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图》 第十章 天灾人祸,国运衰落 说干就干。 张唯立刻在意识里下达指令。 功德点在消耗了几个之后,出现提示。 【‘血浪狂刀’已臻圆满,无法继续推演。】 【是否消耗精魄,进行突破?】 突破! 顿时,大量的功德点消耗一空。 最后只剩下5点。 意识里那张玄奥古图,星光交织,呈现出一幅画面: 那道酷似张唯的身影仍旧在江心中练刀,每一刀劈出,江水中分,露出河床。 一个月过去了。 两个月过去了。 那道身影仍旧勤练不辍。 可是..... 这手刀法,似乎已经到了尽头。 于是那道身影停了下来。 不再继续练刀,而是坐在江边沉思,寻求着突破的灵光。 只是无论他如何苦思冥想,就是没有进展。 这天,江边来了两个顽童。 一个手舞足蹈,向同伴演示着近日学到的功夫。 另一个孩童,二话不说,抡起拳头上去一阵好打。 结果那个自诩有功夫傍身的孩童给打得哇哇大哭。 江边那道身影,身体猛然震动。 脑海中闪过灵光。 他找到了突破之法了。 实战! 刀练得再好,也只是纸上谈兵。 唯有实战,方能验证刀法好坏优缺。 也只有在生死相搏的刹那,方能迸发出灵感的火花,从而寻得突破之道。 于是那道身影站了起来,收拾行装,离开了这条江河。 一年之后,他出现在战场上,与如狼似虎的敌人短兵相接。 春去秋来。 转眼已经过去十载。 他已经忘记,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 终是在这天,他在斩杀一名敌将时,自然而然,把这些年在沙场上蕴养起来的杀气、煞气,都融入了刀法之中。 当即,一刀劈出,杀意狂烈。 刀芒破空而去,化为刀兵异相,将那敌将斩成碎片! 那道身影全身一震,热泪盈眶。 他的刀道,终于又往前跨出一步。 这极具杀力的沙场刀法,名为—— 狂杀刀! .......... 【中品玄技:狂杀刀(初成)】 车厢里。 看着窗外的朱盈川,正在保养剑器的陆南天。 两人同时心中有感,猛然朝张唯看去。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 两人均感觉到,张唯突然散开一股难以言喻的酷烈气息。 让两人仿佛置身于沙场,四面八方均是明显显的绚烂刀芒。 从而生出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的颓废感。 如同下一秒,自己就要被千刀万剐。 一时间。 两人都本能的催运体内真元。 一者俯身握拳,一者架起重剑。 都进入了临战状态。 这时张唯睁开眼,看着两人:“你们要干嘛?”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收拳落剑。 “张兄适才,似有所得?”朱盈川试着问道。 张唯轻轻点头:“是有一点收获。” 他嘴上说得轻巧,但如果让朱盈川知道,张唯在弹指间,就把玄技突破了一个品级,怕是会要惊掉她的下巴。 即便如此,见张唯短短数日,实力突飞猛进,朱盈川那双凤目,止不住异彩连连。 恨不得马上取出玉符,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兄,好让他知道,自己找到了一个‘大宝贝’! 旁边。 擦着剑,陆南天疑惑地看着朱盈川。 心想。 朱老弟这眼神,不对劲啊。 看着张兄的样子,似乎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下。 朱老弟这细皮嫩肉的,说不定来自帝都。 我听说帝都的人,玩得可花了........ * * * 米县,银川驿。 这是大曜朝设于本地的一个官驿。 张唯三人的马车,在这里换马,然后再送他们去清卫署。 驿丞原本请三人到静室品茶等候,但三人坐了一路的马车,哪里还坐得住。 于是都跑到外面透气。 距离这个官驿不远,便是大片的农田。 然而,田中却不见有人耕作,甚至都已经荒废了。 朱盈川奇道:“现在正是农忙时节,为何没人耕作?” 陆南天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朱盈川。 朱盈川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道:“陆大哥,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陆南天摇摇头,道:“朱老弟,你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啊。” 他指着眼前偌大的农地道:“田地没人耕作,是因为农人都逃走了。” 朱盈川不解:“农人为何要逃走?” 陆南天冷笑一声:“为何?” “你可知,缙绅势豪之家,田以千顷。” “然而百姓之家,却没多少田地。” “那怎么办?” “只能给乡绅当佃仆。” “正所谓富者动连阡陌,贫者地鲜立锥。” “百姓没有田地,再加上乡绅压榨,不跑才怪了。” 朱盈川凤目圆睁,似乎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这时候驿丞差人来报,说是马换好了。 于是三人重新登上马车,进入米县。 来到县城里,只见城中一片愁云惨雾。 街上乞丐成群,更有父母当街贩卖子女,看得朱盈川一脸不可置信。 “这米县,为何会这般穷苦?” 陆南天一脸阴郁地说道:“还不是因为这贼老天,连年天灾不断,田地颗粒无收。” “再加上我刚才说的情况,所以造就如今这般景象。” 朱盈川激动道:“不应该啊,朝廷每年都发下了赈灾银,用以救济各地灾民,怎么........” 陆南天摇摇头道:“朝廷发放银两不假,但由上到下,这批银两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人之手,层层盘剥,最终到了地方上,已经十不存一。” “天灾人祸,怨气冲天,因此这几年来,才会鬼灾魔祸不断,以致‘踏夜司’的夜郎们跑断了腿,也无法彻底平息各地的灾难。” 朱盈川看起来大受打击,接下来,一路沉默。 清卫署到了。 张唯下车之际,听到门内有人骂骂咧咧。 “不就来了几个新手,用得着让我出门相迎吗?” “小爷我怎么说,也是‘青衣门’少主,我大哥还是甘泉县清卫署的掌旗呢!” “居然把我当下人使唤,这都他娘的什么世道!” 一名‘踏夜司’巡使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陆南天当即取出调令,上前道:“这位兄弟,我们是......” 那巡使抬起下巴,居高临下:“闭嘴。” “就你们这两个瓜皮,也配跟我称兄道弟?” 陆南天不由皱眉,正要说什么。 就听后面张唯说道。 “哪里来的臭虫,叫个不停,也不嫌自己聒噪!” 第十一章 我跟他闹着玩呢 清卫署这名巡使,姓齐名飞。 乃米县‘青衣门’门主的小儿子。 ‘青衣门’自然无法跟‘踏夜司’这种朝廷重器比较,只是凭着祖上传下来的一部功法,混迹于市井之中,成为米县当地一股势力。 到了齐飞这一代,兄长齐华天赋上佳,人又勤勉。 在弱冠之年,便已‘开窍’。 之后通过‘踏夜司’武考,成为巡使,数年下来,如今已经执掌一署。 成为邻县掌旗。 齐飞家中老幺,最是得宠。 透过兄长的‘走动’,混进了‘踏夜司’。 成为这米县清卫署的一名巡使。 在米县这一亩三分地上,只有他嚣张骄横的份。 可今天,他算是见到比自己更嚣张的了。 嘿,这外地来的瓜怂,居然说自己是聒噪的臭虫! 这他能忍? 当即,齐飞上前一步,手抵剑柄,指着张唯激动叫道:“贼你妈,骂谁臭虫呢!” “今天要不给你几分颜色瞧瞧,真当你家少爷是吃素的!” 张唯一步越过了陆南天,直接就站在齐飞面前。 同时运转真元,顿时散出猩红杀气。 便连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眼底处也隐约泛起了红光。 齐飞跟这双眼睛仅对视了一眼,便全身一颤。 忽然。 他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涌过,低头看去,赫然看到,自己的双脚竟然浸在了粘稠的血浆之中! 血浆涌动间,一只苍白的断手飘了过来。 齐飞往前看去,只见前方的残躯断肢越来越多。 甚至,血海之中,还矗立着一座尸山! 在尸山之上,屹立着一道身影,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啊!” 齐飞尖叫一声,坐倒在地。 满头大汗,仿佛刚从最深沉的梦魇里挣扎醒来。 与此同时。 清卫署里升起数道气息,接着几道身影,从照壁后闪出。 为首一人,年事已高,眼珠子都有些混浊。 头戴乌纱小冠,穿着朱红色的窄袖长袍,衣身无纹样,但两肩绣交叉的‘日月旗’图案。 腰上系着一块铜牌,上面刻有‘掌旗’二字。 正是清卫署掌旗的老人,指着张唯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此地,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身后数名巡使,脸色不善,就要上前。 陆南天连忙拿出调令道:“掌旗息怒,我等奉总司之命,前来米县清卫署填补空缺。” 这老掌旗一怔:“即是同袍,那你们这是?” 张唯已经收起真元杀气,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容满面地拍了拍齐飞的肩膀。 “掌旗莫怪,我跟这位兄弟闹着玩呢。” “是吧,兄弟?” 齐飞看到张唯的笑容,想起刚才尸山血海的幻相,背后阵阵发寒。 赶紧回答。 “没错没错,我们闹着玩呢。” 老掌旗摇摇头,看了张唯一眼:“进来吧。” 来到内堂,阅过文书,老掌旗便命人带张唯三人下去。 三人各分得一个房间。 到了第二天。 三人又被唤到内堂。 老掌旗拿出一个卷宗,交给张唯。 “你们来得正好。” “这里有一个案子,你们去办了吧。” 刚报道就有案子! 张唯精神一振。 有案子,就说明有怪物。 有怪物,那就有功德点! 有了功德点,张唯就能提升实力! 现在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提升实力更重要的事情了。 于是张唯立刻打开卷宗。 原来是米县衙门呈交上来的一个案子。 说是米县管辖下一个叫牛心村的村子,最近频繁丢失幼儿。 起初是一个孩子在田间玩耍时失踪,后面哪怕村民把孩子锁在箱子里,第二天醒来人就不见了。 衙门派捕快去调查过,但没有头绪,最终把这个案子递交到了清卫署。 张唯看完之后,把卷宗交给陆朱二人传阅。 老掌旗又拿了三枚长条木牌说道:“这是你们的身份证明。” “你们的官服,以及订制的器物,还得过几天才到。” “先拿着这令牌吧。” “另外,需要兵器的话,可自行到库房领取。” “对了........” 他又拿出一面巴掌大的镜子。 “这是‘照妖镜’。” “妖怪精魅,最擅变化。” “用这镜子一照,便无所遁形。” “此外,这镜子上还有阵修刻的‘圆光显影阵’,可用来作为现场记录使用。” 张唯先是接过木牌,只见上面刻着‘踏夜司巡使’数字。 把木牌系在腰上后,又拿过那面镜子。 随后三人拱手行礼,这才离去。 走出内堂后,张唯直接去库房领了一把横刀。 他之前那把长刀基本报废了,无法再用。 现在这把横刀,刀身狭长,刀刃锋利。 使用精钢锻造,几乎不掺任何杂质。 张唯试着比画了几下,手感和分量都很满意,于是便取了去。 走出大门时,便见陆朱二人已经在门边等候。 且两人还牵了三匹马,其中一匹,自然是给张唯的。 朱盈川这时道:“两位,我们是否先去一趟衙门,了解下情况?” 张唯翻身上马并道:“不用了,我们直接去牛心村。” 陆南天点头:“没错,衙门要是查出原因所在,也不用把这案子交给咱们。” 于是三人策马出城,直奔牛心村而去。 正午时分。 张唯三人来到一处山坡。 山坡下面。 便是牛心村。 这个村子,三面环山。 山倒是不高。 几座小山光秃秃的,只有其中一座最高的山峰上,长着一棵参天大树。 一枝独秀,十分显眼。 再往村子看去,田地荒芜,人烟稀少。 要不是几间草屋有炊烟升起,张唯都要怀疑来错地方了。 朱盈川一脸凝重道:“这里的灾情比县城更严重。” 陆南天叹息道:“百姓本就无田耕作,朝廷还要收取税银。” “而且近年来使用连坐之法,一家未缴,九家补上。” “九家未缴,一家全责。” “如此一来,农人能怎么办?” “只好先卖牛,后弃田,再逃难。” “一个个村子,就这样没了人。” 朱盈川凤目里闪过不可置信的神色:“何时有这等连坐之法,我竟不知?” 陆南天看了她一眼:“朱老弟莫非是天上的神仙,是以才不知道这人间疾苦?” 朱盈川低下头去:“我自幼随师父在山上习武清修,所以........” 陆南天意有所指道:“原来是山上人,难怪不知山下事。” 张唯双腿一夹马腹道:“办案要紧,闲话休提。” “走,我们去村子里看看。” 当即。 马蹄声在坡道上回荡,遥遥传进了村子中........ 第十二章 怨苦天道,姑获鸟 牛心村。 村长家的小院子里,围了不少人。 村子里仅剩下的村民,听说衙门来办案了,都跑了过来看热闹。 几个大孩子更是一边拿着饼在啃,一边坐在门边上,好奇地打量着县城来的‘大人’。 朱盈川看这几个孩子蓬头垢脸,吃得正欢,脸上都沾了些饼皮。 可视线落在他们的肚子上时,女子武修皱了皱眉。 这几个孩子,肚子都鼓涨起来。 旁边陆南天低声道:“他们吃的是锅贴。” “用粟米,麸皮,豆渣,野草混起来,贴在锅子烤熟。” “那些孩子和大人的肚子鼓涨,恐怕里面还混进了观音土。” 朱盈川不由问道:“何为观音土?” 陆南天对这同袍的‘无知’已经见怪不怪:“所谓观音土,便是一种黏土。” “吃了之后,会觉得饱。” “但吃多了,肚子就会鼓涨,最后,会被观音土撑死!” 朱盈川全身一震,放在膝上的手,渐渐握成了拳头。 凤目之中,怒意流转。 这时张唯站了起来:“走,我们去现场看看。” 