一片。 林念的嘴唇被他吮得发疼,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他,跌跌撞撞地奔进浴室,趴在洗手台上开始干呕。 过了好一会儿,宋郁昭才逐渐清醒过来。 他走进浴室,看着林念双手撑在洗手台上,额头上汗涔涔的,脸色苍白,唯独嘴唇红得要命。 他愣了一下,哑着嗓子喊了句林念的名字。 林念呕不出来东西,但也没了力气,顺着湿红的眼角瞥了他一眼,语气嫌恶:“滚。” *** 宋郁昭在隔离室里待了两天,再次出来的时候正值早饭时间,餐桌上只有谢绮和施玉两个人。 “林念呢?” 话一出口,他比其他两人更先愣住,像是没意识到自己从隔离室出来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谢绮狐疑地瞥了他一眼,把一口蘑菇汤喂进嘴里,“他今天有拍摄。” 宋郁昭啊了一声,慢吞吞地在餐桌前坐下,拿起牛角包啃了一口,垂着眼又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施玉放下碗筷,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随即对着宋郁昭露出一个笑,“小昭,你的易感期过了吗?” 宋郁昭这才扭头看向他,对上施玉那双漂亮眼睛,上挑的眼尾显得魅惑又多情,眼底却盛满了水草般的柔软。 他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随即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轻轻嗯了一声。 “那就好,”施玉伸手揉他的脑袋,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下午我们要一起去公司一趟。” “去干什么?” “开会,商量团综安排。” *** km娱乐公司的总部大楼矗立在赤浦市cbd的核心区域,坐北朝南。 会议室里,林念姗姗来迟,“抱歉,拍摄结束得有点晚。” “没事,辛苦了。”陈守语气毫无责怪,顺手帮他拉开椅子,“吃午饭了吗?” 陈守是他们团的主经纪人,除此以外,本次团综的助理和妆造团队都在场。 林念还没说话,跟在他身后坐下的女孩倒是率先开口了,语气委屈:“还没呢,不知道他们拍摄团队怎么搞的,都不知道提前检查一下设备,我和林念哥在那里等了半天,拍完就赶过来了,一口饭没吃……” 且陶陶一边说,一边掏出个蓝莓面包,递给林念后紧接着又从包里掏出另一个,恨不得当场撕开袋子开吃。 她是林念的专属经纪人,平时跟陈守关系很好。今天的会议没有公司领导,主要是大家内部沟通,她说话就显得很随意。 “那你们先吃点儿东西吧,”陈守表示理解,翻开了手中的策划书,“我先简单说一下咱们的拍摄任务。” 正如谢绮之前通知的那样,这次的团综拍摄地在户外,四周要前往四个城市。开拍前一周,成员们还要拍摄筹备vlog,用于宣传预热。 “林念,”陈守看向他,“今晚开个直播可以吗,给粉丝稍微预告一下团综。” 林念咽下一块面包,“没问题。” 会议室里一共二十个人左右,宋郁昭挨着施玉,正好坐在林念对面。 他无意识舔了一下嘴角的伤口,目光紧紧盯着林念一张一合的嘴唇,唇色很浅,像被冷水冲淡的玫瑰花瓣。 ……跟那晚的鲜红截然不同。 或许是他的视线太过露骨,林念抬起眼,目光冷淡地扫过他,没说话。 很快,那目光就落在他身旁的omega身上。宋郁昭扭头,是施玉。 他的施玉哥一如既往的漂亮,半长的棕发随意挽了个髻,柔顺地搭在肩上,下颌线温润,再往上是常年带笑的嘴唇,此刻弧度又上扬了几分——他在对着林念笑。 宋郁昭像是还没过易感期,心底生出一股无名的焦躁,或许还夹了几分嫉妒。 ……嫉妒什么? 他一时没弄清楚,只是烦躁地抓了把头发,随后很轻松地笃定了:他嫉妒林念能得到施玉的吻,或许还有爱。 明明只是个最劣等的alpha,怎么配肖想s级的omega。 想明白之后,宋郁昭松了眉头,倚在椅背上勾起嘴角开口:“就林念哥一个人吗?” 陈守扭头看他,“什么?” 宋郁昭身子前倾,撑着脸看向坐在对面的林念,“我的意思是,林念哥一个人直播多累啊,刚刚才结束拍摄,开完会紧接着又要直播……” 思忖了片刻,陈守点头,“确实,那换一天吧。” “没事,我可以。” 早料到林念会是这个回答,宋郁昭展颜,“那我和哥一起吧。” 这是个在场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提议。连一直懒散躺在椅子上的李憬,都掀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陈守当然也很惊讶。 要知道,整个onyx团,只有林念会主动直播营业,剩下的其他几个人里,平时最多施玉偶尔愿意配合一下公司安排,此外没一个好惹的主。 破天荒的,宋郁昭居然会主动要求直播。陈守当然是求之不得。 让林念直播不过是因为他刚从选秀节目回来,人气最高,宣传力度也最大。 如果能带着原生团队友一起,自然是最好不过,说不定还能卖个腐,吸一波cp粉,毕竟现在双a恋也蛮火的。 想到这里,陈守打定了主意,“好,那就双人直播,播一个小时左右,你们看着拿主意,效果好也可以多播一会儿。” 说完,他又看向还在啃面包的且陶陶,“陶陶,现在就发一个直播预告吧。” 最终,直播被定在了晚上九点。 林念正在调试灯光,卧室外传来敲门声。他趿着拖鞋,走过去打开门,对上alpha下目线的眼神。 “哥,晚上好啊。” 林念没理他,转身径自回到座位上。 ……宋郁昭脸上的笑容瞬间落了下来。 前两天才喝了酒勾引施玉哥,又拿施玉哥的信息素来诱惑他,现在摆出这副清高的姿态给谁看? 算了。他想,反正今晚在直播间,他做什么林念都不会反抗的吧,毕竟这个劣等alpha最在乎镜头和粉丝眼中的形象了。 一想到待会儿林念可能会露出的丑态,宋郁昭的嘴角再次扬起。 “林念哥,”他语气轻松活泼,对林念方才的冷淡仿佛浑不在意,跟在他背后问道,“我坐哪儿呀?” 林念房间里没有多余的座位。 “你自己从客厅搬一把椅子进来。” 宋郁昭置若罔闻,把自己扔在林念的床上,无辜地仰头看他,“要不然……我们在你床上直播吧?” 他这话故意说得暧昧,忍无可忍,林念转身俯视躺在自己床上的alpha,“你不想播就滚出去。” “谁说我不想,”宋郁昭撑起胳膊,半个身子立起来,笑眼盈盈道,“我最想跟林念哥一起直播了。” 林念不知道他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缠着自己。 他沉默着,深深看了宋郁昭一眼,又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距离直播开始只剩下三分钟了。 “一会儿我播前半小时,你播后半小时就行。” 扔下这一句,林念就坐回了椅子上,继续摆弄灯光和设备。 九点,直播准时开始。 宋郁昭还躺在床上,耳边是林念跟粉丝打招呼的声音,说话慢慢的,应该是故意放软了音色,温柔又黏糊。 被子上有股淡淡的玫瑰香,他有些恍惚,是林念的信息素吗?那天晚上的吻,不止是印蒿味的,更多是玫瑰味的。 alpha的信息素跟他这个人一样媚俗,劣等又廉价,路边随手可以买来的玫瑰,花店里最不缺的那种。 “撒娇?”林念回复着弹幕,笑得腼腆,“我不太会撒娇……” 瞥到镜头里出现一个红发身影,林念的表情管理险些失控。 不知道什么时候,宋郁昭从床上下来了。慢慢朝他走近,弯下腰,两条胳膊从他双肩滑下,虚虚地搭在白皙的脖颈上。 “谁说的?”他没有看弹幕一眼,歪着脑袋凑近林念,“哥最会撒娇不过了。” 他语气依旧天真,但在只有林念能注意到的视角,alpha露出的笑容堪称恶劣。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5、直播 “哥的脖子怎么红了?” 他佯装不经意瞥见,林念早已别过脸,于是纤细的脖颈更长,很单薄的红,顺着血管浮上皮肤。 嗯,他早就发现了。 林念的脖子很敏感,不经碰。为什么?怕痒吗?总不会是因为腺体吧,劣等的alpha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管他的……宋郁昭打住自己漫无边际的思绪,专心致志地使坏。 屏幕又闻不到信息素。宋郁昭默不作声地释放出柠檬草清冽的香气,夹着薄荷叶味道。 冷冽的,逼人的。林念仰起头,两人目光相接。宋郁昭从那双眼睛里窥见乞求,猫一样,圆润的。 与此同时,鼻尖闻到玫瑰花香。 好可怜啊,哥。宋郁昭在内心忍不住这样想,盯着他玻璃珠般剔透的眼睛,心底却越发亢奋。但他还是有所收敛,毕竟是直播,不能把人逼急了。 宋郁昭一边控制着信息素,一边漫不经心地看向屏幕,弹幕滚得越来越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出现。 直播间里有onyx的粉丝,一眼认出了宋郁昭,问他红发是什么时候染的。 “一两周前吧。” 宋郁昭挑着弹幕回,指尖有意无意扫过林念的锁骨。劣等的alpha,营业媚粉的方式也卑劣,穿了件低领的白色背心,精心露出锁骨下方的那颗痣。 弹幕自然也有人注意到了,说这颗痣好色情。 ……色情吗? 好像是有一点。宋郁昭手指往下,按住那颗痣,偏过头弯着眼睛看他,“林念哥,你这里有颗痣你知道吗?” “知道。” 直播间热度疯涨,还有一些新进来的秀粉,不明所以地狂刷弹幕。 “是队友吗?是哦。”宋郁昭笑着回答,很快扭头贴近林念,动作亲昵,发丝交缠,“哥,有粉丝问我们是不是队友。” 他惯是会撒娇的,语调上扬,清透的少年气就像啤酒泡沫往外溢。 他合该是玩儿开心了,s级的alpha信息素收了大半,林念这才能控制住原本发颤的嗓音,又露出个笑介绍,“是我们团里年纪最小的队员。” 林念抓住宋郁昭的手腕,不动声色把他从自己脖子上扒拉下来,转头看他,“你要不然去床边坐着,休息会儿……” “不嘛,”宋郁昭把胳膊重新绕回去,语气无辜地打断他,“我想和哥一起直播。” 林念抓住他的胳膊,掌心是凉的,似乎还在冒冷汗。 宋郁昭凑近他,看他纤长的睫毛轻颤,好像蝴蝶,落在玫瑰上的蝴蝶。 劣等alpha似乎是无计可施了,在镜头面前又没办法发火,嘴唇轻抿,最后垂着眼妥协:“那我再去搬个椅子进来。” “谢谢哥。”宋郁昭笑容灿烂。 他像个胜利者,耀武扬威地在林念起身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追随林念的身影,直至人走出卧室才收回来。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弹幕聊天,林念很快去而复返,手里的确带了把椅子。 宋郁昭挑眉,对他抬下巴示意他过来坐下。 房间里,柠檬草味的alpha信息素让人难以忽视。 林念攥紧了拳头,随即又松开。放下椅子后径自走到床头柜前蹲下,从里面掏出一管强效抑制剂,二话不说往自己手臂上扎。 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林念咬紧嘴唇,额头瞬间泌出薄薄的细汗。 大约过了三分钟,林念平复好呼吸后才站起身来,转头从衣柜里翻了件长袖盖住针孔,提着椅子过来走进镜头。 宋郁昭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目睹了全程,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 强效抑制剂不仅能压制alpha自身的信息素,还能隔绝其他alpha的信息素。 林念刚把椅子摆到他旁边,宋郁昭就站起身,手掩着嘴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我困了,哥自己播吧。” 说完,插着兜走出卧室。 又过了四十分钟,这场直播才结束。 几乎是按掉下播键的一瞬间,林念就皱紧了眉头。刚刚注射完抑制剂的左臂发麻,冰凉的,甚至在控制不住细颤。 他趴在桌子上,右手按住自己胳膊。 宋郁昭再次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劣等的alpha肩颈单薄,额头抵在桌沿,后背轻轻地起伏,绷出的弧度纤细又脆弱。 ……像一只垂死的天鹅。 他踱步走过去,一把拉过他的手臂,后者已经无力甩开他了,只能任由他攥着。林念连脑袋都不想抬,嗓子哑:“你还想做什么?” “林念,你是不是有病?” 他面色嫌恶,攥着胳膊的手慢慢收紧。 有必要吗?宋郁昭无法理解,他今晚放的信息素并没有那么浓,不多不少,只是正好够他红着耳朵,敛着眼皮,一副任人欺负的模样。 有必要用上强效抑制剂吗……还疼成这样。 “是啊……”林念慢慢抬起头,嘴唇发白,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自己咬的。他盯着宋郁昭有些发愣的眼神,倏尔笑了一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病。” 宋郁昭盯着他的笑,像是失了神,喃喃道:“什么病……” “我是劣等alpha啊。” 他语气轻松,像是在谈论早餐吃什么,把胳膊从alpha不知何时放松的掌心抽回来,轻而易举道出自己的不堪:“还是最低级的那一等,简直就像个残废,不是吗?” 没想到林念会说出这句话,宋郁昭愣怔在原地。 某种意义上,林念说的并没有错。 d级alpha在身体素质上,甚至比不过某些b级的beta。更别提在他们这个全是s级alpha和omega的团里面,他的存在就是原罪,像难以根治的顽疾。 这些也正是宋郁昭之前心中所想。 看到林念如此云淡风轻地承认这些,他合该是快活的,合该立刻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然后对他冷嘲热讽,说他真是有自知之明。 可是…… 可是看着林念泠然的侧颜,他却心脏簌然慢了一拍,说不清道不明。 空气里,一丝一毫的玫瑰信息素都闻不见。 宋郁昭心烦意乱,狠狠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吐出的话也闷闷的:“你知道就好……” 说完,宋郁昭似乎又听到一声哼笑。 不大的房间里,沉默撕开了时间,蔓延到宋郁昭挪不开步的脚底。 过了多久?不知道。宋郁昭还站在原地,看着林念转过头来,静静地跟他对视,浅色瞳孔里一圈漂亮的光晕。 他皮肤好白皙,白得轻盈又透彻。 他怎么白得跟个omega一样……他跟施玉哥谁更白一点?莫名的,宋郁昭无法再跟他对视,视线一移,就落在了那张嘴唇上。 然后,他看见那薄薄的唇瓣微张,吐出很轻的几个字:“还不走?” 门几乎是砰的一声被关上,在这深夜实在罪过。 林念看着宋郁昭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悠悠地回过头,面无表情走进了浴室。 *** 有病。 宋郁昭上到二楼,往自己卧室走,慌乱之中,撞到了因为声响出来查看情况的谢绮也没停下,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这两个字。 可好像有病的不是林念,是他自己。 不过是个劣等的alpha,不仅信息素庸俗又普通,林念整个人也是个二流货色。 媚俗,低劣到了极点。今天直播营业的时候也是同样,喊粉丝叫宝宝,说什么想念,实在是虚伪得难堪至极,真恶心。 ……但是,他到底在烦些什么? 一声雷鸣轰然响起,从窗外钻进宋郁昭的耳朵里,震得他四肢百骸发颤。 心脏越发鼓噪了。 下雨,又下雨。 赤浦市冬天也下雨。宋郁昭讨厌下雨天,他走过去把窗户关上,隔绝了密密麻麻的雨声,然后转头走进浴室。 *** 时间一晃过了四周,转眼到了团综开录的时间。 团综第一站,在离赤浦不远的一个海岛上。气候比赤浦市更热,四季皆夏。 航班延误了,onyx抵达岛上的酒店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刚抵达拍摄地的第一天,往往是没办法开机的,要布置场景,检查设备,还得空出时间彩排。 一直到第三天,团综的节目组才叫他们去踩点,回到酒店又是晚上十一点多。 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上一世好像也是这样,林念浑身提不起来劲儿。岛上四面八方全是海,每天晚上刮风又下雨。 他洗了个澡,换上睡衣之后把自己往床上扔,困意来得铺天盖地。 过了好半晌,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吹头发。为时已晚,床单上洇出一片阴影,在这个海岛的雨夜越发潮腻,已经没法睡了。 林念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趿着拖鞋去浴室吹头发。 他一边朝浴室走,一边给酒店前台打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 直到草草吹完头发,他提着湿床单出门,给且陶陶发了个消息。这才得知因为连续几天的暴雨天气,酒店人手紧张,不能24小时前台。 林念一路走到走廊尽头,把湿床单放到供住客使用的杂物间,且陶陶又发了条消息过来,问林念怎么了。 想了片刻,林念打字回复说没事,早点休息吧。 明天就是正式录制了,没必要打扰且陶陶这么个小姑娘。 林念攥着电话,转过头,心脏倏地一震。眼前是一条长而窄的走廊,跟上一世他死前所见到的何其相似。 他困意全无,脑袋却越发疼得厉害。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房间门已经关上了,或许是被风带上的。房卡不在身上,林念稳住心神,还想再给酒店前台打个电话,电量却只剩下了不到10%。 打过去多半也没人接。难得的,林念低声骂了句脏话。 他们录制团综的这个海岛经济并不发达,岛上甚至没有地铁,全靠巴士通行。与之相应的,酒店条件也有限。 或许还因为二月是热带海岛的旅游旺季,总之团队给他们订的酒店称不上好。团里五个人,都住在同一层楼。 上一世,并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 林念内心惴惴,拿起手机打开了一个人的聊天框,犹豫着发送消息:你房间号是多少?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6、发烧 房间门被缓缓拉开,露出李憬那张自带冷感的薄情脸。 s级alpha淡淡地站在门口没有动作,也没说话,目光由上而下扫视面前穿着睡衣的林念,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刚吹干。 听到动静抬起头,两人对视。劣等alpha长了双猫似的眼睛,上目线看人时尤甚,圆润的轮廓跟他养的那只暹罗别无二致。 林念对上他无波无澜的眼神,垂下眼,“我没带卡,被关在门外了……” “找前台。” “问过了,前台不是24小时,没找到人。” 林念反复舔着自己的嘴唇,有些紧张。说实话,他不确定李憬是否愿意收留自己。他第一个联系的人其实是谢绮,但没等来回复,多半是已经睡了。 剩下的人里面,施玉,宋郁昭……他一个都不想对上。 雨还在下,林念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风吹得他不自觉打了个颤。他本身就不太舒服,经此一遭更是疲惫。 可是明天还要拍摄…… 头顶依旧是一片沉默,林念抿紧唇,半晌后才张开嘴,还想要再说点什么。 面前的身影却挪开了,门依旧开着。 这就是默许了。林念心底松了一口气,跟着进门。李憬跟他的房间区别不大,床自然也大不到哪儿去,两个人一起挤怕是够呛。 林念环顾四周,也没有任何沙发一类的东西可供他躺。 而李憬,自从他进门以后,就没再多分给他一个眼神,插着兜走到书桌前,收起了椅子上的吉他,一把合上了电脑。 ……李憬刚刚应该是在写歌。 李憬是他们团里面的主唱,同时参与创作,onyx的前两张专辑里面都有他的原创词曲。 林念走到他身后,“你还不睡吗?” 没人回应他。 他觉出几分尴尬,又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开口:“我有点困了,想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 “去床上睡。”李憬打断他。 如果不嫌挤的话,那张床当然可以两个人一起睡,他们俩又都是alpha,自然不成问题。 林念应了一声好。 “你睡里面还是外面?”他往床边走,脑子似乎已经有点不清醒了,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脚步是虚浮的。 依旧是没等来alpha的回答,他转身在床沿坐下,抬眼却对上了李憬的目光。不等他反应过来,一只冰凉的手背贴上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没感觉吗?” ……原来是发烧了,怪不得他觉得那么难受。 似乎有玫瑰花香,李憬看着满面潮红的alpha,明白他连信息素都控制不住了。默了片刻,他蹲下身拉开床头抽屉。 林念胡乱瞥了一眼,好像是药,各式各样的。 原来李憬是会常备药品的那种人吗?林念漫无边际地想,越发恍惚起来。 “把这个吃了。” 眼前出现一只手,躺了片感冒药。紧接着,李憬端起水杯一同递给他。 “谢谢。” 林念张嘴含着药片,就着李憬的手,捧着杯子仰头喝水,把药咽了下去。 紧接着,林念被人按住肩膀,脑袋触碰到柔软的枕头,耳边的声音飘渺着,似乎不太真实的样子。 “睡吧。”他好像听见李憬说。 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看到李憬也把一片药放进嘴里,就着水咽了下去。 天花板上的灯暗下去,只留下床头小小的玻璃罩灯,光是暖黄色,柔和的。 空气里好像有淡淡的烟草味,林念半眯着眼睛,神游般的目光掠过alpha苍白的下颌,慢慢往上,最终停留在唇角右下方的位置,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痣。 一片阴影蓦地撒下来,是alpha的手心,轻轻拢住他的眼睛,随之而来的似乎还有一声叹息。 “睡吧。”他又听到李憬说。 再也支撑不住,林念闭上眼睡了过去。 *** 第二天早上,林念睁开眼。 头还有点疼,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反应了好一会儿,他才撑着身子坐起来。李憬正坐在书桌前,好像在玩手机。 ……几点了? 林念下意识找手机想看时间,却意识到自己的手机早就没电了。 他这才走下床,朝戴着耳机的alpha走去。 “李憬。” 他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憬摘下耳机,扭头看他。一秒,或者两秒,林念的目光锁定在他唇角的痣上。 昨晚的记忆顷刻间回颅。 窗外雨还在下,但比昨晚小了,淅淅沥沥的。 林念的思绪也潮湿,他挪开目光,对上李憬的眼睛,斟酌了半天字句,到最后只干巴巴问了一句:“几点了?” “今天拍摄取消了。”李憬答非所问。 或许是因为下雨吧。林念看向窗外,忍不住想,这雨会下到什么时候呢?还能拍吗……他思绪猛地打住。 上一世,雨有下这么久吗? 上一世的今天,拍摄有取消吗? 他内心忽然涌起一股茫然的恐惧。没有。答案是没有。上一世的雨只下前三天,接下来的日子,他们非常顺利地拍摄完毕,转移到团综下一站。 ……变了。 为什么会变?蝴蝶效应吗? 那哪怕他这一世什么都不做,是不是也回不去了。命途究竟会变吗?譬如装醉后的吻,宋郁昭的反常,譬如此时此刻的这场雨,譬如……无法避免的死亡。 有时候他会想,所谓的上一世会不会只是他做的一个梦。又或者他早就死了,根本没什么这一世。 一只微凉的手背把他拉扯回现实。林念簌然对上李憬的眼睛,眼底的惊惶还没来得及掩去。 “烧退了。”李憬收回手,“还有哪儿不舒服?” 他淡淡地看着林念,像是在等他的回答,又像是毫不在意。 李憬倚在桌沿,半晌从书桌上抽了一张纸,夹在两指间递过去,手臂的弧度依旧是慵懒得不像话,跟他这个人一样。 “谢谢。”林念嗓子发紧,接过纸巾擦拭额头上的冷汗,“没事,可能是没睡好……” 话说一半,他戛然而止。 因为李憬似乎是一晚上没睡,自己鸠占鹊巢,还反过头来抱怨没睡好。 “你要不要现在去睡会儿?”他舔着嘴唇开口,没敢看李憬的眼睛,眼神胡乱瞟着,落到自己充着电的手机上。 划开屏幕,一堆消息轰炸。 原来已经十一点多了。雨天,没太阳,自然也分辨不出时间早晚。 拍摄群里,是导演九点发布的因雨天暂缓拍摄的通知。点开且陶陶的聊天框,好几个未接来电,林念给她回了条信息问怎么了。 下一秒,且陶陶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他瞥了眼重新戴上耳机的李憬,转过身子走到一旁,接通了这个电话。 “喂……” 他话音很快被且陶陶打断:“林念哥,你没事吧!还在发烧没?” “没,已经退了。”他想了会儿,“你怎么知道我发烧了?” “李憬哥说的呀,今天早上八点的样子吧,李憬哥给陈守哥打了电话,说你昨晚发烧了,今天没法拍摄……” 林念微怔,“不是因为下雨吗?” “也有下雨的原因,但不下雨也不会拍的,毕竟哥你的身体最重要。” 且陶陶又嘱咐了几句,说自己找前台拿了房卡,一会儿就给林念送过来。听样子,显然是已经知道林念在李憬房间了。 电话挂断后,林念才扭头看向李憬。 上一世,李憬是他接触最少的队员。记忆中,自己为数不多主动去找李憬的那一次,是为了问他愿不愿意和他卖腐…… 是的,很难以启齿。但他当时就是这么问的。 那时候他们已经出道一年了,一直不温不火的,经纪人让他试试找队友炒cp。可他的劣a身份早就暴露了,团里其他人都不待见他。 