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太岁神!》 第35章 形变第二层:刚柔互济,收发自如 耳畔风声呼啸,衣袂猎猎作响。 发丝狂舞,洪元劲驰于屋脊庭院之间,其身形迅如虎豹,矫如灵猿。 只短短几个呼吸功夫,洪元便将黄府的一应惊叫凄呼抛在了身后。 他仍未停下奔行。 甚至连方向都是一条直线,穿街过巷,飞檐走脊,登高跃下。 纵然撞上了那些个豪族大户丈许高墙,也只是足尖在墙壁一点借力,身子便利箭般窜升,手掌在墙头轻轻一搭,人就轻盈落入院中。 若是恰好院中有人,尚未等这些人反应过来,洪元便又是窜上房檐,飞奔而去。 落在寻常人眼中,好似一条灰黑色的匹练急速晃动过去,根本瞧不真切模样。 不片刻间,城墙赫然在望。 清徐县城墙高约两丈。 洪元直来直去,狂风般掠身而来,眼看就要一头撞正墙壁。 呼! 他身体陡地腾升而起,与地面来了个平行。 墙壁立时成了坦途,就那般三两步疾行而上,这次连手抓借势也不用,如履平地的登上了墙头。 看守这段城墙的不过是两个鬓角斑白的老卒,犹在打瞌睡中。 洪元步伐不停,双臂一振,宛似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鸟,倏然跃入云空。 他抬头望天,和煦的阳光挥洒而下,莹莹光泽入眸。 有清凉的风透体而入。 霎时间浑身通透。 洪元哈哈一笑,总算明白前世为何那么多人喜欢跑酷了,纵使残疾乃至身死也阻不了后来者。 这种路在脚下,仿佛无处不可去的感受实是美妙。 何况此世还有着‘劲力’存在,更将人体极限拔高了不知多少。 身形向下坠落之际,洪元眼前有飞蚊小字悬浮而起,随着视线摇动。 嘭! 洪元双足落地,一边朝前疾驰,一边分出些许心神查看突来的信息。 (斩杀仇敌,心意通达,意志得到了磨砺……悟性+1缕。) (鏖战厮杀,刀斩恶敌,筋骨获得了锤炼……根骨+1丝。) 刹那间—— 有莫名的温热气流在体内流动。 有清凉的气息直扑天灵。 一下子洪元由身体到心灵深处都似经受了一场洗涤,焕发了新的生机。 躯壳内气血汹涌,直欲喷薄而出。 洪元呼吸吐纳的节奏变了。 ‘虎啸呼吸法’开始统御着体内的气血。 他以呼吸法调匀气血,感受到了某个契机的到来,脚下奔行不停,周边树木荒草飞快掠过。 很快奔出了十余里地,突有轰隆作响声响起。 不远处就是奔涌向前的玉带河。 这是一处湍流。 河中心在水浪常年冲刷下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沙洲,两侧河水冲击上去又被推回,浪头打浪头,十分汹涌。 也就在那轰隆隆的浪涛拍击声中,像是破开了某个薄膜,洪元喝的一声,身形由急速奔行转为骤停,手掌化爪,五指如钩。 嗤嗤! 河边一颗大树树身洞裂,立被五根手指穿透,留下五个深深的孔洞。 再一掀,大片大片的树皮被剥了下来。 洪元呼出一缕白气,迅疾的爪势变得绵软起来,指爪也成了飘飘忽忽的一掌,慢悠悠的按落于树身上。 树身丝毫无损,可随着劲疾的河风一吹。 被洪元一掌拍中的地方,立有棉絮状的碎木屑飞快脱落,很快便露出一道寸许深的掌印。 刚柔并济! 洪元赫然已经到了劲力变化的第二层‘收发自如’! 他脸露笑容,取下腰间酒壶‘咕嘟咕嘟’大口饮尽,然后很没素质的将酒壶一抛,快奔数十步,身形凌空一跃。 噗通! 水浪激溅声中,人已经一头扎入汹涌的河流之内。 身体沉入水中,洪元立时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激流,或是裹挟着强劲的力道冲击,要将他袭卷带走。 或是一股股连绵不断的撕扯力量。 或是一道道旋转的涡流,在身体周围来回流转,带动着他身体前行,要拖进某个漩涡之内。 洪元只以强大的身体素质踩水,维持着躯体平衡。 在这对于常人危机四伏的浪涛中,心神很是平静。 ‘李真人手札中提到过,刚柔相推而生变化……’ 所以,刚柔是一切劲力变化的基石。 不论什么隔空劲,透骨劲,缠丝劲,金刚劲…… 乃至伏虎门的‘虎煞裂山劲’…… 其实质都是刚柔两种劲力变化的衍生。 ‘收发自如’之上为‘入微’,通常只有入微之后方才修炼隔空,透骨,螺旋之类劲力。 很简单。 相对于刚劲而言,隔空劲,螺旋劲等等劲力于变化上太过复杂了。 需要在自身躯壳内操控气血成劲,然后再打出去伤人。 若没有‘运劲如抽丝’的入微级掌控力,劲力怕是非但打不出去,反而在自己躯壳内爆了! 未伤人,先伤己,害了自家性命。 若‘虎煞裂山劲’完整的话,洪元循着前人轨迹一路修炼上去就行了。 先达到入微层次的劲力变化,再去修炼那些劲。 可偏偏李真人死得突然,‘虎煞裂山劲’核心诀窍失传了。 ‘失传就失传了吧……’ 洪元也只是略作惋惜,身体肌肤感受着周遭涡流的吸扯,牵引,不由叹息。 大自然才是这世上最厉害的高手,这河水之中,那一道道细密的水流凝聚在一起,化为一股股暗流形成的漩涡,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螺旋劲’? 若有朝一日,他的力量能与这股‘螺旋劲’相媲美,怕是就能真正天下无敌了吧? 洪元漫无边际的想着,泡在河水里,直到一口气息用尽,这才足下劲力爆发,激荡起一股狂潮,将他从涡流中推了出去。 游到岸边,洪元抖了抖身体,甩落一地水花,忽而面色一动。 ‘不对,其它武人领会了‘入微’级劲力变化,方能修行螺旋,缠丝之类劲力,我似乎可以提前尝试。’ ‘旁的武人纵使练了外家功夫,也只是锻炼了筋骨皮膜,练不到内部,根基浮于表面,非常浅薄……’ ‘可我是一步一个脚印,加点加上去的啊!’ ‘根骨每次提升,都是身体全方位的强化,不光是皮肉筋骨,甚至脏腑经脉也不例外。’ ‘根基无比扎实!’ 洪元念头一起,查看着自己的信息。 (本章完) 第36章 返家与埋伏 【福地道主(灰)——登台一阶:洪元(18)】 【根骨:5/100】 【悟性:6/100】 【天赋:气贯百骸、明目通幽】 洪元眉头一挑,立时发现了信息栏的变化,不过他注意力先落到【气贯百骸】之上。 ‘【气贯百骸】的效果之一,便是加速身体伤势恢复,即便我尝试入微级劲力不小心损及内部,也能靠这天赋缓过来。’ 兼且自身根骨强悍,惠及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没道理不去做一点试验。 洪元也不是要莽撞到一蹴而就,徐徐图之,慢慢尝试即可。 最开始即使有点反噬,不说能不能伤到他,就算伤到了,也有【气贯百骸】作后手。 没有秘法不要紧。 所有入微级劲力变化都只是刚柔之衍生。 刚柔劲力即是雏形。 武学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总有先辈蹚出前路。 别人能行,他也可以。 倒不是洪元盲目自信。 他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牲,悟性不说一等一,起码也能算个中上吧。 在此基础上,又增添了六缕悟性,只觉得脑子愈发清明澄澈,尤其是于武学之上,仿佛开了灵窍。 结合李真人留下的手札,许多关于劲力用法的奇思妙想蜂拥上来。 甚至,思及刚才在水下遭受的涡流,隐隐有了一些对于螺旋劲的开发方向。 暂且不急。 洪元按下这心思,念头一动。 唰! 他的意识瞬间进入了那座灰白空间。 偌大的白色广场,周围尽是白茫茫的雾气阻隔,仿佛一层层枷锁封住了这片天地。 正前方灰白石门巍然不动。 九道台阶延展而下。 洪元之所以再次进入这方空间,是因为他发现【福地道主】原先的后缀‘门径之外’,现下已经变成了‘登台一阶’。 没过多思虑,洪元迈步走向了台阶。 每一道台阶都有一人来高,洪元足尖一点,轻盈跃上,已站在了第一道台阶。 查看着自己信息变化。 没有任何变化。 原本洪元还期待着登台之后或许会有什么奖励,看来是他多想了。 伸手触摸第二道台阶,隐隐就感觉到了一些阻力,想到第一次时被弹飞,反正也不痛,当即迎头而上。 嘭! 大河之畔,洪元轻声自语:“果然,强上是行不通的,还是得走心,权力,武力,双双登顶。” 一转身,洪元足下劲力爆发,整个人宛如弹射而出的利矢,眨眼间掠出数丈,再次向着清徐县城奔去。 当初朝廷罢科举后,洪元失了清徐书院学子这个依仗,衙门皂隶,周遭的地痞流氓纷纷上门逼迫。 衙门皂隶且不去提,那些地痞流氓,洪元却知道是受了几家大户的指使,盯上了他名下的田亩,家宅。 甚至可能还包括他自己。 后来还是二叔暗中出手,洪元虽交出了所有家资,仍旧留了石板巷两间瓦房得以存身。 洪元没工夫去一一找这些人算账,人数略多了些,想找出来也得耗费不少时间。 是以,他向那张县尉提出的第二个要求,便是替他解决了这些人。 洪元父亲也不过是个秀才,家资丰厚只是对于寻常人来说,能盯上他家这份产业的所谓‘大户’在张县尉眼中,也只是能随时按死的蚂蚁而已。 在没解决洪元这个威慑之前,相信他也不介意拿这些人出口恶气。 至于洪元的真实身份,他这次连面目都未遮掩一二,张县尉岂会查不到? 不过也没什么好忌惮的,越是了解大胤这个草台班子,洪元越是无语,行事也显得放纵了些。 短短半刻钟不到,洪元又是不走正门,没惊动城墙守卒的情况下,翻身而入。 龟龄庄那边,或许是张县尉还在收拾手尾,压制了众宾客,是以黄家惊变尚未传开。 晌午将近,县城依旧十分热闹。 洪元一路往石板巷而去。 之所以回‘家’一趟,皆因为他失踪了半个月,若是这途中二叔回来了,或许会给他留下什么信息。 他那位二叔颇为神秘,清徐县内也未置办家宅。 不过二叔已经娶妻,甚至还有了一对儿女,比洪元略小几岁。 数年之前,洪元父亲还在世时,二叔曾带着这两个弟弟妹妹返家一趟,也就见过这么一次,记忆都模糊了。 相比起士绅大户扎堆的荣庆巷,石板巷道路泥泞,一股腐臭的气味弥漫,阴暗角落充斥着屎尿骚气。 低矮破旧的屋舍一间间紧挨着,住的人却是不少。 洪元的到来,吸引了不少目光。 原主长相俊美秀气,又是曾经清徐书院的读书种子,还因二叔给他站台打死打残了不少泼皮混混。 是以在石板巷名气也是尽人皆知的。 只是短短半月,现在他已脱胎换骨,蜕去了曾经的文弱书生气,筋骨强壮,行走之间龙行虎步,锐气逼人。 即使有些人觉得他面熟,也是畏畏缩缩,不敢直视。 直到他走到了石板巷尽头的家门,一棵老榆树下的两间瓦房,才有些人惊疑不定的望着他的背影。 但也没谁上前搭话,一来洪元近日连场杀伐,他自己感受不到,然这些底层小民素日里谨小慎微的活着,一点风吹草动就是战战兢兢,反而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可怖。 二来—— 洪元走到老榆树下时,脚步微微一顿,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紧接着,‘吱呀’声接连响起,洪元那两间瓦房以及左右数间屋舍内飞快涌出二十余个凶神恶煞的汉子,迅速分开,堵住了洪元前后左右的退路。 这群汉子各个精壮,一身灰黑色衫子,手上都提了棍棒刀刃之类武器,狞笑着围拢上前。 随着他们的现身,石板巷内也是响起阵阵杂乱的脚步声,那些居民纷纷躲入屋内,闭门关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是这个小子吗?”为首一个刀疤脸汉子盯着洪元,怀疑道:“不是说是个书生吗?” “就是他!”另有一个三角眼的汉子搭话:“是书生,但也是个练家子,不然怎能伤了主母的人,还让他逃了出去?小心点,可别再让他逃了,否则主母那里不好交代。” 刀疤脸汉子闻言,手上提着的钢刀握紧了些,看向了洪元,狞声道:“小子,你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我们打晕了你抬走,我劝你不要自讨苦吃!” 只从这几句话,洪元就已知晓这群人的底细,自然是魏珍珠派出的人手。 也只有魏珍珠才能提前安排下人手,埋伏在他‘家’门口。 这也是洪元没有感应到危险,不然也不会一脚踏入。 没有回答,洪元瞥了一众大汉一眼,踏步上前。 那刀疤脸汉子挥了挥手:“抓住他!” 洪元身形一晃,倏忽之间就到了刀疤脸汉子跟前,猛然一脚踹出,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刀疤脸汉子左腿顷刻断折,跌倒在地。 他‘啊’的发出一声惨叫,倒地的同时,手中长刀飞出,被洪元轻巧抓在手中,反手一撩,将两个挥棍上前的大汉喉咙割破! 洪元瞧出这刀疤脸汉子乃是头领,暂时并不杀他,长刀在手,身形如风,穿入扑杀上来的一众大汉之中,刀光旋飞,一缕缕冷芒窜动。 但听得‘哎哟哎呦’惨呼不绝于耳,一条条大汉噗通倒地,只短短十来个呼吸就已被尽数打倒。 那刀疤脸汉子还在惨叫,一只脚已踩在了他后脑勺上。 “那头死肥猪在哪里?” (本章完) 第37章 卧虎山庄与揽月园,英雄擂!(4k) “揽月园?” “英雄擂?” 石板巷,洪元轻声自语,他脚下微一用力,那刀疤脸汉子极力挣扎,口中呜呜,一张脸陷入烂泥板路里,可随着一声‘咔嚓’脆响,整个人一挺,再无声息。 放眼望去,二十来个凶恶打手躺了一地,睡得非常安详。 这些打手俱是被魏珍珠以权势,银钱招揽过来,性命威胁下,自不能指望他们口风能有多紧。 洪元稍一逼供,他们便将话一股脑儿撂出来了。 刀疤脸作为首领,知晓最多,毕竟魏珍珠撂下话来要拿活的,真擒住了洪元,是要将人带过去的。 据刀疤脸的说法,算算时间,魏珍珠眼下正是前往了揽月园。 揽月园名虽风雅,发生于其中的事情却颇为血腥。 那揽月园位于临江府城东郊三十里,原为几十年前一位高官所建的私家园林,占地广阔,内中奢华。 高官死后,园林逐渐废弃,直到十几年前才被十几家豪族联手从其后人手中买下,并对其进行了大肆改造,现在已然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决斗场。 即为—— 英雄擂! 那些豪族以各种手段,或是引诱,或是逼迫,聚拢诸多江湖好手于其内登台打擂,定名排次。 十余年来,每年深秋英雄擂开启,从无间断。 各方豪族麾下好手们纷纷登场,与其余人比武争名,引得诸多士绅权贵,豪族大户前来观看,定下赌注,一掷千金万金! 而这英雄擂持续一月之久,逐渐已成了临江府仅次于琼花会的盛事。 “一个月,倒是不用太着急!” 洪元这趟出来,早就跟杨二虎说过,打算四方游历一下再回武馆。 杨二虎既见识了洪元的武功,也对他很是放心。 魏珍珠…… 洪元肯定是要杀的,尤其是对方还敢在他‘家’埋伏人手,还要活捉他,这更是让他如鲠在喉,只觉得恶心烦闷。 不杀此人,简直连睡觉都不安稳。 但揽月园既汇聚了众多豪族,士绅与权贵,其防守力量之强毋庸置疑,必然是远超‘碧梧仙境’的。 纵使洪元只想着潜入其中杀魏珍珠,也得做好不小心暴露的准备。 是以,他并不打算急匆匆的赶过去,还得趁着时间让自身战力再上涨一个层次。 研究‘螺旋劲’就是一个突破方向。 迈步踏入瓦房中,洪元目光扫视着这个‘家’,不由摇了摇头。 也不知那群打手在这里住了几日,反正两间瓦房已经被糟践得没有原样了,碗碟碎了一地,地面脏污,家具之类都被劈柴烧了。 即使是摆放在书架上,原主珍而重之的几册书,也得入了火盆,盆中仍有余烬,随着凉风自窗外吹进来,尘埃浮沉起落。 洪元神情淡漠,没有什么留恋与愤慨,径直出了房间,还顺手将房门掩上了。 洪元本想着是不是去‘熟悉’的邻居家中,给二叔留几句话,但略一思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今日打杀黄府,割下了张县尉一只耳朵,又将魏珍珠派来的人手尽数碾死,再去接触所谓的邻居,纯粹就是给人带去灾殃了。 石板巷这群人,本来活着就极是艰难了,就别给人添乱了。 何况,以他今日的出手,石板巷很快就会传出,二叔若是回来,稍微一打听就能知晓,无须画蛇添足。 摇了摇头,洪元身影渐渐消失于小巷尽头,只留下逼仄屋舍内,一双双透过窗户窥探的畏惧眼神。 于此同时。 百里之外的官道边—— 嘭! 一条人影口喷鲜血,痛叫一声,翻滚着从官道边茅草搭建的破旧茶寮中飞出,脑子重重磕在一块棱角尖锐的青石上,顿时一命呜呼。 其胸膛上显露一硕大脚印,显是被人一脚踹飞。 ‘呛!’ 刀剑出鞘的锐鸣声中,伴随着一声厉喝:“鬼鬼祟祟之辈,早就知道你们有问题,想害武某,凭你们也配?” 一条雄壮魁伟的身影长身而起,眼神凛冽如鹰隼,长刀挥动之间,寒光大盛。 长刀劈斩的同时,他腰胯同时发力,使这一记汇聚了全身气力,只一刀便骇得他眼前卖茶的高瘦汉子惊恐失色,慌了手脚,一颗头颅冲天飞起。 鲜血喷溅之际,旁边一粗手粗脚的妇人尖叫一声,袖中飞出一口短刃,直取刀客眉心。 一条长凳斜刺里窜出,裹挟着一道恶风砸来,崩飞了短刃的同时,轰然一声落在了那妇人额头上。 脑浆迸裂! 杨烈在木块纷飞中身形一跃,落到刀客身边,与刀客脊背相靠,目光亦是锋锐凌厉,喝道:“还装什么样?想要我俩性命的,全都滚出来吧!” 这二人正是武都雄与杨烈。 自离了杨家武馆后,两人沿玉带河而下,走走停停,时而停歇一两日研磨武艺技法,又或寻附近的武师讨教,是以半个多月过去,也才行经三县。 这日刚出了县城七八里,遇到了官道上有家茶寮,便顺势歇脚喝水。 只是刚坐下不久,就陆续来了三拨人,每拨三四人,隐隐呈包围之势将两人退路堵住。 经营这茶寮的那对‘夫妇’也是眼神不对,暗中打着手势。 武都雄和杨烈江湖经验俱是老道,立知不对,当场发作。 随着茶寮‘夫妇’身死,围在两人周围的三桌同时站起,或持棍棒,或从背负的包裹中取出器械,杀气腾腾。 除了茶寮中这十余人,官道两旁丛林中草木晃动,亦有十数人各持利器,凶狠冲来。 