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白月光黑化了》 第91章官商名单 黄昏,风邪和宛不约而同准时回到墨水酒家,迎接他们的,是一桌丰盛的晚餐。二人似乎没有习惯在人前用餐,在赵月无害单纯的笑容下,勉强入座了。 风邪吃得很快,似乎食物就像流水一样,滑入肚子就行了。而宛则吃得很慢,很优雅,乍看似高贵的千金大小姐。然而最慢的却是赵月,她每种菜都浅尝辄止,呆二人放下筷时,赵月也就停止了用餐。 “难道叔的手艺退步了?”守在一旁的丁一看在眼里,眉头纠结了,待收拾碗筷时,细声问赵月,“姑娘觉得这菜味道如何?” “嗯,还行。”赵月接过宛递上的丝绢,轻拭了拭唇瓣。 “那姑娘为何……只吃了一点点?”丁一关切地问,突然话音一紧,“姑娘哪儿不舒服吗?” “呵!”赵月瞧着他,忍不住轻笑了,心中却是幽幽地叹了口气,以前和小高一起忍饥挨饿,吃什么都是香的,现在小高生死不明,再美味的食物对她而言,不过只是裹腹,同样如此,却再也不觉得美味了。 小高,可好? “你别想多了,店里生意好,表示丁叔手艺有所长进了。”赵月安慰道。 “那我做的新茶呢?”丁一小心翼翼地问,赵月这才看到旁边未动的茶,牛奶煮红茶,其实就是现代的珍珠奶茶原味。虽然落在这个时代,技艺没那么精湛,但胜在原料极纯,味道也就自然极了。 只是赵月一直爱喝清茶,也喝纯牛奶,但不爱喝这奶茶,不过是为了增加店里的新花样才配置的。 在丁一的期盼下,赵月只得喝了两口,“还行,只是……煮久了点。” 丁一倒也不恼,反而兴奋地应承下次会改进。 看着座无虚席的大堂,和轻快穿梭的伙计,赵月压抑的心情也渐渐淡了几分。她的到来,影响了墨水酒家,而墨水酒家的气氛,也反过来影响了她。 然而,她要做的,不仅仅是影响一个小店,也许,是一个镇,一个县,一个郡,甚至于一个国。 但愿,不会影响到历史这条长河。 宛和风邪品着这丝滑清香的怪异茶,一同注视着面前这个沉静如画的女孩,心中升起异样的情绪,开始有点理解为何自己的主子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吸引了。 她静时如一副绝美的秘境画卷,引人入胜;动着如万里长空,灵星闪烁,风卷残云。 被吸引的除了他们,还是柜台后的那一位,他一直用讽刺和惊疑的目光盯窗边盘坐的女孩,心里一直掂量着,纠结着。 是夜,回华月斋后,赵月歇下后,一条人影与夜色融为一体,如流星般射了出去,另一条轻灵的身影则跃上假石上,气恼地跺了跺脚,“风,你等着!” 次日,两份牛皮卷递到了赵月手中,是商贾和官宦人员名单,赵月扫了一眼,心中惊讶于他们的速度,表面却波澜不惊地收了起来。“辛苦你们了,先去用上午茶吧,不懂的我再问你。” 风邪和宛相视无语,虽有千万疑虑,却也无法开口去追问。 待二人离开后,赵月请丁一唤来了李水。恰逢此时未到用餐时,李水虽有不满,倒也不是很恼。赵月虽然不识字,但看过他的账册,字迹工整,且听丁一热心描述,才知他管账确实很有一套。 不管有多晚,他都会把当天的进出账结算得一清二楚,并且能把成本和利润分得清楚,且每天都做好对比。 在这个没有万能的计算机时代,就必须要有一颗极为细心的头脑,李水恰好就是这样的人。 此刻,他看着赵月递上来的名单,快速扫完后,刚开始是不解,而后变成了惊讶,最后变得惊喜,等细看第二遍后。他拧紧了眉头脸色难看地瞪着赵月,“你这是什么意思?” “能看明白吗?” “自然!”李水被质疑口气有些恼了,“这份是整个墨水县商坊商贾的名单,虽然是韩国文字,但我还是能读懂的,我可是自小熟识各国文字的。” “哦?”赵月挑了挑眉,韩国?这份是风邪的吗?瞧这字体飘逸潦草,应该是他的风格。“那另一份呢?” “墨水县所有官员的名单,详细注解了官员之间,上下级之间,以及与商贾之间,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李水一口气说完,目光更加阴冷了,咄咄逼人道:“小丫头,你收集这么多秘密,到底想干什么?” “秘密?”赵月捕捉到他用的字眼。 “商贾这方,足以让他们的商坊毁于一旦,家破人亡;而官宦这张,足以让他们摘掉脑袋,所犯之罪株连九族。”李水越说越激动,声音颤抖,眼圈通红,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恐惧。 “哦,有这么厉害?”赵月有些讶然,接过牛皮卷,满满的一大张,却是一个字都看不懂。 李水见她盯着发呆,恼道:“君子取财有道,你这丫头想走歪门邪道,我可是不会帮你的。” “怎么?你不爱财吗?”赵月讽刺一笑,“别以为你私饱中囊,就没人知道,你那点小聪明,瞒瞒丁叔还差不多,想瞒我,哼……” 李水闻言脸色通红,指着她许久说不出话来,最后羞恼道:“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比你聪明。”赵月冷视着他,直到他不敢直视地垂下头下,才好心地解释,“你的账是做得滴水不漏,但你不知道,任何虚伪的完美,本身就是漏洞。” “你到底是什么人?”好半天,李水鼓起勇气问。 “等你够聪明的时候,你就能懂。”赵月捧茶喝了一口,不顾他的惨白脸色,淡然道:“现在,你明白自己是什么人就行。” 李水被她的话逼得又难堪又恼火,仿佛自己一个热血少年被她剥得一干二净,所有的隐藏都被无情地坦露出来了。他几次想拔腿逃出去,双腿却似灌铅般扎在地上,无法动弹。 这种莫名又矛盾的感觉难受极了,以致于他的脸都快成紫色,许外,才咬牙憋出了一句,“你叫我来到底要干什么?” “给所有人写一份帖子,请他们半个月后来墨水酒家用餐。” “啊?”李水脑袋一嗡,许久才反应过来,脑海闪过各种念头,很快欣喜道:“我明白了,这招真是太好了,有了他们的宣传,咱们墨水酒家的生意将更加火红。” “呵!”赵月的反应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浇在李水身上,扑灭了他的兴奋。他在墨水酒家呆的时间虽然很短,起初也对那个神秘的幕后老板非常崇拜又惊讶。但从丁一和丁叔及伙计的口中,似乎渐渐察觉到一种认知,也越来越不愿意承认,也许这个小丫头,就让这么大的酒楼起死回生,她的脑袋里装的奇思妙想,绝非他力所能及的,尽管很丢人,但他仍然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要……” “你别问,仔细记着我说的就是了。”果然,赵月懒懒地打断了他的话,“帖子上注明,拿着此帖子可抵三十两银子,不可抵本店特价菜及酒家。” 这次李水没敢再追问,神色严肃,似乎将她的话一字不漏地刻入了脑中。赵月又说了几句提点的话,李水也没有反驳,见她似乎说完了,便思了思迟疑道:“我有个想法……” “嗯,说!”赵月满意地抿了口茶,她要的就是既服从又有自己主见的人! “可否让他们带家人一同前来,这样我们的生意……” “你的目光可以再长远点。”赵月轻轻一笑,“你要善于隐藏自己的急切,一旦用意被人察觉,他们就会退缩的!”说着伸了个懒腰,赵月开始起身,“有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心痒了,帖子发出后的这段时间你好养精蓄锐了,别熬太晚了。” 被人打击总是不好的,尤其是似懂非懂的时候。在赵月面前,李水觉得自己像刚出生的婴儿,摸着墙还不敢走。 两日内,帖子全部准备好了。赵月没提示李水该怎么送去,但他到底是个生意精。让丁一带着店里所有伙计,五六人穿着绣着墨水酒家统一的服饰,跑过大街小巷,翻山路,穿村庄,愣是在三天后,将所有帖子送了出去。 这日,赵平安一家终于如愿以偿搬入了镇内,华月斋对面的小院落内。虽然不用种田耕地,王氏到底还是带了三个婆子,四个家丁,两个丫头。再加上上门贺喜的小官小商,一时间倒也十分热闹。 少了柳氏,王氏傲气十足,再加上被人一口一个官夫人,叫得她心花怒放,几乎觉得是麻雀飞上枝头成凤凰,再不久就会飞上天了。 赵月被爆竹声吵得有些头疼,丢掉手中摆弄的棋子。身边的宛极懂观颜察色,贴心道:“这几日姑娘未曾出门,要不要去街上玩玩?” “都玩腻了。”镇子本不大,秦霜早就带她转遍了,还有什么好看的?秦霜,不知道他到哪了?回宫了?还是…… 每次只要看到她唇角带笑,宛便知她该退出去了。刚出门,迎面碰上了风邪。他视若无睹般让出路,待她刚走过,正欲进去,宛一把拉住了他,“你进去干嘛?” “你似乎管不着吧。”风邪盯着衣袖上白皙的长指,黑白相衬分外鲜明,宛若顺着他的目光一瞧,顿时如触电般松开了,俏颜一红,恼道:“姑娘这会乏了,怕是要休息了。” “好吧。”风邪耸耸肩退出一步,目光从她脸上一扫而过,“你脸红的样子比较好看。” 呃?宛瞪着面前黑衣男子离去的背影,反应过来后气得一跺脚,身影如虹般射去,同时一把短刀出现在手中,“去死吧你!” 第92章有客来聚 华月斋内,叮门声轻却清晰,不多时,里面传来懒懒的回应,“什么事?” “墨水村李家李金李水在门外,姑娘是否接见?” “呃?”声音微亮,“正好,你去备茶,让宛去接他们进来!” “是!” 门前,两道人影在紧闭的大门前徘徊。 “你去敲门!” “不,我……” 沉重的大门“吱呀”一声,如蝶翼般轻巧地打开了,一少女如轻烟般袅袅走了出来,惊得门外两位目瞪口呆,心中暗思这门怎么就自动开了? “李家兄弟是来看我们家小姐的吗?”开门的正是宛,她唇含柔笑,面似桃花,愣是叫李金李木看得两眼发直,见过水灵的,还没见过这么有风情! “姑娘请二位进去坐呢。” “嗯嗯,好!”二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李木脸红耳赤,直觉盯着人家姑娘看实在是太不礼貌了,倒是李金摸了摸脑勺,咧嘴一笑,“姐姐你实在是太漂亮了!” “呵呵!”宛忍不住如银铃般笑了,这耿直汉子的赞赏实在令人愉悦,可比那黑冷傲的藐视舒坦多了,哼,怎么又想到他了! 领二人过院入宅,李木被院内的奢美惊得浑身不自然,几次想将李金拉出来,而李金却把全副心思落在观赏之上,他便越走越慢,最后远远落在了后面。 “这宅子可真漂亮啊。”李金却是赞叹不已,“月丫头真的住在这儿吗?” 宛还未来得及回答,一个娇小的身影突然从假石上跳了下。 “啊,小心。”李金反射性在伸手去接,女孩恰好被他稳稳接住了。 “李大哥!”赵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去接她,青年憨厚的脸上满是喜悦与真挚,令她的惊恼瞬间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种被哥哥宠溺的幸福感。 来到这世界,第一个令她感觉心暖的,是小高,第二个,便是李家兄弟。搬到这里来,除了丁叔丁一来瞧过外,她那个叔叔赵平安,从来都没有真心来看望过她,没想到,李金李木竟然会来看她。 “小月今日本打算去看你们的,没想到你们来了。”赵月从李金怀中滑下来,挤进假石内拉过李木,再牵过李金,“大哥,木哥哥,快进来。” 李木木讷地笑了,随之坐下,却依然很拘谨。 风邪及时端来了茶水和点心,点心是丁一送来的,茶水未开,炉中已放了上好的炭。此时天气愈冷,茶炉一上,整个室内顿时温暖了几分。 赵月给二人拿了点心,茶也就开了,一盏茶功夫,也从李金的口中得知了他们的近况,以及今日所行是来给赵平安送乔迁贺礼的。 赵平安如此顺利地当上了墨水镇镇长之职,出乎了李老头的意外,为了墨水村的村长之职,赵瑶这颗联珠便成了整个墨水村争夺的宝贝。赵平安原本为了镇长一职巴结李家,并且十分中意李水的,但如今世局可不同了。 然而,李水以前还只是瞧不起,现在却是宁死不成,说什么逼他娶赵瑶,他宁愿被逐出李氏一族。 “这可把我家老爹气晕了!”李金哈哈大笑地用苍老的声音道:“呵,你小子现在攀上个破掌柜就了不起了,还敢抛爹弃祖了!” 李金演得有板有眼,惹得赵月咯咯笑了起来,李木脸色又白又红,几次欲打断李金的话,“大哥,这些事在小孩子面前说不合适吧。” “是吗?”李金笑问赵月,“你听不听得懂?” 赵月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李木却是急了,“我……你们……我去……” “嗯!风,你带木哥哥去转转!”赵月体贴地温笑道。 李木随风邪走后,李金望着他的背景挠了挠脑袋,“嘿,这小子,来之前非说要来看看你,我说时辰不早了,得先去你叔叔那,兴许在那里能碰到你,他愣是不肯,非要先到这儿来瞧瞧,这不,瞧上了又跑了。” “大约是木哥哥不习惯吧。”赵月笑着替他解围,到底兄弟性子不同,李金与兽夺食,必然习惯危险陌生环境;李木整日忙耕作,得一方平静,也被围困在安然之中,自然难以放荡自在。 “呵,兴许是呆会要去向你叔叔提亲,心里打鼓呗。”李金笑道。 李水不乐意,李老头却不死心,非要争一争,李金是猎户,虽然能养家,但仍然不受重视;李火不成器且年纪还小,自然不行;李木有田有地,将来若能势,村长早晚都是他李家的。 “哦!”赵月点了点头,心思也明了,却是打趣道:“李大哥为何不去求娶呢?” “嘿,得了,让我娶个母老虎养在家,我还不如抓只老虎养着玩。”李金大手一挥大笑道。 “母老虎可以生好多小老虎啊。” “嘿,那倒是,我应该抓一公一母回来,就可以生好多了。”李金仿佛得到了提示,恍然大悟地直点头,“丫头你要是喜欢,我到时候送只给你玩玩!” 赵月无语地傻笑,这家伙还真是不解风情啊。