而施玉,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情愫,林念也不愿意去主动找他。 ……剩下的就只有李憬。 那天工作结束,大概晚上八点的样子,林念敲响了李憬的卧室门。 s级的alpha拉开门,依旧是那副冰山脸,似乎对什么都无动于衷,对上那双狭长的眸子,他甚至无法提出能不能进去说话的请求。 “公司说,”他记得自己当时是这样开口的,“现在双a恋蛮火的,我们可以一起营业……” “离我远点。” 他的话被alpha冷声打断,淬着冰似的。随后,卧室门一把关上,留他一个人愣在原地。 再之后,他就没去找过李憬了。紧接着又过了半年,他就向公司申请了去参加选秀节目。 此时此刻,李憬的侧颜依旧是无情的。浓密的睫毛低垂,嘴唇抿着,只剩下右边那颗小小的痣是鲜活的,生动的。 或许是他的目光如有实质,李憬偏过头来,淡漠地开口:“药,再吃一片。” 他连耳机都没摘下,说完就转过头,继续盯着手机屏幕。 林念无意间瞥了一眼,原来不是在玩手机,是一个音乐制作软件的页面。 他很快收回目光,转身走到床头蹲下,没记错的话……药好像是在第二格。他拉开抽屉,一小片透蓝色药盒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也是最方便拿的位置。 林念拿起药盒,包装上写了一长串外文,他定睛看了一下,不太像感冒药……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对上李憬的眼睛。平常毫无波澜的那张脸上,此刻严肃得惊人。 “给我。” alpha的语气比平时还要冷硬。 林念不知何故,愣了片刻,才轻轻地啊了一声,正要把药盒递给李憬,就撞上了alpha刚好伸过来的手臂。 他手背一痛,指尖一松,药盒就掉了下去,里面的白色药片洒落一地。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林念,他说了声抱歉,正无措着,就听到门外传来且陶陶的声音:“林念哥,你在吗?” 林念急忙应了一声稍等,开始捡地上的药片。李憬却一把拉住他的手,把他拖起来往门口带,林念踉跄着不明所以。 直到李憬拉开门,把他推出门外时,林念才回头看清alpha的神情—— 里面满是厌烦。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7、荒岛 自从上次被李憬赶出来,哪怕在节目的录制中,林念和他的接触也少得可怜。 此时此刻,一艘小船从海岸慢慢驶向远处亮着的灯塔。船上除了拍摄人员,只有林念和李憬两人,沉默比晚夜河海还深沉。 今天是海岛团综正式录制的最后一天。跟前世差别不大,后面的几天都晴空万里,除了偶尔晚上会下点小雨。 整体来说,节目录制还算顺利。 最后一次任务地点是在距离海岸不远的另一座小岛。他们五人分成两组,分组结果是按照傍晚赶海成果来定的。 林念运气不好,只捡到一些贝类和蛤蜊,还有挤完了一瓶盐才抓到的几条蛏子。而李憬,大概率就没认真赶……桶里只有寥寥几个泥螺和牡蛎。 前三名组成三人组,剩下两人顺理成章组为两人组。 大概一小时后,林念跟在李憬身后,从船上下来。礁石凹凸不平,林念打着手电筒,差点儿一不留神崴了脚。 听到动静,李憬转头淡漠地瞥了眼,很快又回过头去。 此处算是一座荒岛,又或是一片礁群。四面八方都是海水,除了船只,隔绝了所有的来路和出路。 海风咸腥,林念鼻尖耸动,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知自何时起,身后没了脚步声。 等到林念再回过头去看的时候,载他们过来的那只船正在渐行渐远。 他愣了片刻,才想起来向船招手呼喊。海面昏暗的,他举起手电筒照过去,看清了摄影人员的脸。他们面无表情。 林念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他簌然回过头,李憬已经插着兜走到前面去了。林念追上s级的alpha,尽量语气轻松地说:“他们为什么都走了,没有船,我们一会儿怎么回去?” 李憬头也不回,“导演组会安排。” 看到身前的alpha如此云淡风轻,林念摸了摸领夹麦,绷紧的弦松懈了几分,只是节目拍摄而已。 这座岛上一片荒芜,连棵树都没有。除了黑色的礁石外,就只剩几株低矮的灌木丛。 所幸,灯塔一直闪着灯光。 塔下有一座很大的白色房子。走近一看,灰白色的墙皮已经斑驳了。 进屋,李憬拉开灯,房屋外部很旧,内部居然很温馨。客厅的灯亮起来之后,林念瞥见了四周墙角的摄像头,心彻底放下来。 他收起手电筒,走到跟李憬并肩的位置,“怎么没看到队长他们?” 谢绮、施玉和宋郁昭三人组队后,比他们先一步乘游艇离开。由于节目组的惩罚,他们只能坐小船随后赶来。 按理来说,谢绮他们应该早就到了。 李憬掏出手机,没信号。他若无其事地放回兜里,“先找一下。” 别墅总共两层楼,林念和李憬兵分两路,李憬负责一楼,林念负责二楼。比起一楼,二楼的面积要小一些。房间却也不少,约莫十个左右,分布在走廊两列。 林念没找到走廊的灯,只能打着手电筒。 前面几间屋子里除了床和衣柜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外,什么都没有。林念简单翻找了一下,确定没法藏人后就进下一个房间。 走廊一片漆黑,手电筒的灯光惨白,林念的脚步声在静谧中尤为明显。 ……他始终是有几分不安的。 自从他意识到这一世的很多东西都变了之后,后续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这个猜想一般。 他开始回想上一世的细枝末节,恨不得自己患有超忆症。 但也顶多只能记起来,上一世他们在海岛总共待了八天。正式开拍的五天里,他们完成了海上漂流、夜间赶海还有海边日出合唱几个团队任务。 在动身去往下一站前的这天晚上,绝对没有来过这个荒岛。 那么,死亡到底又会何时降临? 他不得而知。或许就在下一秒…… 林念推开了走廊尽头的最后一扇门,瞳孔瞬间紧缩,无声张大了嘴巴。 房梁上,吊着一个人。 脖颈被绳子勒得死死的,两臂无力下垂。黑色的刘海长,垂下来挡住眉眼,阴影很快消失不见,那张脸抬起来了。 抬起来了。一张惨白的脸,两眼赤红,血从绳子处渗出来,长得七分像林念。 手电筒簌然掉在地上,砸出砰的一声,在木地板上一直往前滚,慢慢停下来,灯光照出墙角蜷缩的人影—— 是施玉! 逃。快逃。 林念的脑子里轰然一声,只剩下这一个念头,转身就往门口跑,猝不及防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李憬搂住他的腰,“怎么了?” 就在此时,警报声拉响。 整栋别墅红灯闪烁,林念的脑子一片混乱,耳边随即响起毫无生机的机器人女声播报—— “欢迎来到荒岛求生游戏。” 冰冷的机器人声音还在继续,配合着闪烁不停的红灯显得格外诡异。直至播报完毕,正常的灯光亮起,整间屋子才豁然明朗。 林念停下了脚步,手还紧紧攥着李憬胸前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半晌,一切安静下来。 李憬垂着眼,默不作声地注视怀里的alpha。看他慢慢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紊乱的气息从他同样毫无血色的唇瓣吐出。睫毛修长,盖过了圆润的眼,不住地闪动,像细薄的水栖动物的尾巴。 他的手掌还放在他的腰上,细而韧地打着颤,单薄的布料濡湿——林念全然被冷汗浸透了。 “对不起……” 劣等alpha从他怀里退出来,道歉的尾音也濡湿。 又来了。玫瑰花香。 这种强度的alpha信息素,于他而言,合该无关痛痒。只要他随意释放出一点儿,轻而易举就能压制得他抬不起头。 李憬没说话。 目光却还落在林念绷紧的下颌,苍白的下巴,最终停留在那张轻抿的嘴唇上。 他蓦然收回眼,手揣回裤兜的前一秒指尖捻动,迈步朝着墙角的施玉走去。 捡起了落在omega面前的手电筒后,他才给施玉解开绑住手腕的绳,淡然发问:“什么情况,另外两个人呢?” “不清楚。” 施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他揉了揉手腕,随手扯下发绳,散下略显凌乱的头发。低着头,细碎的刘海遮住眼眸,只露出个瘦削的下巴。 扎好头发过后,施玉才抬眼露出一个浅笑,语气无奈:“我们上岛之后,就被工作人员戴着眼罩分开了。” “如你所见,”施玉摊了摊手,“我刚刚还被绑了起来。” “不过,这座岛上应该除了这栋别墅以外,就只剩下那个灯塔了。”他一边说,一边朝林念走过去,“如果你们把这屋子翻遍了还没找到人,那他们就只能在那里了。” “林念。” 施玉走到他跟前,猝不及防地开口。 林念还在观察吊在房梁上的那个人。分明是个演员,腰上吊着威亚,脖子上的血痕也是画的特效妆。 至于长相,加上妆造跟林念也最多只有五分相像。 原来只是他太害怕了,慌不择路。 听到施玉的呼唤,林念嗯了一声。他嗓子还发干,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但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的行为有些反常。 演员也好,道具也好,都是很拙劣的把戏罢了。至于施玉,原本是等待他施救的角色,反倒被他像见了鬼似的抛下。 “抱歉,我刚刚……” 林念心沉下来,抬眸想要解释,却被施玉轻声打断了:“你还好吗?” 他以为,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或多或少会夹着委屈或生气。可实际不然,里面只有担心。 施玉在担心他。 空气里有印蒿香,s级omega的信息素,主动释放出来安抚他。 “我没事,”林念垂眼,嗓音更哑了,“只是被吓到了。”他的心脏依旧跳得很快,说不清是惊魂未定还是因为其他。 莫名其妙地,他居然在此时此刻想起施玉给他的那个吻。 “走吧,进灯塔。” 李憬越过他们俩,走出门外。 *** 这座灯塔比他们想象得还要破败。 这种荒岛上的灯塔都不会太大。拉开铁门进去后,一楼仅有一间屋子,摆放着两张床,按照残留的生活物品来看,应当是守塔人值班过夜的地方。 林念走到一块掀开的地毯前蹲下,“这里有个地下室。” 锁是那种老式的插孔,已经被打开了。林念伸手一拉,木地板翻转,出现一条狭窄的通道。 林念打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经过一个旋转楼梯。节目组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这地方,地下室潮湿,缝里长出青苔,蜘蛛网糊满了墙角。 “你们终于来了。” 率先出声的是宋郁昭。跟施玉一样,谢绮和他都双手被反绑在背后,目光朝林念一行人望了过来。 绳子散落在地,宋郁昭活动着手腕,皱着眉嘟囔了一句,“绑得还挺紧……” “砰——!” 顶部突然传来一声重响,宋郁昭的话戛然而止。在不大的地下室,显得格外突兀。众人皆抬头往声源处望去。 施玉离入口最近,他顺着楼梯去而复返,言简意赅:“锁了。” ……意料之中。 林念瞥着地下室堪称密集的摄像头,无声叹了口气。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应该就是他们荒岛求生游戏的第一个任务场所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8、灯塔 闻言,宋郁昭抓了把头发,走上楼梯推了推头顶的地板,语气有几分不耐:“什么情况,那现在是要找钥匙出去?” “应该是节目组安排的密室逃脱。”谢绮跟在他身后,抬眼观察毫无缝隙的地板,“没有锁,也没有密码启动装置。” “这个门只能从外面打开。”林念出声道。 意思是,原路返回是没可能了。 谢绮走下楼梯,“那找暗门吧。” 这个地下室约莫五十平米左右,地面与灯塔外部构造一致呈圆形,陈设也很简单。除了中间他们来时的旋转楼梯外,西南角放了张供人小憩的木床,西侧有座近两米高的落地钟,东南角是个集水井,用于排水应急。 最显眼的是排列于四周的煤油桶。 有好几个煤油桶显然已经废弃了,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甚至底部的铁皮都脱落了。 环境实在是堪称恶劣,宋郁昭肉眼可见的烦躁,踢了一脚锈迹斑斑的煤油桶,“这里怎么还有这东西?” “电力普及之前,灯塔都是用的煤油灯。”施玉一边解释,一边走到那座落地钟前端详,“背景应该是19世纪到20世纪中叶前。” “那下面这么多沙子又是哪儿来的?” “防止煤油泄漏。” 林念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越过他时轻飘飘地解释了一句。沿着这些煤油桶走了半圈,林念突然在其中一个油桶前停了下来。 他试探性地推了一下,没能推动。 宋郁昭跟过来,“我来吧。” 这种力气活儿确实轮不到他这个身体素质差劲的劣等alpha来做。 林念顺从让开,看着s级alpha短袖下手臂明显的肌肉线条,以及巍然不动的煤油桶,若有所思地伸出手,敲了敲—— 里面空空如也。 空的,却连一个s级的alpha都搬不动。 林念眸光微动,“不用搬了。” 宋郁昭刚听话地撒手,就看到林念突然在自己身前蹲了下来。 岛上炎热,林念只随意穿了一件白色t恤,身板清矜修长,埋下头时后颈的脊骨微微凸起一小块。地下室灯光杳暗,alpha腺体部位的皮肤在光影下白皙得几乎透明。 他无言了片刻,才想起来问林念在干嘛,随即撞上alpha浅色的瞳孔,视线蓦地下移,看着林念的唇瓣一张一合,“找到了。” 尽管沙子材质相同,但暗门的存在注定会让其底部周围的沙子湿度、松散度和表层颜色跟别处不一样。细看的话,还能发现沙子因油桶移动所产生的摩擦痕迹。 谢绮闻声放下了书桌前的笔记本,走过来蹲下,观察片刻后肯定道:“应该就在这个油桶底下。” “可是挪不开。” 谢绮思忖了片刻,“其他的油桶呢?” 他边说边站起来,搬了一下旁边的油桶。重量不轻,但肯定没装满。他使劲挪动了一分,紧接着,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与之俱来的还有煤油气味的烟雾,谢绮瞬间皱起眉,勉力把油桶恢复原位。 警报声随之停止。 “或许是某种防误触机制?不过……”谢绮目光凝然,环视一排排静立的油桶,上方对应着不同的编号,“警报声也是一种提示,说明开关应该就在这里。” 宋郁昭被烟雾刺激得咳嗽了两声,“意思是得移动正确编号的油桶才能打开?” 谢绮点头。 “那挨个试试不就行了?”宋郁昭捞起袖子,颇有些急躁地想要上手。 林念拉住他的胳膊,“不行。” 他的手好凉。还没等宋郁昭多反应一秒,林念就松开了手,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姑且不论这十几个油桶挨个搬下来有多累,这个惩罚机制我们就承受不起。” 他说着侧过头,视线掠过宋郁昭因为咳嗽泛红的眼尾,“这个烟雾太呛人了,地下室的通风系统也不一定好,还是得找找线索。” ……线索。 谢绮沉思了片刻,回到书桌前,再次翻开了自己方才放下的守塔人日志。 泛黄的纸张上,赫然用英文写着:1872年7月15日,暴雨导致煤油泄漏。紧急转移第iii号、第v号油桶,确保配重装置安全……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个配重杠杆机关。 谢绮朝3号油桶走去,宋郁昭很自觉地走向5号,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挪动——伴随着齿轮摩擦声,林念面前的油桶缓缓移开,露出带有密码锁的暗门。 密码盘上只有数字,没有字母。 “有没有可能是这座灯塔的建造年份?”宋郁昭走到书桌前,“日志里面有写吗?” “我记得好像没有,这本日志只写了几页,”谢绮也走过来,从抽屉里抽出另一本册子,“不过还有一个。” 宋郁昭接过去,简单翻了两页就撇嘴道:“这本写得倒是密密麻麻的,可什么都看不懂啊。” 他翻到最后有字的那一页停下,“落款好像写的是……mdccclxx。” “1870。”李憬冷不丁地开口。 宋郁昭念的是英文字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扭头满脸疑惑地看向他。 李憬显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靠在墙上半敛着眼皮,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是罗马历。”林念离密码锁最近,很快把答案输入进去,随即摇头,“不对。” 谢绮对此没有多意外,沉声道:“这只是日志的落款时间,不是灯塔建造年份。” 这本日志显然更旧,几乎记录了大半本,信息量应该很大。但上面写的是拉丁文,林念并不能全然看明白,他冲着闭目养神的alpha开口:“李憬,你能翻译一下吗?” 刚刚李憬反应那么快,说明他会拉丁语。 但黑发的s级alpha只是慢吞吞地掀开眼皮,顺着狭长的眼尾瞥了他一眼。林念走到他面前,把日志本递给他。 灯塔废弃已久,地下室里昏暗又潮湿,沉默也像雨后苔藓般蔓延。 李憬久久没有接过去。 林念飞快地望了眼摄像头,随即睫毛低垂,声音不大不小地开口道:“你应该也不想在这里待太久吧,早点出去才能……” 说到这里,他话语微顿。 李憬垂眼,看着他舔了一下嘴唇。一个小时前,这个人还唇瓣微张,气息紊乱,脸色惨白地躺在自己怀里。 不等他说完,李憬接过了日志。 那盒打翻的药。 ……他果然去查了。 李憬长了张很无情的脸,本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此刻更甚,嘴唇不悦地轻抿,周身的气息像是冰冻的海水。 他沉着脸看了半晌,蓦然开口:“1831。” alpha显然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林念没有犹豫,转身输入了答案。 与此同时,一阵沉闷的钟声响起。 在这空荡的地下室,深夜,格外诡异。 突如其来的钟声……答案对了吗?林念回过神来,盯向手里的密码锁,还是错的。 年份作为密码果然还是太简单了。林念表情没什么变化,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来,视线落到施玉背后的那个巨型落地钟上,“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它在报时。” 这似乎是句废话,但他很快接着说:“为什么要放这么大一个落地钟在这里?” 整个地下室的空间如此有限,如果仅仅是为了看时间,完全可以用其他东西替代,比如怀表,比如……林念的视线落到书桌上摆放的航海天文钟上。 “或许,这个不是落地钟。” 没有留给队友反应的时间,施玉走到西侧的墙壁前,里面内壁嵌着一块矩形玻璃。他转过头,语气平静:“这里,刚刚一直有灯光在闪,现在没了。” 厚铅玻璃背后是纯黑的背景板,似乎还涂了一层黑色粘稠物,像是焦油。林念走近,观察片刻后问道:“这是什么?” “观察窗。” “我们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施玉拿起操作台上的手册,“灯塔是用来干什么的。” ——《灯塔信号手册》,林念恍然大悟。 灯塔是用来海上导航的。具体来说就是,灯塔需要通过灯光闪烁的频率、颜色或光束形状,为海上航行的船只提供位置参考,帮助船员判断航线是否偏离,避免触礁、搁浅等危险。 茫茫海面,只有灯塔是航船的救赎。 不同类型的灯塔闪光频率也不一样。有的每十秒闪烁1次,有的每一秒闪2次。自从他们进入这座灯塔以来,它从未停止过向他们释放灯光信号。 可此时此刻,灯塔的光灭了。 施玉手中的灯光信号手册,详细地记录了灯塔运转的原理,以及不同的灯光闪烁模式。灯灭的原因,正是因为旁边的巨型机械钟。 这座堪称笨重的工业机械钟,内部藏着一个数百公斤的重锤,通过下落释放重力势能驱动齿轮带动塔顶的菲涅尔透镜运转。 当下落接近底端时,势能不足便会导致灯光闪烁熄灭。 所以,守塔人日常维护的基础工作之一就是上链。每过一个小时左右就要握住钟体侧面的金属摇把,把重锤摇到顶端,确保灯塔始终以恒定的灯光闪烁频率出现在海面之上。 “所以呢?”宋郁昭走到机械钟前,“跟密码有什么关系?” 施玉答非所问:“齿轮工具箱。” 谢绮的反应和动作无疑都很快,他提起一个金属手提箱,“已经找到了。” 工具箱并不算大,除了扳手之类的拆卸安装工具以外,用于调整灯光闪烁模式的齿轮按编号1-4分门别类地陈列其中。 谢绮按照操作手册上的指导,拆开机械钟外部的金属外壳,“传动系统应该被节目组改造过。” “为了方便我们解密。” 施玉露出一个笑,语气带着几分调侃:“还真是贴心呢。” 谢绮很快把原本的齿轮拆下来,换上编号1的齿轮后重新运行装置。很快,观察窗处重新闪烁起灯光……一下、两下、三下,随后是两次长亮,重复此频率。 更换编号2的齿轮:长亮、长亮、短亮、短亮、短亮。 编号3齿轮:长亮后只闪烁了一下。 编号4齿轮:始终是长亮。 ……答案很明显了。是灯光闪烁频率对应的莫尔斯电码,密码是3790! 林念立刻走到暗门前,输入密码,随即瞳孔紧缩——密码依然是错的。 为什么?难道他们的思路又错了…… 他皱起眉,正要扭头说些什么,施玉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留着棕色长发的omega弯下腰,阴影从林念头顶落下来,胳膊越过他的肩膀,修长的指尖很快重新按下几个数字。 “恭喜您,成功逃离密室!” 依旧是无机质的冰冷机器女声。暗门迅速打开,露出一条泛着微弱光亮的通道。 林念还仰着头,猝不及防地跟施玉对视。后者将散落的刘海挽至耳后,目光温柔,唇角挑起一个笑:“阿念,你忘了……” “灯塔原本一直在闪,不是吗?”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9、情侣 林念睁开干涩发胀的眼睛,望向窗外,夕阳把白色窗纱染成橘黄色。 恍惚了好半晌,他才撑着胳膊坐起来。 脖子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林念伸出手,碰到了一个来路不明的颈环,解不开。 他们明明在密室逃脱。 顺着暗门的通道走进去,很黑,比地下室还暗,以至于林念以为又是一个新的密室在等着他们。 ……再后来,他就出现在了这里。 他从床上下来,脑袋依旧是昏昏沉沉的。或许是某种催眠药,他想。抬起头环视一圈这个房间,陌生又熟悉—— 是荒岛上的那个别墅。 进入灯塔密室前,他把别墅二楼的每个屋子都搜了一遍,这便是其中一个房间。 唯独不一样的是,他刚刚躺过的床正对着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块原本不存在的显示屏。他捣鼓了两下,没有反应,于是走出房门。 客厅的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多。 “你醒啦?”宋郁昭率先注意到站在二楼的林念,抬头望向他,“你从昨晚睡到了今天下午。” 他走下楼,“我们怎么会在这儿?” “多半又是节目组搞的鬼。”宋郁昭撇撇嘴,“进了那个通道后,我们就被迷晕了,醒来之后就都在这个别墅里了。” 林念扫视了一圈客厅里的人。施玉和谢绮不在,除了宋郁昭和李憬以外,其他四个人他都不认识。但无一例外都长得很好看,像是娱乐公司的练习生。 果不其然,一个长相可爱的alpha向他伸出手,语气恭敬:“前辈您好,我叫安桉。” 安桉笑起来颊边就会有两个酒窝,一头卷毛看起来像只棕色的小熊,乍一看会让人以为是个甜美的omega。 林念跟他回握,也作了个自我介绍。 剩下的三个练习生里,长了张混血脸的男alpha叫刘相矣,少言寡语的,存在感并不强。 穿着正式,甚至打了领带的alpha叫胡屿,跟林念打招呼时还站起来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笑容颇有几分紧张。 唯一的女生是位染着酒红色大波浪的alpha,脸蛋美得很有攻击性,叫曲青青。 三言两语间,林念很快搞清楚了。这四位都是km公司的出道预备役,被派来参加这个团综,露个脸积攒一点人气。 “前辈要吃点东西吗?”安桉端着切好的果盘,“现在都下午了,前辈刚睡醒,应该还空着肚子吧。” 他的确有点饿了。林念接过果盘,微笑说了句谢谢。 他们的手机都被节目组收走了,大家待在一起只能聊天。幸好人多,而且有几位健谈的活跃气氛,整个客厅还算氛围和谐。 林念拿起一颗葡萄放嘴里,目光扫过所有人脖子上的黑色颈环,“这个是什么,怎么我们每个人都有?” “应该是、节目组发的抑制环。”胡屿解释的时候结巴了一下,似乎还在紧张,但为了多点镜头只能逼着自己多说话,“因为咱们人太多,又有alpha又有omega的,所以说戴上颈环会安全一些。” “那怎么解开呢?” “好像不太清楚呢,”安桉插话道,“节目组没说,或许是怕我们随便取下来吧。毕竟ao有别,两个alpha要是起了信息素冲突也挺麻烦的……” 说着,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眼睛亮起来,凑近林念满脸好奇地问:“话说,onyx的前辈们真的都是s级的alpha和omega吗?” 林念的手不易觉察地一顿,他嘴唇微张正要开口,就听到一旁的宋郁昭懒懒地应了一句:“那你是什么等级?” 林念和安桉一齐看向他。 s级alpha染着一头张扬的红发,此刻露出下三白的眼睛,看起来有点凶。如果不是因为有抑制环,林念疑心柠檬草味的信息素现在应该已经逸出来了。 安桉微愣,一时间忘了回答。 