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BE剧本,遇反派BUG》
1. 迷迷糊糊
傍晚,窗外阴云密布,狂风卷着枯叶在空中打转,碳灰色的天空低得触手可及,远处不时传来闷雷的轰鸣。
岑银握着方向盘的指节绷得发白,眉头微蹙。
这乡间公路蜿蜒崎岖就算了。
最让她不安的是,自打拐上这条小路,竟再没遇见一辆车,鸟影也没见着一个。
两旁歪斜的柳树张牙舞爪,枯瘦的枝条在风中狂舞,不时抽打在车身上,发出“啪啪”的脆响。
雷声压近,岑银才堪堪将车开到国道路口,但却被刺眼的红灯拦了去路。
乍一看,本该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竟仍只有她一辆车孤零零地停着。
四周荒无得可怕。
雨滴砸落时又是一声惊雷炸响,岑银猛地浑身一颤,突然有些后悔没听外婆地挽留,多住一晚。
她颤抖着旋开雨刮和车灯,惨白的光束劈开暗色,这才稍稍定了定神。
可这人一静下来,那些曾看过的恐怖情节、听过的都市传说,此刻全都活了过来,在脑海中疯狂闪现。
根本控制不了一点。
就在她死死盯着红灯倒计时的刹那,余光忽然捕捉到后视镜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那轮廓修长而诡异,像是一只……苍白的手?
岑银顿感一股寒意沿着脊背攀爬而上,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她艰难地咽了咽。
今天别是要交代在这了吧。
正当她慢慢偏过头,想死个明白时,一束强烈的白光突然迎面刺来。
“啪!”
丝丝麻麻的痛感从手腕袭来,岑银猛地睁开眼,呼吸仍带着梦魇地急促。
视线里,一位面色憔悴的中年男人楞楞地杵在她跟前,那人眉头紧锁,眼袋浮肿,粗糙的手掌僵在一旁。
方才显然是想碰触她,却被她一巴掌狠狠拍开。
“你想干什么?”
岑银一把抓过背包挡在胸前,整个人几乎要陷进公交座椅里。
她的声音因为惊恐而变得尖利。
“姑娘,你可别误会哩。”
男人赶忙后撤两步,揉着打疼的手臂,浓重的乡音裹挟着疲惫:“俺是这趟末班车的司机,终点站已到,你该下车了,俺还要赶着去接其他人捏。”
见姑娘还在发懵,司机佝偻着身子指向窗外。
郊区的站台上空无一人,几盏昏黄的路灯沿路排开,灯罩上爬满蛛网,光线微弱得像是随时会被夜风吹灭。
四周零星散布着几栋低矮平房,静得虫鸣都没有,只有风掠过树叶的唰唰声,远处几点萤火忽明忽暗。
脑袋晕沉的岑银嘴里含糊了几句歉意,扶着门框,脚步虚浮地下了车。
“这是给我干哪来了?”她看着站牌上的字,嘟囔着。
睡过站了?
不对啊,她为什么会在公交车上?
记忆像被搅浑了的水,模糊不清。
岑银用力拍了拍脸颊,觉着自己八成还是让梦给魇着了,可脸上火辣的痛感也太真实了。
还没等她多想,远处突然传来几声凄厉地惨叫。
岑银心头一紧,鬼鬼祟祟地朝着声源寻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生怕发出半点声响。
心里不停祈祷着,别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
穿过一片绿化带,入眼的就是一座废旧厂房,破碎的玻璃窗在风中铮铮作响,墙根爬满了青色苔藓。
门前昏暗的路灯下,一个男人正背对着她靠坐在长椅上,目视着指尖翻飞的匕首,模样漫不经心又狠厉阴辣,给跪在跟前的三名男子吓得抖如筛糠,为首的那位正被两名壮汉按着,随着“咔嚓”一声,又一根手指以诡异的角度弯折,惨叫声再次炸开。
岑银脚步一顿,迅速猫进一旁梧桐的阴影里。
粗壮的树干将她纤细的身影完全吞没,只留惊恐圆睁的眼睛在暗处闪烁。
作为一个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下长大的普通女孩,她何曾见过如此赤裸的黑恶场面?
岑银哆嗦着要摸出手机报警,右耳突然传来电流杂音。
那枚被她随手夹在耳畔、几乎遗忘的蓝牙耳机里,响起冰冷的机械女声。
“宿主您好,欢迎来到《人生尽头没有你》小说世界。”
“本世界由知名虐文作家……”
这都什么跟什么,岑银眼下实在没功夫听它叭叭,她蓦地抬头观察战况。
刹时间,一道寒芒飞刺而来。
“嗖——咚!”
锋利的飞刀擦过她的眼尾,深深钉入耳边的树干,刀身没入树皮足有一指节深,刀尾仍在剧烈震颤,发出令人毛骨悚然地嗡鸣。
岑银被吓得三魂跑了两魂半,只得机械地扭动颈脖,呆傻地看着距离自己眼球仅十公分的凶器。
那边在闹什么,知不知道这玩意要是再偏一点,她的天灵盖保不齐就要拿来开瓢盛汤了。
后知后觉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岑银双腿一软,跌坐在厚厚的枯叶上,簌簌脆响从身下传来。
远处长椅,男人耳尖微动,缓缓侧过脸,随即他垂下眼睑,嘴角勾起一抹阴翳地笑。
他抬了抬手,身旁的保膘立刻朝着岑银的方向走去。
这边,岑银意识刚刚聚拢,耳边便传来皮鞋碾碎枯叶的脆响,声音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神经上。
与此同时,耳机里机械女声突然提高了音量:
“温馨提示:若宿主未能完成任务,将永堕书中轮回,困于无尽篇章之间,生生世世重复相同的宿命。”
任务?什么时候就说任务了?
岑银连忙爬起身来,先不管那个诡异的提示是真是假,眼下最要紧的是——
逃!
结果她刚一动身,就被人擒拿双臂,反钳身后。
岑银:“……”
刚刚那自不量力的想法是怎么冒出来的?还有,哪家系统在人疲于活命的时候叽叽喳喳?
厂房前跪着的人变多了,却没人敢发出声音。
长椅上的男人似乎失了耐心,上前掐住其中一人的下巴,动作优雅得像在摘一朵花,可下一秒“咔哒”的脱臼声伴着涎水垂落的银线,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岑银也看得倒吸一口凉气,害怕都是其次,主要是这一幕幕的都和那本小说描写的分毫不差。
机械音又在耳边炸响,岑银下意识朝着声源偏头,耳边的长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将耳机严严盖住。
“宿主请注意,您即将面对的是书中疯批反派男二靳淮序,请珍爱生命,本系统暂无重开功能。”
一经系统确认,岑银心中警铃大作。
好家伙!这是要她死!
记得原书这里,女主沈雨柠,也是靳淮序名义上的妹妹神秘失踪。靳淮序动用所有关系,最后找到的却是衣衫凌乱、满身红痕的女孩。
虽并未发生有失清白之事,但那个画面彻底击碎了靳淮序的理智,他恨自己的无能,也误会男主江廷毅冷眼旁观,在极度的绝望与愤怒之下,犯下命案,从此走上偏执的不归路。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靳淮序恢复了点理智,在那抹银线即将落到手上时,他迅速收手,转身。
押送岑银的保镖粗暴地推搡让她踉跄了一下,却正好撞进男人探究的视线里。
女孩身穿一件橙白拼接衬衫,肌肤莹白润泽,一张小脸白皙清秀,眉眼纯净,唇色娇艳,单肩挎着个奶黄色的帆布包。
在这肮脏破旧的厂房前,她那身象牙塔般的精致与环境形成了巨大反差,纯真中莫名带有一丝|诱惑,格格不入却又无比吸睛。
昏黄的灯光斜斜地笼在她身上,勾勒出纤瘦的轮廓,身旁壮汉单手死死钳住她的双腕,强烈的反差更显得她脆弱易折。
可就在靳淮序疑心她是个无辜路人时,少女的眸光突然与他相接。
那双澄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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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眼在认出他的瞬间骤然睁大,又飞快别开脸。
她在害怕。
男人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施施然坐回斑驳的长椅。
“靳总,人已带到。”
保镖松开钳制,将岑银往前一推。
她踉跄着站稳,没好气地把目光投向座椅上的男人。
男人面容轮廓深邃,肩线流畅,垂落的碎发在眉眼间投下细碎阴影,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扶手上,整个人浸在朦胧的光晕中,神情看不真切。
岑银不禁腹诽,好看有什么用,还不只是个反派,若放在史书里,指不定是个遗臭万年的暴君。只是可惜了这副好皮囊,作者也真是平白浪费笔墨。
“看够了?”
她正想着,暴君冷不防地开口,眉宇间尽是厌恶:“沈雨柠究竟在哪?你又是谁?”
岑银扫了一圈乌压压跪着的人,这倒是提醒了她。
她竟还不知道自己穿书的任务是什么。
恰在此时,系统正在问她还有什么疑问。
岑银立即偏头掩唇,借着垂落的鬓发遮掩:“我是什么身份,任务是什么?”
“叮——宿主当前身份为背景路人甲。
主线任务:将原著主角团全员BE结局修正为HE。当前任务:阻止男二靳淮序黑化刀人。”
好巧不巧,岑银偏头的方向正对着地上那群人的头目。
她这个细微动作落在靳淮序眼中,俨然成了挑衅,在他眼皮底下明目张胆地与同伙交流。
还是只蠢到忘记任务的笨蛋,简直不知死活。
“找死。”
靳淮序骤然暴起,铁钳般的虎口狠狠掐住岑银的下巴。
地上那些嘴巴他是没功夫耗了,可不代表这姑娘能经得住。
森冷的杀意扑面而来,岑银疼得眉头拧结,呼吸都跟着滞涩。
面对眼前这个暴戾的男人,若再不想办法脱身,她就要成为给沈雨柠献祭的第一人了。
“我说,我说。”
岑银不停拍打他的手臂,唇瓣被掐得微微嘟起,声音含糊不清:“我知道沈雨柠在哪……”
靳淮序眼底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指节微松。
岑银趁机挣脱,揉着发疼的下巴,不敢怠慢:“沈雨柠在这附近一家小河农家乐,二楼最里间客房的衣柜里。”
话音未落,地上被按着的头目猛地抬头,阴鸷的目光死死钉在岑银身上。
他想不通,自己谋算得那么好,连多疑的靳淮序都骗了过去,令其只知道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徒劳翻找,可这毛头姑娘是怎么识破的。
靳淮序舌尖抵了抵腮帮,鼻腔里溢出一声极轻的冷笑。
给他玩灯下黑,好得很。
“把她带上,走。”
男人冷声下令,正欲转身,一双白皙的手倏地攀上他的臂弯。
“等等。”
事关女孩清白,岑银急得声线隐隐发颤:“那附近应该有你的人,快先让他们赶去,等你赶到就来不及了。”
岑银无意识地加重力道,指甲深深陷进男人结实的手臂。
靳淮序回眸,对上她那双盛满急切的眼睛。
他能感觉到她指尖都在发抖,却倔强地不肯松手。
靳淮序眸光微动,朝身旁男人偏了偏头,那人立马摁下耳麦让所有人即刻赶往目标地点。
没一会,男人就在靳淮序询问的眼神里点了点头。
这一手安排堪称精妙。
既保全了沈雨柠的清誉,免去了她与江廷毅之间的一场嫌隙,又及时遏止了靳淮序滑向嗜血深渊的苗头。
主线支线双管齐下,岑银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运筹帷幄的得色。
然而电光火石间,一柄寒光凛冽的匕首已抵上她纤细的脖颈。
靳淮序修长的手指轻扣刀柄,刀锋便在她瓷白的肌肤上压出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线。
“现在,你的命归我了。”
2. 威胁
“等一下!”
岑银来不及细想,本能地翕动唇瓣,急声打断男人。
她能感觉到脉搏在刀刃下急促跳动,稍不留神,大动脉就要跟她说拜拜咯。
那真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她不甘心!
可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靳淮序的杀意为何不减反增?
思绪电转间,岑银眼眸一亮。
“我知道你介意什么。”
她僵着身子,强迫自己直视靳淮序的眼睛:“但我可以向你保证那样的事绝没有沾染分毫。”
女孩眼尾泛红,眸光却清亮得惊人,真挚又笃定。
靳淮序持刀的手蓦地一顿,眉梢微挑。
其实靳淮序的心思并不难猜,他的杀意无外乎是那场看起来有失清白的旖旎场面。
而岑银的话,则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刀尖轻轻一挑,便将他心底的猜忌彻底撕裂。这般含糊其辞的暗示,足以在靳淮序脑中催生出比现实更龌龊的臆想。
岑银就是抓住了这一点,精准打开了靳淮序心头的锁。
他眼中的戾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审视。
岑银知道,她赌对了。
靳淮序利落地将匕首收回,身体往后靠了靠,眼底游过一抹欣赏:“你很聪明。”
“不用你说。”岑银摸了摸脖子,实在拿不出好脾气跟他说话。
男人忽然低笑出声,命人将地上的“业绩”打包给了当地公安。
说完他便朝着岑银走来,递过一包纸巾:“说说看,为什么反水?”
“根本不是一伙,哪来的反水。”岑银没好气地接过,错开他,落座在长椅的一端。
靳淮序转身,又问:“那你凭什么笃定沈雨柠会没事?”
岑银捂着颈脖的动作一怔。
她知道负责陷害沈雨柠清白的人在路上出了差错,这会也就堪堪进村,虽比靳淮序本人动身要早很多,但与他散落在农家乐附近的人比起来,那距离差得不至一点。
不过,这些都是她在书里看到的剧情,这要她怎么解释。
惶然无措间,靳淮序的手机响了,他走到一旁接起。
望着男人瞬间柔和的侧脸,不用想对面肯定是沈雨柠。
岑银瘪了瘪嘴,阴阳怪气地学了他两句。
没一会靳淮序便挂断电话,看了看长椅上的女孩,问:“你叫什么名字?”