门外传来宛忍俊不禁的咯咯失笑声,李金听罢,不解地抓抓头,似有些脸红。 二人随意聊了几句,隔街的爆竹声益发响了。 李木终于回来了,赵月这才意识到他今日穿着果然比往日整齐得多,然而怎么看,都不见他有半点喜色,反而被一种悲凉之气笼罩着。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强扭了多少对夫妻,又埋葬了多少幸福! 赵瑶兴许不美也不温柔,若嫁一个像赵平安一般图谋前程的人,婚后必定又是一个王氏,但若是李木,兴许能成为一个好妻子呢?李木虽然笨拙,但不愚蠢,赵月能看得出,他有他的执拗和自尊。 只是她也想不透,李水瞧不起赵瑶,二人确实不在一个档次,可李木他为何也如此抵触赵瑶? “风,公子之前让你办的事,你办好了吧。”赵月突然问道,门外立即传来风邪的回答,“是的,现在要取出来吗?” “嗯。”赵月接着道:“你去帮我去备两份礼,你拿一份,以公子名义送去;给宛一份,以离少爷名义送去。” 门外同时传来两声讶然,片刻,风邪低声道:“这临时备礼,姑娘可否提示!” “公子离开前备了不少好布料和饰品,就从那里拿吧。” 风邪和宛闻声同时走了进来,宛面色疑难,“公子之物,我等不敢擅动!”风邪接过话道:“那是公子特意为你备的,他叮嘱过只可替你裁衣的。” “既然是给我的,那现在我说了算!”赵月突然迸发的气势,令在场所有人都不禁一颤,无形的压力仿佛令他们不敢造次。 风邪最先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顺从地离开了。不多时,已捧来了四缎色泽绣功极佳的料子,宛接了过去,风邪拿出一个锦盒递给赵月。 赵月打开盒子,里面正是赵平安在墨水村的房契和田产,她虽不识字,却依稀分得清,好在风邪已然分成两层。她在李金和李木面前拿了出来,继而分成两份,分别递给了李金和李木。 “这是……”二人虽不似李水那般胸有点墨,但大抵还是认识的,看罢吃惊不已,“月丫头你这是……” “赵宅虽然不算好,但李大哥迟早是要自立门户的,你想养小老虎,小野猪什么的,就不愁没地儿了。” 李金一听急了,“这……这么多宅子,给我?这可使不得!” “木哥哥喜欢种田耕地,想必这些对你有用。”赵月没理会他,对李木笑道:“我叔叔若是把瑶姐姐嫁给你了,那自然田地又回到他手上了,若没有,那是他们没福气。” 她这是在替他们兄弟俩加筹码吗?风邪与宛对视一眼,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情绪,这丫头,到底是精明过头了,还是傻得出奇? 李木这次比李金懂得快,他脸色刷地又红又白,愠恼地丢掉手中的田契,“我不要!” “你不要种田还是不要娶妻?”赵月话锋转然一冷,“木哥哥好大的本事了?敢违抗父母之命了?敢丢弃小月的好意了,是不想要我这个妹妹了吗?” 李木眉头一挑,两眼陡然瞪得老大。在面前女孩澄亮如湖的眼瞳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卑微、狼狈。是啊,他有什么资格不要?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要? 面前这女孩,没有半点同情与施舍,反而以一种冷漠的姿态在睥视着他。 是的,他李木不懒不惰,不笨不傻,为何需要同情与施舍!在田地间,他一手遍布食物的种植与收获;在旷野间,他眺望盈盈绿野与金色麦浪;他孤独,但他自信! 可在他内心,那一牛背上的一抹小巧的身影,那一曲轻快的歌谣,似乎要淡化了,远离了。 一行五人,宛与风最前头,李金牵着赵月在中间,李木捧着从牛车从拿下来的贺礼,一齐走进了赵宅。 门口挂了幅大大的牌匾,见赵月打量,宛细心地解释,“镇长府!”赵月听罢差点嗤笑出声,不过是栋两进两楼的小宅而已,竟敢安个“府”字。 接客的,竟然是赵瑶,赵文和赵武,看见赵月,赵瑶面露仇恨,赵文眼露精光,赵武则是呆了。 好在赵平安及时出来了,客套地将他们分别迎了进去。风邪与宛被迎为贵客,赵平安将他们带入内室,李金李木与常客,王氏将其带离,而赵月被会遗忘在外面,无人搭理。 满院的张灯结彩,似乎并没有因为少了两个人而逊色多少,整个儿红的发紫,再也不见那片常青的翠竹。 所谓长情,原来抵不过如此浅薄的荣华! 第93章乔迁喜宴 镇长府。 赵月坐在走廊栏杆上,轻晃着腿淡然望着一张张虚伪客套的脸,仿佛这一切不过是一幕影视,而她不过是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这样的平静没持续多久便被打破了,随着脚步声而来的,是一声不礼貌的大叫,“喂,你就是那个臭丫头吗?” 赵武,愚蠢又没教养的小子!没想到第一个来招呼她的,竟然是他,王氏,到底是太忙了?还是沉得住气啊? 赵月没有回头,懒懒道:“有事?” “吓,你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赵武顿时恼了,哇哇大叫道:“那个杂种不在了,你就不怕我打死你!” 杂种?赵月陡然回过头,眸光如电般逼视着他,冷冷道:“闭嘴!” “你……你……”赵武从没见过如此冷冽的目光,即便面对他的盛怒的父亲,都没有让他怕得想哭过,他有种感觉,再不走,他一定会被打死的。“我……我要告诉我哥哥,让他打死你。” “滚!” 赵武连滚带爬地跑了,赵月望着他的背影,眸光冷若冰刀。 不远处巧妙隐藏在柱后的两人收回了目光,正是风邪和宛,二人面露异色,相视后宛幽幽道:“你刚刚看到了吗?那丫头……” “气势非凡,堪比公子。” “之前我一直不能理解,我家少爷为何会对一个小女孩如此重视,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保全她。” 风邪没有说话,将目光再次静静落在远处女孩身上,此刻的她抵不过身边的一盆常青绿植,骤一眼,便叫人觉得有种遗世般的孤独感,心酸感骤然涌入了他的心头。 在这个连活命都难的乱命,他以为自己早已忘却了情感! 耳边少女继续道:“我和若从小跟着少爷长大,自认了解他,其是他把我留下,我是千百个不愿,现在,我似乎慢慢开始懂了,这孩子,有种莫名的力量,可以轻而易举在影响比她强,比她大的人!” “是的!”风邪无意识地答着,突然身影动了,宛浑身莫名一紧,目光便捕捉到了两道人影。 赵文,赵武,正气势汹汹地朝赵月赶去,眼看那丫头就在不远处,却被一道黑色的人影挡住了,“你是什么人?快滚开,小爷我忙着……”赵文话未完,却被一只大手挣住了脖子举了起来。 “你……”话音未完,便被无声无息扔在了地上,身边的赵武吓得浑身颤抖却是说不出话来,眼见一位美若天仙的少女出现在面前,顿时欣喜地张开了手,“仙女姐……” 冷寂被打破,赵月回首望来,对淡然如水的风邪和宛,“小姐,我等失职,让你受惊了。” “哦?”赵月微微掀眉,对二人的态度似有疑虑,片刻绽出单纯的笑容,“两位哥哥怕是累了,就让他们在这睡会吧,咱们……去吃点好吃的。” 这孩子,天使外表,恶魔心眼呐! 中午时分,席已摆上,大部分客人都来了。巧合的是,花柳酒家和墨水酒家贺礼竟在最后同时进门了,代表花柳酒家的,依然是那个肚大耳肥的家伙——柳氏的远房堂叔。 这会见到他,赵平安脸色苍白了,但见到墨水酒家的代表,脸色惨淡如灰。 赵月也没想到,代表墨水酒家的来人,竟然是李水。前几日丁叔问过她,她说让他随便看着办。她想过如果李水来,对墨水酒家绝对是有益的,李水当上墨水酒家的掌柜,早已传遍了整个墨水镇,而他拒绝娶赵瑶的事,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也是家喻户晓的事。 无论是好名声还是坏名声,只要捧得高,就能起到独特的效果。 但李水……他自视清高,她本没想要扼杀一个人的自尊。 不过此时看来,李水在个人修养上,似乎又上了一层楼,依然的自傲,却不再目中无人。 纵然赵平安难堪极了,他依然礼貌地寒暄,礼节上不失分寸。在赵平安强忍着将他引向县长时,他却随意几句后,便抛下他径直朝赵月走来。 赵月单人一桌,左右是风邪和宛,对面是李金和李木,而剩下的一桌恰好还没人坐。李水坐了上来,对赵月点了点头,微微行了个礼,而后便坐了下来,再和李金李木打了声招呼。 他的这一举动令四周的人既惊讶又不解,私下细细议论起来,大多话题有关赵瑶的亲事,一时间,赵平安原本的喜有多重,憋屈就有多重。他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笑也不是,恼也不是。 赵月垂自轻笑地摇了摇头,再看向李水,却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不由得浅笑道:“今个儿不忙?” “忙!”李水才觉自己一直盯着别人看有多么失礼,慌然捧茶就喝,却是呛得直咳。 “你这小子,急个什么?你们酒馆老板不会连水都舍不得给你喝吧。”李金伸过大手爽快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要是太累就回来呗,老二已经帮你顶上了,赵叔也同意了,爹不会为难你了。” 李水一听咳得更厉害了,原本白嫩的脸越来越红,好在饭菜及时上来了。 赵家因王离的到来,狠狠地奢华了一把,这次荣升来得太过快,赵平安为了面子,硬是低价抛弃了墨水村的根基,换来了现在的荣耀。手头积蓄已不多,为了这次请客,他已倾尽了所有的财物。好在,有付出就有回报,反观这次收的礼,便是大大的值。 果然,上位必有油水,哪怕只是个小小的镇长,即使还没开始剥夺百姓那一层,就凭这身份,也已博得了头彩。赵平安思着,心里安慰多了。 不过,吃过丁钱的手艺后,再来吃这赵家的饭菜,还真不是一般的差。 赵月随便吃了几口便起身离席了,她原本懒得搭懒赵平安,但他却是给风邪和宛赔笑后强行拉过她,意图从她口中打探秦霜和王离的消息。赵月连续几个不知道后,风邪的身影已出现在门外,忍耐不住恼意的赵平安只得放开她,任由她离去。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她到底有什么能耐?”看着一男一女守在赵月身后,不紧不慢朝外走去,赵平安忍不住喃喃自语,刚出门,却不料见李水也追了上去,与他擦肩而过,竟然连看都未看一眼。 李水一离席,不少人竟然也跟着离席了,很快就有人截住了他。 “李家小子,你在墨水酒家当差,可知他们发的那帖子是什么意思?”一群人围了上来,李水眺望着赵月的背影消失在对面那华美的大门内,微恼变成了失落,耐着性子微笑道:“各位大人好,我们的意思就是帖子字面上的意思,各位若有兴趣,到时赏脸来我们墨水酒家看一看就知道了。” 果然,那丫头算计得对,人都是既好奇又多的,说是十五天后,怕是早就按捺不住了。之前他和丁叔还担心帖子上那白送的资金问题,就近日看来,花柳酒家一落千丈,即使挣扎故意打压他们,也并没有影响他们日益红火的生意。 回到华月斋没多久,丁一便送来了食膳。他是个热心情又没心计的人,说是李掌柜惦记着她在赵家没吃好,怕她饿着了。 赵月笑了笑,李水那小子果然聪明,利用丁一来表达他讨好还是感谢的意向?看来他今日去赵平安那,不是委曲求全,而去是耀武扬威的! 丁一还没走,竟然有几拨人来拜访,不过不是找她,而是找风邪和宛的,目的和赵平安一样,大抵是想和他们的两主子套近乎。 风邪和宛一如既往的不亢不卑,不冷也不热,仿佛他们本就是下人,并没有将客人迎进房,而是在门外便将人打发了。直到李金李木的到来,他们才将二人请了进来。 李木与赵瑶的婚事定下了,年前下聘,春节一过便迎娶过门,他除了说了句感谢后,便沉默不语地喝着茶。听着李金和赵月的谈话。 李金原本是来告诉赵月,他收下她的好意,但不能白收,他打算将打来的猎物送给她。 “我哪吃得了那么多,你还是拿去卖给墨水酒家吧,最近他们的需求可能会增多,你要多备些。”赵月拒绝并提点道:“这事,你可以去问问李水的意思。” 李金倒也没纠结,笑着又闲聊几句,吃了点心喝了盏茶便唤李木离开了。赵月将二人送至门外,直到牛车离开后才回房,刚欲关上门,却见对面一群小孩叫嚷着。 “夫人,小姐,求求你们施舍点吧,我们已经饿了好多天了。” 十来蓬乱头发的孩子,穿着破烂的衣裳,光着脚,围着王氏和赵瑶哀求着,王氏拿扫把舞着追着他们打,赵瑶双手叉腰骂骂咧咧。 这一瞬间,一个瘦小的身影涌上了赵月心头,她的心顿时如针扎般痛了起来,眼眶中的泪陡然滚了下来。 小高!那个曾经为她乞讨,为她偷食,为她求人,为她拼命的小男孩子,他在哪? 她不敢再看,回首,一院的华美,满室的奢华!这是,她置身的家! 为了这个安稳的家,她就这样抛弃了小高? 不,他会没事的!她相信秦霜,她该相信他,对吧。 那些非但没讨好饭食还而挨了一顿打的孩子,在大门合上前看见了她,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疯了似的跑开了。 赵月陡然抓住了大门,回头看向身后的风邪和宛,“请你们,去将他们带过来。” 第94章光明偷袭 一盏茶后,一个小男孩被丢在了赵月面前。 “小姐,这些孩子太滑溜,只抓住了这一个,其余的都跑掉了。”宛温柔的嗓音,与她之前丢人的粗鲁动作天壤之别。“风追去了。” 看来风邪一向习惯谋定而后动,赵月点了点头,望着面前浑身颤抖的小男孩子,“你吓到他了,先去拿点吃的来。” “呃?”