但紧接着,宋郁昭眨了一下眼睛,歪歪脑袋,笑起来露出半颗虎牙,“我也蛮好奇的。” 他这回的语气轻松了不少,仿佛方才的戾气都是错觉。 安桉也露出一个笑,垂着头敛去眼底情绪,回答得腼腆:“比不上前辈们,我只是个a级的alpha。” 关于等级的话题结束于谢绮出来叫他们吃饭。 十个人围坐在圆形餐桌前,吃饭也变得热闹。 原来除了曲青青,还有另一位短发女生,名字叫沈心。是个看起来很内向文静的omega,刚刚在厨房给谢绮和施玉打下手。 她坐在曲青青旁边,似乎很依赖女alpha的样子,两人耳语时还会微微脸红。 众人吃得差不多时,一个低沉的男声突兀响起——“欢迎各位,参与本次狼人游戏。” 不是机器人,听起来没那个冰冷的女声瘆人。 施玉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慢慢地抬眼,看向头顶离自己最近的摄像头。 广播里,男人的语气和腔调都很随意,似乎还带着笑,“各位吃完饭后,一会儿回到房间就可以查看自己的身份牌了。” “本次游戏采取真人模式,每晚十二点到两点为狼人杀人时间,每天早上九点为所有玩家圆桌公投时间,具体规则可在卧室显示屏上查看,祝各位玩得开心。” 林念回到卧室,屏幕果然已经亮了起来,他点开身份牌——【您的身份是:狼人】 不等他做出反应,很快显示出第二条消息:【您已被丘比特指定为情侣,情侣另一方为谢绮。】 他仔细研究了片刻游戏规则,默默记下后才走出房间想去找谢绮,却发现自己的情侣正站在门口等他,显然是也已经接到了通知。 两人并肩往阳台走。 “你之前玩过狼人杀吗?” 林念嗯了一声,“但只玩过最常规的那种,没玩过带丘比特和情侣的。不过我比较疑惑的点在于,节目组为什么要搞成这种形式?” 谢绮明白他的意思,一般狼人杀就是桌游,大家坐在一起发言讨论投票就好,一个小时不到就能结束一局,似乎没必要搞得像现在这样复杂。 “为了沉浸感吧,”谢绮推开阳台的门,“感觉像在拍慢综,除了狼人杀之外,应该还会剪辑一些我们的日常生活素材。” 林念跟着他走上阳台。 阳台空旷,林念倚在栏杆上,傍晚的海风吹过来,他嗅到水汽的味道。 浅棕色的碎发,被吹得露出额头。 谢绮盯着他瞧了会儿,目光落在黑色的颈环上。纤细的脖颈,一握就能掐断似的,甚至能看到几乎透明的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 “队长。”林念蓦然出声。 “嗯。” 谢绮目光没动。 “你知道这个团综会拍多久吗?” “不清楚。” 谢绮推了推眼镜,这才移开视线。 说心底没有疑惑是假的。作为队长,谢绮很早就参与了这次团综的企划。可以说,整个团里没有人比他了解得更多了。 可不知道是不是节目组的整蛊,抑或是出于某种保密的考量以便得到他们最真实的反应,如今的安排都跟企划书上的不一样。 “大家都在呢。” 温润而熟悉的声音,两人闻声转过头。施玉把阳台的门顺手关上,迈步朝他们走来,开门见山地说:“我是丘比特。” “你们呢?” 他没有靠在栏杆上,只是走到他们俩面前,目光掠过谢绮落到林念身上。 “我是狼人。” “村民。”谢绮言简意赅。 当情侣两人皆为好人时,自动归属好人阵营,皆为狼人时,则归属狼人阵营。 林念是狼人,谢绮是好人,此时丘比特和情侣自动组成第三方阵营,要杀光其余所有人才能获得胜利。 听完二者的回答,施玉神情没什么波澜,依旧盯着林念,“情侣的规则清楚吗?” 林念没看他,“什么规则?” “同生共死。”施玉的语气夹着若有若无的阴沉,不同于平时的温柔,“其中一人死亡时,另一人也会跟着死。” 海风是冷的。 莫名的,林念后脊发凉。不等他开口,谢绮就出声了:“怎么选了我们俩?” 施玉似乎是笑了一声,水润的,跟往日一样的嗓音,慢条斯理地道出答案:“因为活下去的几率最大啊,我们三个。” 从密室逃脱的表现来看,或许的确如此。谢绮没想到施玉的胜负欲这么强,他挑挑眉不置可否,说自己要回去休息了,施玉噙着笑跟他挥手。 阳台上只剩下林念和施玉两个人。 海风还在吹。林念拢了拢衣服,也想转身离开,“我也先回房间……” “阿念。”施玉叫住他。 “害怕吗?” ……害怕什么?害怕他还是害怕游戏,或是害怕这座荒岛,害怕一切的未定与变故。 林念垂着眼没说话。 一件裹着体温的衬衫披到他的肩上,淡淡的印蒿香气。 林念这才抬起眼,施玉的眼睛莹润的,漂亮得简直像是要落下泪来。s级的omega,温柔又多情,多得是人爱他,眼泪还没掉下时就多得是人恨不得顷刻吻住。 可此时此刻,施玉握住他的肩膀,语气好委屈:“阿念,别躲着我。” 林念侧过脸,想说自己没有躲,最后发紧的喉咙只吐出一个字:“好。” 他的承诺下一秒就被打破了。 因为紧接着,施玉的手碰上他的颈环,修长的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脖子,微凉的。他身子一僵,捂着侧颈后退了两步,过了几秒才后知后觉有些尴尬。 施玉没有生气。 他向前一步把林念揽进怀里,喊出了那个自从成团以后他就很少再叫的称呼:“哥……” 是了,施玉比他小整整三岁。 出道前,他经常会在练习室碰见施玉。他们俩是舞担,练舞的时间比其他成员更长。起初只是沉默着各练各的,后来渐渐熟了,才开始给彼此抠动作。 作为弟弟,施玉可谓是乖巧,温柔,懂事,挑不出任何毛病。 拥抱一触即分。施玉替他将碎发挽到耳后,语气是他从没听过的认真:“保护好自己。” 林念愣愣地盯着他的眼。 上一世,真的是施玉杀了他吗?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0、狼人 林念洗完澡的时候才九点半,离狼人汇合刀人的时间还有好一会儿。他头发擦了一半,才想起来没有吹风,翻箱倒柜也没找到。 叹了一口气,他走出房间。 站在二楼一眼望下去,客厅里灯大亮着,一群人正在玩扑克。 林念往楼下走,正好撞上安桉的目光,后者扬了扬手里的牌,叫住他:“前辈,要来一起打牌吗?” “你们玩,”林念笑着摆摆手,“我去找点儿吃的。” 他下楼拐进厨房,客厅的灯光透进来,里面还有个人。李憬转过头来盯着他,单手扶着冰箱,冷白的光打在他恹恹的脸上。 林念瞥了眼他手里拿着的冻酸奶,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没想到李憬会喝这个。他本来下楼也是为了找点儿夜宵,或许是晚饭吃得太少,洗完澡之后肚子就有点儿饿。 冰箱很大,不知道节目组打算让他们在这里呆几天,但从冰箱里的食物储量来看,至少是够他们吃一周的。 走近之后,林念才发现李憬的脸色很不好。他眉头皱起来,抬起手贴上李憬的额头,甫一碰上就被拍开了,“别碰我。” 林念没在意他不耐烦的语气,抓住他的手腕,“你发烧了?” 眼前的alpha,脖子红,耳朵也红,晕上冷白的皮肤格外明显。林念把他的手腕攥得紧,后者的脉搏也跳得很快。 这几天连轴转,确实容易生病。林念想起自己在岛上的那天晚上发烧,在李憬的酒店房间睡了一夜,退烧药也是他给的。 “还有药吗?”林念问。 话音刚落,冰箱门猛地关上。 李憬反握住他的手,一把把林念薅到墙上,肩膀抵住他的,耷拉着眼皮,依旧是面无表情:“林念,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什么?” 林念的背磕得有点儿疼,一时没反应过来。 空气杳暗,李憬盯着眼前的这人,视线从半湿的发到眼睛,鼻尖,嘴唇,最终落到他锁骨。 “昨天在密室不是还拿来威胁我吗?”李憬再度抬起眼,“这么快就忘了?” 林念愣了一下,倏地移开眼,显然是反应过来了。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又问了一遍:“还有药吗?”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问句,此刻却带上了无端的暧昧。林念垂着睫毛,颤着,没有看他。没吹干的头发,水珠贴着侧脸滑下去。 李憬蓦地伸出手指,抹了一把他下颌上的水珠。 “被你打翻了。” 他语气依旧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如果忽略掉他因为发病泛红的耳根,会让人以为他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林念偏过脸,只对着他露出个紧抿的唇角。半晌,才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抱歉。” 肩上的力气松了,李憬放开了他,两手随意地插回兜里。林念以为他这是不计较了,脚尖一动就想离开。 可他腿还没迈出去,李憬的膝盖就抵进了他的两腿间。 黑发的alpha浑身上下都冷,姿态依旧是懒散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怎么办?” 林念装傻:“什么怎么办?” 李憬倾着身子,凑近他,“我有性//瘾。” 他这话说得极轻,像蝴蝶从耳畔扇着翅膀过去。林念心跳一滞,没想到李憬会这么直白。 ……明明合该难以启齿的,隐秘的,不堪的东西,被他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林念讷讷地抬头,盯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目光鬼使神差地落在李憬的嘴唇上。薄的,唇色也浅,于是下方那颗痣,黑色的,格外鲜明。 慢慢地,那颗痣离他越来越近。 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潮腻腻的晚上,酒店的窗户被雨打湿了。他烧得神智不清,吃下李憬喂的药,脑袋枕在烟草味信息素的枕头上。 ……此时此刻,有信息素漏出来吗? 突然,客厅里传来一阵欢笑声。 林念蓦然回过神来,面容冷峻的alpha正垂着眼皮看他,他们鼻尖碰在一起,仿佛刚结束一个意犹未尽的亲吻。 他猛地偏过头,下颌绷紧。 不等他狂跳的心脏缓和下来,就听到一声低低的笑。果不其然,抬眼便看到alpha嘴角的弧度。 李憬挑起眉毛,目光掠过林念发红的耳垂。这个劣等alpha知道吗?如果没有抑制环的话,玫瑰味的信息素绝对已经铺天盖地了。 他盯着林念圆润的眼睛,眼尾暗红,受了惊吓似的,还有点傻,正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他想起养的猫。 林念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慢慢垂下头,嗓音发紧:“李憬……” 灯突然亮起来,林念的话被打断。 “怎么没开灯?” 沈心走进厨房,乍一看见两个人影,小声地惊呼了一声,很快又捂住嘴:“抱歉前辈,我没想到是你们俩……” 林念哑声说了句没事。 李憬当然是没说话,瞥了短发的女omega一眼,径自往厨房外走。 沈心的目光跟随着李憬,直至背影消失不见,才又回过头来盯着林念。 她眼底写满了好奇,还带着几分促狭。林念没法忽视,只能随口转移话题:“你们结束了吗?” 沈心这才想起来自己来厨房的目的,走到水池前拧开水龙头,一边洗果盘一边回答道:“嗯,我们刚刚结束,准备打完扑克就上楼睡了。” “我也要睡了,先上去了。” 沈心对他扬起一个笑,“前辈晚安。” *** 晚上十二点。 墙上的电子屏幕亮起来,提醒林念狼人该出动了。他走下楼时,客厅里已经坐了两个人。安桉笑着跟林念招手,“没想到前辈也是狼啊。” 本次游戏他们一共十个人,三头狼,三个村民,女巫、猎人、预言家三张神牌,还有一位丘比特。 林念嗯了一声,跟另一位狼队友曲青青打完招呼后环顾了一圈,目光落到电视柜旁的那个机器上,“牌子拿了吗?” 曲青青默默举起一块金属令牌。 规则上写得清楚,每晚十二点后才会发放令牌,狼人将令牌插进目标房间门上的暗杀槽,即可触发死亡系统提示。 安桉跃跃欲试,亮着眼睛说道:“我们商量一下吧,今晚先刀谁。” 林念接过那个令牌,“你们刚刚打完牌,有什么人选吗?” 安桉摇头,“大家都玩得可开心了,没注意到谁可能是神牌。” 曲青青在这时候望向林念,“前辈有主意吗?”不等林念回答,她接着道,“沈心跟我说,她在厨房遇到您和李憬前辈了。” “李憬前辈是神职吗?” 离了浓重的眼影,长相艳丽的女alpha攻击性弱了几分。她脸带笑意,看向林念的目光带着探究。 “不清楚,”林念手指捻了一下令牌,“我们没聊这些。” 气氛莫名有些微妙。 安桉看看曲青青,又看看林念,随即露出两个酒窝,给出自己的提议:“要不然自刀吧。” “反正第一晚女巫一般都会救的,先骗一瓶解药再说。” “我没意见。”曲青青无所谓地耸肩,“那谁自刀?” 安桉瞥了眼林念手里的令牌,歪歪脑袋,“林念前辈可以吗,刚好牌子在你那儿,上楼回房间的时候顺便插进去。” 安桉仰着脸看他,一头长卷发的女alpha也望过来。 林念沉吟片刻,“好。” *** 早上九点,众人非常准时地聚集在圆桌前,只有李憬一个人姗姗来迟。 他拉开椅子还没坐下,就听到宋郁昭吹了个口哨,笑嘻嘻地打趣他:“睡过头了?不会是昨晚上刀人太晚了吧?” 没等李憬说话,冰冷的女声突然开始播报:【各位早上好,昨晚是个平安夜。】 “怎么不是之前那个男人的声音了?”安桉望向天花板上的广播,“现在这个机器人听起来蛮瘆人的。” 曲青青满不在乎地说:“之前或许是导演吧,现在每天早上都要播报死人消息,导演又没那么闲。” “第一天早上要竞选警长。”胡屿今天换了身衬衫,没昨天那么正式。他把话题扯回游戏流程上来,“有谁想要上警吗?” 警长在狼人杀的游戏里还挺重要的,拥有1.5票归票权,还可以决定发言顺序。 有三个人举起了手,分别是沈心、胡屿和谢绮。 沈心率先发言,她慢慢放下了手,腼腆地开口道:“我没怎么玩过这个游戏,但我是个好人,所以想带着大家一起获得胜利。” 她说得很简短,胡屿紧随其后:“我狼人杀玩得挺多的,警长还是给有经验的玩家比较好。我的身份是神是民先不说,今天我上警主要是不希望警徽落在狼手上,不然好人白天公投就会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虽然没挑明,但大家都清楚。这毕竟是个综艺,当警长能获得更多的镜头。 谢绮是最后发言的。 他推了一下眼镜,大家都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没想到,谢绮只是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开口:“我退水——” 最终,胡屿以5:3的优势拿下警徽。他看向自己的左手边,“从这边开始发言吧。” 第一位是安桉。他露出一个笑,酒窝乖巧地缀在脸上,歪歪脑袋,“谢绮前辈是狼吧?”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1、女巫 “前辈的行为很可疑啊,”安桉边说边看向谢绮,“上警之后什么都不说,很快又主动退水,总感觉像是狼人在试探大家的反应。” “我一开始上警只是怕没人来,”谢绮解释道,“但看到前面两位都发言挺好的,所以说就不想揽这个活儿了,感觉警长还是给预言家这种神牌会更好一点吧。” 谢绮的这个解释还算真诚,紧接着他后面发言的是李憬,只随便说了一句我是村民,就喊了过。 “前辈不多说一点吗?”曲青青挪揄,“今天早上只有前辈一个人迟到了,就像宋郁昭前辈刚刚说的那样,合理怀疑是昨晚刀人没睡好,所以今天看起来才精神不振的。” “另外,”她又撑着侧脸看向林念,话锋一转,“昨晚夜深的时候,林念前辈还跟李憬前辈单独待在厨房里面,在干什么呢?不会是在密谋晚上怎么刀人吧?” “不过呢——” 她拖长了声音,眨了眨眼:“也不排除是偶遇,今天我还是更想投给李憬前辈。” 沈心就坐在曲青青旁边,她瞥了眼身边的女alpha,犹豫片刻后腼腆道:“我觉得李憬前辈应该是好人,只是话比较少。” 宋郁昭在沈心后面发言。 不知道为什么,一头红发的alpha似乎又不太高兴了似的。他先是狐疑地瞥了眼李憬,随后看向林念,撇了撇嘴:“我昨晚没看见林念哥和李憬哥待在一起,但光凭晚上聊天没法认定林念哥是狼吧。” 接下来,刘相矣和施玉相继简单自证了一下清白,没再多说。 终于轮到了林念,他慢慢地开口道:“我只是个村民,昨晚我是饿了下来找东西吃,正好在厨房碰到了李憬……” 显然是回想起了什么,林念下意识往李憬那边看了一眼,恰好对上alpha的眼神,带着股懒洋洋的倦怠睨过来。 “只是偶遇,”林念垂眼,“我们没聊几句,后面沈心就来了。”他没有过多解释,这时候越激动反而越容易被怀疑。 一轮发言完毕。 胡屿作为警长,最后发言并归票。 第一轮就被淘汰的话,镜头势必会很少。目前主要怀疑的狼人人选无非就两个,李憬和谢绮。这两位都是前辈,如果非得选一个的话……胡屿的视线从谢绮掠到李憬身上。 黑发alpha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眼皮耷拉着,一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模样。 李憬前辈刚刚的发言也没见得有多积极,但谢绮前辈面对质疑还有在认真解释。 所以,无论是为了综艺效果还是为了不得罪人,归票李憬都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就全场的发言来看,最可能是狼人的有两位。我倾向于咱们今天先把李憬前辈票出去,至于谢绮前辈,今晚预言家可以验一下。现在开始投票吧。” 没什么意外,李憬以8.5票被淘汰。 【玩家李憬淘汰,请站到圆桌前接受处刑。】 机器人女声适时从广播里传出来。 “处刑?”宋郁昭轻轻地笑了一声,露出半颗虎牙,“还搞得这么花里胡哨,她不出声我都快忘了还有系统播报呢。” 圆桌前划定了一个红线区域。 李憬走到那处站定,很快那块空地动了——原来是个升降台,淘汰的人会被送到地下室,多半是个休息室,导演等工作人员都在。 直到区域关闭后,安桉才凑了过去,“我第一天还纳闷呢,原来这个红线区域是为公投淘汰的人准备的。” 施玉坐的位置离那个地方最近,他没回应安桉的话,只是脚尖碾着画出来的红线若有所思。 宋郁昭贴在施玉身边,脑袋靠omega肩上,眨了眨眼故作委屈道:“哥怎么了,不会是舍不得李憬哥吧?” 跟从前无数次那样,他亲昵地揽着施玉的胳膊。说完这话,他目光落在对面的林念身上,在后者看过来后慢慢移开。 在林念看来,这就是一种alpha对情敌的耀武扬威。 施玉笑笑,摸了一下他的脑袋,温声道:“没这回事,我就是觉得李憬应该不是狼。” “为什么?”宋郁昭歪着脑袋看他。 “因为这个票型不对,刚刚一共有八个人投了李憬。在第一晚是平安夜的情况下,狼应该不会放任自己的队友就这样轻易被投出去。” 刚才只有两个人没投给李憬,一个是坚持最初的想法投给谢绮的安桉,另一个则是弃票的沈心。 宋郁昭淡淡地哦了一声,没再吭声。 *** “沈心可能是预言家。” 谢绮把蛋挞从烤箱里拿出来,看了眼另外两人,淡然开口道。 onyx团里面,只有施玉和谢绮会做饭。此时此刻,厨房就施玉、谢绮和林念三个人,丘比特和他的一对情侣。 林念嗯了一声,“昨晚沈心碰到我和李憬了,她应该是怀疑我和他狼人密谋,晚上就验了李憬。所以今天早上投票的时候,她才那么肯定李憬不是狼。” “那她下一个会查杀你吗?” “应该不会。”林念把洗好的黄瓜放在菜板上,“既然李憬已经洗清嫌疑了,跟他待在一起的我自然也不太可能是狼,加上今天队长你故意退水引起大家的怀疑,她晚上很可能会查你的身份。” 他手里拿着黄瓜,看向谢绮话题一转:“这个要切吗?” “切成片会吗?” “我试试。” 他拿起菜刀,拧着眉头切得很慢,手笨得不知道往哪儿放。施玉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他身后,轻轻地笑了一下,“还是我来吧。” 林念摇头,“没事,你先去……” 话音未落,他嘶了一口气,食指冒出血来。林念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施玉攥住了手腕。 s级的omega眼神认真,确认伤口不深后,拉着他的手放到水龙头下。水流声哗哗,从他的伤口上淌过。 “队长,”施玉扭过头,冲谢绮说,“麻烦你去问一下他们有没有医药箱之类的。” 说完,他回过头,目光认真地继续注视着林念受伤的手指。 林念看着施玉微微皱起的眉头,恍惚了一瞬,直到omega抬起眼来,目光温柔得一如既往,“怎么了,疼吗?” 林念摇摇头。 这种小伤,压根不用那么紧张。厨房里静谧,只剩林念和施玉两个人。 “阿念。” 眼前的alpha显然是在走神。 “嗯?”林念再次对上他的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施玉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很快睨了眼摄像头,最终只是扬起一个略显轻佻的笑,“你的眼睛好漂亮。” 他这句夸赞来得毫无征兆。 林念愣了一下,迅速垂下眼,纤长的睫毛掩住了眼底情绪。 摄像头背后,一个男人勾起嘴角。 尽管留着寸头,也掩盖不了优越的五官。鼻梁高挺,下颌凌厉,一双眼睛看人时如鹰如隼。 一个长相昳丽的女alpha坐在他旁边,黑色的直发披在两肩,摸了摸自己的美甲,漫不经心地开口:“都这时候了,咱们小玉还有时间调情呢?” “这不是游戏才刚开始嘛。” 女人笑了一下,“也是。” *** “前辈手上的伤没事吧?” 林念笑着回安桉:“没事。” 客厅的沙发上,曲青青正在把玩那块狼人令牌,红色的美甲和她的发色很搭,也很衬她堪称苍白的手指。 那块令牌做得精美,四周镶着黄铜花纹。正中央是个狼头的标识,眼睛处还嵌了深绿色的宝石,昏暗中会泛着莹莹的幽光。 曲青青红唇轻启:“今天晚上刀女巫吧。” 林念没问谁是女巫,因为三个人都心知肚明。 白天公投的时候,曲青青故意抖出林念和李憬在一起的事情,以此推断林念是狼人,只有宋郁昭一个人跳出来为他说话。 在李憬被票出去之后,施玉分析说他应该是被冤死的。宋郁昭就在旁边,但他却并没有指出林念也因此洗清嫌疑的事情,只有一种可能——他内心认定林念就是个好人,不需要这个来佐证。 因为他是女巫,昨晚是他救下的林念。 “走吧,”安桉从沙发上站起来,拍了拍手,“正好把他的毒药闷了。” “等一下。” 林念叫住他,“我们还得商量一下,明天公投怎么发言。” 安桉唔了一声,“差点忘了。” 他又坐回沙发上,眼珠子一转,“要不然明天悍跳预言家吧,我报李憬前辈的金水,然后报谢绮前辈的查杀怎么样?” “不行。”林念蓦地出声。 谢绮跟他是情侣,同生共死。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2、处死 林念否定得很快,两头狼纷纷扭头看向他。 “谢绮今天退水的事情已经引起了大家的怀疑,”林念敛着眼皮,慢条斯理地解释道,“警长最后也说了让真预言家验他。要是你报他查杀,真预言家跳出来给谢绮金水,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转移到你们俩身上。” 安桉思忖片刻后点头,撑着脑袋问:“那怎么报查验顺序比较好?” “你给谢绮金水,直接查杀真预言家。” “真预言家?”安桉皱起眉,“谁是真预言家啊?” 但不等剩下的两人回答,他很快就抿出来了,拖长声音哦了一句,“我知道了。” 曲青青挑起眉毛,“还不算笨。” 经过了这两天,他们也算是玩得比较熟了。安桉佯装发怒,冲着曲青青道:“我又不像你跟她关系那么好,每天都黏在一起,当然没你发现得早咯。” 曲青青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但是这样的话,这个预言家就不能我来跳了。”安桉摆了摆手,“因为今天白天我把票投给了谢绮前辈,如果我预言家给他金水肯定说不过去。” “我来吧。”曲青青说,“不出意外的话,明天的发言顺序跟今天是一样的,林念前辈的发言顺序太靠后了,我来跳可以先发制人。” 说完之后,曲青青把令牌攥在手里,拢好睡衣准备起身上楼。安桉却眼珠一转,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话说……” “咱们之间不会有情侣吧?” 曲青青随即转过头。 林念也看向他。 “你说的是什么情侣?”女alpha饱满的红唇微微上扬,笑得若有若无的暧昧,“我要是情侣的话怎么敢大义灭亲呢?” 她们俩一个alpha,一个omega。 林念心想,原来她和沈心是真情侣,怪不得她们看起来那么亲密。他很快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瞥向镜头,这是可以说的吗? 林念默默地接了一句:“我不是。” “那就好,”安桉露出两个酒窝,“明天早上见。” *** 早上九点,圆桌上只有八个人。 谢绮看着空出来的位子,眉头微皱,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广播里开始播报死亡消息——【昨晚,玩家宋郁昭死亡。】 “宋郁昭前辈是也被送去休息室了吗?” 安桉打了个哈欠,不甚在意地问了句。 “多半是昨晚接到死亡通知就被节目组带下去了吧。”胡屿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边,“现在开始发言吧,还是从这边开始。” 安桉照例是第一个。他撑着脑袋懒洋洋道:“我只是个村民,也没什么信息。但是今天是第二天了,建议预言家可以跳出来了。” 谢绮简单说了两句,很快轮到曲青青。 “其实,我就是预言家。”曲青青妆容精致,慢条斯理地说,“我之前一直没跳出来是因为没验到狼人。第一晚我验的是谢绮前辈,他是我给的金水,昨天晚上我验的是沈心……” 话语微顿,她侧过头看向沈心略带震惊的眼神,摸了摸她的短发,红唇轻启:“沈心是我的查杀,她是狼人。” “我不是狼。” 虽然知道这只是场游戏,沈心还是有些难过自己爱人的背叛,轻轻吐了一口气,她才慢慢接着说:“我才是预言家。