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一心求死,全相府却跪下了!》 第1章 许绾一心求死 “一个军营罪奴,刚回来就推雪儿小姐下水!真是恶毒!怪不得要关她禁闭呢!” “要不然,太子能把她丢去军营,要另娶善良的雪儿小姐?她就是自作自受的!” “就这还敢跟大家拿乔呢,三天了,送进去的饭菜一口未动,脸色白得跟鬼一样,可千万别死这,免得晦气!” “……” 昏暗的屋舍,女子痛苦的蜷缩在地,捂着脑袋,死死的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往日记忆在脑中一点一点在盘旋,先前的痛苦与责问历历在目,加之外头的嘲讽,几乎是快要将她逼疯! 睁眼,入目即是黑暗。 许绾在黑暗中,忍着疼痛,伸手触及腕上佛珠,而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她竟是不由的笑出声,笑着笑着,一口腥甜上涌,让她的手不断颤抖。 三天了。 时间到了,没想到,她回家了,却跟在军营时没有任何区别,还是一样的痛苦啊…… 三年前,她还是相府嫡女,因为发现了自己的未婚夫太子裴珩和她的婢女苏雪儿私会,被太子当众退婚,苏雪儿污蔑她虐待她,流言蜚语无数,她被千夫所指,家中之人除了祖母外,没人帮她,反而还收了苏雪儿为相府义女! 最终,祖母也没能保下她,她被太子安上罪名送到了军营为奴! 明面为奴,实为军妓。 入军营第一日,她就被士兵带至郊外,侮辱致死,最终丢至乱葬岗,死后怨念太深,执念不消,怨气不散,尸身被煞气侵蚀,僵化不腐,更无法投胎。 她每一日都能感受到生前的痛苦! 后,路过一僧人,见她可怜,欲助她解脱,便给了她一串佛珠。 高僧告诉她,若要解脱,便需归家,若家中人以亲缘挽留,只需三日,她便可恢复生机。若无亲缘挽留,则需要她自行斩断亲缘,让每一个人,都杀她一次,她便可解脱,再入轮回。 而在此过程中,她不可害人,因为会导致因果往复,一旦她无法解脱,她就会一直重复生前的痛苦,永世不得超生! 她在军营中,等了三年。 日日等,夜夜盼,终于,在三日前,他们来了,他们告诉她,祖母死了,临终前求太子特赦,许她归家,所以,他们来接她了。 他们还说,之前不帮她,是怕再度惹怒太子,收苏雪儿为义女,也只是为了平息太子怒火。 他们哭着抱着她,说她瘦了,受苦了,说带她回家,此后再也不让她受苦了,亲人的眼泪,让她以为,他们还是如从前一样疼爱她,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 她相信了。 她满怀希冀的回家,期盼团圆,可归家后仅仅只过了半日,他们就说,她推了苏雪儿入水,逼着她认罪。 她没有推,她跪下求他们查真相,求他们相信她,但苏雪儿一哭,他们就将她关了禁闭! 这三天,她求也求了,跪也跪了,用尽了所有办法,却都不能换他们相信她。 他们依旧认为,是她推的苏雪儿。 先前的关怀疼惜,不过只是哄她的罢了,可笑的是,她真的信了。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阿绾,已经三日了,不过是认个错,有这么难吗?还是说,你当真嫉妒成性,一定要她死了你才甘心?你就这么恨她吗?” 男人的话语倏然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封闭的房门终于打开,刺眼光芒照入,一身形颀长,身着锦衣的男子缓步而来,最终在她面前站定。 是她大哥,许昌越。 许昌越垂眸,望着地上脸色苍白的女子,皱了皱眉,最后,到底还是不忍,蹲下来与之平视: “只要你肯低头认错,把雪儿当成妹妹和平相处,父亲和母亲便不会再罚你了,阿兄也不会再怪你,我们还是和从前一样待你,这不好吗?” “雪儿因你之故落水,高烧整整三日,险些丧命。父亲母亲对你很失望,阿翎对你这个姐姐,也很失望。” “你如此过分,我们只让你同她道歉认罪,你为何就是不肯?” 许绾定定的看着他,目光描摹他的面庞,终是苦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 “大哥,真的想让我认错吗?” 许昌越冷声:“是。” 许绾笑得灿烂,不再争辩,只是取下了自己头上的发簪,递到了男人的手中,她握着他的手道: “嘴上致歉,实在太没有诚意,大哥不是想让我道歉吗?我有一个更好的方法。” “什么?” 许昌越略微蹙眉,有些不解,瞧着眼前人苍白到毫无血色的面庞,他的心莫名有些难受,他叹了一口气,还想在劝,下一瞬,许绾便是拿着他握着发簪的手,狠狠刺向自己的腹部! 许昌越瞪大眼睛,猛然收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簪子刺破了衣裳,扎进了腹部!嫣红的鲜血霎时在衣衫晕开,绵延一片,看着触目惊心! “你干什么?!”许昌越额头青筋暴起,惊诧责问:“你疯了吗?!” 许绾不答,隐忍许久,终是忍不住呕出了一口鲜血,直接朝着后方倒下! 许昌越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更快一步做出反应,他猛然接住她,按住伤口,无端的恐慌席卷而来,让他再也无法维持平静,直接冲着外头喊: “来人!快来人!” “去请大夫!立刻马上!” “若是小姐出了什么事情,我唯你们是问!” 男人愤怒嘶吼,眼中的恐慌和颤抖的手暴露了他的思绪。 许绾仰躺在他怀中,却是只感觉到万分疲倦,逐渐陷入黑暗中…… 看啊,这就是她的大哥,许昌越。 曾经,家中最相信她的人,也是她除了祖母外最敬爱的人,他曾说,他会永远疼爱她这个妹妹,此刻,男人面上的关心也不是作假,似乎真的,只要她低头,一切就都可以过去。 但只有许绾才知道,这是过不去的。 若她低头认错,他们会说她恶毒至极,不知悔改,依旧会罚她。 若她不认,她便是狡辩,是冥顽不灵,依旧会被罚。 不论是低头还是不低头,结果都一样。 因为,他们不信她。 不过这些,如今都不重要了。 三日之期已至,她无亲缘挽留,已错失复生之机。 她已经,是真正的死人了。 说什么都没用了。 既不能活,那如今,她要做的,便是让他们来杀她。 她要解脱,她,再也不要留在这世上受苦了。 第2章 许绾不要他们了 侍从步履匆匆,来回奔走,领回了郎中,府中上下皆是被惊动。 不肖片刻,许夫人就带着许麟赶了过来,来时,郎中正在给昏迷的许绾诊脉,许绾腹部伤口刚处理好,瞧不出太多情况,而许昌越,站在床边,衣袖衣襟都沾了血,脸色苍白,有些发懵,像是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许夫人吓得魂都要飞了,连忙上前:“好好的,怎么闹成这样了!” 许昌越摇了摇头,没回应许夫人的话,目光专注的盯着郎中。 郎中皱着眉,手有些抖,反复摸着脉,越摸越心惊! 这……这脉象…… 怎么会是死脉?这……这分明是死人啊! “怎么样了?” 许昌越紧张询问。 郎中颤抖,猛地起身:“公子,这位小姐她分明已经……” “我没事,让无关紧要的人都出去。” 郎中的死字未能出口变笨打断,许绾起身那一刻,郎中的眼睛倏然瞪大,惊恐之色直接溢出! 许昌翊不曾注意,只安抚道:“阿绾,你的伤口刚处理好,应该再让郎中给你瞧瞧,你……” “我说,让他走!” 许绾腹部的伤口刚包扎好,一激动,伤口又渗了血,许昌越呼吸微窒,心下虽不悦,但想到她刚刚躺在自己怀中满是血污的样子,更不敢刺激她,只能摆手让郎中出去! 郎中的腿有些发软,回头看了许绾一眼,女子黑白分明的眼眸黯淡,苍白的皮肤毫无血色,看起来……分明与死人无异! 郎中直接吓跑! 见状,许绾垂下眼眸,无意识的摸了摸她手腕上的佛珠。 这佛珠共有八颗,高僧说,若无亲缘挽留,则需他们杀她方可解脱,这每成功一次,佛珠就会碎一颗,她原本以为借兄长之手自裁也可成……但现如今看来,并不能成。 佛珠完好无损。 难道,一定要他们心甘情愿,主动杀她才可吗? “胡闹啊!真是胡闹啊!”许夫人叹气,看着眼前狼狈的人,眼眶不自觉红了几分,自从回来,这女儿就一直不让她省心! “阿绾啊,何苦弄成这样?你就算是心有不甘,也不可这般胡闹,你一未出嫁的闺阁女子,把自己弄成这样,成何体统,这日后若是坏了名声,你要如何嫁人?” “是啊,阿姐也真是,弄什么苦肉计,你这样的把戏,我在外头可见多了,无非就是在自己身上藏个血包,再找个由头戳破即可,你也就骗骗大哥了,可骗不过我。” 许麟面露责怪,直接将这些归咎为苦肉计: “过不久,就是太子殿下选妃大典,你是不是想快些出来,好去抢雪儿姐姐的太子妃之位?” 许昌越闻言怔愣:“苦肉计?你说这是苦肉计?” “是啊,大哥,你这都看不出来吗?如果不是苦肉计,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姐,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样的痛?”许麟撇嘴,极不满的看了许绾一眼。 许绾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着眼前的许夫人和许麟出了神。 曾经,母亲是心思最细的,小时候,许绾哪一处磕了碰了,她总能第一时间发现,然后拉着她的手,耐心的哄。 次数多了,她不想母亲总为她担心,渐渐的开始注意,不贪玩了,后来,时间久了,便轮到她关心母亲了,母亲腰不好,还时常头痛,她担心母亲,自学医术为她调理,治好了她的头疾…… 她那时说:“阿绾是娘的福星,日后,你就是娘最疼的孩子……” 而许麟,是晚她一刻钟出生的阿弟。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时常调皮,经常惹是生非,每一次,都是许绾替他扛下罪责,替他受罚,每每这般,他都很愧疚,很心疼,总吵嚷着,日后长大了,一定好好报答阿姐。 后来,他懂事了,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找来送她,哄她开心,陪她出游,护在她身边,怎么赶都赶不走。 他那时说:“阿姐就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会永远保护阿姐的!” 母亲和阿弟,当年都是最疼惜她的。 只可惜……也是他们,当年偏信了苏雪儿,为了苏雪儿,将她舍弃,如今,更是为了苏雪儿,来这里兴师问罪。 她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便不会再痛了,但每当这时,他们却又能给她更沉重的一击。 太可笑了。 她如此狼狈,狠心自裁,落在他们眼中……不过只是苦肉计罢了。 “你笑什么?你当真是骗我的?方才,果真是你的苦肉计?”许昌越只觉得怪异,他心中忐忑,本能的觉得不可能,可是看见许麟如此肯定,他又不得不怀疑! 三年时间,没让她学好,她怎么还变成了如此心机深沉之人? 罢了,他是大哥……不能同她计较,只需要她好好认错,他再小施惩戒便好,让她长长记性也就罢了。 “我笑,笑我自己可笑。”为什么直到如今,心还会痛!她为什么不干干脆脆的死了!还要留在这世间徘徊,让他们如此作践她! 许绾笑容冰冷,干脆承认:“没错,我就是故意用的苦肉计,我就是要跟苏雪儿争,我就是这么心机深重的恶毒之人!又如何呢?你们要杀了我吗?” 许昌越再度蹙眉。 “你,你说什么胡话!母亲怎么会想让你去死!你就是要赌气,也万不该说这样的话!”许夫人闻言气急,满脸失望,她的女儿,何时变得如此蛮横了! 果真如雪儿所言,她在军营待久了,心都不在许家了!张口闭口如此无礼!这该如何是好啊? “娘,她都承认了,就是苦肉计!阿姐既想被罚,那就成全她好了!”许麟冷冷开口。 许夫人失望的叹息。 见母亲不忍,许麟再度添油加醋: “本来她就在禁闭,要不是使了苦肉计,哪能这么容易出来!” “依照我看,应该再关上三日!” “好好让她长长记性,免得刚回来,就让家里上下不宁——” “够了!”许昌越冷声呵斥,他打断了许麟的话,压下心中异样的情绪,认真的询问许绾:“阿绾,你到底是赌气,还是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你说出来,我才好帮你,若不然,你今日怕是难逃罪责。” 许绾皱了皱眉,怪异于他今日怎么这么有耐心,刚要开口,却冷不丁的,听见了外头传来了柔美女声: “母亲,大哥,阿麟……” “你们怎么吵起来了,可是又为了我同姐姐争吵了?” “姐姐定非刻意,切莫为了我起了争执……” 第3章 许绾又求死 苏雪儿轻咳了两声,因着几日高烧,她来时有些气虚,这两声轻咳,让人只觉身子单薄,更添爱怜之意。 许麟和许昌越瞬间紧张,连忙上前,替她拍背顺气。 许夫人也是赶忙给她扯了扯大氅,握住她冰凉的手,不由嗔怪:“出门也不知道多穿一些,你瞧瞧,手这么冷,好好的来这里做什么?” “我听闻,姐姐受了伤,特来探望,不想在外就听见了你们争执,这是怎么了?母亲,没必要因为我的事情跟姐姐争,她刚从军营回来,对我还有怨言,也是正常。” 苏雪儿娇美面庞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容,所言极为大度,仿若这一切,果真都是许绾的错一般。 许夫人无奈摇头:“她啊,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是啊,阿姐从前多好,如今怎么这般刻薄,处处为难雪儿姐姐,若非姐姐命大,今日哪还能站在这里?雪儿姐姐如今拖着病体还来为她说话,天底下也就你不计较了。” 许麟撇嘴,雪儿姐姐一向大度,不爱同人计较,今日也真是便宜许绾了。 许昌越趁势开口:“罢了……雪儿既然来了,正好,今日就让阿绾同你道歉,之前的事情,也就过去了,可好?” “都听大哥的,雪儿没有意见。”苏雪儿柔柔应声。 许昌越闻言松了一口气,赶忙上前劝说:“阿绾,此事是你不对在先,你现在同雪儿致歉,一切都还有挽回的机会,何苦为难自己呢?去吧,低个头,此事就算过了,日后,我们还如从前一样。” 和从前一样? 许绾的笑容越发灿烂,她干脆应下:“好啊,不就是道歉罢了,我这就认错。” 许绾说着,这便来到了苏雪儿面前,苏雪儿一愣,没想到许绾这么干脆,她准备的话当下便有些说不出了,然而,不等她思索,许绾猛然抓住了她的手,直接将人扯到了外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苏雪儿推入了外头的荷花池中! “啊——” 池中如今无花,苏雪儿落水,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原本用来保暖的大氅浸了水,厚重非常,压得苏雪儿连喝了好几口水! 众人大惊失色! 许麟呵斥:“许绾!你疯了吗!” 许夫人顾不得太多,连忙呼唤下人救人! 许昌越更是来不及多想,脱掉了自己身上大氅,直接跳下去救人! 周围顿时乱做一团。 过了许久,他们才终于上了岸! 苏雪儿被冻得嘴唇都紫了,整个人瑟瑟发抖,哪还有方才的得体端庄! “姐……姐姐,你为何如此对我?” 许绾面无表情:“不是让我道歉吗?我只会为我做过的事情道歉,你不是说我推你入水吗?现在,我推了,我道歉,对不住了,苏雪儿。” 苏雪儿有些惊愕,这回不知道是装的还是气的,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快!快扶小姐回去!去请郎中来!万不可再生病了!”许夫人惊呼出声,转而又呵斥许绾: “阿绾,你实在是太过分了,你这是想要她的命!看来,三日禁闭不够,这一次,你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吧!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起来!” 许夫人说完,匆忙走了,忙着去照顾苏雪儿。 许昌越也被带下去换衣裳了! 当下,这里只剩下许绾! 许麟气炸了,他气红了眼,直接上前,一脚踢过她的膝盖弯,强迫她跪下! 周围天寒地冻,此刻还下了雪,许绾跪在这里,其实下场不会比苏雪儿好多少! 但是,她不怕。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三年前虐待她就罢了!如今还不长教训!难道你想让太子殿下再把你丢进军营吗!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阿姐!” 许麟愤怒跳脚,真是恨不得杀了她! 三年了,三年了……为什么她还是这样! 还是说,他们给的惩罚还是太轻了! 军营三年,他们就不该派人去照料她!就该让她多吃点苦才是! 许绾看着义愤填膺的许麟,只觉好笑,苏雪儿曾是她外出时,在外碰上的女奴,她那时被人打骂,浑身脏污,在与狗争食,她可怜她,将她买下带回府中。 那时,许麟意外碰见带人回来的她,还嫌弃浑身脏污的苏雪儿低贱,现如今,许麟为了苏雪儿,恨不得杀了她这个亲姐姐。 人心易变。 果真如此啊。 如此正好…… 许绾从善如流的拿出了一枚簪子,递到了他手上:“你是不是很恨我?恨不得马上帮你的雪儿姐姐报仇?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动手呢?” 许麟额头青筋暴起,三年时间,他三年前还是少年,现如今,早就已经不是当初模样,生起气来,也是十分唬人的。 他紧紧握着簪子,死死的盯着许绾:“你以为我不敢吗?!” “我知道你敢,你现在不杀了我,我日后有机会,我还是会对苏雪儿动手的,她害我军营受罪三年,如今又鸠占鹊巢,我恨极了她,你不杀我,我就会杀她!” 许绾把自己的脖颈凑上前,肆无忌惮的激怒他: “今日,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我能推一次,就能推第二次,总有一次,是你们救不了她的时候!” 女子的话一字一顿,都带着极重的怨念,每一个字都刺激着许麟的神经! 许麟越听越烦躁,最后竟是在也忍不住,刺向了洗绾—— 许昌越以最快的速度换完衣服,他下意识朝着苏雪儿的院子走去,只是,莫名的,想到了刚刚许绾的样子,就觉得有些烦躁,思索再三,许昌越还是决定先去瞧瞧许绾。 他刚走了没几步,临了,便瞧见了几道熟悉身影! 为首之人蟒袍加身,黑色的狐裘大氅于白雪中格外冷硬醒目,身形挺拔更显矜贵无双! 正是太子—— 裴珩! 裴珩缓步而来,见到许昌越,抬手屏退了侍从,开口道:“她呢?” “殿下是来看雪儿的吗?雪儿她……今日有些不适,可能不方便见人。”许昌越向他见礼,闻言心下一沉,唯恐刚刚之事又让许绾惹恼了太子,故而根本不敢多说,然而下一瞬,却听男人威严冰凉声再度响起: “我说的,是许绾,带我去见她。” “……她在听雨阁,殿下请随我来。”许昌越心下忐忑,但不敢忤逆,只能领着人去找许绾,只是,刚到那,便瞧见了那让人血液发凉的一幕—— 第4章 许绾是为了吸引太子 锋利的簪子朝着许绾脖颈刺去,只差一点,便可刺穿她的脖颈! 然而,许绾预想中的伤害,并未能如期到来,一只大手,握住了簪子,挡住了攻势,簪子划破了那人的鲜血,鲜血滴落在地,殷红血液刺眼夺目,一瞬间,便猛然唤醒了许麟的理智! 许麟猛地一抖,慌忙放开簪子,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手。 他……他刚刚竟然,竟然差点杀了他的阿姐! 许麟忐忑,又冷不丁看清自己伤的是谁,顿时吓了一跳,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太子殿下!” “许麟!你在干什么!你刚刚是想杀了她吗?!若不是殿下出手,她现在就死了!”许昌越瞳孔震颤,他连忙呵斥,根本无暇顾及当下的形象,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目光看向了上首之人,十分忐忑。 上首男人未置一词,目光紧紧的锁定许绾。 许昌越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许绾,女子跪坐在地,面色惨白,眼中没有情绪,平静的让人猜不透她的任何情绪,许昌越只感觉到了一股无法言说的怪异,可他不知道这样的感觉从何而来,只能是以复杂的目光,盯着她。 那眼神中,掺杂着太多复杂情绪,许绾没看,她的目光顺着那一只流血的手,缓缓往上看,便是瞧见了,那熟悉的面孔。 风神俊朗,冷峻如山,当真是贵不可言啊。 裴珩。 她曾经的未婚夫,就是这个男人,曾对她许下永不背弃,相爱百年的誓言,也是这个男人,在三年前,跟苏雪儿躺在同一张床榻上,被她撞见之后,为了护住苏雪儿,他倒打一耙,反将罪名扣在了她的头上,以至于将她送入军营,整整三年。 许绾瞧着地上的血迹,又是忍不住嗤笑,原本冰冷的心隐隐作痛,让她根本无法平静! 裴珩居高临下,盯着她,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中,此刻,他眉目阴沉,根本不顾手上的伤: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同我说的吗?” “……没有,殿下来相府,难道不是为了看苏雪儿吗?我同殿下,又能有什么话说?”许绾闭上了眼。 裴珩危险的眯了眯眼。 他未在开口,反倒是一旁的许麟,原本心虚,不敢开口,但眼下一听见苏雪儿的名字, 当即就来了劲! “我想起来了殿下!她没有话说!我有话说!”许麟指着许绾,连忙控诉:“刚刚,是她刺激我的,她说,她要杀了雪儿姐姐,只要雪儿姐姐还在,她就不会放过她!” “许麟!你胡说八道什么!她怎么可能这般说!”许昌越眼皮一跳,猛然呵斥,转而又求裴珩:“殿下恕罪,小弟无状,冲撞了殿下,他定是跟阿绾还有些矛盾,这才胡言乱语的,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大哥!我没有胡说!是她刺激我的!不然……不然我怎么可能动手!”许麟一听,直接就炸了,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猛地从地上起来,指着许绾: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是不是早就算好了殿下会来,所以你利用我使苦肉计,好让殿下对你心生怜悯!你好横刀夺爱,抢走雪儿姐姐的太子妃之位?!” 许麟越说,越觉得有理。 方才那一点心虚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继续控诉道: “对!肯定是这样!要不你为什么这么大胆!” 他之前怎么没想到,他这个姐姐,心机这么深! 许麟越说越起劲,万分笃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许昌越狠狠蹙眉:“别说了!你不要妄加揣测!阿绾是嫉妒雪儿没错,她是有错,但她还是你阿姐,你不能这么说她!” “为何不能说?要不是这样的话,那就是她看我不顺眼,想用这个办法来整我!好让我被家中责罚!”许麟冷哼一声,就是笃定了许绾别有目的,不是嫉妒苏雪儿,就是要整他,总之,错不了! 裴珩将这些话,一字不漏的收入耳中,他依旧皱眉,目光不曾离开许绾半分,手上被划伤的伤口隐隐发疼,这般殷红的鲜血沾染,看起来尤为触目惊心,可眼前的女子,却根本就视而不见! 从前,她最见不得他受伤了。 哪怕只是一点,她都会心疼好久。 现如今,他可是救了她,为她受了这般的损伤,她竟半点不曾看见吗? “许绾,你可听见了,你的阿弟,可是控诉你,为了吸引本宫的注意,不择手段,你可认罪?” 男人语调冰凉,话如刀刃。 他在问她。 许绾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终是仰头望着他,坦然承认:“对,我承认,我就是不择手段,罪大恶极,不过这些,并不是为了吸引殿下,殿下金尊玉贵,您可是太子,我一个罪奴,又岂敢肖想?” “你在怪我,当初送你去军营?”裴珩的声音更冷了。 “不敢。”许绾语调嘲讽。 裴珩的面色当即黑了。 “好,既是不敢,那就最好,本宫也不想被你一个罪奴惦记!”男人甩袖,转身大步离开,离开之际,甚至还留下了一句警告: “本宫选妃在即,届时,本宫不想看见你。” “如殿下所愿,我不会去的。”许绾语气无波无澜。 这句话说完,男人的脸色更差了,直接离开! “殿下……”许昌越似乎还想说什么,许麟又先一步开口了:“许绾!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岂敢跟殿下这么说话!你……看来在军营,果真是没受苦,如今竟还这般娇纵!” 许绾起身,无视他的指责:“随你怎么说,若是不忿,不如现在杀了我,我就在这。” “你以为我不敢吗!”许麟再度暴怒! “够了!都少说两句!”许昌越越发头疼,直接斥责许麟:“你闭嘴!不要再刺激她!” “凭什么不能说!大哥,你别忘了,雪儿姐姐又被她推入水了,这件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吗?”许麟冷哼一声:“殿下大度,不罚她,我可咽不下这口气!今日势必给她一点教训!” “教训,你想要什么教训,我这条命,赔给她如何?”许绾主动提议。 许麟蹙眉,还想在开口,许昌越闻言,却只觉得一阵心惊! 他将许麟迅速推出了院外,隔绝在了门板之后,不给他任何再开口的机会! 直到此刻,许昌越才松了一口气,开始认真的琢磨起,眼前的女子。 他的妹妹,从前最是温良,如今,怎么张口闭口都是死字?! 第5章 许绾的嫁妆给她吧 “阿绾,你到底怎么了?好好的,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许昌越狠狠蹙眉:“有了祖母的临终遗言,我们才能将你从军营接回来,你如今这般,莫非是想再回军营不成?你若是还这般不知悔改,我们怕是难以护住你!” “是吗?你们何时护过我?”许绾冷笑,拖着疲倦的身体走回房,不再去看他的神情:“兄长若是不满,就杀了我。我言尽于此。” 许绾关上了房门。 她靠在门上,方才强装的镇定溃不成军,只剩下了无边的痛苦,许绾捂着胸口,多少情绪,最终都化作了自嘲。 快了……再忍忍,一定有办法,让他们杀她的。 …… 许麟被赶出院子,这会儿气愤不已,直接就冲去了苏雪儿的居所。 刚进去,便看见他的娘亲正在房中唉声叹气。 苏雪儿靠在床头,轻咳几声,还在安慰:“娘亲,没事的……我……咳咳咳,我没事,姐姐刚回来,难免脾性不好,她对我有怨,也是正常,我不怪她。” “唉……阿绾这孩子,从小就被我们娇惯坏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是这般任性,雪儿,你别怕,这件事情,是她错了,娘亲替她道歉。”许夫人叹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难免头疼。 “不……”苏雪儿见状,慌忙握住了许夫人手:“原是雪儿不配,我不打紧的,我本就是婢女出身……比不得姐姐尊贵,太子殿下原也是姐姐的未婚夫,她如此待我,情有可原,一切都是我的错,娘亲切勿因我伤怀。” 苏雪儿大度,此番话落下,许夫人不禁动容,当下,在外听见了全部话的许麟更是忍不住了! “什么叫都是你的错!明明是她许绾的错!我们相府哪一点亏了她了,竟然这般容人的气度都没有!雪儿姐姐,你不要妄自菲薄,这件事情,我绝对不可能会放过她的,她必须要来跟你道歉!” 许麟刚平复一点的情绪,瞬间就炸了。 许绾,刚刚那般嚣张,对着他使用苦肉计,害得他被大哥误会! 现在又让娘亲伤心! 这件事情还想这么轻松的就揭过去? 不可能! “娘,祖母走的时候,不是给她留下了很多东西作为嫁妆吗?她如此过分,京中还有谁敢娶她!这嫁妆,她估摸着也用不上了,倒不如将东西给雪儿姐姐,正好,给雪儿姐姐压压惊!” “这……”苏雪儿愕然,面上带着为难之色。 许夫人却是眼前一亮:“好,是个不错的主意!原是她对不住雪儿在先,如今雪儿要嫁人了,这嫁妆,正好给雪儿。” 阿绾刚刚回来,这般针对雪儿,这要是传出去,那少不得又要被人诟病。 但她若是能主动将嫁妆给雪儿,那就不同了,若能以此博得一个好名声,来日也好谈夫家。 许夫人十分赞同这个提议。 她当即起身,叮嘱了许麟两句,就马上下去清点嫁妆了。 许麟见状,冷哼一声,这才勉强平了一些怒气:“祖母留下的嫁妆,本是给她的,可谁让她这般过分,这嫁妆,不给她才是对的!" 他说罢,当即上前邀功:“雪儿姐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苏雪儿面露无奈,这会儿伸手点了点他的头:“你呀你,净出些馊主意,这要是让姐姐更讨厌我了,可如何是好?” “那是她小气!你不要在意她!”许麟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心中尤为愤懑,就该让她长点教训才好! 少年赌气的偏过头,一心只想着让许绾不痛快,却根本没注意到,苏雪儿眼底一闪而过的讥讽。 …… 东宫。 男人气势汹汹的回到府中,方才坐下,便是克制不住,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 桌案上杯盏破碎,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倏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他身侧,看着满地狼藉,又瞧见了男人手上伤口,瞬间大惊失色:“来人!殿下受伤了!来为殿下处理伤口!” 影卫的呼唤方落,便有侍从到来,小心翼翼的为裴珩处理伤口,裴珩面色黑沉,眼中骇人的冷意尚未消散,他寒眸如刀,居高临下审视眼前人: “寒鸦,你说,不过是去了一趟军营,回来后,她为何对孤视而不见?” 他今日为了救她受伤。 不仅半句关心都不曾有。 反而言语冰冷。 她就这般生气? “殿下,属下……属下不懂女子的心思,但根据属下的猜测,寻常人去了军营,多半是受了苦,回来才会有怨气,想必是三年前的事情,让许小姐对您……对您有些怨气,这才不搭理您的。估摸着过不久就好了。” 怨气? 裴珩冷笑。 现在怨他?不想理他?那就瞧瞧,她能硬气多久。 …… 许绾将自己关在房中,并未出门。 那一天,总算清净了几分。 不过第二日,许昌越约莫是拿她没有办法,这会儿只得给她派了两个丫头来。 两个丫头,都是前不久刚买入府中的,刚调教好,听说过许绾,但不曾见过。 这会儿来了,不免有些忐忑。 她们进屋时,端来了饭菜,也是怕她生气,两人进来,便自顾自介绍自己:“小姐,奴婢念芽和青青,是大公子叮嘱我二人来服侍您的,您若是有什么需要,可吩咐奴婢。” 念芽跟青青二人年岁尚小,这会儿也不过才十五,眼见许绾不说话,有些害怕。 她们小心翼翼抬眸瞧去,倏然,许绾缓缓起身,朝着二人走来,她的动作极轻,听不见半点脚步,大冷的天,屋内没有生炭,她也不曾着厚袄,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衣,在这阴冷的天,格外怪异。 两个小丫头吓了一跳。 险些以为自己见鬼了! 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我不要你们伺候,我要我的云和,云和呢?” 许绾深思一夜,她如今势单力薄,寸步难行,当下任何人都信不过,唯有她的贴身丫鬟云和,方可相信。 三年前,云和与她一起撞破了裴珩和苏雪儿的丑事,在她被污蔑时,唯有她跟祖母是唯二相信她的人,在她被丢入军营前,云和甚至于苦苦哀求,为了她求了所有能求的人,半点不曾弃她。 三年过去了。 她归家三日,也被关了三日,如今方才能寻她,所以,她去了何处呢? 第6章 许绾该讨好她! 两个丫头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老实回答:“听教习的嬷嬷说,老夫人去的时候,派了很多人守着,前不久入葬时,似乎也有一批丫头在守着,不知这其中,是否有小姐要的云和呢?” 许绾只觉怪异。 云和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她们二人也就这三年分开了而已,她若是听说自己要回来,应当留在府中等她才是,好好的,怎么跑去守陵了? 许绾没法深究,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将人找回来。 她冲着两个小丫头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跟着,当即出了门。 却偏生,出门那一刻, 迎面就碰上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许昌越跟着许夫人踏入了院中,许夫人面上笑容洋溢,似是很开心,她一见到许绾,便忍不住上前: “阿绾,这是要去何处?你先等等,阿娘有话要同你说。” 许绾垂眸,静待她的话。 许夫人也不绕弯,她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祖母过世前,曾给你留了一笔嫁妆,你啊,前不久任性推了雪儿,昨日又对她动手,这万一要是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是以,娘打算将你的嫁妆,送给雪儿赔罪,你这也就算向她道歉了,此事也就过去了,日后你们姐妹好好相处。” “你将嫁妆送与她赔罪之事,若是传出去了,也能挽救挽救你的名声,来日,我们也好给你选个夫家。” “你觉得如何?” 许夫人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许绾却只觉得好笑,她甚至于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祖母留给我的嫁妆,让我送给她?”许绾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紧紧盯着许夫人:“母亲,当真觉得,我将这嫁妆给她,就能换来我们姐妹和平相处,顺带挽回我的名声吗?” “如何不能?阿绾,你不要任性,我昨日已经问过雪儿了,雪儿不曾怪你,她是个好孩子,是真的良善啊,此事本就是你对不住她,你若是将嫁妆给她了,化解你们之间的矛盾,不好吗?” 许夫人苦口婆心,是真的有些急了: “再说了,雪儿跟殿下相恋,不久便会被选为太子妃,有她在,日后也可为你撑腰啊!都这般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 她都这么对人家了,人家都不同她计较! 他们也不曾再责罚她,她究竟有何处不满? 许夫人连连叹气,隐隐的,已经有了几分责备的意思! 许昌越也是跟着附和:“娘亲都是一心一意为了你着想,雪儿若能成为太子妃,来日相府也需要仰仗她,你把嫁妆给她,她会念着你的好,阿绾,你也该听话些了,如今若是还任性,今后,可没人会站在你这边。” “我若执意不给呢?”许绾反问。 许夫人皱眉,看了一眼许昌越。 “这是为了你好!你必须给!”许昌越冷冷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昨日,她将他拒之门外,他想了很多,她之所以变成这般模样,无非就是还在怪他们,怪他们三年前,不肯救她,要将她丢入军营! 这是还在跟他们赌气。 她可以赌气,但是,不能任性。 今日随母亲来此,便是因他听说了嫁妆之事,这才随同母亲来的。 她本就已经声名狼藉,再不挽回,怕是真的难寻夫家了! 所以,不论如何,此事由不得她! 二人的态度,实在是坚决,若是旁的事情,许绾此刻想必已经懒得同他们争论,但是……嫁妆,是祖母留给她的。 这东西,她哪怕是给路边的乞丐,都绝不可能会给苏雪儿! “我不会给,也不可能给!”许绾一字一顿:“想要我的嫁妆,除非我死了,否则,我绝不可能会把东西给她,所以,兄长,你要杀我吗?” 她说着,熟练的拔下了发簪,递给了眼前人。 她的动作过于熟练顺畅,一如先前,她也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将发簪递给他,让他杀她。 昨日,她承认了,是苦肉计,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再看见这样的动作,他的脑中总是不断的浮现出她满身是血,倒在他怀中的画面! 许昌越额头青筋瞬间暴起,他咬牙:“你干什么!收回去!” “不杀么?既动不了手,那就不要挡我的路。”许绾语气冰冷,话音落下,她直接越过二人,朝着外头去! “阿绾!”许夫人气得心口疼! “娘!您没事吧?”许昌越连忙扶住她。 “我没事,别管我,她现在这样,保不齐还会做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嫁妆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你快跟着她,别让她去惹祸!”许夫人顺了顺气,赶忙催促许昌越追去。 许昌越也怕,他将许夫人交给下人后,匆忙追了出去! 许绾自去马厩牵了一匹马,直奔城外去。 许昌越骑着马追了上去。 “阿绾,你要去何处?”许昌越在呼喊。 许绾并不理会,一路骑马直奔陵墓所在。 许昌越跟着她,看大致方向,约莫也能猜出她要去何处,最后,到底也是不阻拦了,就想瞧瞧,她到底还想做什么。 马蹄踏过枯草,最终停在了两座陵墓前。 这里,许绾曾来过,小时祖父去的时候她来过,如今,祖母病逝,随祖父葬在了一处,她还记得,错不了。 许绾下马,看着眼前冰冷的墓碑,一语不发,只朝着前头磕了头,随后,起身开始在附近搜寻。 她步履匆匆,不断找寻,许昌越跟在她身边,想要斥责,莫名的又不忍,便陪着她一同找,找了不知道多久,就在许绾快要放弃时,恍惚间,便瞧见了一个穿着粗衣麻布的女子闯入了她的视线! 来人跑到她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跪下那一刻,她便死死的攥住了她的衣角,像是生怕她跑了一样! “……云……云和……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为何不说话?”许绾看清眼前人面孔,心中震颤难以言喻: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穿着粗衣麻布的女子摇头,不断的摆手,指着自己的喉咙,发出了嗬嗬的沙哑声,眼中泪水簌簌的落,身体不断颤抖,她好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偏生,她的嗓子坏了,已经说不了话了。 那些话,都混着泪水,滴在了许绾冰冷的手背上。 烫得她也想落泪。 第7章 许绾她打人了 云和的嗓子坏了。 她口不能言,根本就说不出话来,此时此刻,她一身狼狈,饶是许昌越,都不免有几分震惊:“这……这好好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先前,阿绾去了军营,她身边两个婢女,雪儿成了相府义女,云和则留在了祖母身边侍奉,先前祖母病逝,府中上下都无暇顾及太多,以至于云和离开了,他们都不知道,只以为她是随着那一批守陵的人去了。 好端端的,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 没有人回应许昌越的话。 许绾伸手,擦去了云和的泪水,哽咽道:“没事了,我回来了,我带你回家。” 云和重重点头,只是,她握着许绾的手,感受到了她手中冰凉,又看了看她此刻面色与身上衣裳, 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对。 云和身上的衣裳也不多,又在外吹了风,手必是不会比她暖和到哪里去的,但哪怕是这样,她的手与此刻的许绾相比,也是算得上温热,许绾的手,真真切切的,没有一点温度可言! 冷的令人心惊! 云和想要询问,话却说不出来,急得直跺脚! 她没有办法说,只能是紧紧握着许绾的手,用眼神向她询问! 许绾看着她,不免苦笑。 这么多日了,没想到,第一个发现她身体异样的,除了郎中外,竟是云和。 她的疑问,在这里,没有办法回答,她只摇了摇头,带着人上马,回了相府。 许昌越跟在她身后,到了相府,却还在叹息:“你早说自己要找云和,阿兄自会帮你寻的,你又何必出门一趟?这般让人担心,你究竟想要如何?” “我不想如何,阿兄若真的为我好,就劳烦你,现在离我远一些,我要带云和回去,外边风大,会冻着她。”许绾多了几分不耐烦。 闻言,许昌越一怔,这才注意到,此刻不论是云和还是许绾,身上的衣裳都很单薄! 这样的冷的天,他竟然不曾注意过! 他只觉懊恼,一霎的愧疚涌上心头,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许绾扬长而去。 背影冷漠决绝。 许昌越拧眉,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又涌了上来,搅扰了他的心神,让他如何都不安心! 不对劲,到底……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 许绾寻回云和,她的心情倒是缓和了几分,当下拉着人回了院子,只是,刚到那,就看见了府中下人进进出出,正在往外搬着什么东西! 一箱又一箱。 林夫人指挥着,有条不紊。 在她身侧,许麟正搀扶着柔弱的苏雪儿在一旁观看。 苏雪儿看着一箱一箱往外抬的东西,唇角都快压不住了,但偏偏她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柔弱道: “阿麟,这会不会太多了一些,若是让姐姐知道了,她怕是要生气了。毕竟,这可是祖母留给她的。” “祖母留给她的不错,但她又不缺这一点,她库房里不是还有?我们待她可不薄,她好东西多着呢,你不要担心,何况娘亲在这呢,娘亲准许的,你怕什么?”许麟洋洋得意,早就听说了,许绾不知道为什么跑出府了。 趁着她不在的这个时间,正好能将她的嫁妆带走! 让她不知悔改!让她不知所谓!让她为难雪儿姐姐,等她回来看见这些东西都不见的时候,还不气死她! 许麟面上笑容不加掩饰,他这会儿就是故意带着苏雪儿来看的,这会儿正得意,甚至于还指着不远处刚抬出来的箱子道:“祖母的东西,可都是好东西,你马上就要作为太子妃嫁入皇室,这些嫁妆正好给你配你的太子妃身份。” 苏雪儿闻言,面上这才洋溢出了笑容。 这般笑容,灿烂非常,带着几分有恃无恐,仿若真的已经当自己是太子妃了。 许绾气得颤抖,在离府之前,她就说过,绝不同意将嫁妆给出去。 但是…… 但是,她的母亲,竟是半点不顾她的意愿,竟直接让人将东西带走! 许绾深吸了一口气,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是,她不曾注意到,她身边的云和比她更为激动! 云和瞪着眼,死死的盯着苏雪儿那一张脸,这一张脸与雨夜中那一张有着诡谲笑容的脸重合在一起,她只觉心头发凉,一股无法言喻的愤怒冲上心头,她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左右开弓,狠狠的甩了苏雪儿几个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四周在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人都朝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直到苏雪儿尖叫出声摔倒在地,众人才反应过来! 许麟瞪大眼睛,一脚踹了出去,将人踹倒在地! 云和却像是不怕疼一样,红着眼睛,死死的盯着苏雪儿! 那般仇恨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杀了她! 饶是许绾,都不由得震惊,云和从前,待人最是和善,苏雪儿当年,就是她跟她一起救下的,她从不与人急眼,也从不会动手,短短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连带云和也被逼成了这样! 苏雪儿捂着脸,第一时间哭诉:“我的脸……我的脸好疼,你……你是云和?你为什么要打我?” 苏雪儿一哭,许麟不管不顾: “你……哪来的狗奴才!你竟敢对雪儿姐姐动手!快来人!将她拖下去打死!”许麟气疯了,马上下令! 许绾冲过去,将云和挡住,护在身后! “她是我的人,你没有资格处置她!” “许绾!原来是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放过雪儿姐姐,你现在都敢纵容自己的奴婢伤害主子,来日指不定还要如何嚣张呢!娘亲,你看见了吗!我早就说过了,应该再关她几日紧闭让她反省才是!雪儿姐姐近日因她受的伤还少吗!” 许麟疯狂控诉。 许夫人的面色也是难得严厉,她当即呵斥:“阿绾!你真是太胡闹了!你怎能打人!如此嚣张跋扈,这么些年,竟然还没学乖,阿娘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不就是拿她一点嫁妆,还不是为了她好,她这就开始打人了,长此以往下去,如何了得?! 第8章 许绾给了嫁妆 云和急了,她慌忙指了指那些嫁妆,又指了指苏雪儿,冲着许绾不断的摆手。 许绾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云和突然发疯打人,其中关系一定非同小可,许绾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后才开口:“云和打人是不对,此事我替她承担,但在此之前,我有话要说——” ——啪! 许夫人打了许绾一巴掌,她恨铁不成钢:“你这般胡闹,还有什么好说的!快跟雪儿道歉!” 许绾被打的偏了头,面颊火辣辣的疼,唇角甚至于还溢出了一点鲜血,但纵然如此,她依旧面色不改,自顾自的开口: “祖母留给我的嫁妆,不管如何,都该由我处置。母亲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将祖母遗留之物赠与他人,是为不孝,许麟明知此举不妥,却不加劝阻,视为不仁,苏雪儿明知是祖母留下之物,却还敢收下,更是不孝不仁!” “母亲今日一意孤行,要将东西给她,好,我可以同意,但我们要先去官府,看看他们是如何说的!他们同意,我便同意!” “若是不然,我便不会同意!” 许绾振振有词,将许夫人气得不轻,她只觉得一口气都快上不来了! 苏雪儿当即上前搀扶,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落:“娘亲,娘亲仔细着身子,莫要气坏了,姐姐……姐姐说得对,东西我不要了,也是我痴心妄想了,原是我不配得到这些东西,此番挨了一顿打,也是我活该,娘亲切莫因为我,跟姐姐吵起来,不然,我良心难安啊。” “罢了……罢了,我本是为了她好,不想她如此忤逆,此事,我不管了。”许夫人当真是心累,摆了摆手,显然是真的不想管了。 苏雪儿一愣,她不管了,那她的嫁妆怎么办?她原是想让她笑再多说两句的! 计划落空,苏雪儿眼睛一转,泪水流得更凶,当即呼唤了许麟:“阿麟,让人将东西抬回去吧,我……” “凭什么!雪儿姐姐你放心,今日,我一定让她给你一个交代!”许麟闻言直接炸了,马上打断了她的话,质问许绾: “许绾,你当真刻薄!你明知道爹爹是丞相,你出去告官,你让我们相府的脸面往哪里搁?!今日是你的不懂事在先,也是你的婢女伤人在先,我可不管你如何,你今日不管如何,一定要给雪儿姐姐一个交代!” “你确定,一定要我给她一个交代吗?”许绾面无表情,话音平静,黑白分明的眼眸看不出半点情绪,可面对这样的问题,许麟却难得哽了一下,脑中不自觉浮现出先前她刺激自己杀他的画面! 他咬了咬牙,后退了一步,这才道: “当然!你今日必须赔礼道歉,否则这事没完!还有,我是不会对你动手的,你别想碰瓷我!” 上次的事情让他心有余悸,这一次他是说什么都不肯近她的身了。 云和听着他们的话,当即跪下朝着许绾许麟磕头,手指着苏雪儿,又指了指那些嫁妆,万分急切,可是在场没人能懂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只知道她在求饶,也还有别的话要说。 苏雪儿见状,眼底划过一抹嘲讽,她故作害怕的往后缩了缩,不敢靠近。 这一举动,让许麟更为坚定自己的想法:“快点!你今日要是不肯赔礼道歉,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好。我赔。”许绾拍了拍云和的肩膀,让她不必求他们。 当即,她转身入了院子,从房间中,取出了诸多东西,一件又一件,统统都摆在了苏雪儿的面前。 许夫人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许绾从房间内搬出了不少东西,夜明珠,头面珠钗,玉镯翡翠,全部都是不可多得的珍贵之物! 许麟本还想挑挑刺,在那一堆东西当中挑挑拣拣,其中还有几样,是不怎么值钱的拨浪鼓和风筝这等小玩意。 许麟蹙眉,颇为不满,下意识挖苦:“你糊弄谁呢,这些破烂玩意也好意思拿出……” 倏然,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翻到了一枚样式精巧的金算盘,算盘沉甸甸的,上方刻着花纹鸟兽,在其背后,还刻着几个字—— “麟赠阿姊生辰礼,时天元四十二年十二月七日。” 生辰礼! 这是……这是他在她及笄那一年送给她的生辰礼! 她怎么能拿这个出来! “这些,是从我出生之日起,你们送给我的全部生辰礼,今日是我的婢女伤人,雪儿妹妹受惊了,寻常的礼物过于单薄,用来赔罪不好,这些,都是父兄娘亲与你送与我的,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品,二十年以来的全部,都在这里了。” 许绾说着,随手抓过一个镯子,就套在了苏雪儿的手腕上:“这个镯子,是上好的翡翠,是当年母亲送我的,妹妹戴上了,应该就能原谅我与云和了吧?你不原谅,是还觉得不够吗?” 此话一出,周围无数道目光就朝着这边看了过来,连带着许夫人的目光,都微妙了些许! 许麟更是气炸了,什么道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都抛掷脑后,死死的盯着那一堆东西! 苏雪儿错愕,直觉不妙,刚要拒绝,许绾又飞速的拿了一枚珠钗给她:“这样够了吗?” “不,够了!”苏雪儿笑的勉强,她道:“姐姐不必如此,这些都是你的东西,我怎能拿?你还是快拿回去吧。” 这个许绾,她到底想干什么! 许绾面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她轻轻摇头:“在场的诸位都看见了,是你们要我赔礼道歉的,是我不对在先,这些东西,是我的全部家当了,既送出去了,岂有收回的道理,何况……连祖母留给我的嫁妆,你也拿去了,这些不过也是顺带,还有什么拿不得呢?” “雪儿妹妹不肯接受,莫不是还没有原谅我?” “也罢了……想来这嫁妆,也实在与我无缘,我早就说过,只有我死了,这些东西我才肯让出去,今日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妹妹既不肯原谅我,那我便只能以死谢罪了。” 许绾轻飘飘的话音落下,下一秒,她的身影便是以极快的速度,撞向了旁边角亭的柱子! 额头瞬间磕得鲜血淋漓! 女子的身躯倒下,决绝而悲凉! 事情发生的太快,众人全部都呆愣了一秒,下一瞬,许夫人最先反应过来,直接吓晕了过去! 许麟大脑一片空白,不断的呼喊:“快……快救人啊!!” 云和飞速扑向许绾! 苏雪儿瞪大眼睛,又几分手足无措,脸色万分难看,此时此刻,摆在她面前的东西,就跟烫手山芋一样!让她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偏生这个时候,府中不知哪个不懂事的下人还惊呼出声: “这……这是逼……逼死人了啊!!” 第9章 许绾果真是为了太子 “听说了吗,许丞相家的女儿,为了争嫁妆,都打起来了,人都逼死了!” “什么?谁被逼死了?” “还能有谁啊,当然是许小姐了,那位义女啊,仗着自己受宠,公然抢夺许老夫人留下的东西,许小姐宁死不屈啊,撞柱而亡啊!” “天哪,这是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 “我表姑妈的七舅老爷的大外甥的远房表哥就在那当差!他亲手搬的嫁妆,亲眼所见啊!还能有假?回春堂的大夫都被请去看诊了,你不信,不信就快去打听打听!京都上下都传遍了!” …… 许丞相今日早朝时被留下了。 陛下同他说了太子选妃之事,让他看着他的两个女儿,好好琢磨琢磨,末了,陛下还留他在宫中用了饭,因此今日,他回来晚了。 