杨烈脸色一沉:“你们是魏珍珠那死肥猪的人?” “大胆,敢对主母不敬!”一个提着钢刀的灰衣汉子怒喝:“找死……” “废什么话!”武都雄瞧着又有一波人扑杀过来,脊背一挺推了杨烈一下。 杨烈立知其意,身形一翻,撞破茅草墙,滚了出去。 武都雄掌中长刀一旋,斩断了支撑茶寮的木柱,但听得‘哗啦啦’连响,顶上茅草棚一股脑儿垮塌下来,将茶寮中那十来人覆压在下面。 武都雄早在刀斩木柱的同时,人已顺势跃出,汇同着杨烈目光一碰,二人没有丝毫言语交流。 杨烈也是掣出了兵刃,两人朝着茅草下蠕动的人影一阵乱刀劈下,惨呼声大作,哀嚎连连。 “混账!”林子里扑出来的十余人瞧见自己一方人手这么稀里糊涂的被砍杀,当即红了眼。 正前方三条汉子率先扑近,手中钢刀挟着恶风劈来。 武都雄冷哼一声,足下一踏,以更快的速度迎击上去,手中那口鱼鳞刀自下而上反撩而出,刀光如一道冷电绽出。 当! 金铁交鸣声中,最前一汉子手中长刀直接弹飞,这人也被一股大力推得后退。 而武都雄刀势未尽,顺势抹过其胸膛,森冷的刀锋撕开皮肉,几滴带着温热气息的血液落在脸上,反倒是让他更为沉着。 几乎同时,左右两条汉子已攻至武都雄肋下。他拧身,错步,避开攻势,刀随身走,划出一个凌厉的半弧。 扑哧扑哧! 刀光过处,两条汉子持械的手腕齐根而断,惨嚎声刚出口便被淹没。 另一边杨烈砍杀更猛,却终究还是未将茅草覆盖下十来人尽数杀死,有三四人滚了出去,一个个神色惊恐。 杨烈嘿然冷笑,足下踏着迅疾的步伐,刀光劲卷,猛攻上去。 即使武都雄,杨烈两人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剩下的对手也有小二十人,且其中还有两个身手极为不俗,即使单对单应对也得小心的那种。 刀兵互击,嘭嘭震响声不绝,武都雄,杨烈两人且战且退,只将一众敌人往另一侧密林中引去。 两方人陷入密林之中,身影交错,激斗之中落叶枯枝纷纷掀起,遮蔽眼目。 金铁碰撞声中,间或响起一道道凄厉的惨呼。 待得双方都斗得累了,喘息之际,魏珍珠一方的人手悚然一惊,枯枝败叶之上,尽是同伴的尸身,有些人尚未彻底死去,喉咙里‘嗬嗬’出声,活着的竟已只剩下四人。 “快走!” 剩下这四人神色剧变,惶急而退,可这时武都雄,杨烈两人又岂肯放过他们? 虽然武都雄两人也觉得一阵疲敝,却仍有一战之力。 “这厮交给我!”杨烈盯上了一个青衣中年,这人身形矮小,步伐灵活,却险些让杨烈栽了个跟头。 最主要的是这青衣中年已经入了劲,虽未持兵,可他整个人却如毒蛇一般刁钻滑溜,出手也是极为隐秘阴狠。 先前杨烈与两个对手缠斗时,这人自旁边大树后窜出,猝然出手,劲力爆发,一击锁喉。 直如潜伏良久的毒蛇捕食猎物。 来势太毒太疾,杨烈又是分心,之所以能活下来,纯粹是运气好,脚下落叶底部是个窟窿,让他一脚踩空。 虽然胸前被划了一刀,背后挨了一棍,好歹躲过了锁喉一击。 而那青衣中年虽非只有一己之力,可显然距离刚柔并济,收发自如也差了许多,一击之后,气息稍有凝滞,就错过了补上一手的时机。 “来来来,咱们再过几手!”杨烈急掠而去,追上那青衣中年,挥刀进击。 青衣中年身法更擅于转圜游斗,速度上却稍有不及,根本摆脱不得,不由急声道:“年轻人,这一场算你们赢了,不要咄咄逼人。” “想打就打,想跑就跑,问过武某手中刀了么?”另一边,仿佛是回应青衣中年的话,武都雄鱼鳞刀划出一道道寒光,圈住了其余三人逃跑的身影。 杨烈根本不想与对方废话,只将博浪七斩运转出来,刀刀直迫青衣中年要害。 青衣中年脸色阴沉,借助着灵活身法游击,时不时递出一手,根本不与杨烈硬碰硬,只是消耗着对手气力。 但他心中已是大急,因武都雄那边已经解决了两人了! 忽然之间,青衣中年眼神一亮,瞧出杨烈刀法中略有凝滞,他面色一喜,晃动身形,避开一刀劈斩,五指如毒蛇出洞,钻向杨烈胸膛! “死吧,小子!” 杨烈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笑了起来,掌中长刀自行跌落,呼吸吐纳节奏一变,猛然一跃而起,宛似一头猛虎从高高的山岩上跃出。 闪开青衣中年一击的同时,凌厉的一拳落下! 砰! 拳头与青衣中年的脑门迎头一撞,立听得咔嚓脆响,仿佛是击碎了一枚鸡蛋,青衣中年脑门凹陷下去大片,人已经似破布娃娃般横飞数米之外。 杨烈落在地面,脚下趔趄,勉强站着,脸上冷汗涔涔,已是一片惨白之色。 但他眼神却很是清亮,心中一片欢喜,恨不得大笑一场。 入劲! 他杨烈自今日起,终于也算是步入真劲了,从此之后,谁还敢说他不是高手? 片刻后,武都雄解决了最后一人,来到杨烈身边,大手拍着杨烈肩膀,高声笑道:“好小子,我武都雄没看错你,你……” 噗通一声,杨烈半跪在地,满脸怨念的看着武都雄。 一刻钟后,武都雄背着杨烈到了里许外一处小溪边清洗,又替他包扎了伤口,杨烈也恢复了气力,斗志涌了上来,提议道:“武叔,现在我也入劲了,不如咱们两人联手,一起去宰了魏珍珠那头肥猪。” 武都雄冷笑:“刚刚入劲,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且不说你找不找得到魏珍珠位置,就算找到了,你知道她身边有多少护卫么?吃了一次亏,还能不找些高手守着?” “光是对付我们,其中就有一个入劲武人,你说她身边能没有?” 杨烈露出一丝忧虑:“那大伯和洪兄那一边……” 武都雄摆了摆手:“这不该是你操心的事,我等武人一脚踏入江湖,性命所系就只能依靠自己的双手,你要相信老杨和洪小子,纵有不测,我们能做的也只是替他们报仇罢了。” 杨烈道:“既然如此,那武叔我们接下来继续游历江湖?” “不!”武都雄摇头,淡淡道:“你既已入劲,再找寻常江湖人交手意义不大,接下来要快速进步,需要一个高手众多的地方。” “嗯?”杨烈诧异抬眼。 武都雄朝着一个方向看去,目光沉着: “我听闻临江府以西南有一位豪雄人物,叫做宋应龙,其人背靠莽苍山建下一庄,名为‘卧虎山庄’,不但延请八方宾客,更是结交四方英雄好汉,因其仗义疏财,慷慨解囊,引得诸多好手投奔,据闻他手底光是庄客就有千人之众,其中高手不知凡几……” 说到这儿,武都雄突然笑了笑,“它是卧虎,咱们却是伏虎门,也算是有缘,是以这一趟就去那——” “卧虎山庄!” “瞧一瞧是不是真的名副其实,藏龙卧虎!” …… (本章完) 第38章 万里云游香(4k) 云间坊。 清徐县字号最老的一间香铺。 有一个人前来买香。 洪元尚未踏入店铺,就已在门前高声招呼:“云掌柜,把你铺子里最好的香方取来,叫什么‘万里云游’的,有多少我要多少。” 出了石板巷,洪元本已打算离开清徐县城,却忽的想起‘碧梧仙境’中嗅到的那炉香,当时让他精神都为之一清。 早前洪元就察觉,单凭自己锻炼,根骨和悟性的提升速度只会越来越慢,定下了上科技和狠活的筹划。 事实证明,狠活真的管用,击杀码头闫三以及黄龟龄,黄少棠众人,让他根骨,悟性分别提升了一丝一缕。 狠活有用,科技呢? 若是在冥想入定之际,焚起一炉好香,对悟性增长会不会也有些助益? ‘碧梧仙境’的香方他不得其名,云间坊却有一门上品香方‘万里云游’,虽比不得前者的馥郁清香,姑且也能一试。 香铺里两个做着洒扫除尘工作的伙计听闻召唤,忙上前迎接,柜台后的云掌柜抬头打量了入门的洪元一眼,抹了抹眼角,神色迟疑。 洪元还是书院学子那会儿,家中经济尚算宽裕,常来购香,一来二去,与这老掌柜也算熟悉。 只是云掌柜年事已高,头发都已发白,眼神早就不好使了,加上洪元现在体魄,气质大变,他虽隐有一些熟识之感,却也不敢相认。 按下些许疑窦,云掌柜换上笑容:“贵客有礼,小店确有‘万里云游’的香方,只是此香糜费颇多,不知贵客……” 洪元取出一张‘宝济贞记’的百两银票,‘啪’的拍在柜台上。 云掌柜眯着一双老眼瞥了一眼,也不用手去触碰,只摆手笑道:“贵客可别拿小老儿开玩笑,这银票面值太大,我这小店可兑不开,还请贵客兑了现银再来。” “云掌柜莫不是怕我拿假银票糊弄你?” 洪元轻笑。 云掌柜连连摇头:“贵客说哪里话,小老儿可不敢那么想。” “好了!”洪元也不再逗这小老头,收了银票入怀,又自袖中取出几锭早就备好的现银,在柜面上一字排开,共有七锭。 “刚兑的银子,每锭十两,够了吗?” “够了够了,多了多了,请客人稍等,小老儿这就去取来香盒。”云掌柜连声说着,一转身掀开柜台一侧的小门帘子,进了里屋。 过得片刻,云掌柜小心翼翼捧出一个红木盒子,也就巴掌大小,珍而重之的放在柜台上,笑道:“这物事有六两重,其中‘万里云游香’四两,每两香九两银,木盒重二两,不收费用,计收三十六两。” 云掌柜脸上堆笑,朝洪元抬手道:“贵客可要验看,称重?” 洪元挑了挑眉。 一两香,九两银! 这玩意贵得离谱,简直跟黄金等同了。 也就是他现在得了好心人资助,一朝暴富起来,才能不皱眉头的买下。 无怪乎当初他与这老掌柜混熟了,好说歹说,对方才肯焚起指甲盖大一撮香粉,且还满脸肉疼。 因为,这烧的真的是银子。 略微叹息,洪元笑道:“不用了,我相信云间坊的信誉。不过云间坊这么大的铺子,只有这么一盒香?” “贵客有所不知,并非所有香都是保存越久越醇,此‘万里云游’极是贵重,一旦制成,保存稍有疏漏,香味便会流失,小店本小,一次也只敢制一盒。” 云掌柜笑眯眯道。 “原来如此。”洪元呵呵一笑,才不相信这老头的鬼话,估摸着至少还有一两盒的存量。 毕竟清徐县中总有大户取用,以备不时之需。 懒得与其计较,洪元收了三锭银子,将那红木盒抓在掌中,转身就走。 “贵客稍等,还要找你四两银……”云掌柜忙出声叫道。 “不用找了。”洪元头也不回,朝后摆了摆手,扬长而去。 老掌柜张了张嘴,瞧着洪元逐渐远去的身影,总觉得有些熟悉,嘀咕了一声,半晌也想不起来,随即抛之脑后,满脸欢喜的将四锭银子收了,哼起了小曲儿。 在城中采购了一番,洪元这才提了个大包裹,又从渔行购了条乌篷船,晃晃悠悠时间已到了下午。 天光渐黯,日头隐入云层之中。 秋风吹拂玉带河,河边枯黄叶片随风飘荡。 乌篷船在河面上摇摇晃晃,随波逐流,船上却无一人,过得半晌。 忽有一道水浪掀起,一颗头颅从水中涌了上来,快若游鱼,追上了游荡的乌篷船,一伸手攀身入船。 洪元只穿了条短裤,精赤上身,立于船舷,瑟瑟冷风吹袭全身上下,他却是露出了笑容。 此番下水除了观察水中涡流暗涌,从中体悟‘螺旋劲’之外,更因他想测试自己的潜泳极限。 相比起其余武人,洪元最为显著的优势即是能够持续性的提升根骨,悟性。 悟性在增加了六缕之后,那种对于危险的玄之又玄的感应愈发敏锐了。 虽然远不到至诚前知,不见不闻觉险而避的境界,可若是有人想埋伏他,或者背后以弓弩之类暗箭偷袭,他或许就能在踏入圈套前察知,以及对方以驽矢对准他的时候有所感应。 五丝五缕是一个坎儿。 洪元估摸着他的根骨再提升一丝,恐怕身体素质也会有一个全面的跃升。 即使现在,洪元这全方位提升的身体素质,优势也早已显现出来了。 不说于武学一道上的手拿把攥,诸多武功上手极快,修炼极易,光是先前的潜水,他气脉之悠长也颇为夸张。 洪元在水中一边抵抗着暗流,一边潜泳,起码扛了半个小时以上。 前世的憋气记录也约莫达到了半小时,可那是静态憋气,潜泳的话也就几分钟。 换成此方世界,那些入劲武人潜泳自然要久一些,但也强不了太多。 因为他们固是筋骨强大,能够操控自身气血,可相对于人体这个整体而言,也就是极小部分的‘进化’罢了。 真要把人体属性拆分出来,细化的话,怕是能分出几百几千种还多,入劲武人至多也就几种几十种属性‘进化’了。 而洪元,根骨一加,就是全属性同步晋升。 吹干了身上的水珠,洪元穿好衣袍,舒适的躺在船舱里,翘起了二郎腿,瞧着穹天之上云层变幻,手一摸,从大包裹中取出了个油纸包。 再一摸,又是一壶酒到了掌中。 油纸包中是只烤鸡,乃是洪元从县城酒楼打包带走的,此刻已经凉透了,他也不嫌弃,撕了条鸡腿就啃了一口。 口感略有些柴与冷硬,可此刻能有酒有肉,已极是安逸享受。 一口肉就一口酒,洪元漫无边际的想着,若是现在他被敌人以几十条轻舟包围起来,每条舟船上都站满了弓箭手,他直接往河里一跳,这群人瞪着眼睛,张弓搭箭,巡视湖面等着他冒头千百只箭齐发! 可他已经一口气潜行到了十几里外,甚至缓口气还能再游十几里! ‘水遁,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 那张县尉现下应是已经搞清楚了洪元的身份,他买船的时候也未遮掩,若有心报复,此刻就该调动几百人手上下游一道合围了。 洪元想到此节,却实在担忧不起来。 吃饱喝足,洪元略作洗漱,将那小木盒取了出来,打开之后内里是一枚枚模具压印而出的‘云’字状香饼,约莫有着近二十个。 一缕缕淡淡的清香顷刻透出,萦绕船舱之内。 洪元取了一个在手,凑近了一嗅,香味更为馥郁,还有着莫名的清冽。 他轻轻掂了掂,轻若无物,不由得叹息一声,就这玩意一个就小二两银,别说寻常人了,一般的大户也用不起。 怀里揣着几千两银票,原本还觉得是笔巨款,现在看来也未必够用。 好在,这世上好心人不少,银子不够花销了随时能去讨资助,反正洪元从未想过靠做生意敛财。 八百年大胤,什么生意没被豪族勋贵,士绅大户占据?哪有外人插手的余地? 把这一个‘万里云游’放在小香炉中引燃之后,一股芬芳弥漫开来,洪元顿觉一股清新之感涌出,飘飘摇摇,如白云如清风! 他眉梢一扬,比不上‘碧梧仙境’那香方的提振精神效果,可也确实有些门道。 当即也不耽搁,收摄精神,专注冥想起来。 恍恍惚惚。 洪元心神安宁,以冥想法观摩,引导着体内气血流动。 此世武学,拿捏气血乃是关键,即使入劲,冥想导引也不能抛弃,必须时时修持。 否则虽不至于一日不练十日空,百日不练一场空,真到了生死搏杀之中,总是会差了一些。 而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偏差,也足以要命了! 时间流逝。 洪元蓦地睁开了眼睛,此时香炉内那一片香饼早已燃烧殆尽,炉子都已冰凉,见外界天色已黑,厚重的暗幕笼罩了整个世界,只远处河面有几点渔火晃动! 少说也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可被这河风吹拂着,洪元深深一嗅,仍能闻到一缕清幽淡雅的香气。 他脸上亦是浮现一抹喜色。 有用! 虽然没有悬浮字提示,可那是因为根骨,悟性提升的最低限度都是一丝一缕。 有没有增益,他自己能够感受得到,冥想法能促进悟性的提升,而用了这‘万里云游’之后,让这效率略微提升了些许。 积少成多,省下来的就是时间。 何况香方有用,自然就还能尝试其它法子。 洪元又多拈起了几片云字香饼,丢入炉中引燃,一缕缕香气扩散时,再次进入冥想法的修行之中。 两日后。 消耗完了所有‘万里云游香’,洪元终于上岸了。 事实上,他这两天也不是全都漂在河上,总也要去觅食的,此刻将乌篷船一抛,又是身无长物,只挎了一刀入了就近的县城。 洪元这一行的目的地,自是入那揽月园,击杀魏珍珠,既出一口恶气,也是消除隐患。 但也不是那么着急。 毕竟从刀疤脸口中逼问出的信息,揽月园英雄擂将持续一个月,现在或许才刚刚开始呢。 眼下正是戒备森严的时候,没必要急吼吼的直扑过去,完全可以再提升一下自己。 等人到了那里,也不能直接就攻进去,而是先探几天底再见机行事。 何况,也不是一定要冲进去杀人,完全可以在所谓英雄擂之后,各方散去的时候,路途上搞伏击嘛! 时间还相当充裕。 临江府与洪元现下距离也不过两三百里路,那揽月园位于临江府东郊外,偌大庄园,又汇聚了那般多豪族与众多武人,寻找起来也不麻烦。 洪元目下位于乌山县。 入城之后,洪元先去寻找香铺,只是一翻搜寻之后却是颇为失望,并无一种香比得上云间坊的‘万里云游’,甚至次一筹的都没有。 这种驳杂不纯的香,洪元自不会取用。 想起云掌柜吹嘘‘万里云游’乃是少有的一品香方,纵使州府之内也属稀有物,这时也不由赞同。 寻香未果,洪元转向了各大药铺。 伏虎门的武功,自然也有相匹配的秘药,身为杨二虎亲传弟子,洪元也早就拿到了秘药方子。 计有三种秘药。 乌山县与阳泉县,清徐县相比,算是较为破旧,市镇规模也狭窄许多,可因背靠大山的缘故,各类山货奇珍反倒多了起来。 洪元跑了几间药铺,只花了小半个时辰便配齐了‘虎骨通络膏’的药材,剩下的一种名为‘铁肺养息散’的秘药药材大半也是有的,剩下小半下午也能调动过来。 只有第三种‘伏虎劲酒’中几味药较为罕见,难以补全。 晃悠到了县城最繁荣的商业区,洪元登上了最热闹的一家酒楼,要了一桌好酒菜,慢慢吃喝起来。 因要等药材到齐,他是一点不着急。 酒楼乃是三教九流汇聚的场所,洪元坐在哪儿就听得一个消息。 近日乌山县来了条过江猛龙,功夫十分了得,只是半个来月,就挑翻了乌山县两家武馆主。 此人一举成名,便开始收拢许多‘好汉’于手下,这很快引得乌山县地头蛇势力的不满,有两家帮派联合起来对其发难,结果却被这人偷摸着潜入其中一家,趁夜摘走了老大的头颅。 如此一来,更是名震县城。 嗯? 洪元听着这些消息,心中突的一动。 (本章完) 第39章 夜袭武馆 乌山县巷陌狭窄,靠山而栖。 入夜之后,除了烟花柳巷以及中心商业区三两酒楼茶馆偶有喧嚣之外,近乎都收了人声,空寥寂寂。 夜色掩盖下,一条人影快速穿过冷清的街道,抵达了一处有着宽敞庭院的大宅前。 人影双腿微屈,一跃而起,轻盈上了近丈院墙。 微微一扫院中场景,便在巴掌宽的墙头奔行起来,身形矫捷,比猫儿还要灵活,倏忽间到了围墙尽头,又是一纵上了院中大屋之顶。 他立于屋脊之上,侧耳倾听脚下屋内动静,忽然一用力,“咔嚓”脆响,踩碎了一块瓦片。 嗖! 人也同时一个翻身纵跃,轻灵似鹞旋飞,稳稳落足至院中场地,负手而立,面向正屋大门,静静等待。 