我第一晚验的是李憬前辈,第二晚验的是谢绮前辈,他们俩都是好人。现在,青青跟我对跳预言家,只能说明她就是狼。” 刘相矣没什么所谓的样子,盯着坐在一起的两个女生,悠悠道:“反正她们俩当中肯定有一个是狼呗,能让她们再发言一次吗,现在不太看得出来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我也不太分得清她们俩谁是真预言家。”施玉分析着现在的局势,“昨天公投李憬走了,宋郁昭昨晚也被狼人刀了,他们俩都是好人。如果他们都是村民的话,今晚狼再刀一个村民就获胜了。所以说我们好人现在处于极大的劣势,今天不能分票,必须投一个狼出去。” 施玉说的没错。狼人的胜利条件是杀光所有神职,或者杀光所有村民。 “就目前的发言来看的话,”林念跟曲青青对视一眼,“我感觉曲青青更像是真预言家,沈心看起来像是被查杀后,狼人身份暴露了才跳出来假装预言家。不过刘相矣说得对,如果可以的话,也可以再听听她们俩的发言。” “游戏规则上说的是只能有一轮发言,”胡屿思索了片刻,“但我觉得让她们俩再简单说两句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话卡了一下,随即感觉脖子上的颈环似乎勒了他一下。错觉吧,胡屿没太多想,调整了一下颈环的位置,正要接着开口,就听到冰冷的机器音提示—— 【一轮发言完毕,请警长立刻归票,所有玩家立即投票。】 “那看来是没法再发言了,我也不能确定她们俩到底谁是狼……”胡屿抓了一下头发,“这样吧,我归票她们两个,大家自行选择。”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胡屿想。毕竟这一轮公投很重要,如果他归票错了,到时候狼人阵营取得胜利,观众很有可能把锅推到他头上。 他好不容易争取到了这一次的综艺录制机会。马上就要出道了,可不能在这里给粉丝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很快,投票结果出来了。 曲青青、安桉、林念、施玉和谢绮投给了沈心,刘相矣、沈心和胡屿投给了曲青青。 两人的票数是5比3.5,沈心出局。 【玩家沈心淘汰,请站到圆桌前接受处刑。】 说不委屈是假的,明明自己才是真正的预言家。但这是综艺,沈心很快调整好情绪,她不想给观众留下自己输不起的印象。 “怎么都不信我呢,”沈心摊手苦笑,挽着头发往红线区域内走,“我才是真的预言家啊——” 话音未落,她爆发出一声尖又长的惨叫。 升降台没有启动,沈心是直接掉下去的。众人皆是一震,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曲青青。她跑过去往下望,蓦地瞪大了双眼—— 少女被钉在了一根巨大的铁钉上,肚皮被刺穿,鲜血汩汩地往外涌,染红了她的白色连衣裙。 ……沈心死了。 不是恶作剧,不是综艺效果。 曲青青大声尖叫,刚想要伸出手,红线区域立刻关闭了。 随即从广播里传来一个男声,跟来到这栋别墅的第一天一样,慵懒又随意的,从喉咙滚出笑声:“各位,我们的游戏终于开始了。”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啊!”曲青青趴在地上,不停地拍已经关上的区域,红色的美甲在地板上划出血痕,“工作人员呢!都去哪儿了……” “抱歉,游戏还没结束呢。”低沉的男声打断她,“你们中间还有狼人,只有获胜的一方可以离开这个荒岛。” 林念呆坐在椅子上,心脏狂跳,快从胸腔里蹦出来,梗在他喉咙管说不出话。 这压根就不是什么综艺。 而是一场活生生的杀人游戏。 率先有所动作的是胡屿,他满脸错愕,发了疯似的往别墅大门跑。可还没等到他跑到门口,就猛地倒在地板上,两只手紧紧扒拉着自己的颈环,因为缺氧,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不可以逃噢,”似乎是被他痛苦狰狞的面孔取悦了,男人又笑了一声,“别墅的门窗都锁上了,再说了,就算你们逃出去也离不开这座岛。” 过了片刻,颈环的警告终止。 胡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死里逃生一般。趴在地上鼻涕眼泪一齐往下流,全然失了刚来节目时的形象,“我不录了,我不录了可以吗?我退出游戏……” 说到这儿,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喃喃道:“是公司把我们弄到这儿的,对了,是公司!”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天花板密密麻麻的摄像头,像是对上无数双阴骛的眼睛,半跪起身子说:“我不出道了,我想回家,放我回去吧求求你们了……” 那男人啧了一声,没理会他的哭喊,漫不经心地开口:“接下来,游戏继续。别忘了遵守游戏规则,祝各位好运。” 很快,广播关闭。 客厅的电视屏幕却突然亮起来,密密麻麻写满了这场游戏的完整规则:想要逃离者,处死;使用暴力违反规则者,处死…… 偌大的别墅里,一片死寂。 “所以说,这压根就不是什么抑制环。”曲青青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扣住脖子上的颈环,“而是用来控制我们的项圈,一旦不听话,就会被活活勒死。” 她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赤脚踩在地板上。厚重的眼妆早就哭花了,脏乱的妆面让她看起来格外可怖。 她一步一步走到林念面前,目光不错地盯着他:“前辈,你们是怎么来到这个游戏的?” 谢绮就站在林念身边。他眉头紧皱,表情严肃:“我们是被迷晕了送过来的。” 女alpha立刻移开眼珠子,死死盯着他。 曲青青本来就是很有攻击性的长相,此刻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她没再说话,最后瞪了一眼林念,上楼回到了卧室。 晚饭时间,餐桌上气氛诡异。 他们来到这栋别墅的第一天还其乐融融,如今只剩下了七个人。明明是暖黄色的灯光,撒在每个人脸上都难掩苍白。 “你们说……”安桉蓦地出声,“李憬前辈和宋郁昭前辈,也死了吗?” 林念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沉默地把菜放进嘴里。 一时间,没有人回应他。 曲青青已经卸掉了妆,她神情阴郁,苍白的唇瓣微动,语气嘲讽地开口:“谁知道呢,至少没死在我们面前,毕竟前辈们已经出道了……” 她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快把脑袋埋进碗里的胡屿闻言愣了一下。对啊,他们已经出道了。不像他们这些没出道的练习生,没有任何人关注,随随便便就可以抹杀掉。 施玉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没漏掉胡屿的反应。 他半抬起眼皮,于是那双狐狸眼就更狭长,蛊惑人心般的,不疾不徐道:“那又如何?反正现在是按照新的阵营来定生死,不是吗?”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3、杀戮 第三天晚上,夜幕再次降临。 林念走下楼时,曲青青和安桉已经坐在沙发上了。这一次,三人之间没了之前轻松的氛围。 他一出现,两人的眸子就紧紧盯着他。 曲青青开门见山地说:“今晚,我想杀施玉或者谢绮。” 林念波澜不惊:“为什么?” “因为他们俩中间,有一个是你的情侣。” 曲青青目光凶狠,胸腔难掩起伏。如果早知道这个狗屁游戏真的会死人,她昨天绝对不会跟沈心对跳预言家。 她们已经交往两年了。 从训练时期到现在,明明……明明她们很快就能一起出道了,她却亲手害死了她的爱人,和自己的狼队友把她票了出去。 曲青青接着说:“今天我悍跳预言家的时候,一共有五个人投给了沈心,除了我们三个以外就是他们俩。” “所以呢?”林念不为所动,“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是被骗票的村民?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我真的掉进了链子里,大可以联合他们俩把你票出去,那么今天死的人就不是沈心而是你了。” 曲青青一时没有回答,安桉却反应得很快,他走到林念面前,“因为你不能保证警长和刘相矣会不会也投给曲青青。如果跟今天相反,他们选择投给沈心,那么沈心就会有4.5票,曲青青只有4票。最终出局的人还是沈心,而你也会彻底在我们面前暴露。” 他脸上毫无笑意,跟前两天那个随时带着酒窝的alpha判若两人。 曲青青也从沙发上起身,跟安桉并肩站在林念面前,冷笑了一声:“你选一个吧,今晚刀施玉还是谢绮?” 林念后背冒起冷汗,低垂着头,不易觉察地攥了攥手心。 如果真的要选,那当然是杀了施玉。从游戏来说,施玉是丘比特,他死了情侣照样能活。从现实来说,施玉很有可能就是上一世把他害死的人…… 如果施玉死了,他就能活。 杀了施玉。 “杀谢绮吧。” 安桉突然开口。 林念猛地抬起头,对上安桉黑白分明的瞳孔。面容可爱的alpha此刻冷得出奇,随即露出一个诡异的笑,“你跟谢绮才是人狼恋。” “在第一天的时候,我的发言明明狠狠踩了谢绮,公投也票给了他。按理来说,我在他那里的身份肯定不做好。你也应该告诉他了吧,你的狼队友有哪些人?” “所以,在明知曲青青和我都是狼的情况下,他还是跟着我们一起冲票把真预言家搞出去了。因为他是你的恋人,要帮着你这头狼赢。” 安桉与林念四目相接,“我说的对吗?” “我和他不是情侣。” “那就今晚试试呗,”曲青青扬了扬手里的令牌,“看谢绮死了之后,你还能不能活。” 林念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令牌,随即转身往楼上走,步调却并没显得有多沉重。 “如果我怎么说你们都不信的话,”他语气轻松,“那走吧。” *** 不知从何时开始,岛上在下雨。 寂静的走廊,雷声格外骇人。三个人一起往谢绮房间走,林念错开了一点,走在曲青青和安桉前面。 又是一道闪电,从窗外照进来。 惨白的光,同时打在三个人脸上。林念脚步蓦地一停,转过身面色沉重地看着曲青青,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夺走了她手里的令牌迅速插进了暗杀槽。 曲青青吃痛,愣了一下,难以置信的目光才慢慢挪到那扇门上——那是她的房间。 狼人一晚只能杀一个人。一旦有令牌插入,当晚所有房间门的暗杀槽都会自动关闭。 “你果然是情侣狼。”曲青青咬牙切齿地说。 “对不起。” 林念埋着头,垂在两侧的手微微发抖。 女alpha两眼发红地瞪着他,蓦地从怀里抽出一把水果刀,抬起手刺向林念,“那就一起死吧!” 她朝林念扑过来,却倏地身子一歪,原本对准心脏的刀刺到林念的肩膀上。她眼睛睁得极大,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脖子,鲜血从颈环处往下流,握住刀的手也渐渐失了力气。 随即瘫软在地,她脑袋一歪,鲜血在地板上汇成一个小泊。死不瞑目。 使用暴力破坏规则者,处死。 安桉眼底的惊诧已经收了回去,虽然不知道被狼人刀掉是怎样的处死方式,但曲青青今晚已经是必死无疑。 他走到林念面前,看着他捂着肩膀上的伤口,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没用的,只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前辈。”安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冷漠,“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了。” 说完之后,他瞟了眼地上曲青青的尸体,面无表情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轰隆——” 又是一道雷声。 林念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拖着步子走到一个房间前,轻轻敲响了门。 ……没人应门。 他忍着肩膀上的剧痛,又敲了两下。门咔哒一声开了,先从门扉边缘透出来的是墙壁上暖黄色的玻璃罩灯。慢慢地,门缝越开越大,露出光晕下施玉的脸。 林念抬起头,与他目光相接。 施玉先是一怔,很快注意到他肩膀上的伤口。他眉头倏地皱紧,迅速把他拉进了房间,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他让林念在床沿边坐下,搬过医药箱,是上次处理切菜的伤口留下来的。 林念只穿了一件白色短袖,此时此刻,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触目惊心。 劣等的alpha低垂着头,敛着眼皮,睫毛盖住了所有情绪。额头疼出冷汗,略长的发在脸颊落下一片鲜明的阴影,只露出个苍白的下巴和毫无血色的嘴唇。 仔细看就会发现,干涩的唇瓣还在微微发抖,吐不出来哪怕一个字。 施玉按住他的肩膀,面色深沉,猝不及防拔出了那把刀。一声痛呼就这样卡在嗓子眼,林念立即睁大了眼睛,施玉的脸近在咫尺——他闭上眼吻住了他。 咣当一声,水果刀掉落在地上。 这显然是一个安抚意味的吻,但又不能说不带有任何难以言喻的情绪。 湿漉漉的吻并没有持续多久,施玉放开了他,低垂着眼翻开医药箱,“衣服脱了。” 林念还没回过神似的,呆坐在床上没动。 施玉只好帮他把短袖脱掉,光裸的上身,alpha常年练舞的身材劲瘦。薄薄的汗,细腻的,覆在白皙的皮肤上。晶莹的,透亮的,像某种新鲜贝类的软肉。 他给林念上药。 好疼…… 林念死死地咬住下唇,眼睫毛同样濡湿了,胸腔随着喘息起伏。他偏过头,脖颈纤瘦,青色的血管爬上去,绯红的耳畔一带也显得脆弱异常。 直到包扎完换好衣服,他整个人都湿透了,像是从水里刚捞起来的一汪月亮。 “怎么回事?”施玉又问了一遍。 林念嘴唇微张,片刻后又合上。慢慢地,他抬起头,眼睛圆润的,迷蒙的,夹杂着雨雾似的望过来。 “施玉,”他叫他的名字,“我又要死了。” 他眼底好悲伤,近乎要落下泪来。但没有,只是眼睛干涩得发疼。 施玉无言了片刻,在他面前蹲下。 他先是看了一眼时间,半夜一点多,还没过狼人活动的时间。略微思索了片刻,他把手搭在林念的腿上,放轻了语气循循善诱道:“谁刺伤的你,曲青青还是安桉?” “曲青青。” 施玉替他撩起额前濡湿的发,动作轻柔得无以复加,“你们今晚刀的谁?” “……曲青青。” 默了片刻,施玉缓缓开口:“她发现你在链子里了,对吗?” 林念默然点头。 “所以说,”施玉沉吟片刻,“安桉也看见你和曲青青起冲突了?” 林念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今晚曲青青死了,安桉也已经知道了他跟谢绮是情侣。林念身上带着伤,是个人都会怀疑他是狼。现在还剩六个人,3.5票对3票,他明天绝对会被票出去。 这样看起来,林念死定了。 施玉站起身,把披着的头发扎起来,“等我一下。” 他刚一转身,就被林念扯住了衣角。 那双圆润的眼睛慢慢抬起来,林念仰起头,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却一言不发。 他蓦地回想起白天沈心死的时候,现场一片混乱,当时施玉在干嘛呢?s级的omega面容沉静,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切似的。 上荒岛的第一天,施玉为什么会一个人单独出现在这栋别墅里?为什么他没有跟谢绮和宋郁昭一样被绑在灯塔地下室?为什么他们从灯塔出来后又重新回到了这个别墅…… 林念头皮发麻,后背一点一点渗出细密的冷汗。 有没有一种可能,施玉从一开始就知道。知道这是一场会死人的游戏,因为……就是他把所有人拉进这场游戏的。 林念慢慢地松开手,嗓子眼发紧,却只是问了一句:“为什么要选我当情侣?” “因为活下去的几率最大。” ……跟那天的回答一模一样。 是了。不是获胜,而是活下去。所以那天omega不同寻常的语气都有了解释。林念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笑得苦涩,“我知道了。” 确实,这样活下去的几率最大。 现在的局面,他明天就会被公投处死,谢绮也会紧接着殉情,而身为丘比特的施玉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到时候场上只剩下四个人,一头狼和三个好人。 他笑容敛了,慢慢垂下了头。 原来他这一世活得比上一世还短,这么快就又要死了。还会有下次吗?他还会再重生一次吗…… 突然,一个拥抱把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施玉把他揽进怀里,印蒿香气,他信息素的味道,混合着衣物的清新气息。林念睫毛颤了颤,大脑还在发懵。 “不会死。” 施玉单手托住他的下巴,垂眼看着他。那双猫一样剔透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好像无机质的玻璃珠。 施玉顿了片刻,语气镇静:“我不会让你死。”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4、归票 施玉回到房间,林念还在床沿上坐着,跟他走时一模一样。听到了关门的声响,林念才慢吞吞地抬起头。 除了施玉,谢绮也在。 他出去了很久,此时此刻,手上提着带血的毛巾。施玉把毛巾用黑色塑料袋装好,扔进了洗手间的垃圾桶。 “你们……去干什么了?” 林念瞥了一眼施玉,游离的目光挪到他一旁的谢绮身上,后者扶了一下眼镜,“我们处理了曲青青的尸体。” 随后,他语气坚定地开口:“我是女巫。” 第一时间,林念的大脑是没转过来的。但是紧接着,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 第四天。早上雨停了。 众人在曲青青的房间里发现了她的尸体,胡屿捂住嘴,把尖叫咽了下去。如果说,昨天沈心的死还让他抱有一丝侥幸,那么今天曲青青脖子上的伤口让他彻底死了心。 安桉对着尸体若有所思,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林念。 棕发的alpha眼底发青,面色惨白,没有任何掩饰伤口的意思,白色的绷带从衣领露出来。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林念侧过头来,视线淡淡地从他脸上掠过,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曲青青的房间。 昨晚走廊上的血迹也没了,安桉皱着眉头,站在房间门口最后看了一眼曲青青的尸体,跟着众人一起下了楼。 一楼的圆桌前,胡屿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盯着林念肩上的伤口问道:“你的伤是哪里来的?” 这就是让他第一个发言的意思了。 “我是狼人。”林念语出惊人,他没管胡屿错愕的眼神,“伤口是昨晚安桉刺伤的,因为我和他起了内讧,他是一头情侣狼。” 紧接着他直视安桉的眼睛,冷静地开口道:“现在只剩下六个人了。我自爆是因为,如果今天我们不全票把安桉投出去,那么第三方就赢定了。只有情侣死了,好人阵营和狼人阵营才能争一争。”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安桉内心冷笑,面上却不显,“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村民,昨晚一直在睡觉,压根就没见过你。至于你的伤口,谁知道你是怎么弄的,现在拿来故意栽赃我。” 扫视了一圈,安桉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语气严肃地分析道:“曲青青昨晚被刀了,说明她的确是真预言家。林念跟施玉才是狼,并且是一对情侣狼,另一头狼是已经被票出去的沈心。林念已经承认自己是狼了,接下来我们只需要把他票出去,施玉跟着殉情,我们好人就直接赢了。” 下一个轮到刘相矣,他照例是搞不清楚孰真孰假,直接过掉了发言。 “安桉在胡说八道。我不是狼,跟林念更不可能是什么恋人。”施玉挽了一下耳旁的碎发,目光扫过所有人,“我是猎人,谁要是敢投我,我就一枪带走谁。” 最后一个发言的是谢绮。 “我觉得林念和安桉都是狼,只是他们中间出了一个情侣狼,所以在内讧。”他视线掠过他们俩,随后看向胡屿,“不过我是女巫,还剩一瓶毒药没用,今天我们可以先把安桉投出去,晚上我再把林念毒死就好了……” “你是个屁的女巫!” 安桉意识到事情逐渐不对劲起来,但很快被项圈勒得说不出话来。被警告过后,他没再插话,只是目光阴沉地死死盯着谢绮。 “你凭什么说我不是女巫?”谢绮目光锐利地回视他,“两个预言家无论真假,都验过我的身份。我是全场唯一一个双金水,也没有任何人跟我对跳女巫。” 他说着看向警长,“今天绝对不能分票,所有票都挂在安桉身上,确保能把他投出去,晚上我再毒死另一头狼。” 胡屿脑子里一团乱麻,斟酌着开口:“那要不然就听谢绮前辈的,今天先把安桉票出去……”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安桉突然冲着谢绮大喊:“那为什么不票林念,你要是真的女巫就晚上来毒死我!” 他紧紧箍着脖子上的项圈,挣扎着开口。随即视线移向胡屿,目眦欲裂,恶狠狠地威胁他:“归票林念!听到没有!” 【一轮发言完毕,请警长立刻归票,所有玩家立即投票。】 广播适时响起,冰冷的机器声激得胡屿心脏狂跳,生怕晚一步就被处死了,他急忙顺着安桉喊道:“林念,我归林念!现在开始投票!” 谢绮眼神一暗,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众人立刻开始投票,结果很快出来—— 安桉和林念的票数3比2.5。 林念、施玉、谢绮投给了安桉,胡屿、安桉投给了林念,而刘相矣则单独投给了施玉。 【玩家安桉淘汰,请站到圆桌前接受处刑。】 “你他妈脑子有病吗!” 安桉冲上去死死攥住刘相矣的领子,“说了不要分票,不要分票!你为什么要投给施玉!如果你也投给林念就……” 不等他说完,猩红的血液从脖子往下流,他痛苦地跪在地上,倒在了血泊里。 胡屿愣愣地看着安桉的尸体。半晌,眼珠子慢慢转向刘相矣,一卡一卡的,像是已经坏掉的机器,喃喃开口:“我是警长,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为什么不投给林念?” 不等刘相矣回答,他视线随即又转向谢绮,“没事,没事,其实死林念还是死安桉都是一样的对吧?只要今晚女巫把另一头狼毒死就好了……” “我不是女巫。” 谢绮蓦地开口,打破了他的自我安抚。 “你不是女巫?”胡屿彻底混乱了,“那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啊!”他后知后觉自己应该搞错了什么,抓着头发蹲在地上。 “我和林念才是情侣。” 闻言胡屿仰起头,目光呆滞地看向谢绮,“林念的情侣不是施玉吗?刚才安桉明明是这样说的啊……” 他蓦地打住话头,瞬间明白了。 女巫早就死了。施玉根本不是猎人,刘相矣才是,所以他才会投给施玉。施玉的真实身份是丘比特,跟林念和谢绮都是第三方阵营。 完了,一切都完了。 胡屿跪坐在地上,两眼无神。今晚林念这头狼就会刀了他,第二天只剩下刘相矣一个人,猎人技能自动失效,他们再绑票就赢了。 林念看着安桉的尸体,还在恍惚。 ……他没死。 他活下来了。 慢慢地,他扭头和施玉四目相接。 昨天晚上,在他一个人呆在施玉房间的时候,施玉去找了谢绮,擦干了走廊的血迹,又把曲青青的尸体搬回房间里,伪造成被狼人杀害的假象。然后让谢绮谎称是女巫,自己假装是猎人分票,最后救下了林念。 否则,现在倒在血泊中的人就是他。 可施玉明明是丘比特,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蓦地,林念回想起游戏的第一天,施玉在天台上的那一句叮嘱。 心脏咚咚跳起来。 所以,施玉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他。也就是说—— 上辈子杀了他的人根本不是施玉! 他快步走到施玉身旁,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还没开口,就听到广播里再次响起那个男人的声音:“真是精彩啊,这次的游戏。” 紧接着,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笑的:“多亏了我们小玉。” 林念簌然扭过头,对上施玉黑白分明的眼睛。 可不等他吐出一个字,就脖子一疼,眼前一黑。他似乎是被人托住了,躺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看见谢绮倒在了地上。 “好玩吗,小玉。” 依旧是那个女声。 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人静静地伫立着。 施玉把昏迷的林念搂在怀里,唇角一点一点地挑了起来,狐狸般的眼睛往上抬,对准摄像头漫不经心地答道:“好玩啊……” “但下次别这样搞了,二姐。” *** 再次睁眼,是医院苍白的天花板。 