在离开村子家的时候,朱盈川迅速从身上拿出自己的干粮,塞到那几个孩子手上,然后快步追上张唯两人。 “三位大人。” “昨晚就是这户人家丢了孩子。” 已经老得快走不动的村长,颤颤巍巍地说道,那张皱得跟树皮似的脸上,满是苦涩。 旁边一个穿着布衣的妇人,跪在地上,抱着张唯的腿泣不成声:“大人,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家狗剩。” “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 张唯扶起她道:“我等自会尽力。” 然后让村长把妇人带出去。 接着,张唯看向陆朱二人。 “两位可有勘察之法?” 朱盈川一脸难为情:“师傅只教我克敌之术,却是未曾教我追踪之法........” 陆南天也挠头道:“我也是,如果有法修在这里的话,应该简单些。” “他们有种奇术,只要时间过去不久,便能显现此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张唯若有所思。 自己是兵修,朱盈川是武修,陆南天是剑修。 全是操家伙干架的角色。 看来日后还得拉个法修组队,这样办案也方便点。 回过神来,张唯说道:“那就我来吧。” 原身是边军小旗,军队自然不乏侦察之法。 于是张唯使用军队的侦察术,一炷香之后,在屋顶上找到了一根羽毛。 这根羽毛,红中混着黄,且散发着凡人感觉不到的气息。 妖气! “看样子是鸟类所化的妖怪干的。”陆南天说道。 旁边的朱盈川像是想到了什么,凤目一亮,抬起头说:“我大概猜到,是什么妖怪了!” 张唯不由朝她看来。 女子武修信誓旦旦地说:“肯定是‘姑获鸟’!” “我在书上看过,这种妖怪属于怨苦天道,擅诅咒,昼化女子,夜变飞鸟。” “喜在高处筑巢,并会窃取幼童抚养!” 张唯立刻把村长叫了过来:“老丈,请问最近,你们村子里可有外人来过,应是女子。” 村长点头:“的确有这么一个人。” “她叫红姑,逃难过来的,来的时候哭得凄惨,说是在途中弄丢了自己的孩子。” “她对村子里的孩子很好,总是给孩子们缝补衣裳,又去山里挖野菜来给孩子们吃。” “但在不久前,她就走了,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大人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 “自从红姑走了后,我们村子里就开始丢孩子。” “难道说,孩子们是红姑偷走的?” 朱盈川听完说道:“这个红姑,应该就是‘姑获鸟’,她应该不会走远,否则也不会只有牛心村丢失孩童。” 陆南天皱着眉道:“但她为什么在村子里的时候不偷,反而在离开了村子后,才对孩子下手?” 张唯说道:“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哪?” 突然。 张唯看向朱盈川:“你刚才说,姑获鸟喜欢在高处筑巢?” 朱盈川颔首道:“书上是这么说的。” 张唯退后几步,指着牛心村西面那座高峰上的参天大树:“你们说,那树上会不会有鸟巢?” ........... 转眼,天黑了。 当张唯看到那棵位于山巅的大树时,天上传来了鸟叫声。 他抬起头,正好瞥到一头大鸟,在夜幕下飞过,掠往了牛心村的方向。 再看那棵古柏,虽然没什么叶子,但枝条却茂盛得紧。 就在树冠上,张唯看到了一个鸟巢。 那东西,足有一丈宽! 正常的鸟类,哪会筑这么大一个巢。 所以,这是‘姑获鸟’的老窝没跑了! “走,上去瞧瞧。” 张唯招呼后面两人一声,便往上一跳。 体内真元呼啸,让张唯身体浑若无物,一跃便是三丈的高度。 几个起落,就已经来到比鸟巢高的枝桠上。 往下一看,张唯呼吸一沉。 身边风声拂动。 朱盈川和陆南天不分先后,来到附近。 两人看向鸟巢,脸色亦是一变。 朱盈川双手掩嘴,这才让来到嘴边的惊呼变成暗哑的呜咽。 陆南天则是扶着树干的手,不知觉抠出几条树皮来。 也难怪他们失态。 只见血色的月光下,鸟巢里无声地躺着几具孩童的尸体。 小的两三岁,大的七八岁。 两个男孩,一个女孩。 胸口都被啄开,肋骨外翻,高处的风吹进空洞的体腔里,带出铁锈般的血涩味道。 “不应该会这样.......” 朱盈川放下手:“书上说,姑获鸟会把窃来的稚童当自己孩子抚养,为什么......” 张唯轻声道:“读书,不可尽信书。” 朱盈川异常固执:“你不知道,那本书是.........” 砰! 话语被陆南天拳砸树干的声音打断。 披甲男子咬牙切齿:“看我一把火烧了这鸟窝!” 张唯阻止:“且慢。” “现在是晚上,生火太明显。” “那鸟妖看到,怕是会逃。” “不如在这里等它回来,然后........” 张唯竖掌,重重斩下! 第十三章 另有隐情 呱~ 夜空传来一声怪叫,像夜枭的叫声。 张唯抬起头,只见夜幕之上,一轮血色月牙为浮云半掩。 月光里,一团影子逐渐清晰。 张唯瞳孔微微收缩,当即看清那团影子全貌。 那是一头扁毛畜生,浑身长着红中渗着黄的羽毛,但胸口却长着人乳,两只硕大的爪子下面抓着一个男孩。 就这么朝鸟巢飞来。 姑获鸟! 呼~ 一阵狂风拂过古柏,吹得枝条乱颤。 风中涌动着腐败的味道,如同暴晒多日的鱼腥。 姑获鸟落到了鸟巢里,爪子松开,男孩就滚落到一边。 这个五六岁大的男孩,看着四周恐怖的画面,不由哇哇大哭起来。 这时姑获鸟张开嘴巴,那嘴里竟然浮现出一张脸孔。 女子的脸孔,表情柔弱又悲伤,轻声开口:“阿弟莫哭,饿了吧,阿娘给你奶吃。” 她不说还好,一说,那男孩哭得更厉害。 “红姑,是我啊。” “我是小石头。” “我不是你的孩子,你放我回去吧。” 女子表情骤变:“你不是我的孩子?” “那你是谁?” “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家中?” “阿弟呢?” “你把阿弟藏哪了?” 姑获鸟尖叫起来,抬起爪子,就要抓向男孩。 轰! 空气炸裂的声音响起。 鸟巢里枝叶乱飞。 朱盈川冲了过来,双脚落在鸟巢。 脚尖一沾地,劲由地起,朱盈川的眼中,浮现起金色的光芒,组成了一个‘酉’字。 双拳轰出。 拳锋迸发破晓金光,光芒之中,浮现雄鸡虚影。 那红冠金羽的雄鸡昂首而立,尾羽展开如扇形屏风,当即发出一声嘹亮啼鸣! 雄鸡一唱天下白。 顿时,一股至刚至阳之力,重重地撞在姑获鸟身上。 这只妖物顿时尖叫起来。 被肉眼可见的波纹轰出了鸟巢! 六丁六甲破邪拳! 酉鸡司晨! 这一式玄技,对夜游类妖魔伤害极大。 姑获鸟非但给轰出鸟巢,还被那破晓晨光烧得羽毛焦黑。 可朱盈川却轻声一叹。 心想自己还是境界太低,若由师尊使来,这一拳下去,这头扁毛畜生早就魂飞魄散,轮回去了。 女子武修收起拳架,转身抱起男孩,跃下鸟巢。 ........... 姑获鸟飞向古柏树冠的另一头,不知道撞碎了多少枝条。 正待稳住身形,忽然头顶响起一声大喝。 鸟妖嘴里的女子脸孔往头顶看去,便见一个披甲男子从高处跃落。 手中一口重剑炸开炽烈火焰,随着重剑斩落,那团烈焰便在鸟妖头上炸开。 化成一道火瀑,与那重剑一起,斩进姑获鸟的肩膀中。 鸟妖惊叫,半边身子的羽毛被烈焰烧焦。 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最后。 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陆南天抬脚踩在姑获鸟身上,用力将其踹出,同时将重剑从鸟妖肩膀抽了出来。 鸟妖在地上一阵翻滚,停了下来。 身上的火焰熄灭了,但黑色的浓烟却争先恐后地往上腾。 漫天火星飘零中,姑获鸟昂首,满身翎羽招摇。 猛然发出一声尖啸! 霎时间。 这处山巅刮起了阵阵阴风,风中,隐约传来层层叠叠的哭声。 护着男孩的朱盈川,重新架起重剑的陆南天。 同时听到耳畔婴孩的哭声。 “阿娘,阿娘你在哪.........” 两人均全身一震,往自己肩膀上看去。 只见那里不知何时,趴着一个皮肤青紫色的婴儿。 这个婴儿的脑袋异常肿胀,仿佛随时都会炸开。 并随着姑获鸟的尖叫,那诡异婴儿的脑袋像气球般不断膨胀。 朱盈川惊呼道:“这是‘鬼婴’,是姑获鸟的妖术。” “一旦脑袋炸开,我们会被鸟妖诅咒,身体扭曲,内脏炸裂,死状凄惨!” 陆南天伸手想要扫开那个婴孩,但大手扫过,婴孩身体如烟飘散,复又聚拢,根本无法摆脱。 持续尖啸的姑获鸟,就要引爆那两个‘鬼婴’,突然感觉到什么,猛然回头。 那鸟嘴里的女子脸孔上,一双眼睛里映出一道挺拔的身姿。 看到那道身影全身散出猩红的气息,强烈且暴戾的杀意像无数刀子般刮过它的神经。 只见那道身影高举一把横刀,漫天飞舞的猩红气息纠缠到了长刀上。 长刀一震,蓦然重斩。 猩红爆发! 当即。 鸟妖的眼中,由血色气息所化的长刀大斧一闪而过。 之后。 它的身体就像被这样凶恶的兵器斩过一般。 脑袋飞上半空,翅膀掉到地面,身体被斩成几截。 鲜血四溅,肝脑涂地! 玄技,狂杀刀! 破空杀! 呼~ 朱陆二人肩膀上的鬼婴像烟一样散了开去,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收敛身周杀气,眼底红光散去,张唯横刀归鞘,朝姑获鸟的尸体走去。 这时候,姑获鸟嘴里的女子脸孔,犹自望向张唯,开口说道。 “官人,你可见到我的孩儿?” 张唯平静地摇了摇头。 “是吗......” “你也没见到他么?” “我的儿,你到底在哪.......” 声音渐低,最后消失在风里。 从姑获鸟的身体里,飘出一颗淡黄色的光团,它没入张唯体内时,一些画面无声浮现。 他看到了红姑。 看到这个女人生下了一个男孩。 看到这个男孩长大。 看到红姑教导男孩读书认字。 看到男孩爬到树上掏鸟窝,树下,红姑拿着藤条,但女子的脸上,表情温柔。 突然有一天,打仗了。 红姑的家没了,他们一家三口只能逃难去了。 路上,粮食吃完了。 一天晚上,山神庙里,丈夫不知从哪里拿回来一袋白米。 就着野菜,煮了一锅菜粥,和红姑分着吃。 红姑想着等孩子来了一块吃,可她的男人说,阿弟不会回来了。 在红姑的追问下,那个男人说,这一碗稀菜粥,就是他们的孩儿! 红姑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她疯了。 她忘记了山神庙里的那一个夜晚,只记得自己在逃难中弄丢了自己的孩子。 转眼。 她来到牛心村。 她在这里住了下来。 她喜欢村里的孩子,总给他们缝衣,去山里挖野菜给孩子们吃。 可她心里,终究是记得自己的孩子。 一天,她在山里挖野菜时,遇到一个瞎眼的老道。 那老道的左手有六根手指。 老道问她,可想找回自己的孩子? 红姑自然愿意,老道给了她一颗丹药服下。 那天晚上。 红姑身子长出了羽毛,变成了鸟妖,从村民手里偷走了他们的孩子。 “孩子......” “我的孩子........” “阿娘终于找到你了........” 第十四章 妖道,该死! 【功德+162】 【姑获鸟精魄+1】 ......... 金色的文字代替了画面,让张唯回过神来。 然后,他清楚地感觉到。 心底有一团火在烧! 原来,红姑的孩子并非在逃难时丢失了。 而是被她的丈夫,被孩子的父亲卖了。 换成了一袋白米,变成了一锅菜粥。 甚至,红姑本来不是什么妖怪。 而是那个瞎眼的道人,给了她一颗丹药。 才让她变成了姑获鸟! 那个道人铁定没安好心,并且卑鄙地利用了红姑思念孩子的心情,诱使她服下了那颗丹药,制造了牛心村的窃婴事件。 这个时代,宛若一团烈火。 把红姑这样的百姓扔进火里,烧得他们体无完肤。 而那个妖道,还在这团火里浇下了油。 让红姑以及无辜的孩子平添苦难! 真该死啊! 张唯把那个道人的模样记在心里,如果有机会遇上,他要用手中这把横刀,把那个妖道碎尸万段,方才解恨! 按下怒火。 张唯又想到一个问题。 之前杀了那么多尸鬼,也没接收到类似记忆的东西。 为何这次,斩杀了红姑所化的姑获鸟,却有这样的经历? 是因为尸鬼没有记忆? 还是说红姑的执念太深? 没有答案。 只能待日后验证。 另一边,陆南天已经从姑获鸟的眉心处,挖出一颗淡黄色的丹丸。 那是妖丹。 和尸鬼的‘逆骨’一样,可作为武勋,也是张唯三人结案的凭证。 自然。 也能够作为‘触物’使用。 把妖丹抛给张唯,陆南天站了起来,拍拍手看着古柏上面的鸟巢:“该送那些孩子回家了。” * * * 米县,清卫署。 齐飞走进大厅的时候,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要换成平时,他铁定会破口大骂。 但昨天受到惊吓,现在如惊弓之鸟,下意识地退后两步。 才看清不是张唯,而是另一个巡使。 只是这个同袍,似乎受到的惊吓比他还大,非但缩到一边,还一个劲地道歉,然后低着头沿着墙根快步离开。 “原来是这个废物,吓我一跳,还以为又撞上那姓张的。” 齐飞嘟囔几句,进入大厅,对厅里几名巡使道。 “三天后,我们青衣门联同聚义堂,黑狼帮一起,在四海酒楼设宴。” “哥几个,到时候还请赏个脸,大家一起吃吃酒,高兴高兴。” 几个巡使都纷纷点头。 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个巡使:“延安府的李砚大人到银川驿了,掌旗呢,快告诉他准备出门迎接!” ........... 哒哒哒。 马蹄声从街口传来。 齐飞一抬头,就看到三名骑士策马而至。 为首那人,正是张唯。 他硬着头皮上前:“延安府百户所的李砚大人莅临,点名要见你们三人,快随我来。” 张唯三人昨晚诛杀了姑获鸟后,将幸存下来的男孩和鸟巢里其它孩子尸首送回了村子里。 今天早上,才在村民的送别下离开村庄,回到米县。 不想一回来,就被人点名相见。 而且还是李砚。 县城的清卫署,通常都归所属府城的百户所管辖。 张唯倒是没想到,李砚便是延安府的百户,自己上司的上司。 这么巧? 还是说,自己被调到米县清卫署,是有另一层含义? 张唯按下心头疑惑,和陆朱二人来到内堂,见到了李砚。 李砚还是老样子,沉默寡言。 简单几句话,表示自己是路过米县,顺道来看看他们三人的表现。 