宛挑了挑眉,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合格的下人,却总跟不上面前小女孩的思维,似乎她永远也无法掌控她的心思而第一时间服从她的命令。少爷纵然心思诡异难探,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常常摸不着头脑。 宛走后,赵月温声安抚道:“你……别怕,我只是……怕你饿了!” 面前小男孩讶然抬起了头,二人一见面,顿时讶然叫了出来,“是你!” 这小男孩正是那日向她讨钱救娘,后来秦霜替她娘办理后事的小孩!此刻见到赵月,他陡然泪如泉涌,哽咽地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跪在地上哭。 “好了,别哭了。”赵月从来没哄过孩子,她有些手足无措,“我记得,你好像叫……叫什么来着!” “小……九!”他努力止着抽噎说着。 “哦,小九,你现在住在哪呢?” “我就住在……”小九原本很兴奋,突然住嘴了,怯怯道:“姐姐,你……你放过我们好不好,我们不是故意在姐姐面前讨饭的。” “呃?”赵月不解道:“什么意思?” “姐姐抓我们,不是因为我们在姐姐面前讨饭了吗?”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老大规定了……” 破屋内,聚集了所有流浪儿,为首高大男孩一脸严肃,“小九现在被老大的姐姐抓去了,我去救他,如果我没回来,你们就跟着老三,继续帮老大守护好姐姐,直到老大回来。” “姐姐这么坏,我们不要再守护她了。” 一声响起,仿佛一颗石子丢进了平静的湖面,在守护与打击中掀起了激烈的争吵。老二老三气得大喝大骂都没能压住,场面彻底混乱了,谁也没有注意到破门外站着的两个人,一个急着要闯进去,却被另一个拽着。 “姐姐,他们竟然敢……” “别急!”身后的女孩淡淡道:“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是什么意思,他不懂,但他却莫名地听话了,只是焦虑而愤怒地站着,看着里面闹哄哄的一团。 约摸半盏茶功夫,里面终有吵出了结果,一个小男孩子被隔离了出来,激动地叫道:“你们就这么怕他吗?他已经被抓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一群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本苍白的脸因争吵而面红耳赤,这会一阵红一阵白的,前面的老二冲过来一把揪住了他,“小马子,老子念你是老大同村的小伙伴,才在你奶奶没死的情况下收了你,你竟然敢背叛他,找死吗?” “不,不要打我。”小男孩子吓得往外窜逃,乍见门口立着的女孩,惊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姐……姐姐……” 赵月望着屋面一群呆滞的小孩子,似乎没有看见面前跪着的小马,牵过身身边的小九走了进去。 这些流浪儿虽然有不少见过赵月的,但都是远远看着,从来都没有如此近距离看过,眼前女孩衣着素雅整齐,温柔如水,明明年龄有不少比她大的,却令他们不由自主地喃喃叫道:“姐……姐!” 小九在得到赵月的允许下,欢快地跑了过去,将手中的油包塞给了老二老三,扑鼻的食物香味顿时抓住了所有孩子的注意力,在他们咽着口水小口吃着这来之不易的食物时,小九已一口气将所有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而门口的小马,抓住机会逃了出去,赵月不着痕迹地打了个手势,阴暗处某道人影离开了,黄昏的最后一道余晖泻了进去。 流浪儿们分享完食物,立即动手将四周整理得干干净净,将赵月迎上了一个铺了破旧毛席的石块上坐下。然后一个个既兴奋又腼腆地围着她,问些无关紧要又天真的话。 看着他们活得如此艰难却不失孩子单纯的本性,赵月的心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住,直到被他们欢呼地送出破屋才重重地喘了口气。 “那儿又臭又脏,小姐既然受不了,为何还在呆在那儿?”陪在身边的宛出口叫道。 “为何?”赵月自言自语般轻笑了声,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宛的问题,沉默了片刻,在宛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她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却听她说道:“你去帮我买个大院大,简陋点没关系,越大越好!” “呃?为何?”宛问完,对上赵月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眸,骤然一惊,几乎无法控制般垂下了头,“是,我马上去办。” 宛走后没多久,风邪便进来了。女孩正坐在案前,拿着笔毛在绢布上画着什么,近看,却只是一根根的线条。 “可有收获?” 风邪面露讶色,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和小马接头的,是墨水村的李火。” 言简意赅,很好。赵月收笔,微微偏头未抬起,似乎在等待他的后话,面前男人在内心微微叹了口气,“指使李火的,是另一批人……” “你能搞定吗?”没收到回答,赵月抬起了头,却见男人有些狼狈闪躲,不然得笑了。 “你笑什么笑?他们可是冲着你来的。”风邪自认被一个小女孩气得想笑又想跳并不是件光彩的事,但却忍不住开口恼道。 “是人都要吃喝拉撒。”赵月似好心地解释般慢悠悠道:“墨水镇也就两家客栈,花柳酒馆内乱已起,只要稍微引导一下我那个王婶,想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吗?” 风邪微微一愣,“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最擅长偷袭吗?正常情况下,兴许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赵月微微一顿,抛了个你还不懂就是个白痴的眼神,风邪终于懂了,恼道:“我那是光明正大的偷袭好不好?” 赵月挥了挥手,“行了,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得到老鼠的都是好猫。” “你到底想做什么?”风邪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一直以来压在心底的疑问。 “呵!”赵月敲了敲笔,望着面前案几上的绢布,“你瞧瞧,你看到了什么?” 公子文武双全,笔墨极佳,她这幅廖廖无几的线条,能看得出是什么鬼东西?等等,他的不屑刚扬上唇角,陡然呆住了,继而惊讶地瞪着面前的女孩。 素绢,黑线,简单的笔画,竟分出了天下的大势!这丫头,天啊,她到底是什么怪物? 韩、赵、魏、楚、燕、齐……即使一个字没标注,风邪也能看得明白,帝王霸业下,血流成河;狼子野心下,国破家亡!而她,竟如此淡然地画出了天下这盘浩瀚而残酷的局势。 韩已不在,赵危在旦夕,接下来……高高在上的君者尽不及一个乡野村姑,不,是小姑娘。 一瞬间,风邪仿佛置身在遍地狼烟中,满目疮痍间!哭声,惨叫声,不绝于耳,仿佛尖刀划在心口中,而他,却只能闭上了眼,挥刀! “大势已到,无非恩仇,韩风,去吧……” “嘿,你怎么了?”宛调侃中含着讽刺的声音响起,身边的男人这才恍如惊梦,不自觉已是满脸泪痕,而案几上的图已不见了,那始作俑者…… 宛似乎没空理会他的失态,轻快般走至茶几边悠然喝茶的女孩。“回小姐,事情已经办妥了,这是房契!”见赵月接过,连忙补充道:“花柳酒馆的东家迫不及待想出手。” “嗯,办得不错。”赵月微微一笑,递给了风邪,将房契递给了风邪,吩咐他如数将钱还给宛,宛一听便急了,连推不用了。风邪似乎恼她之前被她瞧见自己的失态,愣是将钱塞给了她,“这点小钱我家公子付得起。” “切,我家少爷也为小姐准备了很多好吧。” “你家少爷能跟我家公子比吗?”风邪一句话堵得宛脸红耳赤,憋着气说不出话来。 看着他们像孩子一样争执较量,赵月忍不住会心一笑。“你们继续,我饿了,大抵丁哥儿快送来了。” 丁一没来,李水来了,替赵月布好饭菜,在她开始动筷后,便告知墨水酒家今晚的状况。其实这些事根本没必要李水来解说的,但他实在是太兴奋了,仿佛不拿出来跟她分享,便憋得慌。 墨水酒家不仅吸引了本县的客商,更是引来了邻县的旅商,甚至有些奢靡之人竟不远千里而来,只为品一品声名远播的菜式。 “墨水酒家目前已是爆满,如果没有下招,怕是会物极必反!”李水在一通发泄后,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嗯,别急。”赵月淡然一笑,“我自有主张,你且回去。” 呆李水走后,赵月叫来风邪和宛,“拿下花柳酒馆,还有多久?” “关键……不是钱的问题。”宛率先道:“花柳酒家一直是你二娘柳氏暗中撑着,大肆捞钱,现在瞬间断了顶梁柱,原是乱成一锅粥,好端下的,但……刚拿下了现东家的院落,有钱周转了,看似还能再撑一段时间。” 风邪见赵月陷入了纠结,幽声道:“小姐何须盘算,小的不才,虽然解决不了葬骨那些人,但解决掉花柳酒馆那柳胖子……” “葬骨?”宛惊叫声中,却听赵月冷然叫道:“不行!” 第95章之舫双双 次日,赵月将一群流浪儿安置在了花柳酒馆的后院,并从各镇和县估衣铺买来了大量的旧衣裳分派下去,而后指导他们如何自理生活。看着他们快乐得又叫又跳的,就连宛也忍不住笑了。 “有些事情很多人都能做到,但不会真心不求回报去做,不过这种不求回报的施舍,还是蛮让人开心的。”风邪淡淡道,虽然语气很轻,却也能听得出其中的感概。 “谁说不求回报了?”赵月哼笑道:“每个人想在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必须为自己的生存付出代价。”说着,她拍了拍手,示意他们安静,老二老三立即跑了过来,“姐姐有何吩咐?” 那极为乖巧又谄媚的样子,令两位大人不禁讶然,这群如祸乱之鼠的小儿,经她一手,竟然变得如此听话!就因为为他们提供了遮风挡雨的住所和几件破衣裳吗? “我说的话,你们记住了吗?”赵月声音略显低沉,透露出一股无形的压力。 “记住了!”两男孩立即异口同声道:“我们保证,整个墨水镇所有人来人往,绝对会在我们的眼皮之下,若有任何有异样的人,我们都不会放过他。” “嗯,用心就好,不必说出来。”赵月点了点头,“去吧,哦,吩咐他们,尤其是对待小马,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我们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的。”说着,老二老三行了个笨拙的礼告退,吆喝着小孩子们将以前的破烂衣裳重新加套在身上,穿上破鞋,拿着破碗木棍出门了。 “嘿,你这是……” 赵月仅笑却没有说话,还有什么人能比这些惹人厌又不起眼的小乞丐更容易潜伏呢?打听小道消息对于他们来说,是再容易不过了。消息不管在哪个年代,都将是最用价值的。 守护一个人,容易;守护一个家,难!然而在这争乱的时代,若不守护席之地,又怎么守住一个家?乃至一个人? 风邪脑海口出现了那张天下大势的图,图口那块墨点突然跃入了脑中,多日的疑惑在这一瞬间,仿佛突然清明了。 那儿是……墨水镇,亦或是墨水县!还是…… 公子夺天下,她却要守家! 小镇除了闻名墨水酒家而来的客商,表面每天都很平静。 赵月坐在墨水酒家二楼雅间,捧着茶烤着火,静静地听着来来去去的汇报。 王氏去花柳酒馆大闹了一场,意欲夺到花柳酒家的经营传,柳胖子见势不保,便急于出手想携本潜逃,然而本镇人有心想购,却碍于赵平安镇长之位不敢妄动。 三天后,花柳酒馆住店客人已全部挤入了墨水酒家。在赵月的提前指示下,丁一只引入了三个葬骨杀手,其余人等,委婉拒绝了。一时间,柳胖子熬不住,上门跪求丁钱买下他的酒馆,并扇着耳光骂自己以前不是人。 丁钱最近沉迷在赵月时不时教的菜式上,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倒是丁一最近赚红了眼,急急跑来找赵月,“姑娘,这么好的机会,咱们不能白白放过啊,找个人去悄悄拿下来,万一真叫你叔叔赵平安揽去了,岂不是既可惜又麻烦了!” “有胆拿下的人,没钱,有钱拿下的人,没胆!”赵月淡笑道:“你就放心吧,是咱们的他就跑不了。” 果然,熬到第五天,原本柳氏想木的价格已降到了三分之一!得手而归的风邪也忍不住愉悦道:“要是再迟一会,可能就被你叔叔拿下了。” “哦,他上哪凑了那么多钱?”赵月喝茶的动作微微一疑,随即笑了,“看来墨水村村长一职定了!” “是的,你猜会是谁?”风邪挑眉含笑问道。 “李木!”虽然一早就知道她会猜中,但风邪仍然忍不住赞叹,“你这丫头,似乎所有事情你早就预料到了。” 话毕,收到了赵月投来的眼神,似乎在说他是个白痴,见风邪微愠,漫不经心地笑道:“这本来就是我的打算!” 呃?风邪再次讶然,她做了什么?浸淫帝国,他熟知官权之道却从来都是不屑,来到这小镇,赵月让他收集镇资料时,他为这一镇之官场的复杂匝舌而后嗤笑。 一国一天下,一镇竟然也自成一乾坤! 掌控一个小镇,和掌控天下,看似悬殊,其实相同。 