岑银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报完名后便不再理会,自顾自地抽出纸巾处理血迹。
火辣辣的疼。
男人点了点头,眼神却愈发锐利:“为什么帮我?”
“叮——”
耳机里又传来声响。
“恭喜宿主,您当前任务已完成,奖励……”
就在岑银下意识的反应里,靳淮序敏锐地捕捉到那枚若隐若现的耳机。
他眼神一凛,猛地欺身上前,单手“砰”地撑在椅背上,高大的身影将岑银完全笼罩。
这个极具压迫感的姿势让她呼吸一滞,还未回神,耳畔就掠过一丝凉意。
银光闪过,耳机已被他疾速摘下。
岑银心头猛地一悸,指尖仓皇扣住他的手腕。
抬眸间,靳淮序唇角微勾,手腕轻巧一翻,耳机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精准落入另一只手。他顺势起身,将耳机贴向耳边,动作行云流水。
“不!”
岑银失声惊呼,整个人向前扑去。
不想用力过猛,直愣愣地跌进人怀里。
初雪般的清冽气息顷刻将她笼罩,那人掌心温热,稳稳托住她不堪一握的腰肢,耳畔传来对方低沉的嗓音:“你在怕什么?”
岑银贝齿轻咬下唇,趁其不备再度出手抢夺耳机。
这是她目前已知联系系统的唯一途径,绝不能有失。
就在电光火石间,耳机“啪”地坠落在地,外壳应声碎裂,五脏四散迸溅。
靳淮序:“……”
岑银:“……”
一个没听清,一个没抓住。
风过树梢,卷起一片尴尬的落叶。
……
于是荒郊野外的就出现了这魔幻一幕。
十来名西装革履的保镖,人手一只迷你手电,撅着屁股在杂草树根里找芝麻大的零件,比考古发掘文物还要虔诚。
细碎的反光点被逐一标记,连卡在石缝里的陈年微型电容都给夹了出来。
这场地毯式搜索一直持续到次日凌晨。
岑银瘫坐在长椅上,沉重的脑袋跟灌了铅似的不断下垂,又猛地惊醒。
最后半梦半醒之间,恍惚找到了一个异常舒适的“靠枕”,含糊地嘟囔了两声,便彻底坠入了梦镜。
……
许是穿书也讲究个时差,岑银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朦胧间,耳边传来一声声轻唤。
她一个咸鱼打挺,把蚕丝被卷成春卷,梦里咕哝着自以为振聋发聩的“还早,别吵”。
可惜这句威胁比蚊蝇叹息还没存在感。
当第八个“岑姑娘”在耳边炸开时,这位坚持“闹钟不起我不起”原则的穿书人士终于诈尸般坐起身。
正要发作时,一张和蔼的面容瞬间令她哑火。
“岑小姐好,我是九丞湾的家政秦姨。”妇人耐心十足,声音轻缓,“您这一觉睡得可真沉,足足十二个钟头呢。靳先生特意吩咐我来请您用午餐,再睡怕要饿坏肚子了。”
信息量鱼贯而入。
岑银大脑还在缓慢加载,卡得像老式电脑开机,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在眼底碎成点点金芒。
猝然忆起什么,她忙不迭地起身,乌黑的发丝从肩头滑落:“耳机,我的耳机呢?”
秦姨整理着窗帘,闻言眼底掠过一丝微妙:“这恐怕得问问先生,他送您回来的时候,并未交代任何物品,或许是先生亲自收着了。”
“靳淮序?”
“是的。”秦姨点点头。
“咚!”
岑银瞬间变成被雷劈中的表情包,直挺挺倒回床上,咸鱼变鱼干。
……这算什么?要她裸考穿书局?
岑银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
别人穿书不是豪门千金就是系统开挂,怎么轮到她就成了三无产品,竟连个像样的金手指都没有。
她的系统搞不好还落了个半身不遂,岑银这怕是古今头一份把系统搞丢的笨蛋宿主了。
这穿越体验简直比盗版书还劣质。
更何况以靳淮序的雷厉手段,十二个小时,别说是复原一只碎裂耳机,恐怕连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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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的身份都查了个底掉。
现在的他,怕是比她本人还要了解自己。
若主线任务失败,等待岑银的只有二次元轮回大礼包。
可要她在那个阴晴不定的疯批反派身边周旋,身首异处也是迟早的事。
横竖都是要她死,真是作孽!
岑银面露苦色,蹙着小脸卷起被子,自闭地滚到一边,烦躁地扑腾了两下。
这套动作成功让秦姨误解成了少女含羞的娇态,不觉间也被她这份“喜悦”感染。
靳淮序十八岁独居至今,九年来,除了沈雨柠这颗明珠,秦姨还从未见过其他女子踏入这座庭院。
可昨日,他却亲自抱回一个昏睡的姑娘。
秦姨年近半百,却仍爱看些言情小说。当靳淮序沉声吩咐“不许她离开”时,她脑海里瞬间闪过霸总囚爱、强制索欢的狗血桥段。
尽管手段是可耻了些,可强制爱实在是踩在了她的性癖上。
先生这是,终于开窍了?
秦姨立在餐桌旁暗喜,目光慈爱地看着进食的岑银。
都到了餐厅里,这两人的思绪还在各飞各的。
想到方才下楼时瞥见的门外魁梧身影,一种猜想油然而生,岑银瞬间食之无味,落筷,试探道:“秦姨,我是不是……被软禁了?”
妇人执汤勺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颤,舀起的莲藕排骨汤在碗沿溅出半朵油花。她正要开口维护主家体面时,却见对此了然于心的岑银忽然轻笑一声。
“我要联系靳淮序。”
系统碎裂的账还没和他清算,他倒先将她囚作笼中雀。
那不能够!
秦姨婉劝了几句都被岑银顶了回来,算算时间,靳淮序这会应该不忙,再有她也不想自己磕的cp因自己的不作为而磕死在手里。
没一会,岑银便拿到了手机,走到没人的客厅里。
她半倚在岛台边,纤长的五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台面,发出极微的声响。
这位被系统钦点的“红娘”暗自冷笑——若靳淮序再这般不知好歹,她不介意让这位大名鼎鼎的靳总裁尝尝与丑八怪匹配的滋味。
惹她,那他算是踢到铁板了!
岑银五指紧了紧手机,在心底默默为自己鼓劲。
“嘟—嘟——”
漫长的等待音后,听筒里终于传来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像是熬了整夜:“秦姨,什么事?”
岑银偷瞄了眼正在餐厅忙碌的背影,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她有些忘形:“是我!”
这自以为霸气侧漏的话听起来实在不怎么样,甚至有些中二度爆表。
对面诡异地沉默了一下,冷硬的声线传来:“所以?”
“东西还我。”岑银开门见山,两字一顿,“全部,立刻,马上。”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居高临下的轻蔑冷笑:“命令我?凭你。”
“对,就凭我。“岑银突然直起身,唇角微勾,眼底掠过一抹狡黠的光,“凭我知道靳大总裁对令妹沈雨柠那份——”
她刻意拖长尾音:“见不得光的……”
“爱意。”
“闭嘴。”
两道声音同时炸开,随后死寂在电话两端疯狂滋长。
电流杂音在沉默中显得格外刺耳。
3. 恼怒
昨夜,靳淮序折腾了一宿都没有找到幕后真凶,一早上过去了,手底下那群人依旧毫无建树,连半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未能呈上。
给他气的发了好大一通火,九丞弯的电话也是在这时打进来的。
却不想又是个让他血压飙高的祖宗。
靳淮序自认对沈雨柠从未有过半分逾矩之行。
可奇怪的是,他总会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对那个温婉可人的女孩产生难以自持的情绪。这种连他自己都捉摸不透的情愫,常常驱使他做出些事后回想起来都匪夷所思的举动。
因此他一度认为自己人格分裂,却又被专家告知此为无中生有。
这份连他自己都没捋清楚的感情,居然被一个素未谋面的孤女三言两语就下了定论。
他害怕,怕岑银一语成谶,怕自己迷失在那股不受控的力量中。
这样一想,桌上那份岑银的档案突然变得刺眼起来,靳淮序抬手狠狠一掀。
金属夹在桌面刮出令人牙酸的锐响,“嗒”的一声落在地上,有几张散页飘荡滑落,隐没在对面会客沙发的阴影里。
靳淮序泄气般地陷入椅背,目光不自觉被桌角吸引。
冷白灯光斜斜地打在相框上,微微反光的合照里,是他和沈雨柠的合照。
照片里女孩笑靥如花,而站在她身后的自己,眼神中藏着连相机都无法掩饰的温柔。
“靳总,您办公桌上那张与令妹的合照,想必是您亲手制作的吧?靳总真是用心了。”
耳边又响起岑银威胁的声音。
这听起来不过是寻常的寒暄罢了,但靳淮序知道岑银这是在意有所指地警告他,若他不答应她的要求。
终有一日,她会将他精心构筑的帝国穹顶,生生撕开一道破天的裂痕,将他困于世俗的唾骂。
男人深邃的眉眼间掠过一丝疲惫,他抬手取过相框,指腹摩挲过玻璃表面。
随着“咔嗒”一声轻响,相框应声而开。
一张精心设计的柠柠告白表飘然落下。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日期与事项,边角处还画着两个可爱的卡通头像,那是他和沈雨柠的Q版形象。
在沈雨柠的熏陶下,他不知不觉也练就了一手好画技,虽比不上她,但也将两人的神韵勾勒得惟妙惟肖。
那张以“告白”为题的纸上,字字句句都是对沈雨柠的偏爱,却又寻不见半分逾越兄妹情谊的言辞,这已是靳淮序与体内那股躁动力量角力后,能维持的最体面战况。
若任由那股力量倾泻,那些工整的字迹怕是要化作燎原的火,将纸上克制的分寸烧个干净。
可单是那灼人的标题,就足以让好事者烹煮出一锅香艳传闻。
类似这样让人误会的东西还有很多。
事后,靳淮序不是没想过要销毁这些暧昧的证据,可每当付诸行动的念头升起,身体就会先一步背叛意志。
就像此刻,他攥着那张泛黄的纸页,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打火机就摆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可他的手臂却像被无形的锁链禁锢,肌肉紧绷,青筋暴起。
“笃笃——”
突兀的敲门声让靳淮序骤然松了力道。
他闭了闭眼,喉结重重地滑动了一下,修长的手指迅速将相框复原。
“进。”
他的声音比往常低哑几分,情绪听着有些不悦。
门外的金秘书立即整了整领带,推门而入。
“靳总,您要的东西。”
金秘书将一个奶黄色的帆布包放到桌上,动作谨慎。
靳淮序窝在椅背里,懒懒扫了眼,神情厌厌。
金秘书瞥了眼地上的文件,捡起:“您交代的任务技术部攻不下来,便通知了秦总。您知道的,秦总对技术一向痴迷,所以岑小姐的手机和蓝牙耳机都被扣下了。”
“抱歉,我没能拿回来。”金秘书微微低头,抢先承担了责任。
出乎意料的是,靳淮序并未显露愠色,眼底反而是掠过一丝兴味。
他将目光重新落回那个帆布包。
普通的奶黄色布料,装的都些女孩日常必备的小物件,实在没什么特别的,倒是包外挂着的毛绒卡皮巴拉颇有几分惹眼。
靳淮序将它拆了下来,匀称的指节穿过铁环,漫不经心的把玩起来,眼里却闪着猎手般的锐利。
“人来了吗?”