听闻他们已经办理了一件案子,诛杀了姑获鸟后,李砚随口嘉奖几句。 然后让人拿来三人的官服以及订制的器物。 最后。 把张唯留了下来。 等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人后,李砚拿出一只纸鹤交给张唯。 “这是族叔给你的信。” 张唯一怔,试着问道:“李大人的叔叔是?” “李玄通,李千户。” 张唯恍然大悟。 李砚又道:“你且附耳过来,我传与你镇北军的‘纸鹤传讯’之术。” “往后,你与我族叔书信往来,可借由此术传递消息。” 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张唯学会了这门小法术。 纸鹤传讯,这镇北军用来传递军情的奇术。 只有传讯者指定的人才能够解开纸鹤,非指定者,又或强拆纸鹤,纸鹤都会自燃。 因此,李玄通交给张唯的纸鹤,哪怕李砚也解不开。 留下这只纸鹤后,李砚便起身离去。 张唯跟署内同袍一起送别李砚之后,才回到自己房间。 随后使用特定的口诀,催动真元,这才解开纸鹤。 把纸张摊开,张唯看向上面的字句。 李玄通这封书信,大意是说,他借回京探亲之便,在帝都里多方走动,秘密搜集有关龙牙营被蛮族覆灭的相关信息。 如果有什么发现,会通知张唯。 同时告诉张唯,他这个龙牙营唯一的幸存者,要捉住一切机会拼命提升实力。 此外,还暗示张唯,在‘踏夜司’里行事可以大胆一些,张扬一些。 只要占着道理,其它的事情都不算事。 这样做的目的是,让人不会把张唯和龙牙营联系起来。 毕竟,正常来讲。 龙牙营的幸存者,应该怎么低调怎么来。 张唯反其道而行,反而会更安全。 同时,如果张唯足够瞩目,说不定就能够入了圣上的法眼。 若被圣上看在眼里,哪怕张唯身份暴露,自有圣上庇护。 最后,李玄通还告诉张唯一个消息。 来年春天,帝都将举行御前比武。 所有‘踏夜司’的儿郎均可参加,他希望张唯届时能够好好表现,争取获得圣上的赏识。 看完信件后,纸张无火自燃,转眼化成灰烬。 张唯推开窗户,想起那天在野牛谷,李玄通说的那句话。 “今日之事,李某管定了!” 张唯只当他说的是场面话,没想到,他还真个着手调查了。 要知道,敢出卖军情的人,身份地位肯定不简单。 李玄通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知道,还敢管。 就不得不佩服了。 “来年春天,御前比武........” 想起李玄通随信捎来的另一个消息。 张唯握住手:“还有一年时间。” “我要尽量提升实力。” “然后,夺冠!” 第十五章 化元功 想到提升实力,张唯就想起一件事物。 他从包袱里找出了一枚玉符。 这是当时武考时,从那个劫道法修身上搜出来的‘战利品’。 催运真元,灌注玉符。 当即有一个个发光的小字飘了起来,组成一篇心法。 玉符里记载着一门名为《化元功》的秘法,催运秘法,能够快速从食物中提炼出元气,然后转化成真元血气,用以补充自身消耗。 虽然不能直接用在战斗里,但在战后,却可以快速恢复状态。 当然,前提是得有吃的。 张唯很快学会了这门秘法,然后去厨房拿了个包子。 催运‘化元功’,他吃下了一个包子。 包子进了他的肚子之后,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消化了。 然后提炼出一丝元气,转化成一缕真元。 张唯摸了摸肚子。 一点饱腹感都没有。 他笑了笑。 心想以后出门,身上得带上一箩筐粮食才行了。 三天后。 张唯来到司房。 这里存放着各类卷宗。 清卫署的人手有限,不可能什么案子都快速办理。 因此,司房里有一个柜子,专门存放那些还没有解决的案子。 张唯就是来这里找案子办的,毕竟,这是他提升实力的一个重要途径。 翻找了几份卷宗,都没找到合适的。 这时司监走了过来,恭敬道:“大人想找什么案子,不如告诉小人,或许小人能够给大人一点建议?” 看着这个司房的管理者,张唯点点头:“大案要案,最好是血案。” 司监立刻从柜子里拿出一份卷宗:“大人且看看这件案子如何?” 张唯找了开来。 原来是一个月前,衙门呈交上来的一个案子。 “神宗历一六一九年,二月十八日.........” “米县辖下姜家村,出现重大血案。” “村民姜望屠尽村人三百余口,罪大恶极,然姜望拒不认罪,声称自己被妖邪所侵,屠杀同乡,绝非自己所愿。” “姜望此人,为村中富商,平日好善乐施,去年旱灾,还施粥布善,此事确实蹊跷,望清卫署查明。” 看完卷宗,张唯道:“一个月前的案子,为何没人处理?” 那司监眼神闪躲,像是在隐瞒什么,最后挤出一道勉强的笑容说:“署上的大人们,平时里公务繁忙,再加上前不久白教的妖人作祟,在追捕过程中折损了几人,所以..........” 白教妖人? 听上去像是邪教。 张唯晃了晃手中卷宗:“这案子,我接了。” 司监连忙点头:“那我给大人出具证明,结案之后,可依具证明,拿得赏银。” 回到自己屋子,张唯刚进屋,陆南天和朱盈川就来了。 陆南天哈哈笑道:“张兄,姑获鸟一案的赏银下来了,这是你的。” 他把两个白银所铸的元宝放到桌子。 大曜王朝,一个银通宝是五两,两个就是十两。 像张唯这种巡使,每年的俸禄是二十两银子。 一个案子,分到十两银子,等于半年俸禄,倒也不少了。 毕竟。 寻常百姓,五口之家,一年的吃穿用度也才二十两。 张唯这孤家寡人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薪奉加赏银,足够他活得潇洒。 收起赏银,张唯又听陆南天道。 “对了,刚才我遇到那姓齐的。” “他给咱仨发了请帖,说是今晚青衣门、聚义堂、黑狼帮这三方势力,一块在四海酒楼设宴,请咱们去喝酒。” 张唯眉毛一扬:“青衣门、聚义堂、黑狼帮?” “什么来头?” 陆南天道:“米县的三股野修势力。” “好似江湖帮派,但都有各自的修炼法门,不过这种山下的野修门派,受功法限制,修为有限。” “米县这种小地方,这些野修的道行,能有个‘入海境’就顶天了。” 张唯奇道:“他们不知道我们是官家的人吗,为何要请我们喝酒?” 陆南天笑道:“那还不是为了拉交情。” 张唯摇摇头:“我不去了,我有事要做。” 陆南天又看向朱盈川。 女子武修傲然道:“跳梁小丑,不耻为伍。” 陆南天耸了下肩膀:“你们都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最近没案子,我还是抓紧修炼吧。” 送走两人后,张唯换上了官服。 巡使的官服,为黑色窄袖短袍,衣身无纹样,只在左胸用深蓝丝线绣了个‘夜’字。 接着戴上黑色小帽,挂上腰牌,收好‘照妖镜’。 张唯便提起横刀出门去了。 径直来到衙门。 衙门外站着两个衙役,见到张唯,连忙下跪行礼。 “见过大人。” 张唯开门见山:“带我去见姜望。” 牢房里。 张唯见到了姜望。 头发凌乱,眼神空洞,形如枯槁。 张唯让狱卒把门打开,然后钻了进去,来到姜望身边蹲了下来。 “姜望,我是清卫署巡使张唯。” “你说自己被妖邪所侵,这才屠杀同乡。” “那我问你,是何妖邪所为?” 姜望空洞的眼神逐渐有了神采,看向张唯,声音沙哑道:“大人相信我的话?” 张唯沉声道:“相信。” “否则,我不会在此。” 姜望入狱,肯定是受过刑的。 但吃过刑罚之苦,还不承认,里面肯定有文章。 再加上他的身份,一个村中富商,无缘无故,怎会杀人? 杀人对他有什么好处? 是以,张唯相信,这件事另有隐情。 姜望顿时双眼湿润,接着竟嚎啕大哭起来。 旁边的狱卒喝道:“哭什么哭,大人问你话呢!” 张唯抬手阻止,并让狱卒拿来酒食。 等姜望情绪宣泄之后,张唯让他吃点东西。 吃了食物,喝了酒,姜望情绪稳定下来,才道。 “妖刀。” “大人,那都是一把妖刀所为!” 姜望长叹道:“也是我糊涂,信了那妖道的话,竟然相信什么风水之术,更不该相信他,一把长刀能够改命。” “否则,也不会酿成如斯恶果。” 妖刀!妖道! 张唯急忙追问。 始知近年来,由于天灾人祸,姜望的生意一落千丈。 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一个道人,说是他家中风水出了问题。 不过,那道人有化解之法。 让姜望请了一件法器回家镇宅,那件法器,是一把长刀。 姜望请回法器之后,有天夜里,他做了个梦。 梦中,他手持长刀,大开杀戒。 姜望吓醒过来,结果便看到,自己拿着那把镇宅长刀,砍杀了村里三百余口。 听到这里,张唯沉声道:“我且问你,那道人是否眼睛瞎了,而且,他的左手有六根手指?” 第十六章 区区青衣门,也敢拦我? 姜望一脸意外:“大人莫非认识那妖道?” 听到这句话,张唯脸色一沉。 果然与那用邪丹坑害红姑的妖道是同一人! 当下又问。 “那柄妖刀何在?” 姜望回答道:“当时小人在梦里惊醒过来,见自己已经铸成大错,知道这一切拜妖刀所赐。” “小人害怕又造杀业,故将此刀,弃于宅后一座枯井里。” 拿到妖刀的信息,张唯站了起来。 “我现在就去一趟姜家村。” “若真如你所言,定还你一个清白。” 离开衙门后,张唯直奔姜家村。 来到之时,已经是日落时分。 让张唯意外的是,姜家村竟然还有人烟。 而且。 他在村口,便被人拦了下来。 “站住。” “这里是‘青衣门’的地界,不欢迎外人,走走走。” 几名恶汉,一脸横肉,挥着手像赶苍蝇似的,态度骄横。 青衣门? 张唯微微皱眉,怎么姜家村突然变成青衣门的地盘了? 但现在,他无暇理会其中门道,直接亮出令牌。 “踏夜司办案,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张唯说完,那几条汉子非但不走开,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哪里来的混小子,竟然敢冒充踏夜司的官人,蒙骗你家爷爷!” “就是,米县清卫署的大人们,我们都认识,你是哪根葱,竟敢来这里招摇撞骗!” “别说你的假冒的,就算你真的是清卫署的官人,也管不到我们青衣门的头上!” “没错,在米县这一亩三分地上,谁不知道我们青衣门的招牌,就算是清卫署的掌旗来了,也得客客气气的,你算什么东西!” 这几个汉子,越说越得意,脸上笑容灿烂,口沫四飞,浑然不把张唯放在眼中。 张唯也不下马,手落到了刀柄上,冷然道。 “踏夜司,皇权特许。” “日月所照,皆为皇土。” “我司儿郎,何处不可去?” “你们青衣门,区区一个市井帮派,竟敢拦阻?” “反了你们!” 最后一句,以真元喝出,声若雷霆,在村子中回荡。 那几个门众给吼得全身一震,三魂七魄仿佛都要离开身体一般。 便在这时。 马上刀光闪烁。 几颗脑袋顿时冲天而起。 随后张唯一夹马腹,便冲进了村子里。 等到张唯离去后,一名青衣门管事,才匆匆来到村口。 看到几具无头尸体,脸色苍白。 旁边一名门众小声地问:“是否要阻止那位官人?” 管事顿时给了他一耳光:“你是不是傻?” “你想害死我吗?” “让他进去,谁都不准拦!” “另外,马上去城里通知二少爷,快!” 姜望的宅子很好认。 村子里最豪华的那一座便是。 来到之后,张唯把门栓好,便推门而入。 已经荒废了一个月,不过,宅子状况良好。 地上,花园里还散落着一些工具。 看起来平日里有人维护。 张唯穿过堂弄,直接来到宅子后面一座花园,找到了姜望说的那口枯井。 抬脚一踹,井盖就飞了出去。 顿时。 一股锈红色的煞气,就从井中喷涌而出。 这后花园杂草丛生,看样子青衣门没来这里修整过。 也幸亏如此,不然他们只要打开井盖,只怕会酿出另一场灾祸来。 红月当空。 借着那绯色的月光,张唯往枯井里看去,就看到井里赫然有一道身影。 披挂黄铜甲胄,披风染血残破,背后扎着几柄刀剑,丝丝锈红煞气,从这道身影不断散逸出去,腾往井口。 张唯微微眯眼:“精魅?” 和妖怪不一样,精魅由器物的灵性所化。 因而也可称为器灵。 精魅观其衣。 井中这道身影,甲胄铜黄,是一只二阶精魅。 似乎感受到张唯的视线,井中刀灵抬起头,只见头盔之中,是一张模糊的脸孔。 二阶的精魅,尚无法化为清晰的人形。 若是一阶,甚至连这身盔甲也模糊不清。 这时,那刀灵发出一声嘶吼。 吼声里夹带着怒意和杀气。 伸手虚捉。 井底一口长刀自行跃至它掌中。 张唯立刻飞身后退,几乎在同时,一抹刀光从井中冲了出来。 刚才张唯要是反应慢一点,少说也得给刀光在脸上划一口子。 再往枯井看去,一道黑影已经从井中跃出。 刀灵出世。 器物之灵,灵智混沌。 是不讲道理的事物,只会遵循本心。 这刀灵满身杀气,张唯不觉得对方会跟自己讲道理。 于是也不客气。 运转真元,散出猩红杀气,纠缠在横刀上。 下一秒。 横刀划过一道匹练般的光,朝刀灵重重斩下! 刀灵夷然不惧,手中长刀迎了上来。 这时张唯才看清妖刀全貌。 此刀刀身微弧,近柄处有半月形血槽,槽内刻“百战”二字。 柄长七寸,缠黑檀木并以铜丝缠绕,形似枪缨的红绸从柄尾垂下。 两把刀撞在一起时,火星四溅,狂烈的杀气激得张唯全身宛若针刺。 不用说。 这刀灵也是杀业天道的产物无疑! 当下张唯大喝一声,推开妖刀,随后真元爆发,横刀连接遥斩。 猩红杀气,化为长戟大斧,破空而去。 正是当日斩杀姑获鸟的杀招。 破空杀! 可今晚,那些杀气所化的刀斧,虽然劈得刀灵一阵身影模糊。 但刀斧过后,这精魅就恢复正常。 《杀身法》能够摧毁有肉身的目标,可惜对精魅这种灵性之体要大打折扣。 这时刀灵踏步向前,提刀横斩,要把张唯拦腰斩断! 这明显是战场杀技! 张唯沉着应对,同时把攻击的目标,放到了那柄妖刀上。 器物之灵,一旦器物受损,灵性自然消散。 那刀灵不识厉害,仍用那把妖刀和横刀碰撞。 对碰几次后,两刀各有损伤。 横刀伤得厉害些,毕竟只是署内库房的刀器,转眼就磕出好几个口子。 至于妖刀,却仅是崩出一条细若发丝的缝隙。 但缝隙再小,终是见损。 顿时。 刀灵发出一声嘶吼,吼声里夹带着痛苦意味,如同人受伤时的惨叫。 随后身形弹射向后,拉开距离。 紧接着从单手握刀变为双持,再往前重重踏步,挥动妖刀,朝张唯当头劈下。 顿时。 那柄妖刀映射着月光,在漫天飘零的花叶之间,拉出一轮光芒璀璨的弦月! 第十七章 又是你! 杀业天道,主打就是一个‘杀’字。 