而此刻,他刚进门,便瞧见府中下人匆匆忙忙,自家的大儿子正满面冰冷,领着大夫脚步匆匆,朝着后院去! 许丞相皱眉,不等他询问,管家就先一步冲过来大喊:“老爷!不好了,出事了啊!” 许丞相面色瞬间阴沉。 因为嫁妆之事,闹得这般难看,甚至于还逼得人自裁,如此行径,丞相府之前从未出现过! 听完管家的叙述,许丞相的脸已经黑如锅底! 他第一时间就去看了许绾! 管家跟在他身边,一边走一边禀告: “老爷,好在小姐没力气,只受了伤,没大碍,现下已经无碍,就是夫人的情况也不好,这会儿大公子正带着大夫再去诊脉呢!就是……就是此事,已经被下人不小心宣扬了出去,现在人人都知道,丞相府逼迫小姐交出祖母留给她的嫁妆啊,相府声誉有损啊!” “真是混账!这个馊主意是谁出的!老夫人留给阿绾的嫁妆!那就是给她的!怎能强抢!”许丞相额头青筋暴起! 这传出去,传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丞相府已经落魄了,需要抢女儿家的嫁妆来充脸面呢! 管家唯唯诺诺:“是……是小公子跟夫人提议的,他现下正跪在祠堂忏悔呢……” 许丞相怒气冲冲,脚步调转去了祠堂,看见许麟,抬手便是一巴掌! “糊涂东西,你怎么能出这样的馊主意!逼死了你姐姐,对你有什么好处!现在事情闹这么大,若是传到陛下和太子耳中,保不齐会影响你雪儿姐姐的选妃结果!” 这一巴掌实实在在的招呼过去,许麟脸上火辣辣的疼,他龇牙咧嘴,许是因为心虚,被打了也不敢还嘴,还是老老实实跪好,只是,他心里实在是委屈,他的本意不过是让许绾道歉,根本就没想把事情闹这么大! 谁知道…… 谁知道她竟然是说真的!她竟然真的敢去死! 他委实冤枉! 许麟委屈,一想到许绾决绝的样子,心头又不免有些难受,无端的愧疚涌上心头,他只是生气,又不是真的不要这个姐姐了,明明之前,他只要闹一闹,她就会哄他的,从不跟他急,也从不会这般疾言厉色,这怎么……怎么去了一趟军营回来,变了这么多? “跪着好好反省!” 许丞相看他半天没憋出一个屁来,只得瞪了他一眼,罚他好好跪着,自己便甩袖离开,去收拾这个烂摊子了! 许麟没应声,思绪不知已经飘向了何方。 …… 东宫。 “殿下,影卫最新递来的消息。”寒鸦将信笺奉上,推居一侧。 主位上,裴珩面无表情,打开信笺,看完,他的眉头瞬间皱起,手中信笺被内力湮灭化作飞灰! “她倒是越发会闹了,自杀这样的把戏都敢用。” 是为了对付苏雪儿么? 对付她,是为了他的选妃宴么? 口口声声说不想来,如今,还不是出手了。 就是,她这般设计,总归还是伤到自己多一些,他不喜欢。 裴珩的眉头渐渐舒展,神色不显,看不出太多情绪。 寒鸦心下忐忑,小心翼翼询问:“殿下,您不去看看吗?雪儿小姐如今已被推上风口浪尖,许绾小姐这一招,这般狠,瞧着……也不像是演的,殿下真的不去瞧瞧吗?” “无妨。”裴珩话音冰凉,唇角弧度微微上扬: “让她吃点苦头,也是好的,待时机成熟,孤自会过去。” 寒鸦拧眉,有话想说,但他是个下人,到底不能多嘴,只得闭嘴。 …… 昏暗的房间内,烛火未明,黑暗中,女子的脸隐匿,让人看不清楚她此刻的情绪,只是,她握紧的手,指甲嵌入掌心,已然昭示了她的愤怒! 苏雪儿死死咬牙。 许绾! 竟敢这么将她一军!嫁妆没到手也就罢了,名声也被她影响了!果真好手段!她果真小看她了! “小姐,我刚听外头的丫头说,说您的名声已经被传的不像话了!都说你逼死了许小姐!” 春枝站在苏雪儿身后,察觉到了她的不甘,她面中带着几分狠厉: “您说,许小姐兵行险招,在这个时候坏您的名声,是不是为了破坏您的选妃大典?她对太子殿下,果真余情未了,还有十日,可就是选妃大典了,若不除掉她,定会很麻烦的。” “本来不想这么快动手,但既然她找死,那就休怪我了。”苏雪儿冷哼一声,眼中划过一抹杀意,她从匣子中取出了几块银锭,给了春枝一个眼神,春枝接过,当即会意,笑吟吟的退下了。 看着春枝离去的背影,苏雪儿阴霾的情绪一扫而空,唇角笑容浮现,无可遮掩。 以为这样,就能得到殿下? 可笑。 她就让她瞧瞧,什么叫做真正的手段。 …… 外面,都已经闹成了一锅粥了。 冰冷的房间,因为云和的到来,而升起了温暖的炭火,云和已经为许绾,换上了干净温暖的衣裳,盖上了厚厚的被褥,她甚至于还握着她的手,企图温暖许绾的手,只是,不管她怎么做,都是徒劳。 云和低着头,明明人看着是已经没事了,但是触及到许绾冰凉的手时,云和的眼泪,便控制不住的往下掉,不论她怎么擦,就是止不住,眼中的愧疚自责与心疼无可掩藏,怎么都消不掉。 许绾醒了。 身边的人哭得太明显,她已经没办法睡下去了。 许绾起身,看着鼻子都已经哭红了的云和,有些无奈,故作轻松的弹了弹她的脑门,笑道:“不必自责,我没事的,只是撞了一下,死不了的,别哭了,你家小姐我不喜欢看人哭。” 第10章 许绾已经死了 闻言,云和便是再也克制不住,扑进她怀中,哭得更凶了! 许绾多是无奈,她轻轻得拍着她的背,慢慢安抚,可是越安抚,怀中的人哭得就越凶,直到滚烫的泪珠再一次滴落在她手背时,渐渐的,许绾脸上的笑容就黯淡了下来。 她发出了一声叹息。 有些事情,也该摊牌了。 毕竟,自欺欺人是没有用的。 “云和,你这么聪明,其实你都已经猜到了,对吗?” 云和闻言,身体陡然一僵,慌忙从她怀中退去,连忙摆手,示意许绾不要说,但是许绾并没有因为她的制止而停下,她叹息,缓缓道来: “我不想骗你,你也都明白,从你见我的第一眼开始,你就已经猜到了,我……早就已经死了,你现在看见的我,不过是因为执念,残留于世间的孤魂野鬼,行尸走肉。” 方才她撞桩,假意自裁,她只晕乎了一瞬,大夫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她并不曾给云和任何指令,云和便拦着大夫,不让他诊脉,只让他处理她额头上的伤口,同时,也不许任何下人近身,只敢自己给她换衣裳。 之后,在她躺下休息时,也是一直守在她身边,生怕别人接近她。 种种迹象都表明,云和发现了。 云和是她身边,挺聪明的一个丫头,是母亲在她小的时候就给她选的贴身侍从,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很多时候,她想做什么,不用说,云和都能知道。 诸多事情,是瞒不过她的。 而许绾之所以敢跟她承认,是因为,这么多年以来,云和是第一个,敢为她拼命的人,三年前那一场变故,云和拼死一搏才闯出去,请了祖母来为她主持公道,为了她,她竟敢公然与裴珩的影卫对峙。 那是真真的为了她,豁出去了。 若说这个世上,谁最希望她活着,怕是只有云和了。 许绾笑了笑,她也希望,自己还活着。 只是,这些如今终究只是期望了。 许绾没有隐瞒,她直白的说明了一切,听见这些话,云和的脸一寸一寸的白了下去,她明白,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的确,从她见到她家小姐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只是她那时说不了话,又没有纸笔,不能想问,方才那一场闹剧,她家小姐那般决绝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她不敢承认,是心中还留有一点期盼,期盼这一切,都只是她的胡思乱想。 只可惜…… 是真的。 云和的泪水却一滴又一滴的砸在地上,最终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许绾眼中流不出泪水,她只能撑着那诡异的笑容,将地上的人扶起来,她直白且认真:“不要为我难过,我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是因为,我想要解脱,只有你能帮我,我每一天,都很痛苦,我想离开,你可以帮我吗?若是可以,你就笑一下吧,我接受你的任何答案。” 她的话,说的越平静,云和的泪水,流的就更汹。 此刻,她又无法看着自己一直追随的小姐难过。 又不想亲手送她去死。 万般无奈之下,她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许绾动容,她深吸了一口气,也不忍云和过于伤心,连忙转移了话题,道:“方才人多,我未来得及问,你今日为何打她?还有祖母留给我的嫁妆,是有什么问题吗?” 许绾方才询问,一时间,云和的眼泪止住了,她慌忙擦掉眼泪,像是想到了什么,马上去寻了纸笔,将自己要说的,通通都写了下来! 她要说的话太多。 又因久不握笔,加上情绪激动,连带着手都有些抖,但好在,最后她还是磕磕绊绊的写完了全部,最后,将纸递到了许绾的面前! 云和眸色认真且凝重! 许绾见状,面色同样凝重,马上接过查看,她的目光扫过上面的字,一点一点看下来,白纸黑字,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竟是让她感到了脊背发凉,看完,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冲上胸腔! “这些,可都是真的?” 云和指着自己的嗓子,随后重重的点了下头! 许绾气得发抖,但此刻,她还是努力保持着冷静:“你的嗓子,也是这么坏掉的吗?” 云和再度点头。 许绾攥紧拳头,得到全部回答,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握着的手松开,最终又无力的闭了闭眼,好半晌,才又复而睁开:“……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嗓子的,等到那时,一切都会好的。” 云和点头,又写下了一句话—— 云和,永远相信小姐。 …… 许绾被逼撞柱这件事情,给相府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待到全部事情都平息下来,那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这三日,府中上下的气愤怪异的让人害怕。 许夫人亲眼目睹了许绾撞柱,吓得一口气没喘上来,躺了两天才好,许丞相想斥责她糊涂,但看见她这样,又只能把话给咽了回去,转头去找许麟的麻烦。 许麟在祠堂跪了两天之后,才终于放了出来。 放出来第一件事情,他就去找大哥许昌越打听情况。 许昌越现在也头疼。 这两日发生的麻烦事情太多了,阿绾被逼自杀,母亲休养,雪儿还在病中,父亲更是每日忙碌上朝,小弟还这般不成气候,府中上下,全部指着他。 他这两日忙得脚不沾地。 很多事情都没顾及过来。 这会儿面对许麟要打探的情况,着实不清楚。 许麟撇嘴:“我已经知道错了,这……我就是想问问,许绾她消气了没有?她要是还愿意将我之前送给她的东西都收回去,那我……我就去跟她道歉,以后我不跟她计较了就是了。” “你果真知错了?”许昌越抿唇,此事说来,他也有错,当时若是能阻止,怕是就不会有这么麻烦的事情了。 “那当然了!我像是那种不知悔改的人吗?”许麟认真开口,继续道:“我都想好了,我等会儿就带着雪儿姐姐去找她,有什么误会,我们大家说开了就好了!大哥,你也一起吧!” “……她现在应当不想看见我与雪儿,去的人多了,怕会引起她不满,你先自己过去瞧瞧,若是她肯原佑你,你再来同我说吧。” 许麟仰头,笃定她一定会原谅自己,信誓旦旦道: “行!你等着!” 第11章 许绾选择相信他 距上次的事情,已过去了两日,许绾得益于从前学了医术的缘故,不必仰仗外人,也可断出云和的嗓子究竟是为何损坏。 她的嗓子是中毒所致,需要寻一些药材帮她解毒才可。 是以,这两日,她清点了一下,祖母留给她的嫁妆,打算从中取一部分,用去买药,给云和解毒。 前两日,因她闹得太过,这个嫁妆,被原封不动的抬回来了,没有人敢动。 而她送出去的那些,是一点都没有收回,东西,至今都摆在外头,没有人来拿,下人们也不敢动,明明都是不可多得的珍贵之物,此时,倒是显得真像是让人其如敝屣的腌臜之物。 许绾带着云和,目不斜视从那些东西前路过,去了府外。 许麟来找她的时候,她并不在,只能抓住两个丫头询问:“人呢?去做什么了?这些东西为何还放在外头!怎么不搬进去?” “启禀公子,小姐方才已经出门了,至于这些东西,小姐说不要了,让我们丢掉,我们不敢丢掉,又不能收入库房,只能放在这里……” 两个小丫头的声音细弱蚊蝇,十分害怕。 她们就是两个小丫头,哪敢做主人的主啊,这东西,她们要是丢了,公子们岂不是又得罚她们,若是收入库房,保不齐小姐要生气…… 许麟不悦,他这两日挨罚,现在又拉下脸来同她道歉,人不在就算了,东西也不收好,莫不是还在生气? 她何时这么小气? 许麟一阵烦躁,懒得再废话,探听了一下许绾的去向后,就马上追了出去。 殊不知,他前脚刚离开,后脚,便有一侍从,鬼鬼祟祟的朝着某个院走去。 在院落外,嘀嘀咕咕的跟一道身影不知说了什么,那身影旋即转身,入了院中。 院内,苏雪儿拿着鱼食,漫不经心的投喂池中的锦鲤,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春枝靠近,低声说了两句什么,苏雪儿便停了手上的动作,唇角勾起笑容:“走,我们也出去走走。” “是,小姐。”春枝的笑容灿烂。 …… 许绾到了药铺,将药方递过去,伙计刚接过看了,就露出了为难之色:“这……小姐,您要的药缺了一味,店中没有犀角啊。” “没有?我记得,此物虽珍贵,但市面上并非没有,你这里是京都中最大的药铺,你这里竟也没有吗?”这犀角,是这药方当中,最重要的一味,若没有这味药,云和的毒怕是难以去除。 许绾深吸了一口气,道:“店家,此物对我来说,极为重要,不管多高的价格,我都出得起,请您务必帮我。” “小姐客气了,不是我们不卖,是真的没用,这犀角呢,前年是有一些,但是啊,此前寒洲闹了一次瘟疫,就有传言说,犀角可防瘟疫解毒,这犀角啊,就被京中的达官贵人都给买去了,现如今啊,京中所有的药铺,都没有这犀角了。” 伙计瞧她诚心,说罢,又忍不住压低声音,偷偷道: “现在这京中啊,有犀角的地方,怕是只有皇宫了。” 皇宫…… 许绾瞳孔猛地一缩。 她沉默了片刻,面上没有露出太多情绪,只是客气的同伙计道了谢,随后让他把其余的药先抓了再说。 从药铺出来,许绾的心情不是很好。 犀角本就稀少,若是京都没有,其他地界怕是更难寻,当下,怕是真的只有皇宫才有了。 只是…… 她获罪三年,如今……更已没了未来太子妃的头衔,若不得召见,是根本……根本不能进宫的,如此情形之下,她要如何求得犀角? 莫非…… 莫非,她只能去求太子吗? 察觉许绾心绪不佳,云和连忙打着手势安慰。 许绾瞧着她手舞足蹈努力逗自己的样子,注意力渐渐被吸引,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只是这笑容未得太久,便被一道突如其来的话音打破了! “笑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许麟忽然出现,目光冷不丁瞥到云和手上的药包,惊诧道: “你出来抓药的?你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不跟我说!” “有劳关心,不关你事,小公子还是去照顾你的雪儿姐姐吧,看不见你,我的病,或许会好得更快。”许绾当下要忙着给云和治病,她现在还不想让许麟杀她,自然懒得待见他。 许麟闻言,有些气急,但想了想这最近发生的事情,竟是难得好脾气的忍了下来,道:“我可是你弟弟,你怎么能说话这么伤人?你生了什么病?为什么不找我,我在京中识得的神医,可比你多,没准认识的药材都比你多,你要是告诉我,没准我能马上给你找个大夫治好呢!” 许麟傲娇仰头,他虽然平时不着调,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还是非常懂的,毕竟,这几年,家中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可都是他去找的大夫。 许绾皱了皱眉,原本还想呛他两句,可瞧见他这般神情,真真是像极了,他们从前还没有生分的时候。 这些年,她不在京都,很多消息,都不知道,或许……找东西,他能找到呢? “……你既说要帮我,那好,我如今还缺一味药,乃是犀角,你可能寻到?”许绾鬼使神差的开口。 “犀角?这玩意现下甚少有人有……等等!我想到了,我有一个哥们,确实有这个东西!他在侯府,走,我现在带你去取!”许麟思考一下,猛地一拍大腿,随后直接上手去拉许绾! 许绾被他拉着走,少年握着她的手腕,掌心温度炙热,走在前头,万分张扬,却无端的让人有几分安心。 她有些恍惚。 云和跟在她身侧,瞧见这一幕,忍不住有些泪目。 若是没有苏雪儿,她家小姐,就不会跟家人生分至此。 如今,开始好起来了吗? 许麟的举动,让许绾找不出半点错处,她选择了相信他。 这样救命的东西,若是能找到,那也是一大幸事,她相信一次又何妨? 三人穿过街道,行至一侧,周围的人群渐少,许麟本是兴冲冲的带着她去侯府,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一个人。 第12章 许绾的游戏吗? “阿麟。” 隔着很远,苏雪儿的呼唤便已传来。 看见她的第一时间,许麟就放开了许绾的手,小跑着过去,十分惊喜询问:“雪儿姐姐,你怎么出来了?你的身体好些了吗?出门怎么不多带几个侍从,万一碰上危险怎么办?” “没事的,京中治安不错,哪有这么容易碰上危险,何况,我今日本是想出门走走而已,顺带取来我在珍宝阁定的头面。”苏雪儿说着,手往后一指,许麟自是瞧见了春枝手上的东西。 他不作怀疑,当即笑道: “如此甚好,没想到出门一趟都能遇上,可见我们有缘,我正要带着……” “阿麟。” 许绾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她快步上前,并不想让许麟和苏雪儿说太多,赶忙道:“你先随我离开好吗?” “姐姐,这是打算去何处,这般着急,既在此碰上了,不如就一起走吧。”苏雪儿笑容浅浅,顺势也抓住了许麟的手,根本,就没有要放他离开的打算。 许绾静默,试图再将人带走:“阿麟,我回来,没有要求过你任何事情,算我求你,先带我离开,此事之后,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许麟眼前一亮,当即点头同意! 苏雪儿闻言,不慌不忙的放开许麟的手,笑道:“既是姐姐有急事,那你们就先走吧,我跟春枝慢慢回府就好。” 她这般善解人意,许麟也是不好意思,当即道:“雪儿姐姐,你放心,我去去就回。” 少年言罢,带着许绾转身就要走。 顷刻之间,一旁的巷子忽的涌出了诸多蒙面之人,手中锋利的砍刀,倏然朝着他们落下! 只差一点,便要落在许麟身上! 许绾出于本能,猛地扑上去,将许麟拉开! 但因此,她的右侧肩膀,却被砍刀擦过,砍刀刀刃锋利,一下便划了一个大口,鲜血瞬间浸染了后背! 许麟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身前一阵晕乎,原本在他面前的苏雪儿和许绾,便已经被挟持! 黑衣人的砍刀,架在了二人的脖颈上! 逐渐朝着巷子深入! 附近并无行人路过,一瞬间,许麟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他不管不顾,追了上去! 两个丫头被远远的甩在了后头! 许是跑的足够快,最终在巷子深处,追到了他们。 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分别挟持了苏雪儿和许绾,此刻,苏雪儿脸色苍白,强装镇定,不等许麟有反应,她就率先道:“阿麟……别……别怕,他们只是劫财,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你只需要将钱财拿出来,就能救我们了。” “先……先救姐姐,她受伤了。” “我……我不要紧的。” 苏雪儿说话时都带着哭腔,她已经被吓哭了。 泪水盈盈,好不可怜。 许绾背后,被砍伤了,很疼很疼,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但她清楚,她不能倒在这里,她想开口,但是……有人点了她的穴位,她竟然……竟然开不了口! “好!好!”许麟吓坏了,一股脑将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都给丢了出来:“别动她们,我把我身上的钱都给你们!” “钱?可笑,这点钱,只能救一个人。”黑衣人手中的刀刃贴近脖颈,话音带着嗤笑,恶劣非常: “这里可是有两个人呢,你选择救哪一个?” “只能救一个?你!你们别太过分了!”许麟气急,急得眼睛都红了,他想讲道理,对面根本就不给机会,马上就道: “废话少说!快选一个!你要是不选,老子现在就把两个都杀了!一个都不放过!” 说着,他们手中的刀,果真要抹了她们的脖子! “别——我选!”许麟的手颤抖,他的目光在苏雪儿和许绾之间来回流转,他伸出手,犹犹豫豫的摇摆不定,云和赶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她吓的魂都要飞了,慌忙跪在许麟脚边,求他救许绾! 云和的手指着许绾,不断的磕头,甚至于,她还看见了地上滴落的鲜血。 鲜血滴落殷红,如此刺眼,许麟心头猛地一颤,方才……她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他应该选她。 但是…… 但是…… “阿麟,我没事的,救姐姐吧。”苏雪儿的话音再度响起,许麟心头一紧,直接又推翻了心中的想法,不……不行,雪儿姐姐也救过他!雪儿姐姐也可以选! 许麟还在纠结,对面的黑衣人见状,却是嗤笑一声,显然已经没了耐心,直接举起刀就要砍:“既然你不选,那我就……” “等等!我选她!”许麟将手指向了许绾! 他选择许绾。 决定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苏雪儿也跟着倒在了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看向许麟的目光中,包含着悲伤与失落,许麟心头一紧,刚要开口,下一秒,就听见了黑衣人的话再度响起: “成功了。” 恍然,那两个黑衣人对视了一眼,他松开了许绾,二人不屑冷笑:“许大小姐,你的考验成功了,他心里最在意的还是你,我们的交易就到此结束了。” 许绾整个人也是懵圈的。 “考验?这是……这是考验?”许麟瞪大眼睛,他从地上爬起来,不可置信:“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都是假的,我们从来没有想要对你们动手啊,这不过只是一场针对于你的考验而已,许绾小姐给了我们钱财,让我们来看看,你心里是不是还把她当姐姐,所以啊,就设下了这么一场好戏。” 二人说着,便对着许绾行了礼:“许绾小姐,下次若还有这样的差事,劳烦一定要喊我们,现在,我们就先走了,后会有期。” 二人说着,以极快的速度离开。 速度快的惊人。 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直到这一刻,许绾身上的穴道,才被解开,她无力的瘫软在地,未能喘息,许麟便已经怒气冲冲的走过来,眼中充满了厌恶: “许绾,亏我刚刚还选了你,没想到,这竟只是一场游戏,你真的是太让人恶心了!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姐姐!还想要犀角?我绝对不会给你的!” 第13章 许绾不是我姐姐 “你这么做,是为了让雪儿姐姐伤心对不对?你是不是想要离间我们?你当真是太恶毒了!” “你滚!” 许麟气疯了。 旁边苏雪儿的泪水一滴又一滴,看得他心碎,愧疚不已,一想到自己刚刚为了这样的人而放弃他的雪儿姐姐,他就难受! 他早该想到的,今日无缘无故,她出门买什么药?什么病不能请大夫?非要自己出来买?还跟他要什么犀角,就是想将他引到这个地方来,好让人动手吧! 她先前就使用苦肉计,骗了他几回! 如今,又这般戏耍他! 委实可恶! “阿麟,别怪姐姐……她估摸着只是一时兴起,对我们没有恶意的,你不要生气,今日之事,切不可告诉外人,以免有损我们的声誉。”苏雪儿上前劝慰,言语周到,怎么看,好像都是在为了许绾说话。 许麟咬牙:“她都这么对你了,雪儿姐姐,你还帮她说话!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这样的人给骗了!她根本就不值得你原谅,她就是仗着你好欺负,才敢这样肆无忌惮,我今日,绝不可能会原谅她!” 苏雪儿不说还好,她一开口,许麟更更生气。 许绾听着眼前人的咒骂,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站起来,背后的衣裳早就已经被鲜血浸染,那实实在在的痛苦蔓延而来,牵连到她的心口,许绾只觉得更为难受。 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 她额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身体都在颤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云和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她冲过去扶住她。 目光焦急的看向许麟,想让他将人送去医馆! 但是,许麟早就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的眼中,此刻只有无止境的厌恶,甚至于,还有……杀意。 他现在,是真的,恨不得许绾死了。 否则,难消他被戏耍之仇。 许绾握着云和的手,忍着痛苦开口:“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找人如此作为,我现在,很疼,我受伤了,怕是难以回去……许麟,你要救我吗?” “装什么?你情况如何,我还不清楚,演戏演上瘾了是么?那群人是你找来的,你怎么可能受伤,还想让我救你?绝不可能!”许麟气笑了,他盯着许绾,一字一顿:“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你真的受伤了,那我也不会救你,你这么恶毒的人,就该去死!” “现如今,你不是我的姐姐,我不认你这么个姐姐,只有雪儿,才是我的姐姐。” “许绾,你手段下作,拿我们之间的感情作为儿戏,我看不起你,你最好是真的要死了。死了,还干净。” 死了还干净。 许绾听见这句话,恍然间愣住了。 这一瞬间,她只感觉到了无边的痛苦,痛苦如潮水袭来,她头痛欲裂,手腕上的佛珠,无声无息的碎了一颗,碎裂的佛珠落在地上,发出了一点清脆的闷响,许绾看着地上的佛珠,终是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许麟蹙眉,被自己骂了一顿,她竟然还有脸笑?怕是疯了不成? “我笑自己蠢,刚刚就该自己跑了。”许绾笑容越发灿烂,过往记忆悉数浮现,然而,终不过只是大梦一场。 什么亲情友爱,什么兄弟姊妹,不过,都是假的。 她刚刚不顾一切救了他。 背后的伤口至今还在流血! 这些,他视若无睹! 不过仅仅凭借几句虚无缥缈的话,就将她钉上了罪台! 既选了她。 却又不信她。 明明该是救了她,可又为什么,又杀了她呢? 许绾笑得嘲讽,她果然还是高估自己了,本以为,之前的事,伤害已经足够多了,今后,再怎么伤害她,她都不会痛才是,可如今的事实却告诉她,不是这样的,只有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 才是真的痛彻心扉。 原来,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要他们的心,是真的想杀她,也算是成功了。 佛珠碎了。 第一个与她斩断亲缘的,是许麟。 今后,她就真的没有弟弟了。 许绾的笑容,过于怪异,空旷的巷中,许麟不再做任何回应,他扶起苏雪儿,一步一步朝着外头走去,半分都不想理会许绾。 许绾闭上眼,只觉得万分疲惫。 云和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脸色微白,跪在了许绾脚边,她不想哭,眼泪却控制不住。 她什么都做不了。 除了看着她家小姐一步一步走向真正的死亡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办法。 “……走吧,云和,不过是被冤枉了而已,左右还阴差阳错,得到了我一直想要的结果呢。”她费尽心思,刺激了他们那么多回,到头来,都不如一个苏雪儿有用。 或许是命中注定。 就这样吧。 她有些累了。 想回去休息了。 许麟气势汹汹的带着苏雪儿回府,这一次可将他气得不轻,刚回去,他就马上去找许昌越告状! 许昌越听着他的话,有些怀疑: “你说什么?她竟真的这样戏耍于你?” “那是当然!那群人都亲口承认了!还能有假吗?我跟雪儿姐姐都吓坏了,她还面不改色有恃无恐呢,我说呢,原来都是她的人!怪不得这么气定神闲!我以后,再也不认她这个姐姐了!” 许麟冷哼一声,十分恼怒的别过头去。 许昌越沉了面色:“若是她找人做的,怎会让人当众说出来,让你知晓?” “怎么不可能!她前段时间就闹得府中上下不得安宁,她定是记恨我怂恿母亲去拿她的嫁妆,所以她才相出这么个招数戏弄我!”许麟噌的一下就站起来:“大哥,你信她不信我?” “此事本是你不对在先,何况,今日不是你说,要去找她赔罪,求她原谅的吗?若真的是她做的,她戏耍你,不过也是以牙还牙,你们之间的恩怨该一笔勾销了才是。”许昌越只觉得头疼,一个是自己妹妹,一个是他的小弟,二者闹了矛盾,偏心哪个都不是。 当下训斥了两句,眼见许麟还在气头上,怎么都听不进去,便只能道: “她现在人呢?在何处?” “还能在何处,当然是在外面啊。” 许麟不耐烦了。 许昌越蹙眉,在外面,可现在……现在都已经是临近黄昏了,她都尚未回府……不行,他出去瞧瞧! 第14章 许绾被太子嫌弃了 这一场闹剧,许绾劳心劳力,她这个身体,虽说不会轻易死,但是受了伤,却是实打实的疼,加上佛珠还碎了一颗,她此刻更为难受,需要云和扶着她,才能慢慢的走回去。 云和满眼心疼,多次想劝说许绾去医馆。 但是,到底还是忍住了。 小姐说过了,她的伤口很快就好,身体上的秘密,也绝不可让别人知晓。 ……这一次,便当作没有发生过吧。 主仆二人慢慢走着,偶然有路过行人,看见她们这一身狼狈的,都不免有些发怵,谁都没敢上前。 这一次出门,没做马车,是有些失算,走得多了,许绾只觉得头晕得厉害,走着走着,就得坐下来休息片刻。 因此速度异常得慢。 眼看着黄昏将近,要回府上,怕是得等到天黑了。 云和打了两个手势,示意许绾到她背上来,她背着她回去。 许绾摇头拒绝,才拒绝,倏然,便有一辆马车,停在了二人面前。 马车装潢奢华,周围侍从骑马,随侍左右,不管怎么看,都能知晓,车内之人,绝非泛泛之辈,而这样的场景,许绾再熟悉不过了。 “怎么,如今见到孤出现,许小姐都已经敢直接无视了么?” “……臣女,叩见太子殿下。”冷漠疏离的话音响起,一字不漏的传入了裴珩的耳畔。 裴珩手不自觉握紧,竟是被气笑了。 “许绾,你胆子不小啊,过去这么久了,最懂怎么气孤的,还是你。” 先前,但凡碰上他的车架,她便总是问也不问,直接拦住,然后钻上车来。 现在,一口一个臣女,脚都不曾挪动半分! 是果真,不念及之前半点情分了吗! “臣女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许绾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抬。 她叩首行礼,跪拜之时,背后染血的衣裳顷刻间暴露无遗。 周围的侍从倏然一惊。 想要提醒什么,可裴珩,根本不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男人语气嘲讽,话音冰凉:“是么?你当真不知我再说什么?许绾,孤的耐心有限,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次机会了,你不要不识好歹。” 许绾沉默。 沉默了许久,都不曾开口。 裴珩蹙眉,等了半天都不见回应,终于是忍不住了: “孤问你话!” 周围鸦雀无声,没有人回应他。 侍从们战战兢兢,当下,唯有云和在手舞足蹈,不知道在比划什么,她的比划没人能明白! 寒鸦皱眉,上前查看,这不看还好,看完,脸色瞬间变了! “殿下!许小姐似乎晕过去了!” 马车内的男人脸色猛的一变,直接从车内出来,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许绾身边! 女子倒在地上,脸色苍白近乎透明,背后那大片的鲜血刺眼夺目,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瞳孔一缩,脸色黑得能杀人:“这是怎么回事!” 云和吓得瑟缩了一下,但她时刻铭记自家小姐的话,眼见男人的手已经伸出去准备抱许绾,云和猝不及防伸手,推了他一把,然后迅速捞起许绾,让她靠在自己怀中,还顺道拔下了头上的发钗对准了裴珩等人! 那样子,像是被欺负得狠了! 已经走投无路了! 好像只要他们再进一步,她就要跟他们拼命了! 寒鸦倒吸一口凉气。 真不愧是许小姐的丫头,胆子竟这般大! “拉下去。”裴珩冷漠,眼皮都懒得抬。 众侍从上前,迅速去抓云和! 云和惊恐,拿簪子疯狂乱挥,护着许绾! 但这么多人,她一个小丫头,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不过两下就被抢走了发簪,被押了下去。 裴珩如愿将许绾抱起。 女子的脸,靠在他的胸膛,不曾动弹分毫,乖巧恬静,同方才的冷漠仿若毫不相干。 裴珩将人抱上马车。 他查看了她背后的伤。 衣襟浸染了鲜血,已经干涸,后背之上,衣裳破损之处,却没有找到任何伤口,他的眉头越发拧紧,又触及到了她冰冷的皮肤,男人心下莫名有着几分怀疑,想在探时,怀中人便是倏然睁开了眼睛! 看清楚眼前情况时,许绾的第一反应,便是同云和一样,拔下发钗,猛然刺向靠近自己之人! 她的动作果断迅速,眼中的戒备与杀意都是出自于本能! 但是,她没能成功。 女子的手腕被男人牢牢捏住,不能再进分毫! 裴珩面色沉郁,目光死死的盯着许绾,想要在她眼中看出什么来,但是,她的眼中,似乎蕴藏了万般情绪,又好似什么的没有,朦胧飘渺,让人琢磨不透! 许绾抿唇,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迅速离他远远得! 根本就不想跟他靠近! “看来,你没事。” 裴珩居高临下,危险的眯了眯眼眸: “你的衣裳是怎么回事?” “不关殿下的事,殿下如今已不是我的未婚夫,我们孤男寡女,共乘一车,委实不妥,我先下去了,劳烦殿下,不要为难臣女。”许绾说着,就马上掀开车帘要下车! 裴珩又怎么可能给她这个机会! “你要是敢下去,你的奴婢,孤就只能杀了。” “她方才竟敢冒犯孤,以下犯上,罪不可赦。” “许小姐,你可想好了?” 许绾的身子一僵,硬生生停了下来,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她警惕的看着他:“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裴珩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当场扒开她的心,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心! 他还能做什么! 为何用这种眼神看他?! 他就这么不值得她信任? “你说,孤男寡女,孤要做什么?”裴珩气笑了,他身子前倾,逼近许绾,唇角笑容上扬,眼中意味不明,这般逼近,让许绾更是如临大敌! 她猛地后退: “殿下自重!您的未婚妻,已是苏雪儿,你若是在这里对我动手!你将相府的颜面至于何地!” “呵,动手?你觉得,你还配吗?你先前如此待雪儿,如今,还指望孤对你动心?” 裴珩冷笑,心中莫名更气了:“你早就被孤抛弃了,就算是你自己送上门来,孤也不会对你怎样,你真以为,孤会对你动手?方才,不过是吓唬你一下罢了。” “毕竟,当过罪奴的人。” “孤嫌脏。” 第15章 许绾被太子气到了 冰冷的话音如利剑穿透她的心。 这一瞬间,只觉心如刀绞。 许绾脸色白了几分,身形颤抖,过往屈辱的记忆涌现,痛苦与绝望围绕在她的四周,许绾恍惚间又回到了当初,那备受欺凌侮辱的时刻! 当时,那些人是怎么说的? 是了……他们说: “你就是一个罪奴!卑贱之身!谁会来救你!” “罪奴,下贱的腌臜玩意儿,就算有一天你能出去,也不会有人要你!大家都嫌脏!” “对!嫌脏!所有人都会将你弃如敝屣!你啊,这辈子都只能当个下等的贱奴!” “……” 原来,这些话。 都是真的。 许绾痛苦的闭上眼睛,恍然间,又复而睁开,胸腔情绪翻涌,莫大的绝望就此袭来,她猛然挣开了裴珩的束缚,扶着车壁,喉间一抹腥甜呕出,殷红鲜血刺目,许绾瞧着,已不知作何反应。 她只是沉默着抬手,擦去了自己唇边血迹,方才的心气,也是半点都没了,根本,不想再同他争辩。 争赢了,又能怎么样呢? 更何况。 他并未言错,她的遭遇,一旦被知晓,迎接她的,将会是比着更为难听百倍的指责,她将受千夫所指,将受世人唾骂,这世道,容不下一个失身的女子,她唯有解脱,才能远离这些令人恶心的一切。 许绾忽然吐血,这一下,顿时让男人瞳孔一缩! 他猛然上前,将人拉过,慌忙询问:“你怎么了?” 许绾抬眸,看他一眼,最终垂下眼帘,一句话不曾回答。 她没有回答,可此刻,裴珩却能感觉道她的身体,在颤抖。 他的心猛地一跳:“来人!孤要的大夫呢!为何还不到!” 男人充满怒意的话音倏然响起,外头侍从恰好领着刚在附近找到的大夫匆忙而来,此刻闻言,当即催促人去看病! 大夫一路跑过来,累的气喘吁吁,这会儿气都没喘匀,就赶紧上了马车给人诊脉。 大夫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搭脉,这个脉象刚搭上,他整个人身体一僵,再看面前低头沉默的女子,大夫手一抖,勉强微笑道: “这……这位贵人,看病呢,讲究望闻问切,贵人您能不能抬头,让我瞧瞧……” 裴珩眼神锐利如刀。 大夫当下却顾不得他,一心只专注于许绾。 许绾抽回手,淡淡抬起头,平静的望着眼前大夫,黑白分明的眼眸没有情绪,只透着死寂:“有劳大夫,我没事。” 大夫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原本还心存侥幸,想着自己应该不会这么倒霉,但偏偏,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啊! 这…… 这位小姐,不就是丞相府那位吗?! 前几日,刚给她看过诊! 分明是死人脉象来着! 现在,又让他碰上了! 大夫觉得自己要吓晕过去了,恨不得撒腿就跑,可周围一个一个侍卫,刀尖锋利,坐在马车中这一位,更是瞧着比阎王都可怕,大夫欲哭无泪,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啊! “……不过只是气急攻心罢了。”许绾抿唇,沉默的跪在地上,叩拜眼前之人:“臣女曾为罪奴之身,留在此处,委实污了殿下的眼,求殿下放臣女下车,我卑贱之身,实在不必劳烦殿下忧心。” 冷漠疏离,泾渭分明,这是一丝一毫,都不想与裴珩有所牵扯。 裴珩幽冷的眸子凝视大夫。 大夫眼皮一跳,连忙道:“对,这位小姐,乃是气急攻心,方才如此,近期切不可再受刺激,以免危害贵体啊!” 裴珩的目光转而凝视地上叩拜之人,当下,更是嗤笑:“几句话就气成这样?果真是卑贱之身,既如此,那就滚下车,别让孤再看见你!” 她从前最是大度,从不计较此等微末之事! 不过几句话,就能气成这样? 分明是她不想再与他有所瓜葛,专门做的戏罢了! 他今日特意来寻她,得到的竟是此等结果,终究是他自作多情了,好,既是如此,那他又何必再理会她! 男人面如寒冰,此话过后,果真不再留人。 许绾被赶下了车。 大夫也同样被赶下了车。 太子仪仗从二人眼前离去。 被押下去的云和,也终于能在此刻回到许绾身边,她回来第一时间,就查看了许绾周身,确定她没再受到伤害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许绾神色黯淡,安抚性的拍了拍云和的手,末了,朝着那大夫行了一礼:“先生两次替我解围,许绾在此谢过。” “别别别……不必谢我,我……我就是不想被人说成疯子罢了。”大夫一蹦三尺高,疯狂摆手,他这是迫不得已啊! “……先生莫怕,我到时间,自会离去,不会害人。”许绾自嘲一笑:“不管如何,先生都是帮了我,我只求先生替我保守秘密,这些钱财,权当酬谢。” 女子言辞恳切,并非糊弄。 大夫瞧着,心下虽然发怵,但行医多年,什么苦难不曾见过?他瞧着眼前人神色,多少也是明白了一些,拒绝了她手中的东西,只叹了一口气:“瞧你可怜,我不收你钱财,此事我不会对外说,你只可放心……不过,你可否告知于我,你……是人是鬼?” 是人是鬼? 许绾静默良久,好半晌,才终于开口:“或许,都不是。” …… 裴珩走了。 大夫也走了。 许绾带着云和,慢慢的走回相府,每一次受伤过后,她都会很虚弱,但只要伤势痊愈,便不会如此了。 眼下,许绾稳稳走着。 才到半路,就看见了出门来寻她的许昌越。 许昌越看着两人模样,狠狠皱了下眉,他张口想问话,但念及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道: “我都听阿麟说了,若真的你做的,下次不要在这样了,你若再这样下去,若再惹怒了太子殿下,他若是在为了雪儿出头要送你去军营,我们也拦不住。” “嗯。” 许绾懒得解释。 反正她就算是说百遍千遍甚至于万遍,他们都不会相信她,多说无益。 “走吧。” 第16章 许绾要找夫家了 一场闹剧。 挽回了苏雪儿在许麟心中的地位。 许麟这两日都在气头上,有关于许绾的事情,他是一概不理,苏雪儿眼瞧着恢复得差不多了,当下心情颇好,便打发了许麟,去将许夫人请了过来。 人刚过来,苏雪儿便上前:“娘,您的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我没事,你且放心。”许夫人笑了笑,一想到上次的事情,她就耿耿于怀,面对两个女儿,她都没什么太多的心思了。 这会儿来了苏雪儿这里,也并不如从前热络。 苏雪儿挑眉,从善如流的掏出了帖子,道: “娘,再过几日,就是选妃宴了,待此事过后,女儿便要嫁与太子,近日许绾姐姐约莫是因我要嫁与太子之事,方才那边气愤,您瞧,我这里有两份请帖,是侯府云小姐差人送来的,她近日组了一个赏花宴,广邀京都贵女前往。” “这些年,姐姐久不在京,心中难免有些郁结,这宴席上,有不少她从前的友人,女儿想着,若是能将她带过去,让她与几位友人多接触些,或许心情能好些,就不会再那般不懂事了。” “您觉得,此事如何?” 许夫人闻言一愣,她有些错愕:“你不曾计较之前的事?” 她以为,嫁妆的事情过后,雪儿应该不会再理会阿绾了。 但是不曾想,这孩子,心眼实诚,人家都这么对待她了,她还要以德报怨,处处顾及她。 唉…… 阿绾要是跟她一样懂事,就好了。 “娘,您说什么呢,都是一家人,我怎会跟一家人计较这些。”苏雪儿叹息,说着神色黯淡几分,道:“就是这件事情,连累了娘,让娘跟姐姐之间也生了几分嫌隙,娘,女儿不孝,幸苦娘了。” “说得什么话,是她不懂事,不怪你。”许夫人握着她的手, 嗔怪了一下,被这几句话一哄,已经忘记了自己这几日受累的事情,感叹道: “有你这么个好女儿,是娘的福气,就依你所言,你啊,就将这个请帖给她送去,她要是不去啊,你就不要管她了,娘……已经再给她寻好人家了,只盼着能早些将她嫁出去,这样,就没有这么多矛盾了。” 前两日,她大哥还来同她说,见阿绾近日总是拿着药材摆弄,瞧着已全然不是之前大家闺秀的样子了,或许该给她找个夫家了。 她这几日,就正在愁呢。 现在,让阿绾去赏花宴多走走,万一哪家小姐家中有兄长阿弟什么的,兴许还能帮着找找姻缘。 “好,那就听娘亲的。”苏雪儿勾唇,在没人注意时,眼底划过一抹冷意,上次的事情,不过只是一个开胃小菜。 让许绾安心嫁与好人家? 哼哼。 那就要看她,有没有那个命了。 …… 俩人的话,被许麟听了一耳朵,他听完,瞬间喜笑颜开,直接跑去寻了许昌越:“大哥,娘说,已经再给许绾寻夫家了,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知道。”许昌越刚从书房出来,眼中带着几分疲倦,闻言回应: “此事,是我与娘提的,她是该嫁人了。”前两日,他出门寻她时,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后面他派人出去查了查,发现,阿绾在回府之前,还上了太子的马车,在上头待了不少时间。 果然,她心中还是有太子的。 这些时日以来的所作所为,果真都是奔着太子去的。 再过两日,就是雪儿的选妃宴,她即将成为太子殿下的未婚妻,若是中途又因为阿绾出了什么变故,雪儿该多伤心? 所以,他就去同母亲说了。 早日给她寻个夫家。 最好这几日就定下来。 以免多生变故。 “原来是大哥你提的,这主意不错!”许麟眼前一亮,赞叹道:“不愧是大哥,主意就是不赖,她这样的,确实是该嫁出去了,免得总是搞得府中上下鸡犬不宁!” 这样卑劣的人,早就该离开相府了! 许麟兴冲冲的开口: “大哥,那你可帮着娘快些寻,可千万别让她在祸害雪儿姐姐了,许绾自从回来,家里就没有安静的时候,也不知道她是中了什么邪了,一天冷着个脸,对我们一个笑脸都没有!我早就看不惯她了!” 许麟肆无忌惮的喋喋不休,许昌越闻言,方才注意到,自家小弟,竟是这么厌恶她。 “阿麟,注意你的言辞,她是你的阿姐,你不可如此直呼其名。” “凭什么!我才没有这样的阿姐!她前几日戏耍我的事情,还没有同我道歉呢!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我记她一辈子!除非她来跟我道歉,否则,我绝对不会原谅她的,我更不会认她这个阿姐!” 许麟冷哼一声,说起这件事情就气,根本听不进许昌越的话。 许昌越叹息,只觉得有些头疼。 这一个两个,还真是半点不让人省心啊。 罢了…… 现在都在气头上,他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日后再好好教他便是了。 二人在书房外的谈话,没过多久就结束了,各自离去。 倏不知,在他们走后,一个身影便是从暗处出来,然后迅速奔向了许绾的院子! 小丫头跑的极快,一溜烟就进了院子。 彼时,许绾正坐在院中,手上,还捏着一封刚送来的请帖。 瞧见小丫头匆匆忙忙跑进来,她似有所觉,先开口道:“何事如此匆忙?不要急,坐下说吧。” 青青闻言,躁动的情绪一下就被安抚了。 她喘了一口气,这才小心翼翼上前,道:“小姐,方才奴婢路过大公子书房,听见大公子跟小公子在外头说话,说是……是大公子跟夫人提议了,让夫人给你寻夫家!听意思,夫人好像已经同意了,已经在为您物色夫家了!” “您……您知道这件事情吗?” 青青小心翼翼。 她跟另一个丫头念芽,是前不久刚来服侍许绾小姐的。 府中上下都说,小姐脾气不好,之前还虐待自己的贴身婢女,也就是如今的雪儿小姐,十分的凶悍。 但是这几日相处下来,她发现小姐不仅好伺候,脾气也好,从不对她们这些下人发脾气,根本不像府中说的那样。 而且,她们在这里伺候,也根本不干什么太重的活计,每天乐得自在,所以啊,她是打心眼喜欢这位小姐的。 这不,她今日空闲,想去书房那边的小花园采两朵花回来给小姐瞧瞧,没想到,竟听见了这么个大事! 第17章 许绾参加赏花宴 “我现在知道了。” 许绾点了点头:“下去领赏吧。” “是!多谢小姐!” 青青喜笑颜开。 欢欢喜喜的下去了。 等人走后,许绾才打开了请帖,看着上面的字,她陷入了沉思。 不知在想什么。 赏花宴设在两日后,两日后再过两日就是太子的选妃宴,京中所有有声望的名门贵女都在受邀之列,这一次的赏花宴,名为赏花宴,实际确实各位贵女们私下各自试探的鸿门宴罢了。 许绾作为被太子所弃的前未婚妻,本不该去这一场宴席。 但偏偏,请帖送到了她手上。 还是苏雪儿差人送来的。 一看,就是没安好心。 许绾可以选择不去。 但是这两日,她刚打探清楚,犀角在承安侯府,这次的百花宴,就是由承安侯府的小姐设的。 或许…… 是个机会。 许绾思虑。 云和看出了她的想法,当即叩首,连连摆手,示意她不要去! 如今多事之秋。 那个苏雪儿不怀好意处处针对,上次就着了她的道,最近夫人就在给她家小姐寻觅夫家,若是这一次赏花宴出现什么意外,又影响了可如何是好! “没事,回帖吧。我们不会有事的。”许绾认真回答:“坐以待毙,才是自寻死路。” 云和叹息,眼中含泪,当下无可辩驳,只能沉默以对。 …… 另一边。 “这么快就回了帖?看来,她的胆子倒是比我想象中,要更大一些。”苏雪儿饶有兴致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不由得摸了摸脸: “我的容貌,可不逊于她。” “殿下今日将她放在心上,不代表明日也是。” “这次赏花宴过后,我要她彻底消失在殿下心中!” “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女子的话音落于房中,暗处,春枝盈盈一拜,笑容灿烂: “回小姐,都已经准备好了,保证,万无一失。” 苏雪儿冷笑,眼中划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光芒。 许绾,等着吧! …… 赏花宴到来这日,许绾穿了一身素色锦衣,披着大氅,发髻稍繁复,不失端庄。 娴雅清贵,落落大方。 云和打着伞,跟在她身侧,二人出府时,恰好便碰上了一同出门的苏雪儿。 苏雪儿姿容俏丽,身着水红色衣裳,锦缎织金披风夺目,衬得人越发娇艳如花,这会比许绾的打扮都要隆重。 她跟许绾一样,只带了一个丫鬟。 不过与她不同的是,苏雪儿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兄长许昌越。 “今日赏花宴,娘让我随你们一同去,好好照料你们。” 许昌越淡淡解释,说罢,像是怕许绾听不懂,又特意对着她强调了一句:“娘说,尤其要照看你,阿绾,外头不比府中,你离京三年,诸多事情都不知晓,若是碰上了什么麻烦,你可向雪儿求问。” “她良善,已不计较你先前针对她之事。” “是以,你不必有所顾虑。” 许绾面无表情,淡淡回答:“既是如此,那就走吧。” 许绾自己上了马车。 她是争辩都懒得争辩了。 反正怎么样都是她的错。 何必浪费唇舌。 许昌越叹气,瞧她这敷衍的态度,心下虽有些不满,但到底还是耐着性子忍了下来。 到底是他妹妹,哪能真的生气呢? 只要她不主动惹事,一切都好说。 “大哥别灰心,姐姐就是还在气头上,待过一阵兴许便消气了。”苏雪儿挽着他的手臂,得体一笑。 许昌越欣慰点头。 心中不由感慨,还是雪儿懂事,阿绾要是有她一半懂事就好了。 罢了。 他是大哥,日后再好好教教就是了。 许昌越想着,这便领着苏雪儿上了另一辆马车。 两辆马车同时驶向侯府。 二人到时,侯府内已经到了诸多人。 苏雪儿一下马车,便欢欢喜喜的拉着许昌越进去了。 赏花宴男客女客都有,只是男女不同席位,许昌越刚被拉进去,也就被其他公子给带走了。 苏雪儿在一众贵女当中,笑得开怀。 完全无视了后面进门的许绾。 许绾安安静静的在旁边站着,不言不语,目光从府中摆着的各类花种中流连,看见盛放的花,唇角不由浮现出一点笑容,从容不迫,半分都不怯场。 也不知是她的存在太惹眼,还是她的身份太敏感。 渐渐的,不少贵女都朝着她这边望了过来。 其中,为首一人,穿着青绿衣裳,被众人簇拥,只是年岁尚小,瞧着约莫也不过十三四岁,见到许绾后,便不再开口与苏雪儿攀谈,她的目光上下打量许绾,忍不住出言询问:“你是哪家的小姐?” “云小姐,在下许绾。”许绾略微颔首,问即回应,目光更是坦然。 周围贵女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由笑道:“云小姐先前还未及笄,不曾外出参加太多宴席,难怪你不认得她,她啊,就是许丞相家的小姐,原来啊,曾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只是三年前,因一些事情,开罪了太子,被太子罚了一下,这三年都不曾在京都当中。” “前不久啊,也是才回来的。” “也是凑巧,我与雪儿妹妹商议了一下,想着到底是京都中名声在外的贵女,便也将请帖给了她一份。” 说话的,是户部一位官员的小姐,姓秦,与苏雪儿交好,这会儿说话,看似无恶意,实际上,却是将自己能说的,全部都说了一遍,明里暗里的嘲讽许绾。 