不得不说,这小女娃怕真是个人才! 墨水村村长一职,最想要的是李家老头,没想到竟然落到最不起眼的二儿子身上。 而赵平安从李木手上拿到的,是自己女儿的聘礼,既然要掌握在自己手上,索性就要攥牢!赵平安不过一介乡村小官,蹦不出个奇招来! 现在她还小,需要利用赵平安来镇场面,否则以她的聪慧,想要摘掉赵平安,怕是轻而易举的事。 想到这,风邪不由得浑身一冷!眼神复杂地望着正在和李水时不时讨论一句的女孩。 “花柳酒馆的账,明里你派个人去做,暗里还是要你担着。”赵月看着李水,“没问题吧。” “没事,明里的人选我早就调教好了。”李水敛去冷熬,摸摸鼻子,似有不好意思,“上次你说让我管万谥,我就已经着手调教了,不过我是为这间店准备的。” “你理解得没错。”赵月微笑道:“这间店确实还需要一个。” “啊,那我……” 赵月以眼神打断了李水的惊讶,直直地看着他,“墨水酒家不过是我拿来试验你的能力的。” 呵,敢情她拿千万两铜钱来玩自己了?李水既气恼又好笑,“现在觉得如何?” “还行吧。” 李水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他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丁钱丁一在见过这丫头后,要么高兴得疯叫,要么垂头丧气得像条狗!她永远都是这样不咸不淡地,虽然有种被被牵着鼻子的感觉,却令人无法厌恶,反而发自内心的佩服! 柳胖子一走,花柳酒馆的牌子便被拆了,外围掌柜是宛按赵月的吩咐,从县里的青楼中领来的一位少女,名柳芸,原也是柳双双,是柳烟远房的一个堂妹,人长得既漂亮又灵动,虽有几分柳烟柔弱的味道,性格却是极好,完全不见风尘女子的堕落和庸俗。 “没想到双双也有今日,实在是太感谢小姐了。”柳双双在赵月面前盈盈一拜,“当年,我不过是看了你叔叔一眼,柳烟那贱人竟然就逼着我父母将我卖去了青楼,害我受尽耻辱,吃尽苦头,我本发誓有朝一日必抽了她的筋剥了她的皮,却没想到,她竟然先犯下了杀人的死罪。” 赵月淡然一笑,“谢我就不必了,拿出你的本事,好好帮我赚钱就是了。” “那是当然的。”柳双双豪气笑了。“双双愿为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话间,李水带着一个年约二十的青年上来了,“之舫拜见月姑娘!” “啊?”赵月失态地跳了起来,指着面前素白玄衣的青年,“你说什么?你叫……子房?” 那青年面色一白,随即又连忙行礼道:“是之……之乎者也的之,舫,从舟从方,意为舫,不是……房屋的房!” “哦!”赵月点了点头,围着他转了一圈,又仔细上下打量着。 青年眉目如画,一表人才,无论是气度还是修养,皆比李水高上一层有余,然而……却是锋芒藏拙!如果他真的是那个子房,天啊!赵月不敢想,使劲地摇了摇头。 见她如此,李水眉头紧皱,似有恼道:“小丫头,张兄才气非凡,你别见人家对你客气你就不客气了,人家能来,可是我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请到的。” “好,晚上让丁叔给你们加菜!” “切,就这样?”李水不满道。 “这样就很感谢了。”青年低低有礼道:“之舫谢谢月姑娘。” 果然是个玲珑通透的人,赵月这才注意到他说话的声音很特别,有如秦霜般高贵优雅,却又多了份书卷温雅气息的味道,心口越发赞叹,不由自主又仔细打量了一番。 “好了。”李水挡了上去,“你这丫头虽小,但男女有别,别太放肆了,张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说罢,自己的脸和之舫脸一样微微发红了。 两日后,一男一女两情人便出现在花柳酒馆。传言是某张姓权贵青年看上青楼女子柳双双,一掷千金将其赎身,二人遭到家人反对,张少爷便干领着心爱女子来到这穷乡小镇,盘下了这家店子。 而最为巧合的是,说起来,这柳老板娘还与之前的柳胖子有那么点亲戚关系,接手可谓是名正言顺。 花柳酒馆新版爱情故事如一罐浓烈的好酒般传开,几乎在三日之内,便盖过了以菜式闻名的百年老店——墨水酒家。 厨子是丁钱培养出来的,但谁又会真的去品尝菜的味道?还有什么比不需要惧怕妻子,且又能明日张胆地偷看烟花之地美人来得刺激? 一时间,墨水酒家客源爆满的压力,瞬间被花柳酒家承担了出去,丁钱在松了一口气后,望着对面男俊女俏的一对,酸溜溜地责怪赵月,“姑娘这好事为啥不落到我头上?瞧我这么老了,却还是孤身一人的!” “哟,丁哥儿这是思春了?”旁边的小伙计哈哈大笑地取笑了起来。 “好,明个儿我让宛去把双双的老妈子带来,她可真是老了还是孤身一人!” “啊……不……不,那种女人……” 丁一的尖嚎引得赵月扬起了唇角,迈着轻快的小步子走出墨水酒家,却迎面碰上了一人。 第96章洞魂大人 赵平安被宛一领进雅间,就迫不及待地问赵月花柳酒馆的事。 如果不是他的问话不对,宛简直会认为这是上天在帮赵月,昨夜她的吩咐由然还响在耳边。“你明日下午去找赵平安,告诉他全城聚晚宴的内容,按我说的一五一十告诉他,必要时,让他以为是你家少爷的意思!” 赵月无辜而单纯地装傻说不懂他的意思,在赵平安耐心被用尽,气得想动手时,赵月起身离开,宛及时上前,出言安抚了赵平安的情绪。 “赵先生,您想知道什么,不妨问问奴家,我家小姐才多大的孩子,哪会知道大人的事。” 宛的容貌并不算是绝佳的,但表面上从小养成的优雅气质,在这偏远小镇布遍乡野村乡的世界里,她算是个奇货。就连拥有过柳烟那等妩媚女人的赵平安也不禁怦然心动,抽了抽脸,温声道:“宛姑娘说的极是,是我愚笨了。” 宛笑吟吟地开始讲述一传十十传百的双双爱情故事,虽然赵平安是不信的,但从她那柔美漂亮的唇瓣里吐出来,他不但不觉得是欺骗,反而感觉是种享受。 “呵,肤浅的东西。”赵月懒得再听,便掀帘而出。 越临近年关气温越冷,从长廊扑来的寒风令赵月忍不住了揽了揽衣领,心想是不是该回去把披风披上再出来。仅踌躇片刻,突然感觉身后有人,一股危险的气息涌来,还没来得及躲避,一只大手便捂住了她的嘴,如大灰狼拖小羊般,轻易将她拖进了室内。 半个时辰后,赵平安一脸喜悦地出了门,宛目送他离去,心中泛起了冷笑。那丫头说这家伙好哄,果然是真的,不禁暗暗期待这即将到来的富人晚宴。 宛刚回室内,风邪进来了,在她面前的火盆边上坐下,伸手烤了烤,“她人呢?” “谁?”宛盯着他修长的指尖,懒洋洋地问道。 风邪挑眉瞪了她一眼,这女人越来越不像样了,才几天就失去了做下人的觉悟。“赵月!” 面前男人升起恼意,似乎成了宛唯一的趣事,笑道:“她可是公子的宠物,你尽责就行,何必太尽心。” 风邪震然站了起来,“你说话注意点。”说着,身影一闪如烟般消失了,一阵冷风随之流入,宛不禁打了个寒颤,望着跳跃的火苗怔然失神。仅片刻,风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响起。“你出来。” 如此恶劣的口气令宛差点恼了,却闻声有些不对,连忙出门,见风邪指正蹲地捡着干花瓣,旁边还有几朵。宛见状心顿时一紧,与风邪照了个面,长袖一甩,地上的花瓣皆被她收入了袖中,纤指前后一指,两人身影在下一秒径向而去。 此时宛表面看似平静,心中却极为焦虑!适才的花瓣,是赵月香囊里的,别人弄这些是为了香气,而她却是用来泡茶,随即泡过的茶花,她都不会随意丢弃,此时洒在地上,是要告诉他们,她被人抓走了。 葬骨这次派来的,是道家和阴阳家。但凡加入葬骨的,皆是至邪至恶的败类。上次少爷利用他们抓她,是为了从她这儿掏出秘密。阴阳家的控魂与道家的心法结合,是天下最恐怖的审讯,一旦被他们缠上,会令人陷入无底深渊,直到吐出所有秘密,若是顽强抵抗,会被困在恶梦绝境中永远也无法醒来。 而此次来的人,连风邪都不敢妄动,可想有多厉害。 不提公子之威,少爷如此薄情冷心之人,却是舍不得动她而放弃,宁愿背负杀头死罪回去面圣。若是让他知道她被那些混账动过,那后果……宛不敢想象她将承受怎么的惩罚! 梦! 赵月悠悠醒来,讶然地瞪着四周,这儿是她那温馨奢华的房间啊!舒适宽大的床,视野极佳的全透明落地窗,以及华丽而精致的窗帘…… 她做梦了吗?脑海中千万场景陡然一起,四周景致开始旋转,破裂,重组,出现在华月斋的房间里,而后瞬间再旋转、破裂、重组…… 每一个画面如跑马灯般快速在飞奔旋转着,赵月捧着头,梦幻与现实交错着,前世与今生凌乱交换,使得她忍不住痛苦地尖叫了起来。 镇郊破庙里,葬骨两阴阳家着墨黑衣裳,其中一年年约四十,另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一双冷冽墨蓝的眼晴正盯着面前的女孩,正是赵月,在她的另一边,是一个身着白衣手拂尘的口年。 “喂,你们好了没?”在他们旁边,是一身土黄色棉衣的少年,一脸阴狠和猥琐,若被人瞧见,一定会认得出他就是墨水镇出了名的坏蛋——李火。 “臭小子,滚一边呆去。”中年黑衣男人冲他冷声一喝,吓得李火连连后退几步。 “呵!啊!”黑衣少年控在赵月头顶的手颤抖了起来,两眼瞪得越来越大,额头汗珠如雨。 “怎么了?”这小孩是什么人,白衣人不知,但身边的中年男子却是知道的。 阴阳家天才洞魂大人,原为阴阳阁仅次阁主的天级护法,年前反叛出阴阳家,具体为什么谁也不知道。但他生平有个最大的爱好,就是窥探别人灵魂深处的秘密,葬骨骨主为了请到他,据说是送上了自己的所有秘密。 拥有了一个人的秘密,相当于掌握了一个人的全部底牌,乃至生命! “啊!”洞魂陡然松开了手,猛然闭上了眼,抱着头拼命地摇晃着,如牛般喘着粗气。“呵!嗯!” 这一变故令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洞魂大人,出什么事了?” 许久,少年张开了手,墨蓝的眼变得通红,闪烁着诡异的颜色,喃喃自语道:“秘密,秘密是什么?” 失手了吗?若说在这个世界上,还能令他失手的人,那恐怕只有道家的无上宗主级别的人物了。不可能啊,连葬骨骨主都未曾失手,对付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会失手? 整个室内除了越来越低的喘息声,静得连外面的脚步声都一清二楚。 脚步声?中年男子陡然快步冲出,一个小男孩子冲了进来,大叫道:“李小爷!” 李火连忙叫道:“是自己人。” 进来的正是小马,他那瘦弱的身子颤抖道:“李……李小爷,你哥喊你回家吃饭了。” “撒谎。”洞魂突然厉喝一声,吓得小马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洞魂没有看到,冰冷的眼神扫向李火,“你泄秘了,该死!” “不,我没有。”李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往后直退,仅瞬间便晕厥了过去。 “以为告诉这小子你的行踪,你就能活命了?”洞魂桀桀怪笑,“不过对任何人都不信任且留一手的做法,值得表扬。” 黑白二人怪异地看着面前诡异的少年,随意一眼便洞若观火,看来他的本事并没有消退啊?难道说他已经得到了这小丫头的秘密,却不告诉他们,是想着要独吞! 天啊,听说这丫头关乎的,是整个赵国王室的秘密宝藏啊! 动手?不行,还不知道秘密!不动手,若是他想灭掉他们,到时候恐怕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两利相权取其重,黑白二人不约而同地动手了。 “你们……”洞魂被震出老远,直直滚落在赵月身上,一口鲜血猛然吐了出来,直喷了赵月一脸。该死,真该死,敢偷袭他洞魂大人,简直是活腻了。若不是方才伤神过度,又何致于被这两个废物偷袭成功,他是有心躲而无力啊。洞魂从没有如此憋屈过,不过,他们若以为一袭成功就能活命,那可真是太好笑了。 洞魂快速起身,抓过赵月砸了过去,力气之大如扔片落片般轻巧。而黑白二人立即双手出手,直接击向赵月的身子,然而在刚碰到赵月的一瞬间,身上某处刺痛猛然传开,而一条白色绢布如箭般从破窗外射来,瞬间卷起了女孩。 不好,有人! 眼见赵月被拖走,刚对立的三人立即调转枪头指向赵月,然而刚抓至赵月的衣边,却骤然感觉到浑身无力,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该死!”内力全无,形同废物! 江湖有种毒,潜伏在体内,只有某个穴位被击中才会发作,适才那一处疼感,不过如蚂蚁咬了一口而已。擅长这种飞针走穴的,天下只有一人——风邪。 但是懂毒的人没有风邪的术,而风邪从来都不屑用这种卑鄙下作的手段,即使被七国追杀,最后被秦关入秘牢,也未曾听闻用过。 黑白二人眼睁睁看着一道黑色人影前晃过,曾传闻,凡见过风邪真面目的人,都会永远都记住他,倒下前,他们不甘地瞪大了双眸,意欲将取走性命之人看得清白,却仅有一道背影立在面前。 “一针之下,内力全无,好手段!”洞魂擦了擦唇边的血,拔出了身上一根细如发丝的针,蓝眸盯着面前如烟似雾的男人,“你还是这么无趣,不过韩风,你身为韩国皇室余孽,你家公子知道吗?” 风邪如墨的眸陡然翻起千层浪,与此同时,黑影动了。 “别以为一息之内内力全无,你就能对付我了。”洞魂讽刺地怪笑起来,“你的套路我早已知晓。”说话间,一道道金色的光点朝风邪射去。 风邪身一凝,与此同时,洞魂如鸟般快速掠向了窗外,风邪黑袖扫落,满面是一只只如蛆般的虫子。 金蚕毒蛊的幼虫,一旦被缠上,便会侵入骨髓,至死都无法去除。