眼下这属于杀业天道的刀灵,斩出一轮光芒璀璨的弦月。 杀气之烈,让张唯胸口发闷,难以呼吸。 此时。 若是换成其它修士,基本上都会选择暂避锋芒。 但张唯是兵家,战场上,狭路相逢勇者胜。 其它修士可以退。 唯独兵家不行。 一退,心气就折了。 心气没了,刀就钝了。 是以。 张唯,不退! 真元如开闸洪水,汹涌流淌。 张唯以不计后果的姿态,全力鼓动体内真元。 在《杀身法》的功法影响下,张唯体内真元尽数转化成杀气。 顿时,他全身散发出浓郁的猩红杀气。 再纠缠上横刀。 张唯轻喝一声:“破!” 横刀斩出。 杀气狂涌。 化成两头张牙舞爪的血色大龙。 狂杀刀! 双龙杀! 两头大龙,撞向精魅的刀光弦月。 碰撞的刹那,那轮弦月表面的璀璨光晕,瞬间浮现出一片细密的裂纹。 紧接着大龙又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咬在弦月上。 将那轮弦月咬得逐渐崩碎。 这时,弦月大放光芒,无数细小的刀芒从内部爆发,如同暴雨般痛射进大龙躯体。 当即,那由杀气所化的大龙隐有溃散之意。 张唯握刀的手,指节泛白,额角青筋更是突突直跳。 他能够清晰感觉到两股杀意正在疯狂对冲,现在到了紧要关头。 当即不作保留,把体内真元尽数挤出,化为杀气,让那两头血色大龙猛然缠上弦月。 龙身绞动时,不断发出金铁交鸣之音。 随着大龙身体的每一次收缩,弦月的光芒便黯淡一分。 如此僵持片刻之后。 咔嚓。 那轮弦月宛若寒冬冻裂的冰面,剧烈炸开,真元所化的劲气四散飞射。 绞碎了花园里的杂草野花,更是让地面尘土飞扬,撕出了一条条长短不一的裂缝! 绞碎弦月后,两头血色大龙扑向刀灵,狠狠地咬在那柄妖刀上。 咔嚓咔嚓。 刀灵手中的长刀,刀刃上蔓延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裂痕。 那披甲精魅惨叫起来,灵性所化的身影变得扭曲,一道道血色刀芒从它体内破出。 轰! 一声大响。 这个精魅最终灵性消散,再无法聚拢成人形。 当即。 那柄妖刀摔到地上,刀身光泽黯淡,再无丝毫灵性可言。 这时。 从那些刀身的裂缝里,一颗颗淡黄色的光团钻了出来,悠悠飘舞一阵后,便一一没入张唯体内。 张唯眼前一花,看到一些画面。 起初。 画面只有一些斑斓的色块,绚丽,但混沌。 过了一会,色彩化开,逐渐勾勒出线条,让张唯看到了一些人影。 当画面变得清晰时,张唯看清,这是在战场上。 出现在画面里的,是一个个甲胄破裂的士兵,一把刀身微弧的战刀,不断劈进这些士兵的体内,痛饮敌人的鲜血。 这时候,张唯感觉到一种痛快、兴奋的情绪。 画面一转。 秋意萧瑟。 漫天的纸钱落下,落在一口木棺里。 木棺的盖子还没合上,张唯看到,那里面躺着一位将军。 披挂甲胄,双手交捧于胸口,陪葬的只有一柄战刀。 这时候,张唯感觉到无边的落寂。 当棺木变成了一个坟堆,他看到,一道由灵性所化的身影出现在墓旁。 刀灵。 它守着主人的坟墓,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突然有一天,来了群盗墓贼。 当这些人挖开坟墓时,刀灵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直到盗墓贼撬开了棺木,刀灵才发出一声怒吼。 可惜。 没有修行的凡人,是看不见精魅,也听不到灵性的声音。 于是他们我行我素,把一张黄符,贴在了那柄妖刀上,然后大肆搜刮起来。 然而,找不到有价值的陪葬品。 这群盗墓贼骂骂咧咧,取出妖刀,然后一把火把将军的尸骨烧了。 看到这一幕,灵性癫狂,想要屠尽眼前生灵。 然而,贴在刀上的那张黄符,具有莫大镇压之力。 让刀灵的愤怒无处宣泄。 画面如风沙变幻,再变得清晰时,只见那群盗墓贼,把妖刀交给了一个黄袍道人。 道人年纪老迈,眼睛已经瞎了,捧着妖刀的左手有六根手指.......... 【功德+175】 最后的画面,被金色的小字代替。 只有功德。 没有精魄。 因为灵性散了....... 不过。 张唯又看到了那六指道人。 把红姑变成妖怪的人是他! 把妖刀从将军墓里取出,又送到姜望手里的人,也是他! 两件事都是六指道人所为,事件的地点都是米县附近的村子。 这妖道必有所图! 张唯捡起地上的妖刀。 精魅不同妖怪或尸鬼,没有妖丹和逆骨。 因此。 武勋佐证,只能是这柄尚存一丝灵性残韵的刀器。 张唯打算结案之后,便向老掌旗请令,让清卫署接下来全力调查那六指道人。 收起妖刀后,他又感受了下自己现在的状态。 “嗯,纳气二重了。” 姑获鸟和刀灵两场战斗,为他震开了几道经脉。 可惜,纳气境之后,开脉时天地真元的自然灌注,已经无法让他恢复所有消耗。 不过还好,他习得《化元功》。 当下拿出随身带的干粮,一阵狼吞虎咽起来。 就在张唯狂炫干粮之际,姜家村外,数匹快马飞驰而至。 来到村口,为首一匹棕马上,下来个三十来岁的男子。 落地之际,脚步虚浮。 旁边的管事连忙扶住。 男子满身酒气,一手将管事推开,大叫道:“那挨千刀的小贼呢?” “敢到老子地盘撒野,反了他了!” 管事连忙道:“齐胜少爷,他在村子东处那大宅子里!” 那名叫齐胜的男子大手一挥:“走,随我收拾那小贼去!” 齐胜,青衣门二少爷。 今晚他正在自家经营的青楼里寻欢作乐,突然接到张唯杀人闯入的消息,立刻带着几名心腹赶了过来。 百年前,齐家祖辈机缘巧合,在山中获得一门修炼功法。 从此踏上了修行之路,并创立了青衣门。 到了齐胜这一代,可谓光耀门楣。 先是大少爷齐华当上了清卫署掌旗,接着家中老幺又成为巡使。 这官场有人,生意自是亨通。 前不久姜家村出了重大血案,全村上下三百余口死绝,偌大一个村子空了出来。 齐胜上下打点,终是在衙门那,把整个村子买了下来。 打算作为青衣门的基业。 结果今晚,就有人上门杀人。 那还了得? 几两黄汤下肚,本来就性格狂妄的齐胜,现在更是狂得没边。 心中想着得把那毛贼挫骨扬灰,才好彰显青衣门的威风! 第十八章 你,齐胜,斩立决! 月上中天。 张唯吃完最后一块豆饼。 整整三天分量的口粮全进了他的肚子,张唯却没有丝毫饱腹感。 食物以绝不正常的速度完全消化了,提炼出来的食物元气,已经悉数转化成真元。 之前和刀灵一战,几乎消耗一空的真元,如今也消耗了七八成。 “干粮没有营养,所以摄取的量大,转化的真元却没多少。” “如果是有营养的食物,甚至是一些天材地宝的话,应该不用吃这么多食物。” “可话又说回来,拿天材地宝用来转化成真元,未免有些暴殄天物......” 张唯拍拍肚子,准备离去。 杂乱的脚步声从花园外面传来,张唯抬头,便见一道道身影举着花把鱼贯而入,转眼将自己包围。 为首一人,满身酒气,脚步虚浮,显然是喝高了。 指着自己大吼:“就是你杀了我门下兄弟?” 张唯眼神一冷,手抵刀柄,一言不发。 那人自顾自道:“知道我是谁吗?” “老子是青衣门齐胜!” “这个村子,已经被我门购下。” “就算你是清卫署的官人,也不能在我青衣门的地界上撒泼!” 张唯冷笑:“口出狂言,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 齐胜哈哈大笑:“在这里,我们齐家就是土皇帝,狂点又如何?” “别以为当官就了不起,你们清卫署每年都在我门领了不少银子,说句难听点的话,你们巡使也好,掌旗也罢,不过是我们青衣门养的狗!” 张唯目光顿时变得漠然肃杀:“公然侮辱‘踏夜司’,我以米县清卫署巡使的身份宣布.....” “你,齐胜,斩立决!” 横刀出鞘。 杀气纠缠。 化成血色长戟大斧,直奔齐胜而去。 狂杀刀,破空杀! 杀气嚣烈! 被这股狂暴气息一激,齐胜的酒醒了三分。 他瞳孔扩张。 没有想到,自己人多势众,又报出身份。 对面一个名不经传,素未谋面的巡使,在身陷重围的情况下,仍然有主动出击的豪勇! 这时候,身边惊呼怒喝四起。 带来的几个心腹,人人出手。 但他们反应终是慢了一拍。 因此。 四周人影绰绰,可齐胜没有丝毫安全感可言。 他大叫一声,急忙调动体内真元,拔剑迎击。 当下沉腰坐马,抖腕出剑。 抖出朵朵青色剑花,织就一片花海,倒也有几分玄妙之处。 齐家修炼的功法名为《苍木功》,属于五行天道里的木行。 木行功法,最具韧性。 如参天大树,树根深入地底,盘根错节。 是以风雨再大,也很难将树木连根拔起。 然而,齐胜这些年纵情声色,功夫早就放下。 于是当张唯的血色戟斧劈进花海时,那座青色花海不堪一击,被斩得支离破碎。 齐胜的长剑更是断成几截,碎片四飞。 至于本人。 根本无从发挥《苍木功》的神妙,如刚栽种的幼苗,让戟光斧影斩过身子。 顿时,这具被酒色掏空的身体,碎片一块一块地掉了下来。 旁边管事看得眼前一黑,倒地昏死过去。 齐胜的心腹们惊怒交集,随后纷纷扑向张唯。 他们的主子死了,如果不拿张唯回去交差,他们都得死! 可这时,张唯横刀泛起猩红血光。 战刀横扫,扫出两条血色大龙,猛烈咆哮着扑杀过来! * * * 米县。 城东有一座大宅,是齐家的祖业所在。 深宅大院里,齐皓搂着小妾睡得正酣。 突然暴雨般的敲门声响起,把年近七旬的齐皓从睡梦中惊醒。 片刻后。 披上薄衣的小妾把门打开,管家便冲了进来,双眼通红,带着哭腔扑倒在地。 “老爷。” “不好啦!” “二少爷死了!” 正在穿衣的齐皓闻言,全身一震,失声惊呼:“你说什么?” “好端端的,胜儿怎么死了?” 管家声线颤抖道:“从姜家村逃出来的人说,是清卫署的官人干的......” 当下将今晚发生在姜家村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齐皓全身颤抖,胸膛起伏,吓得旁边的小妾不停地给他抚着胸口顺气。 过了半晌,齐皓才道:“去,快去把南符上人请来!” 片刻后。 大厅里,东方泛白的天色,让厅里泛着丝丝冷意。 纵使下人点亮了灯烛,也无法驱散这股寒意。 齐皓脸色苍白,神情狰狞,形若恶鬼。 更让大厅里的下人噤若寒蝉。 这时脚步声响起。 管家领着一个道人进来。 道人已然年迈,穿着杏黄道袍,头发苍白,双眼紧闭,交捧在胸口的双手,左手有六根手指。 他一进来,齐皓就迎了上去,沉声道。 “道长,我儿齐胜死了!” 道人张开双眼,但眼眶里面,没有眼珠,只有黑乎乎两个孔洞。 原来是个瞎子。 瞎道人却似还看得见人般,用两个黑漆漆的眼眶‘看’向齐皓。 “我知道。” “我还知道,那只二阶的精魅,业已被人打散了灵性。” 齐皓捉住瞎道人的袖子说:“道长,我按照你的吩咐,把姜家村买了下来,还每天往那枯井里扔一只‘两脚羊’,用以温养那只刀灵的煞气。” “可现在,因为这事赔上我儿的性命,贵教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瞎道人叹了口气,缓缓合上双眼道:“自该如此。” “但你也知道,我身上有更重要的使命,此际正值关键时刻,分心不得。” “如果这时出手,露了行藏,被‘踏夜司’顺藤摸瓜找上门来,我自然难有幸理,只怕你们齐家也有灭门之祸。” “所以,齐老爷,三思啊。” 齐皓震怒:“难不成我胜儿白死了?” “非也。” 瞎道人平静说道:“那厮既是米县清卫署的官人,又是张生面孔,显然是新来的巡使,那这事便好办了。” 齐皓忙道:“道长此话怎讲?” 瞎道人微微一笑,让齐皓附耳过来,压低了音量,如此这般,一番细说。 齐皓听完,点头道:“此计甚好,我马上去办。” “且慢。” 瞎道人拉住齐皓,微笑道:“法不传六耳。” 齐皓茫然。 接着反应过来,目光森森,扫过厅中几个下人。 第十九章 张唯,请诛齐家! “油泼面,新鲜热辣的油泼面,客官您来一碗?” “豆腐脑,热乎的,走过路过别错过。” .......... 张唯回到县城已经是早上。 入城之后,看到一个面摊子,便要了一碗油泼面。 很快,一碗洒着葱姜蒜末,泼着热油,香气扑鼻的面条,就放在他的眼前。 张唯试了下,面条筋道,辣椒提味。 一碗面吃下去,额头微现汗渍,全身热乎乎的,驱散了一身夜寒。 留下几个铜板,张唯翻身上马,返回清卫署。 时间尚早,老掌旗还没来。 张唯便回到自己房间。 没有睡意,于是在意识里调出了那张玄奥古图。 【大衍造化图】 【功德:342】 【姑获鸟精魄:1】 【当前技法】 中品功法:杀身法(初成) 中品玄技:狂杀刀(初成) 凡品秘法:归元功 .............. 嗯,自己现在这‘面板’比起刚穿越那会,要豪华许多了。 而且积攒了三百多功德。 可以提升下实力了。 《归元功》属于辅助手段,无法提供即时战力,就不考虑了。 剩下的。 就是在功法和玄技中选择。 张唯思索着要推演哪一项。 很快他有了决定。 推演玄技! 理由很简单。 他是兵修,功法可以在战斗里提升。 像这段时间,才来到米县没几天,经历两场战斗,就提升了一重小境界。 但玄技提升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现在《狂杀刀》由于是初成阶段,他只掌握了两种招式。 只有继续推演这门玄技,才能掌握更多招式。 主意一定,他立刻发出指令。 ‘推演《狂杀刀》!’ 顿时,功德那一项的数字飞快减少。 随着功德点的减少,精魄消散,那张玄奥古图上的星光亮了起来,并交织出一些画面。 画面里头,那道酷似张唯的身影正纵横沙场,用实战来磨砺自己的技艺。 ........ 过得片刻。 功德点清零,与此同时,张唯心中有感,只觉对《狂杀刀》生出种种明悟。 同时,两式新招,跃然眼前,让他不由跃跃欲试。 “《狂杀刀》总算提升到入门阶段了......” “暴雨杀、飓风杀........” “两式新招,前者群杀,后者针对个人........” 张唯长出一口气,有了这两式新招,自己的综合实力又提升了一个台阶! 这时候。 外面逐渐传来人声,张唯听到老掌旗的干咳声,立刻拿起桌上的‘照妖镜’,离开房间。 内堂。 老掌旗刚喝了口凉茶,便闻敲门声响起。 “进来。” 门开。 张唯走了进去。 老掌旗见是这新人,有点意外:“张巡使,有事?” 张唯抱拳行礼,然后将昨日自己调查姜家村,斩杀刀灵,与齐家冲突一事,娓娓道来。 老掌旗表情瞬息万变。 听到最后,两条眉毛都要打结了。 