云小姐闻言蹙眉,当即道:“原来你就是许绾,我听说,你三年前,是因为虐待雪儿姐姐,这才被太子殿下所罚的,此事可当真?” “是。”许绾坦然承认:“诸位不是都知道了么?又何苦再问呢?” “这样的人,怎的将她请来了!”云小姐不悦,抬头询问苏雪儿:“雪儿姐姐,你还真是心善,这样的人你都能容下?” “这些事情都过去了,我没关系的,何况,姐姐已经知道错了,想必今后也不会再犯了,对不对?姐姐。”苏雪儿安抚似的拍了拍云小姐的手,转头又询问许绾。 许绾淡笑不语。 第18章 许绾跟苏雪儿道歉了! 她的沉默,让众人的神色多少都有些变化。 云小姐对她的厌恶是越发的明显。 只一下,便给了周围众人几个眼神,众人便默契的散了开,朝着另一个地方去,并不打算戴上许绾。 云和委屈的都快哭了。 许绾拍了拍她的手:“没事,一些流言蜚语罢了,三年前的事情,京中所有人都知道,我此刻辩解,岂不是更加贻笑大方?” 云和闻言,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摆了摆手,摇了摇头。 许绾挑眉:“你是想说,这些人都不待见我,所以我今日可能拿不到治你嗓子的药,让我快离开?” 云和点头! 许绾摇了摇头:“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不信,你看门外。” 云和不解,下意识看向大门处,却见,方才还只有几人看守的门,不知何时竟又多了六人,有几个,目光还时不时朝着这边看过来! 云和的眸色渐冷。 她冲着许绾悄悄比了一个手势。 许绾按下她的手,让她不要乱来,她气定神闲的拉着云和走,跟上她们一众人,只是,方才离开,许绾便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她朝着男客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边人众多,不少人围在一起,高谈阔论,好不热闹。 许绾看过去时,瞧见的只有那些人,方才那奇怪的感觉,又似乎不见了。 她摇了摇头,没有多想。 许绾跟在贵女们身后慢慢的走,全程被忽略,一直到落座了,都再也没有小姐跟她搭话,而她的桌案上,此刻摆着糕点,却不见茶水,周围全部人,也就她一桌是这样。 “哎呀,姐姐,你着怎么没有茶水?”苏雪儿忽然惊呼出声,她捂住嘴,又不由勾唇:“许是你这一次来的突然,没来得及准备你的份,不过无妨,我这里有,我的给你。” 她说着,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许绾倒了一杯,亲手递到了她面前。 苏雪儿笑着:“方才,也是我不对,姐姐多年不曾参加这样的宴席了,难免生疏了,妹妹以茶代酒,请姐姐恕罪。” 她言辞恳切,双手捧着茶递到她面前,一时间,所有的人,目光都紧紧盯着她。 似乎只要她不喝,那就是大罪过。 许绾见状,接过茶盏,也是笑道:“妹妹说的哪里话,我岂会责怪你?” “那姐姐请喝茶吧。”苏雪儿笑容越发灿烂,隐隐还带着几分催促意味。 许绾捧着茶,并不入口,她迅速绕开苏雪儿,来到了云小姐的面前:“今日,乃是云小姐在府上设宴款待,许绾来得不巧,也来得唐突,我以为,我回京之后,各位小姐们都已不认得我了。” “不曾想,诸位小姐记性这般好,还将我介绍与云小姐认识,云小姐这般秀丽大方,清新脱俗,我见之忘俗,先前,我因雪儿之故,被太子责罚三年,这期间,我深感自己的错处,归家多日,时常想与雪儿妹妹道歉。” “但是可惜,都没有机会,今日,借着这个大好的日子,我想请云小姐见证,我今日同妹妹道歉,不可可否呢?” 云小姐闻言,眼前一亮,当即点头:“不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你肯当众致歉,这是最好不过了!” 许绾笑着点头,将手中的茶盏,又端给了苏雪儿。 “那我就借花献佛,用妹妹赠的这一杯茶,来敬妹妹了。” 苏雪儿笑容一僵,勉强道:“不必,我从未怪过姐姐,姐姐不必将茶给我。” “那如何成呢?”许绾步步紧逼,眼中泫然欲泣:“妹妹不喝,是不是其实还是不肯原谅我?”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她们。 苏雪儿面色僵硬,许绾这一顶高帽给她扣上,此刻让她如何解释?! 不行…… 这茶…… 她不能喝。 许绾不依不饶,步步逼近,苏雪儿脑中思绪飞转,此时此刻却想不出对策,眼看着许绾逼近,甚至于还要上手喂给她,苏雪儿一时情急,抬手就将碗掀飞了出去: “我不喝!” 茶水飞溅,碗碟破碎,在地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将周围众人吓了一跳! 茶水飞溅在许绾的披风上,破碎的茶盏碎片却飞出,划破了云小姐的手! 云小姐吃痛的叫了一声! 她面色难看:“雪儿!你在干什么!” 不就喝口茶么?至于这么激动么!要是不想原谅,那就直接说不原谅不就好了么?至于这般吗! “对……对不起,云小姐,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方才一时情急才如此的!”苏雪儿努力维持面上的表情:“我只是看见姐姐这样太激动了,而且姐姐是长者,我不能这样……这一时情急才如此的。” 苏雪儿说着,脑中思绪飞转,迅速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又迅速将许绾的披风给拿走:“姐姐的披风都湿了,正好,我的给姐姐用!姐姐,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我信你。”许绾点头,却懒得多给她一个眼神,马上来到了云小姐的身边: “云小姐,你的手出了血,我正好会医术,我来帮你处理一下吧,正好,我也是替妹妹替您道歉了。” “……那好吧。”云小姐皱了皱眉,手上的伤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万一处理不好可是会留下疤痕。 女子的手,那可是尤为重要的。 云小姐虽还不是很喜欢许绾,但是到底同意了。 许绾带着她下去处理伤口,看见她们要走,苏雪儿却是又急了:“等等!” 她们停住脚步,齐齐的看向她:“怎么了?” “……没,没事,就是今日后院人少,怕你们不习惯,所……所以你们快些回来。”苏雪儿叮嘱。 二人点头。 两人走后,苏雪儿一阵懊恼,但这里多人,再多说,怕是就要被人察觉出端倪了。 可是她在原地,踌躇犹豫半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许绾今日这般古怪,兴许,是发现了她的计划? 不行,她也要跟过去看看才是! “诸位小姐,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我先去瞧瞧,诸位不必等我。” 说罢,也不管大家怎么想,她带着春枝就迅速追了过去! 第19章 许绾被苏雪儿设计了! 许绾帮云小姐处理伤口,伤口很快便处理好了。 待伤口处理好之后,二人坐着,相顾无言,屋内香烟袅袅,静谧非常,云小姐见她不说话,忽然,觉着有几分不好意思:“我今日为难你,你还肯帮我?” “我声名狼藉,被为难再说难免,何况,处理一个伤口,只是小事罢了。” 许绾无奈摇摇头,她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云小姐见状,心中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或许……或许之前的事情,是另有隐情呢,这人……看着也没有传闻中这么坏。 云小姐思量再三,刚要开口,倏然,却只听见旁边啪的几声门窗全部都关了起来! 许绾蹙眉,马上开始呼唤在外的丫头! 但是,没有一个人应声! 云小姐也慌了,马上开始喊:“明儿!明儿!” 无人应答。 许绾蹙眉。 云小姐扶着脑袋,奇怪……她怎么觉得,有点热? 云小姐方才扯了扯自己的衣裳,许绾直接捏了捏她的手,让人清醒了一瞬,不等她发问,许绾更是拿起桌上的茶水,迅速将熏香给浇在了香炉上! 她面色沉静如水:“我们好像被人算计了,这熏香中有药,用以迷情……方才我们吸入了这么多,怕是都不太好,必须快些离开!” 云小姐一愣,慌张之下,就去扯门窗,但是怎么样都打不开!她这下更慌张了! 许绾也上前试了试,道:“现在怕是出不去,别担心……我在这里。” 她说着,连忙附耳过去,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她。 云小姐连连点头,连忙躲了起来。 许绾见状,解下披风,找了个架子挂上,放下屋内纱帘遮掩,隐隐约约,瞧着像是有人的样子,接着又一把抄起香炉,跟云小姐躲在了一块。 不肖片刻,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就从外面摸了进来。 来人穿着小斯的衣裳,畏畏缩缩,鬼鬼祟祟,脸上胡子拉碴,操着一口黄牙,目光不断在屋内逡巡:“小美人,躲在哪呢?快,出来给爷瞧瞧。” “小美人,还躲起来了?”另一人不断的在屋内搜寻! 云小姐抖如筛糠! 许绾拿出从香炉中掏出的香料准备着,在他们靠近时,一把将香料甩过去! 飞扬的香灰糊了二人一脸! 许绾拉着云小姐就往外奔逃! 跑到门外,还顺手将房门给锁住了! 二人以极快的速度逃离,根本不敢停留! 二人刚跑,苏雪儿和春枝正好就来了,她们朝着门内靠近,春枝手指戳破了窗,朝里看了一下,马上又退回苏雪儿身边。 苏雪儿蹙眉:“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云小姐呢!云小姐还在她身边,万一露了破绽,这件事情就麻烦了!” “小姐放心,这屋内啊,是两个人。有您送给许绾的披风,那披风,事先让他看过,他只会对有披风的人下手,绝不会错的。” “那好,我们快走。”苏雪儿十分警惕,连忙拉着春枝逃了。 只是,二人刚到一处无人地界,忽然,只感觉后脑一痛,当即就晕了过去! 一双手,当即拖走了苏雪儿。 许绾在看见苏雪儿走后,她自己也是迅速拉着人跑了,一直等到跑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许绾才终于放开她的手。 许绾的手,格外的冰凉。 此刻,她面色沉着,不曾言语方才之事,她只推着云小姐快走:“那两个贼人,现在派人去抓,还来得及……云小姐,我有些累了,你不必管我,你快去寻人吧。” “你……你当真没事?”云小姐被她手中温度惊到,以为她真的被吓坏了,眼中难掩担忧。 许绾疲倦的摇了摇头。 “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云小姐见状,心中更为坚定,马上跑去叫人了! 许绾站在原地,沉默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不自觉回头看向来时的方向,眸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 云小姐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她三步并两步来到了男客宴席之处,挥手朝着里面招了招。 旋即,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便是从中走了出来,他方才出来,不等他问,云小姐便是马上附耳过去,不知说了什么。 听完,男人的脸瞬间黑了。 “岂有此理!” 竟敢在他府中如此算计!还险些害了他妹妹! 他猛地攥紧手,当下就招来了两个侍从,直接吩咐二人。 二人会意,马上离开! 直接去调派人手了! 今日设宴,府上侍从都在前院揽客招待,后院除了部分丫头外,根本没什么人,现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传出去那还得了?! 云世子心下冷然,但面上还是要保持情绪,他笑着对着后面众人道:“诸位,我有些事情,需要离开片刻,我稍后再来,若有怠慢,还望各位见谅。” “好说好说,世子去吧,我等自会饮酒作乐。” “是啊,世子放心。” 众人附和,并无一人察觉不对。 许昌越的眼皮却跳了一下,他皱了皱眉,想开口,但当下并不合适,到底还是没说话。 云世子没有停留,马上带着云小姐离开! 却不曾注意道,在他们离开后,人群中,一个脸色苍白的公子,轻轻咳嗽了两声,意味不明的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 云小姐等人迟迟不归,众贵女方才困惑,正在怀疑时,漠然间,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平静,众小姐面面相觑,均是察觉到了不对。 “小……小姐,我家小姐呢?” 明儿发髻有些凌乱,她身边跟着云和,两人从后院跑出来。 目光在宴席上逡巡一圈,都没看见她们家小姐。 二人更为慌张。 明儿当即道:“你们可看见我家小姐了?” 她脸上血色尽褪去。 众人摇了摇头。 秦小姐眼睛一转,道:“别怕,我们去后面帮你找。” 她说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带着自己的丫鬟就往里走,众位众贵女闻言,也纷纷跟上! 众人一起涌入当中,刚走进去,还没开始找呢,刚靠近屋内,便又听见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放……放开我!救……” 屋内传来断断续续的话音。 众贵女一阵心惊,这个声音…… 众人面面相觑,还不曾敢开口,瞬间,便是看见云世子和云小姐,气势汹汹的带着人赶了过来! 云小姐身后,还跟着许绾! 明儿和云和瞬间扑了上去! “太好了!小姐,你们没事那就太好了!” 明儿都快哭了。 “这……云小姐和许小姐都在这里,那屋里的人?”秦小姐试探性开口,话音方落,房门已经被破开! 两个浑身赤裸的男人,当下正一左一右扯着苏雪儿! 第20章 许绾找来的人? 苏雪儿衣裳半褪,被二人扯着困在中间,她的嘴还被其中一只手给捂住了! 屋内的气味十分难闻,开门一霎那,味道和画面冲击而来,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愣在了原地! 云世子最先反应过来,怒道:“把这两个登徒子拿下!” 侍从一拥而上!迅速将二人扣下! 苏雪儿瘫软的跌坐在地,目光有一瞬间的呆滞,但很快,她瞥见了人群中的许绾,顿时反应过来,眼泪说掉就掉: “姐姐,你为何如此害我?” “妹妹,我没有害你啊,我今日可是第一次来此,如何害你?”许绾惊诧,慌忙看向云小姐:“云小姐,你知道的,我刚刚一直跟你在一起,我……我从未害过人啊!” “小姐!小姐!”云小姐还没来得及解释,外头的春枝便是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进来看见满地狼藉还有一身狼狈的苏雪儿的时候,她的大脑嗡嗡作响,直接吓傻了!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慌忙找了衣服给她披上! “春枝!你是如何办事的!你为何不在你家小姐身边!出了这档子事!你实在该打!”许绾先发制人! 春枝慌了:“我不是,我没有,我方才被打晕了,就在那边的花园里,我刚刚才醒,这件事情,我完全不知道啊!” “小姐!奴婢跟云和,也是被打晕了,方才才醒过来!定然是这两个登徒子干的!”听春枝这么一说,明儿当即扯了扯云小姐的衣袖。 云和疯狂点头。 两个丫头被打晕。 她们两位小姐,还险些遭了暗算,但好在逃过一劫,当下,也就只有苏雪儿遭殃了。 这事要是让人瞧见还好,直接将两个登徒子打杀了就是,可偏偏,今日来此的所有世家贵女们都瞧见了。 众人眼中多多少少都带着探究怀疑,目光不断的在苏雪儿和许绾身上来回转悠,尤其是苏雪儿,面对众人的目光,她的脸只感觉火辣辣的,热得厉害! 这件事情……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她的太子妃之位! 可就完了! “姐姐,你还不肯承认吗!你故意在会上敬茶,又故意将云小姐引来后院,你明知道我担心你,会来寻你,你……你却派人将我关在这里,你居心何在?你的披风,都在这个房中,你明明就来过这里!这般证据,都留在此处了,你……你岂能抵赖?” 苏雪儿别无办法,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在她身上! 许绾不卑不亢:“披风是我丢在这里挡住他们的,并非是意外丢下的证据,云小姐可以作证,我从未离开过她身边,如何能在这个时间内,害你呢?何况,茶是你打翻的,云小姐是你伤的,我是为了帮她疗伤才来此地,后院也不是我叫你来的,你这般说,是何居心?” “是啊,雪儿,这件事情是误会,许小姐并未离开过我身边,她所言句句属实,不是作假。”云小姐义愤填膺,道: “现在抓到了这两个登徒子,不如好好审问审问他们!到底是受谁的指使!” 侍从当即将两人押了上来! 两人还有些晕乎,根本没反应过来。 云世子勃然大怒,狠狠扇了他们几个耳光,这才开始询问。 二人瞬间清醒,目光在所有人脸上转了一圈,最终停留在许绾和苏雪儿身上! “快说,你们是受谁的指使,敢来我府上害人!再不说,马上乱棍打死!” 二人吓得颤抖:“我……我们不知道啊,我们只是前两日收了钱,有人说让我们今天,今天钻狗洞进来!看见那个穿着披风的,就对她不轨,不管成不成,事后都能得到更多的报酬啊!” “我们哥俩……我们哥俩是看见有人进了这屋,这才来的啊!” “我们……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许绾蹙眉:“所以,你们最开始,是要对我动手?” “是……是,我们看见你跟那个小姐进屋了,我们就……就忍不住过来了。” “好啊,若非我机警,后果不堪设想!”许绾怒斥二人,转而又面露可怜之色:“妹妹,你听见了?这个披风,最后可是穿在我身上的,若是我真的找人害你,我又何必这么傻?万一碰上了意外,出事的可就是我自己啊。” “你!”苏雪儿气得扭曲。 地上二人闻言瑟瑟发抖,疯狂求饶,云世子怒不可遏,已经不想再听见争辩:“够了!既然都说不清楚,那就都杀了!来人,把他们拖下去乱棍打死!” “等等。”许绾出言阻拦。 众人目光汇聚在她身上。 苏雪儿连忙道:“姐姐,你又要做什么?你不会是要包庇这两人吧?” “怎会。”许绾依旧冷静:“现在打死,未免太便宜他们了,应该将他们送去官府,官府有的是刑讯手段,或许,那的捕头,还能查出些什么来,看看,是什么时候,什么时辰给的钱,他们可还有别的同伙,这样的事情,做过多少次,通通都能查出来。” “毕竟,只要是做过,就有痕迹,哦对了,就连这房中的熏香,在何处购买,购买者何人,都能查出来。” “世子,照着这些线索查下去,兴许,就能查出凶手了,若是就这么打死了,日后传出去,承安侯府出了这档子事情,我们无凭无据的,岂不是任人诟病,这对于侯府的名声也不好,你说呢?” 云世子点头:“许小姐说得在理!不愧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啊,不愧是殿下曾经都欣赏的女子!果真细致!” “那就将人扭送官府!” “将这件事情,狠狠的查!务必将他们杀个干净!” 苏雪儿听得心惊肉跳:“不!不行!不能送去官府!” “为什么?”众人瞧她这般激动,心下渐渐有了底。 苏雪儿却还在狡辩:“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是送了官府,传了出去,我……我日后还要如何面对太子殿下?这……这对于我一个女儿家来说,实在是太不妥了,我……我不能……” “是不能,还是不敢?该不会,这件事情,其实是你自作自受,所以你不敢查吧?”秦小姐躲在人群后,忽然开口,眼中难掩幸灾乐祸。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是我做的!”苏雪儿嘴硬。 秦小姐反问:“那你如何解释披风的事情?闺阁小姐的披风,他们这些地痞如何见过?难道还能是许小姐偷了你的披风出去给他们瞧的?” “我……”苏雪儿哑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憋了半天,只能反问:“秦小姐,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 “我哪是咄咄逼人啊,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秦小姐淡笑,她早就看她不爽了!要不是碍于太子殿下,她才不跟这样的人玩呢!不过是个婢女出身,凭什么跟她们这些世家小姐在一块! 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子妃的位置,绝不可能是她的了! 既是如此,还顾及什么! 秦小姐的反问句句都戳在了重点。 苏雪儿无可辩驳,最终,她暗自拧了拧春枝的手,丢给了她一个眼神,那眼神,有一瞬间杀意,春枝的脸瞬间就白了! 她在逼迫她认罪! 第21章 许绾清白了 人不能送去官府,去了官府,极有可能会被查出来。 若是真的被查出来了,那就完了。 苏雪儿死死的掐着春枝! 她盯着她,手在她的背上,写下了两个字——父母。 春枝狠狠一颤。 她的父母,还在她手上! 春枝面色变化万千,忽然,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猛然朝着许绾磕头:“小姐!事已至此,就认罪吧!是您指使我暗害雪儿小姐的!如今,这些人被抓了,马上就要送去官府了!这件事情一定会被查出来的!” “奴婢,奴婢不想死啊!奴婢也是一时鬼迷心窍,贪图您的钱财,这才做错了事情!” “雪儿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求您……求您恕罪!” 最后一句话,春枝亦有所指。 苏雪儿听明白了,她没想到这个丫头这么机灵,这个时候了,还能反咬一口,她当即会意,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随后猛地指向许绾:“果然……果然是你,三年前……三年前你就对我动手,如今,如今竟然还不肯放过我,姐姐,我跟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如此对待我!你找人来意图毁我清白!你……你这是要逼着我去死!” “噢?她是你的贴身丫鬟,却说是被我收买,凭证呢?我回府之后,从前所有钱财均已归还父亲与母亲,我如今用的,是祖母留给我的嫁妆,账上有记录,每一笔都可见去向,有没有收买,一查便知。” 许绾临危不乱,她居高临下,黑沉的眸子盯着春枝: “春枝,你也是我买进府中的下人,买你时,你的父母亲可跟我说,你是个好孩子,让我多照料你,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良善的好孩子,不曾想,你竟撒谎成性,随意攀咬,是非功过如何,不如我们一起去公堂,查个分明,正好将你父母也请来,让他们也跟着瞧瞧。” 女子的话音落于屋内,春枝的身体猛地一颤。 不行…… 不能这样。 她差点忘记了,雪儿小姐能抓到她的父母,许绾小姐也同样可以!许绾小姐才是相府真正的小姐,跟她鱼死网破,那么…… “竟然,被你发现了? 对!我就是随意攀咬怎么了!凭什么你们两位小姐高高在上,凭什么我要为人奴婢!今日之事,就是我做的!我就是想让你们两个都身败名裂!不过现在,既然都被你们识破了,那我输得心服口服!不过你们休想治我的罪!我是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的!” 春枝忽然放声大笑,她说完,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把撞向了旁边侍从的刀刃,刀刃捅穿了她的腹部。 汩汩的鲜血冒出,一时间,吓坏了周围所有的人! “啊,血!好多血!她……她是不是死了!” “既然事情已了,我先,我先走了!” “死……死人了!竟然,竟然是她这个背主的奴才!快,快将她处理了吧!” 众位小姐们吓坏了,有不少人已经找借口纷纷告辞了。 还有一些胆子大的,多看了几眼,但也嫌晦气,快点走了。 连带着秦小姐,也不曾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匆忙告辞了。 在场,除了侍从外,就只剩下了云世子和云小姐,以及同样被吓坏了的苏雪儿。 苏雪儿看着满地鲜血,眼神有一瞬间的呆滞,许绾却不管太多,连忙上前扶起她:“雪儿妹妹,你真是受苦了,这丫头心术不正,害苦了我们,险些就让我们互相残杀了,好在最后她承认了错误,还了我们大家一个清白,你放心,今日的登徒子,云世子一定会妥善处理的,绝不会让外人知晓的。” 许绾在宽慰她。 云小姐也是赶忙安慰。 这件事情闹成这样,再不了结,就不合适了,云世子摆了摆手,让人将那两个登徒子拖下去乱棍打死。 至于春枝,云世子询问的眼神看向云小姐。 云小姐会意,询问苏雪儿:“雪儿姐姐,这毕竟是你的丫鬟,你看,尸体如何处理呢?” “……她畏罪自杀,做下这等丑事,我实没有脸面将她带走,可否劳烦云小姐,帮我代为处理了?”苏雪儿回过神,勉强开口。 云小姐点了点头:“当然可以,这样的罪奴,死不足惜,我这就让人帮你处理了。” 云世子和云小姐叫来了人,下人们动作麻利,迅速将地方打扫干净,尸体被白布一盖,就抬了下去。 这一场闹剧到这里,便是结束了。 这都是闺阁之人,云世子不便多留,便先离开了。 而苏雪儿,因为衣衫有些破了,只能先下去换衣裳了。 云小姐心有余悸,忍不住拍了拍胸脯,感激道:“今日多亏了你机敏,若不然,我们可就麻烦了,若是一不小心连累到了别家的小姐,麻烦怕是打了,许小姐,今日真是多谢了。” “不必客气,今日不管是谁,碰上这样的事情,我都会帮忙的,毕竟,女儿家的名声要紧,可万不能马虎了。”许绾笑着点头,旋即目光有黯淡: “只是可惜了,我能救你,却来不及救雪儿妹妹,让她受了难,万幸他们没得逞,只是事情闹成这样,对雪儿妹妹的名声,定是有些影响了,唉,我的丫头若是能说话,兴许也能早些警醒大家。” “是啊小姐,云和她不会说话!今日我跟她一起被打晕,她身体好,最先醒来的就是她,要不是她,我怕是还不知道在哪昏迷着呢。”明儿跟着附和,也是可惜了,许小姐人不错,丫鬟也不错,就是她的丫鬟不能说话,不然估计能省不少事。 “噢?竟不能说话?可去看了郎中?”云小姐仔细点头,许小姐聪明,身边丫鬟也聪明,要不是被耽搁了,说不准今日的事情就不能这样了。 “已经看了,就是还缺少一味药材,此药珍贵,名为犀角,我前几日去采买,有人告知我,此药去年就被买空了,千金难求。”许绾神色黯淡:“据说,只有宫中有,我原本……原本还想着等雪儿妹妹当上太子妃之后,跟她求一下药,不曾想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犀角?不必求,我府上有!”云小姐眼睛一亮,连忙握着她的手道:“我拿给你!今日在我府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害你被误会了,实在是过意不去,就权当同你道歉了!你可千万不要拒绝。” “这……这怕是不妥吧。”许绾犹豫。 云小姐不甚在意:“有什么妥不妥的,就这么说定你,我现在就让人去拿给你,我啊,先前对你有所误解,这东西送给你,你不许拒绝,否则就是不待见我。” “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22章 许绾一定会参加选妃宴的 赏花宴结束,许绾和苏雪儿打道回府。 许昌越也跟着二人一起离开。 直到回府,许昌越都没有发现异样。 许绾不曾开口,带着云和回院子,只是,她不开口,苏雪儿却早已经按捺不住了,她面色冰冷,眼中阴郁,抬脚上前,挡住了许绾的去路。 苏雪儿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可她还是压低了声音:“许绾,你好手段,我真是小看你了,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她不过才路过那个地方,就被人给打晕了! 之后再醒来,就是在屋里! 那两个人中了药,神志不清,若非如此,她现在怕是早已失身!当时,能有条件做到这样的人,就只有许绾的婢女!云和! 就是她动的手!事后,她还装无辜,蒙混过关! “妹妹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今日之事,是你的丫鬟一手所为,我可从不知情,妹妹若是怀疑我,现在也可以去告诉父亲母亲,让他们好好查证一下,到底是谁,找来的那两个地痞混混。”许绾浅浅一笑: “不过,除了此事外,你还是先好好想想,怎么解释今日之事吧,选妃前夕,闹出丑闻,纵你有太子的宠爱,你也绝不可能会成为太子妃了。” 皇家,最重脸面。 昔日苏雪儿找人栽赃她,如今她也可以还她一次。 何况,这一切,本来就是她咎由自取。 如果她不存害人之心,她又怎么能借她的手对付她呢? 许绾言罢,绕开她直接离开。 云和更是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苏雪儿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心情都久久不能平复,一口气砸了好多东西! 许绾! 她当真是好手段!不仅让她名声有损,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还杀了她的婢女!这些事情,现在怕是闹得人人皆知了!她还要如何当选太子妃!! 不,不行,她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苏雪儿死死攥紧手,转身就冲出了屋外,直奔许夫人的院子去! …… 承安侯府的事情,闹的不小。 京中,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了。 这样的事情,更是毫无意外的,传入了裴珩的耳中。 裴珩听着寒鸦的禀报,面色冰凉,眼中却不自觉的划过了一抹笑意:“看来,她果然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殿下,您怎么知道,此事一定是许绾小姐做的呢?”寒鸦小心翼翼。 这探听到的消息,明明说的是苏雪儿身边婢女心术不正,背主善妒,双双陷害二位小姐啊。 “她从前就是这样的性子,睚眦必报,苏雪儿抢了她的太子妃之位,她自是不会忍,如今此事一出,你觉得,苏雪儿还能当孤的太子妃?若她不能,那么,最想当孤太子妃的人,又会是谁呢?” 裴珩漫不经心,唇角弧度上扬,前几日被气的阴郁一扫而空。 寒鸦抿唇,皱了皱眉:“殿下的意思是,选妃宴……许小姐也会来么?” “自然,她一定会来。”裴珩笃定。 他的阿绾,从来都是这样,想要什么,就一定会拿到。 她出手对付苏雪儿,就证明,她还放不下他,那么……选妃宴,她一定会来的。 前些日子,果然,只是在同他赌气。 她不可能不爱他。 “殿下,皇后娘娘来了。”侍从的话音从外传来,打断了裴珩的思绪。 裴珩敛了思绪,闻言看向门外,女人头戴凤冠,身着宫装,在众人的簇拥下入了书房。 裴珩迎了上前,行了一礼:“母后。” “行了,我们母子之间,就不必讲这些虚礼了,本宫方才听说了赏花宴的事情,此事,你如何看?”皇后面容姣好,保养得宜,岁月不曾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因久居上位,无形之间,还有几分威严。 裴珩如实回答:“孩儿,自是选心仪之人。” “心仪之人?是苏雪儿,还是许绾?”皇后眯了眯眼,不等他回答,就开门见山: “罢了,本宫也不知是谁,本宫今日来,只是想告诉你,苏雪儿出身卑贱,哪怕是相府义女,也不可为你正妃,至于许绾,选妃宴她若不来,你便选不了她。” “本宫不管你喜欢谁,但当日,你必须要选一位小姐,为你的太子妃,其余人,为侧妃还是妾室,都由你定,你父皇对此事,十分在意,你不要让他失望。” 裴珩勾唇,淡淡道:“母后放心,许绾一定会来,儿臣的太子妃,只会是她一人。” 皇后眸色微动,想到三年前的事情,她不禁怀疑:“你确定?三年前你如此待她,她还能不计前嫌?” “儿臣心中有数。”裴珩垂眸。 皇后叹了一口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多是无奈:“罢了,你自己心中有数就好,母后没什么要说的,只想提醒你,凡事都要思虑周全,行差踏错一步,便后悔也来不及了。” “儿臣知晓。” 裴珩应下。 皇后该说的都说完了,她清楚她这个孩子,凡事都很有主见,一旦决定的事情,就很少更改。 反正选妃宴上,她跟他父皇都会去。 不会出大事便对了。 现在,就由他去吧。 皇后走了。 裴珩敛了神色,方才坐下,倏然,又有一道消息,递到了他面前,寒鸦跪在地上,如实禀报: “殿下,今日赏花宴,扶桑公子出现了。” “孟扶桑?”裴珩眼中闪过杀意。 “是,不过殿下放心,他已病入膏肓,看着应是命不久矣,不必在意。” “盯着他。”裴珩冷哼一声,眼中杀意不减:“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是。” …… 许绾拿出刚在侯府得到的犀角细细研磨。 研磨成粉后,云和煎的药也拿来了。 她取了一点犀粉,倒入了那一碗黑乎乎的药当中。 等吹了凉,这才让云和喝下。 云和只感觉身体热乎乎的,出了很多汗,感觉身子轻了一些,舒服了许多。 她十分欣喜,这证明药是有用的,只是她这个嗓子,被毒所累,一时半刻,怕是不能让她马上开口。 许绾宽慰:“放心,只需要在喝多几回,就可以开口了。” 云和兴奋的点了点头,她激动的握着许绾的手,想要表达什么,瞬间,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道蕴藏怒气的声音直冲而来: “许绾!你今天都对雪儿姐姐干了什么!” 第23章 许绾被逼道歉 许麟气势汹汹冲进来,猛地推开云和,恶狠狠的指着许绾! “就几日不关着你,你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你简直是太恶毒了!你现在,马上跟着我去找雪儿跪下道歉!” 许麟不由分说,直接拽着她的手就往外拖! 许绾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她甩开许麟的手,冷声道:“不必拉扯,我自己会走。” “行,行啊,你倒是真的硬骨头,既然你这么厉害,那就看看,等会儿你见了娘亲大哥还有父亲,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许麟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许绾不语,她沉默的走着,云和追了上来,跟在了她身边。 许绾走到大厅时,苏雪儿正窝在许夫人的怀中哭诉,鼻头红红,一双眼睛都哭肿了,见到许绾来,她难掩情绪,再度哭诉出声。 屋内,许昌越面沉如水。 许丞相更是黑脸,一盏茶直接丢了过去,狠狠的砸在了许绾的头上! 她的额角瞬间被磕破,流下了殷红的鲜血。 “逆女!还不快跪下!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赏花宴那么多人,你都敢做这样的事情,你是嫌我们相府不够丢人吗!你如今害得雪儿声名狼藉,她还要如何去选太子妃!你不止是害了她,你还害了我们相府!” 许丞相眼皮一跳一跳,面对顺从跪下的许绾,并没有半点疼惜,依旧怒斥: “你知不知道,为了雪儿能当上太子妃,我们做了多少努力!你现在把这一切都给毁了!” “苏雪儿是婢女出身,出身卑贱,纵然太子喜欢她,但父亲觉得,皇后和陛下会让太子选这么一位出身低贱的女子,做他的太子妃吗?”许绾冷笑,她面无表情看着上方暴怒的人,冷静道: “父亲身为丞相,难道不知道,皇家最重颜面吗?何况,此事真相如何,与我并无干系,请帖是谁给我的?那两个地痞,是谁去寻的?春枝是谁的婢女?当日在场众人皆可见证,与我并无干系。” “你们不去查明真相,却对我如此苛责,父亲,我倒是想问,到底我和她,谁才是您的女儿!” 许丞相脸色再度一变,他被气得手都再抖:“孽障!你还狡辩,除了你,还会有谁害她!你当真是疯了,她的名声坏了,对你有何好处,你以为这样,你就能嫁给太子了吗!”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难道不明白吗!当真是糊涂! 许丞相怒气翻涌,他恨铁不成刚的盯着她,最终,目光落在了许夫人身上:“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自己处理吧,这几日,马上将她嫁了,我不想再看见她!” 许丞相丢下这么一句话。 便气势汹汹的离开了。 看得出来,他气得不轻。 许绾闭上了眼睛,只觉得万分可笑。 许麟更是幸灾乐祸:“早就叫你不要害人,你以为害了雪儿,你就能嫁给太子?别搞笑了,不可能的!” “阿绾,你告诉大哥,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果真做了这些事情?”他是跟着他们一起去的,可是,都没有第一时间听见消息! 直到回府了才知道此事! 她当真做得这般天衣无缝的事? 许昌越眼中难掩震惊,他的妹妹,这三年,究竟是在外头学了什么,手段如此阴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早说过了,今日之事,你们稍微去打探,便可知真相。”许绾睁开眼,嘲讽开口:“我说了,你们又不信,何必问我呢?” “……所以,真的是你做的?”许昌越眼中难掩失望。 许绾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开口。 她也是,回来这么久了。 明知道他们不会听她的,还费心说了这么多。 岂不可笑? “还用得着问么?肯定就是她啊,每次她跟雪儿在一起,就准没有好事。”许麟冷哼一声,道:“娘,你还等什么,她今天这么过分,若是寻常人,打死了都是轻的,您还打算包庇她吗?” 许夫人发出叹息,她低头看了看苏雪儿,而后又看了看许绾,终是道: “先将她关入祠堂吧,待我给她寻到人家,便即刻完婚,从此……她不再是我相府之人。” 不再是相府之人。 这句话,说得很重。 在场的人,莫名心下一紧,只是,这样的感觉转瞬即逝,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苏雪儿擦着眼泪,却觉不够,她道:“娘…,姐姐这么对我,难道,难道就这么过去了吗?她只需被关在祠堂几日,可是我……我名声尽毁,从今往后,京中人人都会对我指指点点,我……太子殿下也会因此误解我的,我可是失去了一切啊。” “那雪儿,你想要如何?”许夫人非常无奈。 确实,这么放过了她,对雪儿不公平。 “我要姐姐出去,出去向我道歉,让全京都的人,都知道,是她害我在先。”苏雪儿认真开口,说完,又像是怕大家误会她,她那眼泪又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掉下。 许麟连忙赞同:“对!就该这样!做错事情了,就该道歉,既是她害了雪儿姐姐,就该由她出面澄清!” “反正,许绾的名声已经臭得不能再臭了,她怎么样,不会有人在意的。” “雪儿姐姐不一样,她如今只是暂时受了影响,太子殿下这么爱她,来日,未必不能有机会登上太子妃之位,只要许绾出去道歉,一切都好说。” 许绾抬眸,看着许夫人:“关我祠堂可以,要我嫁人,我也认,只是让她同她道歉?绝不可能。” “许绾!你不要肆意妄为!我们大家都已经这么纵容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许夫人已经开始不耐了,近日以来,她这个女儿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她头疼,再不给点教训,是真的要反了天了! “这件事情,你说了不算!你现在就马上去府外跪下给雪儿道歉!” “你若是不道歉,那就一直跪着!” “我便是不信,你的骨头这般硬!” 许夫人态度强硬,不由分说,直接下令。 府中侍从旋即上前扣押许绾,要强行拉着她出去。 偏偏,便是这样的时刻,天空中,飘起了大雪,鹅毛般的雪花飘零而落,寒冷的风呼啸,吹在人的面上,都是止不住的痛。 明明已是春三月。 雪却又来了。 雪地寒冷,若是真的跪着,不出一个时辰,人就要不行了,众侍从见状,都犹豫了,不敢轻易将人拉出去。 许夫人却依旧不改分毫:“带出去,苦头吃够了,她才能知错。” 第24章 许绾骂他虚伪 此地,是相府。 在外,许绾或许还能讲几分道理,但在这里,却是不行。 外人都相信,不是她做的,可是偏偏,她的家人不相信,哪怕这件事情充满了疑点,哪怕这件事情他们没去调查,仅仅只是听了苏雪儿哭诉。 他们都毅然决然的站在了苏雪儿这边。 许绾争辩无用,她最终还是被迫跪在了相府门前。 天空飘着雪,地板寒冷的,冻得她的腿几乎没了知觉。 云和跪在她身边,眼中的心疼不可掩藏,可她只是一个小丫头,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她又能如何? “云和,回去吧。”许绾仰头,望着眼前朱红色的大门,自嘲一笑:“不过就是难了一些,左右我也不会再死一回了,但你不一样,你若陪我跪在这里,你会冻坏的。” 云和摇头。 “听话。”许绾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云和望着她,忽然,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她没有再开口,起身便是朝着外头跑了! 云和跑了,许绾却不能走。 府中的侍从,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她根本没有办法。 许绾已经习惯,她抬手,看着自己手上的佛珠,心中酸涩情绪蔓延开来,侵蚀了她的心。 快了。 快了…… …… 云和脑中思绪飞转,当下的情况,她不能向相府的人求助,便是只能去求太子! 太子当年,心悦她家小姐,哪怕后面变心了,但……但他们多年情分,他总不能看着她,真的冻死在门前! 云和别无选择的办法。 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东宫之外。 可是,到了外头,她才发现,自己没有腰牌,没有信物,也不能开口说话! 她根本就进不去! 云和焦急万分,不断的尝试想要跟守卫沟通,但,都被无情的推开了! “什么人!疯疯癫癫的,不要来此闹事!再敢靠近,小心我杀了你!” 守卫刀剑对准云和。 云和绝望的倒在地上,她望着前方威严冰冷的宫殿,神色黯淡,不禁回想起当年……当年,她家小姐,可是京中人人都艳羡的人,可以随意出入东宫,只可惜,现在,不是当年,没了太子的宠爱。 又没有相府的依仗。 她家小姐,要何去何从? 难道,京都中,就没有其他的人,能帮她了吗? 其他的人…… 对……对了!还有一个! 云和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明白了,马上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自己怎么样,马上跑去了另一处地界! 她的身影刚逃离原地,寒鸦便出来了,远远的,看见了她的背影。 “大人,方才来人好像是许小姐的婢女,不过……不过我等不敢放她进去,您看,您要不要去禀报殿下?”侍从小心翼翼。 寒鸦冷漠:“殿下交代了,要让许小姐自己来,他才肯见她,一个丫头,不必理会。” “是。” 寒鸦冷漠,转身回了里头,只是,回去后,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去禀报裴珩。 可方才到他眼前,裴珩便已料到:“是她的人?” “殿下如何知晓?”寒鸦错愕。 “猜到了。”裴珩漫不经心,淡淡道:“她从前若是做错事了,向孤低头之前,必是先让她身边的人来传话。” “这一次,一定也是一样。” “往日,只要孤不见她的侍从,过不久,她就会自己来寻孤。” 她一向高傲。 从前如此,不过才过了三年。 他不信,她改了。 寒鸦垂眸。 不敢多言了。 天色已渐渐暗下,外头的雪却还不停,裴珩望着窗外的雪,勾唇笑道: “不必理会,总归,两日后便是选妃宴,到那时,有什么误会,皆可一一解开。” 他的阿绾。 也该消气了。 …… 黑夜浓重,孟家的大门被寂静的黑夜之中被叩响,侍从探出一个脑袋,见到来人,不等来人有所反应,侍从便是一下就认出了她: “你是云和姑娘?许小姐身边的侍女?” 云和一愣,旋即一喜,疯狂点头,慌慌张张的指向了外头,连手里的灯都丢下了,慌忙跪下,不断的恳求。 侍从不知她是什么意思,但猜想肯定碰上了难处。 他想也不想,就道:“你是来找公子的吧,公子说了,只要是许小姐或者是她的人,不用管,直接放进来,你跟我来,有什么事情,公子一定会帮你的。” 云和感激的朝着行礼。 侍从也不废话,马上就将人领进府中,来到了屋内。 屋内已经生了炭火,地龙烧得很暖,屋中暖和非常,屋内,一个面如冠玉,但身形消瘦的公子坐在屋内,不时咳嗽两声,见到云和进来,他便起了身。 男人眉眼平和,笑容和煦:“怎么了?这个时辰来寻我,可是碰上什么难处了?” 云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打着手势,连连指向外头,比划了半晌,怕他看不懂,自己又大胆起来,在房中翻出纸笔写了字,随后递给了眼前的男人! 男人接过,看清上面的字后,面上那一点笑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眼眸沉了下来,沉默片刻后,到底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罢了,到底还是命。” “走吧。” “去救你家小姐。” 云和眼眶瞬间红了。 …… 冰天雪地,寒风刺骨,许绾跪在雪地中,一声不吭,脸色白如鬼魅,脊背僵直,不曾低头半分。 许昌越来时,她的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你已经在这里,跪了一个时辰了。再这样下去,你会被冻死,阿绾,你做错了事,此事,本就是你不对,向她道歉,就这么难吗?你一定要让大哥跟母亲为难吗?”许昌越蹲下身子与她平视。 许绾面不改色:“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向她低头,大哥既选了她作为你的妹妹,又何苦管我呢?” “你若真的关心我,就该去查清楚,事实真相。” “而不是在这里,假仁假义,你这样,只会让我恶心,只会让我觉得你虚伪。” 许昌越面色难看:“许绾!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第25章 许绾的病症 他这些日子,因为她的事情一直在忧虑! 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不思悔改,如今反而还倒打一耙! “你从前,没有这么不讲道理,不过是离开了三年,就短短三年的时间罢了,何至于让你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你是一定要让我们所有人都不开心,你才满意是吗?” “短短三年?”许绾惨白的脸出现了几分动容:“是啊,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不满意,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不开心,因为,这是你们欠我的,三年时间,你那个温柔懂事的妹妹,早就已经没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我,最恨的就是你们,你满意了吗?” “许绾!”许昌越怒吼,他捏着她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他咬牙切齿:“就算是赌气,你也不该这么说话,我们当初是为了保住你的命,才不得不将你送走,你怎么就不明白?” 女子眼中的决绝,让许昌越无法保持冷静。 可是,他是她的大哥,自己的妹妹赌气,说出的话口不择言,他不能真的计较,他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克制自己冷静下来,再度道: “娘其实很担心你,让你跪在这里,只是想让你知道自己错了,并非真的不要你,天已经黑了,你若再继续跪下去,你会被冻死,听话,现在跟大哥入府,我们去向娘低头认错。” “只要你低头,就不必受苦了,你还不明白吗?” “就算大哥求你了,这都不行吗?” 许昌越目光灼灼,他眼中蕴藏了万千思绪,其中的忧色,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全不似假。 许绾瞧得分明,一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又是这样,所有的苦难,皆由他们所赐。 可偏偏,此刻的担忧,又不似作假,这到底,是爱,还是恨? 跪在雪地当中太久,许绾的腿和手,其实已经没有了知觉,她被他拉着起身,身体霎时有些控制不住倒下,被许昌越稳稳接住,但只有这么一刻,许绾便猛然将他推开! 一股无可言喻的疼痛,从她的身上蔓延开来! 许绾身子一抖,惊恐的抬头望着黑暗的天穹:“今日……今日是十五?” 许昌越被她推得踉跄,方才积蓄的耐心不免被消耗,但还是压着性子,耐心道:“是,今夜是十五,你问这个作甚?外头太冷,先别纠结这些了,随我回府再说。” “不……”许绾猛然转身,抬手挡住自己的脸,不肯让许昌越近身! 许昌越的耐心耗尽,他皱了皱眉,不由分说的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就要将人强行带走,可他刚碰到许绾,许绾便开始剧烈挣扎! 挣扎之初,一滴鲜血,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冰冷,鲜艳。 殷红的血液,同样滴在雪地上,晕开最醒目的红色。 宛若一朵朵红梅。 许昌越的手一顿,同时心惊,下意识去查看许绾的状况,他的力气太大,许绾挣脱不开,无可躲避,她不管如何闪躲,终究都逃不过他的目光,猝不及防,她的脸撞入他的视线,只一瞬间,许昌越便瞪大了眼睛! 他吓得后退一步,直接跌倒在地! 女子的双眸,流下了两行血泪,青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唇边同样有鲜血溢出,仔细看去,脖颈上甚至还有几分青青紫紫的痕迹,门前的灯笼映出微弱的光,照映在她脸上,看着……不像是活人,倒像是—— 前来索命的恶鬼! 许昌越呼吸几乎都停滞。 他眼中的惊恐,让许绾的心猛然一痛,她慌张的转头,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方才的傲居荡然无存,心底无线蔓延出的自卑让她不敢面对任何人,她迫切的想要逃离此地,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许绾颤抖着,想要离开,慌张无措之下,手腕被另一个人捉住,来人面如冠玉,身形颀长,寒风中,可窥病骨,仿若随时可随风而去。 但那一双眼睛,却沉如寒水,幽深如墨。 来人凝望着许绾,眉头紧锁,有一霎的震惊,转瞬间,思绪百转千回,他一语不发,直接脱下自己身上的大氅,将人迅速裹紧,遮住了她所有的狼狈与不堪! 男人将人挡在了身后,身后云和上前,紧紧将许绾抱住,万分警惕的盯着许昌越。 许昌越这时回过神来,惊魂过后,他方才起身看向来人。 “你是何人?” “镇南候世子,孟扶桑。”孟扶桑冷眸睥睨:“相府何故如此苛责自家女儿,以至她突发病症!你作为她大哥,如此照顾自家妹妹,实在失责!” “孟世子,此乃我的家事,不劳你费心。”许昌越脸色黑了几分,但想到方才许绾的样子,委实是有些心虚,将人冻成这样,确实不妥了。 “快将人还给我,我现在便带她回府中照料。” “我若不呢?”孟扶桑眯了眯眼眸。 “这里是相府,由不得世子。”许昌越寸步不让。 双方瞬间剑拔弩张。 气氛陡然降至冰点。 双方的侍从皆是出动,左右两侧分别拔刀,已然有刀剑相向之势,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女子颤抖的话音打断了这一场僵持—— “不……”许绾摇头:“带我离开,孟大哥……快带我走。” 