洞魂,虽然邪恶至极,但不得不承认,他的实力又上了一层! 扫了眼面前一躺一跪的两个男孩,风邪捏出的针收回,冷然一笑,拂袖而去。 第97章计中集市 次日醒来的赵月除了头有点晕外,并没有其它症状,令守在榻前的风邪和宛同时松了口气。 看着二人仿佛重新活过来了,赵月有些意外,心中多少有些感动,却也没说什么。 一如既往,风邪汇报昨日如何发现花瓣,如何从流浪儿口中得知小马的动态,如何通过威逼小马找到她被掳走,甚至对她被某怪小孩以阴阳术审问,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赵月听罢心口翻起了千层浪,继而叹了口气,原来昨天所看到的,不过是前世记忆,因她死而重生,早已成南柯一梦。 风邪退下,宛先剜了他一声,继而问赵月是否想吃点什么?赵月被她一说,倒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风邪也不含糊,立即闪身而出,大概是去准备食物了,赵月便静静地听着宛汇报赵平安的事。 “小姐还真是神乎奇神,这家伙……”宛估计从来没如此放肆庸俗地说过话,脸一红,话锋一转,“你叔叔还真是听话,我不过是将小姐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他听,他竟然连半点怀疑都没有,兴奋地差点没哭出来。” “呵呵!”赵月淡然一笑,人心过不了一个贪字,赵平安那人,离利欲熏心不到一步之遥,而赵月恰好给了他一个仰望的山峰,他又岂会放过这一次攀登的机会,哪怕他明知山有虎,恐怕也偏向虎山行了。 几天后的中午,赵月所发名单上的人全部准时出现在墨水酒家,由赵平安俨如主人热情招呼的餐会隆重召开了。说是隆重一点也不为过,墨水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钱有势之人,剥去互惠互利,不是竞争对手就是仇敌,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的机会从来都没有过。 好在对面花柳酒馆在近日夺去墨水酒家大量客源,看似抢了墨水酒家的生意,然而在丁钱李水眼里,几乎是时机恰到好处地为墨水酒家减压,才能开成这个聚会。虽然不知道聚会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但李水他们一致赞叹这是赵月绝对高明的手笔。 然而当聚餐开始到一半,赵平安的讲话,才真叫李水丁一大吃一惊,一致将目光移向二楼雅间,若不是下面场面太乱,他们几乎忍不住想上去拉着那丫头质问一番。 “目前秦军压至边境,我朝无论胜败,百姓都将遭受巨大的打击,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百姓乃我们的基本,今天在座各位大人,若想日后还能继续过着锦衣无忧的生活,必须先将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这样我们才能……” “压榨”两个字差点从赵平安口中迸了出来,别看他面含谄笑,泰然自若,心中其实已经在颤抖了,脑门的汗珠还没凝成便被这冬日寒风吹凉,浑身一片冰冷。 之前设想的各种热情澎湃,在一双双如刀子般的眼光下,彻底灰飞烟灭。想从他们口袋里掏钱,不是找死吗?赵平安简直觉得自己疯了。 不仅仅是他,其他人都有这种感觉。他们不压欺压百姓已是奇迹,怎么可能还会拿钱去帮助他们?这家伙不会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荒唐地做白日梦吧。 赵平安的心已经在打退堂鼓了,可脑海中却有某个疯狂的念头逼着他继续,再继续!他咬了咬牙,继续道:“咱们墨水镇地大物博,但农作物收成并不好,这取决于百姓对农田没有拥有权和种植的本钱,只要收成好了,那我们……” 一番话下去,底下几十人开始窃窃私语了,吵杂声越来越大,果然,只要谈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利益,就会有人心动。 风邪抱臂望着楼下,感叹道:“你想利用狼的贪婪,从他们口口夺取食物来养羊,实在是……” “疯狂至极!”宛接过他的话,迟疑地看着赵月,“你到底想做什么?之前我去县里最大青楼老妈子那里拿到名单时,还以为你想洗劫他们呢。” 风邪淡然一笑,“所以我在逼问那蠢县令要名单的时候,还顺手帮她拿了点本钱,谁知道她竟然打的是这主意。” 赵月眺望着窗外,唇角微扬,“等他来的时候,看到满山遍野的绿苗,一定会很开心的;如果……”她顿了顿,“是夏秋季,那他会看到满地的麦浪和白云朵朵的棉花!” 什……什么?风邪和宛感觉自己的脑子又不好使了,她说的人是谁? 聚会持续到下午,众人才离去,有不少弃马车牛车,边走边议论。平时八辈子打不到一块的人,此时如亲兄弟般议论起来,盘数着自己投资如何,收益多少。 “成了?”宛被赵平安招呼过去,迟疑地问。 “成了。”赵平安豪气地拍了下胸脯,又似乎觉得在这么漂亮宛约的美人面前做这种粗鲁的动作有伤文雅,连忙摸摸头,像小少年般腼腆笑道:“宛姑娘不必担心,有我出马,此事当然成了。” 宛安下心下,随意赞扬几句,赵平安立即蹬鼻子蹭脸,明日张胆地要求宛一定要在表少爷面前替他多说好话。 等他走后,宛再也忍不住嫌恶,向赵月吐槽他真让人恶心。赵月拍了拍她的心,故作无奈地叹道:“谁叫宛姐姐长得这么漂亮呢?” 切,这小丫头是什么意思?小小年纪就懂男人的坏心眼? 自从聚会后,整个墨水县仿佛被开水烫过,冬日的寒潮一扫而光,百姓的呼唤震耳欲聋。 天啊,他们竟然收到了以前无偿赠送的土地,以及铜钱种子农作物等,甚至牛牧紧缺的村落,竟然还分得了一两头宝贵的耕牛!天啊,这些平时欺压他们的坏人是良心发现?还是全体得了失心疯? 百姓是有多善良,他们没空去多想和抵触,便开始拼命地耕作了。一年之计在于春,但只有在冬季做好了万全准备,来年才能有大丰收啊。 而这些日子,赵月更没有闲着,利用月底墨水酒家的盈利,在县里买下了一块废弃的集市,请人重新整弄后,在百姓忙种期间,及时开放了。集市入场,不像路边随意摆买,是有严格规定的。 于是一些想趁虚而入哄提价格的商贩,便硬生生被赵月剥去了手续费,且只能以极为公平的卖出,违者永远不能再入集市。刚开始一些商贩还不信邪,偏要跟赵月作对,甚至有些商贩眼红,暗中派人来捣乱,但是在风邪那如守护神的保护下,他们终于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 集市因过于规矩,刚开始不算景气,小商贩入驻少退出多,后来不知听信了什么风头,不少商坊竟然愿意出租金,租下集市的商铺,以交租式长期进驻,引得大量商旅来交易。不少小商小贩这才后悔莫及,只能租些小摊位,但已经没办法与大商坊抗衡,只能在他们手下捡点残羹剩饭。 望着熙熙攘攘的集市,赵月终于找到了丁点豪气。 这集市其实不过是商业街的低级翻版,商坊是否能赚到钱,就凭各自本事了。而对于她来说,是绝对不可能亏本的。 然而这贫穷落后的年代,贫富差距大得几乎不能用金钱数量来衡量了。所以富人除了剥削穷人,想用正当手段赚取钱财,是非常困难的,他们所赚的,也只是同阶富人的钱财。 尽管如此,也让赵月看到了前锦。无论是货币还是货物,只有流通了,消费了,才能活起来,否则全是一滩死物。 一县尚且如此,一国更是如此。不说整体生活水平,单单古代交通的落后,便是赚钱的硬伤啊。 墨水县热火朝天,而另一边天的秦宫,气氛凝固令人窒息。 从富丽堂皇的正殿出来,王离浑身是汗,迎面碰上翩翩而来的白衣少年,那镇定自苦的样子令人不禁心悸,仿佛只有他,才是天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 “公子!”王离恭敬行礼,四周身着官服之人,一见白衣少年,原本对王离的行礼,瞬间僵硬转变,齐齐朝少年弯腰礼去。 “各位大人无须多礼。”秦霜声若圆珠,温润似泉,令人舒畅得几乎忘了这是寒冬腊月。待一行人离去后,他走向王离,低声问道:“如何?” “陛下未曾表明,公子还须小心谨慎。” 秦霜一如既往的温笑,拍了拍他的肩,却发现没够着,仅拍在手臂上,“离兄不必担心,我的父皇我明白。” 看着他轻松地迈向那幽深的大门,王离收回目光,正欲离去,却听见转角有人急唤道:“哥哥。” 王盈!看到她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王离有那么一瞬的失神,仿佛看到了某个久违的丫头,待回过神来,不由得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待问好后,寻思道:“父亲说妹妹在宫口陪着夫人,这会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我才懒得陪她,一直陪着姑妈呢。”王盈抱过王离的手臂,兴奋道:“快,随我去看曼姐姐吧。” 王离口中的夫人,正是秦霜的母亲,郑姬郑夫人,虽生太子,却一直未被立后,而目前最得宠的,便是王家的王姬,也正是他们的王盈口中的姑姑。 原本王离正打算应召去拜见这位倾国倾城的姑姑,但一听元曼在那,心中顿时硬生生起了嫌恶。以前对元曼还有些怜惜,现在却一点好感都没有了,王盈若是知道他此时的感觉,想必会为之前的计谋而难过了。 而就在他准备拒绝时,一声柔媚而娇滴滴的呼唤自身后响起。 第98章各显计策 果然,有王盈的地方,必须有元曼的出现。不,应该说有王离的地方,元曼必定不经意地出现。 “臣王离,参见华阳公主。”王离在元曼面前一米远,规规矩矩地行了宫庭隆重之礼,令元曼顿时如被当头喝了一棒,燕雀的儿女心态瞬间化为乌月。 他还是对她这般客气疏远。 得知他今日进宫面圣,她兴奋地整晚未眠,却又害怕失眠导致面色惨淡,便只好强硬地逼自己入眠,就在这辗转反侧中,天亮了。她手忙脚乱地起床。 王离少爷要进宫了?整殿的宫女一个个吓得心惊胆颤,以前还好的,自从华阳公主悄悄出宫远行一趟后回来,脾气就变得反复无常了。梳妆宫女一不小心扯断了她一根头发,就被拖至角落,帐外伸出的那两只只能挣扎双腿,却未发出一丁点声音。 活活勒死!老宫女麻木地唤来第二个,新宫女咬着唇不敢发出半点哭声,双腿连颤一下都不敢了。 “这件好看吗?” “好……好看!”一致的声音从打颤的牙齿缝里传出,回答稍慢一点的,立即被一双柔美却隐含锋芒的眸光盯上,美艳饱满的唇瓣中发出令人颤栗的声音,“你,觉得不好看吗?” “不,不。”那宫女实在扛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奴婢听闻王……王少爷素来喜欢……白……白色……” 眼前一袭鲜红金丝玄衣将那发育刚好的娇躯包裹得曲线毕露,华贵而美艳逼人!少女从硕大的铜镜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眉头一皱,身后老女官见状立即上前架起跪着的小宫女。 “慢!”元曼抬手制止,优雅地袅袅上前,以脚尖挑起瘫倒地地上宫女的下巴,“那依你所闻,本公主该穿什么哪件?” 嗤!所有人倒抽了口冷气,这是什么情况?小宫女眼光从捧着衣裙的宫女手上掠过,最后定格在最右边上,那位见公主一走近,吓得一跪,“公……公主饶命!” 面前少女一件雪白蚕丝织着金丝线的单薄外衣,罩一件粉色薄纱,看上去既优雅又柔媚。只是这么冷的天气里穿成这样,意味不假思索。王离唇角泛起腹黑的冷笑,既然你步步为营,不惜以身为引,那我不接招,岂不是浪费了你的一番心计?看今日陛下忽冷忽热的态度,想必也有你的一番功劳吧。 “王将军难得回来,不去看看王美人吗?”元曼美眸满是难以掩饰的期待,王离唇角冰冷的笑在元曼看来似和煦的春光般明媚。 “回公主,臣正准备前去,不知公主是否……” 元曼热切地急急道:“本宫正好准备去看王美人,要不一起吧。” “好!” 目送二人离去,为她人做嫁衣的王盈兴奋地跳了起来,心中暗自乐开了花,远处一侍女立即机灵地上前压低声音道:“消息传来,公子已入六乐殿!” “六乐殿是陛下召见军机大臣禁地,外人不得入。”王盈心中快速盘算,“公子仁孝至极,见完圣上必定去见母亲,从六乐殿去郑夫人步寿殿,最近路途,便是穿过低位美人所住四殿,初云苑、月夕居、皎月堂、洛影楼,那我只需要……” 六乐殿,庄严威冷,明镜高悬! 镜下,是一位金彩玄衣的男人,在他面前,跪坐着一位中年男子,相貌端正,面色白皙,看似文弱,浑身却散发出精明之态。 “李思,依卿所见,王离之言可信否?” 中年男人微微抬头,便见一双亮眸如星似墨,“回陛下,臣以为,半真半假!” “哦?何以见得?” “王少将军未得宝藏线索,带回赵氏遗孤,被建信君派人暗动暗口劫走,是真!陛下明中大张旗鼓派王离去的同时,臣也暗中监视了建信君,他确实派出了葬骨杀手。” “那还有什么可疑的?” “因为一切都太顺理成章,太合情合理,所以可疑!” “卿的意思是?” “王少将军勇虽不及其祖父,但谋略,早已超过其父。”李思微微颌首,缓缓道:“他怕是早就看透了咱们布的局,因而……顺势而为之!” 话音一落,空气陡然一冷,许久,凝滞得令人快要窒息时,“蒙田回来了吗?” “随殿下一起回了,陛下要召见吗?” “蒙氏一家若不是过于狂傲不驯,王家又何以……” 正这时,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小公公谨慎又小心至殿中,跪下。 “禀陛下,公子苏到!”尖锐却轻细的通报声后,男人轻轻一抬头,身前李思会意,连忙起身弯腰退至殿后,而后便听玄若惊龙般音符,“宣!” “宣公子苏觐见!” 秦霜不急不躁的步伐在小公公眼里,不禁惊叹,到底是龙之传人,在陛下威严下,竟丝毫不见紊乱。 “儿臣参见父皇!” “我儿回来了!”秦帝终于抬起头,看着面前少年气度不凡的少年,仿佛看见了自己年少时的影子,刚冷的俊颜顿时柔缓了下来,“这一趟辛苦你了,快过来,让父皇看看。” 秦霜立即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微微一礼,男人有力的大手刚好落在他的肩上,举手抬足间,流露出浑然天成的霸气。“嗯,不错,又长高了。” 到底血脉相连,寒星般二目相视,笑了。 一番叙旧后,秦帝走至一案桌边,桌上摆放的是一块巨大山石雕刻物,上面细致标刻了一个个城池及布局。秦霜望了眼,目光落在赵国境内,目光微缩。 “霜儿看,这是六国布局,明年我军便可拿下邯郸,若真如你所说,墨水县地势辽阔,土壤肥沃,水源充足,那你所让蒙田送回的以战养战之策,也未尝不可。” “既然父皇同意,那为何还要屠杀全民?” “占掠领地,派我朝百姓去耕作。”秦帝耐心地解释,若非自己儿子,谁又敢置疑他的决定? 秦霜指着地理图,“父皇请看,我朝百姓以咸都为中心居住,若调迁至墨水,一则千里路途疲乏,二则功民伤财。另外,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大秦气候与邯郸不同,百姓不仅难以适应地理环境,更重要的是,墨水虽好,其种植物种以养殖家畜等,皆与我朝不同,当地百姓若留之,必然比我朝百姓更为有用。” 一口气说完,秦霜面不改色,秦帝却是脸色微变,看着面前灿若明星的少年,再看看局势图,沉吟许久,而后突然问道:“听李易说,霜儿在墨水村呆过一段时间,还在墨水镇上买了栋宅子。” “是。”秦霜迎着面前男人威冷的眸光,泰然自若地答道:“是墨水镇前镇长的宅子,儿臣原寄居离兄亲戚家,因未表明身份,受人排挤只得搬出。” “哦,王离的亲戚?好大的胆子!他没替你惩治吗?”秦帝眉头凝结,面冷如霜。 “儿臣原是秘密行事,不敢惊扰我朝大局,更何况,不知哪来的杀手,竟然敢谋刺我,若非李易带人赶到,兴许儿臣就看不到父皇了。” 秦霜说得云淡风轻,秦帝听罢眉头跳了,厉声道:“我儿受如此大的惊险,李易竟敢隐而不报!” “此事不能怪李易,似乎那帮人是冲离兄去的,错盯上了儿臣,也不知离兄何以惹上了那些高手。”秦霜温声恭敬道:“父皇不必担心,儿臣没事了,只是觉得赵家有些奇异之处,便将其女强行安置在我宅内,命风邪看管。” “哦?”秦帝盯着秦霜看了许久,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伤着就好,一路辛苦了,年关前不用来觐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谢父皇!”秦霜行礼后退时,秦帝面色温和下来,提醒道:“去见见你母亲吧,省得她天天差人来问。” “是!” 秦霜刚六乐殿,秦帝便唤出了李思,盯着地势图,“丞相以为如何?” “适才公子所言,言之有理。”李思赞叹道:“公子睿智,事事深谋远虑,乃我大秦之福啊。” “只可惜……”秦帝唇角流露出不易觉察的浅笑,语气却微微失落,“智满勇不足。” “公子尚且年幼,陛下无须担心,若真能如公子所谋以战养战,那么我朝大计指日可成!” 六乐殿偏门出,秦霜刚穿过锦花园,一宫女打扮的少女差点撞了上来,一见秦霜急急跪下,“求求您,快救救我家小姐……” “放肆!”身边小公公立即尖声喝道:“哪宫的奴婢竟敢冲撞公子殿下!” “奴婢不是宫里的,是王家大小姐王盈的一等婢女小红,我家小姐不小心被蛇咬了,快……” “哦,是王盈妹妹啊。”秦霜明眸含笑,顿叫面前婢女双颊绯红,差点没晕过去。那小公公见状,顿时心中一阵恶寒,这些个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如花痴般直视公子,看来是不想活了。 “既然是被蛇咬了,那小安子,你就带人去把蛇洞掏了吧,不然在这后宫,伤着哪一位美人,陛下怕是会震怒的。” “呃?是!”小安子立即明白过来,大冬天的,会被蛇咬,王家那小姐想胡弄天纵奇才的公子,也该放聪明点啊! 小安领命去后,秦霜大步离开,看都未看一眼那还没弄清楚状况的小红,许久她才意识到自己把差事办砸了,这下死定了。思及此,望着秦霜的背影,一咬牙,跳进了身边的湖里。 都说公子仁孝双全,是天下无双的好男儿!横竖是死,不如赌一把。 “哎,你……”秦霜闻声回头,却见湖面浪花四起,一双手在挣命摇晃着,那衣衫之色,幻化成铭记于心的某女孩身影。 扑通!与此同时,另一侧湖边,陡然传来惊慌失措的大叫道:“啊!” 这一日,肃静的咸都宫乱成了一片,秦帝最宠的儿女竟然同时落入了湖中,双双染上重风寒! 第99章飞针走穴 墨水镇郊外村落,坐南朝北,一间低矮破旧的草房。 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人走了进去,屋里因终年不见阳光,极为昏暗潮湿。角落烂草枯叶上,坐着一个年约七八岁的男孩。见男人进来,少年骤然抬起了头,一双幽蓝如鬼眼般的眸嵌在异常苍白的脸上,比厉鬼还恐怖几分。 男人显示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洞……洞魂大人,您……您怎么……?” “别问那么多。”洞魂咬牙切齿道:“罗大人,本尊让你带来的食物呢?” “在,在外面。”男人正是墨水县罗县令,他不敢再看诡异小孩一眼,便急急退了出来。天啊,这个洞魂果真是太恐怖了。他的邪名几乎无人不知,关于他的吞噬童男童女生命的邪功,原以为是假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然而最令人恐怖的是,他的阴阳魔眼,一眼便能看穿他人的伪装,并能探得他人的记忆。在第一次看到他时,他便被摄了魂一样,瞬间感觉自己已被人剥光了所有的秘密。 只是没想到,再次接到他召唤的消息时,他竟然变成了一个小婴儿。第一次见面,他看起来似乎是十四五岁少年,前几日骤见,他差点认不出他了,那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子,到底是谁? 抓住门外揣着铜钱兴奋的小男孩,罗县令心有不忍地将他推了进去。 若不是那小娃手持建信君的令牌,他真的不想惹这尊妖孽。这小孩从他这看到了王离,秦霜公子,便将目标定在了那个小丫头身上,若一方赢,他都能从中得到好处,现在最恐惧的是,洞魂大人似乎伤了,那丫头却毫发无损! 一旦这事情暴露,他简直不敢想像,消息传到王离少爷那,等待他的将是怎样的死法。 “赵月,又是赵月,该死的臭丫头,本尊定要抽了你的魂,吸干你的血。”刺耳的恐慌与惨叫混合着如地狱恶魔般的诅咒亏声传来,如尖刀般穿过罗县令的耳膜,直透心底,瞬间,他只觉得魂飞魄散,直到屋内传来渗人的声音才出了身冷汗,惊醒了过来。 “罗大人,记得明日按时送来。” “是……”男人牙齿打颤应了声,如丧家之犬般落荒而逃。 每日吞噬一个童男便长一岁,好邪恶的魔功。 华月斋,赵月正在努力练习着飞镖! 自从那日被洞魂掳走救回醒来后,风邪便开始教赵月武功。他的暗器飞针,是以极强的内力为基础,配上绝佳的手法,以人全身要害为目的,一击必杀。 想要获得内力,有两种方式,一、以刻苦的炼体,积蓄身体的力量,化为内在的实力。二、以悟为主,灵丹为辅。 内力对于赵月来说,实在如传奇般虚无飘渺,难以求成。第一种,太过辛苦,别说风邪不忍下狠心,赵月自己也吃不了这份苦;第二种,逆天之法必有弊端,以药助气,累积毒素难以排出,身体将承受剧大的痛苦,大多命不长。 赵月原也只是想自保,并未想练成传世高手,便只练手势,如此,在受制于人的近身下,依赖纯熟的手法出其不意,也是可以伤人的。 两米前墙上,挂着一张描绘着人体穴位分布的绢布,在风邪绘制的基础上,赵月加上了许多穴位,经不住好奇寻问后,令风邪再次惊得下巴差点掉了。 这些个奇奇怪怪的穴位,是听谁说的? 赵月看着他一脸崇拜,心中汗然。她既不是医生也不是法医,不过是在病重那几个月,王皓为减轻她的痛苦,不知打哪学来一套按摩术,边按边逗她转移注意力,她无意间才记住了这些大穴,没想到竟然成了保命的手段。 “啾!”一枝以羽毛为尾,制成类似现代飞针之物,在赵月指间飞了出去,正中胸口膻中穴。 “不错。”风邪轻笑地赞道:“你才练了几天就能做到针针准确,比我当年厉害多了。” 赵月淡然一笑,眸光紧盯着最后一穴,微眯上眼,再次射出一针。一眼了然于胸,这丫头的精神力如此之强,为何会顿悟不了内力呢?风邪怔然盯着她,她是怎样逃过那洞魂的阴阳魔眼? 然而还有一件事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洞魂除了天下无双的阴阳魔眼,还是天下少有的制毒炼盅高手。赵月是怎样把破除内力的毒药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洞魂的食膳里的? 只是他实在不好意思问出口,之后也问过丁钱,他一脸神秘,“姑娘教的厨艺可不外传的。”之后还得瑟道:“没想到功效竟然这么好,看来姑娘真是神人。” 风邪仔细取下飞针,扯掉绢布,讶然看着布后面软木上一个个的针孔,这丫头,没有内力竟然也能扎这么深,真心不错。 赵月懒得理会,揉了揉酸疼的手腕。他那赞叹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没看到全靠的是腕力吗?只是这身子实在是太孱弱了,看来真该锻炼身体了。用过中餐,李金的大嗓门便在墙外响起了。 赵月换了套衣裳出门,风邪恰好将马车赶了出来。还没上马车,便见李家三兄弟都坐在牛车上。 目前李金狩猎少了,而墨水酒家和花柳酒馆分不出人手来,李金便被赵月招来当了采购员。别看他大大咧咧的,做起事来却是非常细心又贴心,采购肉食都交给他了。而李木自从与赵瑶订亲后,似乎心胸陡然变宽了,兴许是要当上村长了,竟自发来帮助赵月采购粮食。 兄弟二人做着最为熟悉的事,十分得心应手。李家的存货早已被卖光,在赵月的指导下,他们学会了从更远的地方以低价采购过来,除了供给赵月这两家,多余则以稍高价卖给其它人,再多的,便放在赵月的集市上卖。如此下来,他们发现很快就能赚到比自己种植的还要多的钱。 而李水,墨水酒家还没找到合适的掌柜,集市的账又全部交给了他,这使得他处于一种既疲惫又兴奋的状态里。这不,此刻一同去墨水县收租,人却累得晕晕欲睡。 然而最令他恨得牙痒痒的是,所有人都在为这丫头卖命的时候,她却穿得美美的闲得整日晃荡。 一袭浅红色长裙,两朵小巧发髻,以简单的绸带系着,小巧的脸配上大大的眸,扑闪间,看上去竟好看得出奇。李水在得到赶车的风邪投来一记冷眸后,惊然收起了自己的注视,而后才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 他刚刚,竟然望着一个小丫头出了神! 集市坐落在县城偏东,离县令不远,靠近官道处。原本此处冷冷清清,而今短短数日,竟比县内主街道还要热闹。 两车刚至集市门口,便见门外挤满了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赵月皱起了眉头,给风邪一个眼神,他领会地点点头,身影朝角落走去,瞬间一闪便消失了。 第100章煽风点火 风邪离开后还没回来,集市门口吵嚷的人不知道谁最先发现了赵月的马车,疯了似的涌了过来。 “臭丫头,来得正好,快下来给我们个说法。” “说什么开集市是为了方便我们,让我们赚钱,原来不过是把我们套进来,好骗取我们的财物。” “是啊是啊,快给老子滚下来,赔老子的损失。” 一时间,二三十个健壮男人如狼似虎般扑向赵月的马车,一个个如凶神恶煞,仿佛恨不得将赵月撕碎才解恨。 李金李木一早见势不对,便跳下牛车拦在马车前,李金扯着大嗓门愤怒地大叫道:“喂,你们干什么,都给老子退后。” 赵月打开车窗,微微皱了下眉头,似乎耳边的吵嚷令她有些烦,语气也冷淡了几分,“不要吵了,有什么事等宛姑娘来了再说。”赵月的声音虽然不重,却是如钢针般清晰地扎入众人耳中,令所有人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然而安静仅停止了一秒,瞬间凶煞之气又像开水沸腾了起了。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出手,打向了李金,李金猝不防及吃痛还手,接着便有第二第三个拳头砸向了李木。 李水以前时常用冷漠姿态看别人打得你死我活,然而今日这一幕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慌忙跳上赵月的马车,“快,我带你先走,这些人像是疯了。” “不,他们不是疯了,是有备而来。”赵月微眯着眼,冷然扫过隐在人群里吵得最凶的男人,“那个人是谁?” 顺着赵月的目光望去,李水讶然,这人他还真认识,因为昨个儿他们才见过面。“墨水县商坊最多最大,可以说是本县权富一霸,孟家二儿子孟良,是个庶子,一直与老大孟川争夺自家墒坊,前不久才租下咱们的摊子,签约是卖棉花。”