最后,张唯沉声道。 “大人,齐胜狂妄,言辞无礼,浑然不将我司放在眼中,更是罔顾皇权。” “他的一言一行,已经记录在这镜子的‘圆光显影阵’里。” “铁证如山!” “是以.....” “张唯,请诛齐家!” 老掌旗本来在喝茶,结果听到最后一句话,呛得连连咳嗽。 诛杀齐家? 那是米县的地头蛇。 青衣门与聚义堂、黑狼帮三足鼎立,达成一种微妙平衡。 若是将青衣门铲除了,只怕这座县城会变天。 再说。 齐家的大少爷,在甘泉县清卫署任掌旗之位。 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 看在齐华的面子上,就不能因为齐胜几句发酒疯的话,便将青衣门给连根拔起。 老掌旗只觉头痛无比,心想这张巡使好不懂事。 才刚上任没几天,就给我捅这么大一个篓子。 他放下茶杯,兜了几圈,才道。 “张巡使,事关重大,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你且将镜子留下,我自当修书一封,连同这面镜子,一块送到延安府百户所,由李砚大人定夺。” 张唯微微眯眼,沉声道:“若是如此,张某愿意负起送信之职,免得中途出什么意外。” 他担心书信在半路为齐家所截,只需要毁掉镜子,便没了证据。 老掌旗却不悦道:“你信不过我?” 张唯低下头去:“不敢。” 老掌旗声音加重几分:“那就照我说的话去做!” 张唯抬起头,便要拒绝。 兵家行事,唯心问之。 何况自己背后,还有一尊千户,李玄道说过,只要自己占着理,一切就不是事。 老掌旗一脸意外。 没想到张唯竟似要抗命,不由生出一股怒火来。 便在内堂气氛紧张之际,门外有人报道。 “大人,齐皓齐老爷来了。” 老掌旗一听,脸上的皱纹都快挤成一团。 他叹了口气道:“给齐老爷看茶。” 大厅。 张唯跟着老掌旗来到这里时,只见一个老头,身上捆着荆条。 那一根根荆条,上面的荆棘,扎破了老头的锦衣,更是扎出片片血迹。 老掌旗见状,大惊失色:“齐老爷,你这是干什么?” 老头当即痛哭流涕,大声嚎叫:“莫掌旗,小老头请罪来了!” “都怪我齐皓教子无方,才教出齐胜这个混账东西!” “这小畜牲口无遮拦,胡言乱语,罪该万死!” “清卫署的官人斩了他,正好替我齐家清理门户!” “齐胜该死,但我齐家上下百余口实在无辜。” “此事我齐皓愿一肩担之,充军或斩首,小老头都认了。” “只求莫掌旗放过我家中老小,小老头给您磕头了。” 老头跪在地上,‘梆梆’几下就磕了几个响头,把额头都磕出血了。 老掌旗连忙上前扶起:“使不得,使不得。” “齐老爷放心,这件事我已经确认过了,千错万错,那都是二公子的错,跟齐家没有关系。” “齐胜既然死了,我莫英以项上人头担保,齐家与此事再无半点关联!” 说着。 老掌旗朝张唯看来,目光凛凛,大有告诫之意。 张唯微微一笑,抱拳造退。 老掌旗都将自己身家性命押在齐家身上了,那他还能怎么办? 难不成连老掌旗也一并告了? 那就没有道理了。 诛齐家是一回事,告自己上司那又是另一回事。 纵然有李玄通这座靠山,张唯也不能任意妄为,否则李玄通也保不住他。 不过。 齐老头居然唱了一场‘负荆请罪’的戏,倒是让张唯挺意外。 看起来,齐家能够在县城扎根,确实也有几分道理。 另一边,大厅里,被老掌旗扶起来的齐皓,不着痕迹地看了张唯的背影一眼。 这一眼,眼神怨毒到了极点! 第二十章 我有个好主意 哗啦啦。 温度适宜的清水注入眼前这只乌木浴桶里,桶中水汽袅袅,混着些微甜的花香,在这个房间里缓缓散开。 浴桶一侧,靠着个美人。 小麦一般的肤色,但肌肤却极为细腻,那精致的锁骨上,沾着点点水珠。 美丽里带有几分野性的女子,抬起一条修长的玉足。 旁边一个丫鬟便用沾了水的毛巾,轻轻擦拭着这条腿。 擦着擦着,丫鬟的呼吸就不由自主地粗重起来,脸上也飞起了两片红云。 “死丫头,想什么呢?”桶里的美人笑嘻嘻地问道。 丫鬟支支吾吾,俏脸红得更厉害了。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 接着屏风后面一个女子说道:“小姐,出事了。” “何事?” “昨天夜里,青衣门齐胜,出言不逊,辱没‘踏夜司’,被清卫署一名姓张的巡使斩了!” 长腿当即缩进水里,桶中的美人猛然站起,任由水流淌遍身体的每一寸地方。 “什么?” “竟有这事?” 说完,她才想起自己一丝不挂,又连忙坐了回去。 “是!” “今天早上,有人看到,齐皓上清卫署负荆请罪。” 麦肤女子冷笑道:“齐老头奸猾得很,如果不主动请罪,齐家就等着抄家吧。” 接着挥挥手。 “知道了,下去吧。” 屏风外的女子却仍没打算离开。 “小姐,老爷让你晚上回家一趟。” 桶里的美人顿时一脸不耐烦:“又来了。” “他又要给我介绍哪家的公子,那些油头粉面没用的玩意,岂配当我的夫君?” 突然。 她像是想到什么。 脸上露出笑容。 “我有个好主意.........” “春喜,去,给我打听那姓张的巡使。” “敢把齐胜宰了的人,才配做我的夫君。” 旁边的丫鬟‘啊’一声道:“这样不好吧,小姐。” “人家是官,咱们黑狼帮是.....” “总之,我觉得不太合适。” 麦肤美人拧了下小丫头的脸:“有啥不合适的。” “当初阿爹老迈,家中无子,我站出来继任帮主,反对的声音大了去咯。” “结果呢,现在有谁敢说我萧亦姝的不是!” 她哈哈大笑,姿意声色。 “就让我给阿爹,娶个官人为婿,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 * * 第二天。 清卫署,司房。 “妥了。” 司监一脸笑容道:“姜家村一案,至此可结。” “稍后我会出具文书,由驿卒送去县衙,那被冤枉的姜姓犯人自可出狱。” 张唯点点头。 司监又道:“大人的武勋,我已经记录在案,至于赏银,却是要过几天等百户所那边发放下来,再转交给大人。” 张唯对赏银不太在意,问道:“我现在的武勋有多少?” 司监翻开一本册子道:“二阶妖怪、精魄的武勋通常在二十点左右,但会视乎案子的难度进行调整。” “例如大人最近处理的两起案子,姑获鸟的武勋是二十点,但姜家村则是五十点。” “因此,现在大人的武勋共有七十点。” 张唯用手指轻敲桌面。 ‘踏夜司’的武勋可以直接换成银子,一点武勋大概可换成五两白银。 七十点武勋,便有三百五十两白银。 这可是一笔巨款! 不过。 谁都不会拿武勋换银两,司内的功法玄技,才是主要的兑换目标。 现在功法够用,玄技不差。 这两方面,张唯都暂时没有需求。 倒是缺一把趁手的战刀。 于是。 他问道:“我想换一把刀,你把刀器名册拿来我看看。” 很快。 司监拿出一本名册。 都是司内的刀器。 兵器装备,以材质品质,由低而高,分为匠器、名器、灵器、宝器等。 其中。 像张唯之前领取的横刀,便属于匠器。 名器则是由世俗中的名匠打造,通常这种器物,都会铭刻上兵器的名字。 如之前姜家村刀灵所持的妖刀,上面有‘百战’二字,那便是兵器的名字。 因此,那柄妖刀当属‘名器’。 不过。 长刀有灵,当器物孕育出自己的灵性,便属于‘灵器’了。 只可惜那柄战刀的灵性被张唯打散,如今虽仍有一丝灵性残韵,其品质高于‘名器’,却远达不到‘灵器’水平。 再看这本刀器名册。 里面多是名器,只有那么一两件灵器。 而且,灵器后面那一串武勋点,看得张唯头大。 按照他目前的水准,至少得在踏夜司干个十年八年,才能兑换出一件来。 见张唯面有难色,司监微笑道。 “大人,灵器宝器,甚至于传说中的仙兵神物,都是可遇不可求。” “你不妨换把名器先用着,日后若有机会,收服一些精魅,便可入手灵器。” “又或者,你再积攒一些武勋,再把你今日交上来的‘百战’兑换出去,也无不可。” “虽说它已非灵器,可至少,也比等闲名器强上不少。” “就是刀身已经受损,还需要找能工巧匠修复。” 张唯有点意外:“交上去的器物也能兑换?” 司监点头:“自然可以,而且,若是经手人出面兑换,武勋方面还可以打个折扣。” 还能这样! 张唯顿时来了兴趣,打听了下,如果是他的话,三百武勋便能兑换出妖刀‘百战’。 这也就是一件上乘名器的‘价格’,还算公道。 张唯想了想,花了五十点武勋,兑换了一把名为‘武炼’的战刀。 司监记录下来,说是需要上报百户所,最慢三天就能发放下来。 从司房出来,张唯便撞上了朱盈川、陆南天两人。 “张兄,我和陆兄正打算出门转转,一起?”女子武修扬声相邀。 张唯想想,自己来到米县数天,不是办案就是在清卫署里。 也是时候熟悉下这座县城。 于是点头答应。 三人便一道出了清卫署,往城中而去。 逛了半日功夫,张唯大致知道,这县城可分为东西两城。 东城是繁华地,销金窝。 富人齐聚之所。 青衣门的根,就扎在这一片。 西城却是贫民窟,烟花地。 三教九流,龙蛇混杂。 聚义堂和黑狼帮基本上都在这一带讨生活。 正逛到西城,张唯就听到有人大喊。 “都来看都来瞧咯,刚‘及笄’的姑娘,那叫一个水灵。” “便宜卖了,只要一两银子,您随便带回家。” 闻言,张唯双眉微皱。 朱盈川则是勃然大怒,脚尖一点,就朝叫卖声响起的方向冲去......... 第二十一章 张巡使,我来娶你! 就在前方不远处街口的老槐树下,十几条枯瘦的身影挤成一团。 手里捆着草绳的少女们都低着头,肩膀抽动,暗自涰泣。 可怜的人儿发辫上都沾着草屑与尘土,像被遗忘在路边的野麦。 一个长相粗豪的汉子,粗暴地把一个女孩拉了过来,大声叫卖。 “都看好了,个个都是黄花闺女,一两,只要一两就卖。” “买回去了,给口饭吃就行,至于活不活得成,只能听天由命。” 这时,朱盈川冲了过来。 女子武修身影轻摆,用肩头轻轻撞开围观人群,‘挤’到前面。 指着那粗豪汉子怒道:“你是何人?” “竟然敢当街贩卖人口!” “可知按照大曜律法,做这种买卖,是要杀头的!” 顿时,几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走上前来,拦住朱盈川。 “哪里来的浑人,竟然管到我们聚义堂头上?” 今天张唯三人没穿官服,只着便衣。 是以这些人贩,没有认出朱盈川的身份。 以朱盈川那晚一拳轰退姑获鸟的本事,自然不会怕这些市井帮众。 不过,张唯和陆南天还是走上前来,以防万一。 人群中,陆南天轻声道。 “比起青衣门和黑狼帮来,聚义堂的人员最是复杂。” “他们里面,即有来自深山老林的野修,也有绿林的盗匪,做的生意也是五花八门,但都是些肮脏的勾当。” 这时,老槐树下的粗豪大汉往前几步,挥挥手,让帮众退开。 接着笑嘻嘻道。 “这位相公,看长相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您有所不知,我可不是坏人,反而是大大的善人!” 他指着后面那些女孩:“看看这些闺女,她们都是家里没饭吃了,父母养不起了,才卖到我手里。” “卖给了我,我管她们三餐温饱。” “如若不然,她们早饿死了!” “可我不能做亏本生意,不能白养着她们吧?” “那怎么办?” “我只好给她们谋一条出路。” “让那些养得起的人,把她们买回去,让她们饿不着肚子。” “所以您瞧,我做的可是大大的善事,咱们大曜朝得讲理吧,难不成还能把善人斩了不成?” 朱盈川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你这是颠倒黑白!” 粗豪汉子脸色一冷:“够了!” “不想死的给我滚远点!” 朱盈川就要亮出令牌,这时,后方传来一把声音。 “这些女孩,我全要了!” 人群哗然。 张唯回头,便见一队人马缓缓行来。 为首一匹毛发油亮的白马上,坐着一名骑士。 是个长相美丽,带着几分野性的女子。 穿着一袭黑色劲装,手放在腰间一口长剑的剑柄上。 粗豪汉子一见,哈哈大笑:“什么风把萧老大给吹来了?” 这时,陆南天轻声道:“那是黑狼帮的帮主萧亦姝。” “黑狼帮崛起于市井,帮众都是穷苦人出身,上任帮主听说练功出了岔子,只能无奈隐退。” “之后由二女萧亦姝继任,也即眼前此女。” 张唯意外道:“陆兄消息很灵通啊?” 陆南天笑道:“没什么,我喜欢喝酒,所以常去酒肆。” “而酒徒的嘴巴,是最不严紧的。” “再说这些也不是什么机密信息,随便找人打听,也就知道了。” 接着,陆南天又拉了拉朱盈川的袖子道。 “朱老弟,这事你别管了。” “管不来那么多。” “哪怕你安置得了这些女孩,那其它人呢?” “你救不了天下人。” 朱盈川反问:“那谁能救得了天下人?” 张唯沉声道:“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女子武修神情一怔,随后,眼中的火焰渐渐熄灭。 陆南天又道:“我们走吧,这里没咱们什么事了。” 张唯同意。 三人便悄然穿过人群。 另一边。 那匹白马上,萧亦姝居高临下,看到张唯三人。 视线落在张唯身上时,眼睛一亮。 高声道:“三位且慢。” 张唯三人停了下来,往萧亦姝看去。 那美貌女子翻身下马,视线落在张唯身上。 “阁下可是清卫署的张唯,张巡使?” 张唯一怔,没想到萧亦姝竟然认识自己,便点头道:“我是。” 萧亦姝哈哈一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既然今天遇到了张巡使,那我便直说了吧。” “张巡使,我来娶你!” 张唯皱眉:“想取我性命,只怕没那么容易。” 萧亦姝愣了下,接着笑得花枝乱颤:“我要你性命作甚,我要的是你的人。” “张巡使,我要娶你作我的夫君!” 张唯愣在当场。 过了半天。 才吐出一个字:“啥?” 说了半天。 不是取我性命,而是娶我回家? 你们古人都这么直接的吗? 不是很懂这女子在想什么。 张唯摇摇头,转身打算离开。 见他要走,萧亦姝的贴身丫鬟轻声道:“小姐,官人要走了,你不把他捉回来?” 萧亦姝呵呵笑道:“好事多磨。不急。” “先去把那些女娃买下来,往后,你又多了几个姐妹了。” * * * 清卫署。 内堂,老掌旗莫英正在看信。 信是齐飞送来的。 写信的人,则是甘泉县清卫署的掌旗。 齐华! 看着信,莫英的脸色一点点凝重起来。 信里的内容,大意是说张唯胆大妄为,就因为齐胜几句胡言乱语,便将人给杀了。 今天他张唯敢杀齐胜,明天就敢动聚义堂和黑狼帮的人。 