许昌越急了:“阿绾!我才是你大哥!你怎能跟他一个外男走!这有损你的声誉,你不能……” “够了!”许绾声音陡然拔高,紧接着又迅速低了下来,这一声,近乎带着恳求:“孟大哥……快带我走吧。” 孟扶桑点了点头,当即让人扶着许绾上马车,自己也跟着上了马车,临走前,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不必担心她的名声,若没人娶,便由我来,我再不济,也不会让她在门前受冻!” 马车封闭,一下扬长而去。 许昌越站在原地,脸色阴沉非常。 “公子,我们……我们要追吗?”侍从小心翼翼询问。 许昌越闭了闭眼,手猛然攥紧:“追什么追,你没听见,她方才……并不想留在此地吗?” 侍从不敢说话。 许昌越叹息。 罢了。 且让她在外几日,这几日不在家也好,待大家都消气了,再将她带回来,也并非不可。 只是方才……那真的是,冻出的病症吗? 许昌越思绪纷乱,脑中不断浮现许绾方才的面容,心一点一点,沉入了夜色中。 第26章 许绾已经死去很多年了 浓重的夜色,笼罩着侯府。 房门紧闭,被带回的女子将自己关入了房中,痛苦的呜咽传来,隐忍不发的痛苦无可发泄! 门外,孟扶桑沉默良久,最终推门而入。 许绾抱紧自己的身体,她头痛欲裂,看周围所有的人一切,都只觉得无比虚幻,她的身体在发抖,面上血泪让她的面容更为可怖! 昏暗的屋中,衬得她更似可怖的恶鬼! 她太过于痛苦,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躲藏,想要解脱,可根本就没有办法! 看见人来,她更加害怕! “别……别看我,你快走,你在这里,我会伤到你。”许绾缩进角落,惊恐的驱赶来人! 自她死后,每逢每月十五之夜,阴气最重之时,佛珠之力减弱,她的执念会加深,这一晚,她会很痛苦,当日的死状会浮现,她会回到她死亡之时的状态。 恐怖非常,狼狈不堪。 许昌越作为她的大哥,都被她吓到了。 而今,孟扶桑,也会被她吓到的。 他身体不好,她不能吓到他! 女子的抗拒,让孟扶桑狠狠蹙眉,他上前一步,在她面前蹲下,轻轻地将她抱住,慢慢宽慰:“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会没事的……” “不要害怕,我是你大哥,你是我的妹妹,不要担心会吓到我。” “我怎么会,会害怕自己的妹妹呢?” 男人温柔的话音,一点一点落下,飘入她的耳中,一点一点抚平她的焦躁,良久,才让她心底的担忧消散了几分。 只是,她身上的痛苦,却远还没有结束。 无端的疼痛让她全身颤栗,这个痛苦无可消磨,只能是忍着。 云和担心着他们,便守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黑夜漫长冰冷。 许绾疼了一夜,孟扶桑和云和也就守了她一夜,直到第二日天明,她才终于好转。 许绾擦去了脸上的血痕,想让她自己看起来不要这么狼狈。 孟扶桑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他咳嗽了几声,一语不发,直到随从端来了一碗药,让他喝下,他的脸色才好了几分。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许绾看着面前的人,到底还是低下头,不住叹息。 孟扶桑,其实也是她的哥哥。 小时候,她贪玩,不小心在外撞到了一个人,一撞,直接把人给撞晕了。 她那时吓坏了,以为她把人撞死了,于是给他找了好多大夫看,但每个大夫都跟她说没救了。 她吓得偷偷抹眼泪,在他旁边哭,哭着求他别死,许是哭得太大声了,人竟醒来,醒来后,他告诉她,他叫孟扶桑,他晕过去是因为,他从小体弱多病,时常晕厥,并不是她造成的。 她以为他是安慰她,就是不信,执拗的要对他负责,非要认他当哥哥,保证以后一定天天都来照顾他的身体。 后来,她果然天天在他跟前晃悠,看见他咳血,时常昏睡,才知道,他不是骗她的,他是真的身体不好。 再后来,她得知他镇南侯府的小世子,镇南候和夫人早年因意外故去了,只留下了他一个,他从小没了亲人。 她看他没有亲人陪伴,觉得他太孤单了,就非拉着他,跟他结拜。 他也同意了,至此,他真的就成了她哥哥。 只是他的身体实在不好,无奈,他只能就去了别处养病,很多年没有再回来,好几年前,他回来了一次,来看了她一回,跟她说自己要去江南养病了。 此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了。 她也想过,等再次见面,会是个什么场景,或许是个很好的天,或许是某个重要的场合,但是没想到,再次见面…… 会是在她这么狼狈的时候。 许绾低下头,笑得有些勉强,她深吸了一口气,再度抬头看他时,想要故作轻松,可目光在触及他那双担忧的眼眸时,便是再也忍不住,她的笑容停在了面上,只余下了苦涩: “孟大哥,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你既都看见了,我也不瞒你了。” “……我昨日在赏花宴上见了你,那时候,你还好好的。”孟扶桑有很多话想问,但他又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问,他怕自己问多了,平白的,又让人难过了。 “原来那时是孟大哥。”许绾有些惊喜,她昨日赏花宴时就感觉有人在看她,那目光并无恶意,她也就没多想,不想竟然是孟大哥。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除了他,还有谁能这么看她呢。 如今京中,厌恶她的比比皆是,对她避之不及的,更是数不胜数。 少有人敢接近她了。 “是我。” 孟扶桑叹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这一次回来,原本只是打算,看一眼就罢了,你没事,我也安心了,只是现在看来……似乎与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缠绵病榻已久。 小时候,就没有玩伴。 亲人早已离开他多年,在那时,只有阿绾这一个玩伴。 他先前病重,不得已只能外地养病,后听闻江南有名医,又只能离了京都,去寻名医,那段时日,他连起身都是问题,自然也不知道她的遭遇。 他未能及时照顾他这位妹妹,他深觉有愧,又在近日时感无力,怕是时日无多了。 在死之前,他便想着,回来看一看他在京都的故人。 但贸然回来,他怕自己过不久,撑不住了,人没了,又平白惹她伤心。 所以并未第一时间出来相认。 昨日赏花宴,打听之下,才知她境遇,本想相认,但瞧见她可以解决麻烦,便以为,她还是从前那个机敏聪慧的姑娘。 但如今看来。 是他失算了。 “相府,好似护不住你,不若你来我侯府,只要我还在,便可多护你一日平安,总不会在叫人欺负了你去。” “好歹,我也算是你正经认的哥哥,女儿家依靠兄长,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正好我时日无多,这侯府后继无人,交给你,我还可放心,先前我生病,不曾听闻你的境遇,是我来晚了,如今,我尚可庇佑你一二,不知你可愿意?” 孟扶桑认真考量,怕她有后顾之忧,又是接着道: “你若担心相府纠缠,亦或是忧心太子,也没关系,我可去求陛下,早年我父母因救陛下离世,陛下对我侯府,尚且有愧。” “我求一道旨意,旁人不敢再为难你。” “阿绾,凡事有哥哥在,不必事事都自己撑着,我既在此,便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男人说罢,面色又是白了几分,他不住咳嗽,担忧之色依旧不减,只等着她的回答。 “到现在,还有个兄长这么关心我,其实我很开心,要是你真的是我的兄长就好了,只是可惜了。”许绾静默,她很开心自己此刻还有人忧心她,但想到自己的遭遇,她又不免自嘲: “我一身狼藉,名声尽毁,京都多数人都不待见我,我怎能因一己之私,害了侯府,害了你呢?” “我不想牵连其他人了,我不久之后,就会离开的,何必害你平白为我担忧呢?”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的意思是,孟大哥,我已经死去很多年了。” 一切,都太晚了。 第27章 许绾被绑架了! 相府。 “你说什么?昨夜,她被孟世子给带走了?那世子不是个病秧子吗?早年听说他去了江南,如今怎么回来了?” 许夫人一大早听到消息,当即就抓住了许昌越仔细盘问。 许昌越摇头:“昨夜太晚,不敢打扰母亲,但今晨,孩儿已经去探听了消息,那世子,是前几日方才回京的,不过,倒是不曾探出,他跟阿绾之间有什么交集。” “阿绾这孩子,从前的朋友倒是多……但多年前得罪了太子殿下,甚少有人敢跟她来往,这孟世子胆子倒是大,昌越啊,你瞧,若是将阿绾嫁给他,可行?” 许昌越认真思考:“他怕是命不久矣。” 许夫人唉声叹气:“好不容易来个人,还是个病秧子,罢了罢了,再寻一寻,总能找到合适的。” 二人在厅中商议,话音原原本本都传入了许麟的耳中。 许麟眼睛转了转,当即跑回房,拿出了一沓银票,找来了一个下人交代道:“拿着这些,去请京都中所有的说书先生,都给我排一场,就说,孟世子与许绾私定终身,暗度陈仓。” “这件事情,务必让所有人都知道!” “有了这件事情,我就不信,还不能将她弄走!” 许麟得意洋洋。 侍从领命便去了。 他站在房中,心情十分愉悦。 明日,可就是选妃宴了,一个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女人,他就不信,太子殿下会选她! 太子妃,只能是雪儿姐姐的! …… 东宫。 男人面色阴沉,坐在上首,手中捏着信笺,冰冷如刀的眼神宛若能将人凌迟,他居高临下,盯着地上跪着的人,手上青筋暴起: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许……许小姐,昨夜被孟世子带走了,听来报的影卫说,二人在房中共度一夜!晨间,还有侍从给送了水……” 寒鸦跪在地上,感受道那股恐怖的气压,额头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裴珩黑着脸,打开信笺,看完更是怒从心起,方才端起的杯盏被他硬生生捏碎! 共度一夜。 好啊,好个共度一夜。 如今,京都上下更是流言四起,说他们早就私定终身了! 这样的消息,可笑他现在才知道! 三年前,他就知道,这个孟扶桑不是普通人,也是这么多年以来,除了他之外,唯一一个能近她身,得她另眼相待的男人! 许绾。 她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殿……殿下,这个流言,晨间时就传出了,如今,想必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明日的选妃宴,许小姐怕是……怕是玄乎了。” 寒鸦适时提醒。 裴珩气笑了,他起身,面色幽冷,将手中信笺烧作飞灰,晦暗之色于眼中翻涌,只这么一瞬,他就恢复了平静,可说出的话,却似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她不来,那就将她绑来。” “哪怕是为妾。” “她也只能是孤的妾。” …… 孟扶桑沉默着,听见她最后一句话时,鼻中酸涩,难以言喻的情绪涌向他的心头,似不忍,又似哀伤,那双沉沉的眸子凝视女子的容颜,眼前人,仿若与记忆中的人别无二致,只是那无忧无虑的笑,大抵是再也不会出现在她脸上了。 许绾仰着头,诚恳道:“孟大哥,不必为我难过,如今,早点解脱,对于我来说是好事,昨夜多谢你为我解围了。” 如果她还活着,她或许可以逃离这一切。 可偏偏,一切都太晚了。 复生之机已然错失,倘若她不得解脱,她不仅日日都活在痛苦中,每月十五,还会变成像昨夜那般的惨状,若此事被人发现,镇南侯府最后的安宁也会被她牵连。 她怎么忍心? 又怎能只顾自己? 得知如今还有人惦记着她,许绾已经很知足了。 孟扶桑低下头,喉间发出了几声沉闷的咳嗽声,他下意识捂着嘴,手中帕子沾了血,好半晌,才缓了几分,在看许绾时,不知是感叹,还是怅然: “你要真是我妹妹,就好了。” 若真是他的妹妹,或许,便不会有今日一劫了。 “我现在难道就不是了么?”许绾佯装开怀,笑道:“我如今已经这样了,孟大哥就不必为我忧心了,你呢,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自己的身体,替我好好活着,争取长命百岁,不然,我可不依。” “好,若是可以,我定长命百岁的活着。”孟扶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我昨夜将你带走,相府那还不知是什么情况,你也可在我这先待上几日。” “我这便入宫求陛下,给我一个恩典,让你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妹妹。” “我已经听说了,他们打算将你嫁人,如今的情况,并不适合出嫁,我没什么能帮你的,也就这个,你便也依从了我,可好?” 许绾摇头,并不想将他拉下水。 但孟扶桑却是已经下定决心。 “侯府上下,就我一人,我无亲人,你就作为我的亲人,陪陪我吧,为兄也就这点心愿,你还不肯吗?” “这样会害了你。”许绾再度拒绝。 “缠绵病榻多年,我早就活够了,难受时多痛苦,你想必也可理解,阿绾既要解脱,何不带我一起?”孟扶桑笑了笑: “我早就活够了,我并不怕。” “你若再推辞,便是不想要我这个哥哥了。” “……好。”许绾沉默良久,最终点头:“多谢大哥。” 孟扶桑松了一口气。 他笑了笑,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得了许绾首肯,他便迅速让人套了马车,便要入宫。 临走前,还给她留了个侍从,叫福生。 福生跟了孟扶桑许多年,自然了解孟扶桑的意思,当下也是真的将许绾当作府中小姐来对待,半点不曾亏待。 云和见状,也难得开心了几分。 她这会儿也正高兴呢,在许绾跟前手舞足蹈的夸赞孟扶桑,忽然,云和只觉得自己脖颈后一痛,眼前一黑,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许绾痛苦一缩,猛然抬头,看向了前方。 只是,她到底也是被束缚,眼前被蒙上了黑布。 再无法逃离。 福生不过是去外面端个茶水的功夫,回来时便见房门窗户大开,云和倒在地上,许绾不见踪影! 福生手中茶盏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来不及多想,他第一时间召集了府中所有人搜寻,而他自己,快马加鞭,直奔皇宫! 第28章 许绾当侍妾 骏马飞驰,以最快的速度追上了马车。 马车堪堪才到宫外,便被拦住,福生翻身下马,来不及寒暄行礼,一把钻进车内,将府中发生的事情,全数说完! 孟扶桑脸色一变:“你可看清了,是谁?” “属下瞧着……像是东宫的人。”福生压低了声音,他家公子先前得陛下庇护,早年见过不少东西,连带着太子身边的影卫,也是远远的瞧过一次,他跟在身边,也是见过。 敢这么明目张胆,白日无视京中禁军,无视城防以及一切守卫劫走许绾的。 约莫,也就只有太子的人了。 “世子,若真是太子,他会不会是对许小姐动手,毕竟,多年前也是因为他,许小姐才遭了难,如今……我们要怎么办?” “……你回去,继续查,若查出来不是太子,就带着人去救人,若查出来是太子,就按兵不动,我入宫去求陛下。” 孟扶桑有条不紊的叮嘱:“当今,唯有陛下,才能压制太子了。” “是。” …… “雪儿姐姐!雪儿姐姐!”许麟办好了事,当即就跑来了找人邀功。 苏雪儿昨日因许绾被罚,心情好了几分,但又担心选妃宴,当下还是略有烦躁,听到声音,并不想理会,可许麟不曾注意道这些,他笑着上前:“雪儿姐姐,我这里有个好消息,你想不想听?” “什么好消息?”苏雪儿眼前一亮,是给许绾找到夫家了,还是昨日许绾已经冻死了? 许麟上前,压低了声音,将自己做的事情,都告诉了苏雪儿。 苏雪儿听完,面上不自觉的浮现出了笑容,但被她极力压制住了,她故作为难:“阿麟,姐姐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往后可不能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怕什么,爹已经说了,赶紧找个人把她嫁出去,我这是在帮她,她应该给我磕头才对!”许麟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何况,她心思恶毒,总是害你,就该给她点教训,将她嫁给那个病秧子,让她长长教训也好,再说了,她要不先跟人勾搭,我能凭空捏造么?一切,都是她的错!” “唉……罢了,她好歹是你姐姐,这样的事情,日后莫要再做了。”苏雪儿心中笑意不止,面上还是要装忧心。 见状,许麟越发觉得自己做得对! 雪儿姐姐如此善良,这个时候了还为她想,许绾却害得这样的人毁了名声,实在是可恶! 现如今,就让她也尝尝,毁了名声的滋味! “雪儿姐姐,你就放心吧,我也就做这一次,她现在也声名狼藉,她估摸着,现在躲在镇南侯府,都不敢出门,明日肯定不会去选妃宴的,就算她去了,太子殿下也不会要这样的女人的,你就放心吧。” 苏雪儿闻言,眼底划过一抹得意,她伸手,拍了拍许麟的手,终是忍不住夸赞: “真是我的好弟弟。” 帮了她一个大忙。 …… 昏暗的宫室内,女子被丢在角落,她的眼睛被蒙着,口中被布匹堵住,手脚俱是被束缚。 眼前黑暗,周围安静得可怕。 许绾颤抖着手,极力安抚自己不要害怕。 好在,黑暗没有持续太久,殿中便是传来了声响,她面前,走来了一个人,再然后,所有束缚她的东西,都被撤下,她被光芒恍了眼,许绾下意识抬手挡住,倏然,她的手便被男人的手猛然扣住! 许绾被打横抱起,丢在了床榻上! 一道高大的身影欺身而上! 许绾吓了一跳,拼命挣扎,她越挣扎,男人周身的气息便是越发阴冷! 最终,他也是忍无可忍,猛地扣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自己:“怎么?你昨夜不是跟孟扶桑恩爱缠绵么?怎么如今到了孤这里,你就抵死不从?许小姐既这么缺男人,不妨孤来满足你,可好?” “裴珩?!” 室内的光线,让她缓了好久,才看请眼前人的面容! 许绾闻言,再度挣扎,一巴掌便甩了过去! “太子殿下,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跟他清清白白,你不要血口喷人!” 许绾呼吸粗重,她抖着手,认真道:“殿下若是缺女人,大可以去寻苏雪儿,如今这般,是想做什么?您不是嫌弃我这个罪奴脏吗?我这个罪奴,可不敢冒犯殿下,望殿下放过……” “唔——” 许绾的唇被他狠狠一咬。 血腥味瞬间蔓延至二人口腔! 唇上的疼痛,打断了她的话,许绾才起的怒气,被他一下推翻,她有些错愕,直到此刻,才看清楚,此刻的男人,双眸发红,死死的盯着她,眼中带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裴珩掐着她的脖颈,当下,又像是想要掐死她一般,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许绾,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从前你就与孟扶桑纠缠不清,如今,你竟敢同他在房中待上一夜,你与他都这般了,你还跟我谈什么清白!” “如今京都人人都知道,你许大小姐与孟世子私定终身,暗度陈仓,你还敢狡辩?” “三年前,我将你送去军营,让你好好反省,三年后,你竟还敢如此挑衅我,你当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 男人咬牙切齿,恨不得活吞了她。 这些话,字字句句说出来,都让许绾无比的陌生! 她听着,却是比他更为生气! 许绾张嘴,狠狠的咬住了他的手! 疼得男人被迫松开,她才辩驳:“简直胡言,我没做过的事情,凭何要我承认?他三年前要去养病,来与我道别,不过如此而已!何况,就算我跟他真的有什么,那也远比殿下好!毕竟,殿下三年前就与苏雪儿颠鸾倒凤,我岂能比得上殿下?” “好啊,看来你与他,果真如传闻那般!”裴珩冷笑,早就已经听不进其他,他再度上前,将人困在角落,束缚她的双手,根本不许她动弹: “三年了,你学不乖,是还想让我将你送去军营吗?” “还是说,你笃定了,你的孟世子可以救你呢?我告诉你,你休想。” “你跟他私定终身,想跟他在一起?绝不可能,明日就是我的选妃宴,我会让人将你送上宴席,到时,我会选你,作我的侍妾!你跟他,便再无可能!” 第29章 许绾去选妃宴 侍妾…… 事到如今,他竟然还不肯放过她? 送去军营不够,如今还想让她为妾? “妾室?呵……殿下可真是有趣,我丞相府的女儿,你两个都想要,你让我做妾,是打算将丞相的颜面置于何地?陛下当真会由你如此胡闹吗!”许绾只觉嘲讽,眼前人一定是疯了。 丞相仍在,他怎敢如此,他难道就不怕被弹劾吗?! “陛下那边,不需你担心,你只需要记住,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嫁给别人。”裴珩冷笑,男人不容分说,再度捏着她的脸,强迫她看着他: “孟扶桑不过是一个病秧子,命不久矣,你看上他什么?他又能给你什么?三年前,他抛下你离开京都,你被送去军营三年,他都不管不问,就这样的人,我哪点比不上他!” “什么?”许绾蹙眉,她与孟扶桑,并无儿女私情,他为何如此笃定? “当年,若不是因为他,我不会送你去军营,我本想看看,你在他心中,他看重你几分,却不曾想,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窝囊废。”裴珩指节摩挲她的肌肤,冷声道:“三年,他没去找你,所以我让你在军营待了三年,这些,难道还不足以让你看清他的心么?” 许绾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定定的看着眼前人,颤抖了几分,好半晌,才艰难开口:“所以,你是以为,我与他有染,背叛了你,所以你才将我送去军营?” “不错。”裴珩冷然,说到此处,他的脸色更为不好:“你抛弃我,选择他,他又舍弃了你,如今才回来,你便又同他在一起,他到底有什么好!让你如此着迷!” 他想不明白。 他到底何处比不上那个病秧子! 他对她的好,她全然看不见,偏偏去选一个快死的人! 他能给她什么?! “太可笑了……这实在是太可笑了。”许绾忽的笑了,方才的愤怒挣扎,在听见这些话的一刻,都只化作了可悲的笑。 他以为是她背叛了他。 所以,将她送去军营。 三年,整整三年,她想过无数理由,她以为是他变心了,为了新欢,要将她赶尽杀绝,不曾想,竟还有这么一层原因在。 当初是嫌她不清白,所以责难她。 可她是被他送到军营之后,才一身残破,受人欺凌,在那时,她真正的清白才真的是没了! 这些,他难道不清楚? 许绾捂着脑袋,此番回想,从前种种痕迹,串联起来,有很多事情,俱是明了。 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许绾忽而反常,裴珩蹙眉,问:“你笑什么?” “我笑,笑你猜得都对啊,太子殿下。”许绾笑容灿烂,此刻没了愤怒,没了挣扎,只有明媚的笑容:“你说的,都是对的,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跟他不清白,不管他怎样对我,我就是非他不可!” “哪怕他抛弃我,舍弃我,我都依旧爱他!我就是这么三心二意,我就是这么惹人嫌恶,所有我这样的人,配不上殿下。” “这样,殿下满意了吗?” 女子一字一句,尽数肯定了他之前所有的猜测。 裴珩咬牙,额头青筋暴起,此刻看着面前这一张巧笑嫣然的脸,无端的愤怒几乎冲击他的所有理智! 他真是恨不得杀了她! 这样的恨意,毫无遮掩的浮现,几乎有这么一瞬间,许绾都感觉到了杀意。 但很快,男人便是甩开了她。 他后退几步,居高临下的盯着她,语气中难掩嫌恶恶劣之意:“你终于承认了,但你以为这样,就没事了么?” “我说过了,我不会让你们如愿。” “明日,我会让你名正言顺的成为我的妾室,我不会放过你的。” 男人冰冷的话音留于宫室。 他说罢,黑沉的眸子盯着她看了片刻,最终狠狠的甩袖离开。 房门关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这一瞬间,许绾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倒在床榻上,冰冷的心再度传来隐秘的钝痛,她捂着胸口,无助的蜷缩在角落,彷徨且悲凉。 …… 太子的选妃宴。 是很早之前便已经准备的东西。 转眼,最后的时间消逝,选妃宴如期到来。 参加宴会的各位小姐,都由宫中派人接送。 苏雪儿一大早就起床梳妆打扮,然后乘坐着马车去了东宫。 大家都聚在了一处。 眼见午时将近,皇后与皇帝到来,二人高座,众人山呼万岁千岁,各归其位。 彼时,裴珩才姗姗来迟。 他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尤其是苏雪儿,她略上前一步,俯身行礼:“殿下,按照约定,雪儿来了,还望殿下信守承诺。” 苏雪儿笑容满面。 裴珩面无表情。 他眉眼阴郁,此刻向上方的皇后和皇帝见礼后,便停在了一侧,不曾动弹。 “珩儿,可以开始了,你若选中谁,你便将凤钗递给她,得到凤钗的人,便是你的太子妃。”皇后适时提醒,她目光不动声色的扫了众人一眼,并未在人群中,看见许绾:“你想要等的人,怕是不会来,你不要误了时辰。” 想要等的人不会来? 是谁? 众人心中腹诽,面面相觑。 云小姐更是压低了声音:“皇后娘娘所言,是谁啊?” 苏雪儿勾唇,却并不答话,她当然明白,是谁了,现在,她怕是来不了。 裴珩毫无反应。 他依旧在等。 上首的帝王面色微沉,已有了几分不耐,皇后见状,再度催促:“快选吧,你若是不选,可就不要怪父皇母后帮你选了。” 裴珩抿唇,他依旧不曾回答,目光只是看向了某个方向。 随后,唇角露出了一点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容。 许绾被两个侍女带来了。 她身上的衣裳以及发髻,都是侍女刚帮她弄好的,不曾输给在场的人半分。 许绾到来,一时间,众人哗然。 “太子殿下,不是不要她么?她怎么来了?” “别说话,这不是我们的事,不要多嘴。” “陛下和娘娘还在呢,轮不到我们发问。” 众人嘀嘀咕咕。 苏雪儿脸色大变,她更是干脆:“许绾,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是来不了吗! 第30章 许绾是孤的太子妃 许绾不曾理会苏雪儿,只依礼叩拜了上首的帝王和皇后。 皇后皱了皱眉,目光看向裴珩:“许小姐,先前曾与你有婚约,你不是不要她作你的太子妃么?如今,你这是做什么?” 这人一看就是绑来的! 她瞧着分明不情愿! “她先前品德有失,配不上太子妃之位,不过儿臣瞧她,姿容尚可,给孤当一个侍妾,倒也可行。”裴珩话音冷然,说话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许绾,想看她的反应,可眼前人,却是半点情绪都没有。 始终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围众人再度哗然,目光不断的打量许绾,私下更是一轮不休。 “我方才还以为太子殿下是真的喜欢她呢,还以为太子妃又是她呢。” “原来是要给她当侍妾?那岂不是说,苏雪儿是太子妃?” “那可不一定,我瞧着,没准她也不是。” 周围众人的议论,毫无保留的落入了苏雪儿的耳中! 苏雪儿咬着牙,手中的帕子不断翻搅,太子妃不是她又怎样,只要不是许绾就行! “胡闹!这岂可儿戏!” 皇后冷声呵斥,周围人瞬间噤声。 裴珩随手拿起了一枚金簪,丝毫不管上方皇后的呵斥,自顾自的走到了许绾面前,这才道: “许小姐这般人,能当孤的侍妾,已是她的荣幸。” 男人唇角勾起恶劣的笑,他手上的金簪,当下便递给了许绾。 许绾不动,没有去接,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盯着他,眼中没有情绪,却是带着一种让人无所遁形的纯粹。 无端的,看着这样的眼神,裴珩只觉得万分难受。 他咬了咬牙,下意识收回金簪,要去取凤簪,下一秒,便听见了一道通报声: “陛下!镇南侯府世子孟扶桑求见!” “传。”帝王浑厚的话音落下,不多时,一个高瘦颀长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裴珩眼皮狠狠一跳! 孟扶桑跪在地上,叩拜上首帝王与皇后,随后,拿出了一道圣旨:“臣,孟扶桑,得陛下赐婚,今日来此,是为了带走我妻许绾,万望陛下和娘娘恕罪,饶恕臣惊扰选妃宴之罪。” “准。” 皇帝摆手。 孟扶桑当即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许绾身边! 方才的话,如惊涛骇浪,几乎是席卷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让他们无法平静,所有人,都惊愕的盯着他。 完全没想到,有人竟敢如此大胆。 这是当众要跟太子抢人啊! “你说什么?什么赐婚!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裴珩扣住许绾的手腕,目光警告,瞪着孟扶桑: “孟世子,许绾是孤的人,由不得你带走!” “太子殿下,陛下昨日,已经给我和阿绾赐婚,旨意已下,君无戏言,不可收回,所以您就算不想认,也得认。”孟扶桑面上挂着微笑,继续道:“何况,我方才在外,也听见了,殿下想要让阿绾当侍妾,阿绾似乎不愿啊,毕竟,我给的是正妻之位。” “谁说,孤给她的是侍妾之位,方才,不过只是玩笑话罢了。”裴珩取来凤钗,不由分说的,便将凤钗强硬的塞入了她的手中: “现在,她是孤选的太子妃,她既来了孤的选妃宴,就证明,她不稀罕你的正妻之位,孟世子还是带着你的圣旨回去吧。” 孟扶桑寸步不让,半点不惧,他扣住许绾的另一种手,道:“据臣所知,她似乎并非是自愿来此,这如何能作数呢?殿下,圣旨是臣先拿出来的,您若不认,岂不是欺君?陛下那边,您如何交代?” 裴珩面色黑如锅底。 他黑沉的眸子凝着杀意。 只一霎,他便出手,一掌将人推开,将许绾牢牢禁锢在怀中! 孟扶桑猝不及防倒地, 猛地咳嗽了几声,鲜血吐出,殷红夺目,看起来刺眼非常! “孟大哥!”许绾瞪大眼睛,连忙挣扎! “你放开我!” “许绾,你要是敢过去,孤现在就杀了他。”裴珩在她耳边低语。 许绾一下便定住了。 她呼吸急促,却不敢再动,因为她知道,这个人什么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阿绾,别怕。”孟扶桑擦掉唇角鲜血,苍白的面色带着无与伦比的坚定,他跪在地上,叩拜上首帝王: “陛下,臣与阿绾两情相悦,殿下此前弃阿绾一次,如今,选妃宴上又这般玩笑,臣冒天下之大不韪,斗胆说一句,殿下与她并不相配,而今,陛下赐婚,太子却抗旨,阻挠我与阿绾之事,还望陛下为我做主。” “我镇南侯府,当下唯有我一子,此生,我若不能娶阿绾,我便终生不娶,也不会再给侯府留后。” “万望陛下,怜惜我侯府,让我与阿绾顺利成婚。” 孟扶桑言辞恳切。 此刻搬出了侯府,又有赐婚圣旨在前。 皇帝,没有理由会不应允! 裴珩瞳孔一缩,当即辩驳:“不可!父皇,此人薄情寡义自私虚伪!实非良配!许绾绝不能嫁与他!” “够了!” 看完一场闹剧,皇帝终是开了口,他幽深威严的眸子凝视裴珩,道:“你已弃她二次,心既不坚,就不要怪她会成为他人之妻!圣旨以下,已无更改可能!太子,你不要让朕失望。” “父皇!”裴珩辩驳。 皇帝却没了耐心,他看了皇后一眼,皇后会意,当即上前呵斥: “太子!你不要糊涂!她先前就是你的太子妃!是你自己不要,如今又想如何!此事无需再议!” “若儿臣非要呢?”裴珩眼眸阴寒。 皇后吓了一跳。 她连忙看向皇帝。 皇帝大怒,终是呵斥:“简直胡闹!一国太子,与臣下争妻,实在是荒唐!你要,人家就愿意嫁吗!好,朕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问她!你问问许小姐,可还愿意当你的太子妃,她若愿意,朕就收回旨意!” “但,若她不愿,那你就不许纠缠!” “听明白了吗!” 皇帝纵容太子,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当下,却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了他的颜面。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众人有些发怵。 目光再度转移到了许绾身上。 第31章 许绾背弃承诺 “许绾,你说过的,你此生只认我一人。”裴珩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低语,那双眼眸,紧紧的盯着她,藏着警告。 他们约定过,不管发生什么,都是此生不改,相依百年。 百年未到,她绝不可食言。 许绾回望着他,手却是一点一点,掰开他的手指。 同时,女子的回答响彻殿宇:“陛下,臣女许绾,今日出现在选妃宴上,实属无奈,先前臣女与太子曾有婚约,但终究,造化弄人,有缘无份,如今,臣女与孟世子得蒙陛下赐婚,实乃大幸,臣女在此,多谢陛下!” 许绾几乎毫不犹豫。 她跪在了地上,头颅磕地,叩谢君王。 毫无疑问。 她选了孟扶桑。 这个结果,出乎了诸多人的意料。 太子妃之位,若不出意外,来日,便是皇后。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尊崇。 她却拒绝了。 裴珩的手握紧,手指甲嵌入掌心,他却是感觉不到痛,目光灼灼的盯着地上叩首谢恩的女人,眼中的惊疑错愕最终都化作了难言的恨意。 她竟然…… 竟然真的已经背弃了他们的誓言! 她竟选了别人! 许绾,你好,好得很啊! “既有了选择,就先下去吧。”皇帝的目光落在裴珩身上,眉头紧紧皱起,斥责声旋即响起:“你做的事情,朕都已经知道了!太子,你不要一再挑战朕的底线!” 昨日孟世子忽然进宫,说太子抢走了他属意的人,恳求他将人放出来。 他起初不信,派人一查才知道,太子当真干了这等混帐事!不仅如此,抢来的人,还是之前他不要的未婚妻! 简直混帐! 之前不要,现在又抢!成何体统! 皇帝的怒气,已然可见。 孟扶桑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身体,上前将许绾带走,二人朝外走去。 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裴珩就这么看着,黑沉的眸子凝着杀意,杀意转瞬即逝,沉溺在幽暗的眸中。 一直等到二人的身影消失。 裴珩才终于沉了心,他低着头,所有情绪仿若一瞬之间消失,只道: “儿臣知错。” “今日,是最后一次。” “往后不会了。” 男人清冷的话音落于殿上,收敛的情绪不知是消失,还是积压于心。 皇帝垂眸,看着他半晌,并未在他身上再看出不对,良久才道:“那就继续。” “是。” …… 从东宫出来,许绾还未倒下,孟扶桑便一口血呕了出来,当场昏了过去! 福生在外等着,见状马上迎了上来,飞速将人送上了马车,带着许绾一道回了侯府。 刚入府,便来了诸多侍从,将人送入了房中,汤药大夫全都安排上,忙活了好一阵,才算是将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许绾在房中,看着这一切,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云和陪在她身侧,连忙宽慰她的情绪。 福生也是道:“小姐不必自责,我家世子身子一向如此,总是反复,想必方才是在东宫受惊了,细心调养,一年寿岁,总还是有的,世子昨日请了圣旨回来,他都交代小的了。” “他说,小姐艰难,本是想将小姐当作妹妹,可太子先出手了,不得已,情急之下只能请了赐婚圣旨,方才能将您带出,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是命数,让我们大家日后,都听小姐的。” “世子先前,就安排好了一切,每日都没什么精气神,碰上了小姐,才有了几分活人气,能在死之前做点事情,也算是死得其所。” 福生诚恳开口: “这些啊,可都是世子的话,小姐莫要自责,世子豁达,从不计较这些,能帮到小姐,便是好的。” “……多谢。”许绾听了,只觉得心头发酸得厉害,到底,是她拉他下水了。 如今,为了她得罪了太子,往后,又需要多加小心。 实在是委屈了他。 云和这会儿跟着点头,朝着许绾比划了好几下。 许绾看懂了她的意思:“是让我日后,把他当作家人,不要相府的人么?” 云和疯狂点头。 那群人,哪能算得上是家人啊。 这般可恶。 可偏偏,小姐又不得不回去。 “……放心,快了,不会太久的。” 许绾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前方昏睡的人身上,静默良久,不知在想着什么。 …… 选妃宴方才结束,消息便都跟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京都上下。 不出所料的,连带着许绾与孟扶桑的事情,也都传了出去。 皇帝赐婚孟世子,许绾拒嫁太子妃之位,二人一起离开东宫。 整个事情,完完全全,完完整整的传了出来。 而他们力捧的苏雪儿,早就因为近日的事情,只得了一个侧妃之位。 承安侯府的云小姐,却是意外选上了太子妃。 第一时间,许丞相便收到了消息,得到消息时,他马上就找了许昌越:“怎么回事?太子殿下那边,如今是何情况?” “这……孩儿不知。”许昌越也是急了。 这些事情,从未听说啊! 短短两日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这谁能预料! “许绾呢!她在何处,马上将她带来!发生了这么多事!还敢躲在外头!简直岂有此理!” 许丞相耐心耗尽。 许昌越领命,连忙出了府,直奔镇南侯府去! 许夫人跟许麟匆忙赶来,二人来时,苏雪儿也刚从东宫回来,她下了马车,刚入府看见众人,马上就扑进了许夫人怀中! “娘!雪儿没用,雪儿……雪儿没能得到太子垂青,未能得到太子妃之位,只得了一个侧妃之位,雪儿……雪儿辜负了娘和爹爹的苦心栽培!” 苏雪儿抹着眼泪,当即又跪了下来,连忙道:“今日选妃宴,姐姐忽然出现,言语之间激怒了太子,还惹得陛下大发雷霆,之后,孟世子拿着赐婚圣旨来了,将她带走了,徒留我在殿上受尽非议。” “若不是看在丞相府的面子上,这侧妃,怕是都不能得到。” “姐姐到底是与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竟如此害我等?” 第32章 许绾大哥是传流言的人? “这个逆女!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是生非!”许丞相勃然大怒:“待她回来,我定要问她的罪!” “别哭了雪儿,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给你做主的,你今日受委屈了,快回去歇息吧。”许夫人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不住叹息。 苏雪儿见好就收,抽泣了几声,就被侍从扶回房了。 许麟眼睛转了转,他方才来的时候,只听见了一点风声,知道的并不多,这会儿忍不住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孟世子跟许绾,果然是暗度陈仓了?不然陛下为什么会给他们赐婚?” “昨日京都流言四起,孟世子与许绾那个逆女暗度陈仓,想必是听到了流言,孟世子这才去求陛下赐婚的。”许丞相说罢,眉头皱了皱:“她倒是好算计,知道我们打算将她嫁出去,她倒是还知道自己找靠山!只是,她胆大包天,公然戏耍太子,简直是大逆不道!我丞相府差点就被她给连累了!” “这一次回来,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再不严加管教,她怕是就要上天了!” 许丞相怒火中烧。 许麟闻言,不由一阵心虚,默默的朝着后面退了几步。 说起来,流言的事情,还是他找人散出去的……这件事情,可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 不然他就完蛋了! 许麟趁着他们还在气头上,这会儿偷偷的溜了。 而另一边—— 许昌越奉命来侯府接人。 在路上时,他就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给弄清楚了,这会儿到了侯府,也是难掩失望:“我来接我的妹妹,许绾,孟世子就算是有赐婚圣旨,但你们到底还未成婚,她还算不得是侯府的人,不该留在这里,我来带她走,诸位,还不快进去通报?” 许昌越来势汹汹。 侍从不敢忽视,只得进去禀报。 进去时候,孟扶桑还没醒。 消息递到了福生那处,而恰好,许绾就在旁边。 “……该来的总是会来,看来,我今日是等不到孟大哥醒来了。”许绾叹了一口气,转头对着福生道: “我……没什么能帮上忙的,左右手上还有一些钱财,若是孟大哥有需要,只管开口,还有,我要先回去处理相府的事情,他若是醒了,务必派人通知我。” “小姐放心,府中上下都好,世子我们会好好照料的。”福生说着,又摸出了一枚令牌,道: “世子说过,您算是他的亲人,这侯府的令牌也该给您一块,他早就料到了,今日之事后,相府的人不会留您在侯府,此令牌可让您随意出入侯府,若是碰上危险,方便您随时回来。” “好。” 事到如今,许绾也不扭捏,当即收下。 她带着云和离开了侯府。 到了门外,从善如流的就上了马车。 许昌越也上了马车,他这会儿非常不满:“你现在,已经目中无人到了,连大哥都懒得叫了吗?” 惹了这么大的祸事。 竟然还半点都不知道悔改。 “大哥不是来接我的么?既是如此,有什么可废话的?若不出我所料,如今,父亲此刻是早就准备好家法,在府中等着我了,是吧?”许绾冷漠:“既然早就准备好了罚我,不管我是对大哥亲昵还是无视大哥,结果都是一样,既是这样,那我为何还要理会你?” 同样都是哥哥。 哥哥与哥哥之间,相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孟大哥冒着得罪太子和陛下的风险,当众将她带走,保全她的体面。 而她的亲大哥,却只会在这里指责她。 “你这是什么话?此事本来就是你错在先!若非是你跟孟世子之事,惹怒了太子,何至于会让雪儿也跟着遭罪!何至于会让父亲震怒!”许昌越争辩:“你真是越来不懂事了!如今颠倒黑白的本事,如此娴熟,这些年,你到底在外面学了什么!” “可笑,我跟孟世子的事情,一日之间,传遍京都,这件事情,不是大哥刻意宣扬的吗?”许绾冷漠: “若不是有人刻意宣扬,昨日我就不会被太子带走,孟世子也就不会请旨赐婚,今日我就不会当众拒绝太子!惹得大家都难堪!你的雪儿妹妹也不会受此牵连!” “什么?你胡说什么!我没有刻意宣扬此事!”许昌越辩驳:“我只希望你不要到处惹是生非!何时宣扬过这样的事情了!” 此事,难道不是她自己为了摆脱相府,自己刻意宣扬的吗? “是吗?不是大哥,那还能是谁?我被孟世子带走的事情,除了相府的人,没有人会知道,大哥难道不知道,太子殿下的性子么?我曾是他的未婚妻,他没成婚之前,怎么可能允许我比他先成婚?”许绾故意道: “要不是那个流言刺激了他,今日殿上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此事,到底是谁在背后推动的,大哥不去查,反倒在这里先指责我,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啊。” 虽然不知道传流言的到底是谁。 但是,一日之间,闹得沸沸扬扬,必定跟相府的人脱不了干系。 他们想以此毁她名声,让她不敢出门。 却根本没料到裴珩是个疯子! 做起事来,不讲道理,也不顾后果! 导致今日这个局面的,从来就不是她一个人! 许绾字句冰冷,说出的话句句在理,言语间亦有所指,仿若已经认定了,许昌越就是这个传流言的人! 她当下看他的眼神,若有似无间还带着几分厌恶! 让许昌越莫名的感觉到了烦躁和憋屈! 他几度张口要解释,可许绾早就捂住了耳朵闭上了眼睛,根本就不想听他说话! 许昌越太阳穴突突的跳! 他转头吩咐侍从:“去,去查清楚!到底是谁传的流言!” “是!” 侍从领命离开,他则是顺利的带着许绾回到了相府。 刚入门,杯盏飞来,再度朝着许绾的头上砸。 许绾早有预料,侧身避开。 杯子落地,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随之落下的,还有许丞相暴怒的话音:“你还敢躲?给我跪下!” 第33章 许绾硬骨头 许绾不曾动。 一旁的侍从却是压着她跪下。 许昌越还想求情,但许丞相却先一步开口:“今日!谁都不许求情!这个逆女,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丢尽了我相府的脸面!今日,我一定要家法伺候!否则,她还不知道要无法无天成什么样!” “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动手,未免太过武断。”许绾仰头看着他:“今日之事,非我之过,您却要这般苛责于我,说出去,才是丢了相府的脸面!” “你还敢狡辩!雪儿早就说了,你今日拒绝太子,惹怒陛下,险些牵连相府!你还有什么可狡辩!”许丞相脸色黑如锅底: “你还敢跟孟世子私定终身,此事,你可问过我等的意见!” “孟世子的事,难道不是父亲大人所为吗?父亲纵容相府派人污我清誉,将我与孟世子的事情弄得沸沸扬扬,若非如此,太子如何得知?若非如此,选妃宴上我又怎会拒绝他!父亲想让我嫁出去,又怕我抢了苏雪儿的太子妃之位。” “你们的手段,扣在我的头上,如今反过来指责我连累相府。” “就如从前,你们污蔑我用苦肉计接近太子一样?倘若我真的心机深沉,何至于太子妃之位在前而不选,父亲大人难道就没想过,到底是为什么吗!” 许丞相气得发抖,一双手指着许绾,险些气晕过去:“强词夺理!强词夺理!相府的人何时派人污你名声!明明是你自己……” “半日之间,我与孟世子的事情传遍京都,不是相府怕我抢了苏雪儿的太子妃之外,所以故意散布的谣言,还能是什么?”许绾打断他的话,目光炯炯:“流言,一查便知,父亲责问我之前,你查了吗?” 一句你查了吗? 再次堵住了许丞相的话。 他太阳穴突突的跳,猛地呵斥:“好!既然你还嘴硬,那就查!若查不出来,我今日势必打断你的腿!” 许丞相真的是气坏了,马上派人去查。 许夫人心惊肉跳,她焦急道:“阿绾!你的骨头,怎么这般硬,事到如今,你就不能向你爹服个软吗!?” 何必弄到这个地步! “母亲罚我跪在府外时,就该知道,我的骨头,一直都是如此硬。”许绾言语嘲讽。 许夫人错愕,眼中飞速划过一抹震惊。 她……她竟舍得这么同她说话! 许昌越听得更是头疼,在这样吵下去,怕是真的不行了! “够了!别说了,阿绾,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你何必呢!”明明只需要乖乖认错,就能平安无事,等事情查清除,事后再好好补偿她就好了,何必要这样,跟父母双亲置气! “我若不如此,你们会去查吗?”许绾反问。 这一问,又让许昌越噎住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划过几分复杂,他垂眸看着许绾,方才惊觉,她此刻,身上竟是再也看不见从前的影子了。 从前的许绾,爱笑开朗,什么事,都愿意跟他们说,古灵精怪的,总是能想出各式各样的点子来哄家人开心,也从不会跟家人生气,哪怕是惹她生气了,说两句软话,也就过去了。 可现在的她,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爱笑了,更不会想着法的哄他们开心,现在,字字句句都是夹枪带棒的,刺人的很,眼中,总是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他不明白。 军营的条件虽然不如府中,但是该有的,他们都给她送过去了。 也就前面几日确实是当了几日的罪奴,后面,不是又让她恢复了身份吗?也就那几日,让她洗了几日衣裳,此后,何曾还让她再受苦? 而且军中还安排了兵士照料她。 何曾再让她吃苦? 就因为那几日的责难,她就不满直到现在吗? 许昌越走了神,许绾闭了闭眼,终是没有再开口。 派去的人,很快便回来了。 侍从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全数都说了出来:“回禀相爷,小的出去探查,询问了几位说书先生,他们说,的确是有人拿着银子让他宣扬的。小的还将其中两位带了回来。” 说着,便有两个男人被推了进来! 两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许丞相一愣,再度震怒:“把府中的下人都叫过来!让他们当众指认!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 许丞相发话,府中上下,谁敢不听呢? 府中的下人,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两个说书先生,一个一个看过去,一轮又一轮,看到最后,原本以为找不到,但倏然,二人发现了最末尾,一个低着头的小伙计! 二人眼前一亮,马上指着:“就是他!就是他!” 侍从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猛猛磕头:“相爷饶命!相爷饶命啊!是小公子让我去的啊!他……他说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小姐跟孟世子私定终身!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小的只是办事的!求相爷饶命啊!” 侍从到底还是年轻。 还没吓唬呢,自己就招了。 他说完,众人的脸色都已经变了。 许绾自顾自的从地上起来,冷冷看着这一场闹剧:“都听见了?情况如何,你们自己去了解吧,我累了。” 许绾是真的累了。 她被太子锁了一夜,而后又被拉起来梳妆参加选妃宴,接着又因为孟扶桑的事情,也是耗费了些许心神。 回来都没能休息片刻,便要被责问。 若非必要,这个相府,她是一时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许绾带着云和走了。 许昌越想去追,但偏生现在没有合适的由头,也怕她再生气,到底没有追上去,他眸色冷了几分,转头踹了侍从一脚: “小公子呢!还不快去将他找来!” “是……是!小的这就去找!” 得知自己貌似闯了大祸,许麟早就躲起来了。 但他还是高兴太早了,他刚躲起来,就被发现了,不知道哪来的人,直接一麻袋套头,将他揍了一顿,然后丢在了相府门口! 才从袋子里钻出来,马上就被府中的人来抓他的人给看见了。 许麟顿时感觉天都塌了。 第34章 许绾担心孟扶桑 许麟被带回相府。 许丞相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又将人给揍了一顿,丢进了祠堂面壁思过。 许麟这一回是实实在在的吃了苦头。 许绾听到消息时,点了点头。 她回来前,特意交代了福生,让他查查流言是谁散步的,查到了,就不要放过那个人,想来,福生应当是发现了许麟,将人揍了一顿,这才丢回相府的。 如今赐婚圣旨已下,她跟镇南侯府,是脱不了干系的。 祖母丧期刚过不久,家中女子想要出嫁,还需要再等半年。 半年时间…… 足够了。 许绾垂下眸子,又叫云和去煎药,待人煎好药,她再加入犀粉,看着云和喝下。 云和喝下,眼眸亮晶晶的,应是又感觉好了几分,她试着开口,已经能发出一点声音来: “小…小……小姐……” 这声音发得轻,很是沙哑,而且还非常艰难。 但已经足够让主仆二人欣喜。 “再过几日,再吃药,想必不久之后就能说话了!”许绾认真开口,云和郑重点头,但下一秒,许绾的脸色又冷了下来: “当然,有些事情,也要提早准备才好。” 她先前无人可用,如今……也还算可以仰仗镇南侯府帮她寻一下人。 相府的天,也该变一变了。 …… 许麟被罚的消息,同样传入了苏雪儿耳中,不过这对她造不成什么影响,她只笑了笑,打发了个丫头去祠堂看一下人。 随后,她便打算休息。 但下一秒,一枚飞镖精准的从窗外飞入,扎进了屋内的木梁! 