再看这院中各处多有木桩,沙袋,石锁之类器具,左右两侧更摆放着兵器架子,刀枪棍棒俱全。 赫然是一家武馆。 “谁?” 屋内之人听得动静,低喝一声,也不自正门出,只听得‘哗啦啦’窗户破碎,一个体格魁梧,脖子粗短的大汉翻窗而出。 这大汉显然是睡梦中被惊醒,尚未来得及穿衣,只着了条短裤,手持钢刀,眼神不善的瞪着不请自来的‘客人’! 见这来者身形修长,站姿挺拔,一身黑衣,黑巾蒙面,唯有一双眼睛平静的审视着他。 大汉踏前一步,将钢刀一指,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左馆主不必忧心,我此来并无恶意,只为向馆主讨教几手功夫。” 黑衣人语气平淡。 这大汉乃是乌山县左家武馆的馆主左烈,闻言‘呸’了一声:“藏头露尾,鬼鬼祟祟,若想要比武,那就白日里堂堂正正的来。深更半夜,不请自入,这是做贼,非好汉所为。” 黑衣人笑了一声:“我这是为了左馆主着想,听闻左馆主近日与人比斗刚输了一场,若大庭广众之下再输一次,武馆这口饭怕是就得砸了。” 听得对方提及自己的糗事,左烈大怒:“那岳峰虽然猖狂,但一身武功确实了得,左某输给他乃是技不如人,轮不到你这小子嘲笑。” 左烈从黑衣人的声音中,听出对方年纪不大。 而那岳峰,正是乌山县近日里传扬的那条过江猛龙。 一来就挑了左烈以及另一位武馆主,立下了威名,又招揽人手,和其余帮派开战,争抢地盘。 “你小子口气挺大,那就来试试左某人的刀吧,死了别怨人。” 左烈猛一踏地面,脚下青砖剧震,他大步窜出,三两步跨至黑衣人近前,脚跟在地面一拧,借力旋身,运刀如飞,一记横斩劈出。 他被一个外来户击败,大损颜面,近段时日本就压着一股邪火,这恶客竟敢伤口上撒盐的来嘲笑他,顿时抑制不住恼怒,一出手就是不留余地。 一个遮遮掩掩,半夜翻墙入院的鼠辈,死了也就死了,别人只会赞他杀得好。 嗤啦! 长刀斩破空气,发出短促的啸音,去势凶猛。 那黑衣人身形骤然一退,轻松避开了左烈这一斩,左烈眉头一蹙,心道敢来寻他麻烦,果然有几分本事。 足下踩着细碎而迅疾的步伐,左烈步步进击,将长刀舞成了一道旋风,忽左忽右,忽高忽低,攻势劲疾,角度刁钻。 偏那黑衣人应变之快,实在超出了左烈想象,甚至每当他刀势一动,对方身法就已随之变化,每每贴着刀光擦身而过,看似凶险,实则没有伤及对方一丝皮毛。 左烈面色一惊,刀法就不由得一滞。 “再快点,再快点!” “你刀法这么慢,怎么出来混饭吃啊?” 黑衣人还在催促,声音虽轻,却激得左烈额头青筋暴起。 “小子,你只会像只跳蚤一样躲来躲去么?有胆色就与老夫真刀真枪较量一场。” 左烈挺刀而上,一股凶狠的气息扑面。 黑衣人足尖一点,迅风般退至兵器架前,应了声:“好!” 手掌‘啪’的在架子上一拍,一杆铁枪飞出,被他抓在掌中,霎时间由退转攻,一步两丈,裹挟着剧烈翻腾的力道,铁枪在其掌中夭矫如龙,蓦地一刺点出! “锵!” 一声金铁爆鸣响起,震响于黑夜里,枪头精准十足的点中了刀身,溅起几缕火花的同时,左烈只觉得一股难以抵御的巨力涌来,脚下踉跄后退。 嗖! 长枪又至,一挑一拍。 左烈本就被刀枪互击的巨力震得手臂发麻,此刻更是握持不住,长刀立时脱手甩飞。 寒芒一闪,长枪似毒蛇般钻来,倏的点向了他的喉咙。 左烈已来不及反应,只惊得是手足冰凉,心中大骇‘吾命休矣’! 那枪尖却是与他喉头一触即停,冰冷的触感让左烈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浑身僵直,不敢动弹。 “左馆主,依你瞧来,我的武功较诸那岳峰如何?”黑衣人笑了笑,手腕一动,便撤了铁枪。 左烈摸了摸脖子,立时发现连皮都没被点破,心头骇异于对方对于力道的掌控。 “刚柔并济,收发自如?!” 左烈也是入了劲的武夫,眼光见识都是有的,掌控纯粹的力道当然不比掌控气血劲力难。 可能够于黑夜之中,一枪点中他挥出的钢刀刀身,乃至一枪一闪,快如厉电,点中他喉咙却不破皮。 这份对于力道的精细掌握,也非寻常入劲武人能够做到。 他惊悸未消,顿时就觉得对方哪怕蒙着面也是慈眉善目了起来。 此人武功这般了得,居然没有白日上门暴打他一顿,反而深夜而来,不显于人前,简直是给足了他老左颜面。 他没领会‘高人’意图也就罢了,居然还口出不逊,真是太不应该了。 一念至此,左烈顿觉无比愧疚,忙道:“岳峰武艺,自是比不得侠士的,在下更是望尘莫及。” “好!”黑衣人点了点头,淡淡道:“试过了兵器上的功夫,咱们再来论论拳脚。” “侠士……” 左烈暗叫一声‘苦也’,眼前已是黑影晃动,对方大手一探,立有一股凶厉的恶风袭来,恍似恶虎探爪。 左烈眼角一跳,抽身倒退,却发现那爪势如影随形,任凭他如何退却,总是紧紧抓摄而至,逼得他不得不鼓起了全身气力,竭尽心力应对。 左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丝毫不敢怠慢。 他可不会因为对方枪下留情,就一厢情愿认为对方不会下死手,万一呢? 左烈应对着汹涌如滔浪的攻势,迫得他不得不尽展所学,将一身功夫毫无保留的展现了出来。 甚至几次他都觉得自己绝无幸免之理时,脑中蓦地迸发出些许灵光,打出了平生未有的绝妙应对。 就感觉在这黑衣人的压榨逼迫之下,把他的潜力都激发了出来。 只是愈是如此消耗愈大,左烈已隐隐有些气力不济,蓦然间一掌穿空,奇快无比的拍向他的胸膛。 掌未至,左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一声厉喝,双掌一推,爆发出了真劲。 黑衣人手掌一收,身形一旋,轻松得好似郊外踏春,就这般避开了左烈这势若奔雷的掌击,转到了左烈身后,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恰好左烈真劲一发,浑身气血尽泄,软绵绵欲倒,反倒是被黑衣人支撑了起来。 黑衣人将左烈一甩,丢在了一边石凳上,说道:“左馆主,不知那位石馆主与你功夫相比如何?” 乌山县拢共就两家武馆,除了这左家武馆,另一家便是石家,全被那过江龙岳峰挑了。 左烈喘着粗气,额头冷汗滚动,过得片刻,方才回答:“那石猛武功不在我之下,而且他比我年少许多,近几年功夫进展极大,怕是已远在我之上了。” 左烈眼珠子转动,一听就知这黑衣人的意图,恐怕也是与那岳峰一般,挑了他之后还要挑战石猛。 一县两个武馆之间,自然少不了争锋相对,立即吹嘘起了石猛,他吃过的苦头,决不能让老对头少了! 却不知黑暗之中,黑衣人将他表情看的一清二楚,只是一笑:“左馆主,我再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片晌之后,黑衣人跃身出了左家武馆,到了长街之上,轻轻扯下了面巾,露出一张俊美英挺的脸来,正是洪元。 左手一翻,一张写满了小字的薄纸呈现在眼前,赫然是左家武馆的秘药方子‘锻骨通脉油’! 除了这药方,还有一瓶左烈制成后,尚未使用过的现药。 也不算强取豪夺,这是他花了五百两从左烈手中买来的。 相信左烈也不敢在上面动些手脚来糊弄他,毕竟这药是外敷,他用了也不会怎么样,可若是察觉不对,左烈就得洗干净脖子了。 即便是一些可内服的秘药,药材也是摆在明面上的。 还是在酒楼中听了那头过江龙岳峰的事迹,给了洪元以启发。 不过目的有所不同,岳峰挑战两家武馆,是为了以最快速度打出名头。 洪元则是通过一次次交手,来汲取这些武人的武功招法,各种发力技巧,身形步法乃至‘交易’秘药方子或现药。 “石家武馆也不能放过……” 洪元足尖一踏,迅速掠入小巷之中。 约莫两刻钟后,洪元从一座大院中跃出,扯下面巾,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 这石家武馆馆主石猛确实比左烈要略胜一筹,此人名字威猛,人却颇为矮小,练的是一种‘猫拳’! 最主要的是‘猫拳’与洪元所习伏虎拳有诸多共通之处,前者较诸后者虽失了凶猛,却胜在凌厉迅疾,让得洪元也是获益匪浅。 且‘猫拳’于身形步法的转圜上更为灵巧,给了洪元不少启发。 除了功夫上的获益,自然也少不了又得了一种秘药方子。 可惜石猛手头上的现药恰好用光了,不然还能省掉自己去配药的时间。 洪元闭上眼睛,回想着先前与石猛的交手,把‘猫拳’的招法,拳架,步法融入伏虎拳之中,感觉他几天功夫就能彻底消化掉。 连挑了两家武馆主,也就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洪元想着也不能放过那条过江龙,免得厚此薄彼。 白日时,洪元就打听到了岳峰的住址。 岳峰摘了对头帮派头目的脑袋后,领着麾下小弟趁着对方大乱,一举打垮了这个帮派,转身就直接霸占了对方的原驻地。 方今之世,中枢废弛,地方上势力纷起。 侠以武犯禁,犯禁的可不仅仅只是洪元一人尔。 当然,这也是因为溟州自古便是鱼米之乡,又占据南北水运咽喉,漕运,盐运,商货在此交汇,号称‘天下舟楫所聚’! 如此繁荣盛况,自是引得各方势力觊觎,豪族,世家,勋贵,军头,武林门派…… 既有扎根溟州数代,十数代以上的,也有费尽心思挤进来的,更有诸多窥伺的目光,蠢蠢欲动! 势力盘根错节,互相制衡,也就导致没有一个一锤定音的力量。 溟州之外,其余州府,倒是已经有了割据一府,数府之地,乃至直接统御一州的强横势力。 在那种地盘上,寻常江湖人士乃至帮派势力就只有像泥鳅一样趴在地里,稍敢逾越就得被打死,更别提去冲击大族以及官府了。 也就是入微级别的武学宗师,在那些地盘上才敢稍微跳腾几下。 心念转动之间,洪元行动飞快,片刻之后就到了城西一座庄园外。 比起两大武馆,这里守卫就多了不少,墙内墙外都有不少打手巡逻着。 只是到底是初成的帮派,别指望能有多精锐,打手们虽没有饮酒,吵闹,却也有不少人打着哈欠,萎靡不振。 洪元如法炮制,迅速腾身上房,居高临下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整座庄园打手数量有着七八十人,还有十几个仆役。 正房亮着灯火,光线透出,岳峰正在其中,两道人影显现出来,显然正与某个人谈论着什么。 两名打手在院中巡视来去,目光左右顾盼,倒是比外间之人谨慎了许多。 洪元单脚倒钩屋檐,轻盈落下,在脸庞即将触地时,单掌一撑地面,稳稳站起,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藏身于阴影之中,他快速移动到了两个护卫旁边几丈外,如风一般窜出,分别在两人后脑勺挥出一掌。 掌势绵柔,不挟带丝毫风声,轻飘飘落下,这两人顿时身体剧颤,嘴巴大张,却一句话也叫不出来,当场毙命! 未等两人倒地,洪元已经一手一个托起,轻轻放下。 这两掌他用了柔劲的手法,掌心与二人后脑勺一接触,劲力轻吐,瞬间就被一股绵柔如水的劲力侵蚀进去,破坏了脑内结构。 什么把人打昏,而不伤人性命的手段,洪元暂时可没有。 就算有也没必要,既是帮派中人,杀人和被杀都很合理,什么时候洪元若是被杀,他也只会觉得技不如人,而不会去怨天尤人。 此世武学,入劲之后的本质,其实就是增加总量和控制输出。 开源! 节流! 刚入劲,无效的溢出太多了。 例如杨二虎展示的一掌震裂枣木桩,杀人根本用不到那么强的劲力,击在要害,十分之一就已足够。 后续修炼,其实就是为了控制输出,减少无效溢出,所以才有逐步控制劲力后的三叠浪,九重山,十二重楼…… 等到了收发自如层次,就能分作数十份乃至更多,且能将劲力蕴含于一掌之间,收发随心。 而将洪元的劲力视为一百,他以柔劲击杀这两名护卫连一分都没用到,且稍微呼吸吐纳就能再度恢复过来。 他的根骨太强了。 劲力的产生源于武者自身筋骨气血,所以在劲力总量上,洪元其实已经极为雄厚,只是不知比起入微宗师如何。 洪元对此抱有期待。 ‘入微’不是什么玄之又玄的境界,仅仅只是劲力的控制技巧,但肯定也要有强大的体魄来驾驭。 无声无息到了屋檐阴影下,洪元先不忙着动手,以他的耳力能清晰听到屋中人的谈话。 “收了这批人手,我手下可用之人也有两三百了,乌山县剩下的几个帮派不是我的对手,唯一可虑的就是县中几家大户……” 一个年轻的声音道:“就靠我手中这群乌合之众,对抗那几家大户还是太艰难了,须得让庄主多派点人手来帮衬。” “你击败了左烈和石猛,这二人如何?他们身手不弱,又带出了诸多武馆学徒,若能收服这二人,也是多了两大臂助。” 一把沉稳温和的男子声音响起。 洪元眉头一挑,脸上掠过一抹玩味之色,只因这个声音他很熟悉,但在这里遇到,却当真是让他意外之极。 (本章完) 第40章 卧虎庄,陈院长(4k) 这个声音语调温和,慢条斯理。 听在洪元耳中却是无比的熟悉,赫然便是他曾经的榜样,那位带着一妻二妾并小姨子跑路的原清徐书院院长,陈焕山! 洪元委实没有想到自己一时兴起,居然会在这儿碰见老相识。 听屋中二人交谈,这位陈院长跑路之后,似是投入了某方势力麾下,给什么庄主效力。 本来洪元趁夜而来,是为了与岳峰交手过招,观摩其人武功,汲取精华。 此刻反倒是不急了,姑且听听二人说些什么。 洪元目光闪动。 但听房间内岳峰的声音响起:“很难!我是以江湖手段上门踢馆,逼得左烈,石猛两人不得不应战,若要强行收服两人,他们就得召集学徒弟子们群起而攻了。” “何况,这二人扎根乌山县多年,弟子门人中少不了那些大户子弟,纵然一时强逼得二人顺服,后面也得提防他们与大户勾结反水,更是麻烦。” 陈焕山也是叹了口气:“山庄之中虽是好手众多,可要做的事情更多,庄主所谋划的可不仅仅只是区区一乌山县……” 他顿了顿,似是思索了一会儿,续道:“待我随后书信一封,传回山庄,希望庄主那边能增派三五位好手过来吧。” “那就多谢陈先生了。”岳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都是替庄主做事,何须言谢?” 陈焕山笑道:“辛苦的终究还是岳小子你,陈某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索性乌山县局面已经打开了。” “岳峰不过是个粗人,懂点拳脚功夫,若无陈先生替在下谋划,哪能这么快收拢势力,恐怕现在还是千头万绪,无处下手呢!” 屋中二人皆是大笑起来。 洪元亦是面露微笑。 虽然岳峰,陈焕山二人未提及那‘山庄’,‘庄主’真名,可他还是有些揣测。 天下不靖,大户豪族都喜欢立庄建堡拱卫家族,是以山庄,庄主之类名头颇为风行。 黄龟龄便是其一。 可称得上好手众多,又江湖习性如此之浓的,那真的是呼之欲出了。 即使在阳泉县杨家武馆内,洪元也时常听众学徒提及临江府地界有一位大豪杰,名唤宋应龙。 传此人仗义疏财,向来喜交江湖好汉,更耗费重资立下一庄‘卧虎山庄’,但凡有好汉上门都能得酒肉交待。 十数年来,卧虎山庄名头日盛,据说庄客已达千人之众,且个个都是熬练武艺,身手不俗的好汉子。 洪元不是不信这世上没有义薄云天之人。 他只是不相信,能跟千百人称兄道弟者会是什么义薄云天之辈,养这么多喝酒吃肉的习武之人,旁的别提,每天吃喝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财从何来? 听武馆学徒们提到那宋应龙,洪元当时就上了心,记下了这人名字。 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人怕不是自己的同行。 要开启【太岁福地】,须得爬到权力顶峰。 那宋应龙糜费如此之大,总不能是专为了做慈善吧? 接下来岳峰,陈焕山二人又探讨了如何打垮乌山县其余帮会,针对那些帮会头目或杀或慑服,对于那些帮会产业与人手如何收拢等等。 以及,如何应对大户们的反扑。 毕竟,没有任何一家大户愿意看到帮会势力被整合为一体,且许多帮会本身就是大户专门养出,用以干脏活的黑手套。 忽然,屋中激烈的谈论声骤然一顿。 ‘哦!发现了么?倒是显得迟钝了些。’ 院中两名护卫走来走去,不说总该有些脚步声,但凡屋内二人抬头往外望一眼也能察觉不对。 只能说,这二人讨论得入了神,又觉得身在众多打手拱卫下,失去了谨慎。 这时候,屋内二人忽的再次大声说起了话。 洪元轻笑一声,没兴趣听二人装模作样,屈指在窗棂上轻敲。 笃笃笃! “两位好,本人深夜到访,颇有冒昧,还望恕罪!” 洪元笑道。 他话音一落,房间内灯火蓦地全部熄灭,‘哧’的一声轻微响声,仿佛夏蝉振翅,一股冷冽的锋芒贯穿了窗户,奇快无比的刺向了洪元的胸膛。 换成一般入劲武夫,眼前突然黯淡,视野不适的同时,再遇到这近乎无声无息,迅疾无比的刺击,怕是很难幸免。 洪元却是在这一击刺来时,足下早就一点,抽身而退,落到了院子中央。 哗啦! 那股冷厉的锋芒一击落空,迅速卷席,将正面门窗撕裂洞穿,震响声中,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相貌普通的年轻人,手提长剑走出。 陈焕山将岳峰护至身前,盯向了洪元,沉声道:“阁下何人?什么时候来的?” 洪元身为清徐书院曾经的杰出学子,陈焕山与其自有交集,这时候却是认不出来。 一则时近深夜,四周纵有火把,院内也颇为黯淡,二来洪元还蒙着脸呢。 甚至,就算是取下面巾,以他现在身高窜了几分,体魄,气质大变的情况,陈焕山怕也认不出。 这无所谓。 洪元也不是来叙旧的。 “刚来刚来……” 洪元摆了摆手,轻笑道:“听闻乌山县近日出了个年轻俊杰,我特来请教一二,放心,你们说的什么‘卧虎山庄’我一个字也没听见……” 他以言语一诈,目光瞥去,立见岳峰,陈换上两人都是神色阴沉。 尤其是那岳峰眼中冷芒闪动,瞧见宅院各处已因破窗动静喧哗起来,阵阵脚步声响起,诸多打手汹涌扑来。 “抓住他!” 岳峰一声厉喝,自己已率先扑出,手中长剑一振,‘唰唰’抖动,剑体在黑夜之中犹似分光化影,变化不定,仿佛是要刺击洪元面门,又似对准了他胸膛,令人捉摸不透剑路。 更有数十名打手呼喝着,前赴后继冲来,当先十几人已经入得大院,各是掣出了兵刃,纷纷围攻上前。 洪元足尖一挑,先前被他击杀的一具护卫尸身横飞而起,抛飞向了岳峰攻来的长剑。 两人距离已是极近,岳峰躲避不得,忙收摄剑势,身子一侧,一脚将尸身踹飞。 身体却感受着一股大力涌来,迫得他倒退数步。 洪元则是倒撞向了两名杀来的打手,头颅一低,避开两口长刀挥劈,双手反扣,猛地捏住了两名打手的喉咙。 发力一扣,仿佛扣篮球般将这两个打手倒拽着甩至半空,又一头重重磕在地上青砖上,顿时毙命。 洪元挥手夺过一口长刀,右手劲转,宛如舞成了一道旋风。 ‘嗤嗤’锐响不停,他手中长刀好似穿隙而过的清风,没与其余打手掌中武器产生任何碰撞,蓦然间却有撕心裂肺的惨嚎响起。 七八名打手或是头颅冲天飞起,或是手腕齐根而断,或是双腿被斩去,一下子扑倒在地哀嚎不止。 汹涌扑来的几十名打手见此一幕,顿时势头一止,皆是浮现了惊惧恐慌。 这群人也就才被岳峰收服了几天,哪有忠心可言? 若是洪元杀人能更优雅一点,例如长刀割喉,只一点血痕流露显现,或许他们还不至于这般恐惧。 可又是脑袋搬家,又是断首断腿的,光是看着,他们就是心惊胆战,哪还有上前拼杀的心思。 加入这新帮派,岳峰是做了承诺,每人月例都有所提高,可那才几个子儿,拼什么命啊? 有骇破了胆的发一声喊,落荒而逃,聪明点的则是悄然落在最后,身体藏进了阴影中。 “乌合之众!” 陈焕山眼角直抽搐,看得摇头。 岳峰立稳身形,见几个呼吸间手底下几十号打手就快溃散,实则不过死了十余人而已,也是愠怒无比。 他正要怒喝,顿觉脸面生寒,耳中只听得一声冷喝:“横扫千军!” 岳峰本能的将长剑下架,倏忽间森寒刀光冲飞而起,裹挟着呼啸的劲风,当头劈下。 “卑鄙!” 说好的横扫千军呢? 岳峰怒叱一声,忙将长剑迎上格挡,可他仓促之间,也是鼓动不了多少气力,只架了一下,那长刀宛如千钧重锤挥砸而下,长剑‘咔咔’作响,好似支撑不住将要碎裂一般。 岳峰身躯剧颤,双腿一软,‘噗’的一声,竟是被直挺挺的压跪在地,膝盖重重的磕在青砖上。 岳峰顿觉双膝剧痛,骨头都像裂开了一样。 更痛的是那种被一刀劈跪的屈辱感。 长刀轰然下压,直将长剑压得抵住了岳峰颅顶。 嘭! 洪元刀光倏然一收,一脚踹在岳峰胸膛上,将其踹得翻出了好几个跟头,长剑都甩飞了出去。 卑鄙?你一个下九流的帮派头目好意思说卑鄙,懂不懂‘博浪七斩’聂式用法的含金量啊? 陈焕山脸色剧变。 岳峰在卧虎山庄众多好手之中,也称得上是佼佼者了,没想到遇到这黑衣人竟如此不济,他不着痕迹的往后退入阴影,已然想着溜之大吉了。 可惜,洪元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他这位跑路达人! 身子凌空一翻,落在陈焕山身边,按住了他的肩头,长刀抵在脖子上,陈焕山双膝一软,跪下了。 “侠士饶命!” 洪元有些无语,以往和这陈焕山探讨经义的画面涌入脑海,当时觉得这人很有风骨啊。 “这位陈先生,我瞧你有几分眼熟,莫不是当初清徐县的书院院长?” 陈焕山脸色更白了,不但是害怕,更是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可刀还明晃晃的在眼前闪烁寒芒,他再是羞愧也不敢站起身。 “正……正是小可,不知侠士尊姓大名,如何认得小可?” 洪元换作惊喜的声音:“原来真的是陈院长啊,你早说啊!” 他一把将陈焕山抓起,又用刀背拍了拍其衣角上的灰尘,吓得陈焕山身体愈发僵直,洪元却显得很亲切:“陈院长可知,你离开清徐走得突然,让我一顿好找,实不相瞒,我曾见过陈院长你那位小姨子一面,当时就是一见倾心,甚为仰慕……陈院长,你不会把你小姨子收用了吧?” 陈焕山恼羞成怒:“胡说八道,陈某好歹也是一读书人,岂会做出此等不要脸的事。” 言语略急切,忽又想起眼前人的凶悍,忙找补:“既然侠士对我那姨妹钟情,不如由陈某牵线搭桥,为侠士促成好事。” “那就多谢陈院长了!”洪元笑了笑,忽而话锋一转:“陈院长那两位掌上明珠,我也挺喜欢呢。” “你!你!荒谬!我两个女儿大的才十二岁,小的才八岁,你这……你这匪类,杀了我吧!”陈焕山梗着脖子,强提起勇气,大声叱责。 “逗你玩呢,陈院长。” 洪元呵呵一笑,陈焕山确实有两个女儿,洪元在书院之时,时不时就喜欢往他旁边凑,大女儿岁数大一些,懂得一点男女之事了,还矜持一点,小女儿却是恨不得黏着他转。 甚至常常将陈家上好的糕点,餐食与他分享,惹得陈焕山亦是大瞪眼珠,颇为吃味。 洪元转而看向院中已起身的岳峰,说道:“休息好了没有?好了那就拾起剑,接着打。” 岳峰神情忌惮:“你究竟有何目的?” “目的?不是早就说过吗?特来讨教武艺。” 岳峰不知真假,但此刻进退不得,只好深吸一口气,拾起长剑,均匀呼吸,冷声道:“来吧!” 半个时辰后,岳峰浑身是伤,鼻青脸肿,双腿颤颤巍巍,好似风一刮就会被吹倒。 这岳峰出自卧虎山庄,常年与众多庄客较量武艺,论杂博程度远在左烈,石猛之上。 洪元既与他比试兵器,又换拳脚,再论器械,反复摩擦,近乎将其榨干,此时却是心满意足。 “一个岳峰就已如此,那么卧虎山庄呢?!” 洪元心有期待。 “卧虎山庄如你这般武功者有多少?”洪元问道。 岳峰喘着粗气,喉咙都有些嘶哑,却是瞪着眼睛:“嘿嘿!卧虎山庄藏龙卧虎,像我这样的不计其数,达到劲力变化第二层‘收发自如’的也是不少,甚至还有入微……你既然如此喜欢比武较量,可敢去山庄走一趟,必定让你满意。” 洪元自是知晓他言语中的夸大,但观其神色,恐怕也有几分真实性,话锋一转:“你们卧虎山庄所谋甚大,想必对临江府一应高手都有所了解,不妨与我说上一二……” 良久之后,洪元纵身上房,遥遥而去。 陈焕山与恢复了不少气力的岳峰对视,神情中都有些尴尬,又有几分‘惺惺相惜’。 两个人都跪了! 一个被打至跪地,一个被吓跪了。 沉默片刻,岳峰开口:“陈先生,你观此人所来,究竟是图什么?” 陈焕山苦笑一声:“恐怕真如他所言,就是为了来找你比武罢了。” 岳峰微微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陈先生,此人一眼就认出你,还知你家中事,你有没有想到些什么?或许这人是你熟人?” 陈焕山脸色一黑,默然片刻,摇了摇头,反问道:“岳小子,我不懂武功,以你观之,这人武功达到了何种程度?” 岳峰也是一僵,叹了口气:“能如此轻易的胜我,起码也是‘收发自如’的地步,而且山庄中那些这一层次的高手,恐怕也不及此人,唯有入微或许才能胜他……” 两人又聊了几句,只觉得今夜一架颇为荒唐,很快没了谈兴,一个去休息,一个去收拾一众打手的残局去了。 (本章完) 第41章 飞天夜叉(6k) 七日后。 天色黯沉,乌云低垂。 河面上突兀的刮起了迅风,掀起一朵朵浪头拍打两岸,发出剧烈的轰响。 一条满载货物的大船破开滔浪,沿河道激流而下,航行速度不慢。 沉闷的雷音在云层中翻涌,却迟迟未能降下雨来。 哗啦! 河心深处,一朵浪花绽开,涌出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恰在货船行经的路线上。 大船激荡起的劲流汹涌打来。 这人非但没被掀翻,反倒朝前一挤,破开浪潮,双手如钩,猛地扣住了木质船板,也未见如何动作,整个人便如被潮风吹起的落叶,轻盈的朝上腾起。 飒! 借着腾升之势,目光飞快一扫,待得身形坠落,足尖轻点甲板再次跃起,倏忽间窜上了艉楼顶部。 其间过程,悄无声息,宛如传说之中的水猴子之流,只在甲板上留下了些许水渍。 船上人手众多,可无论是忙碌的水手,抑或就近倚着船舷闲聊的客旅,又或押送货物的护卫,竟无一人察觉船上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艘船颇为巨大,载货量极多,连带着艉楼亦是建得甚为雄壮,近有两丈之高。 洪元立身艉楼顶部,身形隐入阴影之中,衣衫滴水。 他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这几天时间里,洪元的总体路线是一直在向临江府城靠近的,途径了三县一镇。 一路上洪元不断挑战各个武馆主,又或一些帮派头目,江湖散人,短短几日工夫,被他挑翻的武人,叫得出的名头的就不下十人。 一般武夫也就被他榨取武功技法,遇到一些凶名昭著的,自是毫不客气的顺手宰了。 有着从岳峰嘴里获悉的消息,寻找那些成名武人,省去了洪元不少功夫。 他经过的镇子自是不止一个,之所以单独提及其一,皆因在那个镇子上,某个家族堪称土皇帝。 其家族内出了位形变第二层‘收发自如’的高手,用岳峰的话来说,在整个临江府都小有名气。 稍微在镇子上转了圈,洪元以耳倾听,以眼观之,确定其人该杀。 因是首次与‘收发自如’层次武人交手,哪怕杨二虎说过,即使是洪元刚逃出‘碧梧仙境’时,他全盛时期遇上了也得谨慎对待,否则就有阴沟翻船的可能。 洪元对此还是抱有了十分的警惕。 他先是打伤了其家族中作恶的子弟,引出了那位高手,一路被追杀‘逃’至河边,这才返身与其交手。 事实上,在对方‘追杀’时,观摩其身法速度以及未有的心灵示警,洪元就觉得自己怕是谨慎过头了。 等到一交手,更是落实了这一点。 这位高手在他手底下全无还手之力,被他逼出了浑身解数,最后胆气丧尽,落荒而逃,却被洪元一记重手送走。 与诸多武夫交手,除了‘交易’各类秘药方子之外,洪元也会询问一些江湖轶事。 知道的越多,洪元对自身的定位愈发清晰,尤其是在和那位‘收发自如’层次的武人交手后。 不是那人不强,而是洪元过于异常了。 双方同为‘收发自如’层次,可这仅仅只是劲力技巧上的同级,于肉身,精神之上,洪元是远远超越了的。 而这种肉身,精神上的超越,哪怕仅仅是一丝,反馈到战力上,也会拉出生死一线的差距。 同样的劲力变化,洪元就是能更快一点,更强一点,就这一点差距,便能将所谓同级彻底压死。 遑论洪元超越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或许正是这种明悟,促进了洪元心灵上的升华,又为他增添了一缕悟性。 当然,这也跟洪元持之以恒的修炼冥想法,且又寻到了一种上品香方辅助有关。 反倒是根骨尚未增加。 不过洪元感受得到,快了! 几天来不断与人交战,辅以各种秘药内外使用,能明显感觉到增长。 其它武夫即使手握各类灵丹妙药,也不敢这么频繁使用,因为药物这种东西用多了,对自身也是有害的。 洪元却是不同,他靠‘外挂’来吸收,再多的秘药也只会成为根骨提升的养料。 悟性,根骨的成长,反馈自身,就是让洪元飞快消化了一众交手过武夫的拳脚,兵刃功夫。 先前他潜于水中练拳,体会水中激流的阻力和暗涌,对劲力的掌控愈发精细,伏虎拳融合了诸多技法精髓后,更多了几分迅疾,又兼具了如水般的柔韧和变幻。 而且—— 洪元抬手一指,指尖轻轻在舱板上一触,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厚实坚韧的木板上却多了个常人肉眼不可见的气孔,只针尖大小,深入两寸。 这还不是他的全力。 ‘螺旋劲虽然隐约有了些雏形,想悟出来却还得花不少功夫,反倒是误打误撞,悟出了这么一手劲力法门。’ ‘这应该也称得上是入微级别的劲力了吧?不如就叫飞针劲?算了,不能离指飞出,叫凝针劲吧!’ 洪元感受着气血在体内流淌,并未有任何不适,且以手指发出这一记‘凝针劲’,手指也完全能承受得住。 不由点头。 果然,纵然他在劲力变化上尚未达到入微层次,可暴力一点的运用也无妨,根骨完全扛得住。 ‘我这凝针劲,以及透骨劲,隔空劲都应是刚劲变化的延伸,而缠丝劲,渗透劲,飞絮劲之类则是柔劲变化延伸……’ ‘至于螺旋劲,乃是刚柔两种劲力之延伸,难一点,正常。’ 洪元能这么快就靠观摩水底涡流,自悟自得,胸中有了些许雏形,说出去反倒会让无数武人惊震。 许是快要下雨的缘故,舱室燥闷,下方甲板上脚步声杂乱,又有几个人走到外间透气。 几人并未抬头上望,否则或许就能察觉到洪元。 当然,就算是被发现了,洪元也不在意。 一人慵懒的打着哈欠,谈话声随之飘了上来: “近来咱们这一路经过的几个县还真是热闹,几天前清徐县黄老爷纳妾,原本是桩大喜事,不料却有凶徒堂而皇之闯进来,生生将黄老爷和几个儿子打砸而死,那凶徒杀得性起,又杀入内宅,大开杀戒,将黄家老小尽数杀死,听说几岁孩童都没放过,啧啧!偌大的黄府,几代人的家业就这么散了。” 这人说话之间,唏嘘感叹不已,也不知是惋惜还是幸灾乐祸。 “这件事我也听闻了,据说清徐张县尉与黄老爷相交莫逆,不顾安危,拼死打退了那凶徒,可惜自己也被削去了一只耳朵。” 又有一个粗嗓门的声音响起,赞叹道:“黄老爷人虽死了,可有张县尉这样一位肝胆相照的至交,那也算不虚世上一行了。” “是极是极!”其余人大点其头。 “你们的消息都过时了。”船舷边几个闲聊的客旅听到了这边动静,也参与了进来,一个商贾打扮的老者笑道:“黄府灭门的真凶,这两天已经传出来了,据说其人本是个书生,与黄老爷一个儿子还是同窗,叫作洪元……” 洪元没想到这会儿还有人提到自己,而且这几个闲客谈到黄龟龄和张县尉的朋友情谊,那种羡慕之情也让他脸色古怪。 “一个书生,还是黄少爷同窗?怎会如此凶顽?与黄家哪来的深仇大恨?而且区区一书生,身手如此厉害?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一个面皮黝黑的汉子震惊道。 几人纷纷感叹,互相发表了一番意见,又有人提及:“更早之前,阳泉县也出了一位人物,其人一人一刀斩杀码头为非作歹的百十位恶霸,杀人之后,身不染血,大笑而去,更留下了一首‘十步杀一人’之诗……” 有人笑着接话:“那首诗早就传扬开了,整个临江府的游侠儿都在传诵,就连我这个粗人都会背了呢!据说许多豪族,勋贵听闻那首诗,对那位玄衣刀客都极为欣赏,发下口号来,若对方上门,必定以上卿招待,可惜直到现在对方仍未露面,反倒是有不少浪荡子冒名顶替,平白丢了性命。” “那是活该,没有金刚钻,也敢揽瓷器活儿,找死!”商贾老者嘲笑道。 “那洪书生和玄衣刀客的事,若换成往常,也算极轰动,可论到近日,却被那‘飞天夜叉’把风头抢去了!” 一个体型雄壮,敞开胸膛,露出浓密毛发的汉子凑了过来,加入了讨论。 其余人望向这汉子,都有些诧异,这汉子哈哈一笑道:“几位这几天没怎么下船吧?若是下船,那你们随便往一处一坐,这沿途几县都正在谈论那‘飞天夜叉’呢!” “愿闻其详!” 汉子笑道:“据说那‘飞天夜叉’乃是个武痴似的人物,最早现身于乌山县,性喜找寻各大武馆主,帮派头脑和各地成名人物比试,其人武功高强,往往把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折磨得恨不得立即死去……当然,那‘飞天夜叉’一般也不杀人,只是若遇到了为非作恶的高手,那就下死手啦!” “因此人通常夜间出袭,又出手狠厉,故而得了这‘飞天夜叉’的绰号。” 洪元立于艉楼上,听得下方之人接连提及他的事迹,也是无语了。 不过那‘飞天夜叉’的绰号,他一两日前就听说了,倒也没什么触动,试问谁不知道他是跟玉郎江枫坐一桌的。 或许是因为他击败的成名高手愈多,左烈和石猛也不觉得丢脸了,竟自己放出话去也被‘飞天夜叉’寻上门来挑战过…… 毕竟,能被‘飞天夜叉’挑战,无疑也算实力的证明,有那被漏过的武馆主还要觉得面上无光呢。 “从‘飞天夜叉’现身乌山县,一路沿河几县挑战高手,行踪都是直往府城而去,或许其人现在就在咱们这群人之中呢。”汉子开了个玩笑。 一群人闲谈之际,船已经行出老远。 忽然间,甲板上的水手和护卫们各个握住了棍棒,兵刃,神色都警惕了起来。 高高的桅杆上,望斗处的瞭望手更是神情严肃,极尽目力。 闲聊的一众人也都闭上了嘴巴,各个都有些紧张起来,只因前方河道骤然宽阔,水流平缓,两岸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芦苇荡。 这群人都是常年行船,自是清楚这种地方是水寇最喜隐匿的场所,而溟州之地水网密布,最不缺少的就是做水上生意的‘好汉子’! 轰隆! 一声滚雷炸响,天穹愈发黯淡,闷在云层中的雨水好似终于疏通了,随着这一声裂破苍穹的厉响,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落下来。 突然—— “咻!啪!” 一支响箭尖啸着射入半空,猛然炸开! 紧接着,两岸茂密的芦苇荡中,如同游蛇般窜出七八条快船! 这些船体型狭长,有大有小,大点的站了五六人,小者二三人,快如乘风,倏忽间就绕向了大船两侧! 船上的汉子个个手持钢刀利刃,面目凶悍,口中发出“嗷嗷”的怪叫声。 “水匪!是水匪!” 甲板上瞬间乱作一团,闲谈的一众商旅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纷纷脸色大变,急往舱室里逃去。 船上的水手和护卫们虽然也有些惊色,可到底是常年船上讨生活,水匪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各是握紧兵刃,守卫甲板各处! 更有几名明显地位高于寻常护卫的武师,飞快穿上皮甲,掣出刀剑,呼喝着跃出,身手皆是利落。 “前面的货船听着,立刻落帆停船,爷爷们只求财,不害命!胆敢反抗,那就全都丢河里给鱼儿饱肚皮!” 