李水不知道赵月这会怎么还是如此安然,难道就不怕被这些人吃了吗? 瞧他大哥脸清鼻肿的,看样子拦不住了,他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哦。”赵月淡然回应,唇角一抿,眸光骤然冷了几分,“既然他要找死,那就成全他。” “臭丫头,你身边那护卫不在,你自身都难保啊。”李水刚欲扯马车,便有人拦在了前面,其他人围了上来,有的推马车,有的伸手就来扯,简直如地狱恶鬼般。 “李水,你束去县衙报官。”赵月冷喝一声,李水惊得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为……为什么啊?” “别废话,叫你去你去就是了。”李水面色一白,似乎只要和这丫头有关,他的脑袋就不好使了。看着她那张小巧幼稚的脸,露出成熟稳重的冷傲,他是又气又恼,却不知为何,一次又一次地信了。 李水不顾斯文,提脚踹开伸过来的手,使出吃奶的力气挤过围堵的人群,回头看了眼如黄蜂般扎向赵月的人,扯了扯嘴角,撒腿就往县衙跑去。 一只脏手伸向了马车内,扯住了赵月的脚,正欲拉扯,突然感觉手上被利刃划过般,痛得尖叫一声,这声尖嚎震摄住了其他人。众人这才发现马车前不知何时立着一个浅红色长裙女孩,迎风而立,左手持着一柄短小的匕首,右手指间转玩着一支十寸左右尾扎羽毛的飞针,似乎还沾染着血丝。 “都给我滚开,否则,别怪我出手伤人。”赵月目光如睥睨众生般冷傲着他们,漂亮的唇角扬出几分傲然。 “你,你竟然敢持凶杀人。”被划伤手的年轻男人显然吓着了,捂着血留不止的手,眸里闪出几分怯意。见鬼了,他一个大男人,竟然会怕一个黄毛小丫头。 他一退后,身边的人也惶恐地退了一步,男子不知所措地回头望了望自家的主人,身后的孟良脸色阴狠地几分,突然举起那的手,扯着喉咙突然大吼道:“杀人了,妖女杀人了。” “闭嘴!”赵月如黄鹂啼叫般尖啸一声,顿时压住了暴动的人群,纤指夹飞针对准了孟良,“你若再敢煽风点火,死!” 孟良双眼通红,眸光暴涨瞪着赵月,不信邪般刚张开嘴,一枚飞针陡然从赵月指间飞出,掠过前面的人,“啾”地一声,孟良只觉得耳膜一疼,惊然伸手去捂耳朵,却摸到了湿淋淋的液体,一看竟然是血。 可恶,他眸光一寒,心口却是冷意渗然。这丫头打哪学来的手段,出手竟然如此凌厉狠辣,若不是技术不到家,他岂不是死定了。然而,他从赵月的脸上读到了讽刺和警告,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她不是不准,她只是……视他如蝼蚁般,仁慈地挪挪脚,饶他一命罢了。 “主子,你……”孟良面前男子一声惊呼,四周的人顿时看向了他,心中似乎浮现了什么。孟良见势不对,一巴掌扇了过去,“你鬼叫什么,谁是你主子。”说罢,指着赵月,“这妖女的姐姐宛,骗我们来集市租她的商坊摊位,不仅骗取我们的租金,还偷光了我们的货物,你们说,这样的奸诈坏人,不仅不愧疚,还敢出手伤人,是不是该死!” “是!”刚起的附声,在赵月指间折射出一道寒光后,软弱了下去。 环视着众人,目光落在被打得口鼻流血,浑身是伤的李金李木,赵月眸光顿时寒了几分,“故意打伤李家兄弟的,站出来!” “是老子打的,又怎样?”五个彪形大汉抱臂走到赵月面前,一行散开,为首一人狂傲大笑两声,“哈哈,什么墨水村最强狩猎手,最会耕作农,垃圾。” 赵月猛然一弯腰,指尖突现四根飞针,瞬间同时射出,五人一齐熬叫一声,双膝同时跪在了地上。 这效果,未免也太好了吧,她明明只射中一腿,且力度也不够……眼角捕捉到远处集市屋脊上独立如孤影的男人,心中顿时松了口气,风,你终于来了! 黑茫一动,脚尖几个闪点,风邪落在了赵月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头,“抱歉,耽搁了下,来晚了。” “风邪是去见什么人了吧。”赵月没有看他,突然问道。 风邪微微一震,为迟到愧疚不已,所答非问道:“集市内所有人的货物昨夜突然被偷了个精光,看门人被打晕了,锁全部被撬了,撬不开的,门强行被了劈了。” 赵月垂眸微微沉吟片刻,“我知道了,你先带他们去药铺,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这……”风邪心中不安,“我已经传信给那女人,要不先等她来。” “不用了,你已经废了他们的腿,他们跑不了了。”赵月残忍一笑,“放心去吧,我会让他们明白,我不是那么好惹的。” 虽然很想相信她,但是……风邪心中怀疑,却是不由自主竟然选择了执行命令,待他提起李金李木,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她,竟然有了种臣服的奴性。 甩了甩头,风邪将二人丢上牛车,刚驾起,却见一行人急奔而来,为首正是李水和罗县令。 第101章乞丐之眼 罗县令望着从马车上跳下来的女孩,脑海中立即浮现那个令人惊悚的怪小孩,心里不由得狠狠抽搐了一把,且不论这二人背后的大人,就是得罪这二人,都是一个死啊。 就这丫头,上次在县衙轻易破掉一案,搅乱了那帝国少将的计划不仅还能好好活下来,反而得到了王少爷奴婢的庇佑。迷一样的丫头啊,罗县令每向她迈进一步,都忍不住想逃。 但此刻的场面,不容他后退,清了清嗓子,他走向赵月,故作威武地问道:“小丫头,把本大人唤好有何事啊,最好给本大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否则……” 赵月弯唇浅浅一笑,极给面子地盈盈一礼,柔柔道:“大人,我家宛姐姐今日有点忙,让小妹我陪李管家前来收账,谁知道这群人不分清红皂白就把李管家的二位哥哥打伤了,要不是他们拼死维护,我可能就被打死了,幸好风哥哥回来及时,才把他们制住了。” 孟良待赵月说完,立即抢过话,对罗县令极为恭敬地行礼,“大人,此事并非如所说,我们不过是想讨个公道。” “是啊是啊。”孟良话一出,众人皆嚷了起来,有的是真的义愤填膺,有的人见势起哄。 “行了,呆本县先去瞧一翻再来听,再来处置。”说罢,小心翼翼地给赵月一个请的姿态,赵月自当没看见,率先走了进去。李水生怕这群不讲道理的野蛮人冲上来伤害赵月,慌忙跟了上去。 望着一高一矮的背影,罗县令汗颜,自己这个县令真是做得越来越没地位了!罗县令一挥手,“无论谁带谁错,都不许走,给本大人都统统带回衙门。” 孟良面色一变,没想到罗县令竟然不问缘由先拘人,这……与他所谋有些偏差啊。 笑话,这时候还不讨好赵月,难不成木等赵国完蛋,那大帝国少将领着千军万马袭来的时候再苦苦巴结吗?罗县令心里的小九九轻易扭曲了整个局势。 集市内,乱成了一团,无论是门坊,还是摊位,都像似遭遇了土匪的洗劫,看得连罗县令都匝舌,事情闹得这么大,不好包庇啊。 那守场的几个中年男人一见罗县令来,便知死定了,一咬牙,跪在罗县令面前,将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 赵月此刻总算也明白了其中发生的事情。 集市在一建成时,赵月便令李水管理账务和招商,让风邪找来一家武行,将安检问题承包给了他们。之前他们还觉得这家人脑袋有病,花钱请他们几哥俩来玩,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他们犯了多大的错。 合约写得非常清楚,丢失财物,可是要他们赔偿的。可谁又能想到,在这大门紧锁之内,竟然能神知不鬼不觉地被偷个精光。此时即使卖掉整个武行,倾家荡产恐怕也赔不出这么多钱。不过赔钱事小,信誉事大啊。 这也是赵月一听闻丢了东西懒得焦急的原因,商坊们肯定是不知道有这层保护的,所以他们一丢东西就来找她。 “门窗完好,窃贼作案手段极佳,应该是高手,何必要偷这些个栗麦棉花之类的又多又重的东西?”罗县令到底不是草包,疑惑地看向赵月,姑娘,你这是跟谁结仇了啊。 他没说出门,赵月会意,浅笑道:“罗大人果然明察秋毫,这么多东西偷出去,想必还没转移出咱们的地盘吧。” 罗县令如鼠般的目光顿时一亮,挥手招来手下,“快,带人去四周查看所有的作坊仓库。” “这……”捕役为难道:“大人,没有搜查令,小的们不好下手啊,更何况这县里的那些商坊家主们万一……” “这个……”罗县令顿时纠结起眉头,娘的,差点就被这小丫头唆使而犯大错。他虽然是这墨水县一把手,可那些商坊家主们也不是吃素的,一个个背景比黑潭水还深,动不得啊,更别提还得靠他们供养着。 “大人不必着急。”赵月继续道:“今个儿请大人来,是做个见证,我华月集市被人打劫,是要赔偿的。”说着瞄了眼地上瑟瑟发抖的男人,“至于要怎么赔,幕后之人自然会去自首的。” “呃?”罗县令差点没被口水噎死,感情这丫头不过是把他呼来玩玩,根本就不是要借他的威武办事。这么说,她早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好奇啊,真是好奇得要命,但是,他还拉不下这张老脸来问她,只得按她的意思,抓走所有的人,先回衙门等着。 被带走的,大部分确实是集市坊主,骗了他们的钱和财不说,还害得他们坐牢。心里对赵月的恨已浓缩到了极点,各种辱骂喷口而出,若不是被捕役拦着,有几个恨不得冲出来将她撕碎了。 “这五个怎么办?”罗县令为难地指着跪在地上无法动弹的男人,总不至于还得叫马车来将他们拖回去吧。 “他们不是我集市里的人,却无故打伤了李家兄弟,如果不供出幕后指使,那就只好由他们承担后果。”赵月目光一冷,“若是不肯承担……” 罗县令一听她肯自己解决,顿时松了口气,他又不是犯贱,还看不出这事情的原委吗?只是这小丫头到底惹了哪个家主,才使得人家对她下如此黑手? 一群人散下,唯独留下赵月和李水。赵月打了个响指,“小九,你们出来吧。” 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从角落里跳了出来,李水一看嘴角扯了扯,这些流浪儿,死在街头巷尾那是常事,也只有这丫头肯花钱把他们供养着。不过到底有什么用呢? “姐姐,孟良给一个捕役塞了一串铜钱,那捕役放他跑了,三哥和小老鼠悄悄追去了。” “姐姐姐姐,还有我的消息。”小女孩急切地挤到赵月面前,扑闪着深陷的眼眶兴奋地挥着小手。 “哦,小十来了。”赵月摸了摸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孩的头,笑容温和道:“小十带来什么好消息?” “二哥让我跑来告诉你,孟家老大已经朝衙门去了。” “你们在说什么?”李水听得一头水雾。小九给了他一个白痴的眼神,见赵月点头示意,这才撇撇嘴道:“昨夜孟家老二孟良派人偷了姐姐集市城的货,藏在了他大哥的仓库里,今早他大哥发现了天降之财,肯定乐疯了,不过姐姐让我们继续监视,如果他悄悄转移,我们就跟上,如果他去报官,我们就来报信。” “啊……你们……这……”李水的下巴差点脱掉了,不敢置信地盯着赵月,同样面色大惊的,是跪在面前不能动弹的五个大男人。 “好,你们都好样的。”赵月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晚上让宛姐姐给你们做好吃的,现在该干嘛干嘛去吧。” “他们这些小乞丐竟然……” “你今早拿了三个铜钱,在西家街铺买了六个馍馍,紧接着又在旁边的绣坊,买了个绿色荷色,然后……” “够了够了,别说了。”李水急急向后跳了几步,眼珠像见鬼般瞪得老大,而后结结巴巴道:“你应该还在家里……你怎么知道……” 他的疑问其实这五个大男人都明白,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怪叫道:“疯了,这真是疯了,这些不起眼的小乞丐简直像无处不在的鬼眼在暗处盯着我们。” 这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阵子恶寒。他们是另一家武行,听闻那家破武行对手抢到了这么一单不吃力又讨好的好差事,早就气歪了,当孟良找上门的时候,他们简直觉得这是天赐良机来复仇的。 偷窃不是他们的本行,但是在捏死一个小丫头的同时,还能打击到对手,这买卖,值! 然后,他们没想到的是,这集市的靠山,果然强悍无比啊。瞎子都能看得到出来,那罗县令是维护这小丫头的。然而这不是重点,最最重要的是,谁能告诉他们,这小丫头竟然一手飞针就钉住了他们的腿,令他们在这苦逼而痛苦地长跪不起。 这……这到底是什么手段啊,再跪下去,这腿废定了。 没有烈日当空,五人却汗如雨下,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心中咆哮道:“问啊,快问啊,只要你开口,老子一定供出幕后黑手,最好把他坑货打入十八层地狱!” 然而赵月似乎彻底把他们遗忘了,送走小九小十,对李水吩咐了几句,便悠然坐上了马车。 李水瞄了眼五个一字跪开的大男人,心中一阵颤栗,幸好,幸好当时这丫头没学什么飞针,不然依他多次对她不敬…… 其实李水是想错了,引起赵月愤怒的,是这五人打伤了李金李水,那像哥哥一样维护着她朋友啊。谁敢伤她在意的人,谁就得付出血的代价。 一女孩摇晃着两头腿,靠着马车,吃着瓜果零食,喝着李水手捧的热茶,面前跪着的大男人痛哭流涕地磕头。 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诡异的一幕! 第102章自首的人 县衙,人潮如水,一个个大声叫嚷着,将大门挤个水泄不通。 