“还没。”金秘书顿了一下,“不过,沈小姐倒是来了,在一楼会客厅,不愿上来。”
……
靳氏集团大厦一楼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挑高十米的门厅像一座现代艺术馆,将它跟前的岑银衬得如同误入巨人国度的蝼蚁。
那点隔着电话线的气势,被这路上的忐忑抖得所剩无几,这会临了要见着真人了,岑银越发觉得颈脖发凉。
她将长发尽数理顺,散在颈侧,又在原地踌躇了片刻,最后像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向前。
大厅里,两位身着藏青色套装的前台接待员正低声交谈,她们的目光不时飘向右侧。
岑银顺着她们的视线望去,却只看到寻常的办公场景,几盆绿植安静地立在过道两侧,通往深处的走廊空无一人。
奇怪的是,整个大厅似乎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不少员工都在假装忙碌的间隙,偷偷朝那个方向投去一瞥。
正疑惑时,一位西装笔挺、气质干练的男人便迎了上来。
三言两语间,岑银便知晓了此人的身份——靳淮序秘书处的二把手,陈天利。
现下靳氏集团正值招标期间,会客厅里人头攒动,各家公司的代表正襟危坐。
岑银此来纯属私事,自然不便与这些商业往来混为一谈。
最后她被陈天利带到了靳淮序的办公室。
“岑小姐请稍候,靳总马上就到。”
注意到岑银略显局促的神情,陈天利赶忙体贴地问:“不知道岑小姐有没有什么忌口?我让人准备些茶点过来。”
这一路上来处处都透着“普通人年薪只够买块地砖”的奢华,岑银感觉自己像是误入皇宫的扫地丫鬟,还被大内总管殷切的伺候着,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不、不用麻烦了。”她连忙摆手,声音不自觉地放轻,“陈秘书您去忙吧,我什么都不需要。”
只需要你赶快走,岑银礼貌的干笑着。
靳淮序的办公室和九丞弯没什么区别,空旷简约,色调偏冷,奢华中都透着股冷清的疏离感,像他人一样暗沉没意思。
以至于岑银乍一眼就看到了办公桌上奶黄色的帆布包。
那是这方灰暗天地里唯一的亮色,突兀得像是谁不小心打翻了一罐阳光。
她赶忙过去左翻翻,右捯捯。
帆布包被翻得哗哗作响,内袋外袋都摸了个遍,独独没有她想要的耳机,手机也不见了。
“好你个靳反派……”岑银磨着后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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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个急眼的兔子。
“靳总,这份文件……”
门外突然传来的说话声让岑银浑身一惊,身体比大脑更快反应,一把抄起包,闪身缩进沙发后的阴影里。
刚蹲下,岑银就懵了。
躲什么?她可是光明正大进来的。
就在她暗骂自己神经质准备起身时,余光突然瞥见一抹刺目的白。
一张A4纸斜斜地卡在沙发缝隙里,纸面歪斜的角度恰好让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
那是她的名字。
岑银不动声色的将纸张缓缓拖出,快速扫视,脸色复杂。
这什么破系统,居然给她安排的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
去世的爸,发疯的妈,失踪的哥和破碎的她。
倒也不用这么损她吧。
“叫人看着点她。”
靳淮序低沉的嗓音在耳边炸响,岑银心跳跟着漏了半拍,呼吸一滞。
这声音近得离谱。
岑银闭了闭眼,刚要稳住被二惊的心神,身侧的沙发突然一沉,靳淮序径直落座在了她藏身的沙发上。
岑银:……
完了,选错地了。
金秘书将老板交代的事应下后,便俯身将两件物品轻放在茶几上:“根据您的交代,我已从秦总那里取回了这两件东西。”
锃亮的茶几上,静静躺着一部手机,旁边是印着可爱图案的蓝牙耳机。
靳淮序睨了眼,气压更低了,然一缕若有似无的栀子花香悄然浮动,莫名降躁。
他缓缓向后靠去,真皮沙发随着他动作发出细微呻吟。
在岑银听来这跟冤魂索命没什么两样,紧张得睫毛都要扇出火来了,她低下头,死命将自己蜷成一颗鹌鹑,心里疯狂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未觉察房里有第三人的金秘书继续汇报着:“技术部将耳机复原后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但这部手机的情况就比较特殊。”
靳淮序闭着眼,没说话,对汇报内容兴致缺缺。
沙发后的岑银捏了捏手心虚汗,悄悄将头抬起几分。
金秘书看了眼老板脸色,还可以继续:“秦总发现其采用了双重系统架构,从硬件规格来看,隐私系统本应存储了大量数据……但奇怪的是,破解进入后,整个存储空间都是空的。”
见沙发上的大老板朝他看了一眼,金秘书赶忙将手里的检测报告呈上,翻到关键页:“还有更奇怪的,这部手机的通讯基站,消费痕迹等生活数据皆不存在。”
不过靳淮序并没有看这份报告,而是抬手捏了捏眉心。
阴影里,岑银点了点头,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敢情她的系统没残,反倒还是有些实力在身上的,没被靳淮序的技术部扒个精光。
“技术部为此甚至传出了‘异世界来物’之类的……”金秘书斟酌了下用词,最后吐个两个字。
“戏言。”
靳淮序嘴角抽动了一下。
戏言?他倒不这样认为。
“把东西放包……。”靳淮序抬头示意了眼办公桌,话音却戛然而止。
原本放在办公桌上的奶黄包不见了。
金秘书立马会意欠身:“我这就去查。”
“不用了。”
靳淮序抓起桌上的手机,在手里转了两圈:“出来吧。”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知道是你。”
“岑小姐。”
4. 贪恋
“呵……呵呵……”
干涩的笑声从沙发后传来,岑银抱着他们要找的奶黄帆布包,一步一挪地往外蹭,手里一张A4纸被她捏得皱巴巴。
担惊受怕的何止一个她,金秘书也为自己暗暗捏了把虚汗。
得亏藏着的不是对手公司派来的耳目,否则以今天的纰漏,他这个年薪百万的秘书长,明天就该捧着纸箱,在人才市场门口和应届生抢塑料凳了。
“那个……”岑银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指尖微微发颤地将纸张递向靳淮序,“我就是看你资料掉了,顺手给你捡一下。”
天知道她现在多想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沙发上,靳淮序纹丝不动,黑潭般的眼眸静静凝视着她。
岑银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
“还、还是给你吧。”她仓皇转身,将写满自己身世的资料胡乱塞进金秘书手中。
“出去。”靳淮序淡淡开口。
但显然,这道赦令并不是对岑银说的。
金秘书正愁找不到脱身之策,闻言如蒙大赦。
看着唯一能分担火力的“盟友”快步离去,岑银在心底绝望哀嚎。
“既然都听到了。”靳淮序垂眸把玩着手机,耐心十足,“解释解释。”
他倚靠在沙发上,衬衫领口微敞,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身后落地窗透进的光影将他整张脸都勾勒在了暗面,低垂的眉眼下,那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却愈发浓重。
岑银看见自己的手机在他掌心转了个圈,脑海中飞速思考着对策。
系统就在眼前,绝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功亏一篑。
先前威胁的筹码短期不宜再用,一味咄咄相逼,难保不会适得其反,当务之急是避其锋芒,降低疑心。
“其实……”岑银刻意拖长尾音,睫毛低垂掩去眼底的算计,“这个手机它……它……”
怎么办,她有点编不下去。
幸在此时,办公室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秘书焦急的劝阻音。
下一秒,厚重的实木门被人“砰”地一声推开,重重撞在墙上。
“靳淮序,你什么意思。”来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来,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肩头,领带歪斜,“拿那么个破玩意、烂技术糊弄我?”
他的声音在宽敞的办公室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发疼。
金秘书紧随其后,面色尴尬地站在一旁:“抱歉,靳总。”
靳淮序揉了揉突突的太阳穴,朝金秘书摆了摆手:“秦峥,你到底能不能收收你那暴脾气。”
“我脾气爆?”秦峥嗤之以鼻,将一个磨损严重的硬盘丢在桌上,“你要不拿新瓶装旧酒来糊弄我,我能跟你急?”
他好不容易遇着个有难度的活,正琢磨得起劲,靳淮序就屡派秘书来搅局。
最后偷梁换柱递来一个装载过时技术的硬盘,里面那些冗长繁复的加密,活像是从上个世纪故纸堆里扒拉出来的垃圾。
一时不察,竟着了这老狐狸的道。
靳淮序挠了挠眉尾,难得露出几分心虚。
秦峥对技术的痴狂他再清楚不过,要让这位代码天才主动交出手机,除非能拿出让他眼前一亮的高阶技术方案。
但自从将这位技术鬼才招致麾下后,靳淮序便没了后顾之忧,整日浸于商海博弈的尔虞我诈里,上次彻夜调试代码已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
既然正面交锋毫无胜算……那就只能耍点小聪明,反其道而行才是对付秦峥的上策。
不过……靳淮序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秦峥破解的速度比他预计的还要快上许多,这倒是意外之喜。
他正暗自思忖着,一抬头就见秦峥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岑银,眼底浮动着几分欣赏。
眼前女孩实在眼生,模样看着温婉柔弱,可那双眼睛却清亮得很,非但没有半分怯意,反而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直直地迎上他的视线。
也是奇了,他秦峥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靳淮序身边有除沈雨柠以外的异性。
“嘿哟,这谁啊。”秦峥惯来恣意,大咧咧的往沙发上一瘫,冲着靳淮序挤眉弄眼,半点没把他的不满放耳朵里。
靳淮序冷冷剐了他一眼:“嫌事太少了?”
管这么宽。
“这铁树开花就是不一样啊。”秦峥不以为然地咂了咂嘴,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学会密会佳人了。”
说着,他自己先笑出了声,还煞有介事地抚掌两下。
作为一名优质穿书人,岑银实在没功夫搭理这个刚上线的配角,她心里寄挂着手机,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那你还不快走。”
靳淮序:“……”
他缓缓扭头看向她,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
岑银:“……”
她不是那个意思,真的。
“哈哈哈哈。”
秦峥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衬衫领口都歪到锁骨以下:“嫂子发话了,我这就滚蛋。”
说罢他便探身去够靳淮序掌中的手机,可指尖刚触到机身边缘,手机就被男人一个利落的翻腕抽走。
“说给你了吗?”靳淮序将手机举到一旁,声线沉冷,眼神凌厉得让秦峥僵了一瞬。
也就是这一瞬,近在咫尺的手机却助长了岑银的气焰。
借着秦峥创造的机会,她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精准地握住手机边缘,在靳淮序尚未反应过来时,迅速抽走。
“卧槽……”秦峥瞪圆了眼睛,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嫂子牛啊!虎口夺食,开天辟地了。”
靳淮序也没想到自己会失手。
只是在岑银靠近的瞬间,一阵淡雅的栀子花香扑面而来,清冽中带着甜,像初夏清晨沾着露水的花瓣,让他恍惚间失了神。
待他反应过来,掌中已然空空如也。
靳淮序抬眸望向岑银,目光沉沉。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荒谬的事实。
昨夜沈雨柠遭遇那样大的变故,他竟不曾第一时间赶去探望。更离谱的是,他不仅轻信了这个素昧平生的岑银说辞,还任由她在长椅上枕着自己睡觉。
每当岑银靠近,那股若有似无的栀子香便如影随形,让他心神为之一振。
坦白说刚刚猜测房里的第三人时,他便是凭着这份独特的感知。
这感觉来得蹊跷,却让他莫名贪恋。
而在他失神的片刻,旁边已经吵嚷上了。
“……嫂子你行行好,就把你手机借我一天时间呗,就一天。”
“不可以,一秒都不行。”
“嫂子算我求你……”
“说什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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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岑银将手机死死抱在怀里,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碍于那声“嫂子”和靳淮序模棱两可的态度,秦峥终究没敢轻举妄动。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正欲再度发难,口袋里的手机蓦地连震了起来,是技术部发来的三条紧急求助信息。
事关重大,秦峥只好作罢离开。
见状,岑银连忙屏息敛足,悄悄跟上。
“岑小姐。”
指尖距离门把不过半寸,一道冷冽的声线自背后响起,伴随着衣料摩挲的窸窣声。
岑银咽了口唾沫,脚步顿在原地。
“耳机不要了?”
身后靳淮序的声音听起来懒懒的,应该不会太危险,岑银安慰着自己转身折返:“啊,对,我的耳机……。”
方才那阵窣窣声原是靳淮序躺下的动静,沙发明明宽敞得很,偏生被他修长的身躯一占,倒显出几分逼仄来。
岑银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
可下一秒,许是光线太过刺眼,靳淮序突地抬起手臂横挡在眼前,骨节分明的手腕恰好截断了她的窥视。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岑银心头一跳,她慌忙垂下眼睫,无意识地抿了抿唇角。
此地不宜久留,走为上。
就在她转身欲走的瞬间,沙发上的男人缓缓移开了手臂。
他偏过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那道仓皇逃离的身影,薄唇抿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来日方长。
……
出了靳氏大楼,岑银才发觉呼吸原来可以那么顺畅,她忍不住又做了一个深呼吸,让微凉的空气充满整个胸腔。
“岑小姐,留步。”
身侧传来金秘书标志性的温润嗓音。岑银驻足回眸,看见他捧着个巴掌大的白色礼盒快步追来。
“这是靳总吩咐给岑小姐置办的手机。”金秘书将盒子递到岑银触手可及的位置,“希望您能收下。”
岑银下意识后退半步,声音温柔且坚定:“谢谢,但我不需要。”
谁知道这玩意儿里有没有藏着什么定位、窃听之类的。
靳淮序执掌那么大的科技集团,搞这种小动作简直易如反掌,还叫人根本察觉不出。
尽管金秘书再三以职业生涯担保这部手机的清白,岑银仍旧没动摇一下,态度坚决。
她正欲转身离开时,礼盒里就穿出一阵急促的震动声。
金秘书眼前一亮,动作娴熟地取出手机接听,却在下一秒将手机递向岑银。
“岑小姐。”电话那头传来靳淮序熟悉的嗓音。
岑银鹿眼圆睁,难以置信的目光在手机和金秘书之间来回游移。
屏幕上“靳淮序”三个大字刺得她眼眶生疼。
这……这还说没什么,连私人电话都存了进来。
金秘书汗颜,方才只顾着解释隐私和安全协议的事,竟忘了提及靳淮序的联系方式已经存入。
可眼下他又不宜插话解释,只好垂眸避开岑银的视线。
岑银忽地冷笑一声,一把夺过手机,红唇轻启时将尾音刻意拖得绵长,细听却像是磨着后槽牙挤出来的字句:“靳总,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听筒里传来男人醇厚的嗓音,裹挟着电流特有的沙沙质感:“我只问一句,你有地方可去吗?”
5. 为什么
岑银这书穿得……多少有些不讲究了。
没有系统导航,没有新手教程,甚至连最基本的记忆植入都欠奉,开局小命难保,还弄丢了系统,慌乱中也没顾上审视自身处境。
照靳淮序技术部的意思,她的手机在这个世界就是一块精致的电子废品,包里更是连一个钢镚都掏不出来。再结合办公室偷瞟到的信息来看,她现在是个身无分文的异乡客。
多么讽刺。
她一个自诩知晓剧情的穿书者,反倒要被书中的纸片人点醒现实。
这破系统也是够呛,连最基本的骨传导或意识传输都懒得配置。
若真遇上紧急状况,怕连个预警信号都来不及传递到她的意识层面。也不知道是哪个主系统淘汰下来的低配版。
当着金秘书的面,岑银也不好直接掏出手机查问系统,只好先接下靳淮序抛来的扶贫橄榄枝。
虽然这橄榄枝镶着金边还带着高定logo。
黑色宾利慕尚缓缓驶入九丞弯别墅区,轮胎碾过银杏落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车头立标在斜阳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车身尚未完全停稳,后座的岑银已经“咔嗒”一声解开了安全带。
司机小陈刚松开方向盘,抬头时后视镜里就只剩下她快步离去的背影,走得那样急,连车门都忘了关。
回到房里,岑银立刻反锁了房门。
她胸口微微起伏着,不知是一路小跑的缘故,还是心底翻涌的紧张在作祟,指尖不自觉地轻颤,连呼吸都变得细碎而急促。
她将两部手机并排放在书桌上,又快步走到窗前,将窗帘严严实实地拉上,连一丝缝隙都不留,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种压抑的昏暗。
做完这些,她才在桌前坐下,拿起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的蓝光映在她红润的脸上。
人脸识别的瞬间,她下意识眯了眯眼。
进入隐私系统后,里面多了个名叫【原子】的APP,软件界面简洁,入眼的就是一个对话框,抬头写着“HE拯救系统”。
对话框里只有系统发布的一条信息。
[主线任务:将原著主角团全员BE结局修正为HE。]
可先前在她耳边叨叨的那些机械提示音,一条也没见着。
她做了个刷新的手势,屏幕闪烁了一下,内容依旧纹丝未动。
“算了,不重要。”岑银呢喃道。
左右不过是些开场白似的引言,总归比不上白底黑字钉在这里的主线任务来得重要。
抱着试探的心思,她随手发了个猫猫歪头的表情包。系统几乎是瞬间就回了个一模一样的图案,对话框里突然就多了几分诡异的鲜活气。
总算找着组织了,岑银想了想,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岑银:请问我路人甲的身份都被靳淮序都查到了什么?