苏雪儿心下一惊,慌忙起身,迅速将飞镖取下藏好,然后将上面挂着的信展开。 看完,她的脸色白了几分。 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她将信烧了,装作若无其事,打发了下人,就称自己自己要休息了。 到了后半夜,夜深人静时,她才起身,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偷偷溜出了府,最后,拐进了一个暗巷。 刚进去,她就被人拉入了屋中! 跪在了地上! 屋内黑暗,前方唯有一盏灯火幽幽,一个男人,坐在首位,半张脸都藏匿于黑暗中,教人看不分明,却依稀可见,他眼中阴冷。 “雪儿,你可真是让本王失望啊,在他身边这么久,竟只得了一个太子侧妃,你说说,我要怎么罚你才好呢?” 苏雪儿一抖,连忙求饶:“主上息怒,雪儿知错了,都是许绾,坏了我的计划……主上放心,侧妃也可扶正,雪儿定不会让主上失望的!” “求主上恕罪!” “饶了雪儿这一次!” 男人垂眸,瞧她瑟瑟发抖的模样,忽然起身,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转而抱在了怀中,一边宽慰,一边解开了她的衣裳:“开玩笑的,瞧你吓成这样,我怎么舍得责怪你,就是多日不见,我倒是有些想你了。” 苏雪儿闭上了眼睛. 男人将她的衣裳悉数褪去,衣裳一件一捡剥落在地,屋内侍从相继背过身,不再去看。 他肆无忌惮,手不断在她身上作为,到最后,只剩几分粗重的喘息,良久,他的动作结束,苏雪儿也失去了力气,慌忙给自己披上了衣裳。 男人从容的理了理自己的腰带,笑着蹲下身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好好留在太子身边,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哦,对了,先前那个没用的侍女死了,明日,我会派人给你送去一个。” “可不要又弄死了。” “可明白?” 苏雪儿笑得勉强,又不敢有太多反应,只能应声:“是,主上放心,雪儿一定不会再出差错了。” 男人满意的勾了勾唇,俯身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这才离开。 屋内重新归于寂静。 苏雪儿深吸了一口气,敛下眼中神色,一件又一件衣裳往自己身上套,最后,撑着有些发软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回相府。 …… “殿下。您不必如此伤心,只是赐婚罢了,他们还未成婚,有的是机会。”东宫被黑夜笼罩,室内,寒鸦跪在地上,看着因暴怒而一夜未眠的人,终是忍不住开口: “那孟世子,就是个病秧子,活不了太久,他父亲故去多年,都不见他承袭爵位,想来,也是个没有上进心的,许小姐未必就会喜欢这样的人。” “依属下看,此事,应是同殿下赌气更多一些。” “若殿下实在喜欢,何不等登基了再将人抢回来?” 裴珩面色阴郁,他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好半晌,竟是嗤笑了一声,幽幽道:“你说的对,总会有办法的。” 跟他抢人。 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命。 …… 关于孟世子的事情,许绾的确是被冤枉的,第二日,倒是没人来找她麻烦了。 不过,气氛依旧是微妙。 毕竟闹成这样,但是没有人低头,总归是有些尴尬。 许绾懒得理会这些,她方才接到消息,说是孟扶桑醒了,收拾了一下东西,便过去瞧瞧他。 哪知,刚到府门前,就碰上了苏雪儿。 苏雪儿带着一个新的丫鬟,坐着马车离开了。 许绾皱了皱眉,一大早,她去外头做什么? 许绾留了个心眼,也叫了马车,跟了上去,不过离得不近,只远远的跟着,看见苏雪儿的马车停在了承安侯府,她就不跟了,转道去了镇南侯府。 云和见她怀疑,忍不住比手势询问。 许绾道:“没事,就是看看而已。” 选妃之事刚落帷幕,她就马上去找被云小姐,也就是,新的太子未婚妻,是要干什么?总不能是去讨好的吧? 苏雪儿看着,可不像是眼里能揉进沙子的人。 不过这些,许绾都只是有点怀疑,并不能如何,她当下敛了思绪,忙去寻孟扶桑。 孟扶桑很虚弱,面前能从床上醒来,许绾把自己带来的药,摆在了他面前:“孟大哥,这些是我在祖母的嫁妆中寻出来的,都是上好的灵药,听说可以延年益寿,你瞧着,可否能留下用上?” “倒是有心了,我听闻,昨日……他们为难你了?可还要紧?”孟扶桑倒是不怎么样在意自己,他的身体看了这么多大夫,用了这么多灵药都不见好,他早就习惯了。 当下,还是更看重许绾多一些。 许绾摇头:“我没事,但……但你怕是要有麻烦了,我了解太子,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他疯起来,是会要人命的,我有些担心你。” 她怕裴珩对他下手。 第35章 许绾与他们势同水火 “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不必惧他。”孟扶桑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他望着许绾,叹息道:“只可惜,现在,不能马上让你过门。” 相府尚在孝期,暂时不能成婚。 若非如此,倒是可以马上安排成亲,倒也不必如此担忧了。 许绾认真思量,摇了摇头:“此事,本就只是权宜之计,孟大哥不必自责,只是,现今形势多变,我怕是,需要问你要些人。” 相府的人,终究不可信。 许绾只能求助他了。 “好。”许绾要人,孟扶桑并不打算问,马上便同意了。 许绾松了一口气,多少有些感慨,自己真正的家人,将她置于死地,而他,却能这般帮她,人与人之间,大抵,还是要靠缘分吧。 孟扶桑身体不好,许绾方才来了片刻,他便有些撑不住了,又要睡下,许绾怕打扰了他,这便起身告辞了。 临出门时,福生送来了两个人。 两人都是机灵的,一个叫全德,一个叫富贵。 许绾本意将他们带回府中,但仔细想想,带入府中,怕是容易被发现,旋即,她拿出了银票,塞到了二人手中,当下压低了声音叮嘱:“我要找个人,是先前伺候我家祖母的嬷嬷,姓费,她对我很重要,请二位务必帮我找到。” 二人吓了一跳,慌忙跪下:“小姐放心,我等一定尽心,只是这银票,万万不能收!不然,世子会……” “世子那边,不必担心,这是你们应得的。”让人办事,银子先行,道理许绾自是明白,她要找人,就断然不能节省。 二人见状,互相对视了一眼,当即收下了。 安排妥当,许绾又去看了一旁的福生,她将一枚玉佩和一些银票塞给了他:“你家世子现在不安全,玉佩留给你,若是有事,可拿着这个,去相府后门报信,这些银票,权当谢礼。” 福生也是吓了一跳,万万不敢收,许绾倒是态度强硬,硬是将银票塞给了他。 “不必担忧,这些此刻于我而言,不过身外之物,留着也是无用,有劳了。” 许绾交代。 福生最后也是叹了一口气,将东西都收下了。 许绾打道回府。 路上倒是并未碰见什么不对,但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心中不安,哪怕是回府了,也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她心绪不宁,云和瞧着,也是担忧,但她也想不明白还能有什么事情。 许绾沉默了一下,最后只是遣了院内的两个丫头,多去外头走走,若是碰见什么,记得来禀报就是。 这人方才遣出去。 许昌越便来了。 他直接开门见山:“你又去镇安侯府了?阿绾,他是个病秧子,没几日便有可能会死,你怕是还不等嫁过去,他就有可能撑不住了,到时,京都中的人会如何看你?你这个时候,应该避嫌!” “避嫌?赐婚圣旨已下,不管他是死是活,早就跟我脱不了干系了,兄长现在来说这些,太晚了。”许绾冷了面色,如今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她不想这么快激怒许昌越,当下已经是极为心平气和了。 许昌越却是皱眉,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企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什么来,但是,眼前人面庞干净,依旧美貌,不曾有半分的不正常。 与那雪夜当中,宛若厉鬼的人,几乎是判若两人。 许昌越深吸了一口气,他压下心中异样,道:“阿麟还在祠堂跪着,之前的事,是他不对,如今父亲已经罚过他了,你也该原谅他了,有空,便去看看他吧。” 许绾神色一顿,末了才道:“他说过,不认我这个姐姐,既是不认,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姐弟之间,哪有真正的仇,他不过是气话,如今选妃宴已落定,什么都已经不可更改,先前的事情,过去就让他过去吧,昨日知道真相之后,娘也很自责,只是不知该如何同你道歉,你不去看阿麟,难道连娘亲,你都忍心不看吗?” 许昌越认真: “三年,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想娘吗?你当真,要如此狠心吗?” “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许绾听得有些不耐,她道:“你话已经够多了,想说什么便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 她刚从侯府回来,他就马上登门。 显然没这么简单。 “……先前,娘怀你时,曾去天觉寺上香请愿,说是求你平安,来日顺遂,你过不久便要出嫁了,在出嫁前,她想让你陪她去还愿。”许昌越有些难受,不过就这点要求,怎么如今,她却将他们想得那般坏? “求我平安顺遂吗?那愿望,怕是不灵。”许绾嘲讽一笑,仰头看他:“除了这个,你应当,还有别的事情吧?不妨一起说了。” “今晨一早,太子殿下便召见我,让我转告你……他想见你一面,有些误会,他想跟你说清楚,让我带你去天香楼一聚。”许昌越怕她误会,当即解释:“刚好娘亲也找了我,让我跟你说上香之事,我所言都是真的,并非刻意对你如何,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 许绾恍惚觉得自己听错了。 是么? 到底是,谁不相信谁呢? “……这些话,往后不必再说了。”许绾不想跟他说太多,只道:“我不会去见太子的,母亲既然要上香,我可以陪着去,只是,就这一次。” “好!那我去告诉娘!” 许昌越倒是有几分欣喜。 太子不见也罢。 但她愿意跟着去上香,也就代表原谅他们了! 今后,他们兴许便能恢复从前的样子! 许昌越是真的开心,此刻,不等她多言,人已经马上去寻许夫人。 许夫人得了消息,也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这样便好……这样便好…… 她们母女,早就不该这样了。 还愿意陪她,说明,她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娘亲的。 回了许夫人,许昌越转头便出府,去了天香楼。 楼内,雅间处。 裴珩听着许昌越的回禀,一点意外也无。 他面上没有表情,只淡淡抬眸,微笑道:“看来,我与她的缘分,也是该断了,不过我听闻,相府近日与她的关系,势如水火?” “近日以来是这样,不过,日后应当不会了,明日,我们便会去天觉寺上香,她愿意陪着,说到底……应当是还愿意同我们缓和关系。”许昌越垂首,并不曾注意道,上首男人此刻的面容。 男人握着酒杯,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杯盏放下时,眼底的杀意一晃而逝: “好啊,那便去上香吧。” 不必回来太早。 不然,他可不好办事。 第36章 许绾早悟兰因苦海回身 答应了人去上香,许绾第二日自是起的早。 她早早出门,许夫人已经等在了府门前,除了她,也就只有大哥许昌越,并未见到苏雪儿和许麟。 许夫人瞧着她,上前亲昵的拉着她的手:“今日,你大哥和你陪我去上香,不带其他人了,你可欢喜?” 许绾垂眸,并不答话。 许夫人也不气馁,拉着人上了马车,马车上,她瞧着许绾,终是开口:“之前,是我太严苛了,总觉得你再不好好听话,日后难寻夫家,误了你,娘亲跟你道歉,你原谅娘亲,可好?” 许绾眸色清冷,定定的看着许夫人,接触道她希冀的目光,她终是开口,吐出了一个字: “好。” 闻言,许夫人终是松了一口气。 许昌越也是欣慰:“你能想明白,那就最好了,日后一家人,还是和和美美的。” 许绾点了点头,不再应声。 她的态度总归还是冷淡,让人看不明白,许夫人和许昌越只道她心中还有些别扭,也不急,想着上完香便会好的。 马车从京都出来,去往都城外的天觉寺。 他们到时,庙中还没什么人,但佛音缭绕,已见佛影。 许夫人是信佛之人,她领着许绾和许昌越进去,才入当中,便见了主持大师。 许夫人向他见礼。 大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还礼之后,许夫人便熟练的去上香,领着许绾和许昌越过去时,二人也并不曾多言,也是跟着上香。 许绾很安静。 但她从进来开始,便感受到了旁的目光。 她沉默着,不曾理会。 只是,跟着上香,香在许绾手上,方才一拜,三柱香,便折了两只。 一旁侍从一愣,以为是香坏了,马上给她弄新的。 但到了许绾手上,转瞬间,便又折了两只。 许绾拿着一炷香,有些自嘲,主持的目光,从方才便一直在她身上,眼见如此,他到底是摇了摇头,叹息道: “施主,执念不消,困人困己,难出苦海啊。” 许夫人和许昌越二人上完香,闻言慌忙起身,注意道这边,当下有些忐忑. 许夫人慌忙询问:“大师,这是何意思?我……我这女儿,可是有什么不妥?” “天机不可泄漏,贫僧不可多言。”主持叹了一口气,旋即,将自己手上的佛珠,赠与许绾: “既是有缘,此珠便赠与施主,施主请听贫僧劝告,红颜枯骨,执念难消,早悟兰因,苦海回身,方可解脱,莫要因你之故,再累他人啊。此佛珠,可助你化劫,施主,还望早日解脱。” “早些回去吧。” “有人,在等你。” 主持双手合十,字字句句,皆是真诚。 许夫人和许昌越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们的目光,充满了探究之意,许绾静默片刻,最终道:“多谢大师劝告。” 只是。 走到这一步,已经回不了头了。 从里头出来时,一切都好似并没有异样,许夫人和许昌越不曾理解主持大师的意思,也不明白许绾的处境。 一直到上了马车,开始回程,许绾也没有跟他们解释是什么意思。 许夫人还在心惊:“此地的主持,乃是高僧,先前还曾为陛下与皇后祈福,一般世家子弟亦或者是其他贵人,想求他祈福庇护,可都难求,他今日竟赠了你佛珠,你与这位大师,先前可是认识?” 许绾原来的手上,带着就是一串琉璃佛珠,当下得了一条檀木佛珠,她便带在了另一只手上。 刚戴上去,她便感觉到了手腕上,传来了一点温度,原本冰冷的身躯,渐渐有了几分温度。 许绾神色变了几分。 温度和脉搏…… 她下意识捂住心口,那里,有了一点异动。 那是,心跳。 只是,并不是真的。 是佛珠的力量,所制造出来的幻象吗? 许绾神色异样,方才不曾回答他们的话,许昌越便是忍不住询问:“怎么了?为何不说话?” 许绾的心猛地一跳,随着佛珠带来的力量,此刻,一股莫名的危机感袭来,原本好好行驶的马车,忽然停滞,车夫在外回禀,车轮落陷,暂不可前行。 一霎那,她脑海中,便不由得想到了,方才主持说的话。 早些回去。 有人,在等她。 是谁? 许绾眼皮一跳,几乎是本能,她便想到了一人,她抓着许昌越的手:“昨日,你同太子都说了什么?” “并不曾,太子知你不肯见他,便称与你缘分已尽,大有成全你和孟世子之意,好好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许绾心惊肉跳。 她几乎是一下,便领悟了他的意图! 来不及多想,许绾当即下车,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扯过一匹马,骑上便直奔京都! 成全她跟孟扶桑? 裴珩怎会如此好心! 她猜的果然没错! 他是打算杀了他! 只是,怎么这么快就动手了! 许绾骑马扬长而去,许夫人和许昌越脸色很不好看,许夫人叹气:“快!都还愣着干什么!快修车!追上去啊!” …… 镇南侯府。 闭了府门。 屋内,昏睡的孟扶桑方才转醒,恍然,便看见了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抬眸看去,屋内,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数人,福生以及其他侍从,均被挟持,被迫跪在地上,口中被塞了布匹,堵住了他们的话。 再看主位。 男人蟒袍加身,剑眉星目,宛若鹰隼的锐利眸子透着彻骨的寒意,危险而凶悍,此刻,居高临下,带着无端的审视,手上却还漫不经心,把玩着一枚玉佩。 孟扶桑抿唇,略微颔首:“我身子不好,竟未能第一时间迎接太子,太子殿下息怒,我的侍从招待不周,是我管教无方,殿下,不至于这般,刀剑相向吧?” “抢了孤的太子妃,孟世子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日。” 男人低沉的话音在屋内响起: “她今日,不在京都,你猜,在孤杀你之前,她能不能赶回来?你们之间的缘分,能留下你的命吗?” “杀了我,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孟扶桑缓缓开口。 裴珩瞬间暴怒:“你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第37章 许绾真的没招了 他掐着他的脖子,面色阴沉如恶鬼,冰冷无情:“孤真不明白,你一个快死的人,凭什么能得到她的青睐?她与孤才是最合适的,你是个什么东西!” 孟扶桑脸色难看,他抓着男人的手,想要挣脱,但是对方的力气太大,根本就不是他能抗衡的! 他的脸憋得青紫! 眼看着就要断气,裴珩又在这个时候,松开了手! 大口的空气灌入胸腔,孟扶桑剧烈咳嗽,躬身颤抖,倒在床榻一侧,唇边已有鲜血咳出! 良久,方才恢复一点平静。 只是,依旧狼狈。 孟扶桑喉间发出一点浅笑,笑声在寂静的内室回荡,带着几分嘲弄,他的目光直直的看着裴珩,眼中情绪沉浮明灭,教人看不明白: “太子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本拥有一切,是你自己将这些越推越远,阿绾愿意同我在一处,是因为,我明白她的苦楚,而你,只会让她难受。” “她回京多日,殿下可曾问过,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你可有发现,她跟从前,有什么不一样吗?” “罢了,你若是明白,今日,便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殿下既觉得是我从中作梗,那便杀了我吧。” 裴珩听着,忽然笑了。 他眸色幽幽,眼中寒意不减:“杀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孤与阿绾的事,不劳你操心,你现在还有闲工夫在此废话,倒不如好好想想,今日,你要如何脱身?” 孟扶桑皱了皱眉。 “阿绾,最讨厌不忠之人。”裴珩面色冰冷,三年前,便是她撞见了他跟苏雪儿的事情,他还记得,她当时是如何生气的,那是他认识她这么多年以来,瞧见她最气愤的一次,因他不忠,她竟气愤到要退婚。 当年,她不曾忍,连他这个太子都敢忤逆。 今时,她亦是如此,他不相信,她在看见自己即将成婚的夫君和别的女人欢好后,还能笑得出来! 他就不信,都这样了,她还对孟扶桑不离不弃! 裴珩话音方才落下,一个貌美的女子,便被带入了房中。 裴珩冷笑,忽得捏起孟扶桑的下巴,强行喂了两枚药! “此药,可是孤耗费心思,才取得的补药,你吃了,少说也可多活几日,至于另一枚,自是可以令你欲罢不能的药。”裴珩笑容恶劣,他手下侍从,已经将屋内的人全部都丢了出去,只留下了那女子。 “孟世子,好好享受,孤给你送的美人吧。” 男人的话音随之房门关闭而消失,屋内,只剩孟扶桑错愕的目光和女子有些羞红的面庞。 许绾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镇南侯府。 她回来时,看见的便是满院被绑的下人。 府中痕迹,每一条都昭示着,这里有人来过,而且,来者不善。 她心如擂鼓,无端的后怕蔓延而来,她双脚发软,几乎有些不敢探究,唯恐自己推开门,看见的便是孟扶桑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纵然害怕,但她依旧心存希望,打开了房门。 她冲入屋内,看见了散落一地的衣物,空气中弥漫着难言的气味,无不昭示着,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 因为她的闯入,床榻上的女人忽然翻身下床,匆匆披了一件衣物,跪在地上求饶:“贵人们息怒,我也是被逼的,我是良家女,昨日前父亲病逝,我无钱安葬,只得卖身,方才的贵人买下了我,让我……让我来此……” “他有恩于我!我不得不从!” “如今事成,要打要骂……我也认了!” 女子瑟瑟发抖。 许绾却半点也听不进去,她一个箭步上前,迅速给孟扶桑诊脉,脉象虚弱,但好在平稳,此刻并无性命之忧。 确认过他的安全,许绾这才松了一口气。 孟扶桑中了药,方才与那女子欢好,全是女子主动,他本就体弱,又被绑住了手脚,当下被迫承受,此番被人瞧见,难得有了几分羞恼窘迫,十分的尴尬:“阿绾,我……” “不必多言,我明白,委屈你了。” 许绾给他解开束缚,言语间尽是愧疚之意。 都是因为她,他才受到了这等羞辱。 若不是她将他牵扯进来,今日之事,便不会发生了! “……我没事,我是男子,这样的事,于我而言…并不算什么,你不要因此自责。”孟扶桑出言宽慰。 许绾抿唇,到底没有回答,她迅速将外头被绑的下人们放开,心头越发沉重。 福生第一时间冲进去看自家世子。 瞧见他没事,也才是松了一口气。 那女子也先被拉了下去。 发生这样的事情,众人多少是有些尴尬和后怕,不过此刻孟扶桑不提,大家也就先将此事掠过。 许绾在屋内,只觉得有几分疲累,她道:“今日,只是太子的警告,只要你我一日不退婚……他就不会善罢甘休,他这是在逼你,也在逼我,我真的不能再连累你了。” 当日为了救她,他只能请旨赐婚。 如今,为了救他,她或许,也该去请旨退婚了。 “请旨退婚,你会成为众矢之的……绝不可如此,他不会放过你的,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若被他发现,此事恐难成功,你难道要就此放弃吗?”孟扶桑被福生扶着起身,他依旧虚弱,体内药力开始散去,他的脸色到底是不好看: “你也瞧见了,我这身子,迟早的事情,若是死了,也不过比你多行几步黄泉路罢了,有什么要紧呢?” “答应我,不要委屈自己。” “这些,于你而言不是坏事,遇事之前,先想想自己好吗?” 孟扶桑叹息。 她从前,就是太过良善,碰见事情第一个念头,竟是顾着别人。 若是能多为自己想想……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灾祸了。 唉…… “……你怎的这般好?”许绾听了只想哭,怎么会有人,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护一个外人呢? “因为你是我妹妹。”孟扶桑失笑,只是,笑着笑着,他口中腥甜上涌,一抹血色自唇边溢出,到底还是撑不住倒下。 许绾扶着他,跪坐在地,屋内一众侍从兵荒马乱,良久才将人安顿好。 许绾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到底垂下了眸子,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第38章 许绾兵行险招 东宫。 寒鸦的密报呈上时,裴珩起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不过片刻的功夫,他桌案上的东西便被他尽数扫落! 眼中杀意几乎化作实质,愤怒无形之间,裹挟着他,他手中杯盏被再度捏碎,锋利的瓷片嵌入血肉当中,殷红的鲜血流出,他像是感觉不到痛,满心满眼,唯有森寒的妒意。 三年前,他不过是与苏雪儿逢场作戏。 被她撞见,她便不管不顾,势要与他分开! 他气不过,方才找了由头罚了她。 三年…… 他都不曾计较她与孟扶桑的事情。 她却如此待他。 明明是一样的事情,孟扶桑与女子欢好,她不计较,就这么喜欢孟扶桑,喜欢到能容忍他身边有别的女人,也要留在他身边吗?! 裴珩嗤笑,到底是笑自己不自量力,还是笑她狠心,当下无人可以窥探。 黄昏临近,黑暗开始蔓延,逐渐吞噬天空,东宫被笼罩在了黑暗当中,殿内灯火幽幽,坐于主位上首的男人双眸泛红,几乎偏执的杀意已不加克制,那些其他情绪,到底被他收敛,男人闭了闭眼,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了三个字: “杀了吧。” “是。” …… 许绾知道,太子不会轻易罢休,在回过神的第一时间,她便出了府,奔向皇宫的方向。 只是,天已经黑了。 皇宫已经下钥,她已经晚了一步。 许绾心中微沉,沉默的,转向了东宫的方向,偏生就在此刻,一辆马车,挡在了她的面前! “姐姐,天已经黑了,你现在还不回去,会让娘担心的,你今日抛下大哥和娘自己回来,原来是赶着去镇南侯府看望孟世子?你还未成婚,怎能日日都往他那里跑。” 苏雪儿的话音幽幽传来,她从马车内出来,许昌越紧随其后,看向许绾的眼神,透着浓浓的失望: “阿绾,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今日上香,本以为你是想与我们重修旧好,但现在看来,你是根本就没想着跟我们和好!你今日为何抛下我与娘!你现在还没有成婚,你就对他这般上心!为了他连娘和大哥都不要了!成何体统!” “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回去!” 许昌越气闷,今日好端端的,她忽然牵着马跑了,他们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回来一探,发现根本没事! 完全就是她自己想跑! 娘都险些气坏了! 她却是半点都不关心,夜都已经黑了,竟然还不回去!还要他跟雪儿出来寻她!像什么话! 许昌越耐心耗尽:“阿绾,我知你有委屈,但是,你最近实在是太任性了,我作为你的大哥,自是有责任教导你,你已经过于放肆了,现在若再不跟我回去,我就要让人动手了。” 侍女已经跟来了。 当下,这便是朝着许绾靠近。 许绾皱了皱眉,静默一下,才道:“好,我跟你回去。” 她顺从妥协,苏雪儿饶有兴致的瞧着,正欲再开口,忽然,许绾不知何处来的簪子,直接抵在了苏雪儿的脖颈上! “都别动!” “你……你干什么!”苏雪儿瞪大眼睛,这个女人疯了不成,她今日就是来看热闹!可不曾惹她! 她好好的挟持她做什么! 这个许绾,现在疯疯癫癫的,到底是要做什么! “阿绾!住手!你挟持雪儿做什么!我们只是来接你回府,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做什么要伤人!”许昌越心中只觉得荒谬。 许绾却不理会他们想什么,她只将手中的簪子贴近苏雪儿的脖颈,道:“我学过医术,我知道扎何处,人死得最快,大哥如果不想她死,那么现在就帮我做一件事情,你若不做,我现在就杀了她。” “好!你说,什么事情!” 许昌越额角冒出了一点汗,这件事情,若是放在之前,许昌越是不相信许绾会伤人的,但是她最近行为怪异,让人不得不防! 她真的可能会动手! “我记得,爹的书房有一个金印,那个金印可调动京中部分城防,我要你去把那个东西偷出来,调集人手,去镇南侯府,帮我守着孟扶桑。”皇宫下钥,现在去求救陛下已经不可能,去东宫,裴珩只会更生气,认为她是在挑衅。 但依照她对裴珩的了解。 他……绝对会动手。 为了预防万一,今夜,孟扶桑的身边,一定要有人守着! 必须要撑到她入宫求援方可! 她今日不过才出城片刻,转头裴珩就动了手,此番若是再出现什么意外,孟大哥就当真活不了了! “你疯了吗!镇南侯府有府兵!这么多人守着他!你担心什么!那个金印乃是陛下御赐,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用!擅自调动城防兵士,知道的,明白你是要去守着孟世子,不知道的,以为你要造反!你这样,是要害的全家都掉脑袋吗!” 荒谬! 太荒谬了! 她这是想拉着全家都跟她下地狱! “此事,我独自承担,只需守一夜,明日,我会求见陛下,所有罪责,皆有我来扛,不会连累相府。”许绾万分冷静,她冷冷道: “你想好了,你若是不做,我现在就杀了她,大哥敢不敢赌?” “你……你别冲动!”苏雪儿咬牙,连忙求救:“大哥,大哥快救我,雪儿还不想死啊!” “许绾……你!”许昌越死死咬牙,真是后悔当初,就不该让孟扶桑有机会将她带走! 现在,她竟为了一个男人做到这样的地步! 果真是无药可救! “不许伤人,你等着,我马上去调!” “静候大哥佳音。”许绾面不改色。 许昌越被气走了。 此刻,只留下苏雪儿和许绾还有几个侍从尚在。 苏雪儿面色沉郁,当下小心翼翼,想要悄悄避开一点她的簪子,结果许绾贴的更紧,她语气森然: “别动,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苏雪儿,你知道的,我恨毒了你,你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刺激我,不然,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真是个疯子!”苏雪儿咬牙切齿,早知道,她就不来看这个热闹了,平白无故让这个贱人挟持,等着吧,但凡有了机会,她要她生不如死! 第39章 许绾被打了 为了苏雪儿的性命,许昌越根本不敢耽搁,他回了相府,依照许绾的要求,将金印取了出来,这个金印的位置,当年……父亲也就只告诉了他和阿绾,那时,阿绾还是个识大体的人。 这才短短三年…… 许昌越叹息,难言的情绪在心口蔓延,那久违的怪异感觉再度出现,让人尤为不适,他沉默片刻,毅然决然离府! …… 夜色浓重,黑暗中,数道身影恍若鬼魅,直奔镇南侯府而去。 侯府灯火通明,侍从与府兵严阵以待,紧张的气氛在府中蔓延,床榻上的人,方才苏醒,他靠在床头,神色苍白,喘着气,又被灌下一碗药,方才好了几分。 察觉到此刻情形,孟扶桑抬了抬手,冷静道:“他想要的,是我的命……不必抵抗,白白牵连他人。” “世子!”福生跪在床边,神色悲凉,他张口,似是有很多话想说,但还未开口,便触及到了他无奈的神色。 不得已,福生只能遵命。 命令传出时,似是所有人都有所预料一般,猛然看向了他所在的方向,众人未有表示,恍然间,几道身影便是出现在了府衙之内! 他们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手中剑刃冰冷,锋芒毕露,杀气腾腾! 他们的来意再明显不过,众人脸色俱是一变! 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动手! 刀光剑影之间,侯府的大门打开,无数个兵士冲入府中,为首的将领面色冰寒,看见那群黑衣人,更是当即冲上前! 许绾挟持苏雪儿而来,见状,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将苏雪儿推给了许昌越,自己跑进了房中! 外面乱作一团,许绾到来时,孟扶桑眼中难掩错愕:“你……你怎么……” “别说了,我都明白,我不能让你平白为我送了命。”许绾安抚住他,在刺客破门而入的那一刻,她挡在了孟扶桑面前! 锋利的刀对准她的脖颈,许绾毫无防备,直接朝着剑上撞! 刺客瞳孔一缩,猛然收剑,只是,来不及了,长剑锋利,依旧还是划伤了她,鲜血从脖颈侧方流淌,殷红血液滴在衣裳之上,许绾却好像是感觉不到疼,她直勾勾的盯着刺客的眼眸,认真道: “你回去告诉他,孟扶桑若是死了,我会陪他一起死,如果他想我死,就只管杀。” 女子的话音铿锵有力,刺客却是慌乱,直接逃之夭夭。 那一瞬间,许绾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她无力的跌坐在地,单手捂着脖颈,不再让鲜血溢出,手上的佛珠,传来一点温暖的力量,抚平她所有的伤痛,让她不至于太狼狈。 孟扶桑从床榻上下来,跌在她身边,双唇都忍不住颤抖:“你……你怎么能……” “……你忘了吗,我现在,还死不了。”许绾勉强笑了笑:“只是痛了点罢了,不碍事的。” 女子无所谓开口,似乎并不将这样的事放在心上,但是……却让孟扶桑觉得难受。 他颤抖着手,最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外面的打斗,也不知何时落下了帷幕,城防的兵士将领眼见刺客逃离,迅速去追! 侯府之内,除了侍从和府兵外,也就只有许昌越和苏雪儿还在。 二人惊魂未定。 目光复杂的看着前方的方向,竟然……她说的竟然是真的。 竟然真的有人,来这里杀人! 许昌越神色一紧,冲入了屋内,看见许绾浑身是血的时候,他的心几乎都快跳出来了! 他面如土色,大步上前,推开孟扶桑,将人强行抱起:“都怪你,要不是为了你,她就不会这样狼狈!我现在就带她走!” “我没事,不用你管。”许绾挣扎着下来,血不知道何时已经止住了,伤口并不大,只是浑身的血,看起来有些吓人。 她拒绝许昌越,这样冷漠的样子,许昌越怒火翻涌! “你……你简直无可救药!我这是为了你好!你为了一个男人,竟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你身为相府小姐,却如此不自爱,你现在这样,到底是在干什么!”为了这个男人,顶撞太子,为了男人,无视父母双亲,罔顾相府。 现在,又是为了这个男人,竟然连命都不要! 他这个兄长,在她眼中,被她视若无物! “……如你所见,你看见的是什么,那就是什么。”许绾不跟他争辩,甚至于懒得解释,苏雪儿见状,微微勾唇,假装劝慰: “姐姐,你真是糊涂,就算是喜欢孟世子,你也不能这么跟大哥作对啊,他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一个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节,你这还没出嫁,就这般不顾自己,说出去,对你影响不好,你还是快跟大哥道歉吧。” “名节?你跟我说这个,你也配吗?”许绾抬手甩了她一巴掌:“当年你跟太子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你怎么不跟我说名节?” 清脆的巴掌声在屋内响起,苏雪儿惊呼一声,慌忙捂住了脸! 她脸色铁青,恨不得当场生吞了许绾,可顾及到许昌越还在,她当下便掉起了眼泪,委屈道:“……姐姐,你……你胡说什么呢,你还打我,我……你就算不喜欢听这些话,你也不能打我啊。” “大哥,姐姐……她……” 苏雪儿话音尚未落下,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这一声,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许绾的头被打偏,她唇角溢出了一点鲜血,口中的血腥味与脸上火辣辣的痛楚,都无不是在告诉她,他打了她。 许昌越这一巴掌过来,他的怒气,半分都不曾消减,甚至于,态度比方才更为强硬,他的眼中带着浓浓的失望: “这些天,还是太纵着你了,竟让你嚣张跋扈至此!” “偷拿金印,调动城防,明日陛下若是问责!你让我等如何回答!我为了你抗下这般压力,你却还这般不知所谓,竟然连雪儿都迁怒!” “许绾,我怎会有你这样的妹妹。” “早知你如何不知悔改,当初,就不该将你从军营里接回来!” 第40章 许绾好像也知道了 “是啊,你们三年不去军营看我,可见我于你们而言,本来就是无关紧要的,接我回来,是祖母的意思,若没有祖母,你们会接我回来吗?”许绾唇角浮现出了一点嘲讽笑容,她抬手擦去唇边鲜血,讥诮的看着他: “这才是你的意思吧?你们从一开始,就不希望我回来,如今,终于说出来了么?” “是,如果你不回来,家中就不会鸡犬不宁!”许昌越也是气狠了,当下,不管不顾的,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他当下根本无所顾忌,开口之余,更是狠心: “你太让人失望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当初,阿麟总说,他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姐姐时,我还会替你说两句好话,但现如今,不会了,我现在觉得,他说的对。” “你变了,你已经不是从前的许绾了,你……不配当我的妹妹。” “今日之事,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日后,你是死是活,还是又为了一个男人去死,我都不管了,你好自为之!” 许昌越拉着苏雪儿走了。 事情演变到了这一步,也是有几分出乎苏雪儿预料的。 她被许昌越拉着走,临了,还忍不住回头,冲着许绾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许绾在原地,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眸色黯淡几分,但很快,这样的情绪便被她很好的掩藏了下来,她好似并不在意,只转头对着孟扶桑道:“……这一次,我是有些任性了,看来,近日都不能来你这里了。” “阿绾……”孟扶桑伸手,轻轻的碰了一下她的面颊:“是不是很疼?” “无妨,习惯了。”许绾低头,闷声道:“太子……最近应当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城防的人会将今日的情况禀告上去的,陛下若是知道了,应该能明白是为何……我,这几日应该不能来这里了,你多保重。” 孟扶桑叹息,他很想将人留下,可他们到底只是未婚夫妻,她还没真正的过门,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名正言顺的将人留下,留不下,就护不住。 “阿绾……” “我先走了。” 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许绾不再停留,怕孟扶桑多想,马上走了。 只是,她这边刚出门,迎面便撞上了先前的两个侍从,全德和富贵! 二人好像是刚打探了消息回来,还不知道府中的事情,看见许绾这样出来,两人吓了一跳,许绾却不在意,连忙询问:“这么匆忙回来,可是得了消息?” “正是!我等正要说此事!”二人连连点头,当即将自己调查出来的情况,全数告知了许绾! 说完,二人还将一枚钥匙塞进了她手中: “人就在那宅子里,我们刚将人安顿好,原本是想明日再去寻您的,不曾想,竟在这里碰上了。” 这才不过一日,二人就已经找到了许绾要的人,实在是让人有些惊喜。 许绾道了声谢,准备回去,两人见状,又赶忙道:“小姐留步,小姐……您让我们找的人,好像别人也在找,今日我们也是碰巧遇上,得知是小姐派去的人,那嬷嬷才安了心。” “我们二人今日是误打误撞,也是运气好,要不然啊,怕是找上十天半月,都不一定能找到。” “依照那嬷嬷的恐慌程度,背后的人,怕是不简单,小姐万望小心。” 许绾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许绾的钱给的足,二人帮她的忙,自是乐意的,能说的都说了,当下呢,见她一人不好回去,二人还自告奋勇的将她送回了相府。 许绾到了府门前,云和匆匆忙忙的冲了出来,看见许绾的时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好像有话要说,许绾见状,拍了拍她的手,随后,将人拉入府中,似是有事要说。 而此刻,暗处几道身影见状,这才悄然离开。 …… 东宫之内,数道黑影跪在地上,其中为首一人,头几乎贴地,万分惶恐的将方才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听到最后,只觉得周围的寒意越发明显! “她果真是这样说的?”裴珩当下气笑了,他原以为,他不会再被她刺激到,但是直到此刻,他方才明白,没有最气,只会更气! “殿下,许小姐看起来,并不是在开玩笑,若不是属下的剑及时偏离,那剑,怕是会割破她的咽喉!” 寒鸦心有余悸。 要不是他避得快,她可就真的死了! 别人看不明白,他可是看得分明,殿下就是放不下许小姐,如果她死在了他的手上,他怕是也性命难保! 裴珩太阳穴突突的跳,他眸色浓重,眼底的情绪犹如洪水巨浪,刺得他的心闷痛非常,近日种种景象不断在他脑中浮现,一遍又一遍提醒着他事实真相,到底是将他的情绪击溃,让他无可遁逃! 他这一次没有暴怒,没有杀意,只余下了难以琢磨的怪异。 他深吸了一口气,好半晌,才道: “我不信,她真的能为了他,连命都不要。” “近日,先不杀他。” “待我探明白,再行处置。” 男人的话音湮灭于殿宇之内,寒鸦等人垂首,不知他的用意,只得应声。 只是,话音才落,殿中便又来了一道身影:“殿下,属下方才探查,查到……许小姐,好像在找一个人。” “什么人?” “她祖母身边侍奉的人,费嬷嬷。” 男人神情一怔,眯了眯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 另一边—— 前去探查的人悄无声息进入殿宇,屋内,男人正搂着美人饮酒作乐,好不快活,瞧见人进来,他面上神色收敛,随后,推开了怀中的美人,将人遣了出去。 等人都出去了,黑衣人才跪在地上。 “殿下,人的线索找到了,只是……许小姐似乎也发现了,您瞧,此事要如何处理?” “哦?这么说来,她知道了?”男人冷笑,还未等到答案,他又道: “罢了,不管她知道还是不知道,此事都与我等无关,既是查到了,那就去告诉苏雪儿,让她自己解决。” “毕竟,若事情败露,死的,可是她自己。” “让她好自为之。” 第41章 许绾再行险招 偷拿金印,私调城防,顶撞兄长,挟持人质,许绾离经叛道,今日所做之事加起来,足够她喝一壶。 她明白,今日之后,许丞相必不会再纵容她。 她回相府之际,便将该交给的东西尽数交予云和,云和明白,当即拿着东西偷偷出了府! 做好这一切,她才将自己一身血污的衣裳换下,随后,重新梳洗,出了院门。 许绾一身白衣,洁净素雅,方才出门,数个嬷嬷,就已经来到她身侧:“对不住了小姐,相爷说了,你太任性了,他要审你!” 许绾面色不改,任由她们将她压到前厅。 苏雪儿和许昌越已在。 许丞相高座主位,面色冷如冰霜,属于上位者的威严,让他看起来不可小觑。 瞧见许绾被押进来,这一次,他没有第一时间责问,而是道:“带你来,你应当明白,是因为什么事情,这一次,你还有什么借口?” “没有。”许绾仰头:“没有借口,但有缘由。” “什么缘由?”许丞相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许绾扫了一眼苏雪儿和许昌越:“这个缘由,我只能说与父亲一人听。” “姐姐,你直到如今,还冥顽不灵么?”苏雪儿眼底划过一抹得意,原本她以为,许绾很难对付,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很难,毕竟,她会自己自寻死路。 “事情我都与父亲说了,不管你有什么缘由,都不是你拉整个相府下水的借口!”许昌越冷冷开口,眼中依旧是充满责备,从侯府回来,他就马上把金印归还,将所有的缘由都告知了。 任凭她如何抵赖,都无济于事!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在告诉许绾,不要再做无畏的挣扎! 许绾冷笑,毫不畏惧,仰头看着许丞相:“事已至此,我无可狡辩,父亲大人若是真了解我,就该知道,我就算任性,也不会无缘无故拉人下水,父亲,难道就不想知道,我冒这么大的风险,背后的缘由到底是为了什么么?” 许丞相被她气笑了。 他盯着许绾,眼里第一次划过几分杀意,显然,是对她已极为不满,恨不得杀了她! “退下。” 许丞相终于开口:“我倒要看看,有什么缘由,若不能说服我,明日,我就将大义灭亲,将你亲自送往刑部!” 私自调动城防,这么大的事情,往小了说,是为了保护人,往大了说,就可以是意图造反! 明日上朝,所有的政敌,都可以参他一本! 若触怒陛下,将是灭顶之灾! 在他们动手之前,不如他自己,先动手! 许丞相这一次是真的气狠了,任是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动了杀心。 苏雪儿幸灾乐祸,从容的退下了。 许昌越不忍再看,但……此事是许绾咎由自取,无怪乎任何人,他,帮不了她! 二人退下,同时,连带附近的下人,都被遣退。 许丞相冷冷的盯着她,似是要看看,她还能如何狡辩。 许绾不急着开口,只是呈上了两页纸。 许丞相接过查看,越看,脸色越难看,到了最后,手竟是都有些抖,他目眦欲裂,颤声道: “这些,可都是真的?你有何凭证!” “证人,在府外,是与不是,父亲一查便知,只是今日凶险,您的人去了,能不能将人带回来,还犹未可知。” 能不能弄明白,就看今夜了。 …… 许绾马上就要被罚,苏雪儿心情畅快,辞了许昌越,就回了自己的院中,只是,刚入门,一道身影便迅速迎了上来,来人模样清秀,眼中却藏着精光。 苏雪儿敏锐皱了皱眉:“绿翘?你来做什么?” “小姐不喜奴婢跟着您,奴婢却没办法。”绿翘勾了勾唇,说着,便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 “小姐,主上让我告诉您,您正在找的人,回来了。” “现如今,就在许绾手中。” “能不能解决此事,就看您了。” 苏雪儿眼皮狠狠一跳,她的脸色瞬间变了,猛地捏住眼前人的下巴,冷声质问:“你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这是主上传来的消息,岂会有假?”绿翘面上挂着笑容:“小姐,奴婢可是主上派来帮您的,您确定,要这么对奴婢么?” 苏雪儿一怔,蓦然松手,她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才挤出了笑容,拉过了她的手,道:“我方才也是太激动了,一时失态,日后不会了,主上既传回了消息,那他一定知道,人究竟在什么地方,你快告知我。” 绿翘垂眸,看着她的表情,这才满意了几分,随后,附耳过去,将消息尽数说明。 听完,苏雪儿的神情变了几遍,眼中杀意飞速掠过,最终又被她收敛,她目光幽幽,看向了某个方向,暗自攥紧了拳头。 …… 已是深夜,但此刻,相府当中,除了许夫人之外,当下无人休息。 许麟刚从祠堂出来,这两日,他膝盖都跪青了,好不容易才被放出来,刚出来,就听说了这么大一件事情,他顿时幸灾乐祸,赶忙跑去寻了许昌越。 许昌越今日跟许绾吵架,当下,心情是极为难受的。 嘴上说得狠,但看见她跟父亲谈话这么久,还没放出来,多少还是担心她的安危。 也不知……父亲会给她怎样的惩罚。 是将她送去刑部,还是直接动用家法? “大哥,你还在担心她啊,这都是她咎由自取,我早就说过了,她不值得。”许麟闷闷开口,他这两日在祠堂跪着,都不见她来看自己一眼,可见她心里实在没有他这个弟弟,他早就看清了。 她根本不喜欢他。 也就大哥和母亲还有父亲还记挂之前的感情。 “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今日不死也得脱一层皮,父亲对我们向来严厉,唯独对她总是纵容,这次,她咎由自取,父亲不容她,我们又能如何,你在这里担心,她说不准都不领情,你要是不信,你就跟我去瞧瞧。” 许麟笃定:“就算我去为她求情,她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许昌越叹息,他望着那个方向,思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过去看看,当下,也便是应和了许麟的话。 二人一同前往前厅。 他们刚靠近,便看见了几道身影匆匆忙忙入内,不知是禀告了什么,很快,许丞相带着许绾出来了! 许绾完好无损,跟着许丞相出了府! 许麟跟许昌越躲在后头,互相对视了一眼,均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几分困惑。 第42章 许绾祖母是被害死的! 二人皱了皱眉,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上的时候,躲在暗处时,又看见了两道身影,鬼鬼祟祟的,朝着后门的方向去,速度极快,不过瞬息便是消失。 许麟瞪眼:“今夜这么热闹?刚刚出去的,又是谁啊?” “不太对劲,你跟着他们,我去跟着父亲,届时再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许昌越心下一惊,今天的事情,已经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总感觉这件事情,很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现在,只能先跟过去看看了。 “好!” 许麟不疑有他,当即就溜去了后门. 许昌越这边则是悄悄跟上了许丞相等人。 他刚出府,他们已经走远了。 他快步追了上去,刚追上,便又瞧见他们进了一间屋子,只是,不过片刻,人就出来了。 出来之后,不知许绾又说了什么,许丞相又皱了皱眉,又带着人回去了。 许昌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留在原地等待。 …… 另一边,许麟跟着那两道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小心翼翼的跟随,七拐八拐的,就来到了一个胡同,这附近的房子很多,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跟丢。 他跟着跟着,最终看见,那两道黑影进了一个宅子! 刚进去,他便听见了一道惊呼声! 这熟悉的话音一起,瞬间,许麟便反应了过来,马上冲了进去! 与此同时,一旁暗处也是冲出来了一道身影! 直奔宅子而去! 不是许昌越还能是谁?! 许麟看着忽然冒出的大哥,瞬间反应过来,气势汹汹,一下就踹门而入,当即破口大骂:“好啊!我就知道,许绾!你这个黑心肝的!你简直是冥顽不灵!害雪儿姐姐一次不够,你还想害她多少次?!你将她骗来这里,你是何居心!” 屋内,许丞相坐于主位,许绾位于一侧,左右两侧侍从带着刀剑,刀剑对准了那两个黑衣人的脖颈,她们二人头上的布巾被取下,赫然正是苏雪儿和她的新丫鬟绿翘! 刀剑对准二人,许丞相都尚未来得及说话,许麟便气势汹汹的冲进来破口大骂。 一时间,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在了许麟身上! 苏雪儿跌坐在地,闻言,连忙求救:“阿麟……快,快救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爹爹为何如此对我?” 苏雪儿万分害怕。 整个人瑟缩着往后退。 许昌越快步上前,连忙挡在了她面前:“爹,这是要干什么?好好的,怎么这就要动手,是不是许绾又同您说了什么?” 明明前一刻还要惩治许绾。 后一秒,却来了这里,还架着刀! 这是想干什么! “闭嘴,你们两个,给我退下!我有事要问她!”许丞相黑脸呵斥! 二人一震,心下有些发沉,他们看了看苏雪儿,又看了看许丞相,最终退到了一边。 “苏雪儿,你可是来找费嬷嬷的?”许丞相垂眸审视。 苏雪儿浑身一震,猛然瞪大眼睛,眼中飞速划过一抹慌乱,但又很快镇定下来:“爹,什么费嬷嬷?我不知道,我……我不认识她啊!” “不认识,那你来这里做什么?”许丞相目光炯炯,死死的盯着苏雪儿,不肯错过她脸上任何一点表情! 她手心出了汗,闻言,脑中思绪飞转,指向许绾,连忙道:“是姐姐,她跟我说,今夜若是来此地,就告诉我,太子殿下的秘密!爹爹也知,我爱慕殿下,所以,我才来此,我实在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爹,女儿这些年,在您跟前侍奉,难道您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女儿究竟犯了什么罪!