大堂上的罗县令心跳如雷,上任这么久已来,这是第一次搞得怨声载道。浸淫官场多年,对上游刃有余,没想到对下还有招架不住的时候。“肃静,都给我肃静。” “狗官,那臭丫头骗钱偷财你不抓,竟然把我们这些受害人抓来,还有没有天理啊?”百姓们一个个冲着大堂叫嚷着,大有要冲上去将罗县令撕碎的架式,连那个捕役都快拦不住了,吓得罗县令两腿直哆嗦,早知道就不讨好小妖女了,何苦给自己惹一堆麻烦。 那小妖女说自有人来自首的,怎么还不来啊?该不会被诓了吧。 罗县令心里那个悔啊!正欲拍案喊退堂时,师爷急急忙忙从内堂跑了出来,附在罗县令耳边细声嘀咕了几句,惊得罗县令跌回了椅内? “你说的是真的?” “小的哪敢欺负老爷啊,不信老爷可以看备案,而且人还在后堂呢。”老师爷抹了把额前的汗,另一只手拍了拍胸口,刚刚不过是贪点小贿小赂差点就误大事了,还好,还好! 罗县令忘了拍案退堂便急急朝内堂走去,边走边捋袖子,“奶奶的偷了东西还敢来自首,玩老子吧,看老子不把他大卸八块,让他知道什么叫王法!” “这,老爷,这人可动不得啊。” “啊?还有老子动不得的人?”罗县嚣张地狂笑道:“老爷我就不信……”脚步还没踏入偏厢,便见到两道人影透窗而现,顿时惊得后退两步,躲入石柱后,“那自首的人是谁,你……你说?” “就是咱们墨水县孟老爷的大公子!” 什么孟大公子?罗县突然一拍脑袋,“孟川!” 难怪,难怪刚才那个背影那个熟悉,那可是自己女儿日思夜巴不得倒贴上去的男人啊!难怪另一个人影那么的熟悉。 “是啊,正是他。”老师爷苦着脸继续劝道:“老爷,孟老爷可是郡丞大人的岳父,孟大公子与太守大人的……” “够了,本大人还没你清楚吗?”除去这些,他孟家,可是他最大的一尊财神爷呢。罗县令烦得扯着冠帽走来走去,该死的,打死他都想不到,自首的人竟然会是墨水县最最惹不得的人物?孟川!罗县令突然想起之前在集市门口见到的孟良,孟家那个阴狠恶毒的庶出二子? 孟良也是其中的一个失主吗?这两兄弟之间…… 罗县令灵光一现的瞬间,脑袋突然开花似差点炸开了。 呀呀呀,这演的是哪一曲啊?该不会是这两兄弟互咬,而他却要当个裁叛吧。天啊,判哪一个都难办啊!怎么办?怎么办?哦,对了,那个臭丫头!看起来,好像所有事都在她的掌握之口。 想到此,罗县令慌忙令老师爷去请赵月,自己则急急朝厢房跑去。刚进门便见自己那打扮得像风尘女子般的女儿,故作羞涩地步步逼向窗边的一个青衣男子。 “孟贤侄怎么突然来了?” “罗大人太客气了,小的惶恐。”青衣男子清新俊逸,细眼微眯,时刻透露出非凡的精明,却不似阴险的鼠目寸光那般叫人厌恶。二人客套起来,完全把身边的少女遗忘了。 在罗县令不着痕迹的瞪视下,少女跺跺脚,只好退下了。 她一退下,罗县令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焦虑,却也不敢直说,委婉问道:“孟贤侄此进前来,所谓何事?” “是这样!”孟川微微一礼,满脸无奈道:“小的像往日一样运货去城西的空仓库,惊然发现仓库堆满了货物,寻问下人,竟无一人知晓货物是打哪来的?小的不敢欺瞒,只好急急来报官。” “啊!”罗县令大吃一惊,狠狠地吞了吞口水,审视着孟川的脸,却似光明磊落,什么也看不出来,仿佛他就是来报告那一堆出来跑出来的货物,无奈试探地问道:“孟贤侄有什么想法?” “小的也不知,全凭大人做主。” 罗县令抹了把汗,心中忍不住骂人,“娘的,这会到底是谁在陷害谁?” 据目前来看,那臭丫头集市商坊被偷光,孟良竟然也是受害人之一,孟良一直和孟川火拼,货却在孟川家,此事一扯开,加上那几个被人制服跪在地上的家伙,便可一口咬定是孟良在陷害孟川,所以派人把货物偷了送到孟川的仓库里。 依那丫头胸有成竹的样子,八成事情就是这样的。可按理说,每家商坊都会在大清早就理货的,孟川应该早就发现货物了,为何到现在才来报官?是舍不得?还是另有打算? 还有那臭丫头的集市被人偷了,还差点让人打死,看样了是受害者,可是,如果孟良真是幕后主使,孟川被陷害,那么不管结果如何,无论是从声誉上,还是从金钱上,受损的必定是孟家。 而那丫头作为王少将在此处的代理人来看,这势头像似想控制整个墨水墨的财源,如果想立威,敲打孟家,不可谓是最漂亮的一棋! 罗县令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聪明的时候,可越想越觉得冷汗直冒,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这个裁判可真的就不好做了。 做与不做,都是死啊! 一边敷衍着孟川,一边焦虑地等着,好在一盏茶功夫刚过,老师爷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礼见孟川后,附在罗县令耳边邀功似的汇报赵月被请来了。 其实,他刚出大堂,赵月便走了进来。 宛在前,以红绸缎绑着一个男人,赵月随后,身边是李水,像个尽心尽职的仆人般小心侍候着,而后是武行那五个彪行大汉。 一见那五个面色惨白的男人,吵嚷的人似乎都吓得不敢造次了。 跪在地上的商坊摊主,一个个对赵月投来恶毒的目光,甚至有人忍不住咬牙诅咒。赵月环视着众人,淡然一笑。 对那些经济拮据,却有着一股被她挑起来求富贵勇气的穷摊主来说,失去这一笔货物,相当于毁了他们全部的心血,恨她也是正常的。不过,她想要的是结果,对于短浅目光的人,也不过是她踏向成功的最底层的一块垫脚石而已。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经历一次风险,辱骂她的,日后必定会退缩的,而那些不坑声也未来找她麻烦,只是咬牙不服气跪着的,必定会走向成功。 恐怕李水都不会想到,明开集市收取摊租发财的,竟不过是她在通往财富大道上选择小伙伴的一次淘汰赛。 而这次最大的彩头,竟然是孟家的大少爷,孟川!不过,这也并非是赵月的本意。 气氛正紧绷着,罗县令走了出来,身后正是孟川!当他目光从自家弟弟身上移向宛,再移向那个小得几乎令人无法发现的小丫头身上时,不由得浑身一震! 这眼眸,深若古井! 第103章坑中巨坑 县衙大堂。 孟川在看赵月的同时,赵月也在看着他。眼前的男人年约二十,一眼看去,眸中散发出比李水不知道强多少倍的精明。当他目光落在赵月身后男人身上时,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这蠢货,原本他还在想自己需不需要操心,去把他抓回来,现在看来事态的发展完全顺畅极了。果不其然,孟良一见县令大人,就喊起了冤枉。罗县令看了看孟川,见他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只好无奈的把目光移向赵月。 “孟二少爷,你现在喊冤是不是太早了?”赵月不紧不慢道:“罗大人,请听我慢慢说来。” “好,快说!”罗县令迫不及待道。 “前几日罗二少爷在我们的集市下租一个摊位,付了定金后拿走了钥匙,就在昨夜,他利用便利偷走了集市里所有的货物,转移到自家的仓库里。”赵月说完,孟良的脸色更加惨白,而孟川的唇角泛起了笑容。 “这……”罗县令抹了一把汗,期期艾艾道:“小丫头,你可不要信口开河,这是公堂,没有证据,会被当做诽谤,可是要承担责任的。” “人证就是那被我风哥哥定住的五个大叔,他们就在外面等候传话。”张月继续道:“而物证嘛,孟大公子想必不会窝藏。”说着她看向了孟川,孟川没想到她突然吧话题转向了自己,脸色一僵,继而笑了。 他走下公堂,在赵月身边不远处停下,向罗县令拱了拱手,:“这位小姑娘说的没错,孟某今日去仓库,看到堆满的货物,顿时惊呆了,天降奇货简直闻所未闻,一时间不知如何处理,深思熟虑后才考虑的事态严重,因而急急来报官,想必给这位姑娘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说着她给赵月一个抱歉的笑,“给姑娘带来麻烦,孟大哥实在对不住了,说是姑娘不嫌弃,待事情结束后,还请姑娘给孟大哥一个赔罪的机会。” 他这番话说的实在是太好了,他的聪明和圆滑实在非同一般。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不管是事先知情和不知情的人,现在几乎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那就是孟良盗取货物悄悄放在大哥的仓库里,如果自己没有暴露的话,利用集市老板既可以陷害自己的大哥,又能将集市陷于困境,提高他自己的黑货价格。 你时间那些被他当枪使的商人,顿时愤概不已,纷纷指责孟良的不是,而那些是隐约事先知道的水军,则跪立难安了。 “大哥,做人不能太过分了了。”孟良盯着孟川,恨声道:“你答应过我只要这件事情办成,除掉了这个臭丫头的集市,作为奖励,你就会把西街的三个商坊给我,可我没想到你竟然坑了我,居然来报案,还反咬我一口。” 孟良说的又快又狠,如在沸腾的锅里丢上一个炸弹,轰在座所有人差点喘不过气来,尤其是罗县令,差点没跳起来。 孟川看好戏的愉悦瞬间被撕裂,面对双双质疑的眼神,他几乎忘了怎么反驳,竟然第一反应是把目光投向了赵月。 惊慌,失措,像小鹿般的求救目光,那几分委屈几分萌令赵月不由自主的笑了。这一笑,顿时叫孟川脸色通红,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顿时又羞又恼,冲孟良吼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这一吼才知道自己又失策了,只有被人戳开了事情的真相才会惊慌失措。 “大哥,我可是有人证物证的。”孟良看向罗县令,大叫道:“罗大人,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出真相,还求罗大人看在我坦白的份上,从轻发落。” “这,这……”事态的发展超出了罗县令的想象,这会连他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了,“月姑娘,此事你怎么看?” 所有人再次把目光聚集在赵月身上,仿佛她是所有真相的希望。 赵月俏皮一笑,“罗大人您是知道的,那几个人伤了与我们毫不相干的两个人,还意图要打我,我风哥哥这才制住了他们,不管她们对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相信在罗大人面前,他们是,决计不敢造次的。” 孟川闻言顿时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瞪着赵月,“你……你……” “孟大哥不要这么激动,事情处理完后,小妹一定会禀告风哥哥,绝对不会不给你道歉的机会。” 这番极度纯真的话,如尖针般扎在孟川的心头,直叫他冷汗直冒,如见鬼般瞪着面前的小女孩。该死的,在这墨水县的地盘上,他孟川竟然还会着别人的道,而且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这已经不是钱财的问题,这简直是他人生的奇耻大辱! 如果,如果不是他已经厌烦了孟良这只讨厌的苍蝇,他又怎么会利用这么可笑的机会来除掉他!他完全可以轻易地把货物处理掉,或者抵死不认帐,别说一个区去罗县令,就是郡丞来了,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可是栽了就是栽了,是他太小看这丫头了。区区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玩的起一个集市,并且可以把不需要租金的,散落的小商人聚集到一起,还心甘情愿付钱给她,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办到的。 什么风哥哥宛姐姐,恐怕得只是她的下人而已。他自认一向看人很准,竟然看不懂一个小丫头。 罗县令左右为难,刚拍案叫人,却听梦川突然急叫道:“慢!”说罢他向罗大人行礼后对赵月说道:“妹妹,此事可否私了!” 赵月故作惊讶,沉吟片刻,嗫嗫道:“那他们打伤了我两个朋友……” “此事我会一力承担!”孟川咬牙切齿,却是笑了,“能把我逼到这个份上,你也是绝了”。 开玩笑,不管那种五个人会说真话还是假话,一旦矛头咬向他,那他孟川的脸就丢大了。 “孟大少爷,那我们的货……”还跪在公堂上的某人弱弱的问,却被孟川飘来的一记狠光给缝上了嘴。 “我会按双倍赔付,以弥补今日的损失。” 喝,果然是财大气粗的少爷呀!只可惜便宜了他们! 一时间公堂上充满了欢呼声,这一变故,连罗县令都没反应过来,案子仿佛已经拍砖了,此时他觉得自己完全是个摆设,别人当令箭的摆设。 这样的结果,连宛都忍不住笑了。 月丫头,真牛! 与孟川交涉的具体,早就跟宛交代清楚了。三个商坊的堵口费,和一千个金币的医药费,值! 黄昏寒气如潮,公堂散去,赵月坐上马上,李水一言不发的赶着车,朝墨水镇返回。 “臭丫头敢情你算计他们兄弟不算,还把我们三兄弟给算进去了!”墨水酒家前下车,李水丢下一句,拂袖而去。却听身后传来女孩清脆的声音。 “算计他们是无意的,算计你们是有意的,你们应该感到荣幸!” 切!没良心的死丫头!李水跺脚回头,却见女孩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