一条快船上,众水匪怪叫连连,发出威吓之声,其中一名独眼大汉一脚蹬在船头,似是这众水匪的头目,挥舞着手中鬼头大刀,厉声大吼,声震河道。 “不要信他!这个贼头是‘独眼枭’,最是凶戾,被他抓住的人从无活口。” 一个面容冷肃的锦衣中年从舱室内走出,神情还算镇定,身边有着两名手掌粗大,体格壮实的武师拱卫。 此人一现身,立即让得众水手和护卫精神一振,应是这艘船的主人。 “杀贼!每杀一贼,赏银十两,杀死贼头,赏银百两!”锦衣中年也不废话,冷声喝道。 重赏之下,众水手和护卫齐声大呼:“杀贼!” 士气大振! 咻! 船上还有着几人身背弓箭,这时候张弓搭箭,一支支冷箭骤然朝着独眼枭的快船射去。 只是风浪太大,又有暴雨落下,准头委实差了些,虽未射中,独眼枭却被激怒了,大吼道:“给我杀!” 混战爆发之际,独眼枭一方快船上众水匪纷纷靠近货船,嗖嗖嗖!一只只飞钩接连抛出,想要抓住船舷,攀爬而上。 甲板上水手和护卫们自是奋起反抗,劲箭连发,钢刀乱砍,将抛来的飞钩接连斩断。 噗! 洪元这时手掌在舱板一按,身形如利箭般窜起,身形尚未落到甲板上,单手已抓住了一条帆绳,微一发力,灵猿般掠上了高高的桅杆上。 望斗上的瞭望手眼角余光一瞥,见头顶桅杆上多了一人,骇了一跳,还以为是水匪攻上来了,一头就要朝下栽倒。 洪元身形一落,将其抓拿住了,这瞭望手惊魂未定:“你……你是?” 洪元没有回答,单手如钩,扣住桅杆一侧,托举着自己的身形,目光望向芦苇荡方向。 独眼枭屡次发起进攻,都无法攻上船去,气得哇哇大叫时,芦苇荡中锣鼓声响,竟又有十几条快船掠出。 “老独眼,你真是没用,这么久也攻不上去一个人,让本大爷来!” 十几条快船在雨幕下如一条条白线,飞快攒射过来,中心一条快船上,一个瘦猴样,光着膀子的汉子大笑道。 “放屁,点子扎手,臭猴子,你行你上。” 独眼枭怒喝道。 “好!我的人先上去了,船上货物我要七成!”瘦猴样的水匪一口应下,又提出条件。 “做你娘的美梦……” 独眼枭破口大骂。 甲板上众水手,护卫瞧见又有十几船水匪加入,怕不是起码百余凶悍的匪寇,皆是神色大骇。 就连锦衣中年也是变了颜色,手掌紧握:“不可能,独眼枭和瘦猴,这两个水寇头目怎么会联手?” 瘦猴手下一众水匪汇合独眼枭,二十来条快船分布左右,密密麻麻好似蚂蟥般附身上去,一条条飞钩窜起,水匪们再次凶狠的发起了攻击。 甲板上众水手,护卫狂吼,竭力抵抗,那几个武师更是奔行各处,将手中兵刃连连挥动,劈落一条条飞钩,奈何水匪众多,片刻之后,终于有第一名水匪攀爬上船。 水匪口中叼着钢刀,狞笑着取下一刀砍伤了一名护卫,虽然马上就被其余人砍落水下,却立即有更多水匪蜂拥而上。 眨眼间,甲板各处便有十余水匪跃上。 洪元身形自桅杆上落下,兔起鹘落之间,便窜至了两名水匪之前,嘭嘭两声,两声胸骨爆裂声响起,两人身体飞石般跌落河水中。 好歹也算是搭了一趟顺风船,该出手时还是得出手,虽然把这群水匪都放上来,其实更容易杀伤。 现下出手,反倒会出现大批漏网之鱼。 可那样的话,船上一众人也会死伤惨重。 以这时代惯例,这些水手,护卫往日里说不定遇到落单船只也会客串匪寇的活计,可这毕竟没被洪元亲眼看到不是。 洪元这一出手,顿时吸引了锦衣中年注意,忙问道:“这人是谁?” 洪元没去理会他,大步上前,劈手从一名弓箭手手中夺来弓箭,后者正待开口喝骂时,洪元已弯弓搭箭,对准了一名水匪。 咻! 一箭落空! 洪元再次张弓,这次‘啪嗒’一声,弓直接被大力绷断了,气得那弓箭手又怒又急:“你!你不会射箭别乱来啊!” 洪元转向另一名弓箭手,后者怒目瞪着他,却只瞧见一只大手抓来,他努力抓稳长弓,奈何一股汹涌巨力一震,便将他震得倒跌倒地,随即箭篓也被取了去。 先前那弓箭手待要喝骂时,洪元复又张弓搭箭。 咻!咻咻! 连绵三箭,近乎同时射出,迅疾无比的贯穿了下方河流中三名水匪的喉咙,紧接着又是三箭射出,带走三条人命! 咚! 独眼枭从一侧攀爬上船,猛地跃入甲板,手中一口鬼头刀抡圆了朝一名水手劈去,口中狞笑:“敢挡爷爷上船,爷爷现在就送你去死。” 咻! 一支冷箭劲射而来,贯穿了他仅剩的一只眼睛,独眼枭脸上笑容凝滞,一声惨呼也未发出,仰头便倒。 几名弓箭手乃至旁边一些护卫,水手都已经看傻了眼,洪元取箭再次连发,见这些人愣神,喝道:“呆着干什么?给我取箭来!” “哦!好!” 洪元一人一弓,便好似有十名神箭手齐射一般,箭来则发,发则必……也不是必中,总有运气好的躲了过去。 短短片刻间,便有数十人被带走性命,洪元却不甚满意,以他的手段,若将这群水匪放上来打,杀伤效率只会更快。 饶是在暴雨之中,多条快船又被分散到了大船两侧,难以呼应,剩下的一众水匪们这时候也是感受到了危机,惊慌失措,轰然溃散。 那瘦猴见机最快,原本还在攀爬钩绳,猛然见到手下一个个被射死,立即跃入水中,过得一会儿才游到一条快船上。 船上的手下已成了尸体,瘦猴忙摇动木桨,只想尽快逃离。 洪元张弓对准瘦猴! 啪! 长弓再次断裂。 一名弓箭手忙将自己的弓箭递过来,已没了慌乱,满脸敬佩:“用我的。” “不用了!”洪元身形一纵,猛地跃到了船舷上,脚下一发力,船舷寸寸碎裂的同时,人如一道狂风般飚射而出,掠过数丈距离,落身到了下方一艘快船上。 砰! 他足下一点,身形再次一纵,在大船上一众人惊震的眼神中,小船猛然朝下一个沉降,就见得洪元大鸟一般飞越三丈余,竟又到了另一艘快船上。 尚未站稳,又再次前冲掠出,顺便将船上两个张大了嘴巴的水匪一撞,骨骼爆碎声中,水匪轰飞水面,洪元则冲飞上天,径直向着前方三丈外的瘦猴船上落下! 瘦猴双眼暴突,他同样看到了后面紧随而至的洪元,恐惧莫名之中,涌出一股大力,奋力将手中木桨朝着落下的洪元砸去。 “给我死!” 下一刻,洪元一脚点在木桨上,只听得“咔嚓”一声震响,整个木桨陡然四分五裂,瘦猴脸上被攒射的木块碎片击中,满脸尽是血花,而洪元的一脚也在这血花溅射中踢下,正中他的下巴! 瞬即,瘦猴下巴乃至整张脸都扭曲变形,好似在寸寸爆碎,人则如皮球般飚射出去,滚入了河水之中,消没无踪。 洪元落至小船之上,不再去理会游鱼般四散的残存水匪,脚下劲力涌动,略微调整了船身方向,靠往岸边。 “服药补元,辛勤锻炼,搏杀练功!根骨+1丝!” 忽然间,洪元眼前一排小字浮现。 而这时候那艘大船上的锦衣中年,也顾不得船上还有攀爬上来的水匪尚在被众护卫围杀中,忙奔至船头,大叫道:“侠士留步。” 却只瞧见对方在接近岸边时,身形一跃掠起,消失于雨幕之中,不由扼腕叹息:“如此人物,不能结识,实在是可惜!” 对方展露的武功,让他惊为天人,这样的人物,一人便可敌百甲也说不一定。 旁边就有先前也听了众旅客闲谈的护卫,这时候不由得低呼道:“这人……这人不会就是那‘飞天夜叉’吧?” (本章完) 第42章 夺命锁喉枪(4k) 噼里啪啦! 洪元大步走在狂暴的风雨之中,豆大的雨点密集如矢,连绵不绝砸落在他身上。 一朵朵水花溅开的同时顺着衣摆流淌而下,满头长发披散,不时被风雨打乱,遮蔽眼目。 宛然成了一只落汤鸡! 洪元毫不在乎,甚而颇为畅快,于这狂风暴雨交织的天地之中,一个人狂态大作,哈哈大笑。 脚上的靴子在一番激斗中本就绽裂,淌了泥水后更是破烂不堪,早不知被甩飞到了哪里。 此刻赤着一双脚,一忽儿玩心大发,故意去踩踏路上坑洼中的积水,直搅得泥水四溅,浑身脏污,又迅速被瓢泼大雨冲刷干净,复又弄脏。 洪元确实很开心,稍微有一点的遗憾,即是此刻手中无酒。 视线下方,他的个人信息刷新了! 【福地道主(灰)——登台一阶:洪元(18)】 【根骨:6/100】 【悟性:7/100】 【天赋:气贯百骸、明目通幽】 轰隆隆! 山涧深处翻涌起了激流,一颗人头大小的灰岩石在山洪冲刷下从天而降。 砰然声响中,于洪元正前方砸出一个水坑,溅起的泥水糊了他一脸。 洪元疾走数步,飞起一脚,恍如踢皮球般大力抽射。 呼啦! 灰岩石裹挟着大量泥水直直攒射出去,冲飞五六丈后,猛地撞在树干上,霎时间炸裂成千百碎片。 洪元看着自己的脚,隐隐有些震痛,但在气血运行之下,迅速消减,只脚背上留下了大片红痕。 洪元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果然如他所料,根骨增加了六丝之后,他的身体素质全方位上了一个小台阶。 力量,速度方面的提升且不去说。 就他自己能感觉到的,自身筋骨愈发强壮坚实,肌肤亦是变得极具柔韧性。 或许已经可以称之为石肤,牛皮之类,而肌体下的血肉,坚韧程度同样不遑多让。 洪元估摸着,寻常人即使手持尖刀利刃,怕也很难破开他的肌肤血肉。 至于悟性从六增加到七之后,洪元微微闭上双目,心念微沉,以冥想法映照周遭一切,玄之又玄的精神灵觉铺展开来。 霎时间,嘈杂轰鸣的雨声,风声遽然退去。 一个静谧而清晰的新世界在洪元心中豁然显现。 一丈,两丈,三丈! 约莫三丈范围内,洪元仿佛开了透视眼,他‘看见’湿润的泥土之下,一只蚯蚓缓慢扭动身躯,钻破泥层,旁边一只灰黑色甲虫躲入了枯叶丛中,又迅速被泥水冲走! 甚至能‘看见’几步之外,被暴雨打落翅膀的几只蠓虫,聚在一起极力挣扎。 一切纤毫毕现。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无比之美妙,仿佛如神灵般居于高天之上,俯瞰万物如虫蚁。 不过洪元清楚这只是感知骤然提升后,所带来的错觉,是以很快从这让人迷醉的状态中抽离。 再次感受着雨箭激打在身上,洪元揉了揉眉心,略微有一丝疲倦。 当然,只是精神上的疲惫,身体之中依旧激荡着使不完的力气,他足下陡然一踏,大片大片泥水激溅之中,人已经如炮弹般射了出去。 转眼出了丛林,登上了官道,洪元未有停止,一口气奔行了二十余里,早已跑出了暴雨区域。 沿途行人逐渐多了起来。 洪元寻人确定了一下路线,以防自己跑错了方向。 好在并未偏移目标,他眼下距离临江府城也就四十余里地了。 先前一番奔跑,对洪元来说几乎无甚消耗,剩下这点距离,至多两刻钟就能到了。 但洪元此番前来,是为了去那揽月园杀人,杀魏珍珠,自然要有所准备。 他一路行来,转战各县镇,与诸多成名武人交手,将这些人拳脚,器械功夫化入己身,汲取精华,融会贯通! 根骨,悟性也得到了提升。 此刻纵然是所谓的武学宗师,劲力‘入微’的高手到了面前,也得打过之后再论高下。 唯独欠缺的就是一口趁手兵刃。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洪元之所以选择这条路线,便是因为打听到,在前方数里外有一大镇,唤作‘黑铁镇’! 此镇背靠黑脊山,山中铁矿资源丰富,更有一种‘云纹铁’最负盛名。 此种铁矿石杂质含量少,韧性高,是锻造各种优质兵器的上等材料,是以百年之前,朝廷迁移了一批匠户定居于此,设此地为镇。 后来中枢失势,各级地方纷纷割据,但这些匠户已在此地繁衍生息,也就没有搬走,反而因名气变大,吸引来了愈发多手艺精湛的锻造师傅加入,镇子规模屡次扩大。 愈是靠近黑铁镇,行人商贾便愈多。 短短几里地,洪元甚至还看到了十几拨佩刀带剑,劲装疾服的江湖人,皆是慕名而来。 或许也有着与洪元一般的想法。 很快,一个规模庞大的市镇映入眼帘,其三面环山,唯有东面一个出口通向官道,一条小河从山上飞流而下,穿镇而过,汇入玉带河。 这座大镇甚至还建有城墙,直接取用山中大石垒砌,高逾两丈,论坚固或许不如其它一些县城墙,可却胜在高大厚实。 城门,城头上皆有穿着精良的甲士巡守,约莫有着二三十人左右! 入城还须接受一轮检查,原本那守城官还欲刁难一二,但在洪元递出一锭银子后,前者便立即放行了。 披发赤足行走于长街之上,街上人流喧嚣,摩肩接踵,热闹之极! 洪元抬眼望去,一间间屋舍排列整齐,鳞次栉比,酒楼,商铺,茶馆,戏台皆是不缺! 当然,更少不了的是叮叮当当的铁匠铺,几乎每隔几步路,就能看见一个经营器械的铺面。 据说这黑铁镇光是常住人口就超过万人,俨然已称得上一小县的规模了,而其防卫力量,恐怕还在临江府诸县之上。 洪元随意走动,就看到一条条街道之上,不时就有披坚执锐的巡守卫队走过,每队十人,一旦有人发生争吵,打架,立即介入,或是训斥,或是直接将人擒走! 除了这些城中卫队之外,黑脊山三面制高点上,还有几座哨塔矗立。 洪元也是在入城之后才瞧见的。 有这些哨塔存在,每座哨塔上只需三五人轮换,便能居高临下俯瞰周遭数十里动静,一旦有盗匪之类进攻,迅速就能引燃烽火示警。 再配合城中卫队以及各式精良甲胄兵刃,守住城墙,千人万人来攻,一时半会都绝对拿不下来。 而只要能坚持一两个时辰,府城那边就能得到消息,届时三大府卫自会出动。 有此等依仗,也无怪乎城门巡守看似森严,实则松懈了。 毕竟洪元能给银子进来,贼人若是有心,同样可以。 洪元没多闲逛,毕竟浑身濡湿泥泞未干,他在一铁匠铺随意买了口短刃,便径直去了镇上最大酒楼。 原本酒楼已经客满,但在洪元大撒币攻势下,很快就腾出了一间厢房。 先是让一个伙计去购入新衣,靴子,又让另一个伙计准备浴桶,烧好开水,吩咐了掌柜待他沐浴之后,将酒菜直接送入房间。 有着银钱开道,伙计动作麻利,没多久,洪元就舒适躺在了冒着热气的浴桶里。 他泡了一会儿澡,便取出那口买来的短刃,先是随手一挥,切下了屋中桌子一角。 确定了刀刃的锋利程度后。 洪元右手持刀,对准左手臂膀快速一划。 哧的一声! 仿佛是切在某种皮革上,刃口飞快滑开,而洪元臂膀处则留下了一道白印,他肌肉微一发力绷紧,白印也是顷刻消失不见。 洪元脸色一喜。 这一划,他虽未用多大力气,可这种表现也彰显着他确实已经在朝‘非人’进化了。 穿越之后,身体就被强化了一次,当时已经称得上寻常人中的一等一根骨了。 而在此基础上,一丝丝根骨的增加,愈发强大,直到跨越了五丝根骨,增加了六丝根骨后,身体终于迎来了一次小蜕变。 洪元有种奇妙的感觉,根骨与悟性五丝五缕是个小关卡,而‘十’应该是个大关卡! 或许等到他达到‘十’的时候,就会臻至真正的蜕变,身体与精神的双重升华。 洪元期待着。 他又将刀刃按在胳膊上,右手加大力气,直到用出了一成力,才算是割破了一点皮,却又立即被坚韧的血肉阻挡住。 以洪元现下的力量,一成力其实已经超越大多数普通人了! 他没继续尝试,运转气血,左胳膊立即停止出血。 又呼喊着伙计换了一遍水,清洗干净,洪元这才悠哉悠哉的穿上了一身干净的白色长袍。 仿佛是算准了时间一般,他这边刚换洗完毕,没一会儿,掌柜就满脸堆笑,领着两个伙计捧着托盘,将一个个酒菜奉了上来。 有条件的情况下,洪元是绝不会亏待自己的,是以把酒店中的特色美食点了个遍,更要了两壶好酒。 酒菜摆上桌后,掌柜殷勤的问是否需要留人伺候。 洪元挥手将其打发下去,自己则推开了窗户。 有微凉的风吹拂而入,将他尚未完全干爽的发丝扬起。 此时正是下午时分,一抹残阳斜照,和煦的霞光透窗而入。 洪元瞧着下方熙攘的人群,听着镇内喧嚣的铁器碰撞声响,他悠闲的斟满一杯酒,美滋滋的品了一口。 一顿饭吃了小半个时辰,待得傍晚时分,他才悠闲下楼。 至于房中残羹冷炙,自有伙计去收拾。 无论是购置一口上好兵器,又或重新打造,洪元自不会去选那些三五人的小作坊。 黑铁镇中,技艺上等的大师傅比比皆是,可却以两家为尊,分别是欧家和徐家。 这两家基本上算是把持了黑铁镇大权,镇上卫队以及城门守卫的统领,各是出自两家。 两家也非一般人想象中的竞争对手,反而关系极好,联手开办了一家‘百炼坊’,又邀请了十几位大匠加入,与府城诸多大家族都有合作往来。 炼铁工坊当然不会建于商业区,洪元转过两条街,来到了镇上人称的‘铁匠一条街’,一路抵达街道尽头,一片宽敞的工坊区映入眼帘。 正门上挂着‘百炼坊’三字的烫金匾额。 洪元径直入内,店中一个拨着算盘的中年掌柜闻声抬头,见来者虽是一身素衣,头发随意披散,可风姿神采却是平生仅见,也不敢怠慢,忙问道:“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我姓洪,想要打造一件兵器。” “这……洪公子有所不知,我百炼坊不承接个人打造的事务,若公子想要铸造兵器,小可愿引荐去铸铁坊,银钩坊,技艺皆是精湛。” 中年掌柜这时候就怀疑这是某家的贵公子,一时兴起,起了游侠的心思。 洪元笑了笑:“总有例外。” 他目光环顾,瞧见殿内一侧摆有兵器架,当即走过去取了一口精铁长刀,屈指一弹,立有‘叮’的一声脆响! 店中还有几个伙计,这时候与那中年掌柜一起都望了过来,不知洪元要做些什么。 洪元右手五指探出,捏住刀背,忽听得‘咔’的一声脆响,中年掌柜不解其意时,洪元已将长刀递给了他。 “请将此刀交给你家大掌柜,把我的意思说给他听。” 中年掌柜稀里糊涂的接过长刀,忽然‘嘶’的倒抽一口凉气,脸色大变,他忙将长刀凑到眼前观看。 却见这口寒光湛湛的钢刀,刀身之上赫然已多了五道深深的指痕,仿佛是捏泥巴般嵌在刀身上。 中年掌柜看了又看,再抬头瞧洪元时,仿佛就像是见了鬼一般。 他手中这口刀虽非云纹铁锻造,可也是大匠精作,寻常作坊的刀剑一劈就断,眼前这看起来风度翩翩,俊美异常的少年公子竟能用五根肉指捏出痕迹,这是何等劲力? 身在这一行当,他也是常年接触游侠儿与各色江湖人,甚至认识许多帮派头目与武林门派中的高人。 可能够以五指握铁成印者,他活了大半辈子也是首次得见。 心中震撼之余,中年掌柜庆幸自己没有怠慢,忙躬身作揖:“请公子稍等,小可这就去请坊主过来。” 说罢,中年掌柜一边吩咐几个伙计上好茶好生招待,一边捧着长刀匆匆去了。 约莫等了半刻钟功夫。 一道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响起。 随即便见一个年约五十许,虬髯浓密,红光满面,一身锦袍也遮挡不住鼓囊囊肌肉,头戴铁冠的汉子从后堂步履迅疾的走来。 人未至,洪亮的笑声先到。 “哈哈!