爹爹为何如此对我。” “就算要给我安一个罪名,也该让女儿明白,女儿究竟,哪里不对呀!” 苏雪儿言辞恳切。 许麟看得心疼,忍不住道:“是啊,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了?我方才就跟在雪儿姐姐身后来的,并没有发现其他不对啊。” “是啊,爹,反倒是您跟阿绾鬼鬼祟祟的,来这里做什么?你们来这里,目的就是为了等雪儿上门?为什么?” 许昌越不解。 他竟不追究阿绾的过错,大晚上跑来这里等着雪儿,什么事情,会让他这般? “为什么?”许丞相冷哼一声,看着许绾:“你说。” 许绾面色不改,眼中寒光凝视苏雪儿,此刻上前,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们亲爱的雪儿,杀了祖母啊。” 杀了祖母?!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震惊! 二人瞪大了眼睛,几乎同时出口:“不可能!祖母是病逝!怎么可能是雪儿杀的!她有什么理由杀祖母!这绝对不可能!” “许绾,你不要含血喷人!你编出这样的弥天大谎来坑杀雪儿,你安的什么心!” “祖母之前病重,所有人都知道,倘若真的跟你说的一样,是她害了祖母,为何没人发现,你当大家都是傻子吗!” 二人不敢相信,眼中写满了震惊。 这个消息,任是谁听了,都只会感觉荒谬。 许绾却是嘲讽:“傻子?难道不是么?祖母病中那段时日,你们去看过她几次?可知道她身边都有哪些人侍奉?平日里吃的是什么药?” “这……这些都有下人看顾!吃药有郎中!我们如何能明白!”许麟惊愕,当即怒斥:“我们不清楚,难道你就清楚吗!” “祖母病时,雪儿衣不解带贴身照顾整整一月!你凭什么这么污蔑她!” “这些可是我们有目共睹,她生性良善,比你可好了太多!你不回来尽孝也就罢了,如今还要污蔑帮你尽孝之人!你好歹毒的心肠!” “是,我清楚!”许绾冷言:“从我接回云和的那一日起,她就告诉了我所有!在我去军营之后,云和就去了祖母跟前侍奉!正因如此!她的嗓子才会哑!” “祖母病中,口不能言!手无力气,连字都写不了!贴身伺候她的费嬷嬷无故请辞,她身边下人被清退,只有苏雪儿及其婢女贴身伺候!云和察觉不对,悄悄入内查看,正好看见了苏雪儿于熏香中投毒!” “她不知毒猛烈,上前毁香,嗓子被毒香所坏!因为势弱,恐被灭口,于是趁乱离开相府!在外艰难度日!” “你们口中衣不解带的贴身伺候,你们口中的尽孝,焉不是给了她杀祖母的机会!” 第43章 许绾的祖母 祖母明明已经被毒所害,口不能言,但是在离世前最后一刻,却奇迹的开口了。 她只留下了五个字。 “让阿绾……回来。” 让阿绾回来。 短短五个字,耗尽全部心血,祖母最后吐血而亡! 就是这样!之后,他们才会派人去军营将她接回来! 只可惜,他们去接她的时候,祖母丧期已过! 这些,云和都告诉她了。 云和偷偷回过相府,看见了这一切,她自知无力与那些人对抗,便只能遁逃。 毕竟,她一个小丫鬟的话,谁会相信呢? 也就是她跟费嬷嬷逃得早,才侥幸逃过一劫,那些留在祖母身边的人,早就已经死的死,杀的杀了。 许绾今日,因金印城防之事,早就做好了被罚的准备,可临出门,她又得了费嬷嬷的消息,她这边能得到消息,她料想,其余人一定也能得到,暗中,还不知有多少人要杀她!许绾但凡晚一步,都护不住费嬷嬷! 甚至于,她就算是将消息告知了她这个父亲,她都不能保证,父亲一定会站在她这边。 但没办法,她只能顺势而为。 她让云和,先赶来这边,带走费嬷嬷,而她,则劝服她的父亲,来到这里。 她跟他说,祖母是被人害死的,私调城防,是因为人藏在了镇南侯府,若不救人,日后真相怕是难见天日,所以,她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今夜,凶手一定会前往先前的藏身地点,是以,她将他们,带到了这里。 守株待兔。 果然。 有人来了。 不过,可惜的是,许绾没有料到,许麟和许昌越也跟着来了。 此番,二人的话,包含了无尽的偏见,此刻字字句句,皆是说她污蔑。 有他们在,若费嬷嬷和云和在这里,他们怕是会直接动手。 “许绾!你闭嘴!此事非同小可!岂能听你一面之词!雪儿当时的所作所为,我们全部都看在眼里!怎么可能能让她下毒杀害祖母!你疯了,而且你疯得不轻,这样的话,你都说得出口!你一定要她死了,你才甘心吗?” 许昌越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摇晃她: “到底是谁,让你变成这样的,是不是云和?她一个丫鬟!说出的话怎么可信!她若真的知道真相,当初为什么不说?现在才说,她是何居心?还是说,她不过也是你用来对付雪儿的工具!” 许绾不答。 许麟更是快步上前:“爹!她之前都干过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你怎么还敢相信她的话,她从前就喜欢随意攀咬,祖母故去多时,她早不说晚不说,一定要等到雪儿姐姐选妃之后才说!” “她就是嫉妒,嫉妒雪儿姐姐!” “你千万不能相信她的一面之词啊!” 苏雪儿也是惊慌失措,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是啊,爹,我绝对没有杀害祖母,我有什么理由杀她?我在府中,得兄长厚爱,父母疼惜,阿弟关怀,我怎么可能这么傻,我怎么可能去杀祖母!杀祖母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这说不通啊!” “姐姐之前就对我不满,我真的不知道,都已经三年过去了,她为什么还非要揪着我不放!”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一个两个,不是斥责便是哭诉,院落当中,他们的话音,完全盖过了许绾的声音,许绾目光冰冷,她推开许昌越,直面许丞相,道: “父亲,现在看见了么?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你真相的缘由,若我从知道开始,便跟你说明,我无凭无据,只会有人将我钉上骂名,不会听信我的任何话。” “而如今,纵然我已经找到了人证,却依旧难证清白,有的人,一开始就不想给我开口的机会!若她真的无辜,为什么我才寻到费嬷嬷!她今夜就登门!若她真的无罪,那她为何来此?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谁在说谎,谁在狡辩。一查便知,我不惧任何搜查,也不惧怕任何审问,今日,若连堂堂丞相,都无法断明此事,那正好,我们明日一起去陛下面前,辩个分明!我相信,陛下身边的人,不会无故冤枉任何人。” “我就问你们,敢吗?” 许绾最后的话,说得平静,她沉沉的眸子,扫过在场所有的人,那双眼睛,好似穿透一切,带着无尽的寒意。 她的话,说得太有力。 一时间,让人无可反驳。 有这么一瞬间,许昌越眼中,划过了几分难言的怀疑。 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阿绾这些日子以来的异常,似乎都有了解释。 可雪儿,先前救过他们相府数次,她这样的人,又真的是她口中,狠辣无情的人吗? 许昌越在动摇。 他不知道该相信谁。 许麟也是开始有点怀疑,但理智告诉她,应该相信苏雪儿,他不能怀疑她,雪儿姐姐先前为了救他,连命都不要了,怎么可能是许绾口中,那等卑劣凶恶之人? 两人都没说话。 许丞相听着他们吵,头疼得厉害,但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根本容不得他犹豫!他猛然拍桌而起,冷硬的话音震慑全场: “够了!都不必争论了,证人,我已派人去寻,马上便会来!” “到时候,谁真谁假,一目了然!” “一旦我查清楚,究竟是谁在作祟,我定然杀了她!” 许丞相眉眼阴郁,死的人,可是他的母亲,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真相! 让自己的母亲,遭受如此无妄之灾! 就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不孝! 这件事情,务必查清除!绝对不能放过一个凶手! 许丞相是摆明了要查,苏雪儿双手攥紧,心中无比慌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腿都有些软了。 若是真的……她们手上真的有证据。 那她岂不是…… 真的完蛋了? 苏雪儿脑中思绪飞转,她眼底隐隐已经露了几分恐慌,她慌忙看向绿翘,想要同她讨个办法,但是,还不等她有所反应,绿翘便是勾了勾唇,猛然将苏雪儿往前一推,喊道:“相爷小姐小心!” 女子声音猛然落下,无数道黑影涌入宅院! 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直冲着几人而去! 苏雪儿猛然回神,张开双臂,挡在了许丞相面前! 第44章 许绾不会放过任何人 相府的侍卫猛然一惊,迅速上前护卫! 院中刀光剑影! 危机重重! 苏雪儿挡在许丞相面前,被砍了一刀,伤在了手臂,伤口深可见骨头。 她倒在了地上,许昌越和许麟被打伤倒地,周围四个侍从全部被杀,鲜血喷溅,许丞相身中一刀,同样倒下! 就连苏雪儿的丫鬟绿翘,都受了伤。 变故来的太快,这群人杀了人,动静太大,引起了周围不小的注意,不过片刻,黑衣人们便迅速退下。 从头到尾,也就只有许绾,还安然无恙的站着。 看着满地狼藉,许绾的心,再次降至冰点。 果然…… 没这么容易。 她闭了闭眼,已经可以想象到,往后,是什么情况。 果然,苏雪儿不简单。 紧紧只是一两个证人,还不足以让她伏诛。 真相近在眼前,连父亲,她都请了出来,却依旧不足以让她定罪,甚至于……甚至于现在的情势对她来说,是大好。 看来,只能再寻生路了。 好在……她没有将证人真正的位置暴露。 云和现在,应当已经带着费嬷嬷逃了。 许绾深吸了一口气,到底没有说话,她沉默的上前,迅速给许丞相的伤口止血,看着昏迷过去的许丞相,她此番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看向已经吓傻的许麟和许昌越:“父亲受伤了,伤不致命,但需要大夫,你们两个,至少有一个人要去寻大夫。” “速度要快,不然,恐有性命之忧。” “我此刻,没有止血的药物,不想他死的话,就快些。” 许绾太冷静了。 此刻说起话来,并不像人,反倒像个木偶。 但是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些的事情,许麟在祠堂跪了两天,腿脚不是很好,找人的事情,只有许昌越能去。 许昌越压下心中怪异,以最快的速度外出寻人。 屋内,许麟看着满地血腥,终是忍不住恶心,当场吐了出来。 他脑袋有些发晕,看着一旁同样受伤且神色不好的苏雪儿,又盯着地上的尸体和昏迷的许丞相,当下,看许绾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那眼中包含的情绪太多,太难读懂。 许绾也没看。 她只麻木的捂着许丞相的伤口,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表情。 更没人知道,她现在到底是在想什么。 苏雪儿勾唇。 绿翘亦是笑了。 院中气氛出其的诡异。 但这样的氛围,没能持续太久,很快的,便有人来了,依旧是城防巡视的人,他们同许昌越一起来的,大夫跟着他们,一群人涌入院中,带走了许丞相。 这满地的尸体,自也是由他们处理。 后来怎么样,许绾不太记得了。 她跟大家一起,被送回了相府。 丞相受伤,府上兵荒马乱,许夫人在睡梦中被惊醒,受伤的苏雪儿回了自己的院子,请了别的大夫来治疗。 许麟跟许昌越只受了一点轻伤,并不碍事,二人都在上上下下的忙活,没能顾及上太多。 这一夜。 只有许绾这里最冷清。 府中忙了一夜。 第二日早朝,丞相被刺的消息传入圣上的耳中。 圣上震怒。 下令严查。 有关于丞相调动城防的事情,均在被刺一事中被模糊淡化,并无太多的人纠错,只当他是为了抓刺客。 这件事中,许绾,苏雪儿,乃至许昌越都未曾牵涉其中。 他们的关系,陷入了诡异的平静当中。 当然,接下来的几日,他们也接受了审问,有关于当日的情况,所有的人都被问了一遍,许绾没说云和和费嬷嬷,苏雪儿也闭口不谈她为什么去宅院,其余的人也没提及祖母的事情。 大家形成了一种难言的默契。 在许丞相没有醒来之前,他们谁都不能将这件事情闹大。 不然,后面会发展到怎样的态度,没人能说得清楚。 不过,这件事情大家不说,不代表大家心中都不惦记,苏雪儿为丞相挡刀,自己险些丧命,一下就将她的嫌弃洗清了大半。 作为那一场刺杀当中,唯一一个完好无损的人,许绾无疑是许麟和许昌越最为怀疑的人。 他们更疑心,这一场刺杀,还是许绾的手笔。 目的,不过是为了让人不追究她私动金印之罪。 当然,这些都没有证据,所有的事情 ,都还在调查当中。 谁都不能妄下论断。 许绾这几日也沉住气了,再没有其他动作。 但是,就算是她安安静静的待着,也会有麻烦上门。 一连三日过去了,许丞相还在昏迷,许昌越和许麟以及许夫人再照料,能来找许绾的,自是苏雪儿。 苏雪儿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衣裳遮挡了她身上的伤。 只是,却无法掩盖她眼中的得意。 “这几日,姐姐这里倒是清闲,看来,妹妹还是要跟姐姐多学一学才是。”苏雪儿入了门,她被绿翘搀着,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许绾: “姐姐,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近日,受的打击太大了,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唉,不过说来,姐姐你也真是,明知道斗不过我,为什么还非要自取其辱呢?你难道不知道,这府中上下的人,如今可都是向着我么?只要没有绝对的证据,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你还想拿什么扳倒我?” 苏雪儿上前几步,她压低了声音,唇角讥讽的笑容越发张扬: “那老不死的东西,发现了我的秘密,我让她苟延残喘那么多天,已经算是便宜她了,你该感谢我,还让她活了这么多日。” 许绾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苏雪儿愕然,猛然开口:“你还敢打我?!” “就是,我们家小……”绿翘跟着开口,许绾再度抬手,也给了她一巴掌! 她推开绿翘,猛地将苏雪儿推到了墙壁一侧,狠狠压着她的伤口,顿时疼得她尖叫出声! 许绾掐住她的脖颈,强迫苏雪儿面向她,语气森寒: “你很得意?苏雪儿,伤口痛么?这一次的苦肉计管用,下一次,可未必能如愿。” “祖母的死,这笔帐,我会永远记着,迟早有一日,会跟你清算。” “还有,藏在你背后的人,我也不会放过!” 第45章 许绾与他缘分已尽 苏雪儿气闷,狠狠的瞪着她。 她咬牙掰开了许绾的手,强装镇定冷笑道:“你也别得意,之前,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是一点证据没留。也就是云和跟那个费嬷嬷运气好一些罢了,你以为,你能藏她们多久呢?” “等我寻到她们,我便马上杀了她们,任何一点把柄,都不会给你留下的。” “还有你,我也一样不会放过。” 这一次,若不是绿翘机灵,提早安排了杀手,她们怕是难以脱身。 她还真的险些就着了许绾的道了。 有了这一次教训,她可不会再给许绾任何机会! “那就拭目以待。”许绾面无表情。 苏雪儿冷哼一声,带着绿翘又离开了。 许绾在院中,沉默良久,最终,带着两个小丫鬟,出了门,去看许丞相。 许丞相身子骨原本没这么差,但那刺客的刀上涂了毒,伤口又比较深,处理起来麻烦了一些,所以也就昏迷的久了。 许绾去看他时,他还没醒。 许夫人坐在床沿,悄悄擦着眼泪,看见许绾来,她连忙将眼泪都擦掉,脸色陡然一变,三步并两步上前,抬手便是一巴掌: “你这个逆女!” 清脆的巴掌声落下,许夫人气得发抖:“我原本以为,你肯跟我去上香,是因为你已消气了,但我没想到,你竟如此怀恨在心!恨到想杀了你父亲!你就算是有诸多的不满,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你为什么要污蔑雪儿,为什么要叫他出去,有什么不能在府中说!” “刺客来的时候,这么多人都受伤了,雪儿甚至于还帮你爹挡了一下,你呢,你在干什么?你爹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你让我怎么办!你是不是想让家里人都死绝了你才甘心!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啊!” 许夫人眼睛都红了。 骂着骂着,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约莫是真的责怪许绾。 当下骂完,便不准她靠近,赶忙让下人将她轰出去! 许绾从入内到被轰出去,期间半句话都没能说。 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都有些忐忑,只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并不敢多嘴。 许绾沉默良久,只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便回了院子。 在出发之前,她早就告诉过她那位父亲,她说,苏雪儿并未简单人物,父亲出府,也未必能将人带回来。 许丞相不信。 他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亦或者是,他不相信苏雪儿会做这样得事情。 所以,只带了四个侍从出门。 结果,便是如此刻这般。 “小姐,太子殿下来了,他在外头……说是,想见你。” 小侍女忐忑的话音打断了许绾的思绪,许绾闻言蹙眉,不自觉的摸了摸手上的檀木佛珠,她没有第一时间出去,只是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脸颊,问:“我的手,冷么?” “不冷呀,小姐为什么这么问?可是觉着冷?那我给小姐备一件披风。”小丫头困惑摇头,她说着,还真的去把披风拿了过来给许绾披上。 许绾不由失笑,不多废话,抬脚行至院外。 院外,无数道个侍从簇拥一人,那人身着玄色蟒袍,面色冷然,不显情绪,目光沉沉的盯着院门。 在他身边,站着许昌越。 大家一言不发,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绾出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太子此行来相府,是为了探望被刺的许丞相,探望丞相之后,本应入宫复命,但他偏偏来了这里。 他来寻了许绾。 如上次一样,也是由许昌越带着他过来。 许昌越不明白裴珩为何要来寻许绾。 他当下只觉得不太妥当,可太子为君,他为臣。 不可忤逆。 “臣女,拜见殿下。”许绾行礼,开门见山:“不知殿下,来此处寻臣女,是所为何事?” 她跪在地上,仰头望着来人。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的目光,都状似无意的落在了裴珩的身上,大家都想听听,他的回答。 毕竟,选妃前夕的事情,他们都知道。 殿下对这位,余情未了。 “……丞相被刺,陛下甚是痛心,特许了相府恩典,五日后春猎,相府上下,皆可随行,孤来此,自是为了告知此事。怎么?许小姐,不开心么?”裴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许绾,眼中带着无尽的探究之意。 他似是极力压制着情绪,此番瞧着,并没有同从前一样暴怒,也没有刻意的挖苦,更没用针锋相对。 他此刻的话,平静之余,甚至于可以称得上是温柔。 许绾听出来了。 她皱着眉,不着痕迹将话题转向许昌越:“此事,殿下告知大哥即可,我等女儿家,出行皆听命于父兄,殿下不必特意来此告知,有劳殿下了。” 此话疏离, 裴珩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脖颈上,脖颈上还留着一点疤痕,不是很明显,但当下尚在,只要有人注意,便可辨别出,那是刀伤。 刀伤…… 她当日,果然是为了保护孟扶桑,所有,所以不惜舍命么? 真的是这样吗? 从前的阿绾,可是很怕疼的。 她当真,当真会这样吗? 不对劲……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裴珩的目光沉着,他没在开口。 许昌越看不明白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他只道:“是啊殿下,有什么事情,同臣说便好了,何至于跑来这一趟,阿绾她,她近日胡闹,实在是上不得台面,生怕惊扰了殿下,殿下有事交代,告知臣便可,臣会代为转达。” 去年秋闱时,许昌越便过了科考。 今年,本该是入翰林院,但是,因着祖母的缘故,时间有所延迟,今年春猎过后,他便可入朝为官。 作为相府长子,这些事情,原本跟他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很显然,现在,裴珩并不想让他代为转达。 “阿绾,你真的,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么?”裴珩不理许昌越,依旧执着询问许绾。 许绾闻言,只是笑了笑,道:“前几日我随大哥与母亲去天觉寺上香,主持大师见了我,送了我几句话,我先前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 “殿下,大师说,让我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我与殿下缘分已尽,没什么好说的。” 第46章 许绾被太子纠缠 缘分已尽? 她说他们之间,缘分已尽?! 裴珩压抑的情绪险些绷不住。 他暗自攥紧拳头,强行挤出了一抹笑容:“你当真是这么觉得吗?” “是啊,如今你我各自已有婚约。还能有什么缘分呢?殿下,主持大师说的话,对你我都适用。”许绾不清楚,他现在又在纠缠什么。 但是她知道,她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来应付这么多人了。 这些人一个个,嘴上说的都很好听。 但是,做出来的事情,这一次比一次伤人。 三年。 足够的她看清很多东西了。 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裴珩深吸了一口气,他忽然蹲下,与面前的许绾平视,他的眼睛,依旧是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他看着她,在她的眼中,他看不见一丝光彩。 更看不见半分的活力,连带着那种,常人该有的情绪起伏,她好似都不曾有。 有这么一瞬间,裴珩甚至觉得,眼前的人就像个死人。 死气沉沉的。 早就褪去了所有的光彩。 他静默着,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颈。 这样漂亮的白皙脖颈,在前几日,凉得让他有些心惊。 而现如今,是温热的。 当日…… 是被吓的吗? 所以只要离开她,她才会正常对吗? 还是说,只有孟扶桑,能给她她想要的? “你赢了。许绾。” 裴珩眼中情绪复杂,他沉默了好久,终于收回了手:“我承认,我放不下你,之前所做的一切,是我冲动了,你赢了。” “我现在,不想让任何人当我的太子妃,我只想要你一个。” “只要你给我一句准话,只要你能离开孟扶桑,我可以再向父皇请命,让你做我的太子妃,我还可以为了你,寻天下名医,帮你留住孟扶桑的命。” “如此,你可能回到我的身边?” 他突然的表白。 让周围众人均是惊愕。 许昌越尤其震惊:“殿下,您在说什么?这……这……您不是心悦雪儿吗?现在好好的,怎么忽然又改变了?” 他一定是听错了。 他你一定是看错了。 堂堂太子,竟然放下身段……求许绾……爱他? 这这是真的吗? “……殿下莫不是糊涂了,将我认成苏雪儿了?我是许绾,不是苏雪儿,我成不了你的太子妃,选妃宴已经过了,殿下的太子妃是云小姐。” 许绾自嘲一笑: “我如今已经知道错了,也不敢不自量力,同殿下谈这么情爱。我无意纠缠,还请殿下放过我吧。” “殿下当初送我去军营,是为了让我认错,我如今已经知道错了,孟扶桑的事情……也早已成了定局。” “他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看了很多名医都不见好,纵然有心,但怕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不需要殿下为他请名医,我也不需要殿下的太子妃之位,殿下,放过臣女吧。” 他的这些话,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 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她是不可能会成为他的太子妃的。 就算他能求得陛下更改人选,到最后……也是不会成功的。 “你!” 裴珩的手猛然攥紧,他压抑的暴戾情绪,再一次浮现! “我都已经这么求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求你,你竟然还不肯松口!军营三年,并没有让你受太多的苦,你若是气我之前口不择言,我也可同你道歉。” “从前的事情有所误会,我都可以解释给你听!” “但你不能不听,你就拒绝我!这样对我来说不公平!” 她是他这么多年以来。 唯一一个动心之人! 她让他对她动心,她自己却抛下了他! 他现在甚至可以接受,她心里有别人! 只要她回到他身边,从前种种他都不计较! 但是…… 她怎么能如此狠心! 竟然拒绝这么干脆! 当日选妃宴,他选择了一次,她拒绝了他,害他颜面尽失。 而今日,他好不容易,来找她道歉,不追究她过往任何事情,只求她能当回她的太子妃。 结果她又一次,让自己颜面尽失! 这让他如何忍受!? “殿下,看来是势必要纠缠到底。”许绾只觉得好笑,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将她弃如敝履,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又来跟她说这些。 公平? 他可真是同她当年一样天真呢。 许绾又是忍不住笑了。 笑着笑着,她眼中的嘲讽,便再度浮现: “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便给殿下一个机会,在我同孟扶桑成婚之前,只要殿下,将从前欺凌我的人,全部都杀了。” “我就不同孟扶桑成婚了。” “这辈子,便只在殿下身边,如同当年我们的承诺一样,相依百年,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许绾握着他的手,目光沉沉,再度强调:“记住了,是所有的人,包括在军营的人,如此,殿下敢吗?” “为何不敢?”裴珩猛然扣住她的手,当下便应了下来,他目光灼灼: “当初,当初你去军营之后,我等便派了人过去照料,并没有让你受太多的苦,莫非,当初还有宵小,竟敢欺辱你?” “你告诉我,都有谁。” “他们是如何欺辱你的,我必让他们付出代价!” 许绾抽回了手,她露出了笑容,笑盈盈的脸,瞧着没什么思绪,却依旧能让人感觉到嘲讽之意,她到底没有说出太多。 她只道: “到底是谁欺负了我,就只能劳烦殿下自己去查了。” “如果查出来,到时候殿下还愿意让我当您的太子妃,我自然也是乐意的。” “只希望殿下,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许绾字字句句。 都意有所指。 裴珩呼吸微窒,心中无端的划过一抹慌乱,但这样的感觉转瞬即逝。 他什么都没能抓到。 最终,他起身离去,临走前,留下了他的承诺: “好,一言为定。” 裴珩走了。 带着他的侍从扬长而去。 在场只剩下了许昌越和许绾。 许绾起身,转身回院。 临进门时,被拦住了:“你不跟我解释一下,你与太子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吗?” “还能有什么解释,不就是太子对我余情未了吗?大哥连这个都要管,是想给你的雪儿妹妹出头吗?”许绾嘲讽: “如果是的话就不必再说了,我不想听,也不会改。” “你有本事就去劝太子。” “让他别再来缠着我。” 第47章 许绾去春猎? 这些话,他没有办法反驳。 太子要做什么,根本不是他能够置喙的。 何况,他怎么觉着,这件事情,非常的不对劲呢? “……我管不了太子,但是,作为你的兄长,我有责任劝诫你,太子已是雪儿的未婚夫,你自己也有了未婚夫,你跟他纠缠不清,对你的声誉有损,此事若是让孟世子知道了,你……” “够了,我说,不用再说了。”许绾冷冷看着眼前的人,道:“兄长有这口舌,不如去劝陛下,让陛下下旨杀了我,这样大家就都清净了。”许绾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 许昌越一噎,这回是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看着许绾的背影,神色黯淡了几分,手又是不自觉的捏紧…… 许昌越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这些天,他们越是对许绾有所约束,她就越是要反其道而行,为了杀雪儿,竟然连雪儿毒杀祖母这样的话都能编出来…… 真是一日比一日疯了。 方才,她那般同太子说话。 莫非,是她真的在军营受了什么苦楚,这才导致性情大变? 如果他也能查清楚情况,是不是就能消除他们之间的隔阂了? 许昌越作为大哥,纵然生气无奈,但到底还是能很快冷静下来,他思索再三,最终招来了人,低声吩咐着什么。 殊不知,这一切,此刻尽数落于一人眼中。 绿翘回到院子,低声附耳在苏雪儿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苏雪儿当即冷笑了一声:“总算是找到机会了。” “许绾这些日子处处与我作对,这一次,我势必要她好看。” “走,备车,我们去承安侯府一趟。” 绿翘低头:“是。” …… 彼时,酒楼中。 “殿下,太子的人,有动作了,他好像派人去查军营了。” 黑衣人拱手行礼,小心翼翼的觑着上首的人。 男人勾唇,笑容张扬邪肆:“哦?现在才查么,放心,他什么都不会查出来。” “……还有相府的许大公子,他好像也派人去查了,您看……既是什么都查不出来,那我等,可要伪造一些假象?”黑衣人提议:“苏雪儿那边,可要告诉她情况?” “假象么?造便造吧。”男人冷笑,语气漫不经心:“苏雪儿不必知道,不过是一枚棋子,怎配知道我所有的计划?她这般蠢,若哪一日暴露了,先杀了她。” “是。” 黑衣人领命,身影很快消失。 男人见状,慢悠悠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辛辣醇香的酒入了喉,暖意上涌,酒意迷人,他的眼中,才终于蓄起几分未知的嘲讽。 呵。 太子。 现在,越得意,来日知道真相时,他才会越痛。 …… 丞相被刺,陛下特许相府上下参加春猎,还赐下了诸多赏赐。 这是难得的恩典。 以往春猎,除了皇子公主以及陛下的后妃外,三品以上的官员只能带两位家眷,三品以下的只能带一个。 这一次让许丞相家全都去,自是不一样的。 许绾这几日没出门,但消息,她是让人都打探了的。 听闻,这一次,不少有爵位的都会去。 承安侯府的云小姐,乃是选定的太子妃人选,她自也是在其中,而与苏雪儿同为太子侧妃的秦小姐,也是在的。 并且,这两日,苏雪儿朝云小姐那跑得格外勤。 不得不让人怀疑,当中有什么阴谋。 许绾有些心烦意乱。 她并不想去,便直接让丫头对外说自己病了。 只是,消息刚放出去,苏雪儿便是带着许麟和太医上门了。 “姐姐,听说你病了,我特意让阿麟去求了太子殿下,给你叫了太医过来,明日可就是春猎了,明日可还需要去参加春猎呢,姐姐你这个时候病了,未免太不凑巧了。”苏雪儿巧笑嫣然。 许麟目光也是忍不住朝着许绾身上看,似乎是在探究她哪里病了。 许绾躺在软榻,冷眼瞧着面前的人,从容的伸出手:“是啊,我病了,怕是不能去参加春猎了。” 太医上前把脉,触及到许绾的脉象时,他的眉头不由得皱起:“这……这脉象,有些奇怪,似乎没什么大事,但若是细细瞧,似乎又有些不太对,请恕老夫医术不精,竟断不出是何病症。” “真病了?”苏雪儿脸色一沉。 她原以为许绾是装的。 没想到是真的不成?连太医都断不出是什么,难道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许绾面无表情的收回手,主持大师给的佛珠,能渡她似常人,但她本质是个死人,纵然佛珠的力量伪装得再好,也终究与常人是有异的,所以,许绾并不怕他查出什么。 “似乎只是染了风寒,过几日便好。”许绾冷漠,才要开口回绝太医,许夫人便不知从何处跑来了! “太医!我家相爷醒了!您既来了,就顺道过去瞧瞧吧!”许夫人拉着太医就走。 太医也是不敢推辞,既然这边没什么大碍,那自是该去别处了。 许丞相醒了这样的大事。 自是大家都该过去瞧瞧。 许绾就算现在再不满,作为明面上的女儿,她自也是该过去的。 众人才跟过去,便瞧见,许丞相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看见太医来时,他也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帮他看。 他的目光,落在了许绾和苏雪儿身上。 他沉默片刻,道:“阿绾,今年的春猎,你就代为父出席吧。” 许绾蹙眉:“为何?大哥和许麟,甚至于是苏雪儿都去,没有必要多我一个。” “姐姐,为何不去,春猎这般大的事情,你不想见见么?”苏雪儿满意的笑了,许绾可必须得去,若是不去,这场戏,她还要如何唱呢? 她就是为了防止她装病,才去请的太医。 没想到太医不行,最后还得是丞相来啊。 “你们先出去。”许丞相冷了脸。 众人一愣,没想到这个,还有些犹豫。 许丞相面色更不好了:“我有话要同她单独说,无关人等退下。” “是……” 到底是相爷,大家不敢造次,有什么话,都暂且只能憋着,先退下了。 屋内,当下就只剩下许绾和许丞相。 许丞相当下看许绾,面上难得带了几分柔和:“阿绾啊,事情为父都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情,怕是有误会,这一次春猎,是个好机会,正好,你可以去瞧瞧,散散心,这样,也不至于在府中被闷坏了。” “父亲,是想借此机会试探吧?” 第48章 许绾见雍王 许绾毫不留情的拆穿,她异常的冷静: “这一次刺杀,来的突然,让父亲大人意识到,我之前说的,极有可能都是真的,但是父亲,又不太想相信,自己这些年宠信的,是一个白眼狼,所以,父亲想让我去春猎,借此试探苏雪儿,顺带,再看看我与她,到底谁的破绽,更大一些。” “我说的,对不对?” “那晚的刺客,绝非等闲之辈,一般人,可是培养不出来的,放眼京都中,能培养出来的人,不外乎极为朝中大员,几位皇子,亦或者是几位王爷,父亲是怀疑,有人想拉丞相府下水,是也不是?” 许绾看得透彻。 若是她这位父亲,认为苏雪儿没问题,只怕是早就要动用家法罚她这个污蔑者了。 但是,现在竟还在这里,好言相劝? 他没有一点谋划,谁相信呢? 许绾说得这些,基本上,都是对的,许丞相沉默了下来,他头一次,感觉到了许绾的变化,这个从前,只会同他逗乐的女儿,如今,早就大不一样了。 一下便猜出了他心中所想。 许丞相叹了一口气,正想开口,下一秒,便听见了许绾开口:“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事实真相我已经说了,如何抉择是父亲的事情,父亲想让我去试探,这于我而言,并无好处。” “好处?你竟要好处,你是相府的女儿,这件事情,还事关你的祖母,你就这么狠心?”许丞相错愕,她什么时候,这么冷血无情了? “狠心的到底是谁,父亲一定要我言明吗?”许绾冷笑,嘲讽道:“我若是你,我此刻会马上杀了苏雪儿,而不是在这里权衡利弊。” 许丞相狠狠蹙眉,他深吸了一口气,好半晌,才终于开口道:“那你到底想要如何?” “……很简单,想要我去春猎可以,但是,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不论日后我向你提出什么要求,你都必须要答应,绝不能反悔。”许绾望着眼前的中年男人,一场刺杀,让他好似老了几岁,鬓发都生了几分斑白。 一双眼眸依旧精明。 浸淫官场多年,其实很多事情,他一点就通。 只是此刻,许绾不明白他的想法,他同样……也看不出许绾究竟想干什么。 此番,便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好,我答应你。” “……” 得了承诺,许绾出了屋,许夫人欲言又止,很想问她,说了什么,但到底是忍住了,许丞相醒来没有责怪许绾,之前的事情,可能是许夫人多想了,一想到之前骂过许绾这么多难听的话,许夫人心中不免愧疚,张口想要道歉,但许绾,早已抬脚离开。 苏雪儿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中越发得意。 她上前扶住了许夫人:“娘,姐姐还在跟我们生气,没事的,等过段时间,她气消了就好了。” “看她的脸色做什么!摆一张臭脸给谁看啊!好心好意请太医来关心她,她不领情也就算了,还给我们摆脸色,真以为我们稀罕理她啊!”许麟的声音陡然拔高,故意朝着许绾离去的方向喊。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似乎隐约看见了许绾停顿了一下,而后,走得更快了! 许麟简直要被气死! 行,又不理他是吧! 等着吧,明天春猎,大家都不带她玩,看她怎么办! 许麟气呼呼的瞪着某个方向,丝毫没注意到,苏雪儿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 春猎日。 陛下携众臣出行,前往坤山围场,队伍浩浩荡荡,当日,便入住了行宫。 各臣以及众官眷,都皆是安排妥当。 女子不上猎场,只跟随父兄左右。 男子可上猎场,所猎的猎物,均是作数,待三日春猎结束,会由陛下进行赏赐,猎得越多,赏赐越多。 这样的场合,许绾是来过的,倒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狩猎方才开始,便是由皇帝所猎一头梅花鹿开始。 帝王逐鹿,猎场开始,上场的人,各自彰显自身本事。 许昌越和许麟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二人得心应手,倒也不曾有什么出格之举,他们都上了猎场,连同众皇子亲王一起,倒也还算热闹。 许绾坐在席上,苏雪儿坐在她身侧,当下,她并没有什么动作。 二人也不说话,气氛十分微妙。 “你们姐妹,两个在这里喝闷酒有什么意思,这一次春猎,大家都随父兄来的,不若你们猜猜,今日谁得的猎物最多?”云小姐笑盈盈的凑过来,道:“我们各自出一些彩头,都来猜猜,省的无聊,你们觉着如何?” “云小姐相邀,我自是同意了。”苏雪儿勾唇,眼中带着几分难言的笑:“姐姐,你不来么?好不容易来一次春猎,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大好的光阴啊。” “是啊,确实不该浪费,不过,我昨日感染了风寒,身子有些不爽利,怕是不能跟你们玩这个游戏了。”许绾也是笑盈盈的拒绝了。 苏雪儿闻言,也不恼,只是拉着云小姐去别处玩了。 连带着,还拉着其他几位小姐。 几位小姐们兴高采烈,兴致高昂,倒是欢乐。 许绾这里冷冷清清,瞧着并不热闹,甚至于还有几分寥落,瞧着形单影只,颇有几分可怜的意味。 她却并不觉得有什么。 她一个人坐着,倒也得了个清净,只是,这清净不过半日,便来了人: “许小姐,这么一个人在这坐着,可是这次的秋猎,许小姐不喜欢?怎的不去同另外几位小姐一块玩闹?一人在此,岂不孤单?” 男人语调平和,声音温润,他穿着亲王制式的衣裳,锦衣玉带,面容俊美,端的是皇室风范,瞧着就气度不凡。 许绾抬眼,瞧见的便是那令人如春风和煦的笑容。 这个人,她认得。 这是陛下最小的一位弟弟,先帝的十四皇子,如今的雍王。 传闻,此人极爱玩乐,曾是京中传言的纨绔,因为年岁比太子大不了几岁,也是很得当今的陛下喜爱。 许绾沉默一瞬,起身行礼:“雍王殿下。” 第49章 许绾杀人? “许小姐不必多礼,我就是瞧你一人独自在此,有些无聊,这才过来瞧瞧。”雍王勾唇,他说着,漫不经心扫了周围一眼,笑道: “这春猎,的确不适合你们女儿家,这样吧,你随我去走走,也算是解解闷了,你觉得可好?” “……是。” 许绾不动声色应声。 她跟着雍王去了一旁。 这边刚起身,那头苏雪儿便瞧见了,她眼睛转了转,笑道:“我方才,好像瞧见孟世子也来了,不过姐姐好像还不知道,你们等等,我去知会姐姐一声。” “我同你一起去吧。”云小姐笑着上前,亲昵的握住了苏雪儿的手。 苏雪儿笑了笑,没有拒绝。 二人一同去寻许绾。 许绾跟在雍王身后,有一定距离,走着走着,雍王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向许绾:“听闻,近日许家多有麻烦,许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只可同我开口。” “殿下,这怕是不妥,我与殿下不过泛泛之交,岂敢劳烦殿下。”许绾面上扬起笑容:“何况,雪儿妹妹如今已经是未来的太子侧妃,有事自可求太子,便不必劳烦殿下忧心了。” “也是,我那侄儿,本事确是不错。”雍王点了点头,他望着许绾,眉眼含笑,忽的凑近:“只是,他是他,我是我,许小姐若肯开口,我必相助。” 许绾一怔。 有些愕然。 她心中划过一抹异样情绪,只是这情绪转瞬即逝,难以捕捉,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下一瞬,便是听见了后方传来的呼声。 “姐姐,你怎么在这?” 苏雪儿的呼声响起,人当即便来到了许绾身侧,在她身边,还跟着云小姐。 许绾收回思绪,目光转向她:“雍王殿下让我随他来此散散步,怎么了?妹妹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陪殿下散步啊?我还以为,你会去陪世子呢,孟世子好像也来了,他方才好似在那头,你没看见吗?”苏雪儿故作惊诧,说完,她忽然又捂住了嘴,目光在她跟雍王之间扫来扫去: “莫非,姐姐跟雍王……” “小心!”苏雪儿的话,被一声惊呼打断,云小姐惊恐的瞪大眼睛,忽然拉过许绾,许绾方才所立之处,一把砍刀落下! 瞬间,林中冒出了无数个黑衣人! 黑衣人手中刀光锋利,云小姐惊恐,刚想呼救,下一秒,却见一道白色粉末洒出,一阵香味扑鼻而来,她的眼前瞬间模糊! 当即失去了意识! 连带在她身侧的许绾,更是如此! 二人皆是陷入了黑暗! “带走,可别轻易放过她们。”苏雪儿拍了拍身上的药粉,好在她提前服了解药,要不然,这会儿晕倒的,没准也有她一份。 “两个人,若是被发现了,你自己自裁谢罪。”男人冰冷的话语带着几分嘲讽: “若是供出本王,你知道后果。” “……是,主上放心,我一定小心。”苏雪儿目光扫过许绾,眼中的恨意越发明显: “只要她们死了,一切,可就都好办了。” 女子嘲讽的话音落下,数个黑衣人,在她说话间,便已将地上昏迷的二人,拖入了密林当中。 猎场,不在行宫和营地附近。 那么…… 剩下的地方,可都是野兽,寻常女子,若无刀刃,在里面,可活不过一天。 等着吧,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 数道身影,将二人拖入林中,最终停在了一处,其中一人,将刀换成了匕首,握着匕首,朝着其中一人的胸膛猛刺而下! 眼看着匕首就要穿透胸膛,临了,一道身影忽然扑过,直接将他的动作打断! 同时,也是一道白色粉末洒出,糊住了他的面容! 地上的女子猛然起身,迅速丢出了好几包药粉,一群人,瞬间倒在了地上! 为首的黑衣人,看着不知何时清醒的许绾,瞪大了眼睛,他盯着眼前人,想说什么,药效上头,他瞬间陷入了昏迷! 许绾胸膛剧烈起伏,她管不了太多,在身上翻翻找找,找出了一个香膏,她将香膏放在云小姐的鼻子下,瞬间,云小姐便有了反应! 她猛然睁眼,猛地退离数步! “这……这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他们要杀我们。” 许绾说着,将黑衣人的匕首塞进了云小姐手上:“现在,他们中了我的迷药,你来杀了他们。” “什么……什么?!杀人?!不不不,我不行的!”云小姐吓得手中的匕首都掉了! 许绾蹙眉,她扫了一眼地上的人,这群人只是轻敌,才被她暗算,他们本事不小,要不了多久就会醒! 刚刚她装晕,就是为了避免被当场斩杀! 若就此放过他们…… 许绾一语不发,她抓起匕首,再次将匕首塞进了云小姐的手中,接着握着她的手,猛然捅入了地上黑衣人的胸膛中! 云小姐吓得腿软,当下连自己在做什么,都差点不知道了,任由着许绾扯着她! 她颤颤巍巍,手不断的再抖。 刺客温热的鲜血喷溅,许绾抓着云小姐的手一个一个捅过去,直到杀完了最后一个,她才伸手,擦掉了自己手上的鲜血。 云小姐整个人吓傻了,直接瘫软在地,此刻看许绾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这…… 这简直,太可怕了。 她,她竟然敢杀人! 还是……还是这么多人! 她不怕吗? “别这么看着我,死人而已,没什么好怕的。”她被丢到乱葬岗时,见过很多很多的尸骨,成千上万的尸骨,几乎都要堆成小山。 若她是人,她会很害怕。 但是,她现在不是真的人。 没什么好怕的。 许绾将她手中的匕首丢掉,扯起她就走:“还有,是你杀了人,与我没关系,这里血腥味太重,很快就会引来野兽,你要是不想死,就跟我走。” “带我们进来的人,就没想过让你活着出去。” “你被盯上了。” 云小姐颤抖:“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们刚刚是先杀你。”许绾拉着她朝着外头走,这里并不在密林深处,只要朝外走,很快就可以到行宫。 许绾拉着她飞速朝外,眼看着就要离开林子,她忽然又停下了脚步,看着云小姐: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想知道的话,你就配合我演一场戏。” “戏成了,你就会明白。” “到底我说的是真是假。” 女子眼中凝着寒光,冻得云小姐打了个冷颤,但莫名的,她又不知不觉安下心来,终是点了头。 “好。” 第50章 许绾是杀人凶手 皇家猎场,向来戒备森严。 诸多地方都有看守,不过最近人多眼杂,难免有所疏漏。 苏雪儿回来时,她身边不见任何人,当下看见其余几位小姐,顿时惊诧:“云小姐跟姐姐还没回来吗?我方才跟她分开寻姐姐,不想她先寻到了,二人相谈甚欢,我便先回来了。” “这……都过去这般久了,她们怎么还不回来?” “莫不是寻到了什么好玩的去处?” 苏雪儿困惑,众小姐也只是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另一侧,雍王早已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端起酒杯,好整以暇的看向了某个方向:“孟世子,在寻什么?” “可是,在寻你的未婚妻?” “你来的晚,可能没瞧见,方才我同她散步,中途她去寻了云小姐,二人应是在一处,你去了怕是不方便。” 孟扶桑姗姗来迟,的确不曾看见许绾。 此番闻言,他面上没什么反应,语气只是淡淡:“多谢殿下提醒,那我稍后,再去寻她。” 孟扶桑说完,一阵咳嗽,整个人弱柳扶风,看着随时随地都会倒下! 福生在一旁扶着他,见状不免忧心。 忧心方起,却不得办法。 只能等待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黄昏将至,夜幕降临! 太子与诸位公子得胜回营! 连同陛下,也是大笑而归! 众人其乐融融。 原本和谐美好的气氛,却在下一秒,被一道惊呼声打破了:“来人啊!快来人!有刺客啊!” 许绾浑身是血,跌跌撞撞从角落跑出! 她出来的那一刻,全场寂静,随后,众人反应过来,当即喧闹不已! 所有人都看向她! 皇帝瞬间蹙眉! 旋即,裴珩以及许昌越和许麟,瞬间奔向许绾! “阿绾!” 裴珩最先上前,他颤抖着手,连忙检查她周身,她的身上没有伤口,但是满是鲜血,看起来尤其触目惊心! “这……这是怎么了?!” 许昌越被吓了一跳。 许麟却是下意识看向苏雪儿,眼见她没事,这才放了心。 还以为,这个许绾又不安分,又想暗害雪儿姐姐呢! 苏雪儿连忙奔过来,惊呼出声:“哪来的刺客!好大的胆子!姐姐,可有伤到哪里?等等……云小姐呢,云小姐不是同你一块吗?她去了何处?!” “她莫不是被刺客杀了?!” “这……这未免太可怕了吧!” 苏雪儿方才开口,人群中,一道身影脸色倏然一变,云世子瞬间冲出,大声质问: “你说什么?!刺客连我妹妹也敢刺?!” “我妹妹人呢!” “她在何处!” 许绾呜呜的哭了起来:“我……我不知道……刺客将我迷晕了,我晕倒之后,醒来就在林子里了,身边就躺着云小姐,她浑身都是血,我带不回她!” “我身上的血都是她的!” “我好不容易从林子里跑出来……你们快去救她!” 许绾说着,赶紧扯着云世子去救人。 她的手,不经意间蹭过了他的手。 云世子一怔,皱了皱眉,握紧了手,随后马上朝着皇帝道:“陛下!请准许臣,带侍从去寻!” “准。”皇帝摆了摆手。 云世子当即飞奔离去。 皇帝的目光沉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许绾身上。 “刺客长相如何,你可看明白了?” “我……我没看见,他们都蒙着脸,臣女根本看不清楚!”许绾慌乱摇头,她好像是被吓怕了,全身都在抖。 裴珩抿唇,伸手想将人揽入怀中,却在那一刻,又冷不丁听见了一道呵斥声: “她说谎!我看见了!陛下,云小姐是她杀的!” 一句话,犹如平地惊雷,炸得众人脑袋嗡嗡响。 什么? 什么意思? 她杀的?! “陛下!陛下救命啊,奴婢是云小姐身边的婢女!我……我今日看见,我家小姐跟随许小姐离开,许小姐哄骗我家小姐进了林子!我悄悄跟了上去!我就看见,看见许小姐用匕首杀了我家小姐!” 婢女垂首:“奴婢害怕极了,就藏了起来,直到陛下回营,奴婢才敢告发!” “今日的诸位小姐都可以作证!” “苏小姐跟我家小姐去寻许小姐,后来苏小姐回来了,听到她说许小姐跟我家小姐在一起,奴婢就预感不妙,自己偷偷去寻!不曾想,竟……竟看见了这些!” “奴婢先前就听闻,许小姐嫉妒我家小姐选上了太子妃,她……她嫉妒我家小姐,先前,她就跟我家小姐不对付,如今,如今竟然敢害她啊!” “求陛下做主啊!” 这一番话,说得十分在理。 瞬间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跟着点头:“这……好像我今日确实看见了,云小姐去寻人啊!” “天哪,太可怕了,就算是嫉妒,也不该如此害人性命啊!这委实是太可怕了!” “云小姐真的就这么死了!?” “这……太可怕了!” 众人议论纷纷,许昌越和许麟的脸色直接白了。 二人双双跪地,连带着苏雪儿也是跪了下来,苏雪儿连忙辩解:“陛下!这……这不可能啊!她怎么可能会杀云小姐呢?” “姐姐之前明明是可以当太子妃的,她自己不要的,后面又怎么可能反悔,去杀害云小姐。” “我……我不相信。” 苏雪儿满眼不可置信。 许麟却是心直口快:“谁知道她脑子又在想什么!雪儿姐姐,你别忘记了!她之前还害过你,她不是还污蔑你杀害祖母么?!” “还有之前,害你落水两次,高烧不退!” “不仅戏耍于我,还气得娘都生病了,爹遭遇刺客刺杀,也跟她脱不了干系!这件事情,没准就是她干的!她这样的女人,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许麟越说越起劲,许昌越越听越是头疼,他咬牙呵斥:“闭嘴!这是在陛下面前!不要胡说!” 春猎出现这么大的事情,触怒龙颜,搞不好,要全家降罪! 若是被坐实了杀害准太子妃,不止许绾,怕是整个相府都要脱一层皮! 