系统:=_=
系统:请把我当个人好嘛,整这么官方?重新问。
岑银盯着屏幕上的系统回复,指尖悬在键盘上顿了顿。
这系统脾气倒是不小。
她删掉“请问”二字,简短地重新输入,消息刚发出去,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系统直接拨来了语音通话,岑银差点没拿稳手机。
“喂?”她迟疑地接通。
“你可算问对方式了。”系统的电子音带着点人性化的无奈,“靳淮序查到的就那些,你来大城市闯荡是因为老家机会少,跟他查到的资料对得上。”
岑银听着系统语速飞快的声音,莫名觉得它似乎还翻了个白眼。
这个系统,怎么比真人还像真人?
岑银下意识瞥了眼紧锁的房门,压低声音:“我们这样说话真的安全吗?”
系统:“放心,没人。”
岑银松了口气,问:“秦峥的技术对你有威胁吗?”
“废话,要不是我宁死不从,早被人扒光了。”系统无语,“还能有你什么事。”
宁死不从是这么用的?
岑银懒得纠结,转而问出那个萦绕心头已久的问题:“为什么选我。”
系统言简意赅:“因为你该。”
“……”岑银深吸一口气,“上次你说的奖励是什么?money?”
“对,是作为你路人甲干活的经费,但现在已经没了。”
“为什么?”
“你作为宿主把我弄丢了,还好意思搁这讨赏呐?”
“我这不是给你找回来了?”
系统“嗯”了一声:“所以功过相抵了。”
岑银:“……”
她不想聊了。
可生死之事终究不是儿戏,为了能早日回到现实世界,岑银继续耐着性子请教系统,梳理了在这个世界的任务。
她需要改写主角团悲剧的人生,而原著主角团一共四位。
除了靳淮序和男女主以外,还有一个女二也是她需要拯救的角色——薛欣。
仔细算来沈雨柠之所以被绑架,薛欣才是源头,不过她也是酒后失言,并非有意。
她的故事很简单,也很狗血。
学生时代的薛欣遭遇火灾,被一神秘男子所救,却误将恩人认作风云人物江廷毅。经年累月,这份感激逐渐化为执念,扬言非他不嫁。
而沈雨柠无疑是她最大的情敌,一次酒醉薛欣吐露的心声被身旁的保镖,也是当年真正的救命恩人记在心里。
这位沉默的守护者辗转人脉促成了那场事故,试图成全薛欣的执念,却让这段错位的爱情愈发纠葛。
也是难得,在那个爱情至上的古早小说年代,男女配角最终相爱的桥段几乎成了标配,这本书男二和女二居然没有感情戏,着实令人耳目一新。
想到什么,岑银指了指桌上的手机:“靳淮序这手机真的没问题吗?”
系统:“把心踏实放肚子里吧,他是怀疑你,但人家不屑做那种偷窥隐私的缺德事。”
岑银赞同地点了点头:“那我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
系统的机械音突然变得异常标准,字正腔圆:“宿主当前任务为:化解男女主角因此次绑架事件产生的嫌隙。”
“……你不是不喜欢官腔吗?”
“请尊重我的工作。”
岑银:“……”
好好好,最终解释权归系统所有。
昨夜岑银虽护住了沈雨柠的清白,可江廷毅终究未能及时赶到。
这份缺憾像根细小的刺,悄然扎在两人之间,再加上靳淮序的有意隔绝,这二人的感情进展更难了。
江廷毅也是个闷葫芦,别人都是做一分说十分,他倒好,做完事直接把嘴捐了。
若不是他传信大概位置,靳淮序的人未必能散落到农家乐。虽说他也是个有苦衷的,但其实很多事解释解释也不影响大局。
大概是和系统这根主心骨断联太久,岑银缠着它讲些小配角的故事。
那些在主线之外默默演绎着自己人生的角色们。
她听得格外认真,总觉得这些细枝末节里藏着什么,说不定哪天就能派上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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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
……
入夜,一辆暗红色跑车缓缓驶入九丞弯护院大门。
“先生,您回来了。”
听到引擎声,秦姨就候在了门厅,暖黄的灯光将她略微佝偻的身影拉得修长。
她快步上前,接过靳淮序手中的黑金礼盒,指尖触到盒面时微微一怔,随即面露期待:“雨柠小姐明天要过来?”
“嗯。”靳淮序嘴角勾了点笑,“今天闹了点不愉快,明天她来给备着。”
“好,那明天我多备几个她爱吃的菜。”
餐桌上只摆了一副碗筷,靳淮序看了眼时间:“岑银人呢?”
“岑小姐一回来就把自己锁房里了,晚饭也是在房里用的。”秦姨合上冰箱门,注意到靳淮序的脸色不对,连忙笑着找补:“先生别担心,岑小姐心情很好,刚才还听见她在房里哼歌呢。”
正说着,楼梯口就飘来一阵轻快的小调。
岑银渴得嗓子冒烟,正摸下楼找水喝。
哪知道一个拐弯,直接撞进两道灼灼注视里,尤其是靳淮序那意味深长的目光,让她心里咯噔一下。
就离谱,这个点工作狂不该在会议室挥斥方遒的吗??
眼瞅男人唇角一扬,岑银只当没看见,脚底刚抹好开溜油,秦姨就夸赞道:“岑小姐别害羞,您唱得很好听。”
岑银脚步一顿:“……”
这是好听不好听的问题吗?秦姨您这重点抓得也太偏了吧。
岑银干笑着转身:“口渴了。”
来到餐桌旁,秦姨贴心的给她倒了杯水就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岑银捧起水杯喝着,就听见靳淮序淡淡地问:“心情很好?”
看女孩垂眸不语,他又问:“岑小姐怎么想到来晶城了?”
这题她会。
岑银眼里流着难得的自信:“这不老家机会少,想着来大城市试试,争取早日实现奶茶自由嘛。”
靳淮序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再抬头时目光陡然一沉:“那怎么会去到连外卖都叫不着的荒郊?”
这个问题问得好!
岑银自己也想知道答案。
她不过是眼睛一闭一睁,就莫名其妙到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世界,限时鬼扯都要成为了她的日常技能。
她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语气轻松:“嗐,这不路途遥远,赶路时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就在终点站了。”
“哪一站?”
“北江南亭站——”
话一出口,岑银猛地一巴掌捂住了自己的嘴。
倒不是这站名有什么不可告人,纯粹是对方气场太强,问得自然又急促,她几乎是不设防地跌进了对话的节奏里,老实话就这么溜了出来。
照这样被审下去,岑银怕自己连“穿书带系统”这种鬼话都要被炸出来了。
她猛地放下水杯,便逃也似的消失在了转角。
靳淮序望着空荡的楼梯口,半晌才收回目光。
他端起手边岑银喝过的那杯温水,缓缓转动杯身,看光线在荡漾的水波间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或许岑银确实与绑架案无关,可她那双游移不定的眼神里分明暗藏着什么。
竟连他苦苦压抑的心事都窥破了全貌。
不过,温水煮青蛙的把戏,他向来玩得得心应手,日复一日的心理博弈,这样的折磨,或许比直接撕破脸更让人煎熬。
“岑银……”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融在荡漾的水光里。
“但愿你能多撑一段时间。”
6. 误会
翌日清晨。
岑银早早便醒了,可一想到待会儿可能会撞见靳淮序,她当即决定和被子再续一会前缘。
时间在睡意朦胧中悄然流逝,床头闹钟的指针慢悠悠转完整整两圈,一声悠长婉转的“咕噜~”从被窝里飘了出来。
岑银这才终于向饥势力低头,蹑手蹑脚地溜下了楼。
“秦姨早。”她步履轻快地走进餐厅,声音里带着晨起的清爽。
正在摆盘的秦姨闻声抬头,眼角漾开慈祥的笑纹:“岑小姐早,我做了早餐,您趁热用些养养胃。”
餐厅里氤氲着粥米特有的甜香,落地窗外,几只山雀正在香樟枝桠间跳跃,鸟鸣声隐约可闻。
餐桌上摆着两份精致的中式早餐,岑银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下,抬头招呼着秦姨别忙了一块吃。
秦姨将一杯温热的牛奶轻轻放在岑银手边,说:“我已经用过早餐了,这另一份是给靳先生准备的。”
“什么?”岑银手中的瓷勺“叮”地一声跌回粥碗里,“他还没走?”
岑银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二楼方向,又急忙收回视线,略显慌乱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靳淮序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她端起牛奶抿了一口,掩饰着脸上的不自然。
秦姨了然地笑笑:“雨柠小姐说是今天要过来,先生就留在家里了。”
“真的?”岑银音量微微拔高,捏着勺子的手期待到攥紧。
见秦姨疑惑地点头,岑银连忙垂下眼帘掩饰住翻涌的思绪。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她还费劲巴拉琢磨着该如何制造与沈雨柠的“偶遇”,这下好了不用白费心思了,想想怎么才能和对方成为朋友才是真。
岑银抿唇掩笑,已经开始在脑海中勾勒交谈时的每个话题了。
秦姨看了眼墙上挂钟,指针已过十点:“先生今儿个是怎么了,这个点儿还没起。”
岑银心情极好,一时顺嘴接话:“前夜一宿没睡,自然这样。”
“岑小姐怎么知道?”
一句话,两道音色,不同方位。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脊背传来,岑银在心底暗暗泄了口气。
不用回头,她也能感受到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
靳淮序在她身旁落座时带起一阵松木香风,居家服领口微敞,休闲,舒适。
秦姨瞧着眼前精心布置的早餐摆位,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欣慰的笑意。
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怎么不说话。”靳淮序语气淡得听不出情绪。
岑银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干巴巴地笑,继续低头扒拉碗里的米粥。
她暗自数着自己的心跳,预想着男人下一句更犀利的追问,后背绷得发紧。
抬头却见靳淮序只是慢条斯理地夹了一个蟹黄汤包,他吃饭时下颌线条格外分明,喉结随着吞咽微微滚动。
岑银只敢看一眼就慌忙移开视线,把脸埋进碗里狼吞虎咽。
此刻她只想赶快结束这场煎熬的早午餐,逃离这个连空气都令人窒息的空间。
饭后不久,金秘书送来了几份需要靳淮序审阅签字的文件。
不多,他索性就在客厅的茶几前处理起公务来。
岑银在屋里坐立不安,像只不安分的小猫,东摸摸西看看。
她先是假装对墙上的装饰画产生了兴趣,又摆弄了一会儿岛台上的摆件,最后蹑手蹑脚地从靳淮序身边蹭过,做贼似的往后院溜。
靳淮序从文件中抬眸,瞥见她这副欲盖弥彰的模样,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弧度,钢笔在指尖翻转。
岑银只觉得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她不过是觉得现在的处境太煎熬,想问问沈雨柠什么时候到,偏偏能解答的秦姨不见踪影。
在岑银迈下门厅第一级台阶的时候,“滴”的一声电子音划破寂静,她猛地缩回脚,期待地望向大门。
晨光中,一束沾着晨露的栀子花率先探入门内,露珠在花瓣上颤动,将晨曦折射成细碎的光点。
随后出现的少女临光而立,五官灵动,素白的丝绸连衣裙裹着纤细的身躯,随着步伐在地面投下摇曳的剪影。
不愧是女主角,这出场配置简直自带滤镜,跟咱们普通NPC压根不在同一个服务服务器。
岑银盯着那张连光线都格外偏爱的精致小脸,心里默默吐槽。
瞧瞧这顶配的女主光环,不蹭点福泽庇佑都说不过去。
有了她,何愁不能在冷面阎王手下苟出美好新人生?
岑银唇角微勾,眼底掠过一抹狡黠的光。
下一秒,她闪身欺近沈雨柠跟前,眉眼弯弯地摆出副殷勤模样:“这位定是雨柠小姐了?昨晚天太黑竟没瞧仔细,原来我救下的是这般天仙似的人儿。”
沈雨柠闻言莞尔:“岑小姐的救命大恩,雨柠没齿难忘,来日定当涌泉相报。”
“现在这个送给你。”她将鲜花双手捧上,笑得八卦,“我特地去后山现摘的,我哥说你喜欢。”
“阿嚏。”
花香味太浓,靳淮序被呛了下。
他揉了揉鼻子,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
岑银慢半拍地接过花束,斜睨了眼沙发上娇贵的男人,嘴角不受控地抽了抽。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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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反派几个意思?她什么时候说喜欢栀子花了,也不怕沈雨柠误会。
这会来个喷嚏又是什么意思?不好意思?
岑银压下心里的疑问,低头,轻嗅着花香道谢。
“哥。”沈雨柠拉着岑银在沙发上坐下,“你过分了啊,岑小姐明明那么好,你凭什么不让我见,想私藏啊?”