林念缓缓眨了一下眼睛,鼻尖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恍惚了一瞬,随即听到身旁熟悉的声音:“你醒了。” 他瞳孔簌然放大,侧头看向施玉,昏迷前的种种钻进大脑。 半长的发扎了个低马尾,随意地搭在左肩上,施玉把削好的苹果递过来,“阿念,吃点东西吗?” 他语气温柔而沉静,林念目光紧锁他唇角碍眼的笑容。 ……为什么?在经历了那样一场杀人游戏之后,还能这般若无其事。 林念移开视线,紧紧闭了一下眼睛,无视他手上的苹果。因为太久没说话,刚开口时嗓子哑得要命:“李憬呢?” “还有,”他咳了一下,“宋郁昭在哪儿……” “这么想我?” 一个少年感十足的声音打断了他。宋郁昭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勾起嘴角半是嘲弄,露出颗虎牙。 李憬和谢绮跟在他身后。 “你……”林念眉头轻蹙,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面前活蹦乱跳的红发alpha,“你没受伤吧?” 宋郁昭愣了一下,对上林念担忧的眼神。 片刻后,他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把玫瑰花摆在病床旁的桌子上,“我能有什么事,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居然能这么不小心把肩膀磕伤了。” 他在林念病床边坐下。 事情就是从这里开始不对劲的。 林念微怔:“……磕伤?” “对啊,”宋郁昭依旧没看他,“我们从那个密室出来之后,通道那么黑,节目组又故弄玄虚给我们迷晕了,谁想到你磕到了石头上,只好暂停录制把你送医院来了……” 林念眼神错愕,眉头一点一点皱紧。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5、噩梦 “怎么了?” 宋郁昭瞥了眼,见他脸色越来越差,苍白的,像是随时会碎掉的瓷器,无意识伸出手,“肩膀还疼?” 林念蓦地偏过脸。 宋郁昭的手停在半空,愣了片刻才收回去。 林念一只手撑着,从病床上坐起来,视线越过宋郁昭。一头黑发的alpha两手插兜,站在宋郁昭身后,半敛着眼皮正好也在看他。 “李憬你去哪儿了?” 他这话问得没头没尾的。李憬看了他半晌,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公司。” “我们刚从公司过来。”宋郁昭补充道,“陈守哥通知我们去商量团综宣发的事情了,施玉哥留在这儿照看你。” 林念对他的解释置若罔闻,继续目光不错地盯着李憬,语气急切:“你不是第一个淘汰的吗?然后呢,他们把你带到哪儿去了?” 李憬漠然看着他,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林念心脏开始狂跳。 他反复舔干燥的嘴皮,努力平复心情,斟酌着字句:“我们从密室出来以后,没有去玩儿点别的吗……” “你做噩梦了?” 谢绮出声打断了他,把果篮放到柜子上,“这是陈守托我们给你带的果篮,他这段时间太忙了没空过来。公司说团综素材已经够了,不用再拍了。你接下来好好养伤,过段时间我们的第三张专辑出来之后……” 林念猝然打断他:“我的伤怎么来的?” 他的状态实在称不上好。谢绮目光凝重了几分,推了推眼镜说:“当时我们都晕倒了,具体的不太清楚。节目组赶到后就把你送到了医院,医生说你的肩膀磕到了不明尖锐物,多半是通道里的石头之类的。”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难道真的只是他做的一场噩梦? 根本没有什么狼人杀游戏。就像谢绮他们说的那样,从密室出来之后他们就被迷晕了,没有再去那个别墅,而是直接回了赤浦市。 意思是安桉,沈心,曲青青这些人都是假的?不可能。 林念蓦然抬起头看向施玉,s级的omega半垂着头,还在削苹果,略长的刘海落下来遮住眉眼,看不清情绪。 林念看着他手里的水果刀,心跳骤然加快。 他艰难地移开眼,目光缓慢地从他们每个人脸上扫过:宋郁昭的沉默,谢绮的严肃,李憬的淡漠…… 好陌生。 每个人都让他觉得陌生。 林念嘴唇发抖,脑袋一阵眩晕。他蓦地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坐在一旁的宋郁昭下意识扶住他,“你怎么了?” “把医生再叫过来看看。”谢绮看着他惨白的脸色,伸手想要按铃,“是不是撞到脑袋了……” “我没事。”林念打断他,“就是做了个噩梦。” 他语气恢复了镇定,没再看任何人,躺回病床上,缠着绷带的肩膀还在隐隐作痛。他闭上眼睛,凛然地想—— 他们都在骗他。 *** 三月,赤浦市最宜人的季节。 林念已经出院好几天,中间且陶陶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除了关心他的身体恢复状况外,就是通知他准备新专辑的事情。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林念正午睡结束。 他趿着拖鞋,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一个女孩。看起来非常年轻,多半在上大学,扎了个高马尾,手里还抱着一只猫—— 长得好像李憬的猫。 “请问是谁?” 听到林念的声音,门口的少女倏地眼睛亮起来,“您好!我叫李愉,是李憬的妹妹。” 怪不得,仔细看的确跟李憬长得有七分相像。林念拉开门,瞥了眼她怀里的猫,露出一个礼貌的笑,“你好,先进来吧。” “好嘞!” 李愉内心欢呼雀跃,面上却丝毫不显,保持着克制和礼貌。闪进门后,她跟着林念走到客厅,刚坐到沙发上便听到林念温柔地说:“你歇一会儿,我上楼叫他。” 今天其他人都有通告,只剩他和李憬两个人在宿舍。 敲响门后过了好半晌,里面才传来桌椅的窸窣声,随即门被打开露出一张恹恹的脸。李憬倚在门口,用眼神问林念干嘛。 “你妹妹来了。” 李憬越过他,从二楼栏杆往下望,正好对上李愉偷瞄的目光。被抓包的女omega也不尴尬,两眼弯弯地唤了一声:“哥,我来送丢丢过来!” ……丢丢? 没理会林念疑惑的眼神,李憬径自往楼下走,“不是跟你说过两天我来拿吗?” 他双手托过瞅着又胖了不少的猫,脸色一黑,顺着眼角瞥了一眼还在笑眯眯的李愉,“我问你,它的脸怎么黑成这样?” 难得听到alpha这么咬牙切齿的语气,林念侧目而视,随即目光落到他怀里的猫身上。比起之前,猫的脸和耳朵的确黑了好几个度,称一声小煤球也不为过。 李愉笑容不变,坐姿端正,语气乖巧:“哥,上个月我在放寒假啊,你为了拍团综把它寄养回家的时候就该预料到的。” 原来李憬是北方人,林念默不作声的想,眼睛依旧盯着那个脸盘子黑成一团的猫身上。 暹罗猫在天气冷的时候毛色会变深,暖和时毛色会变浅。 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应,那猫也望过来,蓝色玻璃珠似的眼睛圆溜溜,嘴巴微张,随时会流口水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聪明,黑了之后一脸傻气,全然没了之前漂亮矜贵的模样。 空气里传来一声很轻的笑。李憬侧过脸,对上林念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意。 李愉的视线也望过来。 林念微微垂着头,手指拢成拳,掩在唇边,很快又放了下来,只露出泛着薄红的耳廓。 “其实,还蛮可爱的。” “是吧!”李愉迅速回应他,“我也这么觉得的,黑一点也很可爱啊!”李愉一边说一边把猫从李憬手上薅回来,摸摸它的耳朵,“你看这耳朵,这爪子,还有毛茸茸的尾巴,黑黑的多可爱啊!” “林念哥,”李愉眼睛弯弯的,“你想抱一下吗?” 林念看着递到手边的猫,愣了一下,瞥了眼李憬的脸色。要知道,他从来没碰过李憬的猫。 s级的alpha靠在沙发上,埋着头玩手机,似乎毫不关注这边的情况。 “我……”他刚想拒绝,李愉却已经把猫塞他怀里了,“没事的,可以随便抱,丢丢脾气可好了。” 确实是一只很乖的小猫。 不对。严格来说,是一只很懒的小猫。或许是猫随主子,一趴上林念的大腿,猫就不动了。懒洋洋地缩成一团,安心地窝在他怀里。 林念内心熨贴,忍不住伸出手,轻轻顺着它的毛,“为什么叫丢丢?” “因为你看它现在的黑脸盘子,看起来是不是像五官走丢了。” 就在李愉解释的时候,丢丢正眯着眼享受着林念的抚摸,失去了那双大蓝眼睛,的确除了一片黑啥也看不出来。 林念再次忍俊不禁,“怎么感觉它比一般的暹罗猫要胖一点?” “其实它是重点色英短,”李愉凑过来,摸它圆滚滚的脑袋,“因为李憬……哥喜欢胖子猫。” 好险,李愉暗自舒了一口气。 差点暴露自己平时压根不管李憬叫哥的事实,那她这个乖巧妹妹的形象可就在偶像面前塌房了。 她睨了一眼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的s级alpha,趁林念撸猫不注意,冲着李憬挤眉弄眼,招来后者的淡然一瞥。 明明就比我只大了一岁,装得这么高冷…… 李憬从沙发上站起来,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语气:“猫送到了,你可以回学校了。” 李愉微笑:“今天是周六。” 李憬没再多言,戴上耳机径自回到卧室。 高冷碍事的alpha一走,李愉就迅速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了一张专辑,双手捧到林念面前,两眼放光道:“林念哥,可以麻烦你给我签个名吗!” 她看着眼前的人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个腼腆的笑,那双猫一样圆润的眼睛垂下来,睫毛纤长,慢慢地接过专辑,“可以啊,需要to签吗?” 久久没听到回答,林念抬眼看过来,才发现女omega捂住心口—— 太萌了,这不是真人小猫是什么! 她猛猛点头:“要!” 拿到签名之后李愉没再多待,把她送走后,林念回到客厅。 丢丢趴在沙发上,圆润的后脑勺一动不动,原来是睡着了。 他之前一直想养猫。但是进入km公司后忙着练习,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进公司之前……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提养好一只小猫了。 二楼,李憬从卧室出来。 劣等alpha身形单薄,蹲在地上的时候尤甚,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只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憬默不作声地看了半晌,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是刚走不久的李愉发过来的。楼下的林念也若有所感,抬起头向上望。 四目相接,李憬移开眼把手机揣回兜里。 刚在卧室的书桌前坐下不久,还没戴上耳机,门口又传来敲门声,小心翼翼似的。李憬拉开门,露出林念那双莹润的眼。 不等他发问,劣等的alpha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慢吞吞地开口—— “你还有药吗?”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6、混乱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好凉。 脉搏温热的,跳动着。林念目光不错地盯着他,似乎是打定主意要探究什么。李憬没动作,垂着眼皮看他,“什么药?” “打翻的药。” 李憬听不懂似的,“什么药?” 他注视他,看向他眼底。卧室没开灯,只有桌上电脑微弱的蓝调灯光,在他的侧脸流动着。 他是故意的。 林念眨眼,睫毛在流动的光影下轻颤。他最终还是没能直视他说出口,声音几不可闻:“你的病……” 手腕蓦地被人攥住,耳边是关门声。 林念被抵在门板上。s级alpha的姿势算不上压迫,却也是带着侵略性的,“你去查了。” 不是问句,是肯定的语气。 “没有。” 李憬挑眉,“那你说,我有什么病?” “我不知道……” “林念,”李憬打断他,“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林念簌然抬起头,认真地注视他,似乎是要从他眼底察出什么情绪一般。李憬显然也意识到了,他放开林念的手,语气冷下来,“你在试探什么?” 李憬不记得了。 林念近乎可以确定,李憬不记得那晚在厨房里发生的事情了。他不记得他告诉过自己他有性//瘾,不记得他们之间暧昧的对峙,不记得那个若即若离的吻……不记得有过一场狼人杀游戏。 说不上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更多。 林念的心沉下来。如果说其他人都跟李憬一样,至少他们不是跟施玉一伙儿在骗自己。他们失忆了,是施玉做的吗?那为什么只有他还记得…… 蓦地,林念想起昏迷前脖子上的刺痛。 他的视线移到李憬的脖子上。房间昏暗,林念不自觉凑近,终于在靠近alpha腺体的位置看到一个创口。很小,如果不是因为轻微的红肿,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你这里怎么回事?” 他伸出手,微凉的指尖刚一擦过那片肌肤,就被人捏住了手心。耳畔擦过一处柔软,紧接着是温热的吐息,“你要干嘛?” ……李憬的嗓子哑了。 空气里,烟草味的信息素溢出。 李憬的信息素其实并没有想象中刺鼻,更多的是接近草叶的香气。此时此刻,却依旧压制得林念泌出薄薄的冷汗。 不等他回答,alpha微烫的手心覆住他后颈,触到腺体敏感的肌肤。林念浑身一颤,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握住脖子仰起头—— 李憬在跟他接吻。 林念艰难地推开他,眼睛瞪圆了,不敢置信似的。 向来冷淡的alpha,此刻唇色红润的,紧抿着。林念目光飞速地掠过那颗痣,墨色的,静谧的,却晃过他的心神。 “信息素……”林念偏过脸,“收一下。” “收不了。” “……怎么会?” “犯病了。”李憬吐字懒懒的,“帮我。” 明明是这么无理的要求,alpha的语气却理所当然。林念愕然抬头,对上李憬睫毛覆盖下的眼睛,依旧是冷冽的。他闻到玫瑰花香,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李憬显然也闻到了。 眼前的alpha,最劣等的,信息素淡得像浸泡在水里的玫瑰花瓣。他眼尾带点暗红,好不安,几乎是立刻说出了拒绝的话:“不行。” 杳暗里,像只谨慎的猫。 他苍白的下颌绷紧,一看就知道不情愿。李憬顿觉无趣,冷笑一声没再说话,拧开门把人赶了出去。 林念在门外站了会儿,还愣着。 好半晌,他才趿着拖鞋慢吞吞地走下楼梯,刚刚抚过alpha腺体边缘的指尖微蜷。 *** “这两天记得伤口别沾水。” 医生把剪刀和镊子放在盘里,瞥了眼林念,又嘱咐道:“还有,先别急着跳舞训练什么的,刚拆线还得再养个一两周。” 林念默默拉起衣袖,嗯了一声。 这个看起来像是个乖的。医生挑了挑眉,语气放轻了些,“知道你们这些明星留不得疤。”他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管药膏,“每天涂,早晚各一次。” 林念接过药膏,“谢谢医生。” 他已经整整休息两周了。第三张正式专辑共十首歌,主打歌的舞蹈并不简单,还有两首歌有编舞,他全都没来得及开始练习……mv的拍摄就在这个月底。 林念戴上口罩,提着包往医院外走。 还没走到大厅,走廊上一个蓝发omega与他擦肩而过。林念愣了两秒,随即转过头,“苏珩?” 后者闻声也转过头来,戴着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望过来的眼神冷漠。 ……跟上一世好像。 林念压下皱眉的冲动,走到苏珩面前,语气故作随意地问:“什么时候染的头发?” 苏珩没理他,转身就走。 走廊上人来人往,显然不是个叙旧的好地方。林念盯着苏珩消瘦的背影看了片刻,转身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出苏珩的联系方式垂着脑袋发消息。 走到大厅处,林念听到吵闹声。 “别挤了!”医院门口的保安语气不耐烦,冲着一群人大喊,“都往后退点儿!给人家来看病的空条道儿出来啊!退退退!” 人群乌泱泱的一片,不是举着手机的就是扛着相机的,神情焦躁地往里望。 林念脚步一顿,电话铃声随即响了起来。 刚一接通放耳边,且陶陶的声音就蹦了出来:“林念哥!你还在医院吗?还在的话就先别出去,捂好口罩赶紧往回走!” 林念听话地转身,“怎么回事?” “咱们的综艺播出后爆了!”且陶陶一边激动一边担心,没顾上林念的反应,紧接着道,“但不知道咋回事,你的私人行程被泄露了,现在一群私生粉堵在医院门口。” “那别的出口……” “堵了!都被堵了!”且陶陶喘着粗气,似乎是正在往哪儿赶,“已经联系公司安保部门那边了,一会儿就来疏散人群。林念哥你先找个隐蔽点儿的地方,也别在走廊上晃,说不定已经有粉丝跟着来看病的人混进去了……” 林念嗯了一声,把帽衫拉链拉到下巴,扣上帽子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走。 电话里,且陶陶还在滔滔不绝。 蓦地,手腕被人紧紧攥住。林念一惊,抬眼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此刻看起来好凶,三白眼,露在口罩外,像条随时会咬人的恶犬。 “这边。”那人不由分说地牵着他的手,躲进一个狭窄的隔间。 这应该是个杂物间。 逼仄又昏暗,仅有的光源是门上的一小块矩形玻璃。林念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宋郁昭的轮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隔间外又是一阵嘈杂声。 林念心跳很快,因为紧张而嗓音沙哑:“你怎么来了?” “我正好在附近有拍摄。” 宋郁昭盯着他看了会儿,说不清道不明的,他突然伸出手指,贴着他挺直的鼻梁滑下去,慢慢地把他的口罩扒了下来。 林念垂着眼,嘴唇微张,细细地喘气。 沉默中,宋郁昭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他是最讨厌下雨的。然而,此时此刻,林念口中呼出的水汽,从红润的唇瓣中央,像是化作了一场骤雨,落在他发梢,肩头,胸膛。 他顿觉口干舌燥,喊了一声林念的名字。 那双眼就朝他望了过来,水润的,带着几分迷茫。从那小块儿玻璃里透过的光亮,汇在那双眸子里聚起一圈漂亮的晕。 宋郁昭吞咽了一下,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公司的人应该要好一会儿才能来,疏散人员也需要时间……” 他一边说,一边摘下自己的黑色鸭舌帽。 这才再次看向林念的脸,把帽子给他戴在头上,指尖顺带理过他的碎发。帮林念把口罩戴好后,宋郁昭一把扯掉了自己的口罩,“我先出去,你从旁边趁乱离开。” 说完不等林念回答,就推开门往外走。 聚集在医院门口的人只增不减,灰突突的一片。宋郁昭刚出现在大厅,就引起一阵尖叫。与此同时,安保人员也彻底怒了,操着一口方言大骂:“挤个瘟丧挤!人都要被你们挤死啰,等他出来再拍不得行所!” “不说是林念吗?怎么出来的是宋郁昭啊?” 一个女孩举着相机满脸疑惑,旁边的一哥们儿很快回应她:“管他的,先拍再说!蹲到哪个是哪个!” 伴随着堪称疯狂的快门声。 宋郁昭走出医院大门,人群像沙丁鱼一样包裹上来。你推我搡的,几乎把s级的alpha周围堵了个水泄不通。 混乱之中,林念口罩戴得严实,最后看了一眼挤在人群中的宋郁昭,压低帽檐迅速往反方向走,离开了医院。 过了两个多小时,宋郁昭才回到了别墅。 关门声响起,坐在客厅的林念望过去。手机上还在放今天医院门口的视频,一米九的个子鹤立鸡群,镜头近乎怼到了宋郁昭脸上。 “你……” 林念看向他眼底,刚发出一个音节就停了下来。因为眼前的红发alpha一脸不耐,不知道是不是被私生粉挤烦了,回家之后还带着怒气。 林念熄了手机屏幕,垂下眼,“今天谢谢你。” 久久没有回应。 林念抬起头,只见宋郁昭眉头紧锁。 “还不是因为你,拍个综艺都能受伤。”宋郁昭视线落到他的肩膀上,烦躁地啧了一声,“要是今天你又被挤到了,伤情加重,那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排练新专辑的舞?” 林念抿了抿唇,“对不起。” 听到他的道歉,宋郁昭更烦了。他还想要说些什么,林念却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径自往卧室走,“我会尽快开始练习,不拖大家的后腿。” “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郁昭话音未落,就听见关门声——林念已经把自己锁在了卧室里。 他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会儿,想到刚刚林念的神情,心底的烦闷更甚,低声骂了一句,踢了一脚沙发,插着兜转身上二楼也回了房间。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7、顶楼 林念回到房间,在电脑桌前坐下。 他指尖敲击键盘,在浏览器搜索框输入“archive会所”,弹出来的第一条就是官方网址。 点进去后,页面简约大气。archive会所走的是高端路线,对外经营业务包括商务社交、娱乐康体、文化展览及拍卖等多个领域。 公开的高级管理人员名单里面,林念一眼就注意到了一个男性beta,相貌突出,约莫三十岁,下颌锋利,眉眼却温润,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照片下方,是这人的基本信息:周寻粤,运营总监。 过了半个多小时,林念合上电脑。 他闭上眼睛休息了片刻,随即拉开抽屉,拿了一张阻隔贴,覆在后颈的腺体上。换了件宽松的短袖,往负一楼的练舞室走。 一拉开门,音乐声传来。 ……他们新专辑的主打歌。 显然,里面已经有人在排练了,是施玉。其实并不意外,施玉跟他一样是团里的舞担,自然会多花功夫在舞蹈上。 但林念不想单独撞上他,手一收就想关上门。 “阿念。” 音乐声停了,施玉叫住他,“你也是来练舞的吗?” 犹豫了片刻,林念还是提着包走进了舞蹈室,轻轻地嗯了一声。他态度堪称冷淡,但施玉毫不介意似的,走过来在他身旁蹲下,“刚好,我们俩一起吧……” “不用了。”林念从包里拿出矿泉水和毛巾,戴上耳机,“我们进度不一样,各练各的吧。” “你的伤好了吗?” “已经没事了……” 他话音未落,施玉攥住他的手腕,脸上依旧带着清浅的笑意,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我看看。” 说完,不由分说地撩开他的领子。施玉的目光如有实质,紧紧盯着那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呈现出淡淡的浅粉色,在白皙的皮肤下格外明显。 他嘴唇微张,还没出声,林念就甩开了他的手,一言不发地走到镜子中央,手机切好歌之后放到地上。 施玉却走到他面前,摘掉了他的耳机。 “如果你真的要练,”他语气坚决,“那我带着你先熟悉一下动作,别拉扯到伤口……” “施玉。”林念蓦地打断他。 他直视他眼底,漠然开口:“你觉得我的伤,是石头磕到的吗?” s级的omega刚跳完舞,额上浮着细汗,头发被扎在脑后。此刻嘴唇轻抿,没有立刻回答。但林念似乎也没想真从他口中得到答案,只是拂开他的手,再次戴上耳机。 在林念看不见的地方,施玉的笑容敛了。 *** 晚上十点,赤浦市夜色如昼。 林念站在一幢复古欧式建筑前,戴着帽子低垂着头,给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发送消息:林念今晚会去archive会所。 对方很快回复:消息保真吗? 林念指尖微动,作了肯定答复。 一周前,他匿名加入了一个群,里面人数不多,全是私生粉,时刻关注分享他的行程信息。他很快直接联系了群主,也就是他此刻正在发消息的这个人。 回完消息后,林念把手机揣进兜里走进了会所。电梯一路上到顶楼,进到一个巨大的酒廊。一排排落地窗整齐罗列,可以俯视整个赤浦市的夜景。 他在一个包厢前停下,再次确认了包厢号后,推门而入—— 里面约莫二十多个人,大多都是选秀的成员,出道的,没出道的都有。今天组局的是个富二代,把聚会地点定在了这里。 如果不是因为恰好在archive会所,林念根本不会来。 他一出场,就有起哄声。 林念默默把包厢门关上,隔绝了喧闹。一个梳着大背头的alpha端着酒杯走过来,拍了拍林念的肩膀,嬉笑道:“还以为你不会来呢,没想到这么给我面子!” 林念笑了一下,不置可否。跟着大背头alpha在沙发上坐下,接过了一杯酒但没喝。 他肩膀还在隐隐作痛。 “对啊,”紧接着有人附和,“还是林念讲义气,人红了也不端着,不像那个谁,苏珩,架子摆得比谁都大。” 他提起苏珩,自然也都认识,一个化着浓妆的omega凑上来,“怎么说?苏珩最近干什么了呀……” 不等那人开口,大背头alpha嗤笑了一声,冷嘲热讽道:“不过就是接了几部破片子,男团混不下去了呗,所以才跑去演戏了。” 