今儿一早就听得喜鹊枝头叫,原是有贵客到来,老朽欧震云,忝为百炼坊大掌柜,见过洪公子!” 数步之间,这体魄雄壮,气血充沛的汉子到了近前,行了一礼,目光打量了洪元一眼,眼眸中闪过一抹惊色。 若非那中年掌柜是他家中晚辈,且言之凿凿,他是真不相信眼前这年青公子居然有那般骇人指力! “欧先生有礼!”对方礼数周全,洪元亦是微笑还礼。 “哈哈!先生不敢当,老朽不过是一铁匠罢了,如今换了这身衣服,也是很不习惯呢!” 欧震云豪迈一笑,捋着胡须道:“老朽问个冒昧的问题,不知洪公子出自哪家大派?竟有那般惊人艺业,实不相瞒,老朽先前见了那刀身,惊得窜起,险些一头撞在房梁上呢。” 他貌似开玩笑的说着。 洪元笑道:“那倒是洪某的过错了,不过让老先生失望了,我不过是江湖散人罢了。” 欧震云自是不信,只当对方是有意隐瞒,话锋一转道:“不知洪公子想铸何种兵器?” “洪某要铸一口枪,夺命锁喉枪!” 洪元笑了笑,心中浮现出‘少林五祖’中洪熙官持枪而斗的场景, 大家都姓洪,他借来一用没问题吧! “言语很难述说,请欧先生取来纸笔。” (本章完) 第43章 商议,惩戒与赔罪!(4k) 洪元回忆着上辈子电影中看过的细节,加上一点自我脑补,运笔如飞。 他未习丹青,亦不懂素描,可对自身力道的掌控已炼至毫巅。 笔锋落纸处,宛似铁画银钩,劲力透纸背而无半分晕染。 挥笔勾勒之间,不片刻,一副‘夺命锁喉枪’的外形图跃然纸上。 “老先生请看!” 洪元随手一挥,图纸徐徐飞落到欧震云掌中,后者接过,皱着眉头,凝神细观。 半晌之后,欧震云吐出一口气,笑道: “以百炼坊的工艺,打造这杆枪倒是不难,只这枪要能拆作两段,又能随时衔接,且于斗战之中不会松动,不会断裂,其间精细处尚需斟酌一二。” 洪熙官原版的‘夺命锁喉枪’其实可拆成三段,但洪元觉得两段更为适宜。 整支枪长七尺二寸,约莫两米二,拆分之后,恰是一米来长的短棍短枪,也便于携带。 “不知要耗去多长时间?” 洪元问道。 若是费时过长的话,他还不如直接买算了,黑铁镇旁的不提,各类兵刃可是应有尽有。 “这要看洪公子对此枪有多高要求,三十炼,五十炼,百炼……铸兵亦如练武,需要刚柔并济,刚而不折,柔且坚固!” 洪元点头,也就是既要硬度,又要韧性。 “百炼自是最佳,却也最耗时间,少说也要三个月,若是三十炼,一个月足矣。” 欧震云笑道。 洪元想了想,沉吟道: “贵镇以‘云纹铁’闻名于世,听说此种铁矿既坚且韧,若以此物铸兵,是否能省去些时间?” “这……” 欧震云眼中闪过一抹迟疑,只是待他又瞥了对面白衣少年一眼后,下定了决心,郑重道: “云纹铁非比寻常,若以此物锻造,九炼九淬便可胜过凡铁之百炼,只此物颇为珍稀,便是我黑铁镇中亦无多少存量,是以极为贵重。” 事实上,这根本不是贵不贵的问题,而是有价无市。 黑铁镇上,欧,徐两家开炉锻造云纹铁兵器,往往也是用来结交权贵以及豪门大族,鲜少流于散人之手。 更不会售予寻常江湖人。 但欧震云在面前少年身上看到了奇货可居。 如此年纪就有那般惊人劲力,竟以肉指在精钢刀身上捏出深深的指印。 欧震云不知入微宗师能否办到,可他认识好几位‘刚柔并济’的形变第二层武人,知晓他们是办不到的。 这少年还远未成长至巅峰,再给他几年,十年,届时一身武功该是何等之高明? 怕是真能成为开宗立派级的人物。 提前拉拢,投资这样一位大人物,也是他们黑铁镇的生存之道。 纵使对方银钱不够,欧震云也会直接赠送。 “花费几何?耗时多久?” 洪元直接问道。 “单只是材质,约莫在两百两左右,但洪公子赶时间,那老朽就得请动我那位徐兄弟一起出手帮忙,再加上其余匠师和工人,八九百两总是要的,如此十五日内便能铸成。” 八九百两,一杆长枪! 这样的武器放在江湖中,纵然称不上神兵利器,那也是一件宝兵了。 洪元微蹙眉头。 欧震云怕对方误会自己是要骗取钱财,连忙道: “老朽绝无夸大其词,敢以百炼坊几十年声誉作保,若洪公子……” 洪元摆了摆手,笑道:“老先生多想了,我只是觉得时间还是稍长了些。” 说着,他自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也未去细数,随意摆放在柜台上,“这里银票应是足够了,若有多余的,便算是匠师师傅们的辛苦费了。” 欧震云眼皮一跳,他目光老辣,一眼扫去,就知那一沓银票少说也有两千两,不由心中苦笑。 也是,这样的人物,手头岂会缺钱? 洪元一路行来花费颇多,可遇到的好心人更多,因此最初从黄府获得的五千余两资助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有愈发多的趋势。 “还请欧先生尽快替洪某铸成此兵!” 洪元拱了拱手,出声告辞。 “洪公子不如到老朽府上一叙,也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欧震云忙挽留道。 洪元朝后挥了挥手,声音传来: “不了,洪某还想在这城中转悠几圈,稍后若有闲暇,再来叨扰也不迟。” 说话之间,人已经出了百炼坊大厅,恰与一个粉面的年青公子哥儿擦肩而过,对方身上还残留着酒味与脂粉气。 大堂内,欧震云也未去看那叠银票,朝中年掌柜挥了挥手,只淡淡吩咐一声:“入账吧!” 旋即便捧着那张图纸,步履匆忙的去了。 粉面公子哥儿入内,见到欧震云身影,连忙打声招呼:“世伯!” 只是欧震云也不知是否未听见,还是无心理睬,人影转眼消失不见。 “怎么不理人呢?” 粉面公子嘀咕了一声,随即看向了正在收拢银票的中年掌柜,眼睛一亮: “噫!好大的手笔!” 他紧走几步,冲着中年掌柜嬉皮笑脸道:“叔儿,这是有大生意上门啊,借我几张来花销。” 说着,便伸手朝银票抓去。 ‘啪’的一声,中年掌柜不知从哪儿摸出把戒尺,抽在了粉面公子手背上,立时痛得他‘嗷’的叫了一声,口中连声不满。 中年掌柜看着他也是无奈叹气。 黑铁镇虽是一群匠户建立,原本身份卑微,可百余年过去,有着这偌大家业,立起来的家族也早就摇身一变成了豪族之一了。 享受惯了豪族中的奢靡生活,自然多的是受不了锻造之苦的子弟。 其中有上进心的还会经商,参军,参与家族事务,却也有不少游手好闲的浮浪子弟。 眼前这粉面公子出自徐家,平日里吃喝嫖赌,不干一点儿正事。 “叔儿,这怕不是有一两千两票子吧?谁这么阔绰?”粉面公子吃了一记戒尺,叫了几声后,仍旧缠着中年掌柜不放,问东问西。 中年掌柜被他纠缠,烦不胜烦,只好简略说了几句,却未提到洪元以五指在钢刀上捏出痕印的事情。 “只是打造一杆枪,就掏出两千来两,这……大顾客啊!” 粉面公子眼睛转了转,笑嘻嘻道:“叔儿,你忙着,我再去找人喝酒去。” 言罢,已是一溜烟儿出了门。 中年掌柜叹着气,摇了摇头。 与欧震云一番商谈,并未耗费多长时间。 洪元行走于黑铁镇长街之上,吹着和煦的晚风,天光微黯,各处都已掌起了灯火。 或许是因为城中江湖人和来往商旅众多的缘故,虽快入夜,城内相比起白日里,街上人流虽少了几分,热闹喧嚣却犹有过之。 甚至还有一条夜市街,内里极为喧嚷,拥挤! 索性洪元也不急着回酒楼,便在夜市街内闲逛起来,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一处花红柳绿的所在。 嗯? 洪元朝楼内看去,一群莺莺燕燕在其内招摇嬉笑,浓郁的脂粉气扑面而来,更有几个姑娘瞧见了洪元,在朝他挥手招呼。 不对劲! 洪元感觉到相当异常,他堂堂一正人君子怎会莫名其妙溜达到这种地方来? 一定是黄胖子鬼魂作祟! 该死,当时就不该那么轻易的杀了他,太痛快了些。 人都死了还敢化作怨灵来迷惑自己,实在应该把黄胖子细细剁成臊子的。 洪元瞥了楼中一眼,见是一群庸脂俗粉,冷哼一声,毫不留恋的大踏步离去。 行走之间,洪元扭头看去,一道人影立在一货摊前,状似与摊贩交谈,正是那百炼坊中与他擦肩而过的粉面公子。 洪元轻笑一声。 他早就发现了此人。 在离开百炼坊不久,这人就悄悄追了上来,跟着他走了一条街。 此时洪元就静静瞧着他,这粉面公子略微有些不自然,与摊贩交谈了几句,转身,疾走几步,拐进了一条巷道中。 这人一入巷道,迅速小跑起来,没过片刻,就入了另一条街道,匆匆向着一支巡逻队伍而去。 时已近夜,这支卫队穿着轻甲,腰佩钢刀,十人分作三三四的三拨人,于街道上来回巡守。 粉面公子朝着小头目模样的卫士跑去,在那小头目诧异的目光中,将其拉到一边,低声道:“堂哥,弟弟我这有件发财的大生意,做不做?” 小头目是个神情冷肃的年轻人,面色淡淡:“说说看。” 粉面公子脸色兴奋,将百炼坊中的事情说了,却没有发现小头目眼神越来越冷,还在亢奋述说:“堂哥,那小子随手就掏了两千两出来,嘶!咱们要是将他绑了,你说是不是发了?” “是啊!” “堂哥,你也认为这样,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粉面公子催促道:“得快一些,不然那小子可就跑了,刚才我跟踪他,好像被他瞧见了?” “好,现在就动手。” 粉面公子闻言,脸色大喜,蓦地却只见一只大手挥来,狠狠抽在他的脸上,将他抽得整个人跌倒在地,头晕眼胀,半边脸迅速红肿起来。 他痛叫一声,眼冒金星,半晌才回过神:“堂哥,你打我干什么?” 卫士小头目也不顾街上行人惊诧的目光,将粉面公子拖到了一边角落,恶狠狠道:“打你还是轻的,我恨不得抽死你!” “你平日里吃喝嫖赌,我也懒得管你,因你不管花销多少,到最后都会回来。” “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会蠢到这种地步?你是在女人肚皮上趴久了,把脑浆子都射出去了吗?” “随随便便就能掏出两千两的人……百炼坊多久未接一个人的生意了?连世伯都亲自出来接待,这样的人你竟然还敢动歪心思?” 小头目怒不可遏,又是踹了粉面公子几脚,两个卫士走了过来,小声问询:“头领,你这是……” “没什么?我在教训蠢货!”小头目吸了口气,目光冷冷的盯着瑟瑟发抖的粉面公子,沉声道:“把这蠢货拖到那边河里去,让他醒醒酒……” 两个卫士应诺,正要上前,忽听得一声短促的锐啸,紧接着‘咔’的脆响声中,地上那粉面公子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满口牙齿都被不知哪来的飞石击碎,鲜血狂溅。 嗤嗤! 又是两道风声裂破,近乎是与骨裂声同时响起。 还在挣扎痛叫中的粉面公子右手右腿猛地扭曲,右掌近乎被洞穿,打得血肉模糊,右腿膝盖骨已然破碎,血肉溅开,糊了那小头目一脸。 当当声响,两颗石头在墙壁上一撞,跌落地面。 远处一间屋脊上,洪元身形隐入阴影中,手中抛着一块石子儿,瞧着那几个卫士勃然变色,纷纷掣出钢刀,警戒的望向四周,不疾不徐的跃下房顶。 ‘只是废了个不肖子弟,总不至于给我玩打了小的来老的那一套吧?要相信大家族的生存智慧。’ 洪元迈步往入住的酒楼行去。 以他的耳目,纵然那粉面公子背后真有忍不下去的长辈,调集人手来围攻他,距离老远就会被察觉。 事实上,能够从一群迁移匠户发展壮大,彻底占据一镇,崛起为豪族的势力又岂会真的是傻子? 至少掌权人没那么多傻子。 不到一炷香功夫,洪元厢房外就有人敲响了房门。 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洪公子,老朽欧震云,携老友徐靖人前来登门拜访。” “门没关,欧先生请进来吧。” 厢房门外,立着三个人,除了欧震云外,还有一个与他差不多年纪,古铜肤色,身材壮硕的汉子,正是徐家掌舵人徐靖人! 两人身后,垂首肃立着个娇俏美貌的年青女子,手捧一个精致木盒,神情中有着几分忐忑。 欧震云与徐靖人对视一眼,皆是露出一抹苦笑。 欧震云对洪元那样一个小年轻的态度,可说极为殷勤了,就是因为想拉拢对方,结下一个人情。 待他回到府上,请来了徐靖人,将那口钢刀拿给老友看后,徐靖人惊震之余,也是同意了欧震云的想法。 万万没想到族中却出了不肖子,幸好的是,并未酿成大祸! 至于那浪荡子,两人没把他打死,已经是看在他算是半废的份上了。 虽然洪元并未现身,可两人都猜得出是他出的手,也没有装聋作哑,故作不知的念头,匆匆商议后,便上门来赔罪了。 推开房门,二人便瞧见洪元背负双手,立于窗前,欣赏着市镇内的夜景。 徐靖人躬身一礼:“洪公子,老夫徐靖人,族中子弟叛逆,惊扰了洪公子,老夫是特意上门来请罪的。” 洪元转身,微笑道:“徐先生言重了。” 并不出手去搀扶对方。 今日也就是他身负好本领,才能出口恶气。 徐靖人苦笑一声,从背后美貌少女手中接过木盒,双手奉上:“这是老夫的赔礼,还请公子收下。” 洪元并未感觉到危险,却也不去接,只笑着看着对方。 徐靖人只好自己打开,就见盒子中是一大沓银票。 洪元从中一眼就瞧出了他自己的那份,对方赔礼怕也有两三千两。 这份赔礼称得上极重了! “欧先生,徐先生,两位,我交出的银钱可没有回收的说法,都回去吧,这件事就此了结,只望二位能尽快替我铸成兵器!” 洪元道。 “洪公子请放心,锻造兵刃本就是我等吃饭的活计,我二人就算不眠不休,也为公子及早铸成那‘夺命锁喉枪’!” 欧震云沉声道。 “老先生这话就过了,若两位先生累出病来,反倒是我的过错了。”洪元一笑。 见洪元确实没有收礼的想法,脸上也无怒色,徐靖人吸了口气,将那貌美少女推到前面,笑道:“洪公子雅量非凡,徐某佩服。此乃老夫的侄女,名唤徐青荆,年方十八,铸兵的这段时日,公子身边无人照料,不如就由她来伺候公子吧。” 那徐青荆入房前本还一颗心忐忑不已,她也瞧见了那浮浪子的惨状,对方也算是她兄长一辈。 关系虽不亲近,可瞧见那等惨样儿,脑子里就浮现出了一个凶神恶煞的形象,想到族长让自己去伺候这样一个凶人,不由得惊惧。 只是一进来,瞧见对面那少年,瞧了一眼,立即俏脸羞红,垂下头去,不敢再看,只一双眼眸水润带光。 洪元看了少女一眼,见确实花容月貌,笑了笑:“如此佳人,岂能做伺候人的事儿,我不过是江湖散人,平素也没被人伺候的习惯……” 美酒佳人,洪元自然也喜欢。 但他现在不怕别人搞突然围攻,就怕玩一些阴谋伎俩,下毒之类,自身身体素质尚未达到真正非人之前,洪元可不敢那么浪! “好了!两位,都请回吧,再这般客气,洪某反倒要生气了。” (本章完) 第44章 名动府城(5k) 入夜。 临江府。 府城西北角,大片庭院区。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仿佛潜伏于暗夜中的幽灵,于各个院墙中纵横穿梭,飘忽来去。 人影晃动之间,竟似连风声都未带起几分,倏而到了庭院区最中心的一座大宅。 这是龙江帮驻地。 临江府城中,龙蛇混杂,三教九流汇聚,帮派势力众多,单是叫得上名号的帮派就不下百十个。 而龙江帮即使在诸多帮派之中,其势力和威名也能排进前三。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恶名。 龙江帮控制了府城外围几个中小码头和仓库区,来往停靠,装卸货物的商船若无深厚后台,都必须缴纳一笔不菲的看管费。 同时,还在城中大肆抢占地盘,对地盘内的商铺,摊贩收取‘平安钱’。 此外,龙江帮最主要的收入来源,还是放高利贷与开设妓馆,赌档,以及替某些世家豪族干脏活。 ‘加强了好几个档次的码头闫三。’ 洪元双臂舒展,好似一只振翅高飞的大鸟,轻飘飘朝着主房方向掠去,心中浮现出这般念头。 其实也不奇怪。 高高在上,锦绣生花的世家门阀,勋贵将门与下九流的腌臜帮派不过是一体两面。 哪有那么多善男信女? 想要维持奢靡的享受,行事手段大同小异,无非是世家权贵还要点体面,会裹上一层华丽包装罢了。 而洪元之所以出现在府城,皆因为铸兵的时日里,他总要找些事做,不能空耗时间。 呼! 身形腾跃于空,如若乘风而来,飘向主房所在庭院。 洪元身体犹在半空,耳畔已听得‘嗤嗤嗤’尖锐的破风声连绵不休。 弩箭! 十数支弩箭从头顶和四周响起,直取洪元周身要害,刹那之间,他便陷入到了一个极度危险的境地。 进退无路,避无可避! 眼看下一瞬就要被劲弩攒射为刺猬,他袍袖蓦地拂动,轻柔似一朵云彩般展开。 展开的不是云朵。 而是光,刀光! 匹练般森寒的刀光自洪元袖管中吐出,乃是一口刀刃狭长的弯刀,一握到他掌中就仿佛这黑暗的夜中升起了一轮弦月。 冷湛湛,寒幽幽的弦月亮起,刀光劲卷,骤然间便将来袭的十余支弩箭全部卷了进去。 只听得‘噗噗噗’脆响声不绝,弩箭化为残片碎屑四散,激溅向了庭院各处。 啪!啪啪! “好!很好!” 伴随着抚掌声响起的,是一把沙哑的嗓音,宛似夜枭般刺耳:“不愧是短短时日就名动府城的‘飞天夜叉’,这份目力,这般轻功,这手刀法……的确是有几分斤两,对得起我李蛟为你作的准备!” 呼啦! 四周屋顶上也在这时候窜起了火把。 火光映照下,四下里响起纵身落地的声音,拢共八条身材魁梧,气息精悍的汉子围了上来。 手持劲弩,又已上了箭矢。 清风荡起了火把,半个庭院在摇动的火光下明暗不定。 两道人影自正房走出。 其中一人四十岁年纪,身材不算高,却极为精壮结实,皮肤黝黑,犹如一块久经锻打的铁胚。 一双眼睛中透着狠辣,冷笑着盯着洪元。 此人正是龙江帮帮主,李蛟! 另一人身材矮小,相貌普通,只一双眼睛狭长中透出邪性,其人双手拢在宽大的袖袍中,饶有兴致的看向场中。 “这就是‘飞天夜叉’,也不知真面目是什么样?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的夜叉一般骇人?” “曹兄不要急切,等稍后将此贼拿下,你想怎么看都行。”李蛟淡淡道。 洪元对围上来八名持弩汉子视若无睹,瞧向了正前方,开口道:“李蛟,你早知我要来寻你?” “呵呵!”