岑银瞳孔地震:“……”
靳淮序眉头微蹙:“……”
原著中,沈雨柠向来知书达理,一般不会开这种逾矩的玩笑,因此岑银多看了她两眼。
此刻沈雨柠反常的言行让室内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雨柠小姐来了。”秦姨上了些水果过来,很及时地将刚刚的话头揭过。
得知沈雨柠已经用过早餐,又想起兄妹俩昨日龃龉,秦姨不动声色地打着圆场:“先生听说你要来,昨晚特意去城南买了你最爱的Reve蛋糕。还是招牌芝士款,你从前总说甜而不腻,这会儿正是口感最好的时候。”
闻言,岑银身形一滞,捧着花束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沈雨柠本就不是真生气,只是靳淮序独断专行的作风让她喘不过气。
听闻此言,心底仍泛起一丝甜意。
眼看秦姨得到受意,转身去了厨房。
岑银面露几分迟疑:“那个……蛋糕……”
“蛋糕呢?”
秦姨困惑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我明明放进来了。”
靳淮序放下手里的文件,目光锐利地扫向厨房。
秦姨在冰箱前踮脚弯腰,翻找不停。
只一瞬,男人眸光微沉,视线缓缓落在将脸埋进花束里的岑银身上,她嘴里含糊不清地正嘟囔着什么。
原是昨夜岑银饿昏了头,又遇上个比她钱包还要干净的厨房,正绝望时在冰箱里找到一个4寸的小蛋糕,模样精致,色味俱佳,刚好横扫饥饿。
沈雨柠听完解释,却仍不依不饶地蹙着眉:“说吧,你怎么赔我?”
岑银正盘算着是该鞠躬还是打欠条,却听见靳淮序清冷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说吧,想要什么。”
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翻开下一份文件,想到什么,又淡淡补了句:“除了答应你见江廷毅。”
靳淮序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让岑银愈发困惑。
罪魁祸首不是她吗,这人怎么反倒主动接茬?
只能说靳淮序是真的很懂沈雨柠,知道就算没有蛋糕的事,她也会找机会耍赖要他答应一件事,这是她惯用的伎俩。
果然,沈雨柠眼中闪过一丝诡计,唇齿开合:“我要岑银小姐这个人,你给不给。”
7. 离开
说起沈雨柠和靳淮序的缘分,简直比八点档的狗血剧还要曲折。
豪门千金沈雨柠六岁时,跌落为靳家寄人篱下的养女,与同样被家族冷落的靳淮序在权力漩涡中相濡以沫。
她像一束漏进地窖的光,他则成了那地窖里沉默的暗河,表面平静无波,却将所有暖意都刻进了河床深处。
年长四岁的靳淮序在暗河中野蛮生长,十六岁初显锋芒,二十四岁执掌靳氏。三年间撕碎传统企业的旧壳,将老牌财团锻成科技巨头,市值呈指数级攀升。
从此,无论是忠心耿耿的老臣,还是心怀异志的股东,皆心悦诚服地追随其后。
像他这样传奇的人物,风流韵事自然也备受瞩目,可偏扒了这么些年,连个适龄异性都鲜少见。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沈雨柠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加之靳淮序一向对这个妹妹毫无原则,倾注了旁人难以企及的温柔。
好事者们便将矛头对准了这对名义上的兄妹。
青梅竹马的情谊在他们口中发酵成禁忌的佳酿,流言如同暗夜里的藤蔓,顺着每一道目光攀援而上,在人心最潮湿的角落生根发芽。
这是靳淮序最不愿意看到的境况,所以当那些窃窃私语还只是苗头时,他虽满心抗拒,却仍强迫自己隔三差五地与几位名媛相见。
不久,他将沈雨柠妥善安置出了九丞弯,独栋而住。
除去年节时分必要的往来,他们鲜少相见。
可正是在这刻意疏离的日子里,靳淮序渐渐察觉,心底竟悄然滋长出一株畸形的执念,那是对沈雨柠这个妹妹不可言说的妄念,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悖德之思。
靳淮序看着手里的文件,思绪却神游在外。
“先生,你要的咖啡。”
秦姨温润的嗓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他眼睫微颤,将文件合上随意搭在腿上。
咖啡的醇香在空气中弥漫,他却只是怔怔地望着杯中升腾的热气。
见状,秦姨忍不住轻声道:“先生还在想雨柠小姐的事吗?”
靳淮序闻言抬眸,目光在秦姨关切的面容上停留片刻。
他唇角微动,终又垂下眼帘,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沈雨柠今日的举动处处透着古怪,她目的性太强,和昨日说只想当面感谢岑银的女子简直判若两人。
她不仅用那种陌生而戏谑的语气调侃他,更突然提出要将岑银这个浑身都是谜团的女人带走。
这记出其不意的变招,着实让靳淮序费解。
其实他本可将岑银留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不过是担个私藏的名头罢了,对他而言无甚妨碍。
可就在开口的刹那,体内蛰伏的力量骤然翻涌,他喉间一滞,到嘴边的话竟硬生生转了个弯:“无所谓,看岑小姐的意思。”
此话一出,岑银岂有不应的道理,她只是没想法到幸福来得这样快。
也就矜持了一秒,她便拉着沈雨柠上楼收拾,生怕兄妹二人独处,再生变故。
瞧着两个女孩欢欣雀跃的样子,即使靳淮序再怎么不满,咬碎了牙他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最后,因为两兄妹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沈雨柠还是想留下来陪她哥吃过晚饭再走。
好家伙,这一决定给岑银怕得。
吃饭是要做两人中间的,上厕所是要拉走沈雨柠的,话题危险是要提前打断的,独处是万万不能的……
靳淮序:“……”
不过,岑银这般活泼跳脱的性子,反倒让沈雨柠放下了客套,两人很快熟稔起来。
短短一下午,就跟穿了一条裤子似的,连称呼也都变得自然起来,面对靳淮序不解地质问,两人甚至能异口同声地说:“要你管。”
只有靳淮序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好在有惊无险,暮色四合时,岑银总算钻进了沈雨柠的车。
只是还不放心地撑出半个身子在车窗外,耳朵贴着夜风左右换用,贪婪地捕捉远处那对兄妹的私语。
路灯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她的急切照得纤毫毕现。
“在搞什么,又不是见不到了。”岑银撑在窗沿的手臂开始发酸,指腹借力般地刮蹭车漆,“能不能快点呐。”
她焦急地再次扭头,却猝不及防撞进靳淮序意味不明的眼里。
男人轮廓分明的面容已近在咫尺,呼吸间温热的气息几乎要拂过她的脸颊。
岑银呼吸一滞,瞳孔微缩,一时忘了缩回车内,脊椎“砰”地撞上车窗上沿,整个人以一种几近腰折的姿势扭曲着卡在车窗间,心跳上窜几大拍。
靳淮序漫不经心地抬手,掌心却重重压在车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岑银不自觉地后仰,却退无可退。
他的视线扫过她喉间那细微而紧张的滑动,才慢悠悠地开口:“岑小姐。”
刻意拖长的尾音像刀锋悬停。
他看着她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玉石俱焚,学过吗?”
威胁。
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威胁!
好似能听见她内心的尖叫一般,靳淮序眉梢轻轻一挑,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又能怎样”的倨傲。
岑银暗暗咬紧了牙,面上却不得不低眉顺目:“……知道,我不会告诉她。”
这个时候,他说什么,她都只有答应的份。
谁叫她那双夹在窗缝里的掌心正传来钻心的疼,脊背也绷到了哆嗦的极限!
靳淮序垂眸,将她发白的指节和微微颤抖的手臂尽收眼底。
半晌,他忽然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玩味的怜悯。
接着他直起身,优雅地退后两步,终于还她一方得以喘息的天地。
夜风趁机钻入两人之间,吹散了方才令人窒息的距离。
……
夜色浓墨,道路两侧的路灯在车窗外连成流动的光河,光影随着车速在岑银的脸上明暗交替,照着她微蹙的眉头和微微嘟起的小嘴。
她越想越气,暗自下定决心,非得给靳淮序找个丑婆娘不可!
岑银正物色着脑中形形色色的路人甲,突然被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思绪。
她下意识回头,这才发现隔音板不知何时已经升起,将前后座隔绝成两个私密空间。
“真的吗?”沈雨柠接起电话时,眼底瞬间亮起惊喜的光芒,却又莫名侧首瞥了岑银一眼。
岑银微微蹙眉,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好,我想想办法。”挂断电话后,沈雨柠的目光在岑银身上流连,唇齿轻启又合上,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请求。
岑银眸光微动,若有所思地试探道:“是需要我帮忙?”
“对。”沈雨柠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嗓音道:“我想去见一个人,但是……”
“江廷毅?”
话音未落,一只细白的手便捂住了岑银的嘴。
沈雨柠惊恐地睁大眼睛,她指了指驾驶室的方向,凑近岑银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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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的人,不能让他知道。”
岑银配合地点了点头。
沈雨柠这才松开手,意识到什么,狐疑地眯起眼:“你怎么知道是他?”
“这……刚你哥提过,瞎猜的。”岑银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你先说说看,需要我怎么帮你。”
一听对方愿意帮忙,沈雨柠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顾不上细想她为何如此热心:“我下周二想去见他,可我哥在这件事上把我看得很严。”
她抬起水润的眸子,语气突然变得笃定:“但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岑银诧异地挑眉,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她与沈雨柠不过是初次见面,对方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从何而来?
瞧着她困惑的眉眼,沈雨柠主动解释:“昨天在我哥公司楼下,我看见了你。”
岑银恍然,敢情昨日靳氏大厅那些窥探的目光,源头在此。
可她仍不明白沈雨柠话里的关联,便微微偏头,目光询问。
“那晚的事我后来都知道了,再加上金秘书那边的消息,我很快就猜到你被软禁在九丞弯。”沈雨柠精明一笑,“以我哥的性格,既然对你起了疑心,第二天怎么可能让你自由出入九丞弯和公司?这太反常了。”
沈雨柠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换了一种“你懂了吗,还要我继续说下去?”的眼神看向岑银。
岑银眸光微闪,霎时了然。
眼前这位向来温驯有礼的沈大小姐,今日会异乎寻常地向靳淮序索要自己,竟是看透了她与靳淮序之间那微妙的博弈关系。
不说旗鼓相当,至少在沈雨柠眼中,能让她那位不可一世的兄长妥协退让的人,印象里岑银还是头一个。
这个女孩不仅挽救了自己,更未借此漫天要价,反倒一心逃离,可见她虽握有把柄,却不见得想伤害靳淮序。
而靳淮序竟也默许她带走岑银,更印证了此女无实质伤害。
再说这一下午相处下来,岑银虽言行古怪却不失古灵精怪,她看得出这姑娘单纯无害。
所以她想请岑银帮她挣脱靳淮序的桎梏,至于岑银会不会帮忙也得先求到手再说。
想通这一切,岑银嘴角泛起苦笑。
不是吧,说好的傻白甜女主呢?这洞察力,不如任务直接交给她算了。
沈雨柠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唇线上扬:“你别把我想得那么聪明。”
“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我哥为什么同意我带你走。”
岑银内心苦笑,不巧,这个她知道。
靳淮序,一个被爱情腌入味的苦瓜精,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求而不得”的酸涩气息。
他若是执意留下自己,岂不是明晃晃地暴露了那份私藏的心思。即便沈雨柠只是随口玩笑,他也绝不愿被误会。这和应付那些走个过场的名媛小姐们,到底是不一样的。
岑银朝着窗边叹了口气,没将心里的答案说出口。
可这样一想,她好像除去上帝视角,啥也不剩了,穿书到现在除了被动还是被动。
车窗如一面幽暗的镜子,映着岑银半明半昧的侧颜,眼睫低垂间泄出一缕难言的寂寥。
她正欲掏出手机向系统寻求破局之策,指尖却在触及屏幕的瞬间蓦然顿住。
锁屏界面时间下方,“七夕节”三个小字赫然映入眼帘。
她眸光倏然流转,唇角绽出一弯新月,偏头凑近仍在凝眉苦思的沈雨柠耳畔:“若是现在就能见到他,你去不去?”
8. 被抓
“笃笃——”
秦姨在门外敲了敲,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那个无人接听的号码已经因超时自动挂断。
门后一片寂静,没有回应。
大概是在忙,她正欲转身下楼,掌心的手机就又一次震动起来。
敲门声再次响起,比先前急促了些。
书房内,靳淮序眉心轻拢,视频会议里正在汇报的高管似有所感,立即噤了声。
“休息十分钟。”
说完,他关掉麦克风,起身走向门口。
秦姨见他出来,赶忙递过仍在震动的手机:“先生,你落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有一会了,看样子是有急事。”
靳淮序垂眸,匀长的手指接过手机时,秦姨看见他眼底掠过一丝紧张。
通话键被按下的瞬间,他的声音比平日更冷:“出什么事了?”
秦姨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
果然,不过三两句的功夫,靳淮序的脸色就彻底沉了下来。
他挂断电话,大步流星地朝楼下走去,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
聚合汇,晶城最负盛名的私人会所,这里和小说写的一样金迷奢华,高端贵丽,岑银一进来就吸到一鼻子钱味。
中央大厅,一株鎏金摇钱树拔地而起,直抵穹顶,当光线穿过水晶棱镜投射在参天的纯金叶片上时,整个空间都被镀上了一层流动的金箔。
金碧辉煌,在此刻具象化了。
岑银吊着个下巴,两眼金芒地痴望着。
金叶子,好多的金叶子,发财了发财了。
沈雨柠走出数步,发觉身后无人跟随。
回眸望去,只见岑银正伸着双臂,如朝圣者般仰首向着那株鎏金宝树蹒跚而去。
少女瓷白的脸庞被镀上流动的金色光斑,瞳孔里燃烧着近乎癫狂的渴望。
往来宾客皆是见惯奢华的权贵,对此景不过略扫一眼,纵有几分惊叹也转瞬即逝。
反倒是岑银这副痴态,在这衣香鬓影的场合里显得格外扎眼,惹得几位名媛已经掩嘴轻笑,几位锦衣公子也驻足观望,眼中满是玩味。
本就是偷跑出来了,这大庭广众的要是被认了出来,免不了一顿寒暄解释,沈雨柠立马脚步折返。
“别看了,快走。”
她一把拉下岑银高举的手臂,用力往外拽。
可这人却像脚下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沈雨柠只得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要是真喜欢,回头让我哥给你单独打造一棵私人的如何?权当感谢岑小姐的救命之恩,好不好?”