浓妆omega掩着嘴低低地笑,靠在身旁的男人肩上,瘪着嘴故作委屈:“怪不得呢,我说我前两天碰到他,跟他打招呼都不理人,冷冰冰的……”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林念只静静听着。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omega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林念身边。等到那个大背头alpha走远之后,他才小声开口:“林念……你别不开心……” 林念闻声扭头,眼前的omega留着厚重的刘海,头埋得很低。杳暗的灯光,看不清面容,他一时间没想起来他是谁。 他好像猜到了林念没有认出自己,也不恼,只是把脑袋垂得更低,“我知道你跟苏珩……关系很好,但是他……” “他怎么了?” 他说话支支吾吾,林念放下酒杯盯着他。 飞速瞥了林念一眼,他声音越来越小,“你是不是喜欢他?” “嗯?” 他像是很紧张,放在膝盖的双手攥紧,猝然抬起眼看向林念,“你别喜欢他……” 林念这才看清他的脸,也想起了他的名字—— 他叫许隽。也是选秀里的成员,好像是节目里为数不多的omega,不过没什么存在感,第一次公演结束之后就被淘汰了。 许隽张着嘴,似乎是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林念的手机突然弹出消息。匆匆瞥了一眼,林念很快熄了屏,先是对身旁的omega说了声抱歉,随即站起身,“不好意思,我有点儿急事先走了,你们玩得开心……” “这么快就走啊?”那个浓妆艳抹的omega调笑道,“真是大忙人呐……” 撺局的大背头alpha倒是毫不介意,豪情万丈地摆摆手,“你先忙你的,下次有机会再聚哈!” 林念点头,笑着应下。 他转身正要离开,衣角蓦地被人攥住。许隽仰着脸,对上他的眼神后又急急忙忙地移开。很快松开了手,脑袋埋了下去。 林念看了他片刻,戴上了口罩。 出了包间后,反而没里面那么吵。 林念不疾不徐地穿过三三两两的人群。出了酒廊,电梯直下到二层,有一个巨大的镂空旋转楼梯。 他压低帽檐,俯视下面的人群。 会所一楼的大厅里,聚集了一群扛着摄像机的粉丝。没有上次医院那么夸张,约莫五十来个。保安似乎正在协调,引起了小规模的骚动。 林念划开手机,还停留在刚才的聊天页面,是他主动联系的那个私生粉,刚刚在包厢里给他发消息的也是他。后者显然是已经到会所了,此时就在下面的那群人里。 他默然看了会儿,很快手机又弹出消息:林念到底在不在这儿啊,没看到人呢,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林念没有立刻回复,依旧是把人晾着,观察着下面的情况——那群私生粉没有硬闯,只是神色焦急地等待。 并没有出现他想见到的那个人。 ……或许是场面还不够混乱。 思索了片刻,林念敛着眼皮,面无表情地添了一把火:他在二楼。 楼下,戴着鸭舌帽的私生粉头子收到了消息,看完手机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不顾保安的阻拦,开始嚷嚷着叫所有人往旋转楼梯冲。 这群私生粉跟疯了一样,幸好安保人员多,还能勉强维持秩序。 人群渐渐聚集起来,还多了一些不明看客。林念隐蔽在暗处,看着安保部的老大打了一通电话。没一会儿,一个气质卓越的西装男出现,身后跟着一群人。 ——他来了。 林念眸光微动。 周寻粤派人围住那群粉丝,不知道对他们说了些什么,涌动的人群渐渐平息,很快稳住了濒临失控的局面。 紧接着,他似乎是接到了什么消息,垂眸看了好一会儿手机,对着身旁的安保部门老大耳语了两句,转身往电梯口走。 林念随即从栏杆处离开,坐上电梯,按下一楼。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露出周寻粤的脸,的确是上乘的相貌,眉宇间敛静,直视林念的眼神淡定自若。 对视仅一秒,林念收回目光走出电梯。 “先生。” 周寻粤叫住了他。 口罩之下,林念嘴角上扬,慢慢转过身。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周寻粤露出一个礼貌的笑,从容不迫地说:“林念先生,现在外面全是您的粉丝,麻烦您跟我往这边走。” 林念微微睁大了眼睛,语气故作警惕:“你是谁?” “我是这里的负责人。” 他向林念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件,林念端详片刻,这才跟着他上了电梯。 很快,林念被带到了一个贵宾休息室。门口已经等候了一位助理,周寻粤为林念拉开门,请他在沙发上落座。 “林念先生,今天实在抱歉。” 周寻粤对身旁的助理抬了抬下巴,后者随即面向他。他从助理手上的托盘拿起茶杯,倒了杯热茶,一边递给林念一边说:“我们会所的隐私性和安全性一向很好,今晚只是个意外。我已经安排人员疏散粉丝了,您先喝口茶,等外面平静些再走可以吗?” 林念接过茶杯,微凉的指尖,状似不经意碰到他的手背。 与此同时,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的beta,脑海里回想着自己查到的资料,关于周寻粤的—— 作为一个s级的beta,他谈过的所有前任,无一例外都是漂亮的alpha。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8、怪癖 这算是周寻粤的一个怪癖。 一般来说,beta只会跟beta谈恋爱。因为他们只能闻见信息素的香气,但是无法意识到这是信息素,也不会受其影响。从alpha或是omega的角度来看,同理,也不愿意跟一个beta在一起。 此时此刻,眼前的beta虽然一副温柔做派,肌肉却在剪裁合体的西装下贲张欲发,彰显着其s级的体格——或许这就是他吸引alpha伴侣的资本。 周寻粤面色如常地收回了手。 林念默然移开了眼,脸侧着,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这么冷淡……周寻粤暗自挑了挑眉,语气却依然是恭敬的:“那您在这里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叫我。” 林念又嗯了一声。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周寻粤再次回到休息室。暖黄色的柔光下,一头浅棕色头发的漂亮alpha倚在沙发上,身形舒展,像只矜贵的猫。 听到动静后,他才慢吞吞地坐直了身子,把目光落在周寻粤身上。 “林念先生,抱歉让您久等了。” 周寻粤走到他身前,弯腰拱手,“我们这边已经人员疏散完毕,但以防万一,还是麻烦您跟着我从其他通道离开。” 林念站起身,“好。” *** 绕过了好几个房间,穿过一个隐蔽的走廊,周寻粤带他走进了一个漆黑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很快,头顶灯光打下来,原来这里是个电梯间。 ——藏起来的,不对外公开的电梯通道。 林念暗自记下。这应该是用于处理今天这种突发状况的应急通道,又或者是一些见不得光的客人的进出通道…… 很快,电梯门打开。 周寻粤抬手,微笑示意林念先进。 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狭窄的空间,灯光变成冷白色。光凭露在口罩外的眼睛,也能够轻而易举地笃定,身旁的alpha生了副顶好的皮囊—— 眼睛圆润的,猫一样,睫毛纤长。 周寻粤不动声色地暗中打量,却倏地跟林念对上了眼。偷瞄的视线被发现了,周寻粤却丝毫不慌,也没觉出尴尬,大大方方地冲他笑了一下。 林念也没什么波澜似的,默默收回了目光。 电梯直通地下的停车库。 这里很大,停满了各式豪车。周寻粤不疾不徐地走在前面带路,语气依旧温和:“请问您今天是开车前来的吗?” “不是。” “天色晚了,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安排专车把您送回家,确保您的安全。” “不用太麻烦,”林念半敛着眼皮,跟在他的身后,“如果周总监有空的话……” 他语气一顿,眉头轻蹙,似乎是意识到这样不太合规矩,随即啧了一声道:“算了,我自己回去吧。” “有空。”周寻粤露出一个笑,对上林念的眼睛,“今晚我可以护送您回家。” 他拉开车门,邀请林念坐在副驾驶上。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出车库。 周寻粤当然犯不上亲自送他,但是……他瞥了眼旁边年轻漂亮的alpha,唇角轻轻上扬,自然是夹带了点儿不可言说的私心。 离开了工作场所,周寻粤肉眼可见地放松了许多。他松开衬衣的两颗扣子,打破了车内的沉默:“林念先生,今天是来跟朋友聚会的吗?” 林念嗯了一声,依旧很冷淡的模样。 “可以冒昧地问一句吗?” 林念扭头看他,“什么?” “您喷的什么香水?”周寻粤语气真挚,“玫瑰味的,很好闻。” 久久没等来回答,遇上红灯。 周寻粤踩下刹车,适时转过头,对上林念圆润的眼睛。后者很快侧过脸,耳廓竟然覆上一小片薄红。他愣了一下,随即听到林念的回答:“不是香水。” 林念把头又侧了一点,“……是我的信息素。” 周寻粤暗自咂舌,攥着方向盘的手指微蜷。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注视身旁的alpha,目光不错地欣赏他冷淡外表下羞赧的情绪,“我是个beta,不知道原来这是您的信息素。” 年轻的alpha很快恢复镇定,“没关系。” 绿灯亮了。 周寻粤若无其事地回过头,眼底的笑意更深。他想起刚才手底下的人给他发的资料,林念,23岁,s级alpha…… 虽然他是个beta,但信息素意味着什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对着别人释放自己的信息素,跟求爱有什么分别。 他顺着眼角看了眼副驾驶上的林念,那抹薄红已经褪去了,隐入黑色口罩的边缘。 可周寻粤却突然想扒下他的口罩,看那张漂亮脸蛋露出更多的神情,最好是满面潮红,涕泗横流,完全卸下作为一个alpha的自尊与骄傲。 大概三十分钟左右,周寻粤的车在一片别墅区稳稳停下。 林念向他轻声道谢,随即拉开车门下车。 周寻粤没有立刻离开,注视着少年颀长的背影,后者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随即转过身。 周寻粤勾起嘴角,摇下了车窗。 “林念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林念站在车窗前,弯下腰摘下口罩,露出那张比照片还要精致漂亮的脸蛋。他盯着周寻粤,表情淡淡的,“周总监方便留一个联系方式吗,过两天我让助理送个谢礼。” 他语气平静,却还是让周寻粤听出了点儿alpha年少成名的骄矜。 淡淡的玫瑰花香似乎还萦绕心头,周寻粤回视他,倏尔露出一个笑容,把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 “谢谢。” 林念接了过来,转身离开。 回到卧室,林念才掏出了那张名片。兜里的手机又振动了一下,划开屏幕,好多条未读消息,全是那个私生粉头子发来的。 他把一次性电话卡掏了出来,掰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里。 *** 后来林念让且陶陶给周寻粤送了瓶红酒过去,但就像石沉大海了一样,一连好几天都没消息。 ……失败了吗? 周寻粤没有上钩的话,那下次又该怎么制造偶遇呢……林念坐在练习室的休息区,仰着头大口大口地灌水,一边漫无边际地想。 “再来一遍。” 谢绮发话了。 公司的练习室里,onyx的五个人都在。他们已经开始排练舞蹈整齐度了。林念默默从包里掏出信息素隔离剂,喷在腺体上,慢吞吞地站起身来。 谢绮瞥了眼他,拍了拍双手,“mv录制就在下周了,都打起精神来。” “好累啊,再歇会儿嘛。” 宋郁昭躺在地板上,赖着不起来。谢绮才不吃他这一套,正想要开口,就听到施玉悠悠道:“队长,再休息十分钟吧,阿念的肩膀还没痊愈。” 练习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林念敛着眼皮,情绪无波无澜:“我没事,开始吧。” 他率先走到自己的站位,宋郁昭还躺在地上,两只胳膊撑起身子。透过镜子,他在看林念。开场的动作是半跪着,劣等alpha低垂着头,后颈凸出一小块儿,好红,他的腺体。 明明喷了隔离剂,什么都闻不到。 但宋郁昭却像是鼻尖又充斥着那股玫瑰花香,浅淡的,浸泡在水里的。他垂眸,揉了揉鼻子,又抓了一把头发,才起身走到林念面前站定。 音乐声再度响起。 开头是冰冷的水晶吊灯轻轻碰撞的声音,液体般流动,紧接着是李憬低沉的歌声。这时候,宋郁昭该牵住林念的手,把他从地上拖起来,可是他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了?” 谢绮皱起眉,按掉了音箱。 半跪在身下的林念也抬起眼,沉入舞蹈里的情绪还没抽离,眼底带着迷茫。宋郁昭看他浸湿的发,目光又滑下去,顺着修长的,汗津津的侧颈,最终落到领口泛红的肌肤。 鬼使神差地,他扯住林念的袖口,拉得他露出半个白皙的肩膀,以及红肿一片的伤口。 他的心跳一下子变得好重,抿起嘴巴半天,闷声开口:“我不练了。” 林念早已把衣服整理好,站了起来。姿态不复之前跪下时那般脆弱,抄着口袋走回休息区。 偌大的练习室,一片沉默。 谢绮的站位背对着林念他们,没看到刚才宋郁昭的动作,语气严肃地发问:“为什么?” “……累了。” 他声音低沉,有种莫名的固执。 谢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默了片刻,“那行,今天舞蹈就练到这里,回去之后各自练习vocal部分。”说完,率先提着包走出了练习室。 林念紧随其后。 刚出练习室,没走几步就遇到了且陶陶,后者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这么巧!林念哥我正想给你发消息呢,那个周总监托我转告你,说你上次送的谢礼太贵重了,想请你吃个饭。” “他有说具体时间吗?” 林念瞥了眼身后刚拉开门的施玉,引着且陶陶往另一个方向走。 “没说,他让我问你的时间。”说到这儿,且陶陶敲了一下脑袋,“对了,他还问我要了你的私人联系方式,但我没给,说要来跟你确认一下。” 林念笑了一下,“嗯,做得好。” 且陶陶听到他的夸奖,顿时心里飘飘然,眯着眼睛义正严辞道:“林念哥,你要是不想去我就帮你推了……” “没事,”林念轻轻柔柔地打断她,“你把我电话给他吧,我来跟他解释。” 直到晚上,林念洗完澡出来,才收到了周寻粤的好友申请。他熄了屏幕,转身开始吹头发。 又过了半小时,林念才拿起手机,通过了他的申请,敲下一则消息发过去:怎么了? 对面很快回复:那瓶酒很好,一个人喝有点可惜,不知道林念先生是否有空?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9、跟踪 吃完饭从餐厅出来,已经十点多了。 这一片是富人的住宅区,晚上不像别处那么嘈杂。深夜的街道安静,林念和周寻粤并肩走着,脑子里却在想beta方才在餐桌上说的话。 周寻粤是主动提出来的。 他抿了一口红酒,状似不经意地发问:“你们团里还有个omega?” 林念嗯了一声,“怎么了?” “是叫做……”他语气微顿,“施玉,对吧?” 攥着刀叉的指尖蓦地泛白,林念抬起眼,歪了歪脑袋,语气不咸不淡地问:“你认识他啊?” 周寻粤露出个笑,悠悠道:“不认识。” “那干嘛问这个?” “我只是有点好奇,你不是alpha吗?天天跟一个omega待在一起,不会……” 他语气若有若无的阴沉。头顶的玻璃吊灯,光线柔柔地撒下来。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灯火,其余地方都昏暗,朦胧得像beta唇角的笑一样暧昧。 s级的beta今天没有穿西装,白色内搭加上蔚蓝色的针织外套,看起来比上次还要儒雅温润。可是跟他的相处,总让林念觉得不太舒服。 “你觉得我喜欢他?” 林念直接点明他的试探,放下了叉子,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后者没有慌张,低笑一声,“毕竟,alpha喜欢上omega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你说错了。” 林念打断他,敛着眼皮道:“我不喜欢他。” 他抬起酒杯抿了一口,放下的时候眼睛睨过来,自顾自地笑了,有股说不出的风流,“要这样说的话,我们团里四个alpha,岂不是全都喜欢他?” 似乎是被这个笑晃了一下,周寻粤眼底闪过被惊艳的无措,但很快回过神来。 随即,他像是放下了某种芥蒂,半撑着侧脸注视林念,“那意思是,我还有机会咯。” ……这称得上表白了。 蓦地,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搭了上来。林念从回忆里抽离出来,扭头看向身旁的beta。后者目光温柔,薄唇轻启:“冷吗?” 三月下旬,晚上吹着风,凉意侵袭。 林念今天只穿了一件宽松的黑色v领薄衫,纤长的脖颈下,周寻粤眼尖地发现,他肩颈处好像红了一小片。他指尖擦着锁骨过去,“这里是怎么了?” “没事,”林念及时攥住他的手,“只是跳舞摔伤了。” 周寻粤盯着那处,黑色的领口,泛红的肌肤。看了半晌后才悠悠地移开了目光,林念早已经松开了他的手。 他转而伸向林念的口罩边缘,轻轻往下拉,语气暧昧非常:“那应该要忌酒才对啊,怎么还是答应了跟我约会……” 林念仰着头,帽檐的阴影落在他眉眼间,只露出半个高挺的鼻梁和嘴唇。 赭黄色的路灯下,年轻的alpha漂亮得惊人。 周寻粤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顿时,林念心中警铃大作。眼前这个s级的beta无疑是调情的老手,每句话都带着若有若无的试探,此刻看向他的眼神极具侵略性,欲望浓重得化不开。 他蓦然偏过脸,把口罩重新带好,眉头紧锁,语气冷了下来:“别被记者拍到了。” 周寻粤眨了一下眼睛,正要再说点什么,突然警觉地略一侧头,不由分说牵住了林念的手,拐进一个墙角。 林念不明所以,被周寻粤推着靠在墙边。 他眼睛一下子睁圆了,正要推开身前的beta。这时,从一旁闯出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 后者似乎也没料到,他们就在这里等着他。 林念与他四目交接,一时间觉得这副黑框眼镜十分眼熟。还没等反应过来,周寻粤已经把那人擒住了,一把扯下他的口罩,语气透着股不同寻常的狠戾:“你是什么人?” 露出跟踪者的脸时,林念和周寻粤同时愣了一下。但周寻粤很快敛了神情,林念并没有注意到。 他扭头看向林念,“这个人你认识吗?” “嗯。”林念也镇定下来,他略一弯腰,摘下了那人的帽子,喊出了他的名字—— “许隽。” 周寻粤这才松开了禁锢许隽的手。 没了帽子和口罩的遮挡,阴郁的omega显然十分不自在,不住地伸手抓自己的刘海,试图挡住自己的眉眼。 他先是不自觉瞥了一眼周寻粤,随后很快胆怯地移开,视线落到林念身上,嘴唇嗫嚅着:“林念……” “我想、想和你聊聊……” 林念先是盯着他看了会儿,随即望向身旁的beta。后者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对着林念善解人意地开口:“那下次见。” *** 这附近没有什么适合聊天的地方。许隽只穿了一件短袖,夜深露重,被冷得直打哆嗦。 林念把他带进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 “谢谢。” 林念站在收银台前,接过热可可。触及女店员眨着眼睛打量的目光,他压低了帽檐,走到休息区把热饮递给许隽。 后者依旧是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 “你想聊什么?” 林念在他对面坐下,单刀直入地开口。 “我……”他抱着手里的热可可,却没喝,指尖摸着杯口,很珍惜似的,“我……” 他半天没说出个名堂,林念打断他:“你经常跟踪我?” “没有!”许隽簌然涨红了脸,着急忙慌地解释,“不是,我没有……我就是想……多看看你……” 他望着林念露在口罩外的眼睛,像是被烫到了似的,视线骤然往下落,盯住林念肩上的那件蔚蓝色外套——是周寻粤给他披上的。 他脸色又瞬间白了,这才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你别、别跟周寻粤……走得太近。” “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个好人。” 林念怎么会不知道周寻粤不是个好人呢?他本来就是为了搞清楚archive会所的内幕,才故意接近这个危险的beta……但是许隽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好人。” 许隽看着他平静的目光,生怕林念不相信自己,磕磕绊绊地解释:“他……他之前……” 像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经历,omega的脸上闪过惊恐,斟酌了好久才慢吞吞地说:“他喜欢……性虐alpha……” 林念瞳孔紧缩:“你怎么知道的?” 这时候,许隽却支支吾吾,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开口了。 林念没再为难他,反而突然想起来上一世死前遇到的苏珩。 那时的苏珩染了一头蓝发,脖子上青青紫紫,全是受虐留下来的痕迹。如果如他所言,施玉也是加害者之一。那是不是意味着,周寻粤和施玉是一伙儿的,今晚他还故意提起又假装不认识…… 一时间,林念后脊发凉。 他稳住心神,转而问了许隽另一个问题:“你上次让我别喜欢苏珩,为什么?” “因为……我经常看到他跟一个、一个alpha在一起……就在archive会所……” 林念一怔,“什么时候?” “就这个月。” ……怎么可能? 明明应该是一年以后的事情,为什么这一次苏珩这么早就接触这些了?蓦地,林念脑海里闪过苏珩蓝色的头发,跟上一世死前重叠起来…… 他心底涌起一阵莫大的恐慌,没来由的,像是被人掏了个洞。 “手机拿来。”他蓦然出声。 “啊?” omega愣了一下,但还是乖乖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林念在上面敲下自己的电话,随即自己兜里的手机响起,挂断后他迅速把手机还给了许隽,留了句改天聊,匆匆离开了便利店。 *** 远处传来打雷声,沉闷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念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串地址之后,仰着头靠在后座上。 他心跳咚咚直跳,想起在医院跟苏珩偶遇的那一次。他早该意识到的,苏珩不对劲……他的状态很不好,甚至比上一世见面时还要差。 这段时间林念一直在给苏珩发消息,却一条回复也没等来。前几天,他甚至打电话问了苏珩的经纪人,得到的回复是:苏珩把所有通告都推了,在家休息。 没一会儿,下起雨来。 车辆堵着,不耐烦的喇叭声充斥耳边。 ……打不通。苏珩的电话还是打不通。 林念放下了手机,那股无名的恐慌随着倾盆的暴雨蔓延,不停地扩大,整个胸腔快被淹没了。 他捂住心口,倾着身子问:“师傅,能不能快点……” “小伙子,下着大雨呢,哪儿是我想快就能快的……” 开车的师傅是个中年大叔,有点儿胖,一边说一边从后视镜里瞅他,看他攥着胸口急忙道:“诶,你不会是想吐吧,我给你说啊,你吐车上可是要加钱的啊,这个洗车费什么的……” “没事。”林念深呼吸了一口气,躺了回去,“师傅您继续开车吧。” 半小时车程,硬是堵了一个小时。 林念下了车奔进雨里,确认了一眼苏珩经纪人发来的地址,走入电梯间按下楼层。他没带伞,浑身上下淋得湿透了,攥着手机的指节发白。 ……或许一切都是他在多想。苏珩不接电话,只是睡着了而已。 电梯门缓缓打开。 林念在苏珩家门前站定,他平复着呼吸,敲了敲门——没人应。 但门是开着的。 林念拉开那扇门,门缝越来越大。雨水从他的刘海滑落至眼角,一阵刺痛,他忍不住眯起眼,再次睁开时,他对上苏珩的眼睛。 远远地,一头蓝发的omega高高地站在阳台上,扭过头来看他,眼底一片灰败。 林念蓦地睁大了双眼,想要出声,喉咙却像是被人死死攥住了。一道闪电从窗外透进来,当他再次望向苏珩站定的那处时—— 空无一人。 ……苏珩跳楼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0、自杀 林念的心脏顿了一拍,愣怔着,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冲进去,扑到阳台边,连肩膀撞到了门也顾不上。 二十三楼…… 从这里望下去,只能看到一小块黑影,扭曲的肢体,一动不动瘫在地上。紧接着,人群慢慢围了上去。暗色的雨伞,一把一把,在林念眼前铺开。 他定定地望着,似乎能看清鲜血从苏珩尸体流出来,流得到处都是,又被雨水冲刷进下水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念听到了一阵铃声。 他慢慢扭过头,走到客厅,是苏珩的手机。