这个时候,他这个傻弟弟怎么还口无遮拦! 许昌越呵斥,想要辩解,但已经来不及了,在场的人都听见了,此刻,不少人已经开始议论: “若真是如此说的话,这位许小姐,还真是罪大恶极,早年,她不就因为虐待婢女,被太子厌弃么?” “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今都敢杀人了,还是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杀人,看来是丝毫不将陛下放在眼里啊。” “这般人,就算人不是她杀的,估摸着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第51章 许绾又受伤了 “够了!都闭嘴!” 众人话音不断,裴珩越听面色越是难看,他紧紧的盯着许绾:“阿绾,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没杀人,我不知道啊……”许绾柔弱跌坐在地,看着大家:“你们为什么要污蔑我,我已有未婚夫,我与我未婚夫两情相悦,怎会嫉妒旁人?” “陛下,臣女绝没有害人,不知为何,大家要这么污蔑我。” “今日雍王殿下邀我散步,之后苏妹妹带着云小姐就来了,再然后我就被迷晕了,被迷晕之时,苏妹妹一定还在我旁边,她为何要说谎?雍王殿下,你当时也在啊!” 许绾言辞恳切。 雍王却是不由得笑出声:“许小姐,你定是做梦,我跟你散步之后,就回来了,哪都没去,此事与我无关啊。” “是啊姐姐,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污蔑你呢?你若没杀人,就快些拿出证据来,我们好给你证明清白啊。” 苏雪儿说着,也是跪在地上,面对着许绾,她压低了声音,刻意遮掩了角度,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话道: “姐姐,承认吧,难道,你想拉整个相府陪葬不成?” 她这几日,可是总往云小姐那跑,云小姐身边的人,可早就是她的人了。 如今,死无对证。 铁证如山。 她倒要瞧瞧,她还能如何翻身! “许绾,你快说清楚!此事非同小可!你……你绝不能含糊其辞!”许昌越见她久久不答,顿时急了。 “我没有杀人。”许绾目光扫过众人:“陛下,是有人陷害我,妄图想拉相府下水,今日,他们敢在此杀人,明日,便敢造反,此事非同小可,臣女不愿陛下遭此蒙骗!” “还望陛下彻查此事!” “还臣女一个公道!” 许绾故作坚强,当下说出的话铿锵有力,就是不肯认罪! 周围众人神色各异,皇帝眯了眯眼眸,约莫是在斟酌谁的话更为可信。 但显然,人证这边,许绾不占任何优势,显然是她的问题更大。 皇帝沉眸:“许绾,人证俱在,你有何话说?” “臣女……臣女愿望,臣女无话可说了。”许绾掩面,似是真的无话可说妥协了。 眼瞧如此,苏雪儿心中冷笑,正以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时,一道声音打破了在场的气氛: “陛下!她没有杀人!臣女没事!” 云小姐被云世子带回,她的身上也沾染了鲜血,看来是受了伤,但并没有什么大事,云小姐冲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不是许小姐杀我,是真的有杀手潜伏在此,他们迷晕了我等!那时,苏小姐正同我在一处!杀手迷晕了我跟许小姐,没理由放过她,陛下,严查啊!” 云小姐没死。 矛头更是直指苏雪儿! 一瞬间,苏雪儿吓得肝胆俱裂,她腿一软,根本站不起来! 没死…… 怎么可能! 她竟然没死?! 那群杀手可不是吃素的! 竟然没死! 苏雪儿惊慌失措,一旁的丫鬟更是瞪大眼睛,连带着雍王,眼底都划过了几分错愕! 云小姐趁热打铁:“那群人,想要杀我,嫁祸给许小姐,好在……好在我身上带着哥哥送的软甲,他们并未得逞,我侥幸逃过一劫,我昏迷时,还能感觉到,许小姐想带着我一起逃!” “只可惜,我们都是女子,力量太小……” “陛下,此事不是许小姐所谓,许小姐若真的要害我,有的是办法,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在春猎行动呢?行动之后,又怎么可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她说完,抬手一巴掌抽在了婢女脸上:“还有你,身为我的婢女,擅离职守也就罢了,你竟然敢随意污蔑别人!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婢女被一巴掌抽懵了。 她颤颤巍巍,慌忙求饶:“不……不关我的事啊小姐,是……我苏雪儿!她给了我很多银子,让我在今日春猎陷害许小姐啊!” 轰—— 丫鬟的话一出,众人群起沸腾! “不!不是我!你污蔑我,根本没有的事情!陛下,我冤枉啊!”苏雪儿慌了,她慌忙否认,根本没想到,此事竟发展到了这般地步! 许麟跟许昌越二人,更是大惊失色,连忙跪下求饶:“陛下!此事定与雪儿无关,雪儿前不久刚帮家父挡了刀,她对我们,都视为家人,怎会无故陷害许绾!” “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她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二人求情,言辞恳切,与方才对待许绾的态度全然不同! 许绾看着他们,不由反问:“刚刚,说我陷害她时,你们可不是这样的,怎么?我就不能是冤枉的?” “阿绾!你是相府千金,雪儿到底只是义女,你何必同她置气!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这件事情必须弄清楚,你不要再胡说了!” 许昌越低声警告。 许绾不由冷笑。 云小姐胸膛剧烈起伏,她很紧张,但当下,看见这些人的表情态度,她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许小姐说的果然一字不差! 这件事情,跟苏雪儿脱不了干系! 双方各执一词,情况看着非常不妙。 刚刚还污蔑许绾杀人的,这会儿全部都闭嘴了,目光都盯着苏雪儿,想要她给一个回答。 苏雪儿头皮发麻,根本想不出对策! 她的目光下意识看向雍王,只是,都不等大家有所反应,忽然,他们就看见了,侍从当中,有人的神色忽然变了,掏出飞镖,直冲皇帝而去! 苏雪儿瞪大眼睛,不由一喜,猛然起身就想去挡住飞镖! 但是,她还是慢了一步,早在她上前之前,许绾的身影便已经挡在了皇帝面前! 数只飞镖尽数扎在了她的身上! 瞬间,鲜血如注! 裴珩目眦欲裂,冲出砍刀,一刀砍在了那个刺客身上! 他第一时间就跑到了她身边! “阿绾!” “许小姐!” “许绾!” 数道惊呼声同时响起,几道身影陡然扑向了许绾! 周围所有人都吓傻了。 “护驾!护驾!” 人群骚乱,皇帝大惊失色:“快!来人快来人!” 第52章 许绾定安郡主 一个忽然冒出的刺客,一场刺杀,让众人方寸大乱。 御林军禁军全数出动,将皇帝的周围围得水泄不通! 同时,御医匆忙赶来,一把就被抓住,按在了许绾旁边! “快!快帮她看看!她要是死了,我唯你是问!”裴珩慌了,变故来得太突然,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方才他瞧她浑身是血,已是吓得肝胆俱裂。 如今…… 亲眼所见,她身负重伤,又如何能再淡定? 裴珩颤抖。 云小姐更是害怕的抓着云世子的手,差点就哭了出来:“哥哥……许小姐会没事吧?” “别担心别担心,许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会没事的。”云世子连忙安抚,方才,许小姐暗中给他传了消息,他这才能找到自家妹妹。 这样聪慧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绝对不会的。 “阿绾……阿绾?你别吓大哥!你坚持住!”许昌越心尖猛地一颤。 不过一场春猎。 一夕之间,怎会如此! “啊——”这边事还未落定,那边,苏雪儿又发出了一声惊呼,方才,那跟着污蔑许绾的婢女,不知为何竟口吐鲜血,直接暴毙! 血喷在了苏雪儿的脸上! 苏雪儿的惊叫声又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她受不住这样的目光,当下就直接晕了过去。 许昌越一急,连同许麟一起,又冲去了苏雪儿那边! 场面过于混乱,没有人注意到,站在角落的某个身影,正暗自收回了手。 一场春猎,因刺杀提前结束。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 禁卫军在林中,找到了部分刺客的痕迹,他们都被林中的野兽给吃掉了,尸体都没了,只能找到他们的刀以及部分衣服残片。 而那个刺杀陛下的刺客,身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查出来。 此事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到底是谁在污蔑谁。 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件事情,苏雪儿定是不简单,纵然她被吓晕了,纵然死无对证,但她依旧被下了大牢。 云小姐深感害怕,也不敢再留了,她带着云世子提前回府了。 回府之后当即下令,日后与苏雪儿断交,再无瓜葛! 许麟许昌越被迫回府。 只有许绾,被留在了行宫。 她救了皇帝。 替陛下挡了暗器,命悬一线,好不容易才救了回来,当下还在昏迷。自是不能离开。 裴珩守在她身边。 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握着女子的手,指尖一下又一下摩挲着她的手背,看着她脆弱且苍白的脸,心中无端端的泛起一抹隐秘的痛。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她为什么与从前…… 这般不一样。 “殿下,孟世子和陛下来了。”太监通报,刚说完,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便带着一道高挑的身影步入殿中。 皇帝看着榻上昏迷的人,眉头紧锁:“怎么样了?她可有事?” “……伤口很多,御医已经处理了,命悬一线,好在保住了性命。” 裴珩如实回答,他目光灼灼,盯着孟扶桑: “孟世子,她可是你未婚妻,你是如何看她的,竟让她遭遇此等险境!” 今日死里逃生多次! 都不见这个孟扶桑出来回护半分! 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不爱她! 实在是混账! “殿下,我病弱之身,心有余而力不足。”孟扶桑说着,轻咳了两声,他目光看向皇帝,叹道:“陛下,阿绾先前开罪太子殿下,被贬至军营为奴,如今回到京都,因着殿下,又引来了多数麻烦。” “今日,依照扶桑看,定是有爱慕殿下的人从中作梗,想杀云小姐这个准太子妃,嫁祸阿绾,之后再利用阿绾除掉苏小姐。” “阿绾深受其害,又因我之故,与相府生了嫌隙……处境艰难,您如今也看见了,我……我护不住她,不知陛下,可否看在她为您挡了暗器的份上,给她一些倚仗?” 皇帝叹息,仔细想想,好像的确是这样,明明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了,却还要因太子,而被卷入这纷争当中。 若云小姐今日真的死了。 许绾怕是也死罪难逃啊。 “你想求什么?” “陛下,臣体弱,命不久矣,唯恐怕阿绾嫁与我之后,我难以回护,所以……臣想替她求一个郡主之位,赐她府邸,婚嫁皆有她自行做主,任何人无权干涉。”孟扶桑说着,跪在地上,一双眼睛都红了: “还望陛下成全。” “快起来,好孩子,你跟许绾啊,都是好孩子,朕答应了!朕这就下旨,封她郡主之位!”皇帝点头。 裴珩瞪大眼睛:“不可!此事不行!” 婚嫁自由,若是如此,他日后如何娶她?! “为何不行?若不是因为你,她至于遭这些罪吗!”皇帝神色冷冽,当即呵斥: “此事就这么定了!来人!拟旨,许绾救驾有功,勇气可嘉,封许绾为定安郡主,赐府宅!许她婚嫁自由!” “父皇!” 裴珩咬牙。 “够了!”皇帝冷哼一声,懒得再理会他:“朕平日里对你多有纵容,但不代表,可以事事纵容!” “太子,你近日太过放肆了!” “此番回京,你自去面壁三日!好好想想,自己错在何处!” 皇帝呵斥,一甩袖,冷漠离开了。 人刚走,裴珩忽的抬手,捏住了孟扶桑的脖颈! “你好大的胆子!谁准许你求这样的恩典!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 “……殿下当然敢……咳咳……但是殿下,已经意识到,你若真杀了我,你这辈子,跟阿绾就更无可能了不是么?”孟扶桑开口。 裴珩蹙眉,将人狠狠一甩! 孟扶桑被甩到地上,剧烈咳嗽,血都忍不住呕了几口,但纵容如此,他的眼中依旧没有恐惧,他看着榻上昏迷的人,忽道: “阿绾今日所为,殿下,莫非还看不清楚,她想要什么吗?” 兵行险招,破釜沉舟之势。 自损八百,换敌一千。 孟扶桑擦了擦唇角的血,深吸一口气,良久才道:“有人,要害她,她为了自保,只能如此……今日在外,她有一句话说得不错,今日的刺客,焉知不是来日的反贼。” “殿下,你觉得呢?” “你觉得,今日的刺客,会不会成为来日的反贼呢?” 第53章 许绾不信任他 “你想说什么?” 裴珩眼底阴寒,他沉郁的话音落下那一刻,其实他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但是此刻,他却依旧忍不住要问: “你都知道什么?” “殿下,我就算都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的。”孟扶桑勾唇,眼中不知是嘲讽,还是悲伤,他只道:“毕竟,我都能发现,你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雍王。 苏雪儿。 还有那些暗中虎视眈眈的人。 被所有人攻击的许绾。 他与阿绾,不过兄妹之情,且多年未见,他都能一眼看出她的不对劲。 而裴珩与她,多年情谊,少年爱侣,就算是有误会,那多年的情意,总不是假的,他怎么会,又怎么能发现不了呢? 孟扶桑的话,让裴珩烦躁,暴怒的情绪在胸腔积聚,他想斥责,想杀人,想让不受自己掌控的一切都结束! 可目光在触及许绾脆弱苍白的面容时,这样的情绪,都化作了迷茫。 让他不得不怀疑。 当年…… 他真的做错了么? 他以为的保护她,莫非……还能让她陷入更深的深渊不成? “……” 男人的目光过于炽热,许绾恍惚间从昏迷中苏醒,她睁眼那一瞬,便与裴珩对视,不过一眼,她就又别开了脸,疲倦道: “……我有些累了,还望殿下给我一些歇息的时间,我想跟世子说说话。” “阿绾。”裴珩半跪在床边,认真道:“你有什么事情,不能让我帮你吗?为何如今,你对我如此不信任?” 明明……明明孟扶桑也有别的女人。 她能接受孟扶桑与别的女人有染,却不能接受他与苏雪儿。 三年前,不过是逢场作戏,她如今明白了,又为何……为何不能重新信任他? 为什么孟扶桑可以? 究竟有什么,是他不能听的? “殿下,我说过了,等您查到了,再说吧。”许绾淡声拒绝。 裴珩深吸了一口气,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起身大步离开! 人离开后,孟扶桑坐在她床边,似是有些无奈:“这样太危险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许绾强撑着坐起身,目光看向殿外,有些无奈:“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是的。 她早就猜到,苏雪儿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在出发春猎的前一夜,她就请了孟扶桑帮她。 刺杀皇帝的刺客。 是他们联手弄进来的。 若有变故,可行刺杀之举,只要她挡下了袭击陛下的攻击,她便是有功之人。 不论什么污蔑,什么构陷,皆可化险为夷。 这一招,还是跟苏雪儿学的。 孟扶桑叹息,闭了闭眼,终于没再说话。 “……” 许绾为陛下挡住了刺客,命悬一线,乃是大功,得封郡主,得赐府邸,就意味着,日后,就算是许丞相,也不能随意处置她。 她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 也该有陛下裁决。 这一次受伤,换来了诸多有用的东西。 许绾封郡主的消息,传回相府时,许麟怒从心起,直接冲到了许夫人面前控诉: “娘!这件事情,一定是她故意的!怎么可能这么好,就被她挡住了刺客!那刺客来历不明,都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一定是她联合别人放进去,陷害雪儿姐姐的!雪儿姐姐如今被下了大牢,她却春风得意!” “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雪儿姐姐啊!” 许夫人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她来回踱步:“我也知道,但是这件事情……哪有这么容易!雪儿被扣上的,是谋害未来太子妃的罪名,她是未来的太子侧妃,这件事情……难以脱身啊!” “如何难以脱身,您去求爹爹,爹爹一定会帮忙的!” “可是……” 许夫人还在犹豫。 许昌越静默,道:“现在求爹爹,怕是也没用,得求阿绾,这件事情,没有实证,雪儿是冤枉的,只要阿绾不计较,一切都好说。” “娘,您去跟阿绾说说,或许……或许可以救出雪儿。” “大牢幸苦,她一个女子,如何受得住这样的苦寒?” 许昌越十分担心。 许夫人闻言,到底是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等阿绾回来,我便去求求情吧。” 许夫人应了。 只是,心中莫名感觉到几分心烦意乱。 这个时候,阿绾还好吗? 如果她去求情,她会怪她吗? 她……是个好孩子,应该,不会对她如何,对吗? …… 大牢内。 苏雪儿坐在满是草的牢房内,思绪烦躁,不多时,她看见了一道身影,她顿时眼前一亮:“主上!” “蠢货。” 雍王的身影在牢房外,静静伫立,他冷眼瞧着她: “连一个许绾,你都玩不过,还浪费了本王这么多人,你可知罪?” “属下知罪!求主上救命,我……我不想待在这个地方,求您救我出去啊!只要能出去,让属下做什么都愿意!” 苏雪儿绞尽脑汁,她抓着牢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道: “主上,我知道……我知道,有个地方,马上就会发大水!会有瘟疫!您救我出去!我便告诉您!” “噢?瘟疫啊?” 雍王漫不经心,语调尾音上扬,带着几分愉悦:“看来,你还是有点用处,放心,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的。” “让我带你出去,可以,不过现在不行。” “再等几日吧,等过几日,才能救你。” 雍王慢悠悠开口,他笑着看着她:“所以,现在就告诉我吧,我只有弄死他们,才能救你出去,你说,是不是呢?” “……” 苏雪儿脸色苍白,她闻言勉强笑了笑,似是不太愿意,但此时此刻,根本就没有她选择的余地,她斟酌再三,最后,只能将自己的记忆中的事情,告诉了他。 听完,雍王脸上的笑容更为愉悦。 “很好。” “你的消息很及时。” “等着吧,半月之后,救你出大牢。” 男人说罢,大笑着离开。 牢房内,苏雪儿无力跪坐在地,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手指甲嵌进了掌心,渗出了鲜血。 她沉默良久,最后闭上了眼睛,遮掩了眼底的恨意。 等再睁眼时,她便朝着外头呼喊: “来人!来人!我要见太子殿下!” “告诉殿下,雪儿想他了。” “让他务必前来相见!” 既是这么重要的消息。 当然,不能只让一个人知道。 第54章 许绾想杀了他们 这一次的春猎,结束得匆忙。 许绾从行宫被送回相府时,圣旨已经下了。 她现在是名副其实的郡主。 因为有伤在身,圣旨还是许夫人帮着接的。 随着圣旨而来的,还有诸多赏赐,全部被抬入了许绾的院子。 跟着来的,还有两位宫中来的嬷嬷。 一位姓李,一位姓王,两位嬷嬷各自带了两个宫女,都是来伺候许绾的。 许绾的院中,本来就两个小丫鬟,云和不知所踪,至今未归。 这下来了这么多人,就是许夫人,也有些发怵。 毕竟,这是宫中来的,陛下亲自点的人,让她们来照顾许绾。 郡主府尚在修缮,待修缮完毕,许绾还会有府兵,实力早已今非昔比。 任何人想要来找麻烦,都还需要掂量掂量。 许绾回来时,两位嬷嬷都带着宫女见过了她,因为顾及她身上的伤,这两位嬷嬷也不敢多烦扰她,一连三日以来,都不曾让她见相府的人。 许丞相来了,都得被拦在外头。 许丞相本来也还在将养,这几日勉强可以起身处理些政务,临了想来见见许绾,还被拦在了外头,心中多少有些郁闷。 他没想到,只是去了一趟春猎。 他的女儿,便得了郡主之位。 还有一位,竟是……竟是下了大牢。 许丞相感慨,不过,只是过了两日,许绾便主动去见了许丞相。 二人说话时,自是屏蔽了所有的下人。 “父亲,要我试探的,我都已经探出来了。”许绾冷漠:“雍王殿下,深藏不露,女儿这一行,险些丧命在他手中。” “您的好女儿苏雪儿,与他关系匪浅,怕是早就觊觎了相府的势力。” “父亲大人,您可小心些,别到时候,太子那边落不着好,还得罪了雍王殿下。” 如今,陛下正值壮年,太子能力不错,但到底尚未登基,在登基成帝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任何皇子,任何亲王,都有可能上位。 丞相府这个香饽饽,太子需要,其他人自然也想要。 这一点都不奇怪。 很多官员,在此之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不同的皇子或者是亲王,赌的就是有一个能称帝。 很显然,她这位父亲,想要支持的是太子。 可偏偏,他认的义女,与雍王纠缠不清。 若一个拿捏不好,一下就有可能得罪两人。 许丞相抿唇,他眸色黯淡了几分,看着许绾,多次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认真开口道:“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别的,想要跟我说了么?” “还能说什么?父亲大人要的,我都已经替您探明白了。” 许绾冷漠:“不管您如何抉择,都与我无关,至于我要做的事情,也不劳父亲大人费心了。” 他犹豫不决,那就她来。 她不能亲手杀了苏雪儿,那她可以培养自己的势力。 早晚有一天,她的人会把苏雪儿,以及苏雪儿背后的人,全部都杀了。 为她的祖母报仇。 “你……你想要做什么?你不会是怀疑苏雪儿跟雍王关系匪浅,你就认为,是她跟雍王害了你祖母,所以,你还想要对雍王殿下动手吧?” 许丞相倒吸一口凉气: “此事没有证据,或许是你臆想的,也犹未可知,你不懂官场,你不要胡来!” “哦,女儿知错。”许绾随口回应,刚说完,她便招呼了外头的李嬷嬷,她似乎是极为虚弱,当下被李嬷嬷搀扶着,道: “女儿受了伤,伤势还未大好,怕是不能再被父亲责罚了,父亲大人还是宽宥女儿吧。” “你……” 许丞相瞪眼,他什么时候要罚她了! 他只是叫她不要意气用事! 这件事情还需要好好探查! 雪儿那丫头虽然很不对劲,但是,她好歹也是帮他挡了刀的,这也是豁出命了,如果真如她所言,苏雪儿罪大恶极,恶毒非常,那她怎会舍弃自己的命呢? 定是雍王在背后利用她啊! 这…… 这既知道了是雍王心怀不轨,那由他来决断便好,她又要闹什么! 许丞相被气到了,但是他这会儿刚开口,李嬷嬷便是脸色大变,连忙道:“相爷!你怎么能如此对待小姐!奴婢出宫之前,陛下特意交代了,要好好伺候小姐,不可让她出事。” “小姐的伤势还没好,万一再有个什么好歹,陛下要是怪罪下来,这可如何是好啊!” “相爷,你怎么这个时候,还想着罚她呢!” 李嬷嬷是真的急了。 来之前她就听说了春猎的事情,知道这个许小姐被人污蔑,要不是帮陛下挡了刺杀,估摸着得被人整死! 来前,她就猜到了不对劲,来后,瞧见院里就两个小丫头,就知道,她在府中的处境并不好! 后宅的阴私手段跟宫中可差不多,她李嬷嬷可是宫中出来的,哪还能看不明白? 一看就知是相府偏心,被那劳什子外人给挑唆了去!害得自家亲女儿过得如此惨! 这几日她都不曾让相府的人靠近,就是怕影响了许小姐养伤! 但耐不住许小姐牵挂相爷,不顾自己受伤也要来此,结果,还要被相爷斥责! 竟还要责罚! 若是责罚,那这些日子养的伤何时才能好! 相爷真是不懂事! 好好的女儿,怕是能让他们给磋磨死! 李嬷嬷到底是陛下指派的人,说话就是硬气,这会儿连许丞相的面子都不给。 许绾闻言,难得露出了一点笑容。 李嬷嬷搀着她,生怕她真被责罚,赶紧的就要送她回去,不想才出门,迎面就撞上了许夫人。 许夫人是听说了许绾终于出门,这会儿特意来找她的。 她看着许绾,眼底划过一抹心疼之色,忍不住上前,握着她的手:“阿绾,你没事吧?” 许绾垂眸,目光落在手上,神色冷淡:“母亲怎么来了?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我……我就是想问问,你好些了没有。”许夫人有些尴尬,她才说完,就忍不住道:“这几日,我日日都在担心你,你是娘的女儿,娘怎么会不心疼。” “你跟雪儿,一个下了大牢,一个受了伤,我自是忧心,现在,瞧见你能下地走路了,娘也就安心了,我是特意过来找你的。” “看见你没事便好,你身边如今还有人照料,瞧着陛下对你,果然是不错的。” 许夫人喋喋不休,才说完这些,话题就绕到了苏雪儿身上:“就是苦了雪儿,如今还在大牢内,阿绾啊,你如今深得陛下优待,你瞧瞧,能不能也帮帮雪儿?” 第55章 许绾是个可怜孩子 “帮帮雪儿?母亲绕了这么一大圈,这才是您的目的吧?”许绾不由一笑,她命悬一线,不见她多问几句,对苏雪儿,可倒是真够关心的。 “不是的,阿绾,娘真的是来此处看你的,至于雪儿,不过只是顺带,雪儿救过娘的性命,娘不能对她见死不救啊,她也救过你爹,我们怎能背信弃义见死不救呢?”许夫人辩驳,目光恳切。 李嬷嬷见状,看了看许绾,见她似乎没什么心思,方才开口道: “许夫人,郡主有伤在身,可没有这么多闲工夫去理会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苏小姐说到底只是个义女,我们家郡主何其尊贵,她如今身子骨还未大好,先前为了帮陛下挡伤,可是命悬一线,这才几日啊,您就让她去救人?” 李嬷嬷冷哼了一声: “何况,刺杀未来太子妃一事,尚未调查清楚,她是不是无辜的,都犹未可知,律法在前,岂能藐视律法?再者,她还是太子殿下选的侧妃,是相爷亲收的义女,怎么着,都轮不到郡主去救,许夫人,您不顾郡主伤势,一来就为难她,您,真的是她母亲吗?” 最后一句话,说得实在是让许夫人无地自容。 她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暗处,许麟跟许昌越见势不妙,马上从角落出来。 许麟气势汹汹:“许绾!要不是因为你,她怎会入大牢,你构陷她,如今又不肯去救她,分明就是想害死她!” “阿麟!”许昌越警告,拉住他让他不要冲动,这才对着许绾开口: “阿绾,你误会了,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你如今已是郡主,自有陛下派的人照料,断不会有事,我们的意思是,雪儿一个人在牢中,孤苦无依,实在可怜,她对我们相府有恩,我们不能不管她啊。” 许昌越耐心解释。 是真的希望许绾能帮忙将人救出来。 别的人去救人,怕是需要花费一番功夫。 但现在,若是许绾去,只需要她一句话的事情。 陛下一定会允的。 许绾胸口闷疼,她捂着胸口,约莫是被气的,脸色越发的难看,险些没呕出一口血来! 李嬷嬷哎哟一声,慌忙喊来两个丫头:“快!送郡主回去!瞧瞧郡主都被气成什么样了!” “这黑心肝的呦,老奴从未见过,有谁家如此薄待亲女,竟全然不顾亲女死活啊!” “此事,老奴一定上报陛下!让陛下做主才是啊!” 李嬷嬷开口一嚎,几句话就将人骂的难看大惊失色,尤其是最后一句上报陛下,顿时让众人气结。 “我……我……”许绾见状,似是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李嬷嬷瞳孔地震,再度嚎叫:“天哪!没天理了!郡主被气晕过去了!快!快去请太医!派人入宫!入宫啊!!” “等等!切莫入宫!不必告知陛下,我们不说了,不说了!”许夫人慌忙摆手,连忙道:“是我们的错,不该如此要求阿绾。” “什么?错了?”李嬷嬷瞪眼:“可老奴两只眼睛都看着呢,全然没看见几位哪里认错了?这珠宝没有,金银没有,药材也没有,两手空空的认错,老奴替郡主不值!” “有的,有的!”许夫人眼皮一跳,连忙开口应承,宫里来的嬷嬷,若是真的将此事告知陛下,陛下一定会认为相府苛待了阿绾,兴许会对雪儿更为厌恶!到时候,不仅救不出来,反而可能还要连累雪儿! 许夫人脑中思绪飞转,连忙喊了丫头去自己的库房取来金银头面。 许麟火冒三丈,指着李嬷嬷痛骂:“你这刁奴!你敢如此放肆,这里是相府,你还敢威胁我们,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点颜色瞧瞧!” “小公子,奴婢是奉旨行事!陛下说了,若有人欺负了郡主,老奴可上报陛下!也可自行处置一二!何来威胁?莫非,小公子不认陛下所言?你莫非是想忤逆陛下,以下犯上!藐视皇家?!” 李嬷嬷叉着腰,言词犀利,气得许麟一口气没上来,险些也晕了! 藐视皇家。 以下犯上。 若被有心人参一本,那就是大罪! 谁敢接! 许夫人跟许昌越都有些发怵,当下拉着许麟,让他不要再说了。 再说下去!罪名会更大,真闹到陛下面前,谁都别想好过! 李嬷嬷到底是从宫里出来,跟在陛下身边伺候多年,除了陛下,还真的没怕过谁。 她见好就收,看在他们还算识相的份上,最后搬了两箱宝贝回了院子。 彼时,许绾已经被俩丫头带回院子,交由了王嬷嬷。 李嬷嬷一回来,就跟王嬷嬷通了气。 王嬷嬷心领神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就离了相府,坐上了马车进了宫。 进宫直接面见了皇帝,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听完,皇帝面色沉了几分:“倒是想不到,相府,竟还有这么糊涂的时候。” “……罢了,朕会给你一些护卫,带回去,好好护着她吧。” “是个可怜孩子。” 皇帝淡淡开口。 倏然,王嬷嬷叩首,这便是领了二十个侍卫出宫。 她带着这二十个侍卫,大摇大摆的回了相府,才回去,就将许绾的院子围得跟铁桶一样! 任何想要靠近的人,都须得掂量掂量! 许丞相等人得到消息时,神色是不太好看的。 只是…… 这件事情,早就已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了。 “小姐,两位嬷嬷的本事,倒是厉害,还有这么多护卫,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将云和姐姐接回来啊?”青青小声嘀咕。 云和姐姐已经消失好久了。 不知道在何处。 为何不回来呢? “……还不是时候。”许绾躺在贵妃榻上,目光凝望着窗外: “只有这么一点人,是不够的。” 雍王在背后,不知还安了多少坏心思。 想将他们都除掉,哪有这么简单呢? 现如今…… 只能慢慢来。 青青听着,不免困惑,虽不明白是为什么,但到底没多说。 反正小姐自有考量。 问题应是不大。 她就跟着就好了。 第56章 许绾大方赏赐 两位嬷嬷本事不小,除了侍从,许绾将她们从许夫人那讨来的金银都给了她们,算作奖赏。 几人都是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许绾竟如此大方。 几人慌忙拒绝。 许绾只是笑了笑:“收下吧,是你们应得的,左右留在我这里,也是无用。” 她们被派来看顾她,她自是不能小气。 不然,日后谁为她办事? 何况…… 钱财于她此刻而言,是真正的身外之物。 她一个死人,死后什么都带不走,待此间事了,这些东西,不也都是没了用处吗? 许绾将东西分与她们,李嬷嬷跟王嬷嬷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是忍不住暗自点头。 这定安郡主,不愧是敢帮陛下挡刺客的人,不骄不躁,这些东西,可都不是便宜东西,随便拿一样出去,都能够普通人家一辈子的花销。 她说给就给了。 这样大方的主子,可不多见! 能跟! 许绾将东西分好,便又开始歇息。 没有半句多言的。 瞧着便是个好脾气的。 两位嬷嬷瞧着就更是喜欢了。 这样好的人,就是脾气太好,难怪会被苏雪儿那样的人欺压! 等着吧,等她回来,看她敢不敢在他们面前兴风作浪! …… 春猎一事过去不久,众人方陷入平静,一日早朝,一道加急的讯报传来,第一时间便呈上了皇帝的面前。 “陛下,沧州暴雨!突发水患!不少百姓流离失所,情况危急!” 讯报传来,皇帝的心情一下便跌入了谷底,他不多想,当即询问满朝文武: “众卿,可有治水良方?” 一句话,让朝堂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先开口。 自古以来,水患和干旱以及饥荒都是最让人头疼的。 大灾过后必有大疫。 弄不好就是掉脑袋的大事。 还真没什么人敢胡说。 满朝文武,支支吾吾。 一时间都给不出办法。 群臣之首处,裴珩静立,他微微皱眉,心中再度一惊。 竟又让她算准了。 沧州水患。 还会伴有瘟疫。 谁去,谁死。 “太子,你一向主意多,说说吧,这件事情你如何看待?”皇帝目光转向他。 裴珩颔首:“儿臣以为,沧州……” “皇兄!”男人的话被殿外一道突兀的话音打断,雍王匆忙从外跑来,因为跑的太快,还险些摔倒,他匆匆忙忙的朝着皇帝行礼,道: “皇兄,臣弟都已经听说了,臣弟这里有治水良方!” “噢?果真吗?”皇帝闻言眼前一亮,顿时笑了起来: “快说说,朕与诸位爱卿都听一听。” “前些日子,我在外游玩,倒是偶然得了一老者所赠的办法。发大水,多是河道与堤坝的问题,上面画的是改良之后的,绝对可行。” 雍王说着,不由得挠了挠头:“当然了,我对于这些赈灾治灾的东西,没什么经验,办法给了,但……但是臣弟可去不了。” “这些臣弟都不会,皇兄,你可不能让我去啊。” “不然这东西,我可就不给你了!” 雍王这话,颇有几分撒娇的意思,他在京中一向游手好闲,喜欢吃喝玩乐,让他去赈灾,这怕是真的要为难他了。 皇帝接过图纸,看完,满意的点了点头,也知道他的性子,闻言,也是不免哈哈大笑: “你呀你,就知道吃喝玩乐,何时才能稳重一些,这可是你立功的好机会,你难道就不想要功劳?” 这图纸上的东西,瞧着是真有用。 只要是去了,十有八九都能解决水患。 这样,可就是大功一件,一般不会有人拒绝这样的功劳。 “功劳算什么,比不上我的逍遥,皇兄,办法我可是给了啊,至于你派谁去,那我可就不管了,反正这功劳啊,我不需要。” 雍王傲娇的哼了一声,说完,摆了摆手,就自顾自道: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太困了,再回去睡会儿。” 雍王说着,抬脚就走。 皇帝也是拿自己这个弟弟没办法,他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管他,接着继续询问:“治水良方,已经有了,谁愿意去治灾?” “这……陛下,沧州前些年,也发过大水,似乎是太子去的赈灾的。” “陛下,太子殿下对沧州熟悉,想必此事,非太子不可啊。” “臣等认为,太子身为储君,不可随意离开京都,赈灾有多数人可以选,为何偏偏是太子?臣以为,雍王就不错。” “雍王殿下从未赈过灾!和你在开什么玩笑!” “什么开玩笑!我这是实话实说!” “……” 朝堂上,一不小心,诸位大臣就有可能吵起来,对此,皇帝习以为常,他懒得理会他们争论的是什么东西,他只询问裴珩: “太子,你如何看待?你可要去?” “儿臣愿去。” 裴珩垂首,到底应下了这一份差事。 太子都开口了。 后面的吵闹声渐渐就平息了。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根本不给任何人反悔的机会,直接道: “既是如此,那这一次,朕就派太子去,诸位爱卿,你们可有异议?” “臣等,谨遵陛下圣命。” 太子是储君,这样好的差事,自是要留给太子,大家自不会傻到反对。 此事定下。 下了早朝,裴珩就去了大牢。 苏雪儿蹲在角落,见到他来了,顿时激动道: “殿下!你终于来了,怎么样,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沧州水患了,这一次水患非同小可,您可推拒了这份差事?” 苏雪儿目光殷切。 这个消息,她不止只告诉了雍王,她还告诉了太子。 这可是足以保命的消息啊! “此此赈灾,是孤去。”裴珩淡淡开口,他探究似的目光锁定在苏雪儿身上:“你得随孤一起去。” “什么?我……我随殿下去?!”苏雪儿瞪眼。 她才不要去呢! 万一得了瘟疫,那麻烦可就大了! 能不能活着回来,可都不好说呢! “是。你随我去,怎么了?你不愿意?”裴珩反问:“还是说,你心中有鬼,不敢跟孤一起去呢?放心,一个瘟疫,跟在孤身边,死不了。” “你想清楚。” “是留在大牢,还是跟我去赈灾?” 第57章 许绾疑心赈灾有异 相府。 “太子要去治水患?”许绾得到消息,眼中划过几分困惑:“这样的事,怎会轮到太子?” “雍王殿下献上了治水良方,只是雍王殿下不肯去。于是陛下就将此事交由了太子,因为先前,太子殿下去过沧州,治过水灾。” 李嬷嬷认真回答,这消息,今日早朝过后就传来了。 在宫中耳濡目染的,李嬷嬷自是晓得此事不简单。 “太子竟不拒绝么?”许绾不解,上次春猎,她以为,他已经知道了雍王的野心,应是会有所提防才是,这什么治水良方,说不准就是雍王的圈套。 若是来个瘟疫,或是别的什么,太子极有可能会死。 “太子一口就答应了。”李嬷嬷瞧着许绾的神色,不由询问:“怎么了?郡主是怀疑,有什么不对劲么?可需要老奴去禀报陛下?” “不必了,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累了而已。”许绾笑了笑,没再多言,面上可见疲倦。 李嬷嬷不疑他想,当即便扶着她去休息。 许绾躺在榻上,眸色沉了几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她又起了身,提笔写了一封信件,让人送去了镇南侯府。 …… 苏雪儿没有别的选择。 为了从牢中出去,她当下只能应和,她答应了裴珩。 裴珩果真放了她。 被送回相府时,她还有些恍惚。 大牢内阴暗潮湿,气味难闻,这几日几乎就像是一场噩梦,好在……好在他们没有证据,好在他们什么都没查到,不然……不然她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苏雪儿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再想,只得赶紧回了自己的院子。 直到沐浴过后,她才觉得自己终于回来了。 许绾…… 她好心机好手段啊! “绿翘!” 苏雪儿冷冷呼唤。 绿翘随后出现:“小姐有何吩咐?” “我问你,我在牢中这段时日,许绾在干什么?她死了吗?” “死?” 绿翘冷笑一声:“小姐,您想得太美了,许小姐如今得封郡主,荣华无限,连相爷都要看她三分脸色,今非昔比,哪有这么容易死?” “雍王殿下交代过了,让您出来后,不要去招惹她,他自会去会会这些许小姐。” “您只需要在太子殿下身边,替他好好盯着太子,便好了。” 绿翘说着,顺势将一个白色的瓷瓶塞给了苏雪儿,而后,附在苏雪儿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苏雪儿听完,瞳孔地震: “疯了吗?!此事若失败,亦或是被发现,那岂不是打草惊蛇!” “这当真是主上的意思?” “他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苏雪儿心凉了一半,他之前明明是让她留在太子身边,安心蛰伏,最好能得到太子的心,如今怎么变卦了? “先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你真以为,春猎的事情,太子一无所觉吗?他可不是个蠢货。不然你以为,他为何要将你救出来,甚至于还想让你,跟着他去赈灾呢?” 绿翘继续冷笑:“就是因为,他已经开始怀疑你了,许绾在他心中的份量太重,你忘了,我们之前花了多大的力气,都没能杀了许绾?三年前的事情,你忘了,自己耗费了多大力气,才骗得他将人送走吗?” “别天真了,苏雪儿,你在太子心中,什么都不是。” “主上才是你唯一可以依靠的,你可不要心中想着太子,还骗着主上,此行,你若完不成任务,你猜猜,你的结局是什么呢?” 眼前人一字一句,将苏雪儿心中那点残存的侥幸捏碎,她的手死死攥紧,到底说不出任何辩驳的话,只能顺从的收下瓷瓶: “我知道了。” …… 苏雪儿被太子救出来了。 这件事情倒是让不少人意外,许昌越和许麟最为高兴,二人是第二日早上才得的消息,他们兴冲冲的跑去寻苏雪儿,结果到了一看,发现她正在准备行囊! 二人顿时吓了一跳:“怎么了?好好的,收拾东西做什么?这是要去何处?” “大哥,阿麟,你们来得正好,我正要去寻你们呢。”苏雪儿笑容灿烂:“殿下说,他要去沧州镇灾,舍不得我,所以……所以要带着我一起去。” “今日便要出发了,我的行囊已经收拾妥当,这会儿正要去告知父亲和母亲呢。” “何况,春猎一事,我又遭人污蔑,险些在牢中出不来了,也算是死里逃生,我也想着,趁此机会,出去走走也好。” 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 二人闻言,到底没能辩驳。 最后,许昌越无奈道:“罢了,那你去吧,若能跟随太子治灾,也算是有功,来日对你也好。” “雪儿姐姐,你真是了不起,才历经了牢狱之灾,就要跟随太子殿下去赈灾,这实在是太让人敬佩了!不像某些小家子气的人,就知道在那耀武扬威。” 许麟踩一捧一,不用猜,都能知道他说的是谁。 苏雪儿笑笑没说话。 只同着二人一起去寻了许夫人和许丞相。 许丞相早就听到了消息,对于苏雪儿的到来并无意外。 许夫人得知她的来意,多是担忧:“你才刚出来,怎么能去那等幸苦之地?这……唉,要不还是别去了,留下吧。” “娘,我没事的,这也是好事。”苏雪儿意有所指:“我若是一直留在府中,怕是少不得要起风浪,近日我所受的污蔑,实在是太多了,女儿……女儿没办法,还是先离开一段时日吧。” “这……”许夫人担忧,张口想说什么,方才开口,便见许绾来了。 许绾带了两个侍从两个婢女和一个嬷嬷,脸色苍白,瞧着弱柳扶风的,这会儿来了前厅,朝着许夫人和许丞相见了礼,就自顾自的坐在了一旁。 她瞧着苏雪儿,故作惊讶:“妹妹,你竟回来了?是姐姐孤陋寡闻了,竟不知妹妹已经洗清了冤屈,从牢中出来了,实在是可喜可贺。” “不过,瞧你这打扮,可是要出门?” “是想要去何处呢?莫不是,随太子殿下去赈灾吧?” 第58章 许绾与他是敌人 许绾的伤势,应是还没好,看着脸色不好,但她身边这么多人,派头十足,一对比,自是显得苏雪儿这边更为凄凉。 此刻开口,更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苏雪儿吃亏了太多次,当下根本不敢胡来,只能老实道: “是,殿下说,要带着我一块去,今日便走,是以来告知爹爹和娘亲,原本也是想去拜见姐姐的,只是想到姐姐怕是还在养病,便不敢打扰。” “多谢妹妹了,心意我收到了。” 许绾笑着开口,临了道: “既是如此,那不如我现在送妹妹出门吧。” “许绾!你又想干什么!你离她远点!她只要一跟你在一起,就会出事,你还想怎么害她?她如今可是要去赈灾的!可是跟你这样只知道拈酸吃醋的女人不同!” 许麟闻言急了,慌忙挡住了苏雪儿。 许绾冷笑:“是吗?当年我随太子治理水患时,苏雪儿还不知在何处呢,昔年我治灾回来,怎么不见你这般说?” “那……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之前的你跟现在的你!能一样吗!”许麟一时语塞,但还是嘴硬:“总之,你别想再打什么坏主意!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哦,这么想保护她?那为何不跟着她一起去呢?”许绾嘲讽:“不会只是嘴上说说的而已?” “谁说的!去就去!有我在她身边,她绝对不会有事的!” 许麟十分不服气,显然是真的被刺激到了。 这会儿二话不说,马上就要去收拾东西! 苏雪儿吓了一跳,连忙拦住他:“不行,你不能去,那地方条件艰苦,你娇生惯养,受不了的。” “不必跟着我去受苦!” “我没事的,真的不用担心。” 他要是跟着去了,那她定然行动不便! 可不能带上他! “你都能去,我自然也可以去!” 许麟瞪了一眼许绾:“我可不像某些人!” “胡闹!这是说去就能去的吗?”许丞相呵斥,他深深的看了许绾一眼:“阿绾,你故意刺激他做什么?” “没什么,随口一说而已,谁知道他真的要去呢?”许绾摆了摆手,十分的无所谓。 许麟气急败坏。 若不是顾及许绾身边有人,他怕是恨不得当场上来活吞了她。 “……雪儿一个姑娘家,独自随太子离开,确实不妥,阿麟心智尚不成熟,不如让我随同雪儿去吧。若真有事,我这个做兄长的,自可照应。” 许昌越沉默良久,忽的开口,目光也是看向了许绾,似是想从许绾的眼中看出什么来。 他了解她。 若不是真有事,必不会来此的。 让阿麟去,倒不如让他去,他倒是也很想知道,她这一次又在打什么主意。 “我只是随口说说,你们爱去不去,可不关我事。” 许绾话到此处,旋即起身:“我有些乏了,你们随意吧。” 她说完就走。 苏雪儿心中忐忑,看着走远的人,她连忙道:“大哥,我真的没事的,我一个人去便可,不必跟着我去,我真的不用照应。” “雪儿,别怕,我们知道你良善,舍不得我们受苦,大哥不怕,你是我的妹妹,我自当照应你,不过是去一趟沧州罢了,无妨。” 许昌越认真,已经做了决定。 容不得她辩驳。 苏雪儿强颜欢笑。 心中又给许绾记上了一笔。 …… 太子的人来时,直接将他们带走了,裴珩并不在意相府的人多一个还是少一个,他只想将苏雪儿带走。 队伍出发时,许绾站在门后,远远的看了一眼。 李嬷嬷瞅着她的脸色,不由又看了看离开的队伍:“郡主,可是担心太子殿下?” “……没有。”许绾摇头:“替我备车,我去一趟侯府。” “是。” 李嬷嬷得令,赶忙让人去备车,不过当下对于许绾的话还是不太信的。 她在宫中,先前在郡主跟太子关系尚好时,她可是见过他们几次的。 二人情投意合,瞧着就登对,去哪都是一起,是绝对真心喜爱对方的。 一个女子,若真心爱上了一个人,是不可能这么快就放下的。 唉…… 可惜啊,到底是命运弄人。 许绾不知道李嬷嬷的感慨,她坐上马车准备去侯府,不巧,车走到一半,被人截住了。 “郡主,我们的马车被挡住了,现下过不去。”车夫连忙禀报。 许绾撩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却见对面的马车,也掀起了帘子,里头是一位熟悉面孔。 “郡主,好巧,您这是要去何处呢?我这车似是坏了,不得已才停在此处,已经唤了人来修了,怕是需要让您等上一等了。” 雍王说话客气,这会儿笑眯眯的看着她。 许绾见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也是笑了笑,道:“雍王殿下,的确很巧,既是已经在修了,那我且等一等,能在这里碰上殿下,倒也是缘分,殿下可愿下车,同我一块走走?” “荣幸之至。” 雍王点头,下了车,许绾也下了。 李嬷嬷正要跟着,被她拦下了:“我有话要同他说,嬷嬷不必跟随。” “是。” 许绾没带人,雍王也没带人。 二人说是散步,但其实只到了一旁站着。 这边就他们二人,在这里说话,是不会有人能听见的。 “郡主,手段不错,是本王小看你了,连我都只能将人安排在林中,你却能将人放在御前,挡了飞镖,竟还大难不死。” 雍王慢悠悠开口:“实在是令本王佩服啊。” “殿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许绾故作困惑。 雍王也不恼,继续道:“不必装傻,你知道本王说的是什么,郡主如此聪慧,何必跟自己过不去,跟着太子,可什么都得不到,不如跟着本王,本王一定会好好待你。” “郡主,我也还没有王妃呢。” “你何不考虑考虑本王?” 许绾不回答他的话,只询问:“苏雪儿是你的人,三年前害我之事,也有雍王殿下的手笔吧?” 之前害她。 如今说想要娶她? 是因为他发现,得到她,对他更有助益么? “过去的事情,聪明人,本不该再提。”雍王皮笑肉不笑:“郡主这意思,莫非是要与我为敌?” “不。”许绾摇头,后又仰头看他,一字一顿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们已经是了。” 第59章 许绾想害死他们? 雍王的笑容僵在脸上。 但仍旧不死心,继续道:“如今,你与太子势同水火,又被一个病秧子累及,不管从何处说,我于你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郡主,当真不肯合作?” “雍王殿下说笑了,什么势同水火,什么病秧子,都比不过同殿下与虎谋皮啊。” 许绾收回目光,淡淡道:“何况,你我已是敌人,我与殿下,不是更势同水火吗?与其相信你,不如相信太子。” “好歹,太子比雍王殿下更有胜算。” “否则,这么多年了,殿下为何还只敢在人前装作纨绔,不敢表露真正的自己呢?” 雍王浅淡的笑停在表面,他幽幽的看了她许久,寒意犹如利刃,似是要将人穿透,但不过瞬息,他便是收回了目光。 末了,他又笑了起来:“看来,我与郡主有缘无分了。” “不过我这人,从来不信命,郡主届时,可不要求我。” “我等着你,求饶的一天。” 男人冷笑之余,侍从过来汇报,称车已修好。 雍王大步离开,临走之余,只留下了一句:“后会有期!” 马车走远,许绾去了侯府。 她在侯府中,跟孟扶桑待了不过两刻钟,人便回了相府。 接下来几日,每日都要去上一趟,去时还会带上一些新奇玩意。 孟扶桑也时常备好糕点热茶等着她。 双方一来一往,在李嬷嬷等人看来,那确实算是般配了。 毕竟一个是侯府世子,一个新封的郡主。 除了世子身体不好外,倒也不曾有什么不对。 一晃半月过去。 没了苏雪儿在京中,这会儿许绾倒是难得清静几分。 连着半月都无事。 瞧着似乎没有半点异常。 直到,一骑急报传回京都—— “沧州大疫!十万火急!太子殿下危矣!” 一封急报,犹如闪电划破天幕,惊破都城中所有平静—— “太子殿下危矣啊!” “水患未平,又遇大疫!沧州没有这么多药材可以救命啊!还望殿下先行撤离!留在此处,怕是难逃瘟疫啊!” “沧州连日大雨,道路泥泞根本运不进药材!先前带来的那些不过九牛一毛!眼下必须速离沧州啊殿下!” 屋舍之内,数个臣属跪地俯首,言辞恳切,全部都是在要求裴珩离开! 高位上,男人居高临下,眼眸犹如寒冰,不见温度,当下,话音更为冰冷: “水患未平,瘟疫未除,你等让孤临阵脱逃?” “殿下……您是储君,此番若可保全自己,也是不错,瘟疫难治,不会有人责怪殿下的,殿下何必为了这些,赔上自己的性命?” 为首的臣属仰头,看着上方眉眼冷峻,龙章凤姿的人,昏暗的夜色中,男人眉眼轮廓更显寒意,难以言喻的煞气弥漫,让人只可仰望! 他的心猛然一颤,再度叩首:“殿下!臣求您了!” “……孤暂时不会走的。”裴珩闭上眼睛,遮掩了眼中一分怅然,再睁眼时,眼中已是一如既往的冰凉。 地上跪着的众人,面面相觑,当下只觉一阵心凉。 “殿下。” 气氛僵持之际,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从后方走出,轻轻的呼唤他。 众臣抬眼看去,便看见了一脸担忧的苏雪儿。 苏雪儿跪地叩首:“殿下,沧州瘟疫不可解!沧州危险,殿下身体金贵,切不可为了此番贱民折损了殿下的身体啊!我们必须离开!” “哦?雪儿有何见解?”裴珩语调平缓,他唇角弧度似有上扬,众臣闻言,似感希望,连忙看向苏雪儿! 苏雪儿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心下微微得意,连忙道:“殿下,先行离开,回去寻药方是上策,这瘟疫并非寻常人可解,您没有足够的药材,身子金贵,切不可坐以待毙。” “雪儿愿陪同殿下回去,只要找到合适的药材,我等立即返回沧州。” “殿下,求您成全,就当是为了雪儿,可好?” 这半月,她随着他到了沧州,多少都见过了此地风貌情形。 治水平患,他早已下了功夫。 做做戏也该够了。 何必还留在这里等死呢? 