岑银轻嗤一声:“那还不如把这棵树偷走来得容易。”
等等!
大袜子,这真的是中文吗?
用价值数亿的纯金摇钱树来报恩?
“可以先带我去找人吗?”沈雨柠实在不明白她在纠结什么,“大家都在看我们呢。”
岑银这才漫不经心地扫视四周,瞳孔猛地一缩,二话不说拽起沈雨柠就往会场深处跑去。
二楼的雕花护栏边,一位风情万种的男子正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金属开合的“啪嗒”声在指间回响。
他望着仓皇逃离的两个女孩,眼中泛起饶有兴味的光芒。
“叮——”
电梯在六楼开启,眼前是一处开放式休息区,专为等候电梯的富人们设计。
镂空架上陈列着各式古董,墙面点缀着精美的艺术品。
据沈雨柠说,每个电梯出口都设有这样的休息区,只是空间布局与艺术展品各不相同。
所有陈列的售卖所得将全额捐给慈善基金会。
会所的老板是谁,岑银记不清了,只能酸溜溜地咂咂嘴。
这位大善人怎么就没想着给她这个“贫困艺术家”也捐点儿。
她下意识地往沈雨柠身边靠了靠,紧紧挽住对方的手臂,生怕自己这只“土狗”又被这个光怪陆离的地方勾走了魂。
可即便如此,她的眼睛还是不受控制地四处张望,贪婪地汲取着周遭的一切。
这地方,要不是蹭着沈雨柠的高级会员,岑银连门口的迎宾地毯都踩不上。
话虽如此,可沈雨柠统共也没来过几次。
这里说是娱乐会所,倒不如说是商业洽谈的殿堂。
纸醉金迷的表象下,处处都是她听不懂的商业术语,觥筹交错间尽是利益交换的暗流。
对于岑银的反应,沈雨柠不理解但尊重,她拍了拍手臂上的手:“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上了六楼?”
岑银心里咯噔了一下。
光顾着赶上原著里江廷毅酒后吐真言的名场面了,一时竟又忘了循序渐进。
她挠了挠耳尖,现编:“这不听说第六层才是真的核心区域嘛,以江廷毅的身份地位,他多半在这。”
“又猜的?”
“嗯。”岑银的点头略显僵硬。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更可疑,岑银带着她兜兜转转开错了几间房。
所幸沈雨柠并未起疑。
毕竟六楼的包厢从不固定分配,全凭当日预约情况而定,要准确猜到江廷毅所在确实不太可能。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沈雨柠低着头,声音里透着几分失落。
这一路又是撒谎,又是变装,好不容易才甩开司机。最初的雀跃劲儿在一扇扇无果的门后逐渐消磨,她的语气里已然透出放弃的意味。
“你信我。”岑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眼神笃笃,“江廷毅那张人神共愤的脸,自带过目不忘特效,刚在车上,我亲眼看着他走进来的,不然我也不会叫你现在过来。”
很好,谎话信手拈来。
按照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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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江廷毅正喝得烂醉,哪有功夫在路上被她瞧见。
眼瞅着不能再等了,岑银洋装着将人引到6606门前,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朝紧闭的房门抬了抬下巴:“这次你来开门,我们就试这最后一次。”
沈雨柠接到了她肯定的眼色,心里隐隐紧张起来,她深吸了口气,握住门把的手紧了紧。
就在她刚要施力的瞬间,门锁“咔哒”轻响,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猝不及防的变故让沈雨柠来不及收力,整个人顺着开门的力道向前扑去,直直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
冷冽的龙舌兰酒香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瞬间将她包围,腰间随即环上一只强健的手臂,沈雨柠抬眸的瞬间眼眶就红了。
江廷毅整个人都是僵的,朝思暮想的女孩就这样冷不防地撞进怀里,柔软的身躯真实得让他不敢呼吸。
岑银匆匆撇了眼这幕,立即低头抿住翘起的嘴角。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可不过须臾,她又忍不住掀起眼帘,目光灼灼地偷觑过去。
江廷毅的颜值是那种标准男主脸,骨相出众,剑眉星目,鼻侧小痣恰好落在光影交界处,看向沈雨柠的那双清冷眸子漾着化不开的柔情,隐约可见一丝少年感。
岑银一时怔忡。
这般品貌,确不负万千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只是……
她脑海中蓦地浮现靳淮序那张妖孽般的面容,不由在心底暗叹:这作者当真荒唐。
区区一个反派,也配与男主平分秋色。
然后下一秒,岑银就看见,这个人神共愤的男主将沈雨柠推开了。
“你来这做什么?”江廷毅的声音冷如寒潭。
沈雨柠纤细的身子晃了晃,像是承受不住他冷漠的态度。
她眼眶通红,仰起脸一瞬不瞬地凝视眼前人:“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她的声音很轻,也很倔强。
岑银眉间浮皱:“???”
什么情况?
原著里此刻的江廷毅应该醉得不省人事,在酒精作用下撕开冷静自持的伪装,将那些压抑已久的无奈、悲痛,以及对沈雨柠刻骨铭心的爱意尽数倾吐才对。
可眼前这个眼神清明、举止克制的男人,哪里有一丝醉意?
这不对啊。
江廷毅舌间抵了抵腮帮,喉结微动。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汹涌的爱意都被他藏得分毫不见,眉宇间只剩下一副漫不经心的淡漠。
岑银第六感疯狂示警她。
这江廷毅接下来要说的指定不是什么好语,不能再让他自由发挥了。
她抬步上前的刹那,一道淬着冰的嗓音从侧廊劈来。
“还真是热闹!”
那声音像一把利刃,精准地刺入三人之间紧绷的空气。
9. 美玉
拐角处,靳淮序的身影自阴影中浮现。
一身黑色休闲服掩不住他骨子里透出的锋芒,明明姿态散漫,脚步轻缓,可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神经末梢上。
当他那双狭长的眼睛扫过来时,岑银立刻低下头,后背紧贴着冰凉墙面,像个被当场抓住的犯错学生,眼珠不安地左右转动。
完了完了,这把玩脱了。
剧情离轨,反派乍现,这破系统是要玩死她吗?
靳淮序收回目光,唇角微扬,伸手将沈雨柠拉到身侧:“江总先前避而不见,这会私下见面又是闹哪出?”
江廷毅的视线在两人相触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扣在沈雨柠白皙的腕间,刺眼得很,他喉结微动,胸口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偶遇罢了。”
“沈小姐说是不是?”江廷毅意味不明地看着话中人。
“偶遇?”靳淮序点了点头,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
他侧头看向沈雨柠,眼神似笑非笑,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顶着两个男人看透一切的灼热目光,半晌,沈雨柠终是败下阵来,将事情原委娓娓道出。
好在岑银编造的谎言还算周全,这一路坎坷的经历倒也勉强能自圆其说。
一直静默旁观的岑银暗自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刚放松下来,却猝不及防撞上江廷毅检视的眼神。
男人微微眯起的眼眸里闪烁着熟悉的光芒。
是那种洞悉一切的锐利,和靳淮序如出一辙的怀疑。
她顿感头皮发麻,生无可恋地别过脸去,在心里疯狂哀嚎: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一个两个都拿她当恶人似的猜忌,这破任务简直没法干了!
系统你出来,保证打不死你!
江廷毅敏锐地从沈雨柠的叙述中捕捉到一丝违和,却又说不出具体纰漏在何处。
他目光微凌,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岑银,却在触及她眉眼间那抹显而易见的无奈时,心头刚升起的疑虑便如轻烟般散去了。
或许,真是他想多了。
确认沈雨柠一路无恙,又见靳淮序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侧,两人眉目间流转的默契让江廷毅心口发闷,尤其是那对还搭在一起的手。
他忽然大步上前,声音低沉得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既然事情已了,人就交给靳总了。”
余音未散,他已强硬地从两人之间挤过。
这个带着明显敌意的动作不仅斩断了他们相牵的手,在擦肩而过时,他的肩膀刻意重重撞向靳淮序,同时右手不着痕迹地虚扶了一下沈雨柠的腰际,让她站稳。
而靳怀序一时不妨,被这记暗劲撞得连退两步,后脊直接撞到了在一旁“罚站”的岑同学。
岑同学眼珠一转,立刻夸张地抱着手臂“嘶”了几声。
倒不是有多痛,就是得做做样子。
毕竟刚才那场闹剧里自己可没少推波助澜,这会儿先卖个惨,说不定能抵消点待会儿靳淮序找他算账的怒气。
可一抬眼,歉意没见着半分,倒收了一箩筐的嫌弃。
靳淮序微垂的眉眼间凝着冷意,眨眼间都是对她拙劣演技的鄙夷。
他正要开口,余光却蓦地捕捉到一道身影闪过。
“沈雨柠!”
靳淮序鲜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喝止她,沈雨柠追出去的脚步生生凝在原地,单薄肩头轻轻一颤,攥着裙摆的指节已然发白。
她望着那道挺拔的背影决绝地远去,消失在拐角,没有丝毫迟疑,眼底不禁浮起一层朦胧水雾。
“靳总,哪来这么大火气?真是一点不懂怜香惜玉。”
一道慵懒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岑银循声望去,看见一个身着樱粉色西装的男人正朝这边走来。
他金丝眼镜后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看过来的眼神含着戏谑,整个人透着股斯文败类的气质,身后还跟着一位面容冷峻的助理。
这样一冷一热的组合,倒显得此人不似他这般简单随性。
岑银在脑海中快速搜索原著剧情,却怎么也想不起这号人物。
今天的变故本就超出预期,此刻更是摸不着头脑。
“花铎。”靳淮序寒声侧目,刻意咬住那个令对方生厌的称谓,“你确定要消遣到我头上?”
花朵?
岑银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实在难以想象,眼前这个气场两米八的男人竟有个如此……清新脱俗的名字。
不过,这名字是有点耳熟。
被叫花铎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古怪,随即又挂上那副欠揍的痞笑,双手高举作投降状:“得得得,我错了还不行吗?不该消遣您的掌上明珠。”
这话他说得拖腔带调,尾音上扬,半点认错的意思都没有,倒像是在故意拱火。
“不过这位……”他贼兮兮地打量着岑银,又冲靳淮序挤眉弄眼,“莫非也是靳总珍藏的‘美玉’?”
靳淮序此刻脸色黑得像锅底,注意力都在沈雨柠难过得快要决堤的情绪上,连眼风都吝于扫向这边。
“不是。”
这回答干脆利落得像是甩掉一块烫手山芋。
沈雨柠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也听懂了他们之间的暗语。
花铎对岑银起了心思,而靳淮序竟像随手递过一杯茶似的,轻飘飘就把人推了出去。
沈雨柠喉头一紧,转过身,正欲仗义执言,却被靳淮序一记眼刀劈得生生截住了话头。
事已至此,岑银岂有不明白的道理,她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反派要亡我!!
以靳淮序那铁石心肠的性子,此刻的哀求只会徒增羞辱。
若以秘密相胁,又与她先前急于逃离的人设相悖,这般反复无常,反倒会暴露她对靳家兄妹别有用心。
这段时日因被人怀疑,她如履薄冰,连呼吸都要斟酌分寸,任务推进更是举步维艰。
或许……这正是破局之机?
既然暂时无法接近主角团,不如先在这方天地站稳脚跟。
手握上帝视角,又有系统傍身,何愁没有东山再起之日?横竖系统未曾限定任务时限……
有了另辟蹊径的机会,何不痛痛快快体验一把开挂的人生?没准也能在这个世界成为一方响当当的人物。
岑银内心戏可谓是十足,正当她沉浸在“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幻想中时,完全没注意到前方有道X光般的视线,都快把她盯出两个窟窿来了。
靳淮序攥着沈雨柠的手腕往外走,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
他的目光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牢牢锁住前方那道清瘦的身影。
这个岑银,确实不值得他费心周旋,不过是个随时会炸的炮仗,一个爱撺掇沈雨柠私会的麻烦精。
既然她心心念念要逃,不如就此成全。花铎虽非良配,好歹也算个正人君子,往后的路,就看她自己的造化。
靳淮序这样想着,可就在与岑银擦肩而过的时候,一缕清幽的栀子花香倏然沁入心脾。那熟悉的淡雅芬芳裹挟着独特的清甜,让他混沌的情绪骤然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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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脚步蓦地凝滞在大理石地面上,鬼使神差地侧首。
他确信,这抹幽香来自岑银。
廊灯将男人修长的身影斜斜投落,那道阴影恰巧停在岑银脚边。
她若有所觉地抬眸,清澈的目光不期然撞进他眼底。
岑银看到靳淮序微微一怔,喉结不自然地滚动,随即又迅速别过脸,再转向花铎时,眼底仅余一片冷冽的清明:“即便不是我的,也轮不到你拿来调侃。”
花铎:“……”
沈雨柠:“??”
靳淮序这回马枪杀得众人措手不及,环境氛围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见岑银傻楞着没反应过来他的话,靳淮序没好气道:“还愣着,真想留在这?”
岑银:“???”
……
这一通闹下来,岑银终究还是没能走出九丞弯,最终又回到了那间暂住的客房。
她将自己裹成个蚕宝宝,蜷缩在被窝里,像倒豆子似的把满脑子问题噼里啪啦地砸向系统。
系统:……您这问题比机关枪还密集,让我先回答哪个好?