躺在茶几上,振个不停,上面显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码。林念哆嗦着手拿起来,接通了放在耳边,里面人声响起的一瞬间—— 林念捂紧了嘴巴。 ……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是施玉。 没有听到回应,电话那头很快挂断,冰冷的忙音砸在林念的耳朵边上。 他攥紧手机的胳膊垂下,眼底一片惊愕。大脑像是被人抽着一根神经,动作缓慢地往外扯,带着千丝万缕的血肉,细密的,让他头皮阵阵发麻。 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迅速划开屏幕——苏珩的手机竟然没有上锁。点开通话记录,除了施玉和自己给苏珩打的未接电话以外,还有个陌生的号码。 苏珩跟这个号码,联系得很频繁。 但每一条消息都很简短,只有时间和地点,再没有多余的话。 楼下传来警笛声。 林念快速记下了那串号码,把手机放回原位。然后冲到了苏珩的卧室,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按开灯一眼望去,床上被褥凌乱,地板上堆满了放了好几天的外卖垃圾。 他在桌前俯身……苏珩的电脑打不开。 他转而观察起周围,桌子上摆了好几种药,其中两瓶是抗抑郁的药,其他的看不出来是用来治疗什么病的。 除此以外,鼠标垫旁边躺着一个打火机。 林念拾起那个打火机,很有质感的祖母绿,镶嵌着繁复的银边花纹,正中央最显眼的位置雕刻了精细的合欢树图案,像是某个品牌的logo。 ……可他记得,苏珩根本不会抽烟。 蓦地,卧室门被人推开。 林念猝然扭过头,穿着警服的alpha闯了进来,神色凛然,语气严肃:“先生,请跟我们回警局一趟。” *** 现场没有打斗痕迹。 从一楼案发现场和苏珩家门口的监控来看,林念是在死者坠楼后才进屋的,不具备作案时间。 “感谢你的配合,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 萧怀辜把林念送出询问室,看后者魂不守舍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回去早点休息吧。” 林念嗯了一声,“萧警官辛苦了。” 他转身要走,却又被人叫住了,“那个……水杯是我们这儿的。” 顺着他的视线,林念看着自己手里捧着的热水杯,回过神后很快递给他,“不好意思。” 萧怀辜盯着他看了会儿,不知道是因为淋了雨,还是因为受了惊的缘故,眼前的alpha面无血色,嘴唇都泛着青白。 “林先生,节哀。”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回去路上注意安全,之后如果还有其他需要补充的信息,可能还要麻烦你再跑一趟。” 林念点头,一个人往警局外走。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了。外面天色暗沉,雨还在下,林念在台阶前停住脚步,抬眼看见了不远处撑着伞的谢绮。 “队长……你怎么来了?” 谢绮走到他跟前,不答反问:“什么情况?” s级的alpha没回答,林念却反应过来了。 谢绮是队长,自然是最先接到消息的。以他谨慎的性格,一定是来质问自己为什么会卷进这样的事件里,有没有人看到他的脸,会不会在新专辑发行之际给onyx造成负面影响…… 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 “我想先回去。” 他低垂着眼,半湿的头发贴在额前,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谢绮没再逼他,把伞撑在他头顶。 “上车吧。” 两人回到别墅,没有惊动其他成员。 谢绮跟着林念走进卧室,看他一言不发地把湿衣服脱下来,露出光洁的后背,腰窄而韧,脊椎的弧度微妙地隐入裤腰—— 这个劣等alpha,看起来清瘦,肌肉线条却流畅又鲜明,跟一般omega绵软的皮肉迥异。 “所以,怎么回事?” 谢绮目光不错地盯着林念的背影,语气毫无波澜:“你别告诉我,还要先去洗个澡。” 林念从衣柜里翻出件白色短袖换上,慢慢转过身,敛着眼皮道:“……苏珩死了。” 谢绮默了半秒,“这个我知道。” 他紧盯着林念,“他的死跟你有关系吗?” “有。” 谢绮瞳孔紧缩,“你说什么?” 林念没再说话,把脑袋垂得更低,眉眼全然隐没在湿润的刘海下。久积的情绪慢慢渗了出来,林念嗓子干涩,眼眶发红。 ……是他害死了苏珩。 如果不是他,苏珩这一世或许就不会死。 是他在苏珩生日那晚主动提起archive会所,是他害苏珩提前接触到了这一切,是他没能及时赶到苏珩家拽住他的手…… 他是提前杀死苏珩的那只蝴蝶。 “轰隆——” 窗外,雷声响起,雨下得好大。 谢绮默然站在林念面前,蓦地,脑海里却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雷雨夜,受伤的肩膀,眼前面色苍白的劣等alpha…… 他警觉地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 目光落在林念的肩膀上,伤口似乎撕裂了,血迹洇湿了白色的布料。他猝然抬起眼,没头没尾地发问:“你肩膀上的伤怎么回事?” 林念随着他的目光,看见了自己正在渗血的肩膀。 应该是他冲到阳台时不小心撞到的,黑色的内搭看不出来,淋了雨水,又有外套遮挡着,没有被人注意到。 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他语气毫无波澜:“不小心撞的。” “我是问,你的伤怎么来的?” 林念抬起眼,对上他探究的目光,缓慢道:“不是你说的吗,石头磕的。” 房间里,两个人都思绪千回百转。 谢绮眉头紧锁,总感觉有一只蝴蝶在他的脑海里翻来搅去,隐隐约约,却始终捉不住它。 他吐了一口气,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决定把莫名其妙的错觉暂且搁置在一边,又提起刚刚的话题:“你说苏珩的死跟你有关,是怎么回事?” “你杀了他?” 林念摇头,“他是自杀的。” “为什么你会在现场?” “我联系不上他,所以去察看他的情况……” 谢绮打断他:“那么晚过去?” 他显然不信任他。林念沉默着,没有回应。 谢绮率先结束这场无声的对峙。他转过身,像是懒得再追究,“算了,反正你已经被警察放出来了。你去苏珩家的时候,没人看见你的脸吧?” 林念攥紧拳头,嗯了一声。 “那行。”走到门口,谢绮又忽然转过头来,直视他,“肩膀出血了,记得处理一下。” “别影响工作。” 平铺直叙的冷静口吻。 *** “跳舞搞的?” 还是上次的那位医生,约莫五十岁的一个小老头。他睨了一眼坐在病床上的林念,后者点头。他随即啧了一声,怎么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懂得遵循医嘱。 “你自己缠的绷带?” 医生一边拆乱七八糟的绷带,一边皱眉头,看到林念疼得额头冒汗,忍不住厉声道:“疼啊?知道疼就听话点……诶,你这不像是单纯跳舞搞的啊,怎么伤口裂得这么深?” 伤口撕裂得比他想象中还严重,血肉粘连着,没办法直接拆除绷带。 林念偏过脸,固执地不说话。 ……他第一次见面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眼前这个alpha看起来乖,分明是个犟种。 医生叹了口气,用生理盐水把绷带浸湿,缓慢剥离后查看了感染情况。还好,不算严重。 做好消毒后,医生一边给他打麻药一边说:“这下好了,又得再缝一次线。你这伤口反复折腾,好起来只会更慢。我给你说,平时多注意点儿,早点好也能早点正常生活……” 林念听话点头,应了一声好。 伤口处理完,林念在医院门口打了个车往公司赶,没一会儿就接到了萧警官的电话。接通后,三言两语结束对话,他给司机重新报了个地址,闭上了眼睛躺在后座上。 到了警局,萧怀辜把他领进了询问室。 他依旧是让人给林念倒了杯水,开门见山地说:“林先生,苏珩或许有个等级很高的alpha伴侣,你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林念垂在下方的手指微蜷,“我没有听他提起过。” “经过尸检,我们在他体内发现了一种特制兴奋剂。这种东西可以刺激腺体,使得低等级的omega释放出浓度更高的信息素,来满足高阶alpha的性需求,长期使用会产生头晕、呕吐、方向感丧失等神经毒性反应。” 萧怀辜一边说,一边观察林念的反应:“我们在死者的电脑桌上找到了这种药品。” 林念皱起眉,“是不是有人强迫他吃的?” “应该不是。”萧怀辜否定得很快,“这种药品只在黑市上流通,从他电脑上的检索记录和购买记录来看,苏珩是自己主动买入的,也就是说……他爱这个alpha。”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念,语气中的试探昭然若揭:“林念先生……” “你是s级的alpha,对吧?”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1、火机 萧怀辜盯着眼前的alpha,看起来无辜又漂亮,脑子里却闪过苏珩尸检报告上触目惊心的性虐痕迹。 “有没有可能是s级的omega?” 林念不答反问。 萧怀辜眉头微皱,以为他是想逃避问题来转移注意力,“苏珩是个omega……” “我知道。” 林念敛着眼皮,慢慢开口:“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人在虐待苏珩,他无奈之下才买了这种药来取悦对方,这个人既可以是alpha也可以是omega……” 听着他的话,萧怀辜眉头紧锁。 林念说的不无道理,苏珩并不一定就爱着这个人。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建立起一段稳定的亲密关系。 任何健康的关系都应该建立在尊重与平等之上。从死者身上的性虐痕迹来看,也有可能是实在受不了了,才选择了买这种药讨好对方,却没懂得自我伤害绝不是出路。 与此同时,林念的脑子也千回百转。 他想起昨晚自己接到的那个电话,施玉为什么会打电话过来?上辈子在会所遇到苏珩的时候,他也提到自己经常看到施玉,那施玉跟苏珩的死到底有什么关系…… “林念,你先回答我。”萧怀辜打断了他的思绪,“你跟苏珩到底是什么关系?” “萧警官,你不必怀疑我。” 林念抬起头,坦然地直视他,“我只是个劣等alpha。” *** 这一次,萧怀辜依旧把他送出了询问室,手里还拿着林念的信息素检测报告——的确只有d级。 信息素等级是很私密的信息,作为公众人物,林念对外宣称的等级是假的也情有可原。 他走到门口,突然问了林念一句:“你为什么觉得是个s级的omega?” “我不确定。” 林念默了片刻,“我只是觉得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也有可能是共犯。” “好的,我明白了。” 林念点点头,把口罩戴好,垂眸看着手机里经纪人发来的消息,回了句“我马上就来”。 他赶到陈守的办公室时,谢绮也在,没看到onyx的其他成员。两人神情严肃,正在小声交谈着什么,听到声响后同时转头。 “你又被叫去警局了?” 林念没有看谢绮,“只是补充一些信息。” 没理会两人的视线,林念拉开椅子默然坐下。 “公司决定,推迟新专辑的发布时间。” 陈守解释道:“现在苏珩自杀的新闻铺天盖地,公众情绪和社会舆论不太好,这段期间先暂停娱乐宣传,至于林念……” 他说着看向林念,语气凛然:“你在苏珩自杀现场这件事,绝对要保密,包括对团里的其他成员,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现在有谁知道?”林念问。 “只有我。” 林念与谢绮对视。 “不过,”陈守接着说,“出于对前期投入成本的考量,mv的录制工作按原计划进行。” *** 夜幕深沉。 林念穿过幽深的小巷,脚底踩到一个易拉罐,清脆的声响在静谧中尤为刺耳。他脚步不停,几欲废弃的路灯下,被拉长的影子步履匆匆。 走到一栋破败的居民楼,林念停了下来。 赤浦市多雨,这几日尤甚。 林念站在一棵梧桐树下。雨已经停了,但时不时还有水滴顺着叶缘滑落,砸在他头顶,肩膀,脚面。 空气湿冷,林念拢了拢外套。 “林念?”身后传来的声音惊喜,“你……你是在等我吗?” 林念淡淡地嗯了一声,“可以上楼吗?” 许隽透过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镜,痴痴地望着林念,听到alpha的话,激动得脸都红了,结结巴巴地回答:“当、当然可以!” 随后,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可是……可是我家里、有点乱……林念你、你别嫌弃……” 林念语气平静:“不会。” 许隽这才领着他进去,老旧的居民楼只有狭窄的楼梯,感应灯半数都已经坏掉了。黑暗中,林念一步一步踏上台阶,两人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许隽走在前面。 他脚步轻快,像只熟悉地形的老鼠,早已适应这里的昏暗。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制防盗门前,他掏出钥匙拉开门,让林念先进去。 屋子里没开灯,黑洞洞的一片。 林念刚踏进一步,许隽贴在他身后按开灯,露出屋里的陈设。约莫三十平的出租屋,矮桌上摆着吃了一半的外卖,海带肉碎汤的气味浓郁,弥漫在空气里。 真把人领进了屋子里,许隽又紧张起来。 他抢先一步闪到林念面前,把沙发上乱扔的衣服迅速收好,拍了拍已经掉皮的沙发,“坐、坐这里吧,林念……” 林念没说话。 许隽站在原地,局促不安的,神经质地绞着手指,生怕林念满脸嫌弃地转身直接离开。 但alpha只是把帽衫往后撩,露出精致的眉眼,拉低了口罩,在许隽给他腾出来的那一小块位置上坐下。 他一坐下,许隽的眼睛就亮了几分。 他小心翼翼地,跟林念隔了点儿距离,在他身边坐下,抑着嗓音里的激动:“林念……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跟omega甜蜜的语调不同,林念语气平静,转过头盯着他的目光也平静,“苏珩死了,你知道吗?” 许隽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林念继续盯着他,“上次你提到的,跟苏珩经常一同出入archive会所的那个alpha,长什么样?” “寸头……”许隽回忆着,声儿小小的,“看起来很凶……林念,你问这个干嘛呀?” “我想知道苏珩怎么死的。” 许隽的脸色唰地白了,眼神躲闪,“你别管、管这件事了……他不是跳楼自、自杀的吗……” “你有照片吗?” “啊?” “那个alpha的。” 许隽摇头,攥紧了手里的衣服。 林念默了片刻,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送到他面前,“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一个打火机。 许隽接了过去,一开始有点儿茫然,直到把打火机翻了个面,看到那个合欢树印花后,才眼神陡然变了:“我不、不知道……” 他迅速把打火机塞回林念手上,攥着衣服的指节发白。看见许隽的反应,林念嘴唇抿得更紧,冰凉的手覆在omega发颤的拳头上安抚。后者微怔,随即抬起头看他。 他放轻了语气:“许隽,你见过这个打火机吗?” 眼前的omega内心动摇,眼珠子轻轻地颤,盯着林念看了好半晌,可最后还是垂下头磕磕绊绊地说了句“没见过”。 林念眉头微皱,来找许隽之前,他已经在网上查过了这个打火机,但什么也没查到—— 它不属于任何牌子,不在市面上流通。 看到许隽脸色惨白,嘴唇颤抖,林念没再逼问他。空气里,传来丝丝缕缕omega的信息素,透露着强烈的不安。 浓度并不高,许隽应该也只是个劣等的omega。 从刚刚起,林念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酸臭味。他目光逡巡,片刻后落到了茶几的那杯饮料上——那是他上次在便利店买给许隽的热可可。 林念把手收了回来,起身拿起那杯已经馊掉的热可可,看起来似乎一口没动,杯壁已经长满了霉菌。 许隽呆呆地望着他。 “早点休息吧。” 林念重新戴上口罩,把帽衫的拉链拉到下巴,手指一松把杯子扔进了垃圾桶。他弯腰,正要帮许隽把垃圾袋顺便一起提下去,就被人慌里慌张地抓住了手腕。 “别、别扔……” 许隽声音甚至带上了哭腔,“林念……别扔……” 林念愣住了,“……为什么?” “这是你、你送给我的……第一件东西……” 对上omega红通通的眼眶,林念抿着嘴唇,半晌没说话。许隽以为他生气了,怯怯地垂下眼,手却依旧攥着林念的手腕不松开。 默了片刻,林念还是提着垃圾袋直起身。 他径自往门外走,许隽跌跌撞撞地扑过来,“林念、你……你要走了吗?” 林念嗯了一声,“这个不用留着。” 他转过身,直视眼前怯懦的omega,“下次,我会给你再买一杯。” 说完,不顾许隽发愣的眼神,林念关上了沉重的防盗门。在门口站了片刻,才迈步走下楼梯。 楼下不远处就是垃圾站,林念把垃圾袋扔了进去。 他两手揣回衣兜里,指尖摩挲着打火机上的合欢树花纹,稍长的刘海被帽子压着,掩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念慢慢停下了脚步。 再往前走,就是车水马龙的街道。 同一座城市,林念的背后却是漆黑一片的陋巷……这里有支出来的棚户,永远积水的地面,经久难消的潮湿气味。 明亮的地方永远明亮,黑暗的地方却永远照不到光似的。 林念望了眼霓虹的大街,扭身走进旁边的一家小卖铺。 半夜十二点多了,店里昏暗的冷色玻璃罩灯还亮着。老板是个三四十岁的大叔,正盯着一台老式电视机,目不转睛地看着球赛。 “你好,帮我拿一包烟。” “哪种烟?”老板眼珠子都没动一下,手指敲了敲面前的玻璃柜台,“都在里面,自己选。” “随便,都可以。” 老板这才睨了他一眼,随手从里面拿了包最贵的,扔到柜台上报了个价。 结了账,林念走出去。 他靠在墙角,半边侧脸隐入夜色,从兜里掏出那枚打火机。拇指一抬,很清脆的一声,随即火光亮起来,映照着他郁结的眉眼。 白天下过雨,夹着水汽的空气直往肺里钻。 香烟被点燃,微弱的火光在呼吸间明灭。林念嘴唇动了动,感觉到肺里有了点儿烟雾缭绕的暖,才慢慢抬头往湿漉漉的街道上看—— 一个畏畏缩缩的人影正站在那里。 “你怎么来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2、嫉妒 林念望过来的时候,许隽原本想躲进拐角,听见他的声音,又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慢吞吞地走到林念面前。 “太晚了……我想、想送你回去……” 林念掐灭了那支烟,“不用了,你回去吧。” 说完,他转身走出阴暗潮湿的巷子,身后的omega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林念……你是不是想知道……那个打火机……” 林念停下脚步。 他脚尖一转,走到许隽面前站定,盯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我见过……我爸、他也有一个……这样的打火机。”许隽嗫嚅着,鼓起勇气牵住了林念的一小片衣角,“林念,你能不能……别生我气……” 那个打火机做工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许隽住在这种地方,生活窘迫,他爸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打火机? “你爸跟你住在一起吗?” 许隽摇了摇头。 林念看了他半晌,omega瑟缩着身子,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惊恐的回忆。他没再多问,继续往前走,许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很快到一个便利店门口,林念进去,再次出来时手里端着一杯热可可,许隽果然还在门外等着他。他把热饮递过去,盯着照样只穿了一件短袖的omega,语气平和:“回去吧,一会儿该冷了。” 许隽哆嗦着手接过去,没想到新的礼物来得这样快。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仰头望着林念,眼底全是欢欣雀跃,可是刚出口一个“谢”字,就被人打断了—— “这么巧啊?” 闻声,林念转过头,对上了宋郁昭的眼睛。后者面带笑意,虎牙尖尖的,目光从林念身上掠过,最终落到了眼前这个omega身上。 他略一弯腰,笑着跟许隽打了个招呼:“你在跟林念哥约会吗,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约会两个字,许隽的脸更红,脑袋几乎要埋进领子里,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 “宋郁昭。” 林念叫住他,却没再说别的。 他走到宋郁昭和许隽中间,把他们俩隔开,背对着s级的alpha,对蜷缩着像鹌鹑一样的omega温声道:“你回去吧,下次见。” 宋郁昭默然盯着他的背影,方才的笑意褪了,眼神冷了下来,像条会咬人的恶犬,一言不发地看着林念送走那个omega。 许隽走远之后,林念才转过身,不咸不淡地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你又为什么在这儿?” 林念没有回答。 宋郁昭慢慢攥紧了拳头,目光不错地盯着眼前的劣等alpha。后者眼神平静,没有丝毫躲闪。他突然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恼怒,焦躁又无力。 自从那次在练习室,看到林念肩膀上的伤口之后,他心里就一直堵着口气。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要来这附近打拳,才能疏解积攒的暴躁情绪。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那么关注林念的一举一动。 就像他不明白,自己从拳击馆发泄完出来之后,偶然撞见林念和一个陌生omega在一起时,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 车内,一路沉默。 抵达目的地后,林念下车,径直往宿舍方向走。宋郁昭和他并肩而行,走到别墅门口,他蓦地按住林念的肩膀,把他抵在墙上。 肩胛骨贴着冰冷的墙壁,传来一阵疼痛,林念皱紧了眉头,“宋郁昭,你发什么疯?” “那个omega是谁?” “跟你有什么关系?” 宋郁昭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倏尔弯了一下唇角,下三白的眼睛却依旧压迫感十足,他玩味地开口:“那个omega是什么等级?看起来不怎么样啊……” 林念无言,直接推开了他。 宋郁昭却再次把他拽了回去,一手扣住他的后颈,s级的alpha信息素倾泻而出。林念短促地喘了一声,额上泌出细汗,浅淡的玫瑰香也随之蔓延开来。 “你不是喜欢施玉哥吗?”宋郁昭盯着他颤动的睫毛,“为什么还要去勾搭别的omega?”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林念的腺体,看到浅薄的红色从纤细的脖颈,一路爬到了耳后。莫名地,他被林念这副样子取悦了。 宋郁昭收了点儿信息素,语气懒散,夹着点儿嘲弄:“怎么?你也知道自己配不上施玉哥,所以找了个跟自己一样劣等的omega……” “是又怎样?不是正合你意吗?” 林念两手攥紧他的胳膊,抬起头,一双眼睛圆得惊人。 似乎是因为在直面高阶alpha的信息素压制,他眼尾泛红,瞳膜也亮,冲着宋郁昭咬紧牙关道:“我是个垃圾,废物,最劣等的alpha,就像你说的,我这种货色怎么配得上施玉这样的s级omega,所以我不喜欢他了……” “我懒得跟你抢了。”他说着忽然露出一个笑,夹杂着恨意似的,“所以,你能不能别再像狗一样缠着我……” “你说什么?” 宋郁昭目眦欲裂,手上的力度骤然收紧,盯着林念的样子像是要吃人。 “我说……” 林念的脖子被他掐得喘不过气,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唇角的笑嘲讽意味更足,“你像条狗一样,宋郁昭,缠着我闻施玉信息素的时候……” 他的话戛然而止。 宋郁昭一口咬住了他的嘴唇,疯狗似的,舌头也钻进去,尝到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过了好久,他才松开了嘴,看见林念脸色苍白,嘴唇却通红,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宋郁昭的心脏狂跳。 不知道是被林念气的还是因为别的。 他看着林念嘴唇颤抖,像是被他气得狠了。宋郁昭内心涌起一股无名的畅快,凑过去想要再亲,却被林念偏过头躲了开。 宋郁昭毫不在乎,贴上去啃他侧颈,心跳越来越快,鼻尖充斥着好闻的玫瑰花香,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 林念被他压制得动弹不得,耳边传来宋郁昭黏黏糊糊的询问:“你刚刚抽烟了?