从此以往,只怕老掌旗再无清静的日子过。 再者,齐华认为,张唯此举是处心积虑,旨在谋夺米县清卫署掌旗一职。 若让张唯再捅几个篓子,恐怕延安府的百户所就会过问这事。 百户大人若是怪罪下来,作为张唯的上司,莫英肯定推脱不掉。 到时候,一个不好,老掌旗被撒职都算轻的。 而一旦撒职,张唯就有可能乘势而起。 信中,齐华暗示,只有把张唯处理掉,莫英才有好日子过。 最后,齐华表示,齐家和莫英向来交好。 愿意把家中珍藏的一株五百年份的人参送给老掌旗,以助莫英的修为能够更上一层楼。 莫英把信看完之后,谨慎收好。 思索片刻之后,老掌旗抬起头看向齐飞。 “你回去告诉齐老爷,就说晚上莫英上门拜访。” 齐飞答应离去。 四下无人之后,莫英才哼了一声:“好一招借刀杀人,真当我老眼晕花,看不出来吗?” “一株五百年份的人参,就想我替你们卖命?”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齐家藏着一盘成了精的灵芝。” “想让我手上沾血,至少得把那玩意拿出来还差不多!” 第二十二章 螳螂捕蝉【求收藏】 三日后。 司房。 “大人,这是你的赏银和刀器。” 张唯从司监手里接过一个文盘,上面盖着红布巾。 揭开,下面是十个银灿灿的元宝。 五十两白银! 上次姑获鸟一案,三人参与,张唯只拿到了十两赏银。 这次姜家村一案,张唯独自处理,再加上难度较高,因此赏银不少。 现在。 张唯的身家已经有六十两白银,这笔钱,足够他在城中置业了。 不过大曜律法有言:凡有司官吏,不得于见任处所置买田宅。违者笞五十,解任,田宅入官。 也就是说,当官的,若敢在工作所在地买房。 让朝廷知道了,得打五十大板,还要开除公职,房屋没收。 像齐飞,老掌旗这种属于本地人,在米县本就有田宅的,另当别论。 当然,官员虽然不能置业,但可以租借。 张唯打算找个时间,到城里租套房子,也省得天天挤在清卫署的小房间里,想练个功都麻烦。 收好银子后,张唯又接过一柄战刀。 名器,武炼! 战刀狭长锋利,刃尖呈斜锐角,似鹰喙啄物。 柄端铸鹰首吞口,鹰眼嵌绿松石。 刀鞘髹朱漆,绘鎏金飞鸟纹,鞘口包铜饰。 这件刀器无论从做工还是材质,都远胜张唯之前从库房领取的横刀。 他试着挥使几下,然后满意地收了起来。 离开司房,张唯就撞到陆南天。 却是老掌旗有请。 内堂。 张唯和陆南天进来时,只见朱盈川已在屋中。 老掌旗放下了茶杯,说道:“这里有个案子,你们三人去办了吧。” 他把一份卷宗交给张唯。 陆朱二人上前,与张唯一道观阅。 “神宗历一六一九年,三月二十五日.........” “米县辖下山边村,疑似出现尸鬼。” .......... 卷宗上的内容,大致是说,数日前,有货郎和平时一般,前往山边村兜售货物。 走到村口,看到残缺不全的尸首,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且听到村中传来虎豹般的嘶吼。 于是将此事上报衙门。 衙门派人去查,结果入村查看的衙役没有回来,只是高声大喊有尸鬼。 于是村外负责接应的人员便撤了回来,并上报了清卫署。 老掌旗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咙,说道:“你们且去查看,若是处理得了,就当场处理了。” “若是尸鬼众多,便以响箭传讯,我自会派人增援。” 张唯点头,收起卷宗,接下这个案子。 陆南天和朱盈川两人便先行告退,去做出行准备。 张唯却没走。 老掌旗抬起头:“还有事?” 张唯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道:“大人,这是我让画师画的像,你且过目。” 老掌旗接过来,只见上面画着一个老道。 穿着道袍,眼眶里黑漆漆一片,没有眼珠,左手有六根手指。 “这是?”老掌旗看向张唯。 张唯道:“上次姜家村一案,从姜望口中得知,那柄孕育出灵性的妖刀,乃画像中这个妖道所赠。” “因此,这个老道,才是姜家村血案的元凶。” “此人现在依旧逍遥法外,依属下之见,我们应当全力追捕,以免他又害人。” 老掌旗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安心办案去吧。” 张唯这才道了声‘告退’,离开房间。 片刻之后,齐飞来了。 老掌旗说道:“你去跟齐老爷说一声,螳螂已经捕蝉去了。” “让他把‘黄雀’准备好。” * * * 翌日,上午。 张唯远远看到一座位于连绵山峦下方的村子。 山边村。 和牛心村的情况差不多,这个村子的田地看起来也荒废了许久。 田中杂草丛生,不见耕牛,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人耕作了。 “好安静。” 朱盈川皱了下眉头。 正如她所言,此地安静得过分。 不说人声,便连虫鸣鸟叫都没有。 除了不时吹过的风声外,就没有其它声音。 这种异常的安静,让张唯有种变成了聋子的感觉,他沉声道。 “把响箭准备好,情况不对,我们马上撤。” 朱盈川点点头,并看向旁边的箭囊,那里面是从库房里领取的响箭。 响箭一放,声传百里。 清卫署那边接到消息,便会派人增援。 这也是‘踏夜司’惯用的传讯手段之一。 “走。” “我们看看去。” 张唯一夹马腹,便策马而去。 村口在望时,座下奔马突然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差些要把张唯掀下马去。 战马受惊。 应该是感觉到什么。 张唯连忙安抚。 然后飞身下马,将战马拴在了道旁老树下。 陆南天和朱盈川两人来到后,也是拴马步行。 这时候,有风从村子里吹过来。 风中带着腐肉的恶臭,如同死了多日的老鼠般,让张唯三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 村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似乎,村民都死绝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陆南天这时拿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药酒,在自己鼻端抹了下,然后递给张唯。 “我自己泡的,可以祛尸臭。” 张唯接过,倒出药酒抹在鼻端,果然风中的腐臭味没那么浓了。 这时。 前方一棵老槐树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三人交换了个眼色。 张唯和陆南天便一左一右,包抄过去。 当他们来到老树的另一头时,猛然看到,树荫下坐着一个村民。 那人面朝老树,在杂草中只露出半截身子,似乎正在吃着什么。 陆南天看了张唯一眼,便抽出重剑,剑锋指着村民。 张唯的手也抵在‘武炼’的刀柄上,接着开口:“我们是衙门的人,山边村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如此安静?” 那个村民停止了动作,接着转过头来。 顿时,一张狰狞的脸孔出现在张唯眼中。 这张脸,眼珠灰白,小半边的皮肉被啃光了,暴露出里面的白骨,以及白森森的牙齿。 再看这个‘人’,他手里抱着一条大黄狗。 黄狗已经死了,身上血肉模糊。 而这人的嘴边沾着狗毛,涂满鲜血,牙齿里还卡着肉丝。 不难想象,黄狗身上的肉去了哪里。 陆南天当即重剑劈下,剑锋上泛起淡淡火光。 下一秒。 烈焰就咆哮展开,轰落在树下这只尸鬼身上! 第二十三章 他们疯了! 尸鬼昼伏夜出,见光即死。 这也是张唯三人选择白天来到山边村的原因。 却没想到,在村外的老槐树下,就撞见了一只尸鬼。 这只村民所化的尸鬼,眼珠灰白,属于一阶尸鬼。 这个阶段的尸鬼,没有灵智,没有异能。 行动全凭本能。 之所以没死,也是因为有树荫遮挡了阳光。 但这时,陆南天的重剑斩出烈焰,一下把它吞噬。 烧得它在火焰里打滚,不消片刻,就烧成了焦炭。 陆南天这个剑修,走的明显是五行天道里火行的路子。 火行天道,勇烈威猛,火焰更是克制尸鬼这种夜行性的妖魔。 何况一阶的尸鬼,哪怕没有真元傍身的普通武人,也可斩杀。 是以陆南天一出手,这只尸鬼立刻就交代在这了。 “小心点。” 处理完这只尸鬼后,张唯一马当先,抽出‘武炼’长刀,走在最前面。 陆南天和朱盈川一左一右,追在他的身后。 三人成品字型进入山边村。 一进村子,便见尸骨累累。 土路上,草堆里,大树下,水井旁....... 尸体多是村民,全都残缺不全,有的更是直接只剩下一具焦骨。 那些通常是太阳升起时,来不及躲入阴暗处的尸鬼。 它们只要暴露在阳光下,就会烧成这副模样。 除了村民之外,还有猫狗的尸体,这些尸体都有被啃食过的痕迹。 看样子,这条村子的村民要么死了,要么已经变成了尸鬼。 是以才会连家禽都被吃个精光。 这时,他们经过一座占地半分的小宅院。 在村子里,这样的宅院,已经称得上豪宅了。 就在这座‘豪宅’里,张唯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低吼。 他打了个手势,陆南天和朱盈川就散开戒备。 张唯则绕到一个窗户旁边,窗户打开着,往里面看去,屋子里是间小小的书房。 书案上的镇纸下,还压着一些纸张。 竹柜倾倒,书籍掉了满地。 就在书房一角,有道身影蹲在地上,两只手像在掏着什么。 张唯用长刀轻敲窗台,发出一声轻响。 那道身影猛然回头,却是个老翁。 从穿着来看,像是村子里的教书先生,但这先生血染衣襟,牙齿发尖,文人气质早就荡然无存。 如今的他,只是一头噬人的恶鬼。 就在尸鬼脚下,是一具稚童的尸体,尸体被掏挖得一塌糊涂,旁边甚至还掉落着啃食干净的断骨。 感觉到窗外活人的气息,这只先生尸鬼低吼一声,就扑了过来。 眼看就要冲进阳光里,它本能地停下脚步。 但这时。 张唯已经破窗而入,屋内刀光一闪,先生尸鬼的脑袋就飞上半空。 再一脚踹出,张唯把无头的尸体踢到角落。 这才往书案上看去。 只见那镇纸下压着的纸张,最上面那张是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他们疯了!’ 张唯微微眯了下眼睛,拿起那些纸张看了起来。 ‘今晚,最后一个豆饼给忱儿吃了,接下来可怎么办?’ ‘大家都饿疯了,村子已经派了三拨人去衙门讨要赈灾粮,但都没有消息,长此以往,只怕得啃树皮了。’ ‘今天,村民们竟然抢起树皮来,真是何其悲哉!’ 接下来几页,上面的内容都差不多,记录了村民抢树皮,捉田鼠,甚至饿起来,自家养的猫狗也不放过。 再往下翻。 出现截然不同的信息。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刘保竟然拿出自家的粮食,分与大家,大伙都挺意外,一来这人平日凶蛮,二来他一个屠夫,家中竟然积粮甚多,但也有人非议,说刘保等到现在才分粮与众人,应该早拿出来。’ ‘总算和忱儿能够吃一顿饱饭了,刘保,真义士也。’ ‘三月十六,今晚的月亮格外圆,可惜刘保家中的积粮所剩无几,不愿再分与众人,老夫饥肠辘辘,无心赏月。’ ‘刘保上山打猎去了,说是若有所获,定分与众人。’ ‘刘保几天没回来了,饿坏的村民们竟然砸了他的家,要把他粮仓里的余粮抢出来吃,可怜他那年迈的父亲,竟被村民砸死,尸体被抛入井中,哎,何至于此......’ ‘疯了!’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这与禽兽有何区别?’ ‘找不到吃的,他们竟然,竟然将井中的尸体又捞了上来......煮了!’ 看到这里,书案上已经没有更多纸张了。 张唯呼吸沉重。 这些纸张上的字,字字溢血! 那姓刘的屠夫,把家中积粮散与村民。 到头来,却换得老父惨死,甚至被煮食的下场。 这个世道...... 宛若炼狱! 一次深长呼吸,张唯看向先生的尸体。 不过。 这位先生记录的文字信息里,没有提及后来的事情。 没有提到刘保是否回来,更没提到,村民是如何变成尸鬼的。 这时候,窗外响起陆南天的轻呼。 “张兄,变天了。” 张唯连忙来到室外,抬起头,之前还湛蓝的天空,现在迅速变得昏暗。 但天上不见云团,更像是光线被某种力量所摄。 随着天色渐渐昏暗,村子里的嘶吼声也逐渐多起来。 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不好,尸鬼要出来了!”朱盈川轻呼。 尸鬼昼伏夜出,但若是阴雨天,没有太阳的时候,白天也会出没。 何况现在,非但光线在消失,就连天地间的气息,也正变得阴盛阳衰。 这显然不是自然现象,而是某种奇术妖法导致的结果! 张唯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当机立断:“撤!” 三人立马朝村口方向奔去。 便在这时,前面一间间屋舍,突然有黑影从窗户、从大门里冲了出来! 全是村民所化的尸鬼! 它们肤色青灰,表面蔓延着黑紫色的纹路,舞动着漆黑的利爪,嘶吼着朝张唯三人飞扑过来。 顿时。 张唯的视野,完全被这些狰狞的身影占据。 这些尸鬼,有缺胳膊少腿的,也有骨头外翻,甚至拖着肠子的......... 一个个凶神恶煞,那灰白的眼珠满布怨气,发尖的牙齿渴望生人的血肉。 争先恐后,如同一片散发着恶臭的混浊洪潮,要将张唯三人淹没吞噬! 第二十四章 杀局 距离山边村十里左右的一个山头上。 这里摆了个法坛,四周真元翻涌,形成一个无形的风暴。 风暴之中,一道身影正掐诀持咒。 随着他朝山边村的方向一指,那里的天空变得昏暗无比,仿佛昼夜颠倒了一般。 长出一口气,齐家的长子,甘泉县清卫署的掌旗,齐华。 看向一旁的老父。 “成了。” “我暂时遮挡住山边村的天光,那里现在已经与黑夜无异,想必此刻,村里应该群尸乱舞了。” 齐皓重重地点点头,眼中射出怨毒之色。 “那姓张的小贼,竟然敢杀胜儿,我就要他的狗命来偿!” “亏得莫英那老匹夫的安排,才让我们有机会布下今日的杀局!” 