岑银努了努嘴,指尖纠结的上下滑动屏幕,最后选了一个关于江廷毅为什么不按原著出牌的问题。
系统那边秒发来一长串的文字,岑银快速浏览着光屏上跳动的文字。
总的来说,就是因为她的介入,让原本的支线剧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原定轨迹中,江廷毅本该酩酊大醉,挣扎在自责的泥沼里,痛恨自己的无能令沈雨柠蒙受清白之辱,醉意混着痛楚,终使压抑的情愫溃堤。
而今命运偏离,沈雨柠虽有波折却安然归来。江廷毅眉间阴郁散去几分,将自责化作鞭策,买醉便成了小酌。
岑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理解这是自己鲁莽行动造成的后果,但……
她捧起手机,摁住语音输入,压低声音:“我说系统,您就没有那种能在脑海里直接对话的功能吗?这蝴蝶效应跟脱缰野马似的,没有导航我迟早要凉。”
岑银正打算继续倒苦水,手指还在屏幕上戳戳点点,一个孤零零的“有”字突然跳了出来。
她顿时眼睛一亮,连忙乘胜追击地又发去一条语音。
系统立马切换成官方客服模式:【叮!本系统提供尊享版脑内语音服务,需完成特定任务随机掉落,使用时长根据任务难度及完成度浮动,最终解释权归系统所有。】
岑银当场石化,半晌,她才敲出一句话:……上次问你奖励机制的时候怎么不提这茬?
系统轻描淡写:当时你只咨询了货币奖励,并未询问增值服务。
消化完噩耗的岑银气得呼吸不畅,将一颗脑袋钻出被子,咬牙切齿地戳着屏幕说:“还尊享版,这年头早已烂大街的技术你跟我搁这要限时体验特权,你是要逼我开会员还是怎么着?对你有什么好处?”
面对岑银的炮语连珠,系统淡定回复:【亲,这边建议您先完成好感度提升,降低可疑值呢。】
“呢你大……”
岑银猛地掀开被子,“爷”字瞬间哑然在喉咙里,寒毛如受惊的刺猬般骤然竖起,根根笔直。
只见沈雨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床边,一身素白色的连衣睡裙在昏暗的夜灯中泛着幽幽冷光。
她的长发披散着,有几缕垂在脸前,随着不知从哪来的微风轻轻摆动。
“岑小姐。”
她笑了笑,声音轻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
10. 原著
“啊…唔……”
岑银的惊呼还没成型,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掌捂成了闷哼。
沈雨柠的脸庞在昏暗中倏然贴近,她将食指轻抵自己唇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是我。”
随着“啪”的一声轻响,灯光骤亮。
岑银长舒一口气,松开攥得发皱的睡衣领口,瘫坐在床:“我说沈大小姐,三更半夜装神弄鬼你是想干什么,索命还是报恩?”
“陪睡。”
沈雨柠眼角微弯,声音带着几分俏皮,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忐忑。
既是为方才吓到岑银而内疚,又为此刻脱口而出的请求感到赧然。
岑银暗自庆幸自己方才和系统最后那句话没露什么疑点,况且看沈雨柠的样子也不像是注意到了她的微末异常。
回来后,沈雨柠就被靳淮序冷着脸叫去了书房,两人显然谈得不愉快,此刻她虽勉强维持着笑意,眼底却掩不住满腹心事。
岑银不动声色地往床里侧挪了挪,为她腾出半边床位。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雨滴轻轻叩击着玻璃,在窗框切割出的方形光晕中清晰可辨。
每一滴雨都折射着室内的灯光,像坠落的星辰,带着偷听来的少女心事,斜斜地划过沉沉夜色。
“岑银,你说我今天是不是做错了?”沈雨柠趴在床的一边,眼睑低垂,“你也看到了,他其实……一点都不想见我。”
“那你后悔吗?”岑银追问。
“不后悔。”
这个回答来得太快,快得连沈雨柠自己都怔了一下。
岑银欣慰地挑了挑眉,伸手关掉顶灯。
暖黄的床头灯亮起时,她一个母胎单身接起了情感开导的活:“赌石还得切开才能见真章,看人当然不能光看表面,说不定哪天,你就会发现他藏在冷硬外壳下的苦衷。”
“会有吗?我不知道。”沈雨柠暗叹了一声,仰面躺下,盯着天花板上斑驳的光影,“可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他。”
岑银闻言偏过头看着她。
床头灯昏黄的光晕为沈雨柠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而她眼中闪烁的星芒却比灯光更亮。
那是少女心事在眼底流淌的银河,每一颗星辰都在诉说着那个名字。
她在想江廷毅。
想到什么,沈雨柠心情忽然明朗起来,她侧过身面对岑银:“我跟你说说我和他的故事吧。”
岑银微微一愣,半开玩笑地说:“豪门秘辛就这么告诉我,不怕我转手卖给八卦周刊?”
“你不会。”
沈雨柠声音坚定:“不知道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很安心,而且所有人都说我们不该在一起,只有你。”
岑银顿时觉得后背一凉,干笑着往里挪了挪:“呵呵,这话可不兴跟你哥说啊!”
真的是要谢了,每一句都让她精准踩在靳淮序的雷点上,这要给他本人听到,那四十米大刀不得把她削成泥!
岑银不由打了个冷颤。
见状,沈雨柠不禁莞尔一笑:“放心好了,我会保护好你的。”
岑银点点头,心底泛起一丝暖意。
还不错,看来这次是蹭到女主光环了,她在心底窃喜。
说罢,沈雨柠便开始了她的叙事,尽管这些事岑银全都知道。
可仍被她沉浸在回忆中的侧脸所感染,思绪也随之飘远,坠入原著之中。
原著里,沈雨柠初到靳家时,生活尚算优渥。
作为晶城首富沈家的掌上明珠,即便家道中落,她身上依然流淌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沈氏家族昔日的辉煌,在晶城商界至今仍是难以企及的神话。
只可惜大厦倾颓,不过转瞬。
一场意外的车祸带走了沈氏夫妇,也彻底斩断了这个商业帝国的命脉。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沈家的资产包括但不限于家族信托、离岸资产、重组股权、知识产权、品牌及个人遗产等,而这一切,都成了各方势力垂涎欲滴的饕餮盛宴。
而开启这座金库的唯一钥匙,正是被保护在重重法律屏障之后的年幼沈雨柠。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靳氏集团以压倒性优势取得了沈雨柠的监护权。
在镁光灯与舆论的聚焦下,沈雨柠的生活精致奢华,俨然成了靳家精心雕琢的“靳氏长公主”。
也正是在这段锦衣玉食却暗流涌动的岁月里,六岁的她遇见了年方十一岁的江廷毅。
那是一场轰动伶城的盛大婚礼。
江家大小姐嫁入伶城首富徐家,满城权贵皆应邀赴宴,红毯铺就,香车宝马络绎不绝。
可江家送亲的队伍却寒酸得令人咋舌,只有个十一岁的少年和一位年近花甲的老妇。
宴席间窃窃私语渐起,轻蔑的目光在觥筹交错间流转。
不知是哪家的纨绔子弟,竟在回廊处高声讥讽:“江家这是连嫁妆都凑不齐了?怕不是把女儿当破落户的赔钱货,急着塞出去换聘礼填亏空吧?瞧瞧这寒酸……”
话音未落,一道瘦小的身影如离弦之箭扑来,活像只被激怒的幼兽。
等众人七手八脚拉开他们时,那个出言不逊的纨绔子弟已经抱着折断的胳膊哀嚎,而江廷毅的白衬衫早已被扯得稀烂,露出的肌肤上横七竖八都是抓痕、淤青,最醒目的是额角那道血痕,正顺着眉骨往下淌。
他随手抹了一下,转身消失在了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里,他就那样呆坐在无人的后院花坛边。
这阵仗可把偷溜出来、没见过世面的沈雨柠吓坏了。
她小声嘀咕着,肉嘟嘟的脸颊不自觉地鼓了起来,最近卫生课上学到的知识在脑袋里直打转。
酒精消毒,呼呼止痛!
突然,带着桂花香的风里混进一丝甜腻的奶香。
江廷毅还没反应过来,冰凉的酒精雾就劈头盖脸喷了过来,低头发现跟前多了个藕荷色的小团子,短手短脚的在他伤口上呼呼。
“吹吹,痛痛飞走了。”
软糯的童声伴着温热的呼吸拂过伤口,不知怎的,他麻木的伤口忽地泛起针扎般的锐痛。
江廷毅下意识收回手臂:“……幼稚。”
刚迈开步子要走,手掌却被一只柔软的小手紧紧拽住。
“你别动!”
沈雨柠板起小脸,眉头皱成两个小小的疙瘩,洋装一副大人模样看着他:“坐下!”
江廷毅嗤笑一声,觉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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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朝她做了个夸张的鬼脸,舌头歪在一边,两颗大白眼翻上了天。
小姑娘却不为所动,固执地拉过他的手臂,继续认真地对着伤口吹气。粉嫩的嘴唇嘟起,呼出的气息带着甜甜的奶香。
“……幼稚。”她头也不抬地嘟囔道,语气当真像个小大人。
江廷毅:“……”
小团子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逮着他的伤口就喷,不管大小。
好些大面积渗血的擦伤在酒精的作用下疼得江廷毅龇牙咧嘴,她却只顾着鼓起腮帮子“呼呼”吹气。
江廷毅试图给这个固执的小丫头科普酒精的正确用途,可沈雨柠偏生认定他是在怕疼才胡诌。就像她自己感冒不愿吃药时,总谎称药片过了保质期一样。
所以其实那天并不愉快。
可江廷毅始终记得,小姑娘裙摆上还有偷吃草莓蛋糕时粘上的奶油渍,以及她那副小大人的模样,额前细软的刘海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在夕阳下泛着柔暖的光晕。
这是他见到过的最极致的美景。
而他则是沈雨柠见过的最不怕疼的小孩,不似家里那个大她两岁,娇气又傲慢的哥哥,稍不留神还要哭闹着找妈妈。
沈雨柠小小年纪,不尊重也不理解。
两相对比之下,她愈发喜欢江廷毅。在验证了他所科普的酒精用途完全正确后,这份喜欢更升华为纯粹的崇拜。
从此,她开始积极出席各种需要她的活动,只为能多见他一面。
出乎意料的是,这招隔三差五还真能遇见他。渐渐地,江廷毅冷峻的眉眼开始融化,沈雨柠则在这个移动的“百科课堂”里,收获了无数让她眼睛发亮的新奇知识。
也正是因为沈雨柠的积极配合,靳氏夫妇在公众面前树立起了慈善形象,赢得了“视如己出”的美誉。
一时间,社会各界对这对夫妇疼爱养女的行为赞不绝口,而他们也在收获如潮好评的同时,逐步蚕食着沈雨柠名下的巨额资产。
直到同年底,江氏集团风雨四起,摇摇欲坠。
身为关键证人的江廷毅,在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中,巧以“失忆”为盾,死里逃生,从此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这个时候的沈雨柠,终究还是小孩子心性,又天生慕强,那点难过还没来得及在心里扎根,就被刚从乡下回来的靳淮序给冲散了。
那家伙,难满屋子的新奇玩意,精巧的弹弓,榫卯小板凳,飞天竹蜻蜓,会动机关兽……每一样都让养在深闺的沈雨柠看得眼睛发亮。
在她看来,这个哥哥简直无所不能。
从此她便三天两头往后院跑,吃穿用度也没少顺带,那间偏僻的小屋成了她最惦记的地方。
后来,两人被勒令不准再见,这也就引来了沈雨柠生平第一次违抗靳氏夫妇。
那年冬天,靳母气不过,将沈雨柠罚在门外面壁思过。寒风卷着细雪将她单薄的身躯冻得直打颤,双唇毫无血色。
这一幕激怒了晚归而来的靳淮序,那晚靳家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瓷器碎裂声刺破寒夜。
就是在这样混乱的夜晚,沈雨柠第一次听懂了“继母”这个冰冷词汇背后的含义,也窥见了那个清冷少年的孤寂过往。
11. 甩锅
从此沈雨柠便一发不可收拾,各种忤逆靳母,在知晓自己和靳家互利互惠的关系后连靳父的话也不听了。
下场可想而知,两小只生活每况愈下,只得相依为命。
再后来就是靳淮序才华的显露,破竹之势直逼权力巅峰,却也因此陷入危机四伏的境地,流言蜚语暗暗滋生。
为保沈雨柠周全,他不得不将她送往国外完成学业。
这年靳淮序二十二岁,对于执掌大权已进入了白热化阶段,精力全都放在了公司上,没留意到沈雨柠在国外重逢了事业有成的江廷毅。
直到沈雨柠大学毕业,与江廷毅携手归国,靳淮序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这些年,碍于与沈雨柠兄妹相称的身份,他连一丝爱意端倪都不敢显露,就连敏锐如江廷毅都未曾察觉分毫。
当看到两人十指相扣的模样,靳淮序只能用最激烈的方式反对这段情缘。
面对沈雨柠含泪的质问,他不得不搬出江家龙潭虎穴般的处境作为借口。
可他说的确实没错。
表面风平浪静的江家,在这对璧人归国时开始风起云涌。
江廷毅可以爱上任何人,唯独不能是沈雨柠,至少在彻底掌权之前万万不能。
他和靳淮序这种家庭关系简单,早早稳坐高台的人不一样。
作为江家这代唯一的婚生子,又极负祖辈厚望,这份与生俱来的尊贵,让他成为了私生子们共同的劲敌。
然而鲜有人知,这个看似得天独厚的继承人,因长期遭受着父母的精神虐待,患有严重的躁郁症。
外加唯一能安抚他情绪的姑姑出嫁,他便彻底变成了一匹脱缰的疯马,婚礼上被爆揍的那个二世祖就是最好的证明。
疯子,继承人,这两词怎么看都画不上等号。
就在大家幸灾乐祸的时候,江廷毅遇到了沈雨柠。
一个只需要名字就能让他镇定下来的人。
当年为了把失忆这出戏演到底,他亲手摔碎了沈雨柠送他的第一份生日礼物,碎瓷飞溅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信了。
他是真的什么都忘了。
可如今,他竟带着这个如白月光般刻骨铭心的女人重返江家。
命运的捉弄?