李蛟喉咙中发出沙哑笑声,目光戏谑:“你这只‘飞天夜叉’自乌山县开始,一路转战各县,挑战各路高手,几天前到了府城,只短短几日就挑了六家武馆主,三位帮派头目,两位豪族中的高手,其中但凡有些恶名者,落到你手上,非死即残!” “我李蛟这般大名头,会被你漏下吗?若不做点准备,岂非教你小觑了我?” 李蛟目光愈发森冷:“若不想吃苦头,李某劝你束手就擒,李某乃是爱才惜才之人,以你的武功,若是肯向我效力,本帮主既往不咎。” 言语之间,李蛟已将对方视为笼中鸟,瓮中鳖。 他有理由自信。 除了院中八名弩手,以及他自己之外,身边这位曹刚乃是从他府逃窜而来的邪道高手,据说是奸杀了几家豪族中的妇人小姐,以至于被几大豪族联手通缉,不得不逃之夭夭。 为了笼络住这曹刚,李蛟耗费了极大代价。 但,值得。 这曹刚乃是与他同一级数的高手,皆是达到了‘刚柔并济,收发自如’的层次。 这还未完,于这大宅各处,李蛟还埋伏下了近百位身手矫捷的好手,只消他拍一拍巴掌,亮起火把。 这群手下便会得到信号,蜂拥杀至! 嗯?! 李蛟皱了皱眉头,心头一跳,忽然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他猛地又拍起了巴掌。 清亮的巴掌声响在夜晚中响起,随风传荡,传至远处。 李蛟脸却是僵了起来,仿佛被人一巴掌狠狠抽在了脸上,一片铁青。 曹刚微眯的眼睛亦是陡地睁大,惊诧的望向了洪元。 “若是想要召唤你那群手下,我劝你省点力气,或者我马上送你下去见他们。” 洪元目光落于掌中弯刀上,轻笑了声。 “不可能,我和曹兄都很警惕,那可是近百人,纵然是入微宗师也不可能不发出声响的杀死他们……” 李蛟除了难以置信,更多的是痛,心痛! 那近百人乃是他真正的核心,常年熬炼气力,不说人人以一当十,起码寻常三五人也能周旋。 少了这么多人,他都不能用元气大伤来形容了,而是断了一只手一条腿。 一旦传出去,恐怕立即就有其它势力趁虚而入,想要将他这龙江帮吞并。 入微能不能办到,洪元不清楚。 可对他来说确是不难,【明目通幽】的天赋,三丈内纤毫毕现的强大感知,让这所谓的埋伏直接成了个笑话。 对方亮起火把,洪元想要潜进来还要费一番手脚。 偏偏对方想搞埋伏,突袭,没有丝毫光亮,这就完全成了洪元的主场,他轻而易举摸到了一拨拨人身后,弯刀一带,便收割走了一条条性命。 一切在暗夜中静谧无声。 “长夜漫漫,我的事情还有很多,李帮主若没有多余的疑问,那我这就送你上路,别让你兄弟们久等了!” 洪元屈指一弹刀锋,‘叮’的一声清越脆响,好似打开了某个信号。 “放箭!” 李蛟厉喝一声,眼中杀机四溢:“杀了他!” 没必要担心后续龙江帮会被趁火打劫,眼下若不杀了这飞天夜叉,哪还有以后? 劲箭‘嗖嗖’,裂破空气,眨眼间再次袭身。 洪元掌中弯刀斜撩,‘哧’的一声将一支箭矢裂破,箭头尚未落下,已被他刀身一击,迅疾的激射出去,洞穿了一名弩手的喉咙。 随即刀光一转,洪元整个人似笼罩其内,人倏然间闪掠到了两名弩手身边,其余利箭顷刻落空。 弯刀一转,但听得裂帛般的脆响,两颗弩手人头冲天飞起的同时,洪元又消失不见了。 凛冽的劲风扑面而来。 李蛟,曹刚顿觉脸面生寒,一道黑影已然抵至近前,弯刀挥劈而下。 “真当本帮主怕了你?” 李蛟手中突的多了一对分水刺,奇快无比的撕裂空气,尖锐的呼啸声中,分水刺与刀锋一撞,顿时炸开了一连串的光火。 光火闪烁之中,李蛟神情一变。 对方的力量很强,刀法很快。 可远没有预料中,那种悄无声息击杀百位好手之顶尖高手的威势! 另一边站着的曹刚也是脚下一动,身法极为诡异,仿佛一条蛇般突兀窜起。 拢在袍袖中的双手细长惨白,飞快变化着,或掌或指,嗤嗤出声,宛如两条吐着蛇信的毒蛇。 一手似蛇绞,缠绕向了洪元脖颈,一手化为蛇吻,凶狠的钉向其眉心。 “咦?!” 洪元略微惊异,他已经交手过诸多高手了,可如这曹刚一般,劲力变化如此巧妙的武功仍是屈指可数。 曹刚双掌好似灵蛇,变幻着诸多奇妙的姿势,追击着洪元闪避的身形,指掌之间劲力吞吐不定。 这是‘收发自如’层次的标志。 劲力变化第一层,劲力一旦运到了指掌,不管武人这时候是不是想收力,实际上已经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劲力如开闸泄洪,只有打出。 而到了‘刚柔并济,收发自如’层次,便能运劲于指掌间,蓄势待发,宛似一口拉满的强弓,只有在触及敌人时才会随心而发。 瞧着那飞天夜叉在曹刚追击下左支右绌,弯刀只偶尔还击一下,李蛟持着分水刺迅猛扑上,加入了围攻。 其口中连连冷笑:“差点被这贼厮唬住了,你的武功不过如此,你是施了什么鬼蜮手段暗害了我那群手下?” “让我来猜一猜,用毒?又或者是术法?” 李蛟说话之间,手中速度更疾,一对分水刺似蝎子般阴毒,嗤嗤带风,连绵不绝的点杀而出。 三人奇快无比的交手,院内兵刃呼啸,青砖在踩踏之下寸寸碎裂,激溅起的碎石打向了剩余的五名弩手。 这五人手中劲弩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本就是借着晃动的火光观战,三人速度又这般快,以他们的眼力根本不敢轻易放箭! 李蛟,曹刚两人联手而发,只觉得这一战酣畅淋漓,乃是平生打得最畅快的一战了。 且二人明明是首次联手,可打着打着就愈发协调,仿佛兄弟手足般相通。 他们已经完全压制了对方。 李蛟脸上露出了狞笑,分水刺化作残影,疾打洪元胸口诸多要害,冷声道:“你还能坚持多久?三招?十招?飞天夜叉?今晚就让你变成死夜叉!” ‘这两人武功路数倒是有几分相似,都是擅于奇诡变化的种类,只是李蛟偏于刚劲,另一位侧于柔劲……’ ‘嗯,原来劲力还能这么用,学到了,学到了!’ 在李蛟,曹刚眼中顾此失彼,近乎落于绝境,马上就会被他二人擒杀的洪元,此刻竟还有余暇多想。 与众多高手交手次数愈多,洪元的战斗经验也是成长迅速,早前还只能凭强悍武功压迫敌人展尽所学。 此刻却是能不知不觉将对方平生武功引导出来,自是更为高明。 “差不多了!” 洪元叹息一声。 “怎么?现在想认输了么?晚了!杀了我那么多手下,你只有死路一条!”李蛟如风而进。 “不,我只是想说你们的武功我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洪元闪避的身形蓦然一顿,弯刀在掌中婉转变化,倏忽间冲飞而起,化作一道匹练,迎空斩向了李蛟逼来的身形。 李蛟满目生寒,脸上带着错愕,甚至来不及多想,只将一对分水刺往胸前一架格挡。 哧! 刀光于瞬息之间切入缝隙之中,将李蛟两只手腕绞断,又是一进一卷,一颗头颅飞天而起。 曹刚原本还随着李蛟一起进击,此刻却是骇然色变,身形一顿。 洪元刀势未绝,借着这余力带动得身体一旋,脚下一股力道腾起,人已经冲至近丈之高。 下一刻,身体倒悬,头下脚上,弃了弯刀,左手五指开合,化为一掌,宛如流星般落下! 金刚掌! 这是他从乌山县开始,与各路高手交锋以来,糅合了众多武人的技法,于自身刚劲变化的现阶段集大成之作。 当然,对于洪元来说,这只是一个掌法雏形,随着以后武功进展,会不断汲取精华补充完善。 这一掌来势太快,曹刚目眦欲裂,双手才朝上抬起一半,蓦地一掌已重击在了他的颅顶。 嘭! 脑浆迸裂声中,曹刚脚下地面剧震,大块青砖被直接压碎,他两只脚顷刻间陷入三寸,随之腿骨爆碎开来。 洪元手掌在曹刚颅顶一按,又借着这股力道腾升,双腿如旋风,将跌落的两只分水刺和李蛟头颅踢出。 分水刺利箭般贯穿了两名弩手胸膛,李蛟头颅则砸碎了一名弩手的脑袋! 此刻剩下的两名弩手肝胆俱颤,一人裤裆瞬间就湿了,一屁股栽倒在地,另一人发一声喊,疯了般窜逃离开。 洪元身形一掠,倏忽之间到了那逃跑弩手前边。 头也未回,手指轻轻朝后一点,这弩手还在往前奔跑,便自己将额头送到了他指尖。 轻轻一点,噗的一声轻响,弩手往前跑了几步,一头栽倒,再无声息。 洪元纵深一跃,没入黑暗之中。 至于剩下那名弩手,洪元就不管了,他的名头总得留下一个活口来宣扬。 要打开【太岁福地】,他不可能走苟道路线。 至于现在这‘飞天夜叉’的身份,洪元其实掩饰得也不太严密,总有被揭穿的一日。 洪元没有骗李蛟,他今晚事情的确挺多的,眼下正是要奔赴下一场。 翌日。 晨光破晓。 临江府城内,几条街区内还在小范围传播之际,两大帮派一夜被灭的消息已经轰轰然摆到了魏家,向家,郭家,杨家等几个府城最具名望与势力的豪族之中。 除了龙江帮被灭外,另一个被灭的帮派是长河会,实力稍逊一些,可那位帮主的武功却是犹在李蛟之上。 几大家族将活口带了来仔细询问,又派人前往两大帮派驻地调查,饶是几大家族势力雄厚,族中高手亦是众多,也感觉到了一些心惊肉跳。 太狠了! ‘飞天夜叉’前面当然也杀了不少人,其中为非作歹的高手也有好几个,名头在府城中已经传开了。 几大豪族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个莫名冒出来的高手,甚至见对方闹得沸腾,起了擒拿或收服的心思。 可这件事一出,几大豪族纷纷偃旗息鼓。 前面那些人的势力和武功都及不上龙江帮,长河会两帮,而且也没有这次闹得这般大。 一夜之间连袭两帮,三位‘收发自如’高手身死,包括两位帮派老大,数百打手陪葬! 这种武功,这种战绩,即令是大家族也要为之忌惮,为之震恐。 几大豪族查出来的消息很快传出。 也根本隐藏不了。 除了这些豪族在查,剩下的帮派也是人人自危,小帮派像是老鼠般潜伏得更深,而大帮派则是纷纷收缩势力,头目们把手下召集到身边,严密拱卫。 很快的,整个府城都轰动了起来。 飞天夜叉之名,传扬大街小巷,人众皆知。 而此时,洪元在府城大酒楼吃了个早餐,又去就近的青楼换洗了一番,这才一身清爽的回到了黑铁镇。 引燃了一炷香,这是洪元从府城购置来的上品香方,其效果还略胜于‘万里云游’,洪元于馥郁芬芳中沉浸心神,消化着一夜所得。 ‘昨夜出手之后,后面就要放缓了,形变第二层的高手,几个一起出手,对我怕也是没多少威胁,再出手对付这些人也收获不大了!’ ‘得找个入微宗师来试试手……当然,那得等揽月园事了,杀了魏珍珠后再说。’ 余香袅袅中,洪元入定归元,直到一个花儿般美丽的少女寻上门来,正是那徐青荆。 “洪公子,两位伯父有请,你的那口‘夺命锁喉枪’已经铸成了。” 以后是不是分成两张来更新,不然总有人说我更新少,新书不都是这样吗?而且我也不是爆更选手,这本书主要图稳……   (本章完) 第45章 揽月园中,纷纷汇聚(5k) 锐风侵袭,吹动得洪元衣袍猎猎作响。 他长发随意披散,任凭劲风拂乱。 其掌中托着个青皮酒葫芦,徐徐饮尽最后一口酒,将葫芦随手一抛,洪元目光投向远处。 他现下已经离了那黑铁镇,立于一处山风凛冽的高岗上。 双目眺望处,相距约莫三四里外,正是那揽月园所在。 揽月园,位于临江府东郊三十里,背依翠屏山,毗邻玉带河与龙脊江交汇的河口地带。 可惜庭院周遭林木成群,树冠参天,将大半个园林掩荫其间,只隐约可见飞檐斗拱,阁楼参差之气象。 唯有喧沸的人声随风入耳,让人知晓那广袤庭园内,此刻定是热闹非凡。 洪元收回了目光,看向身侧。 一方大青石上立着一杆通体银白,辉光映衬下,闪烁着湛然冷芒的长枪。 枪头直没青石之内,周遭却无半点石屑溅射,宛如贯穿了腐土。 洪元伸手过去,五指与枪身触碰,顿时感受到了细腻的磨砂质感。 细观之下,即可瞧见这枪身之上布满了层层叠叠,起伏不定的云状纹路。 洪元陡然一拔,劲力过处,但听得石块碎裂之声响起,好似撕裂了一块布帛,这方大青石表面撕开了一条长长的豁口。 长枪在手! 沉重逾五十斤的份量,落到洪元手中却是轻若无物,随手一挽就是一朵朵枪花绽放。 与银白枪体相比,枪尖却是暗沉如血的幽深之色。 或许是因出了不肖子的缘故。 虽则洪元表示事情了结。 但徐靖人,欧震云两人却唯恐他怒气未消,只是暂时隐忍不发,是以废寝忘食,让工坊大匠们加班加点,这杆‘夺命锁喉枪’竟比预期中还要提前几日铸就。 前后历经九日功成。 时间固是提前了,枪体上却无丝毫粗粝之感,每一分都能瞧出精心打磨的痕迹。 洪元手指抚过枪体,此枪分为两个部分,可拆卸为短棍,短枪! 中段衔接处乃是螺纹接口与弹性卡榫。 洪元指尖掠过,于中间部分摸到了些微凸起,随即轻轻一按,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卡榫瞬即没入枪身。 洪元握住枪体的手掌一动,一股震颤的劲力涌动。枪身下部分不动,上部则是急速旋转,骤然分开,将要窜出去时,被洪元另一掌抓在手中。 洪元对于‘螺旋劲’的领悟开发只是有了个雏形,用于搏杀中有些勉强,可用来拆枪,组枪却是恰好适宜,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当然,这么搞磨损起来也很快,这云纹铁铸造的‘宝兵’怕是迟早会被玩坏。 只是洪元也不怎么在意,现下用枪不过是个过渡阶段! 将短棍短枪以一块布帛裹住,洪元单手提拿,身形一纵,迎着呼呼吹袭的冷风跃下山岗。 陡峭的山壁上,他身形如灵猿,腾跃起落,如履平地,呼吸之间就已到了山脚下。 轰隆隆的震响声中,滔浪劲卷,宽达七八丈的玉带河阻住了去路。 无论是往上游,又或下游,皆有比较狭窄的河段,可洪元却是脚步不停,急掠如风,身形一窜,便上了岸边一棵粗壮的大树。 砰! 一截粗壮的树干在洪元掌力震击下,猛然脱落,又被他掌力催送,‘嗖’的窜射到了河中心。 洪元足下一顿,立有一股汹涌大力激荡,让他整个人飞射而出,自三四丈高的大树枝干上腾飞而起。 倏忽之间,落于河中树干上。 树干猛地往下一沉,四下里河水倒涌,洪元已是再度屈身,跃起,落到了岸边。 人影晃动,径直向着揽月园掠去。 九天时间,洪元可真的是一点都没闲着,除了在临江府城内做下一桩桩大事外,这揽月园他也来观摩了两次。 只是那两次,他都没有进入其中罢了。 本来,最开始洪元的想法是,摸清楚魏珍珠的动向,不一定非要亲入揽月园中,也可以趁着所谓‘英雄擂’散场,魏珍珠离开时,于半道伏杀。 可,此一时彼一时。 当时的他,刚在黄府杀了一场,对自身定位不明确。 而今与诸多武人交手,汲取众多武人武功精髓,自身无论技法又或体魄,精神上都何止跃升了一层? 临江府都被他杀了个尸横遍野,现在不过是杀一个魏珍珠而已,需要他洪某人避锋芒? 那他这半个多月不是白修炼了么? 接下来的行动很简单。 进入揽月园,确定魏珍珠所在。 没来,继续打探消息。 来了,杀了她! 谁若是敢挡他杀人,那也是一并杀了。 揽月园中英雄擂,是临江府中十几家声威赫赫的豪族所发起,每年开擂,更会引得众多士绅大户,豪门权贵的参与,其中武夫云集,高手如云,那又怎么样? 魏珍珠难道就不是豪族了? 不说她那位身居盐铁判官之职的丈夫,魏珍珠可也是魏家的人。 而魏家,乃是府城数一数二的豪门! 虽然都说魏珍珠是魏家耻辱,魏家人甚至不允许其踏进府城,可对于大家族来说,他们可以自己骂,你外人杀了‘自己人’,难道就不是睬他们的脸了? 魏家,洪元都不在乎了,遑论其余。 不片刻,洪元身形如蛇,穿过丛林,揽月园的庞大庭院区赫然在前。 与此同时。 揽月园中,热火朝天,喧嚣鼎沸。 揽月园分为内外两重,最外围众多亭台楼阁包围之中,是一座占地广袤的演武场,其内布置了七座擂台,犹然显得空旷。 围绕着这七座擂台,周遭建起了一间间木质看棚,每间看棚皆是装饰得颇为精巧,一眼瞧去,怕不是有百十来间之多。 每间看棚内都已有了人,皆是来自临江府十二县内有头有脸的人物,或是士绅大户,或是地方豪强,或是一方帮派大佬,林林总总,汇聚起来,加上各自带来的护卫随从之类,怕不是有千人之众。 看棚内自是少不了茶水点心,更有揽月园安排的年轻婢女殷勤服侍,但凡这些头脸人物起了心思,甚至可随意摆弄,白日宣淫。 可此刻,这些人哪有这种心思,皆是目光炙热的望向演武场几个擂台上,口中连连大叫。 演武场上,每个擂台上都有武人对峙。 有的还在互相试探,有的已然拳来脚往,交上了手,更有的擂台传出激烈的金铁交鸣声。 忽然之间,一个擂台上响起一道凄厉的惨叫。 一名武人被撕裂了一条胳膊,对手是个两鬓略显斑白,方面虬髯的大汉,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双掌如钩,抓着一条断裂的手臂,又是一记扫腿,将敌人扫落擂台。 四下里同时传出欢呼与谩骂声。 “好!” “好功夫,当赏!” “哈哈,老夫这一局至少三千两入账!” “狗东西,真是废物一个,还敢号称什么‘开山手’,连一个老头子都打不过,屁的开山手,干脆改名奶娘手吧!” “改不了,他连手都没有了!” “这狗东西害得我输了八百两!” “呵呵,区区八百两也敢叫嚣,你也配跟老朽坐一桌?老朽输了一间县中心的铺子!” “这老头子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杨二虎,一个开武馆的武馆主,他好像已经赢了三场了吧,岂不是能入内场比试了!” “不止,已经赢了四场了!内场啊,不知何时,我李某人也能入内一观就好了。” “呵呵!内场是真正大人物们才能进的,他们赌局之大你都想象不到,以你的身家,可没资格参与赌斗。” 看棚内,一位位衣饰或锦绣辉煌,彰显于外,或低调奢华的豪强们都似抛开了素日里的外衣,或是癫狂大笑,或是破口大骂,口沫横飞! 杨二虎胸膛起伏,自擂台跃下,默然的看着被他撕裂臂膀,鲜血直流,痛死过去的对手。 这‘开山手’武功与他相若,又比他年少十余岁,他出手之间,全无留手余地,稍微不慎,躺在地上的就该是他了。 不由叹了口气。 直到一个笑眯眯的枯瘦老头凑到了身边,拱手道:“恭喜恭喜,杨馆主真是老大益壮,让小老儿刮目相看啊。” 杨二虎目光转向干瘦老头,脸色极为冷硬:“贾老头,我要见的人呢?” “杨馆主勿忧,那位秦先生被我们照料得很好。”