苏雪儿笃定,她当初早就告诉过他,这里会有瘟疫,他却依旧要来,并且还要带着她来,难道不是为了,让她给他找个由头吗? 不然带她来做什么? “殿下,雪儿是一心为了殿下着想,我等身为臣子,应为君考虑,您是储君,乃国之根本,不可有损,当下情形,必须撤离啊!” 许昌越同样跪地叩首。 当下的请求,也无非就是跟其他臣属一样。 可裴珩却是笑了。 他的笑声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怪诞幽冷。 裴珩眼中染上了几分嘲讽,他伸手,捏住了苏雪儿的下颚,让她被迫抬起头看着他,道:“你知道,孤为何一定要带你来么?” “为何?”苏雪儿心下咯噔。 “因为,只有你在这里,你才能看明白,你与她之间的差距。”裴珩推开她,字句冰凉: “你永远比不上她。” “什么?”苏雪儿瞪大眼睛,他将她从牢中带出,带到这里,竟只是为了让她认清楚自己的地位?! “殿下……您,您怎么能如此待我?” 她这些年,给他提供了多少消息! 她的这些消息,放在任何地方,那是何等的价值! 许绾哪里知道这些! 她如何比得上她! “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许昌越也感觉到了不对。 “意思就是,谁都别想走。”裴珩冷笑:“孤当年能平水患,如今也可以,瘟疫既来,亦是可平,诸位,此刻起,谁再敢言走字,一律杀无赦。” 他的话落于室内。 众人具是有所感觉,他们看着面前的人,他的目光看向了窗外雨幕,眼中,似有遗憾,又似自嘲,但更多的,却是胜券在握与难言的杀伐。 他,莫非…… 早就料到了今日局面? 此刻不走,是在等谁? “……” 沧州水患,又添瘟疫,消息传回京都时,最忧心的,莫过于皇后和皇帝。 太子,还在沧州。 瘟疫非同小可,一着不慎,便极有可能丧命。 这个消息,宛若巨石投入水面,惊起水花,荡起了涟漪,不少得知消息的,或是得意,或是担忧,亦或是隐忍,总之,都藏在了黑夜中。 不见真相。 一家欢喜一家愁。 恍然,一道少年身影冲向某个院子,朝着里头破口大骂:“许绾!你出来!都怪你!现在沧州瘟疫,雪儿跟大哥都在那里!你就是想他们死对不对!” 第60章 许绾偷盗她的药方 许麟被带刀侍卫拦住。 进不得院内。 他大晚上过来叫嚣,下人们想不听见都难。 院中之人似乎是还未歇下,屋内亮着灯,只是房门紧闭,只可窥见一点光,却见不到人。 许麟越发气愤:“许绾!你不要装死!你到底是想干什么!你这么逼着他们,是不是真的想让他们死!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之前用激将法逼着他去沧州,他当时险些就中计了! 如今想想,原来她打的是这种主意! 她是想让他死! 难怪,难怪雪儿姐姐去沧州,她没有半点不乐意,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对吧?! 现在大哥雪儿都在那,她这安的什么心! 许麟越想越气,疯狂叫骂。 许夫人约莫也是听闻了动静,匆匆赶来,看见这一幕,她顿时叹气:“别说了……别说了,她如今是郡主,你不要惹怒她,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怕什么!是她不对在先!我们凭什么怕她,她就是说破天,我们也是她的家人,对着自己的家人都不管不问,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许麟气哼哼的瞪着那个方向,继续道: “何况,我们本来也没有对不起她,她这几年,虽说不在京都,但是我们不是每个月都遣人送了东西过去!何曾半点亏待了她!” “当初要不是她自己作孽,自己品行不端,何至于招致祸患!” “我们相府行得正坐得直!她自己亏良心,却反倒来怪我们!这些时日,她害得相府鸡犬不宁!如今不过得了个郡主之位,就在这里狐假虎威!她想要我们的命,难道我还不能骂两句吗?!” 许麟真的已经气疯了。 他这个所谓的姐姐,干了多少恶事,干了多少亏心事!他们都没有责怪她! 她回来,不过是想让她安分守己!不过是要求她良善一些,她却一次次算计,步步为营要置大家于死地! 凭什么! 许麟不管不顾的怒骂,话音刚落,房门已经打开,许绾穿戴整齐,披着一件藕粉色披风,缓步从里面走出,寒眸如刀,一步一步,朝着许麟走了过来。 许麟后续的骂声倏然卡在了喉咙中,面对她的目光,无端的,竟多了几分心虚。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强硬道:“干什么!你不要以为你这样看着我,我就会原谅你的过错!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你的错!你……” “我没错。”许绾打断他的话: “错的是你,这么蠢,遇事只知来此寻我麻烦,你怎么不去查如何救人?怎么不去想如何平瘟疫?怎么不去想办法?” “来质问我,你配吗?” “你怎知,我让你们跟着苏雪儿,是为了让你们去死?” 苏雪儿与雍王勾结,当日春猎时的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要谋权夺位! 他们要杀未来太子妃,要嫁祸给她这个相府千金! 这是要拉整个相府下水! 她能派人刺杀云小姐,这一次赈灾治灾,也一样能杀太子! 唯有让人跟在她身边,她才有可能有所顾忌不敢贸然行动! 她之所以用激将法让人跟着苏雪儿,又何尝不是在提醒太子? 让许昌越跟着,他才能看清楚形势! 如今,哪里还是什么她与苏雪儿的事,此事分明已是党争! 三年前,她许绾,纵然只是闺阁小姐,但她随太子去过无数地界,治过灾,救过人,她也曾得过权柄,她身边的也曾有多数可用之人。 但是,这些人,当年多数都被她那个丞相爹给杀了。 她那时就算再厉害,前有太子背弃,后有父命难为,暗中有雍王算计,以至于她沦为罪奴! 苏雪儿凭借她攀上太子,相府看似毫无变化,实则早就是人家瓮中之鳖! 而现如今,他们竟还看不清楚,究竟谁才是真正要害死相府的人! 许绾面露讥诮,她冷然:“总有一日,你会明白你今天行为有多愚蠢,帮着外人,背弃家人的,从来都不是我。” “是你们。” “连祖母都难以幸免,真相摆在面前,却还自欺欺人,是你们的愚蠢,给相府招致祸端。” 当初,若他们能选择相信她。 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 先背弃家人的,从来都是他们! 凭什么要她认错? “阿绾!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胡说了!你之前骗我,说自己会医术,帮我治疗腰椎头疾,实际上,都是雪儿治的,你抢走了她的药方,自己用着她的东西四处招摇!” 许夫人听不下去了,终是忍不住道: “你顶着她的功劳这么久,她从不说一句,你如今还要污蔑她害你祖母,你……阿麟不过说了你几句,你和至于如此咄咄逼人!” 这半月以来,他们不敢来此打扰她,便是想着,缓和关系,总觉得再过一段时日就好了,但是…… 她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早年,她说自己自学医术,帮她这个母亲缓和头疾腰痛,她起初信了,后面才知,那治疗的药方,是雪儿的! 雪儿当时仍是她的婢女,什么事情都越不过主子,她的东西,理所应当的被许绾拿走了! 她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就安抚了雪儿,让她忍一忍,她当时偏心阿绾,以为阿绾只是一时糊涂,所以才做了这样的事情。 现在看来,哪里是一时糊涂,分明便是实打实的恶人! “你说什么?我抢了她的药方?”许绾疑心自己听错了。 甚至于是气笑了。 她先前为了学医术,为了不让娘亲担心,她自己一个人挑灯夜读,把所有能看的医书都背了下来! 自己拿针练习针灸之法! 手上都是针眼! 后来,又偷偷去医馆做了一段时间的学徒,又借着裴珩的关系去太医院请教太医,这才得出了可行的药方! 结果现在,她的母亲说,是她抢了苏雪儿的药方? 何其荒谬! “你别抵赖,在你拿药方给我看之前,那药方,我早就从雪儿那里见过了,当时是为了你的自尊心,娘才假装不知道。” 许夫人满眼失望:“结果我没想到,你是一步错步步错,竟长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所以,阿麟说得没错!是你自己品行不端,招致祸患,怨不得任何人,我们不曾亏待你,也不曾苛责你,你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你老实说,你到底想让我们相府如何?你一定要毁了这个家,你才甘心吗?” 第61章 许绾愿相助太子 “太可笑了。” 许绾不由嗤笑:“她所言,便一定是真的吗?母亲可曾想过,倘若她所言是假呢?” 她费心费力,付出了多少心血。 到头来,竟是为了别人做嫁衣? “怎么可能是假的,她之前不仅帮了娘亲,还在我遇险的时候救我,你那时候就知道跑,要不是她救我,我早就死了!” 许麟义愤填膺,他们之前外出游玩,在回程路上时候碰上了刺客。 许绾跟雪儿姐姐两人在一块,他因为在马车上不小心睡着了,耽搁了逃跑时机,等他醒来时发现外面十分混乱,是雪儿姐姐放弃了逃生,跑回来救他的! 事后,救兵赶来了。 他们得以脱险。 这期间,全程不见许绾! 她丢下他独自逃命,心中根本就没有他这个弟弟! 也就是那时候,他才开始亲近雪儿姐姐的! 许绾这个亲姐姐,根本半点都比不上人家! 一个肯为了他放弃逃跑机会的人,怎么可能会骗人? 定是许绾胡言!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许绾直接荒谬,说起此事,她倒是记起了,他们之前外出回来时,的确遭遇了刺杀,她确实跟苏雪儿率先避开了刺客。 只是,刺客太多,许麟还在后头的马车当中,为了不让他被这么快发现,为了帮他争取逃跑机会,她与苏雪儿便引开了刺客。 途中,苏雪儿说自己崴了脚,跑不了了。 她只能将她藏起来,独自一人引来刺客。 好在她足够幸运,碰上了一支镖师队伍,这才能向他们求救,让他们帮自己报信赶去救人。 因为她是自己独自引开的刺客,身上多少有点小擦伤,想到许麟可能会自责,她就并不曾言说。 她如今还记得,他回府之后,神色就不太对劲,她只以为他是被吓到了,更不敢多提起,此事之后就再也没提过。 如今细细想来。 倒是处处都是怪异。 怪不得…… 怪不得他们三年前,不肯救她。 原来是早就认定了她冷心冷血,无情无义么? “事已至此,你还想怎么狡辩?我告诉你!雪儿姐姐是整个相府的救命恩人!你别想着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她!” 许麟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你自己不顾我们的死活,我们都没有对你如何,你如今还想着害大哥,害雪儿姐姐,害相府!你真是冷血无情!你……你可恨!” “是啊,既觉得我可恨,那你们就恨到底!”许绾嗤笑,事情已经过去诸多年了,现在说这些,早就没有了证据,左右她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许绾自不想跟他们再费口舌! “李嬷嬷,我们走。” “是。” 许绾绕开他们,直接离开。 许麟见状瞪眼: “你去干什么!你是不是又想做什么事情让他们永远回不来!” 许麟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想要拉住她。 但是人还没碰到许绾,人就被旁边的侍从给摁住了。 许绾皱眉,冷冽的目光凝视眼前人。 抬手一巴掌便打在了他的脸上,同时,警告的语音落下: “许麟,你既已不认我这个姐姐,就不要再来我的面前,否则,我当年能救你,如今,也一样能杀你。” 女子的话音之际,她的身影便不再停留,快步离开了。 许麟被侍卫拦在原地,脸上是火辣辣的疼,他看着她的背影,气急败坏,理智被愤怒吞没,但是很快……他又好似反应了过来,有些不解。 她方才说…… 当年救他?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何时救过自己! 这个人,肯定是又在骗人! 许麟气得眼睛都红了,在原地直跺脚。 但偏生,他当下的情绪莫名低落,想到她刚刚的话,许麟就感觉到一阵烦躁。 她真生气了吗? 真不想要他这个弟弟了吗? 明明…… 明明是她有错在先!凭什么她能说不要他! 他不服气! 不行,等她回来,他一定要说个明白! “唉……阿绾近来,是越来越有主见了,看来,相府果真是已经管不住她了。”许夫人低头,忍不住擦眼泪,这些孩子,一个一个的都让人操心。 如今阿绾这样,昌越和雪儿又远在沧州,那边瘟疫如此严重,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归来。 许夫人叹息,转头便去寻许丞相,只是临了,才被侍从告知:“夫人,相爷方才已经同小姐出门了啊!看他们的去向,好像是都要入宫啊!” “入宫?!”许夫人心惊肉跳,这是又要干什么! …… 因今夜特殊,今日皇宫不曾下钥,不少马车都停在宫外,显然是宫中已来了不少人。 许绾跟许丞相,二人不同马车,但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了宫门口。 看见许丞相的霎那,许绾面色不改,只抬脚迅速朝着里头走。 许丞相眼皮一跳,连忙跟在她身后询问:“你来做什么?今日陛下召群臣议事,你一个姑娘家,没事不要来此多掺和!” “父亲,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我要做什么,左右与父亲无关。” 许绾冷漠拒绝:“如今我为郡主,可另立门户,不会丢了相府的脸面,父亲何必管我?” “我怎能不管,你就是公主,那也是我的女儿!我岂能任由你胡闹!沧州瘟疫,太子还在那,当下情况危急,我等需商讨事宜,你……你这个时候来添什么乱!” 许丞相想阻拦她。 但这里是皇宫,也不是轻易能够阻拦的。 许绾目不斜视,根本不听,她一路行至御书房,在殿前从容一拜: “陛下,臣女许绾,愿前往沧州,相助太子,铲除瘟疫,平定水患,故在此,求见陛下,还望陛下准许。” 许绾一拜,此话方出,御书房内,坐于上首的皇帝面色划过几分不定,同时,屋内其他大臣们,都纷纷看向门外。 见到那单薄的身影时,却都是赞赏的点了点头。 凡有瘟疫,人人自危。 难得可见有如此魄力之人啊! 众人认可,许丞相眼皮狠狠一跳。 可他没来得及阻止,殿中便传来了声音。 陛下召见了她。 此事,怕是已成定局。 许丞相倒吸了一口凉气。 造孽啊! 第62章 许绾弄丢了药材 沧州瘟疫,人人避之不及。 唯有许绾,自请前往沧州。 从皇宫出来时,许绾已得了圣旨。 她要前往沧州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京都。 京都的夜市繁华,当前无宵禁,此番热闹,更让她名声大噪。 同一时间,许丞相回到相府,愁容满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另一边,雍王府内。 听着刚传来的消息,雍王不由得笑了。 “她果真,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个时候,竟敢去沧州找死?” “回殿下,千真万确,她自己进宫,向陛下求的旨意,明日一早,便马上启程。”侍从跪地禀报:“据说,她还向陛下求了不少药材,打算以此驰援太子。” “有趣,真是有趣。”雍王觉得好笑,原以为她是个聪明人。 没想到,又开始犯糊涂了。 这个时候去沧州,成了是可以有些名声,但不过只是赌一把罢了。 瘟疫。 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不小心,便可取人性命。 她以为去了,就能把太子救回来? 天真。 他既设下了这个局,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回来。 既不能为他所用,那…… 去死也好。 “不必理会,让她去,不过……那些药材,可需要本王告诉你,如何处理?” “是,属下明白。” 侍从起身,身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屋内,外头夜色浓重,犹如怪兽,即将吞噬所有的人。 …… 许绾请命前往沧州,去时,除了皇帝指派给她的人之外,其余的,她都没带上。 李嬷嬷王嬷嬷等人全部都留在了府中。 “郡主,您这是何苦呢?您的伤不是才好吗,如今去沧州,万一碰上了瘟疫,那岂不是……”后面的话,李嬷嬷没有再说下去。 这些日子她跟在她身边,看得明白。 这郡主啊,就是个心怀大义的。 相府的人为难她,她都不曾计较,如今,还要为了太子去沧州,可见是个重感情的。 就是一点都不顾及自己。 这身体才好,哪里能经得起这般舟车劳顿呢? “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许绾点了点头,她道:“多一分时间,沧州百姓就多一分活命的机会,我就不等明早了,我连夜出发,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劳烦嬷嬷帮我顾着些孟世子。” “他身子骨不好,前些日子,还有匪徒欺他镇南侯府无人,趁机潜入侯府偷盗呢。” “我旁的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我走了,怕是难有人能护着他。” 许绾叹息,面露忧愁。 李嬷嬷跟王嬷嬷一听,那还了得,连忙拍着胸脯保证: “郡主放心!我等一定会好好照看世子的!保准不让世子受委屈!” “好。” 许绾点了点头,这会儿也不废话,当即出发。 相府外,皇帝派给她的队伍,已等着了,为首的有两人,一是负责护卫武将,叫秦祥,还有一个,是负责运送草药的,姓章。 许绾已见过二人,这会儿也不废话,马上上了马车,带着队伍扬长而去。 她要去沧州的消息传得实在是太快了,许麟知道消息时,也并不晚,因为当夜的质问,让他无端的感觉到了几分心虚,这会儿听说她要去沧州,那更坐不住了! 许麟飞速赶去找她,才到院子,就被告知,她已经出发! 他心下一沉,皱了皱眉,当下不管不顾,直接冲出了马厩,牵了一匹马,直接追了上去! 少年总是冲动。 他追出去时,并未考虑其他,也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就这么追了出去。 临了,等许丞相和许夫人知道消息时,人险些被气得晕过去! 前面苏雪儿跟许昌越随着太子走了。 这他们就不多说了。 许绾是郡主,而且不服管教,他们阻止不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但是…… 许麟! 他去干什么! 他脑子是被驴给踢了吗! “还愣着干什么!快,快去把人给抓回来啊!” 一个两个都跑去沧州,这万一要是真的出了点什么事情,那可如何是好啊! 这简直就是胡闹! 胡闹! …… 许绾的车队出行,是以极快的速度行进,许麟追上时,耗费了不少功夫。 他刚追上,就忍不住对着许绾喊:“你……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跑去沧州,这万一碰上点什么事情可怎么办!我不管,你必须带上我!不然,我怕你对雪儿姐姐下手!” 他尚在叫嚣,队伍中,无人理会他。 马车车门紧闭,看不见里头的情形,他喊了半晌不得回音。 刚想要再说点什么,忽然,他就看见,无数道身影从黑暗的角落跑出,他们举着火把,直奔车队之后的药材! 火油淋上,火把被丢入其中。 一瞬间,熊熊大火焚烧起了后车药材,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无比的混乱! 撞见这一幕的许麟吓了一跳,慌忙下马躲在了一旁! 侍从们与放火的黑衣人们缠斗了好一会儿,最后,以黑衣人的落败告终。 那些运送的药材,却早就在这些缠斗的时间中变成了飞灰。 只剩下那一点黑色的炭火了。 许麟惊愕瞪大眼睛。 是谁,这般大胆,竟然敢公然烧掉了拿去救命的药草?! 这些药草没了,那岂不是…… 许绾岂不是麻烦大了?! 完了完了……他就知道,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她也是,没有这个本事,逞什么能! 这出师未捷身先死! 药材都没了,她还去沧州干什么! 这些…… 可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啊!一时半会儿,可弄不来啊! 她这下马上就要被陛下怪罪了! 看她怎么办! 车队药材被烧,此刻,许绾终于从马车上下来了。 她看着后面一片狼藉,陷入了沉默。 秦将军跟章大人冷汗连连,连忙跪地:“郡主!我等护卫不力!竟然……竟然被匪徒趁虚而入,烧掉了我们的药材!没有药材,我们如何前往沧州驰援啊!” “郡主,左右我们还离京都不远,如今,怕是只能回京,自行采买一些药材了!如若不然,此事若是搞砸,陛下一旦怪罪下来,那势必会有大麻烦呀!” 二人双双开口。 “不……不可,若让大家知晓,我刚出京都,便没了药材,怕是会人心不稳,匪徒极有可能会再来,切不可再回去。”许绾故作惊惧: “快,继续前进,我们去外头买。” “一定来得及的!” “现在便出发!” 第63章 许绾好算计 出于各方面考量,众人到底是没有再返回京都,直接启程离开。 许麟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切目瞪口呆,他心乱如麻。 刚出京都,拿去治灾的草药就被毁掉了。 此事,绝非小事,一旦陛下怪罪,那也是一等的重罪! 是谁…… 是谁要害她?! 为何动手这般快?! 许麟只觉一阵心惊肉跳,他不敢再多想,趁着现在还没有人注意到他,他马上就骑马跑回了京都! 回去之后,直奔许丞相所在! 许丞相还未睡下,此刻不知是在叹息什么,脸色并不好看。 瞧见许麟匆匆忙忙,莽莽撞撞的,更是不满:“做什么?如此冒失,有失礼数!” “爹!先别管什么礼数不礼数了!出大事了!” 许麟万分着急,也不等人询问,当即就把他看见的全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许丞相眼皮狠狠一跳:“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还能有假吗?千真万确!是我亲眼所见,我绝对没有骗人!这下可完了!爹,摆明了有人针对我相府啊!” 许麟抓着他的手,当下脑子异常灵光:“如果此事出了意外,累及相府,不仅能让相府无光,还能误了太子的大事,背后之人可坐收渔利,爹,是谁在背后算计我们?” “还能是谁,自然只有一个人。”许丞相脸色黑如锅底:“雍王。” “什么?!” 许麟更为惊恐。 许丞相冷笑一声:“我要再入宫一趟,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再乱跑了!免得被人利用!” 说完,许丞相也不管许麟如何,直接让人备马车,马上又奔向皇宫! …… “你说什么?东西已经被别人抢先烧了?”雍王皱眉:“这般快?” “是,殿下,我们的人刚到,就瞧见了另外的人出手,烧掉了那一批药草,那群人训练有素,必也是某个势力的。” 侍从如实禀报: “我等怕打草惊蛇,就不敢再出手,只派人去跟踪那一批人,只是发现,跟到京都,他们就全都不见了,根本查不出情况来。” “属下推测,这幕后之人的身份,怕是不次于殿下,否则,不可能会有这样厉害的手段。” “殿下,您看,如今怎么办呢?” 侍从的话,让雍王再度皱眉,他似是预感有些不妙,心中莫名带着几分异样,但又不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时间没开口。 沉默片刻,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眸色陡然凌厉:“蠢货!那些人是许绾的人!她自己派人烧的!否则怎么会如此顺利!” “你们回来干什么,现在,马上去追她!万不可让她顺利进入沧州跟太子汇合!”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男人气急败坏。 眼中可见怒火翻涌。 侍从一抖,顾不得太多,马上领命去追! 人走后,不多时,外面就急匆匆的又跑来了一个人: “殿下!许丞相再度入宫了!他不知是同陛下说了什么,才不过片刻,陛下就派出了禁军,好像是……去追许绾了!” 又一侍从叩首。 雍王额头青筋暴起,只觉得万分头疼!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马上去把刚刚出发的人给追回来!千万别让他们跟禁军的人碰上!” “是!” 侍从吓坏了,二话不说就往外跑,丝毫不曾注意到,在他离开之后,雍王那阴沉得不能再阴的脸色! 许绾…… 好手段啊! 你等着! …… 夜色昏暗,却是刀光剑影接连不断。 队伍停在了半道上,并未继续前进,后方无端端冒出的黑衣人,被从京都中赶来的禁军碰上,一群人霎时陷入了混战。 马车内,许绾听着外头的声音,内心出奇的平静,面上也不曾有半分惊吓。 她从始至终镇定自若,一直等到外面的声音平息,她才终是有了动静。 她打开车窗,禁军统领旋即上前:“郡主大人!我等奉陛下之命,前来保护郡主!方才那一伙贼人,已经尽数剿灭,共有一十三人!还望郡主定夺!” “统领大人,无须客气,多亏了你,我才能平安无恙,方才,就是这伙贼人,烧掉了我要拿去救命的药草,如今又派人来杀我!摆明了是要害死我!” 许绾匆忙从车上下来,盈盈一拜,便是要感谢统领,统领吓了一跳,连忙跪地:“不敢当!护卫郡主安危,乃是我等分内之事,郡主无需多礼,这伙贼人,我即刻派人送回京都,交由大理寺查办!” “还请郡主放心!” “我等必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禁军统领躬身回应,许绾幽幽的收回目光,她看向京都的方向,道:“如此,就有劳大人了。” 统领垂眸,不再言语。 这一番波折,许绾这里的人又增多了一倍。 原先的两位官员,章大人和秦将军两人更是不由得面面相觑。 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绾适时流了几滴眼泪,她连忙道:“就是可怜了那些药材,这可是救命的东西,好在,我先前认得一些人,他们手上有些药材,我已修书一封,只待将书信送到,便可得药。” “统领大人,不知您的人可信得过?” “可否让您帮我,送一送此信,此事事关重大,那身系的可是千千万万沧州百姓的性命,万万不能再出差错了。” 许绾将信递出。 统领闻言,更是错愕,当下看许绾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敬佩: “郡主放心!我等一定完成任务!” “有劳了。” 许绾面上笑容清浅。 不再多言。 她虽遇刺,但化险为夷,如今不言放弃,还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去弄药材,其心可嘉,此番倒是半点损失没有。 连带着队伍中的不少人,看许绾的眼神,都不禁带上了几分敬佩。 唯一脸色不太好的,就是秦将军跟这章大人。 许绾瞥了两人一眼,若有所指:“此事,秦将军和章大人也受惊了,两位都好好歇息一下吧,今后,这队伍中的事情,都交由统领大人管辖便好。” “……是。” …… 信件被禁军的人送往了一个小城的医馆,医馆的人接到信件,当下了然,道:“我等明白了,请郡主放心,我等一定马上将药送去沧州。” “有劳。” 禁卫军得了准信,马上回去复命,殊不知,在他离开后,这被送来的信,转头便被人拿去了另一个地界。 信件,最终到了孟扶桑的手上。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64章 许绾怎么不去死 “世子,一切都如郡主所料,他们果然派人去烧粮草,那同行的队伍中,也确实是有雍王的眼线。” “好在我们早有准备,真正的药草,我们在替换的第一时间,就伪装成别的队伍,送往沧州了。” “如今郡主这边,还有禁军相助,也不必担心她的安危了,您可以好好休息了,这些日子,您跟郡主商议这些事情,也是累了。” 福生轻轻开口。 孟扶桑勾唇,看着手上的信件,不由笑了笑: “此番,她的鬼点子是真多,幸好成功了,没有人发现,不然,怕是又要麻烦了。” “福生,不必担心我,如今京中形势严峻,所有人都盯着太子,你可趁此机会去查查,雍王还有什么别的动作,如果可以……就给许丞相报个信。” “让他牵制一下雍王吧。” “以免雍王又去找阿绾的麻烦。” 孟扶桑说着,轻轻咳嗽了两声,这半个月以来,阿绾日日接着探望之名来找他,表示猜到了此行赈灾有异,故而找他谋划。 果然不出所料啊。 她如此行事,倒是有了先前的风范。 也罢…… 没事便好。 “世子放心,福生知道如何安排,您累了,我扶您去休息。” 福生点头,这会儿上手去扶他。 男人并不拒绝,只是才躺下,外头便又来了人,不知嘀嘀咕咕的跟福生说了什么,福生略有为难,但趁着孟扶桑还没睡着,终是开口了。 “世子,还有件事。” “就是之前……太子送来的那个女子,她与您……咳咳,总之,她如今想离开侯府,您看,如何处理?” “她先前被我等关着,这会儿闹起来了,世子若想,我可以帮你……”福生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孟扶桑叹息:“不必如此,她也是被太子利用,不过一个可怜人罢了,给她些钱财,放她归家吧。” “是。” 福生领命去了。 孟扶桑躺在床榻上,意识朦胧,左右……他命不久矣,倒也不必黄泉路上多一人陪伴了。 就这样吧。 …… 沧州瘟疫,已被封锁,只可进不可出。 水患才平,这瘟疫是越发严重,谁都不敢掉以轻心,城中不少发热呕吐的病人,到处都是一些古怪药材的烟熏火燎味。 苏雪儿在州府内,不敢出去见这些。 许昌越就陪着她。 这近日以来,形势越发严峻,再这样下去,瘟疫迟早会波及到他们的! 再不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心神不宁,手已经不自觉的摸向了袖中藏的瓶子。 这瓶子,是主上给她的毒药。 只需要几滴,就可以毒死很多人。 他给她的任务是,毒死太子。 她原本……原本并不打算这样做,她原以为太子敢来这里,就是做好了准备的,但是没想到他是坐以待毙,若是继续跟着他这样耗下去,她也要跟着死! 她想要的是荣华富贵,可不想留在这里等死! 何况…… 太子并不喜欢她。 她给他的真心,他全然看不见,还拿她跟许绾那个贱人相比! 不行…… 绝对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蹉跎一声! 她要离开这里! 苏雪儿焦躁不安,这么想着,她蹭的一下起身,抬脚就要出门! “雪儿,你去何处?” 许昌越拉住她。 苏雪儿回头,冲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还能去哪,眼看午时就要到了,我担心殿下饿了,我去小厨房,给他做些吃的。” 苏雪儿巧笑嫣然,说着深深的看了许昌越一眼: “大哥放心,雪儿会连同你那一份,一起准备的。” “既是如此,那你去吧。”许昌越不多加阻拦,左右太子殿下是她未来夫婿,她讨好太子,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只是…… 这城中瘟疫,难免让人担心,他真的要留在这里,跟他们一起等着吗? 许昌越陷入沉思。 苏雪儿可不管他到底是在想什么,她来到厨房,刚准备动手,忽然,就听见了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来了!来了!药材来了!救命的药材来了!” “是许绾小姐!不对,是许绾郡主来了!她带着药材来了!” “沧州有救了!是她又回来了!” 隔着一道墙,苏雪儿都能听见外面众人的呼喊。 她有一瞬间怔愣,接着,再也顾不得太多,马上冲了出去,直奔裴珩的所在! 裴珩高大挺拔的身影,伫立于厅中,冰冷犹如寒霜凝结的眼眸,在听见许绾的名字时,瞬间,冰雪消融。 他唇角带着浅浅的笑容,望着门外,终是开口: “终于来了。” 他就知道! 若有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顺利将草药送来的,就只有一个人! 就是许绾! 他的阿绾! 先前,她也是这样,不管遭遇了什么困难,她都会第一时间来到他身边,陪着他一同面对! 他们一起,躲过刺杀,治过水灾……他们是当之无愧的眷侣! 这个世上,唯有她才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作为他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与他共同享有至高无上的权柄! 她来了……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先前那些,不过就是同他赌气罢了! “来人!” 裴珩从速下令:“马上派人,去迎接郡主!郡主平疫有功,博爱仁心,无私无畏,实乃贵女典范,速速修书,面呈陛下!求陛下嘉奖!” “是!” 毫不吝啬的夸赞,毫不犹豫的抉择。 裴珩的态度,与多日前,对待苏雪儿的态度,全然不同! 苏雪儿来时,听见的便是这一幕! 她整个人都忍不住发抖。 许昌越听闻动静,慌忙赶来,瞧见这一幕,只觉得万分叹息,他连忙上前宽慰: “别多想,雪儿,赈灾治灾乃是大功,无怪乎太子殿下夸赞,但是你放心,殿下心中,还是爱你的,若不然,他怎会带你来此呢?” “说明你在他心中,还是非常重要的。” “你切不可因为阿绾而胡思乱想啊。” 许昌越越是安慰,苏雪儿的拳头便攥的越紧。 呵…… 爱她,所以带她来沧州等死?! 他分明只是想借此羞辱她! 他分明就是想让她看着,她与许绾究竟差在了什么地方! 他分明就是更在意许绾! 许绾…… 她怎么不去死!!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65章 许绾照顾病患 许绾从京都赶到沧州,一共花了三日。 入城时,草药正好送到。 城内,属于太子的部下,当即安排了大夫郎中,将东西安置妥当,所有感染了瘟疫的病患,早就已经被集中到了一处地界,他们早就被隔离在了人群之外。 许绾的到来,可以是雪中送碳,也可以是锦上添花。 一切,都取决于上位者的心。 在得知她到来的第一时间,裴珩就让人将她带入了州府内。 他在见到她那一刻,内心毫不掩饰激动,直接伸手,将人抱住,巨大的力量,将她禁锢在他的怀中,好似要将人融入骨血一般!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阿绾。” “果然,你也是舍不得我死的,对不对?” 男人埋首在她的脖颈,发出了满足的喟叹,他贪婪的吸允着她的气息,属于女子独有的幽香侵袭着他,让他舍不得放手,一切,都好似回到了从前。 从前,他们也是这样。 联手扫平所有的艰难困苦。 如今,自然也可以,和从前一样。 “殿下请自重,我来此,并非为了殿下。”许绾推开他,冷漠的扫了扫衣袖,道:“我来此,是为了兄长,他是我相府之人,不可在此出事。” “你胡说!”男人咬牙,他死死的捏住了她的手臂,冷静道:“你明知道,我在这里不会有事,但是你还是来了,你不是担心我,为何要来?你与他们关系如此僵硬,你怎会因他来此!我不信!” “阿绾,从前种种,是我不对,我已经在向你认错了,你难道,就不肯为我让让步,为我低头一次吗?” “你难道,真的忍心,离我而去吗?” 她明明担心他! 她明明知道,他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她明明了解,他在这里不会有事,但是,还是找人,将药材都送来了! 她这不是担心自己,那还能是什么! “太子殿下说笑了,我来此,只是为了赈灾救人,就算殿下不在这里,我也会来,与殿下无关。”许绾不由冷笑: “何况,殿下,您之前答应过我,只有查清楚所有,我才有可能回到你身边,那么我请问,殿下,您查明白了吗?” 军营的事。 早就随着那些人逝去,而逐渐埋没。 想要查。 难如登天。 许绾开口质问,裴珩一时静默。 的确,他还没查到,她在军营到底受了什么委屈。 以至于,跟他闹了这么久的脾气,至今都不肯原谅他。 “……好,我等。我会等到,你接受我的那一天。”裴珩眼中情绪翻涌,莫大的情绪积压于心,他闭了闭眼,极力克制自己不再靠近,最终,放开了许绾的手! 许绾收回手,她有些疲倦,但此刻,她却没有去休息: “药草都已送来,瘟疫,或可治好,既是殿下无事,那我便去照顾病人了。” “等等!那可是瘟疫!你去做什么!”裴珩瞳孔一缩,觉得她真的是疯了,就算是要照顾病人,也不至于让她来亲自照顾! 当他这里无人可用了吗! “殿下,你无权干涉我的任何决定。”许绾态度强硬。 从前,她也是这么认为的,认为她不必事事操心,认为她有深爱自己的未婚夫作为倚仗,认为自己有家人作为依靠,认为自己做什么,他们都会支持,他们永远不会背叛她!就是因为这样,她没有建立自己的势力,没有足够的力量足以抗衡! 以至于,最后,被他们伤害时。 竟发现,她毫无反抗之力。 她这一次来沧州,本来就是来博取声誉的! 只有她的名声足够好,只有她的势力足够大,只有她亲自动手,她才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她才能给祖母报仇雪恨! 如若不然,她来这里做什么! 许绾冷漠,不曾多加解释:“殿下放心,我不会感染瘟疫,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瘟疫,那是活人,才会得的东西。 而她,是个死人,是行走于世间的行尸走肉,怎会被瘟疫所累呢? 许绾言尽于此。 裴珩没有再阻拦。 她去换了一身衣裳,简便,大方,没有繁美华丽的绣纹,也没有珠光宝气的首饰,她跟着大夫郎中离了府,去往了城中,那一处,隔离着病人的屋舍草棚。 新运来的草药,被她同其他郎中大夫一起熬制,慢慢的分给病人。 她好像并不觉得忙碌,也真的不曾喊过累,她的动作异常的干脆利落,挑不出半点错处。 同样的,她的眼中没有什么情绪,只是面对病人时,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浅笑。 先前的病患,没见过她。 但是,附近看守的人,却知道她。 郡主的身份被揭穿时,所有的病患,看向她的眼神,万分的复杂,多数是惊愕,还有几分受宠若惊,堂堂郡主,亲自来给照顾他们这些感染了瘟疫的病患,这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啊! 要知道,瘟疫,放在任何一个地方,要么,他们全部被杀,被烧死,要么就是侥幸痊愈,期间,连城中的大夫郎中都不敢轻易靠近他们! 更别提,这样金尊玉贵的贵人了! 百姓们称赞乐颂的话,迅速传开。 许绾维持着得体的笑容,一一回应。 她得到了诸多人的尊敬爱戴。 而这一切,裴珩都看在了眼里。 他就站在不远处,死死的凝望着许绾,想从她的表情,从她的行为,从她身上的一切一切,看出什么来,但是,许绾隐藏的太好,他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他只能感觉到,眼前的人,真的跟之前大不一样了。 好像,更坚强了,又好像……更脆弱了,明明她就在眼前,但却让他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恐慌,仿若眼前的人,下一秒,就要随风而散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可控制的上前,想要去将她带走,可他的脚刚踏出,跟在他身后的一众官员,便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 “殿下!三思啊!” “此地乃是污秽之地!您不可靠近啊!” “殿下!还是快随我等回去吧!” 他的脚钉在了原地。 苏雪儿不知何时来的,她看着人群中忙忙碌碌的许绾,又看着为了她,甘愿踏足瘟疫之地的裴珩,她心中的嫉妒,更是不可遏制的发散。 凭什么! 她许绾凭什么! 第66章 许绾碰到了军营的人 “阿绾?你怎么在里面!快出来!” 许昌越是跟着苏雪儿来这里的,方才她看见太子跟阿绾在一起,她的神色就不太对,许昌越是真的担心她想不开,于是寸步不离的跟在身边,他的注意力多数都在雪儿身上了,竟不曾注意到,阿绾竟来了这么危险的地方! 这简直是胡闹! 瘟疫,多么可怕! 寻常人,但凡接触,必定遭殃,九死一生!她怎么敢入内! “你简直是胡闹!” 许昌越焦急,他的脚步同样向前,想冲入其中,将人带出,然而,却有一道身影,先快他一步,抢先冲入了其中! 苏雪儿的身影,以最快的速度蹿入其中,她迅速拉着许绾的手,将人往外拽:“姐姐,你是郡主,你怎么能来这里!你快随我出去,你不是说过吗,这些贱民,死了就死了!根本不必管,你就算是要跟大哥和殿下赌气,你也不能如此糟践自己的身体啊!” 苏雪儿一边拽着她往外走,一边开口,她说出的话,让不少病患都有些怔愣。 他们的目光落在许绾身上,眼中迅速闪过了一抹怀疑之色! 许绾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猛然将苏雪儿甩开! 苏雪儿当即跌倒在地! 她的手都擦破了皮!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许昌越反应过来的瞬间,他瞳孔再度地震,原本朝着许绾而去的脚步,瞬间转向了苏雪儿! “雪儿!你没事吧!” “大哥,我没事……就是姐姐,我也是为了姐姐好,我不明白,她为何要如此对我?大哥……我……”苏雪儿说着,靠在他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眼泪沾湿了他的衣裳,许昌越只觉揪心,他连忙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转而怒视许绾: “阿绾!你太过分了!她好心拉你出去,你为何要如此对待她!她可是你妹妹!你如此狠心,你……你简直不知所谓!” “行了,大哥既心疼她,那就快将她带走,最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这里很忙,我还有很多病患要照顾,我不想走,你的雪儿妹妹,一进来便说我的坏话,她什么用意,还用得着我明说?” 许绾万分冷静: “我如今,是大夫,我为什么要走?” 有言道,君子论迹不论心。 就算她是伪善,这里的人,也不会真的说什么! 毕竟,比起什么都没做的苏雪儿,她在这里亲力亲为的照顾病患,更能说服百姓。 “是啊,许大夫,她一来便在这里忙碌,尽心尽力的照顾我等,你们为何要带走她?” “方才的话,莫不是这位姑娘自己要说的吧?你想污蔑许大夫!” “我等……咳咳,我等生病了,许大夫都不嫌弃,她这般照顾我等,若是真嫌弃,怎会来此,反倒是这位姑娘……莫名其妙的来此,是要做什么?你才是那个看不起我们的人吧!” 众人虽然病着,脑子却不糊涂。 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他们不清楚这些达官贵人的恩怨,但他们分得清,哪个是真的好,哪个是真的坏啊! “胡言!” 许昌越闻言急了,他将苏雪儿护在身后,皱眉看着许绾:“你就任由他们这么说你妹妹?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教唆他们针对雪儿是不是!” “是啊,就是我教唆的,大哥若是不满意,那就……” 啪—— 清脆的巴掌声倏然响起,打断了许绾的话。 许绾被打得偏过了头,她唇角渗出鲜血,此刻,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轻嗤了一声,将剩下的话说完: “滚吧,我近段时日,不想跟你们纠缠。” 她抬手,擦去了唇角血迹,无所谓的态度,近乎冰冷,一时间,让许昌越都怔愣。 这一瞬间,他心中懊悔万分,懊悔自己怎么能如此冲动,竟……竟打了她。 他记得,他原先,可是舍不得动她半根手指,如今怎么会…… 可是…… “大哥,我…我没事的,你切不可对姐姐动手啊!我们快走吧,姐姐……始终都是不欢迎我的,不管我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心机深沉,都是错的,我不敢强求了,大哥千万不要为了我,跟姐姐也生了嫌隙啊!” 苏雪儿恳求,她说着,转头却冲着许绾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那意思。 再明显不过。 太子对她余情未了又怎样? 她的家人,她最珍视的家人,还不是站在她这一边! 还不是无条件偏袒她! 等着吧,她既然能将她弄去军营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苏雪儿目的已经达成,当下不愿纠缠,央着许昌越将她带走。 她一开口,许昌越便再也顾不得其他,他心一横,只能叹息:“罢了,此番你依旧还在气头上,她受伤了,我先带她去处理伤口,你……刚刚那一巴掌,我没想打你,是你实在是太过分了,方才就全当是教训了,你日后……切勿再犯。” 这话,他说得很没有底气。 明明是她的错,可不知为何,难受的竟是他。 许昌越不敢再多想,拉着苏雪儿便走,看背影,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滋味。 许绾心中更是觉得可笑。 被打的是她,被污蔑的也是她,委屈的,不也该是她么? 他跑什么? “为何不还手?”裴珩在一旁,看完了一切,看完,他心中的困惑,却是更甚。 为什么,被打了,不还手? “因为不敢,因为打不过,因为不想,如何,这个回答,太子殿下满意么?殿下还是离我远一些,以免染上瘟疫,届时,说不准又有人,跳出来说我红颜祸水,累及殿下了,我可担不起这样的罪名。” 许绾坦然:“此地,乃是殿下的地盘,若我还手,殿下也不满于我欺负苏雪儿,又要罚我,那我该如何是好呢?” “你在气我?”裴珩咬牙,几乎是被她气笑了:“你明知道我不会!” “谁能保证?毕竟,殿下先前可是为了她,将我送去了军营。”许绾一字一顿:“殿下,我再说一次,我现在,不信你。” 她已经在这件事情上,栽倒过一次。 她怎敢再相信? 她可没有第二条命,让他们磋磨了。 女子的话毫不留情,字字句句都像到刀剑,扎在他的心上,万分的疼,他纵有万般委屈,万般隐情,当下都说不出来,只能是咬牙切齿:“好,你好得很!既是不信我,那我看,你就受着吧!最好,一辈子都别求孤!” 许绾尚未应答,恍然,有兵士抬着新到的病患入内,因着此方争执,一下便吸引了他们的目光,那刚被安置的女病患,也在这一刻,看见了许绾。 她有一瞬间怔愣,嘴比脑子更快的唤出了她的名字:“许……许绾?” 突如其来的呼唤,和着久违的熟悉话音,一下闯入许绾耳中。 这一瞬间,许绾如坠冰窖—— 是军营的人! 第67章 许绾,我对不起你 女病患认出了她。 直接不顾自己身体虚弱,连滚带爬的来到了她身边,她倒在她的脚边,仰头看着许绾,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惧,刚开口,已见哭腔: “许绾……你是许绾,你……你竟然活下来了?”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采薇啊,你,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你过的好吗?” 采薇抓着她的衣摆,略微脏污的手在许绾干净的衣裙上留下一点印子,许绾却不曾反应,唯有裴珩,看得眉头紧锁,他危险的眯了眯眼,当下,身侧侍从便迅速上前,将采薇狠狠扯开! “不要闹事!这位是陛下亲封的定安郡主!岂可容你近身!” 侍从呵斥,采薇却愣住了。 郡主…… 郡主?她竟是郡主,这怎么可能呢? 采薇的呼唤,让许绾一瞬间感觉,自己又好像回到了军营当中,她的身体僵直,已然呼吸不上来,那恐怖而让人窒息的感觉,在她周围不断徘徊,不断提醒着她过往,那一段黑暗的过去—— 当年,许绾以罪奴的身份,被丢入了军营,她被关在了一个营帐当中,营帐当中很多人,一般是军妓,一般是罪奴,双方都没有人权,在这里,她们只是任人践踏的下等人。她还记得,当时,采薇是刚被人玩弄过后丢回来,她的身上,有很多伤痕。 青青紫紫,看起来狼狈不堪。 许绾心软了,她将自己藏起来的一块小药膏,送给了她。 采薇很感谢她。 她们就此相识。 采薇告诉她,这军营,就不该是人待的地方,让她一定不要反抗,至少,先将命保住,以待日后再脱了奴籍。 她的劝告,许绾听进去了。 许绾因此想了很多办法,想要逃离,采薇为了感谢她给的药,甚至于……甚至于代替了她,去伺候一个兵士。 但是…… 采薇终究是徒劳了。 因为,采薇刚被带走,就冲进来了一群人,他们直奔许绾而去,任凭许绾如何周旋,任凭她使劲浑身解数,都没有办法逃离,她无法反抗,或许,应该是说,他们根本就没有给她反抗的机会。 那群人,以最野蛮的手段,强行带走了她,他们拿布匹堵住了她的嘴,用绳子束缚了她的双手双脚,有很多很多人,她已经不记得多少人了,她只记得,她挣扎,反抗,最后拼死求饶,都没有办法。 她被折磨了不知道多久,最后,她被丢去了乱葬岗。 等她再被找回军营时,曾经,那一群跟她一起被关的罪奴,军妓,全都已经不知去向,据说,她们都被杀了。 一个人都没有留下。 她死了。 她们也没能活下来。 她从乱葬岗被找回时,已不是罪奴之身了,据说,太子已赦免了她的罪过,只是,仍然不许她回京都,她就这样,在军营等了一日又一日,那群凌辱过她的人,时常跟在她身边,总是用最粘腻最恶心最下流的眼神打量她。 他们虽不再敢碰她,但是……每一日,他们都会来到她面前,对她说一些极为露骨卑劣的话。 有的,甚至于会暗自对她用刑罚。 她曾试图求助营中的将军,试图求助其他人,但是,不管她用什么办法,他们总是无法帮到她。 她求助的将领,会马上被调走,亦或是会视而不见,她求助的士兵,第二日,就会莫名其貌暴毙。 她没有办法。 她逃不掉,她的身边,充满了监视,充满了诡异,偏生,她的家人们,三年,三年以来从未去军营看过她。 面对如此强横的恶人,她如何能脱身? 纵然她有再多计谋,纵然她再厉害,也没有施展的余地。 而这些,于她而言,都是噩梦,在夜晚,她每每闭上眼睛,脑中浮现的,都是这些黑暗的过完,每一个人,她都印象深刻。 他们的声音,也是仿若烙印在了她的灵魂一样! 她根本就忘不掉! 每一个人,她都无法忘记! 因为没法忘记,所以,采薇出现的那一刻,许绾就听出了她的声音。 她的目光,落在了采薇身上,看着她被侍卫扣押,她一语不发,只是走了过去,让侍卫退下,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她只是看着她,以一种几不可见的方式,摇了摇头,动作并不大,但足以让眼前人明白。 采薇瞬间抿唇不语。 许绾摸了摸她的额头,道:“你病了,先去休息吧。” 采薇垂下眼,点了点头。 一句话不说了。 两人认识,却似乎……并不相熟,裴珩盯着,探究的视线再度落在了许绾身上! “你跟她认识,她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不向我解释一下吗?”裴珩质问,越发不满,他发现,她身上的秘密,还真是越发多了。 “泛泛之交,没什么好说的,殿下未免管得太宽了一些。” 许绾冷哼一声: “你的雪儿,方才可是被我气走了,殿下不去瞧瞧?” 许绾说话带刺,半点都不愿意同他好言。 男人面色冷冽,越发沉闷,他终究,没有再开口,他猛然甩袖离开! 连头都没回! 一直男人的身影消失,许绾紧绷的身体才稍微放松了下来,她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采薇,一时间,心情复杂,采薇回望时,眼泪却是再也止不住。 二人的反应,并不像是许绾口中的泛泛之交。 此刻,在她们不曾注意的角落,那原本应该离开的裴珩,当下正凝视着这一切,他眼中寒意犹如实质,一双手攥紧成拳,骨头咯咯作响,森寒话音一字一顿:“寒鸦,去查查,这个女人什么来历,最迟明日,孤就要知道,她的身份!” “是!” 黑影出来片刻,旋即又隐入了黑暗当中。 夜色随之降临,被围起的房舍棚子,有着咳嗽声,有着鼾声,还有着说话声,此番各种声音混杂,许绾看着已经黑下的天,已经歇下的众人,良久,才终于来到了采薇身边,她站在她面前,尚未开口,采薇却已经先一步跪下。 “对不起……许绾,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