齐华点点头,指着山边村道:“那条村子,不知何故,突然沦为尸村。” “里面盘踞着一头三阶尸鬼,也不离去,正因如此,村中的尸鬼才没有转移。” “此事,莫英早已知晓,前些日子还送官文给我,让我甘泉县配合他处理这场鬼灾。” 齐皓笑容阴森道:“姓莫的狡猾着呢,他只稍候修改了卷宗,就把那姓张的小畜生骗了出来。” “现在由你施术,让山边村日夜颠倒,尸鬼出没,定让那黄口小儿有去无回!” 齐华轻声道:“阿爹,以防万一,我们还是派些人手守在村外,以免那小贼侥幸突围。” 齐皓呵呵一笑:“早安排好了。” “我还准备了一封密函,里面记载了莫英与我齐家交易的全过程。” “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这封密函就会送到延安府百户所里。” “莫老鬼当真以为,我齐家那盘成了精的灵芝是那么好拿的?” “拿了咱们齐家的东西,他就得给咱们查缺补漏,要是我们齐家因此出了什么纰漏,他也别想好过!” 齐华道:“阿爹深谋远虑,孩儿佩服。” “既然此间事了,孩儿先行告退。” 齐皓点头:“去吧。” “你先回甘泉县去,免得让人识破你的行踪,露了马脚。” 齐华称是,告退离去。 * * * 山边村。 无端端的,白天变成了黑夜。 先前潜藏起来躲避阳光的尸鬼,又全都跑了出来。 一时间。 张唯三人陷入重围。 陆南天大吼一声。 “我来开路!” 重剑先是竖斩,把前面一只尸鬼直接给劈成两半。 再接着横扫,数颗狰狞的脑袋就飞上天去。 随后重剑泛起火光,烈焰一下照亮了四周,映出一张张恐怖的脸孔。 陆南天挥舞重剑,他的剑法大开大合,来来去去,基本上都是横斩竖劈。 招式虽然简单,但配合剑上的烈火,威力却是不凡。 特别是收割这些一阶尸鬼,砍起来就像割稻草似的,一剑过去,就倒下了好几只。 陆南天有前面开路,张唯伸手一拎,提着朱盈川就了过去,让这女子武修居中,张唯自己则负责断后。 ‘武炼’长刀纠缠猩红杀气,战刀一斩,便抖擞出漫天血雨。 一滴血色雨水,重重砸下,落在一只尸鬼的脑袋上。 那只尸鬼的脑袋立刻皮开肉绽,白骨凹陷。 被这滴血雨,砸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 哗啦啦。 暴雨滂沱。 从天而降,笼罩着前方大片尸鬼。 那些尸鬼没有灵智,再加上雨势暴烈,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当下身上的血肉不断被雨水冲刷消融。 这些死而复生的怪物,在血色暴雨之中,身体逐渐散架。 被雨水冲刷数息后,一大片尸鬼就此变成零散四落的碎块。 狂杀刀! 暴雨杀! 这一幕。 陆南天由于专门杀敌,又发生在他身后,没有看到。 朱盈川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女子武修,一双凤目满是讶色。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张唯。 不过数日的功夫,张唯又刷新了她的认知! 张唯深吸口气。 ‘暴雨杀’虽然霸道,消耗也大。 一招使出,真元锐减了三分之一。 不过。 现在张唯眼前,被不断浮现的‘功德点’信息刷屏了。 【功德+4】 【功德+5】 ....... 转眼赚了一百多功德点。 回头,见朱盈川愣神。 张唯连忙提醒:“响箭!” 朱盈川连忙拿下背后长弓,又从箭囊里取出一支响箭。 指着天空,一箭射出。 当即。 一声极为锐利的啸叫冲天而起,远远传开。 这时候。 陆南天吐气开声,鼓荡真元,一剑劈了出去。 那剑上汹涌的烈焰凝缩,化成一道火红色的刀芒。 这道刀芒,劈出三丈。 刀芒过处,一只只尸鬼如同被烧刀子切开的豆腐般。 身体无声错位、滑落、倒下。 顿时。 村口在望! 陆南天大叫道:“再加把劲,前面就是村口了!” 就在这时。 破空声响起。 箭矢,一支又一支,如蝗虫般呼啸着攒射而来。 陆南天瞳孔一缩,重剑抡得冒烟,将箭矢不断弹飞崩断。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个不停。 嗖~ 一声锐啸传来。 陆南天看到,一支箭头泛着金光,散发锋锐之意的劲矢,朝自己迎面而来。 那箭上金光,散发着金行天道的意蕴。 金行天道,锐意无双。 陆南天又刚大打出手,没时间调整状态,眼看这一箭就要接不下。 突然身子被人推开。 眼角处。 他看到张唯一闪而过。 ‘武炼’长刀纠缠着猩红杀气,闪电劈出。 斩在箭矢上。 猩红杀气冲撞着金行之力,场间真元四溢。 最终那支箭矢被长刀劈碎。 张唯得手后,扯了陆南天一把:“这边走!” 他冲向旁边一间屋舍。 这次变成朱盈川断后。 面对如潮汹涌的尸群,女子武修鼓动真元,拉开拳架。 点点青光汇聚,化为青色大龙,盘绕于拳臂之间。 “杀!” 朱盈川一声轻喝,重拳出击。 臂上青龙顿时扑杀出去,在尸群里横冲直撞,以蛟龙翻江之势,荡平大片尸鬼。 六丁六甲破邪拳! 辰龙翻江! 趁朱盈川压制住尸群,张唯和陆南天两人冲进屋舍。 等女子武修也进来后,两人立刻把门关上。 陆南天搬来桌柜等物,堵在门上,让门外的尸鬼一时间无法入屋。 三人这才挣得一丝喘息的时间。 张唯迅速往自己嘴里塞了块肉干,用‘化元功’提取出食物的元气,用来补充消耗的真元。 接连塞了几块肉干后,他才抬起头,眼中杀气烈烈。 “这是一个陷阱!” 第二十五章 小型鬼灾 陷阱一事,显而易见。 村口那阵箭雨,已经说明很多问题。 陆南天和朱盈川并非愚钝之人,稍微思索,也就明白过来。 陆南天趁着张唯说话之际,拿了个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烈酒。 然后道。 “谁布的陷阱?” “目的是什么?” 张唯有些猜想,但现在没有证据,不好胡说。 只是心里猜测,这恐怕是齐家所为。 看陆朱二人茫然的神情,应该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若不是他们的缘故,那就是自己。 如果说有谁想置他于死地的,那就只有齐家了。 问题是,齐家如何知道,自己来山边村了? 难度说....... 张唯心中一沉,同时眼中的杀机浓烈了几分。 莫英! 老掌旗和齐家向来交好,这可是齐老头自个说的。 因此,莫英是最有可能泄密的人。 刚才朱盈川已经发射了响箭,如果清卫署没有及时支援,那基本上就可以确定,山边村是莫英和齐家联手设下的杀局! 这时候,已经有尸鬼撞破窗户,想要钻进来。 朱盈川掠了过去,长腿一踢,就把尸鬼踹出去。 张唯沉声道:“这件事有可能是我连累了两位。” “接下来换我开路,无论如何,我都要送两位出村!” 一人做事一人当。 张唯不想拖累他人。 陆南天一怔,随后明白过来:“齐家?” 朱盈川凤目中闪过怒火:“他们竟敢设局杀害‘踏夜司’巡使,反了他们!” 张唯一紧手中战刀:“这里撑不了多久,快走,活下来再说其它的!” 随后便从另一侧的窗户破出,来到室外。 现在村里大部分尸鬼都集中在屋子大门那一侧,屋后这条羊肠小道,倒显空旷。 只是随着陆朱二人从窗户出来之后,门前的尸群感应到生人的气息,纷纷跟着移动,挤了进来。 幸亏这条小路空间有限,尸群前仆后继,但能够来到张唯三人面前的,只有十之一二。 张唯在前面开路,‘武炼’长刀不断劈砍,斩出猩红杀气,化为长戟大斧,将扑杀过来的尸鬼尽数放倒。 这时在尸群的嘶吼声里,张唯捕捉到一阵箭矢的破空声。 他不及细想,随手把一件晾在树枝上的布衣给扯了下来。 这个时候,一支支箭矢已经像飞蝗般落下。 张唯挥动布衣,将这些箭矢都包裹住,正想随手丢到一边。 心中一动,把布衣连同那几支箭,一块抛向旁边这棵老树的树冠,让这团衣物稳稳落在一处树桠上。 “张兄,你休息下,我替你片刻。” 陆南天主动出手,重剑泛起火光,扫出一片赤火,让几只尸鬼烧成火球。 就这样。 他们三人轮流开路,从羊肠小道杀了出来。 每当他们想冲向村子边缘处的时候,就会被一波箭雨逼回来。 几次之后,张唯三人非但出不了村子,还被逼得深入村庄。 杀到最后,张唯都已经有些麻木了。 他已经忘记自己斩杀了多少尸鬼。 只知道鼓动真元,挥动战刀。 这时。 ‘武炼’长刀横抹,两颗脑袋掉了下去。 张唯抬脚一踹,把挡路的尸体踢开。 前方视野骤然开阔。 没有尸鬼。 只看到昏暗的光线中,隐约出现一座宅院。 说来奇怪。 来到此处,尾随的尸鬼虽然不停嘶吼,却都停下脚步。 似乎不敢接近这座宅院。 张唯三人汗如雨下,气喘吁吁。 正好趁这个机会休息。 一屁股坐在墙边,张唯立刻拿出肉干,送进嘴里。 此时他没有一点食欲,但还是强迫自己吃下食物。 然后运转《化元功》,把食物炼化,提取元气。 陆南天则‘咚咚咚’往嘴里灌了几口烈酒,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奇怪,这些玩意为什么不追过来了?” 朱盈川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色小瓶,从里面倒出颗丹丸,丢进嘴里,然后把瓶子递给张唯。 “两位,这是补气回元的丹药,你们各服一枚即可。” 还有这种好事? 张唯连忙接过。 肉干哪有丹药香,他立刻丢了一颗到嘴巴里。 丹药入口即化,药液进入体内之后,张唯清楚地感觉到,体内的真元迅速上涨。 恢复的速度,可比他的《化元功》快多了。 这时朱盈川又道:“山边村这么多尸鬼,可说是一场小型鬼灾了。” “我在书中看过,盖凡鬼灾,尸鬼之中必定有主从之分。” “鬼灾如同一场风暴,主尸是风眼,主尸移动,从尸紧随。” “鬼灾就是这么蔓延开的。” “另外,主尸对从尸有绝对的威慑力。” “一般而言,从尸都不敢接近主尸。” 张唯也看过这样的记载,把银瓶递给陆南天后说道:“你的意思是,这宅院里可能是主尸所在,因此,这些从尸才不敢接近?” 朱盈川点头:“没错。” 陆南天一颗丹药入口,脸上有了血色,跳起来道:“只要灭了主尸,从尸就散了。” “到时候,咱们逃起来也容易些。” “既然主尸就在宅院里,那我们还等什么?” “干它!” 砰! 宅院大门转眼让陆南天粗暴踹开。 三人鱼贯而入。 门后是个院子,东面的地上堆着些烧焦的柴火,上面还架着一口锅,旁边散落着些骨头,似乎之前有人在这里烹饪。 西面则是一家茅屋,里面隐约可见菜案和灶台,显然是间灶房。 主屋大门紧锁,门上贴的门神画像沾着血迹,旁边还有一些似乎是用指甲抠出来的痕迹....... 朱盈川用力嗅了嗅,接着看向那间灶房。 “主尸应该在里面,我闻到那里有很浓的尸臭。” 这座宅院空气里都是令人作呕的恶臭,仿佛烂了多日的肉。 难为朱盈川能够嗅得出哪里的臭味更浓一些。 陆南天沉声道:“既是如此,干脆一把火把灶房烧了,能够烧死它最好,至不济,也能把那东西逼出来。” 张唯点头:“就这么办。” 陆南天便运转功法,重剑泛火,扫出一片火焰,转眼将灶房点燃。 这是间茅草屋,用竹子搭起框架,黄泥混着草糊的墙,把高粱杆捆起来再加上茅草做的屋顶。 火一烧,哗啦啦的一下子全点着了起来。 烈焰熊熊。 这时。 灶房里突然撞出来一颗火球! 第二十六章 无首罗刹 转眼的功夫,那间灶房已经给烧没了。 从灶房里撞出来的这颗火球,火焰渐渐熄灭,伴随着浓烟升起的,还有黑红相间的煞气。 透过黑烟和煞气,张唯看到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 身长九尺,体格健硕,肌肉贲张。 穿着黑圆领袍,系着一条脏兮兮的皮围裙,右手拎着一柄拿来剁骨的大砍刀。 左手却抱着一颗还沾有几缕白发的头骨。 当这道身影身上的黑烟散尽时,张唯几人才赫然发现,这道身影的脖子上空空如也。 没有脑袋! 朱盈川立时轻呼出声:“这是‘无首罗刹’,三阶尸鬼!” 陆南天看着她:“啥玩意?” 朱盈川急急道:“尸鬼,三阶尸鬼!” “这种尸鬼在成形之后,原本的脑袋会自行脱落。” “它会把脑袋藏起来,因为这颗脑袋,是它的弱点,也是它的‘罩门’所在!” “如果不搅碎这颗脑袋,就无法真正杀死‘无首罗刹’。” “哪怕把它的身体切成碎片,烧成灰,它也能够恢复如初!” 张唯瞳孔一缩。 朱盈川接着道:“另外,‘无首罗刹’力量惊人,有降龙伏虎之力,能生撕猛虎,十分可怕。” 陆南天这时目光落在那尸鬼左手的头骨上:“那东西会否就是它的脑袋?” 朱盈川断然道:“不可能!” “无首罗刹脱落的脑袋,与生前无异,绝对不会只剩下头骨。” “而且,从那个头骨的骨色来看,头骨的主人应该年纪不小了,跟无首罗刹的肉身不匹配!” 猛然间。 张唯脑海里闪过一丝灵光。 皮围裙、剁骨刀、年迈头骨........ 他看向院子东侧那口锅。 “这是刘保.......” “那个父亲被村民煮食的屠夫。” “他变成了尸鬼?” 现在。 张唯终于知道,那教书先生留下的信息的后继情况了! 刘保回来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变成了尸鬼,还是三阶的‘无首罗刹’。 他找到了父亲被煮剩下的头骨。 似乎因为这颗头骨的原因,他一直没有离开山边村。 才让村里的尸鬼‘安分守己’,否则鬼灾早蔓延到其它村落了! 陆南天视线不敢离开尸鬼,但还是分神问道。 “张兄,你认得这头尸鬼?” 话音未落之际。 那尊无首罗刹,大脚在地面重重一踏,踩得院子地面下陷,整个院子甚至都晃了一下。 借助这股力量,无首罗刹那魁梧的身影,刹那间来到陆南天跟前。 手里那柄还沾着肉丝,染着血迹的剁骨大刀横扫。 要把陆南天拦腰斩断! 陆南天连忙架起重剑。 剁骨大刀扫在重剑上,当一声响,陆南天闷哼一声,连人带剑飞快滑退,两只脚擦着地面,擦出三丈滑痕! 扫开陆南天后,无首罗刹又扑向张唯。 剁骨刀竖劈! 张唯就要扬刀招架,却闻陆南天大吼:“别硬接它的刀!” 顿时,张唯连忙变招。 用‘武炼’最厚的刀脊,去接无首罗刹的大刀。 两者接触的瞬间,张唯连忙卸力,让剁骨大刀顺着‘武炼’战刀的刀身一路下滑。 即便如此。 刚才双刀相接时,张唯握刀的手,虎口已经裂开。 可见无首罗刹的力量实在惊人。 