贾老头还是一副笑眯眯模样。 杨二虎却只想一拳头砸在对方脸上,把这张老脸砸烂。 这贾老头自然就是龙王会的手下。 那日洪元刚离去武馆不久,贾老头再次登门,对方居然抓住了秦夫子,以秦夫子要挟杨二虎为龙王会打擂。 杨二虎顾忌秦夫子,不得不从。 不过杨二虎并非迂腐之人,口头答应,心中却存了暗地解救的念头。 然,龙王会曾资助杨二虎袭击‘碧梧仙境’,对他自然防范甚深,每时每刻都有人监视着他,让他郁气愈深,加上连场生死鏖战,心力,精力的双重消磨,让他本来乌黑的头发都发白了不少。 “你们答应过,只要我赢下四场,就让我见一见秦夫子?”杨二虎沉声道。 “呵呵!仅是外场的比武,怎能显示出杨馆主的本领呢?花公子发了话,杨馆主该入内场了,这次只消赢下一场,不但让你见秦夫子,你还能带走他!” 贾老头笑道。 杨二虎闻言,非但没有喜色,反而心头一沉,默然片刻,冷冷道:“让我先看一看人!” 贾老头摇了摇头,皱巴巴的老脸上很坚决:“杨馆主不信我,难道还不信花公子的话么?花公子何等人物,岂会蒙骗你一个江湖草莽?” 随即,他哂笑道:“当然,杨馆主若是不满,杀了小老儿解气也无妨,反正这半个来月,小老儿已享受够了,值了!” 杨二虎没再去理会贾老头,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变得平静许多,沉声道:“希望花公子信守承诺。” …… “本公子当然会信守承诺,无论杨二虎赢或是没赢,都会送他与他那位朋友一起走。” 相比起外间的喧嚣嘈杂,内场无疑是更为精巧雅致,四座楼阁挺立,每楼两层,将一个巨大擂台团团围住。 擂台四周,灯火通明,正有两人于烛火之中呼喝激斗,风声呼啸,衣袂作响,无论气势又或速度,力量上明显超出外场一筹。 四座阁楼内,每一层都有几间厢房,拢共加起来四五十间厢房内,人数尚未齐全,仅是二十来间厢房内有了人影晃动,帷幔掀开,诸多大人物们品着美酒,悠闲自得的瞧着这一场生死之战。 一个皮肤白皙,容貌清秀的年轻公子立于一间厢房内,瞧着上首坐着的‘庞然大物’,眼角抽了抽,感觉这偌大的厢房也是极为拥挤。 其脸上的笑容也很是勉强。 “如此的话,魏夫人应该消气了吧?” 居于上首的,赫然一个巨大的肉球,这颗肉球不断的将酒菜往口里送,油脂汤液溅射,直将她一张狰狞的脸庞衬得好似妖魔。 正是魏珍珠! 而在魏珍珠旁边,还侍候着两人。 一个穿得花团锦簇,身材高大的男人,不断为魏珍珠揉捏顺气,极为乖觉,赫然便是那王毐。 另一人则是脸罩重纱,不言不语的站在一旁,乃是个身量娇小的女子,只露出一双眼睛颇为冰冷。 年轻公子瞧着这面罩重纱,如同侍女的女子,又是咧了咧嘴。 原本见这女子与魏珍珠亲密,他还想着发挥魅力勾搭上对方,以便在魏珍珠身边埋下一颗钉子,岂料对方扯下面纱后,露出一张脸吓得他差点没叫出声来。 “消气?哪有那么容易?你们把我害得这么惨?就想这么轻易的揭过去了!”魏珍珠终于停止了进食,喉咙中‘嗬嗬’出声,也不知是在笑还是喘气,一张被扎穿了孔的脸上,伤口尚未愈合,随着说话,食物残液就冒了出来。 年轻公子有种反胃的冲动。 魏珍珠的男人,那位盐铁判官周文杰乃是州直属而来,专查临江府盐、铁、茶税。 虽说溟州之地,势力纷杂,各大世家权贵们互相掣肘,可收税这种事情却是州府的那些真正大人物们都统一的目标。 年轻公子所在的花家便是经营盐、铁、茶的大户,不敢明目张胆对抗,便协同另十几个家族组成了‘龙王会’与周文杰相对抗。 后来得知杨二虎,武都雄等人查探秦子越的消息,龙王会顺水推舟,决定随便落一子,给魏珍珠这边也找点麻烦。 本来没被察觉也就罢了,偏偏不知何处露了马脚,让魏珍珠知晓了杨二虎,武都雄等人的行动,背后有他们龙王会的手笔。 这花公子念头一转,索性逼迫杨二虎来打这英雄擂,甚至给杨二虎安排好了结局,惨死在魏珍珠面前,以让对方泄愤。 “那魏夫人还想怎么样?”花公子僵着一张脸,在这魏珍珠面前,实在维持不住大家族子弟的风度,笑不出声。 魏珍珠血红的瞳孔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舔了舔嘴唇,盯着花公子,“这揽月园英雄擂,我魏珍珠也要掺一股。” 花公子神情冷了下去,也懒得笑了,淡淡道:“魏夫人,你想的太多了,若是还没睡醒,可以继续睡。” 这英雄擂最初主使的十几个豪族中,同样也是有花家一份,只是当时经营此事的乃是花公子的父亲。 十几年来,那最初十几个豪族也非没有被替换下去的,但花家却是一直稳如泰山,可见其势力之强大。 “你想跟我撕破脸?”魏珍珠厉声道。 “呵呵!魏夫人,我花飞云愿意赔罪是给魏家面子,可不是怕了你!言尽于此,先告退了!” 花飞云转身欲走,恰好就见那贾老头匆匆而来,禀告道:“公子,郭都尉来了!” 花飞云精神一振:“郭都尉?走,我们去迎接他!” 临江府三支府兵,白鳞卫,铁壁卫,金汤营!每支府兵以三人为首,分别是指挥使与左右都尉! 而这郭都尉便是金汤营的左都尉,名为郭振。 能坐上这个位置,自是因为郭家乃是临江城中真正的大族之一。 揽月园外,洪元将一个士绅打扮的老者随手丢入密林中,取了其身上的名帖,大摇大摆的往门口走去。 事实上,这揽月园虽防守严密,可要进去却并不难,因为来的人太多了。 即便没有名帖,身上资产足够的话也能入内。 将名帖丢给门口值守的护卫,对方只是瞧了一眼,也未仔细验看身份,相貌是否符合,甚至未去管他手上明显裹着兵器的布帛,便恭迎着洪元入内了。 洪元方踏出几步,蓦地身形一顿,地面震动声中,马蹄声迅疾接近。 他回头一瞧,但见在上百甲士拱卫之下,一名中等模样,皮肤白皙,胡须甚长的中年男子打马而来。 其人目光倨傲,揽月园外本还有不少入场的车马,这一行百余甲士却是丝毫不停,甚至当先四骑奔出,挥舞着手中马鞭驱赶开来。 洪元耳中听得不少衣着锦绣的人口中传出‘郭都尉’的呼声,不由眉头轻蹙,瞧了那马上的中年男子一眼,转身朝园内走去。 呼! 一道人影匆匆而来,恰好与他擦身而过,乃是个皮肤白皙,清秀的年轻人。 “嗯?!” (本章完) 第46章 虎跃而起 烟尘滚滚涌动,一行百骑驰骋而来。 马上骑士皆是甲胄精良,个个目光锐利,气息彪悍,腰佩钢刀,凛然威势震慑全场,将阻挡在揽月园门前的车马驱赶开去。 左右甲士簇拥之下,那郭振郭都尉宛然一三四十岁许的中年儒者,身着宽松常服,目光淡淡的扫视全场。 被他目光扫过者,无论是豪族大户,又或帮派中人,纷纷避开目光,恭谨行礼。 花飞云快步迎出门去,在马首前长身作揖:“小侄花飞云,拜见郭都尉。” 郭振高居于马背上,打量了这花飞云一眼,哈哈一笑:“是花家的小辈么?不必拘礼,你我两家乃是世交,唤我一声叔父即可。” 花飞云脸色一喜,从善如流:“郭叔父!” “好!”郭振自马背上一跃而下,上前几步携着花飞云的手一起往内行去,问道:“内场比试开始了么?” “已经比斗好几场了,但都不过是小打小闹,只等着叔父到来,才好让那些真正的高手上场呢。” 洪元不疾不徐的朝前行进。 即便没有刻意偷听,超绝的耳力仍将两人对话收入耳内。 花飞云,乃是那日暴雨之中,杨家武馆撞见过的龙王会花公子。 还有那郭都尉,也让洪元想起龟龄庄,黄宜鹤书房中丹药瓶上的贴纸。 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 暂且按捺下某种心思,洪元随着前方几个云锦宽袍,一路谈笑的男女而行,穿庭过院,很快到达了一处巨大的演武场。 人声喧沸,众多看棚内人头攒动,火热之极。 洪元一眼望过去,只瞧见密密麻麻的人影,仿佛临江府十余县大半的豪强大户都聚集到了这里一般。 洪元松了口气。 若是在这么多人里面,寻找特定的个人,那还真是为难他洪某人,好在他来此是找一头猪。 那就简单多了。 来都来了,再急也不急在这一刻。 洪元准备耍两把,于场外观望了片刻便搞懂了规则,他挥手招来了几个婢女,指了指中间擂台一左脸有刺青的刀客,下了三千两的重注。 不为别的,这刺青刀客光看站姿,就比其余歪瓜裂枣要强出不少。 好吧,纯粹是洪元的自我感觉罢了。 四下里喧哗一片。 怒骂和大笑混杂在一起,有的擂台还在厮杀,鲜血溅射,有的擂台已经分出了胜负。 ‘咚’的一声铜锣声响。 中间擂台上了个铁塔般粗壮的汉子,狞笑着同样拔刀在手,与刺青刀客对峙。 战斗飞快打响,金铁交鸣次第炸开。 洪元脸色越看越黑,直到铁塔大汉一刀将刺青刀客掌中钢刀劈开,旋身一脚飞踢刺青刀客心窝,后者重重摔落擂台,生死不知! 洪元脸色已经沉了下去。 特么的,太黑了,居然打假赛。 不远处一声畅快大笑响起,伴随着拍巴掌与叫好声:“好,赢得漂亮!” 一个锦衣华服,头戴玉冠,宛如商贾模样的矮胖中年在众多护卫簇拥下,接过美貌婢女奉上的美酒,朝隔壁看棚一个垮着一张脸的大汉敬酒:“赵六,别忘了你输我五百盐引,三艘漕船。” 赵六冷哼一声,不去看矮胖中年得意忘形的脸。 同样唉声叹气的,还有一大堆下注刺青刀客的豪客们。 洪元拉住一人,朝矮胖中年那边瞥了一眼,“这人是谁?” “漕帮六位当家,这位排行第三,金三爷你都不知道?”被洪元拉住的豪客喜气洋洋,显然也是赢了这一场的,白了他一眼,似是嘲笑洪元的孤陋寡闻。 “呵呵,金三爷?!” 漕帮,洪元自是知晓的。 被他亲手葬送的两个帮派,龙江帮,长河会在临江府城都称得上屈指可数的大帮,可论规模和势力跟漕帮提鞋都不配。 因为漕帮势力遍及十余县,临江府中起码有十几二十万人是跟着漕帮讨生活。 这样的大势力,又掌握了水陆要道,资源丰沛,稍微武装一下,拉出一支几千人的敢战青壮不是难事,临江府都得震动。 洪元不在乎这些。 再大的势力包围不了他,那就是个空架子,他只知道这金三爷黑了他的钱。 他不怪那刺青刀客,对方此刻已经是弥留之际了,这是在拿命打假赛,但那金三爷吞了他的钱,就一定要吐出来。 那金三爷舒坦的伸了个懒腰,对左右道:“外面玩的差不多了,入内场吧。” 内院。 四座楼阁环卫下,一座巨大的擂台被灯火映得通明一片。 杨二虎缓缓步入台上,两鬓斑白愈发显眼,他没去理会各个厢房投来的目光,闭目凝神,等待着接下来的对手。 一间厢房中,郭振慵懒而坐,左右各立四名着甲护卫,花飞云陪侍一边,笑道:“这人是个武馆主,曾经也是‘收发自如’层次,现在年纪大了,功夫衰退,可一身经验却十分老道,正好用来暖暖场子……” 说话之间,花飞云又取出一张名单,捧到郭振面前:“这是今年内场擂台的名单,其中最出色的有三个,‘铁索横江’赵横,‘穿心剑’林秀,还有个笑面佛,他们已经在下面厢房等候了。” 郭振随意扫了一眼名单,轻描淡写道:“等活下来一两个,到时再收拢过来做犬马,此辈中人,也就只有这么个用处了。” 旋即,又看向了花飞云:“据说花贤侄收了个连胜九场的擂主?” 花飞云笑道:“那人叫做何啸风,擅使一口弯刀,只是外院胜了六场,内院胜了三场罢了。” 郭振点点头:“也不错了。” 另一间厢房内,魏珍珠眼神凶狠的看着杨二虎的背影,似欲冲下去将对方一口吞下,怨毒道:“只有这个老家伙吗?还有那个白鳞卫‘逃卒’,姓洪的小子呢?都没抓住吗?” 至于杨烈,反倒被魏珍珠忽略了。 王毐默不作声,戴着重纱的侍女则是双目中满是仇恨。 咚! 锣鼓声中,有人一跃而起,落在擂台上,乃是个手掌粗大,布满老茧,相貌丑陋的汉子。 “慢!”杨二虎突然叫了一声,向着四面楼阁大声道:“花公子,这场我要一把刀。” 杨二虎对面阁楼二层,花飞云依旧还在郭振厢房,此刻闻言,走上露台,笑道:“可以,给你!” 又朝那丑汉道:“你要什么武器?” 丑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尖锐的牙齿,“不必,我只相信我的双手!” 这丑汉显然是对自身掌上功夫极为自信。 花飞云拍了拍手,很快杨二虎手上就多了一口刀,他抚摸着冰冷的刀锋,目光冷然的望向丑汉:“来吧!” 下一刻,双方骤然扑出,几乎同时出手。 杨二虎挥刀进击,破风声呼啸大作,凛冽寒光笼罩向了对手,岂料那丑汉竟是不闪不避,在几间厢房中传出的惊咦声中,以一双肉腕迎击上去。 当! 金铁交鸣声炸开,丑汉衣袖破裂,双手手腕处竟露出了一对对铁环,蓦然绷紧,便好似在手腕上套了一层铁甲,狞笑声中,顶着刀光而上,一拳砸向杨二虎胸口。 杨二虎虽惊不乱,在对方拳头当胸袭来时,身形一翻,掠过对方头顶,同时长刀往后撩去。 丑汉亦是速度奇快,回身横腕格挡,又是一声金铁爆鸣,杨二虎落身擂台栏杆上,足下蓦然一震。 他脚下的栏杆寸寸崩碎的同时,身形已是一转,一跃而起,直向着二楼露台上的花飞云掠去。 他已经逐渐衰老,气力不济,宛似一头临近暮年的凶虎,可在这一刻却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身体之中忽然奋起了一股滔滔的力量! 是怒火! 杨二虎不是什么蠢人,从那贾老头上门,以秦夫子断指威胁他时,他就已经明白秦夫子凶多吉少。 却还是抱着万分的期望,直到先前听了贾老头那番话,他才彻底绝了念头。 甚至,知晓秦夫子恐怕早已死了,而他自己,对方显然也没想让他活着离开。 压抑的怒火在这一刻蓦然爆发,劲力涌动,杨二虎所在与花飞云的露台相距超过两丈,且还是由下跃上。 纵然是他壮年时也未必能跃入,他鼓着一股真劲爆发,便好似一头垂暮的凶虎跃向深渊对面的悬崖。 然而,终究差了一点,在身形将落之际,他的一只手掌伸出,在露台边沿一按,身形再次拔升而起。 呼啦! 裹挟着一股恶风,人已上了露台,扑向了那花飞云,前后也不过一眨眼功夫罢了,直到这时,杨二虎才发出一声怒吼:“姓花的,我要你的命!” 花飞云惊愕的目光中,刀光倏忽而至,但也就在这时,突有一声冷哼响起,一口弯刀斜刺里插入,与杨二虎掌中钢刀一撞,便将他迫得连连后退。 杨二虎目眦欲裂,没去看那突兀出现的高手,身形跌退,他只是鼓着一股劲力爆发,已经到了尽泄的边沿,即将撞到栏杆时,奋起最后一点余力,将钢刀投掷了出去。 嗖! 长刀利矢般窜出,扎向了花飞云胸膛。 下一刻,‘啪’的一声,花飞云轻轻松松将钢刀接住,戏谑的看向缓缓委顿下去,怒目圆瞪的杨二虎。 “花贤侄,无恙否?”厢房内,郭振慢悠悠的声音响起。 这些厢房帷幔都是掀开的,他自然也瞧见发生了什么,可却是一点动作都没有,依旧懒洋洋坐着喝酒,身边八名甲士也是一动不动。 四周阁楼,各个厢房内倒是传出一些响动,继而便是一道道饶有兴致的目光望来,像是瞧了场别出心裁的好戏。 “我无恙,多谢叔父关心。”花飞云笑了笑。 那使弯刀挡下杨二虎一击的乃是个身材瘦削的汉子,正是何啸风,此刻恭谨立在花飞云身边,垂首道:“公子,让你受惊了。” 花飞云摆了摆手,便看向了杨二虎,悠然道:“怎么?本公子会武功让你很惊讶么?” “此人惊扰公子,我来杀了他!”何啸风道。 “杀什么杀?不要总是打打杀杀,把他带下去,等英雄擂事了,再来炮制他。”花飞云笑了笑。 何啸风正要应诺,就听得一个咆哮的声音响起:“把他交给我,我要把他剁成肉酱,一口口吞下去!小婵,你去将他带过来。” 这声音响起,让四面楼阁内诸多贵人们都是皱紧眉头,却也没多说些什么,倒不如说是厌恶。 只因说话者正是魏珍珠。 以魏珍珠巨大的体型,自然是身处于下方包厢,她话音一落,那面带重纱的女子便翻身跃上了楼阁。 花飞云眼角一抽,“既然魏夫人发了话……嗯?” 他瞧见委顿于地的杨二虎眼睛瞪大,张大了嘴巴,一脸吃惊的样子,不由又是一笑:“很奇怪魏夫人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是本公子与魏夫人认识?” “不!他是在奇怪我为何在此。” 一个平淡的声音突兀的在花飞云耳边响起,顿时让他汗毛一炸,吃了一惊,本能转头。 后脑勺已突的被一只手掌按住,花飞云顿觉得一股巨力涌来,他便好似落入巨人掌中的婴孩,反抗不得,以头抢地! 砰然一声震响,一颗头已经没入了木质地板之中,尖锐的木刺扎进脸面,让他痛得惨叫起来。 “公子!”何啸风何尝不是震惊不已。 他就在花飞云身边,可以他的武功,居然也没发觉有人摸到了两人身后,对方若是要取他性命,他焉有命在? 这让他又惊又恐,可见着花飞云被对方一掌按落,不由自主的便是弯刀挥出,直劈对方头颅。 出手之人自然便是洪元。 他随着那金三爷身后,悄然潜入,原本还想探查一番,却突的听到了杨二虎的声音,当即展动身法,急掠而来。 以他现在的武功,身形之速,当真不是寻常人能够捕捉的。 背后锐风呼啸,洪元手中布帛一转,金铁交鸣声中,其内包裹的精钢棍挡住劈来的弯刀,其后身子一窜,洪元另一只手已经捏住了何啸风握刀的手掌! 何啸风瞧见了那双淡漠的眼睛,心头一震,脱口而出:“是你?!” 他认出了对方,正是那位击杀码头闫三的玄衣刀客,可正是如此,他才愈发感到震骇。 当初码头上时,对方虽用斗笠挡了他一刀,可那时候他并不觉得对方真能胜过他,这才过了多久? 念头方生起,手掌已被对方捏住,身不由己往后一撩,弯刀瞬即割破了他的喉咙。 “洪小郎君,小婵想你想得好苦啊!”那重纱遮面的女子在洪元出现的第一时间,眼睛便红了,直扑而来。 哪怕洪元现下已经气质大变,可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双眼中露出无比怨恨之色,甚至忘记了恐惧。 哪来的路障? 洪元随手转动掌中长条布帛,一划而过。 砰! 立将这重纱女子整个人打得飞出,一头砸在下方擂台上,脑浆迸裂,再无声息。 面纱跌落,露出一张坑坑洼洼的脸来。 满楼惊震,这时候各个厢房中的贵人们也不讲涵养了,惊呼连连,十数条人影率先窜出,正是参与这内场比斗的一众武人。 呛啷!呛啷! “保护都尉!” 背后厢房之中,亦是长刀出鞘之音大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