林念,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半天没等来回答,宋郁昭亲够了,抬起脑袋观察林念的反应。 却看到他满头是汗,紧闭着双眼,两瓣唇间吐出急促又虚弱的气息,睫毛都被濡湿了,像断翅的蝶,却还是能把宋郁昭胃里搅个地覆天翻。 “林念!” 宋郁昭急忙松开他,揽住他的腰,“你怎么了?” 林念无力地倒在他怀里,眉头紧蹙,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霎时间,宋郁昭心底涌起一股莫大的恐慌。 他扶着林念的肩膀,从领口处瞥见白色绷带,已经渗出了血,多半是他刚刚把林念推到墙上时弄的。宋郁昭低声骂了句脏话,“你的肩膀怎么回事?” 林念缓了过来,从宋郁昭怀里出来,捂着肩膀慢慢靠在墙上,有气无力地说:“离我远点。” 宋郁昭这才意识到,问题不在于林念肩上的伤口,而是他失控的信息素。像林念这种劣等alpha,面对高浓度的s级alpha信息素压制,会感到头痛或呕吐,严重时甚至会晕倒…… 他赶紧收了自己的信息素,哑着嗓子,喊了声林念的名字。 林念此刻无疑是狼狈至极的,苍白,脆弱,轻而易举就能被弄碎,更别提还在流血的肩膀。 “我送你去医院。” 宋郁昭伸出手想要扶他,却被林念一把甩开。 他其实已经没了力气,但实在不想看到眼前这条乱咬人的疯狗,闭上了眼睛,喘着气说:“你滚,我自己会去……” “你这副样子,怎么自己去?” 宋郁昭不由分说地把他抱了起来。s级的alpha力气惊人,稳稳托住林念,刚走了一步就被林念叫住:“你放开我!宋郁昭……” 他似乎是恼极了,原本苍白的脸上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宋郁昭置若罔闻,林念捶他胸口,下了死力气,气急败坏地开口:“你打算就这样把我抱到医院?你非要这样羞辱我吗宋郁昭……” “我没有。” 宋郁昭蓦然回了一句。 林念冷笑一声,“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他也不知道。 宋郁昭嘴巴抿成一条线,默不作声地继续往前走。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细密的疼,缓缓蔓延开来。 他只知道,他看见林念的伤口就觉得刺眼。 宋郁昭真就这样,一路把林念抱到了最近的一个夜间诊所。 里面值班的是位年轻女医生,看到两人进门,扶了一下眼镜,下巴一抬,“坐那儿吧。” 搁了电脑上的工作,她朝林念走过来,蹲下就要察看伤口,“伤哪儿了?左腿还是右腿?” “……是肩膀。” 女医生一愣,很快站起身来,狐疑的视线在林念和宋郁昭两人间来回,嘟囔了一句:“肩膀受伤又不是走不动路了,有啥可抱的……” 林念偏过脸,抿唇不语。 莫名地,宋郁昭被她说得有些面红。他抓了抓头发,低垂着脑袋,“医生,麻烦你快看看吧,他肩膀出血了。” 女医生“嗯”了一声,对着坐在病床上的林念淡然开口:“衣服脱了吧。” 说完,她转身拿镊子之类的工具,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扭头冲宋郁昭补了句:“噢,他肩膀要是动不了的话,你帮他脱一下啊。” 宋郁昭看向林念。 不等他走近,林念就已经把衣服脱了下来。劣等alpha的皮肤白得惊人,宋郁昭的目光从他伶仃的锁骨一路往下滑,最终落到劲瘦的腰肢,蓦地移开,正对上林念平静的视线。 宋郁昭揉了揉鼻子,不看他了。 “这伤口才缝线不久吧?”女医生解开绷带,镊子夹着无菌棉球给林念按压止血,“咋弄的,怎么出这么多血……” 她话音未落,宋郁昭便对着林念突然开口:“你不是已经拆线了吗,什么时候又去缝了?” 林念没理他。 女医生瞅了他俩一眼,视线继续盯着伤口,“行了,没啥大问题,线也没断,我给你消个毒就好了,弄完早点儿回去歇着吧。” 两人从诊所出来。 宋郁昭走在林念的身旁,还在问:“你的伤怎么回事,为什么又撕裂了?是不是因为练舞……” “跟你没关系。” 林念目视前方,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宋郁昭的心跌入谷底,语气又冲了起来:“怎么跟我没关系?马上就要拍摄mv了,你这样子怎么拍……” “宋郁昭。”林念打断他,“你在做什么?” 宋郁昭愣了一下,跟着林念一起停下脚步,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林念扭过头,圆润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平静地开口—— “你这是在关心我?”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3、施家 “怎么可能?” 宋郁昭瞬间皱眉,下意识反驳。 他跟林念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后者眼神清明,嘴唇薄暗而红润。最终还是宋郁昭率先移开了眼,他抿着嘴,“别自作多情了,林念。” “那就离我远点。” 林念把帽衫拉到下巴,没再看他,自己一个人走在前面。 劣等alpha的语气特别冷,在同样冷湿的空气里散开。宋郁昭在原地站了会儿,心里沉甸甸的难受,像是有一团雾,厚重的,揉成一团塞了进来。 他烦躁地低声骂了一句,转身往反方向走。 深夜两点,林念拉开别墅大门。 沙发上还坐着个人,闻声施玉抬起头,望向他的眼神里夹着担忧,“阿念……” 林念淡然移开眼,径自往卧室走。 ……林念在无视他。 施玉眼底闪过沉郁,起身走到林念面前,“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很担心你。” “我累了。” 施玉挡在他面前。如果换作往常,林念或许还会跟他虚与委蛇两句,可今天晚上宋郁昭已经搞得他够疲惫了,实在没有力气应付施玉。 身前的s级omega没有动作。 林念垂着眼皮,擦着他的肩膀过去,蓦地被人拉住了手,施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怎么了,是因为苏珩的新闻吗?” 听他主动提起苏珩的死,林念闭了一下眼睛,转过头直视他,“什么新闻?” “自杀的新闻。” 施玉薄唇微张,不紧不慢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林念盯着那双清明深黑的眼睛,像是望进了同样漆黑的夜,雨水覆盖下苏珩的尸体,扭曲着又回到了割喉而死的最后一秒。 “……真的是自杀吗?” 施玉对他的询问置若罔闻,走近一步,把林念的帽子脱了下来,帮他把刘海理到耳后,露出漂亮的眉眼,“你身上怎么全是宋郁昭的味道?” 与此同时,印蒿香气的信息素瞬间逸出。 他语气又轻又柔,没什么攻击性似的,s级的omega信息素却不由分说地把林念包裹起来,水一样淌在他周围,像是要就这样洗掉他身上别人的气味。 明明该是让人安心的,浸泡在这样高等级的omega信息素里。 林念却只觉得恶心又黏腻,几欲溺毙。 他握住施玉的半截手腕,指尖冰凉,嗓音发抖:“别碰我……” “可是你躲着我,阿念。” 他说的没错。从狼人游戏里出来之后,林念就一直在躲他。 施玉语气委屈,轻轻柔柔地反握住他的手,漫不经心地捏着他的指腹,信息素却半点儿没收敛。 他主动把自己的侧脸往林念的手心送,轻轻蹭着,一双狐狸眼,眼尾上挑着,清凌凌地望他,薄唇轻吐:“阿念,别躲着我好吗?” 林念抿着嘴巴,没说话。 他想起在那个荒岛上,狼人游戏开始的第一天,施玉在阳台上也对他说了这句话,可这次林念却不想答应下来了。 他漠然抽回手,“施玉,我累了。” 施玉还有所克制,释放出来的信息素浓度并不高,否则林念现在已经满面潮红地跪在地上了。他耳尖通红,神情和语气却冷得惊人。 很快,卧室传来关门声。 施玉站在原地,垂着脑袋,偏长的头发落下来,让人看不清眼中的情绪。他刚刚瞥见了,林念的侧颈上吻痕遍布…… 过了好一会儿,铃声在残留着玫瑰香味的空气里响起,施玉有了动作,接通电话放到耳畔:“什么事?” 电话那头先是传来一声笑,笑声在深夜里有股失真的诡异感,女人红唇微张:“小玉,怎么心情不太好啊……” 施玉这才抬起头,眼底一片阴郁,“有事说事。” 电话里的女人没再打趣他,语气也从漫不经心转为冷冽严肃的—— “施见明回来了。” *** 夜幕低垂,施家的客厅却灯火通明。 施见明坐在梨花木椅上,手里盘着块儿新搞来的和田籽料。五十多岁的人了,眼尾的皱纹刀刻似的往斑白的鬓角凿,目光却像裹了砂,慢悠悠地扫过底下的三个人。 “我不在的日子,你们倒是会给我找麻烦。” 他语气悠然,却压得人嗓子眼发紧。 “爸,你这话可是一杆子把人都打死了。”施琳把黑色的长直发挽到胸前,唇角勾起一个笑,语气却无辜得很,“我和小玉可什么都没做……” “算算账吧,”施见明指尖捻着玉,“一笔一笔来。” “听说archive会所里有个omega死了,闹得沸沸扬扬的,”他目光落到寸头男身上,“施瑾,怎么回事?” 施瑾躺在椅子上,半敛着眼皮,云淡风轻道:“新闻已经压下去了,娱乐圈嘛,小明星压力大抑郁自杀的多得是……” “那不是哥的omega吗?” 施玉蓦地出声了。 施瑾挑起眉毛,鹰隼般的眼睛瞬间望向他,像是盯住了猎人的枪口。施玉浑然不觉似的,胳膊撑着侧脸,“难道不是哥做得太过头了,才把人逼得跳楼的吗?” 施瑾冷冷一笑:“不过就是个下贱玩意儿,谁知道这么不禁碰,我转手把他送给别人玩了玩而已就受不了自杀了……” 施见明蓦然出声打断了他:“我听说那omega跳楼时还有个人在现场。” “没记错的话,”他目光望向施玉,“跟你是一个队的,名字叫林念?” “我不知道有这事。” 施玉眼皮耷拉下来,掩住了所有情绪。 “要是碍事的话,直接弄死得了,别生出什么额外的是非。”施见明语气淡然。 施琳原本低垂着头,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黑色美甲,听到这话唇角上扬,抬起眼望向施玉,看好戏似的。 “不过就是个劣等alpha,好处理得很……”施玉慢慢抬起头,对着施琳不怀好意地露出个笑,随口转移了话题,“要我说,二姐安排的狼人杀游戏,想好怎么跟谢家交代了吗?” 施见明悠悠发问:“怎么把谢家卷进来了?” “我又没把人弄死,怕什么……” 她话音未落,突然传来极轻的水声。 目光随着声音寻去,是案几上摆着的那盏冰裂纹青瓷笔洗,里面正静静躺着块儿玉。这水声轻得像落雪似的,可周遭的空气却簌然沉了。 ——是施见明随手将玉料搁了进去。 “这玉还得养。” 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跟玉石一般冷硬,“养不好就只能扔了。” 说罢,他转头看着面容精致的女alpha,眼底没什么情绪,却让后者指尖绞紧了腿上的裙子。 “爸,我错了。” 施琳脸上的笑意褪了,嗓音变得低沉而严肃:“我已经给人打了失忆针,今晚就把那视频销毁了,保证不会落到谢家手里。” 在荒岛上录的那些狼人杀视频,她手里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份了。 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安排一群没出道的练习生来参加这个游戏。这些人大多是被骗来的,然后从死了第一个人开始,他们就会绝望地发现,从始至终这就是场杀人游戏。 在暗网上,这些视频卖得很好。 这个世界总有些角落藏着暗物。他们白日里衣冠楚楚,背地里却掷下重金购入这些隐秘而变态的影像,借此获得禁忌扭曲的快感。 施见明收回了目光。 施琳绷紧的身子瞬间卸了力气,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即目光不善地盯着坐在对面的施玉。那双狭长的眸子,蛇似的,像是要紧紧地缠住他。 施玉淡淡地回望。 “行了。”施见明起身,“都回去睡吧。” *** 晚风轻拂,吹起黑色的裙摆。 施玉从大门出来,看到施琳靠在墙边上,纤细的指间夹着根抽了一半的烟。他只随意瞥了眼,自若地往前走,女alpha却开口叫住了他。 “施玉,我知道你的把柄。” 这一次,女人没再故作亲切地唤他小玉。 她站直了身子,缓缓吐出一口烟,把手里的烟扔在地上,用高跟鞋碾灭了之后才朝施玉走过去。 她的这位弟弟,长了副顶好的相貌,装得跟他的名字一样温润如玉。实际上就是条疯狗,打小就是。明明是这个家里唯一的omega,合该最不受待见,怪不得施见明一开始要把他扔出去。 可是,他偏偏又是个s级…… 想到这儿,施琳唇角勾起,冷哼一声:“你不是最痛恨那些alpha了吗,怎么还自己陷进去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她直勾勾地盯着施玉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要探进他的心底,“那我说得更明白一点,你喜欢那个劣等alpha,没错吧?” 施玉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半晌后,他突然开口:“你是故意的。” 施琳当然知道他提的哪件事,毫不避讳地承认:“对啊,我故意把林念拉进那场狼人杀里,就是为了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没想到你居然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护着他。”她观察着施玉的神情,嘴角的弧度更大,“不过,我毕竟是你的亲姐姐,自然是向着你这边的,否则也不会让你能够自己选择身份。” 施琳回想起第一天,狼人游戏刚刚开始,她看着施玉紧盯着摄像头,显然已经意识到了是他们在搞鬼。 那时候,她特别好奇施玉到底会选择什么身份牌……狼人?还是女巫?狼人能掌握更多的主动性,女巫既有毒药也有解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施玉最后选择了丘比特。 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屁用的神牌…… 可是看见他选中林念作为情侣之一的时候,施琳才反应了过来—— 林念在施玉心里的地位,比她想象得还要重。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4、下药 因为施玉并不能确定,林念会抽到狼人牌还是好人牌。为了确保能跟林念在同一个阵营,他选择了成为丘比特。 这样一来,无论林念抽到的身份牌是好是坏,他们都是并肩作战的队友。 晚风里,施玉的眸子冷得惊人。 他目光不错地盯着面前的女alpha,突然问了一句:“你给每个人都打了失忆针?” “不然呢?” 施琳挑眉,从包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夹在手指间,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又不会真把你的队友弄死了,但又不能让他们知道秘密,只好让他们失忆了……” 忽然,她语气一顿:“怎么了?” 她顺着细细的眼尾,瞥着施玉的神情,“有人还记得?” 施玉不答反问:“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施琳垂头,把烟点燃了放进嘴里,烟雾缭绕间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只听见女人幽幽的声音—— “我只是不想让你步我的后尘。” 烟雾散开后,施玉才看清女alpha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 但很快,施琳又恢复了那副泠然的姿态,没再多说,踩着高跟鞋径自离开了。 *** 这两天,林念没有联系周寻粤,后者也没主动联系他。 他给周寻粤发消息,约了个时间。周寻粤的消息回复得很快,给他发了个包厢号,让林念在archive会所顶楼的酒廊等他。 出了电梯,林念拐过好几个通道,临近一个转角突然听见不大不小的争吵声—— “你放开我!” “小姑娘,一个人来的吗?要不要一起玩玩儿啊……” 林念走到那个转角,一个身材矮胖相貌猥琐的男人正抓着一个女生的肩膀,脸凑得极近,不顾女生的挣扎,拽着人想往包厢里走。 “你在干嘛?” 林念蓦然出声。 那个男人晃晃悠悠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头眯起眼睛,看起来醉得厉害,脸红脖子粗地说:“你谁啊,来管老子的事儿……” 话音未落,他惨叫一声。 他怀里的女孩趁其不备,用包狠狠砸在他脸上,随即像条鱼似的溜出来躲到了林念身后,轻轻叫了声:“林念哥……” ——原来是李憬的妹妹,李愉。 被人砸了脸,那醉汉扭头便要冲李愉发飙,却对上林念冷肃的眼神。他怵了一下,由上而下地扫视了一眼,看出了林念是个alpha,犹豫了片刻还是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了。 见他走了,李愉终于松了一口气。 “林念哥,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林念看着娇小的女omega,不答反问:“你一个人来的吗?” “我跟我同学约好了来这儿喝酒,正在找包厢呢那傻逼就凑上来了,幸好遇到了你林念哥……” 李愉一边说一边往前走,林念并肩同行,把她送到包厢门口之后才往周寻粤给他发的房间走。 屋里,只有头顶一排暗暗的灯带亮着。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周寻粤姗姗来迟,手里拿着一瓶酒,说:“抱歉,最近工作有点忙,等了我很久吗?” 林念摇头,递给他一个袋子,“上次你给我的衣服弄脏了,我买了件新的。” 周寻粤的那件针织外套,又是淋了雨又是沾了血,自然不可能再还给他。 周寻粤随意往里看了一眼,把袋子收起来放在一边,露出个温柔的笑,“脏了就脏了,你不还也没关系。” 他拿出两个玻璃杯,金棕色的酒液缓缓倒入。林念闻到细腻的花果香,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白兰地。 周寻粤把酒杯往林念那边推,自己喝了一口,状似不经意地发问:“上次跟踪我们俩的那个omega,感觉他有点奇怪,你怎么认识的?” “参加选秀节目认识的。” “他找你聊什么了?” 林念面不改色地撒谎:“他跟我表白。” 周寻粤微愣,随即一笑,问:“那你答应他了吗?” “你觉得呢?” 林念偏过头看他。 光是湛蓝色,流淌在他眼底。粼粼的,像海面,又让人想起鱼的鳞片。周寻粤盯着,心脏像是被柔软的鱼尾不轻不重地扫过。 然而不等他出声,林念猝不及防道:“我有喜欢的omega。” 周寻粤一怔:“什么?” “也是选秀里面认识的。”林念靠在沙发上,“准确来说是喜欢过,他叫苏珩。” “……苏珩?” 林念顺着眼角看他,没漏掉他眼底的错愕,轻轻地嗯了一声。 周寻粤眼睛微眯,指尖摩挲着酒杯口,像是在判断他的话语真假,斟酌着开口:“你说的是最近新闻里自杀的那个omega吗?” 林念侧目,“你认识他?” “我怎么会认识?”周寻粤笑了一下,把酒杯递给他,转移了话题,“要喝一口吗?” 林念没接过那杯酒。 林念盯着他看了会儿,很快睫毛低垂。周寻粤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闪过的落寞。紧接着,便听到他嗓音喑哑:“我还以为你认识,听说他以前经常来archive会所……” 说到这里,林念的语气多了几分难以忽视的嫉妒:“而且还是跟另一个alpha。” 说罢,林念别过脸去。 周寻粤持着酒杯的手一顿,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alpha绷紧的下颌和半个轻抿的嘴唇。他把酒杯放下,朝林念那边挪动了几分,手掌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 林念似乎已经陷进了情绪里,丝毫没注意到他的靠近,或者说注意到了也没有排斥。 周寻粤勾起嘴角,“你这样一说,我好像在会所见过他们。” 闻言,林念扭头看他。 果然,那双圆润的眼睛里面,全是不甘和嫉恨,还带着点儿爱而不得的焦躁。周寻粤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念,看他抿了抿唇,显然有几分烦闷:“他长什么样?” 周寻粤脸上笑意更浓,慢慢悠悠地继续道:“那个alpha啊,五官的确很出色,长得很高,应该也是个s级……” “你也觉得他比我好?”林念蓦然开口。 有趣,太有趣了。 现在这种情况比周寻粤想象得还要有趣。 眼前的alpha骄矜又漂亮,就跟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像只高傲的猫,让人只想把他踩在脚下。然而此时此刻,周寻粤却从他的质问,他轻颤的瞳孔,觉察到了一丝自卑与不安。 周寻粤松了松领带,缓缓吐了一口气。 他好想看林念自尊被碾得稀巴烂的样子,最好是跪在地上哭着求他,用爱慕、嫉妒而又甜蜜的语气问他,自己和别的alpha到底哪一个更好。 久久没等来回答,林念低下头,嗓音阴沉:“我想见他,看看他到底比我好在哪里。” 杳暗的空气里,alpha低垂着脑袋,后颈的腺体白得几乎透明。周寻粤的视线随着纤细的脖颈往下滑,落到锁骨间那颗痣上,幽幽地开口:“我不觉得他比你好……” 林念慢慢抬眼,盯着beta的目光里带着某种暗示,“我只是好奇……” 周寻粤挑眉,“会员的信息可不能随便泄露。” 他回答得漫不经心,一边伸手慢慢揽住了林念的腰,比他想象中还要细韧。林念浑然不觉似的,眉头微蹙,问:“什么会员?” alpha今天只穿了一件衬衣,薄薄的布料下,皮肤温热的,周寻粤越发心猿意马,贴近他的耳朵轻声道:“你想见的那个alpha,可是我们核心圈层的客户……” 林念眸光微动,“我也可以入会……” “不能噢。”周寻粤打断他,“这可不仅是钱的问题,得有人推荐。” “你不能推荐我吗?” 似乎是被他天真的话逗笑了,周寻粤接下来的话意味深长:“其实那个圈子,不进去更好。进去了,可就不一定出得来了……” 在周寻粤看不见的地方,林念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这个beta比他想象中还要谨慎,从他嘴里什么都套不出来。 林念脑子里思绪万千,没留意到周寻粤什么时候把酒杯塞进了他的手里。他贴得很近,一双桃花眼深情地望过来,“这可是我的珍藏,真的不试试吗?” 林念往桌子上瞥了一眼,另一杯酒已经被周寻粤喝了一半。 莫名的,林念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这种感觉一闪而过,没能抓住。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林念微微仰头,抿了一口之后就放下。 他推开周寻粤,从衣袋里掏出烟盒,淡然开口:“不介意我抽根烟吧?” 周寻粤微笑:“不介意……” 可紧接着下一秒,他脸上的笑意僵硬了几分,语气陡然严肃:“你这个打火机哪儿来的?” 林念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把香烟含进嘴里,明灭的烟蒂闪着微弱的光,把打火机揣回兜里,吐出一口烟后才慢慢道:“我的坏了,从施玉那儿借的……” 他扭过头,直视周寻粤,“怎么了?” 林念暗自观察他的神情,后者没有怀疑,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温润如玉的面孔,“没有,就是感觉挺好看的。” 看了他一会儿,林念默默转过头。 ……施玉分明不抽烟。 眼前的beta却对他的试探和解释毫不起疑,或许周寻粤跟施玉并没有那么熟。 在市面上,搜不到同款打火机。一开始,林念以为是珍贵的私人定制款,多半是那个寸头男alpha专门送给苏珩的。 可是许隽说他爸也有一个这样的打火机,加上今天周寻粤的反应,这种打火机的数量应该不止一个两个。 那么,这种打火机更像是某种纪念品。 就像很多高级酒店会有一些自制的物件送给客户,这些东西属于非卖品,只会印有酒店的logo,强调专属感和纪念价值。 如果周寻粤没有骗他,archive会所实际上采用了某种会员推荐制,那这种打火机很有可能是核心圈层的会员举办活动时留下来的…… 蓦地,林念的思绪戛然而止。 一股难以言说的燥热从腹部往下涌,与此同时,他的腺体也越来越烫。 林念夹住香烟的指尖微顿。 周寻粤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倾着身子,把桌上刚刚林念喝过的那杯酒拿起来,又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口,摇晃着酒杯道:“怎么样,这酒味道不错吧?” 体内的不适越发清晰。 林念眉头紧皱,盯着那杯金棕色的酒液。 为什么……明明周寻粤自己也喝了,如果是下了药的话,怎么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眼看着alpha的耳尖渐渐覆上薄红,周寻粤肉眼可见的心情愉悦。 他伸出手,把林念叼着的香烟拿下来,盯着他微张的嘴唇,语气若有似无的低沉而暧昧:“林念,其实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你的易感期是什么时候?”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