此刻。 两把刀擦出了一串火星。 最后剁骨刀沉重地劈在地面。 咔嚓。 张唯脚边的地面裂开一条缝隙,一直朝着前方蔓延开去。 这时。 无首罗刹飞起一脚,踢向张唯胸口。 张唯连忙抽身后退,拉开距离,同时大叫。 “朱兄!” “这里交给我和陆兄,你去找它的脑袋!” 朱盈川知道这时不能犹豫,立时飞身冲向主屋。 张唯站稳脚跟后,调整呼吸,沉声道:“陆兄,我们一左一右,与它游斗,拖延时间。” 陆南天重重点头:“好!” 便往右方移动。 无首罗刹似乎感觉到张唯的生命力要更旺盛些,直接抛下陆南天,直奔张唯而来。 它的攻击直接、粗暴、没有什么技巧。 就像一个宰杀生猪的屠夫。 一刀下去,讲究一个势大力沉。 若是被劈中,保管张唯给剁得这里一块那里一块。 不过。 也因为无首罗刹没什么技巧,招式直白,来来去去都是那几招。 张唯看上几遍后,也就记下了。 接下来,只要无首罗刹的手臂一抬,张唯就知道它要横扫还是竖劈。 躲闪起来,倒也不难。 就是无首罗刹不断进攻,压迫感十足。 哪怕只是躲闪,张唯的体力也在直线下降。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久守必失。 只要自己出现失误,哪怕最小的失误,也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冷静观察! 冷静思考! 张唯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心急。 就像前世面对汹涌火情时,队长总会要求大家不要冒进。 要先观察火势,然后再找出最合适的灭火对策。 很快。 张唯有想法了。 “陆兄,我想办法牵制住它。” “一有机会,你就卸了它的双腿!” 没有双腿,无首罗刹的机动性就会直线下降。 到时候不管是周旋还是拖延时间,都会容易许多。 陆南天点头道:“明白。” 他不急着出手,而是调整自己的状态,以求一击得手。 场间,张唯故意往围墙的方向移动。 片刻之后,他已经靠在了小院的围墙上。 这时无首罗刹冲了过来,剁骨刀高举过顶,猛然劈下! 张唯看准了时机,侧转半身,让剁骨刀从眼前掠过。 轰! 大刀劈进了围墙里,最终停在了墙根处。 就是现在! 张唯当即一脚踩在无首罗刹的手臂上,接着长刀倒转,刀尖朝下。 猛然扎下! 噗呲。 战刀刺透了无首罗刹的手腕,把这条手臂钉在了地上。 “陆兄!” 听到张唯的大叫,陆南天暴喝一声,抬脚踢在重剑的剑身上。 重剑顿时向上荡起。 陆南天抡着重剑,以腰身发力,扭转身体,带着重剑也跟着旋转起来。 转剑之际,剑身泛起汹涌火光。 烈焰咆哮。 之后又不断回缩,凝成火红剑芒。 随着陆南天的移动,剑芒在院子里转出一个个圆环。 最后。 一个环形剑芒,掠过无首罗刹的双腿,将它双腿从膝盖处斩断! 第二十七章 寅虎裂山【求收藏】 双腿被卸,无首罗刹的身形猛然矮了一截。 张唯立刻抽出战刀,脚尖一点,人便向上跃起。 一个翻滚,落到尸鬼身后。 接着左右开弓,把无首罗刹两条断腿踢飞开去。 让它一时间无法恢复行动力。 无首罗刹膝盖撑地,腰身一转,那口剁骨大刀挟带一团腥风,就朝张唯拦腰扫来。 张唯贴地翻滚,躲开攻击。 这时尸鬼转过身来,双腿迈开,用腿骨充当脚掌,追向张唯。 不过。 无首罗刹虽然还能够行走,但速度明显下降。 而且没有脚掌,它无法纵跃,威胁直线下降。 张唯应对起来,也没有早些时候那么吃力了。 现在只望朱盈川赶紧找到无首罗刹的脑袋,才好斩杀这头尸鬼。 片刻之后。 张唯留意到,这头尸鬼无时无刻,都捧着那颗头骨。 看样子,这颗应该是刘父的头骨,对无首罗刹而言,显然十分重要。 张唯心中一动。 在躲开无首罗刹的攻击时,‘武炼’试探性地,朝那颗头骨扎去。 无首罗刹来不及拦截,它干脆转过身,用自己的身体代替头骨,生受张唯一刀。 与此同时。 剁骨大刀呼啸着朝张唯劈去。 张唯扎了尸鬼一刀后,便飘身后退,避开攻击。 但刚才的试探,让他肯定一件事情。 “陆兄!” “无首罗刹很重视那颗头骨,我们可以利用它来拖延时间。” “但要注意,别损坏那颗头骨。” “弄坏了,这大块头恐怕要找咱们拼命。” 陆南天闻言点头,随后重剑扫向那颗头骨。 果然。 原本要追向张唯的无首罗刹,立刻停了下来,并用剁骨刀荡开重剑。 就这样。 张唯和陆南天轮流攻击那颗头骨,逼得无首罗刹左支右绌。 一时间,只顾保护那颗头骨,忘记去攻击张唯两人。 眼看局面控制住,张唯稍微松了口气。 突然。 尖锐的破空声又响了起来。 接着一波箭雨从天而降。 张唯两人顾不得再去攻击头骨,连忙防御闪避。 无首罗刹趁机冲向张唯,它也不管天上的箭雨,任由那些箭矢把它扎成刺猬。 可在这时,一支箭矢击中头骨。 顿时。 那颗头骨从无首罗刹手中掉了下来,正好尸鬼一脚踩上去,把头骨踩得粉碎! 见状,张唯脸色一变。 陆南天更是轻呼一声:“坏了。” 无首罗刹这时也停了下来。 一动不动。 过了良久。 突然从后院的方向,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 正在主屋里翻箱倒柜的朱盈川停下手来,望向后院,凤目中闪过一丝喜色。 女子武修当即破窗而出,来到后院,寻着声音找到一口水井。 声音正是从井下传来! 朱盈川拿起一根从屋里找来的蜡烛,用火折子点着,往井里一照。 依稀看到,井中的水面上,漂浮着一颗脑袋。 乱发披散,面容狰狞,怒眼圆睁,正张口大吼! 吼声里,有说不清道不尽的怒意! “找到了!” 朱盈川当即飞身下井。 院子里。 当后院的吼声传来之际,无首罗刹全身颤抖,肌肉蠕动,仿佛皮肤下面有一条条毒蛇在游走。 黑红相间的煞气冲天而起,在那可怖气息的笼罩下,无首罗刹的身形变得隐隐约约。 可以看到的是,这头尸鬼的体型正在不断膨胀。 特别是被陆南天卸下的双腿,竟从断腿处再生血肉骨骼。 于是无首罗刹的身影逐渐拔高,转眼,远比之前更为高壮的一道身影出现在张唯两人眼中。 随后。 血肉顺着无首罗刹的手臂,蔓延到了那柄剁骨刀上。 很快,刀身就被血肉包裹。 那一团事物仍在不断蠕动着、增长着,并逐渐拉伸成砍刀的形状。 随着血肉停止蠕动,它们迅速硬化,最后,无首罗刹那上多了一口古怪但巨大的刀器。 抬臂、扬刀、重斩! 那口血肉大刀,劈出混合着黑红煞气的刀芒。 粗状的刀芒几乎在眨眼,便来到张唯面前。 眼看躲不及,一团火光突然在张唯身边炸开。 爆炸的冲击推开了张唯。 让那道黑红交映的粗烈刀芒从张唯身边经过,斩开围墙,在地上劈出一条十丈长,宽一尺的裂缝! 张唯肩膀衣物破损,皮肤也给火焰烫得发红,但总算逃过一劫。 他朝陆南天看去,后者轻轻点头。 刚才那团火焰,自然是他的杰作。 这时无首罗刹扬刀再斩。 一道道黑红相间的刀芒,横劈竖斩,不断轰向张唯两人。 两人上蹿下跳,使出浑身解数,才勉强保住性命。 此刻。 张唯人往后仰,躲开一道横扫而来的滚滚烈芒。 就看到头顶又是一片箭雨落下。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无奈之下,他只能避重就轻。 拼着被箭矢擦到扎中,也要先躲开刀芒再说。 可无首罗刹的刀芒似乎没有尽头,这才是让人绝望的地方。 突然。 原本狂攻不停的尸鬼,动作猛然一僵。 接着全身颤抖起来,身上散发的黑红煞气,也较之前稀薄不少。 张唯两人这才有了一丝喘息的时间。 便在这时。 朱盈川的声音在后院响起:“两位,我已经捣毁无首罗刹的首级!” 张唯闻言,眼睛一亮。 捣毁了脑袋,虽然不能直接杀死无首罗刹。 但还是造成影响。 与此同时,破空声响起,朱盈川来了。 她才来到小院,天上便又响起劲矢破空的锐啸。 朱盈川正要拦截,一片火幕便在头顶上散开,将这波箭雨拦了下来。 她不由看向陆南天。 陆南天喘着大气,苦笑道:“我真元耗尽了。” “不过,替你们拦拦箭雨,问题不大。” 张唯当机立断:“朱兄,我们上!” 他拖刀疾行,直奔无首罗刹而去。 不过。 朱盈川更快。 女子武修到现在都保持着几乎完整的战力。 现在全力施为之下,动如脱兔,一下子就越过了张唯。 无首罗刹扬起血肉大刀,朝朱盈川劈落。 朱盈川脚踏奇步,身形飘忽,躲开攻击的同时,还绕到了尸鬼背后。 随即,朱盈川摆出一个拳架,形若猛虎踞地。 与此同时。 一头雪白色的猛虎虚影,浮现在女子武修身后。 那头猛虎,额间‘王’字泛起金芒。 伴随着朱盈川一拳轰出,猛虎虚影咆哮扑击,虎爪一扬,就拍在无首罗刹的身体上。 尸鬼的身体顿时蔓延出一片蛛网似的裂纹,随后‘轰’的一声,炸起数百道血箭。 一块块血肉更是离体飞射,顿时,无首罗刹的身体明显缩小了一圈。 六丁六甲破邪拳! 寅虎裂山! 第二十八章 飓风杀 朱盈川全力一击,让无首罗刹成功‘瘦身’。 但这还不够。 于是张唯飞奔而去。 奔行途间,他有意地控制自己的速度、节奏,同时配合一次次恰到好处的呼吸吐纳。 从而让自己来到无首罗刹身前三步时,已然处于最佳的状态! 长刀扬起。 张唯从单手拎刀的姿势,变为双手持刀。 身体侧转,双手屈肘。 战刀几乎贴在后背。 这是最大出力度的姿态! 脚尖点地。 起跳。 张唯瞬间来到无首罗杀上方。 腰身一拧。 整个人便像陀螺般旋转起来。 于是纠缠着猩红杀气的长刀,拉出了圈圈刀芒。 刹那间和无首罗刹擦身而过。 张唯落地。 落到无首罗刹身后。 长刀平举。 画面就此定格。 下一息。 张唯身后,无首罗刹的脚下,突然炸起风色。 随后。 血色龙卷,冲天而起! 瞬间吞没了尸鬼! 狂杀刀! 飓风杀! 狂风呼啸。 那条冲天大龙之中,细密的猩红刀芒宛若丝线,密密麻麻地围绕着无首罗刹旋转剐擦。 于是无首罗刹身上的血肉不断被剐成肉糜,飞溅出去。 血肉被剐掉之后,便轮到筋骨,接着是内脏........ 最后。 无首罗刹身体不断咔嚓作响,骨头连着肉,一块块被绞飞出去。 随着血色龙卷‘轰’一声炸开,无首罗刹粉身碎骨。 鲜血、肉碎、断骨、残渣。 漫天落下。 哗啦啦。 仿佛下了一场骤雨。 浇落整座宅院! 与此同时。 山边村上空的天色逐渐明亮起来。 光线越来越亮。 最后。 太阳出来了。 阳光普照,那些围绕在宅院附近的尸鬼,来不及躲避,暴露在大太阳底下。 当场就着火燃烧。 尸鬼们嚎叫着,一颗颗火球到处乱跑。 但最终,都归于沉寂。 一场鬼灾,就此消弥。 陆南天一屁股坐倒在地,摘掉肩膀上的碎肉,开口道。 “妈呀。” “总算活下来了。” “我还以为这趟死定了。” 然后他看到张唯也坐到地上,接着从怀里掏出肉干就往嘴里送。 看着张唯咀嚼肉干,陆南天胃里一阵难受。 心想这张兄心够大的,身上沾满肉碎污血,就这样还吃得下东西。 张唯一边吃着肉干,一边‘看’着眼前闪过的信息。 【功德+357】 【‘无首罗刹’精魄+1】 ............ 这次没有看到‘回忆’。 难道是因为尸鬼的缘故? 只有妖怪和精魅才能够看到他们的经历? 还是说尸鬼的执念不够深? 看不到回忆,就不知道刘保是怎么变成尸鬼的。 或许....... 这个答案,只有老天知道了。 吃下几块肉干,真元恢复了些许。 张唯这时感觉到,体内微微震动着。 经历了这场恶战后,又有几道经脉被震开。 现在他已经是‘纳气三重’了。 抬起头。 张唯看向陆南天和朱盈川两人:“二位,我们得商量下对策了..........” 鬼灾虽然消弥。 但三人身上的危险还没有解除。 * * * 天黑了。 一队骑士,不紧不慢地来到山边村附近。 火把的光照亮了莫英的脸庞。 米县掌旗遥望远边的村子,微微皱眉。 很安静。 听不见一声尸鬼的嘶吼。 这个村子的情况他是知道的。 早在上个月,衙门那边就把山边村的异常情况上报到清卫署。 在张唯三人没来报道之前,莫英就派人调查过。 确定了这座村子已经沦为尸鬼的巢穴。 一头三阶尸鬼占据此地,并让村民都转化成了尸鬼。 如此数量的尸鬼,已经算是一场小型鬼灾。 但不知什么原因,尸鬼一直没有移动。 于是莫英也没有急着处理,而是去联系周边其它县的清卫署,打算来一次联合行动。 结果,张唯把米县的天捅了个窟窿。 为了协助齐家布下杀局,莫英修改了卷宗,误导张唯来到山边村。 并且。 为了让这件事看起来没有破绽,他还把陆南天和朱盈川这两个新人,也一起送上绝路。 三个新人如果都死了,那就没有人知道,莫英针对的其实是张唯一人。 虽然这样做不厚道。 可两个新人的命,自然抵不过齐家那盘成了精的灵芝。 现在那盘灵芝,莫英正好生养着。 等时机成熟,便可拿来入药炼丹,成为自己突破‘入海境’的助力! 然而。 事情似乎不太顺利。 现在是晚上。 正是尸鬼最活跃的时候,村子没理由如此安静。 “顾绥之。” 莫英沉声道。 后方一匹棕马上前,马上是一名巡使。 这名巡使,年纪与张唯相若。 但整个人畏畏缩缩,骑着马,身体有意无意地微微蜷缩着。 眼睛乱转,不断观察着四周。 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一脸紧张。 似乎担心黑夜里会突然冲出妖魔将之击杀。 其它巡使看着他,无不摇头嘲笑,如同看待一个废物。 “莫...大人,你叫我?”顾绥之小声道。 莫英皱眉,这姓顾的,胆小懦弱。 要不是署内就他一个法修,莫英早把他踢走了。 “我想知道村里现在的情况。” 顾绥之看了老掌旗一眼:“大...大人,等会我能否留在村外策应?” 莫英一阵头痛,没好气道:“等会的事等会再说,你赶紧给我查看情况!” “是,是。” 在后面同袍一阵嘲弄声中,顾绥之掐诀结印,低声持咒。 “巽风为媒,驰骛四野;触物回声,絮语归穴;青萍微动,万象昭列;借我灵犀,辨微知阙!” “疾!” 呼! 起风了。 一阵狂风,呼啸着吹向了山边村。 这蕴含着顾绥之真元的气流,在接触到事物时,会产生涟漪。 如投石入湖,反弹的气流在震颤宋之儒,将沿原路回溯。 从而在施法者脑海中,勾勒出周遭的场景。 以风为耳,以气为目。 此术,名为‘青萍探微’。 乃巽风天道的奇术。 很快。 山边村里的场景就浮现在顾绥之脑海中。 他随即将‘看’到的画面描述出来。 “大人,村子里没有异常。” “等等,我看到有人出来了。” “三个......” “是张巡使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