敏锐的猎手们自然不会相信这所谓的巧合,便纷纷将目光投到江廷毅当年失忆的真相上。
而最直接的验证方法莫过于催眠,毕竟沈雨柠始终是江廷毅心底最柔软的那处禁忌。说来也巧,这场催眠与薛欣保镖策划绑架沈雨柠的行动,竟阴差阳错地安排在了同一天。
意识逐渐模糊之际,江廷毅用最后一丝清明将沈雨柠遭遇绑架的消息传递给了靳淮序。
于是,作者沾满狗血的笔锋开始转动:一个在绑架中面临清白危机,一个在催眠中承受精神折磨。
“哎——”
一声悠长的叹息传入耳中,岑银的思绪也跟着断了。
“这就是我们的故事啦。”
沈雨柠撑起手肘支着脑袋傻笑:“是不是很像小说里的男女主,兜兜转转,命中注定。”
岑银心里咯噔了一下。
你们可不就是小说男女主嘛!
不等接话,沈雨柠又重新躺了回去,双手交叠在腹间,指尖轻轻跃动,沉浸在每一个与江廷毅相爱的瞬间,嘴角挂着甜蜜。
岑银望着她这副模样,心底把原著作者埋怨了个遍。
好端端一对璧人,偏要写成劳燕分飞的结局,这作者怕不是个铁石心肠的。
她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被罩,几乎要按捺不住当月老的冲动。
可这念头刚起,又像被兜头浇了盆雪水,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保命要紧,这届红娘不好当啊。
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好感度刷上去,不然这任务指定凉凉。
穿书时毫无准备,又恰逢诸多不得已的境遇,导致她在靳淮序面前露出的破绽最为致命,她必须亲自补救。
至于江廷毅……
岑银猜,他大概率只是怀疑自己接近沈雨柠的动机,目前来看还不成威胁。
她唇角微扬,一个计划渐渐在脑海中成形。
翌日,周末。
晨光透过纱帘洒进客厅,靳淮序坐在餐桌前,修长的手指握着咖啡杯,眉眼间凝着化不开的寒意。
一整晚过去了,他的脸色依旧阴沉得可怕。
岑银和沈雨柠虽然没被明令禁止出门,但谁都不敢在这时候触他霉头,只得乖乖待在家里。
早饭刚撂下碗,沈雨柠便开启了“人形挂件”模式。
她今天特意扎了个乖巧的丸子头,露出白皙的脖颈,亦步亦趋地黏在靳淮序身后道歉。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我错了”三个字焊死在嘴边,手上还不停地献着殷勤。
可实际上,沈雨柠心里一片茫然,根本想不通自己到底错在何处,只是出于本能地想要求得哥哥的谅解。
在她看来,昨儿晚上那通狂风暴雨般的数落,说白了就很像老父亲看女儿要嫁人的焦虑症发作。
怕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进了江家那个龙潭虎穴,回头被人做成酸菜炖粉条罢了。
沈雨柠冷静了一晚上,还是很理解的。
靳淮序问:“错哪了?”
“啊,这个嘛……”沈雨柠掰着手指,开始东拉西扯地细数罪状。
岑银在隔着不远的厨房,憋笑憋到双肩颤抖。
真不怪她破防,主要是这姑娘实在太能扯了,连“昨晚不该梦到你变成奥特曼挖土结果笑出声”都编得出来。
画面太美好,她不敢想象。
明知沈雨柠在满嘴跑火车,靳淮序却也不打断,只松松抱臂倚在墙边,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能演到几时。
沈雨柠被盯得发毛,急中生智一指:“不信你问岑银,她可以作证,我说的句句属实。”
岑银手里的瓷碗当即“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锅甩得实在过于突然了。
无需对视,岑银已感受到来自身侧的强烈注视,她僵硬地点了点头,没敢往那边看,怯怯地说:“那个……我去丢个垃圾。”
说完,她就拎着两半瓷片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溜之大吉。
靳淮序那双眼简直自带测谎仪功能,多对视一秒岑银都怕自己脑门自动浮现“我有问题”四个霓虹大字。
虽说要打消他的疑虑这关非过不可,但好歹给个缓冲时间。不然,这跟期末考试突然提前到明天有什么区别?
岑银自我安慰着,鬼使神差地就晃悠到了后院的锦鲤池边。
池塘不大,中央立着座玲珑假山。
水面幽深,十几尾锦鲤在底下开派对似的游得欢快。这些胖乎乎的锦鲤个个穿得花枝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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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岸边动静立刻摆着尾巴,组团过来讨饭。
岑银随手拿来搁在一旁的鱼食,侧身蹲坐在池边的矮石上,指尖捻起几粒。
“嘬嘬——”
岑银下意识发出逗狗的声音,反应过来后赶紧闭嘴。
她心虚地左右张望,确认没人看见这社死现场,这才红着耳朵专心投喂。
几尾迟来的锦鲤在池中逡巡,挤不进争食的鱼群。她便将身子往前探了探,素手轻扬,将鱼食洒向那几尾孤零零的游鱼。
“岑小姐,好雅兴。”
这声音吓得她一个激灵,转身时脚底打滑,手里的鱼食天女散花般撒了一地,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池面栽去。
在那一瞬间,岑银清晰地看见自己的指尖擦过靳淮序挺括的衬衫前襟。
而他只是双手插兜,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波澜,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坠落。
池水的腥气已然扑面而来。
眼看求救无望,岑银干脆闭紧双眼,等着被泥水灌溉。
却在下一刻,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掌猛地攥住她的手腕,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拽出,天旋地转间,岑银便直直撞进一堵温热的胸膛。
心跳打着劫后余生的节拍,剧烈起伏的胸口紧贴着对方,她凌乱的吐息拂过男人颈侧,靠得那样近,触感在神经末梢绽放,一股异样的电流顿时穿过靳淮序全身。
他喉结难耐地滚动了一下。
这声吞咽近在耳畔,惊醒了岑银混沌的意识,她掌心抵着对方胸口狠狠推开,唇瓣无声翕动。
眼前,靳淮序仍旧刚刚那副散漫的模样,看不出什么情绪。岑银蹙眉,不禁怀疑刚刚那声暧昧的吞咽是她的幻觉。
可只有靳淮序自己知道,那瞬间心跳有多快。
这些年投怀送抱的事并不少见,他向来游刃有余,从未有过半分动摇。
今天是怎么了?他在心底无声地问自己。
想起刚刚的话,岑银立刻反唇相讥:“我可比不得靳先生雅兴,专爱做些鬼鬼祟祟吓唬人的勾当。”
“勾当?”
靳淮序挑眉,面上终于裂开一丝促狭的笑意:“看来岑小姐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
“我说是就是。”
岑银不自觉地挺直腰背,鹿眸圆睁,毫不退让地直视他的眼睛。
靳淮序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像炸毛小猫似的姑娘。
她只有在生气时才会褪去那层小心翼翼的伪装,露出内里鲜活的棱角,这可比平日里那个战战兢兢的模样有趣多了。
察觉到他的强烈的目光,岑银小巧的下巴又抬高几分,瓷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近乎透明的白。
“行。”
靳淮序懒散一笑,闲闲颔首,转身拿起鱼食盒子:“说正事吧!”
他修长的手指捻起几粒饲料,随手抛向鱼池,惊得几条锦鲤争相跃出水面。
岑银的目光黏在他的动作上,心里直犯嘀咕:好啊,这鱼还懂人情世故,笑脸相迎,果然势利。
“什么事?”岑银看向他,注意力高度集中。
吃一堑长一智,她现在对自己的嘴实施了最高级别的管控,精神力全开。
“最近有合适的工作意向吗?”靳淮序垂眸看向她,半带轻笑,“要来大城市闯荡的……年轻人。”
12. 厨房大战
岑银心里一沉。
这位爷要是不提,她险些忘了自己还立着晶漂小白花的人设。
眼下不仅要寻个贴合路人甲身份的差事,还得设法赖在主角团附近周旋。
“岑小姐擅长哪些领域?”靳淮序收回视线,继续喂鱼,“或许我可以给你安排。”
那敢情好啊,岑银心里盘算着,这把得为自己拿下个能力天花板的最高职位。
“我擅长……”
空气中弥漫着短暂的沉默。
靳淮序转过头,只见岑银怔怔地站在原地,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目光涣散,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他嗤笑一乐:“怎么,连自己的看家本领都忘了?”
岑银惊恐地抬眸,这一回想,她才发现自己脑中只剩一片刺目的白,甚至不知道在现实世界自己原是干什么的。
她挠了挠耳后,一脸愁云惨淡。
见状,靳淮序嘴角轻扬,把鱼食盒子往她跟前一递:“我身边正好缺一个生活助理。”
岑银还没弄明白,手却比脑子快了一步,稀里糊涂接过了盒子。
“下周二,公司见。”靳淮序拂着掌心的鱼食碎屑,说完便转身离去。
岑银:“?”
她望着男人渐远的背影,又垂眸看向手中沉甸甸的盒子,这就定下了?
意识到这一层,她忙冲着某人背影喊道:“那薪资怎么算?”
打工人最后的倔强,必须捍卫,然而……
“两千。”前方传来轻飘飘两个字。
“多少?!”岑银手一抖,差点把盒子当凶器扔出去。
堂堂集团总裁,开出的月薪竟还不如实习生,这价格是打算让她每天靠光合作用活着吗?
“嫌少?”
靳淮序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突然转身,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个来回:“可岑小姐的衣食住行,不都是我在负担?”
岑银:“……”
午后,靳淮序便离开了九丞弯,听沈雨柠说,他是去国外参加什么高科技展览,要下周二才能回来。
岑银在心底放了个无声的礼花。
这尊大佛总算挪窝了,她正好能清静几天,专心搞自己的小动作。
虽然靳淮序安排的这份端茶递水的差事实在算不上体面,但她完全可以装作甘之如饴的模样。
怎么说这也是个绝佳的机会,既能名正言顺地对他嘘寒问暖,又能恰到好处地展现自己知恩图报的品性,简直比她原先的计划还要完美。
如此一来,靳淮序便再无可疑心之处。
她只需寻个合适的时机,将先前露出的马脚圆得滴水不漏。
若实在难以自圆其说,便以性命作保,只要诚意足够,何愁不能消解他心中戒备。
岑银拿出靳淮序之前给准备的手机,上网搜索了一下总裁生活助理的职能。
其他的倒没什么,只是这饮食管理倒是可以先提上日程,沈雨柠那边也不可懈怠。
秦姨收拾完厨房,见客厅里的两位姑娘还捧着手机发呆,便切了盘时令水果。
可待她再转身时,客厅里已是另一番景象。
岑银似乎是有什么事正和沈雨柠商量着,两人凑得很近,她眉飞色舞地说着,纤白的手指在空中划拉得都快擦出火星子。
而沈雨柠则像只受惊的仓鼠,一个劲往后仰,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每次开口都像网络延迟一样慢半拍,把岑银急得直跺脚。
秦姨看见岑银叹了口气,然后低声说了什么,沈雨柠眼睛顿时明亮,接着四道灼灼的目光齐刷刷地朝她射来。
秦姨:“……”
……
周一晚,会展刚刚落幕。
几家颇具前景的自动化技术厂商便迫不及待地找上靳淮序寻求合作。
包间里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合作意向在香槟气泡中逐渐明朗。水晶杯相碰的清脆声响此起彼伏,映衬着众人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
就在这宾主尽欢之际,靳淮序扣在光洁台面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发出一声沉闷短促的嗡鸣。
是短信。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手机,却并未立即查看。
紧接着,手机又震了两下,才终于被他拾起。
屏幕亮起的瞬间,一连串银行扣款通知赫然跃入眼帘,数额虽小,但消费地点却让他眉间微拧。
那是一家以高端厨房电器闻名的精品商城,九丞弯那套价值六位数的嵌入式厨电,正是上半年在那里订制的。
这是一种不好的预感。
宴会厅水晶灯的光晕里,靳淮序对宾客颔首致意,转身走向被暮色吞没的廊道。
电话接通前的忙音与远处闷雷重叠。
“喂…咳…先生,咳咳咳……”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仔细听好像还不止一道。
靳淮序把手机拿远了些,低下头,舌尖抵着腮帮。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隔空尝到厨房的焦糊味。
听筒里嘈杂声小了点,秦姨似乎到了一个稍微安静的地方。
“先生……”
秦姨的嗓音因咳嗽已经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背景音里还夹杂着锅碗瓢盆的悲鸣:“那个……实在不好意思,我没看管好厨房。”
靳淮序的脸色阴得不止一点:“岑银搞的?”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能把厨房整成战场的壮举,除了作精岑银,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嫌疑人。
要知道,沈雨柠可是把远离厨房刻在人生信条上的主儿,下厨对于她来说简直天方夜谭。
至于秦姨这个金牌家政,估摸是想破脑袋都弄不成那样的灾难现场。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到秦姨默默地补上了一句:“还有雨柠小姐。”
靳淮序:“……”
关于沈雨柠进厨房这件事情,秦姨和他一样震惊,但事已至此,究其原因实在不合时宜。
本着CP真爱粉的职责,秦姨觉得自己得给岑银洗洗。
“就是……”
秦姨望着眼前浓烟滚滚的厨房,一个平底锅正以45度角斜插在抽油烟机上。
好吧,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怎么给岑银洗白,只好换了一个角度:“我记得上次先生说想重新装修厨房来着。”
秦姨顿了顿,踢开脚边叛逃的锅盖:“我觉得这个提议特别及时,眼下两位小姐正帮忙呢。”
说完,烟雾报警器适时地加入了对话,发出尖锐的警报。
秦姨赶紧手忙脚乱地加入混战,就在电话挂断前的0.01秒,听筒里依稀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
像……后槽牙打磨的声音。
沈雨柠举着锅铲欲哭无泪:“岑银,你确定这真的靠谱吗?”
岑银抬头扫了眼天花板的喷淋头,像只落汤鸡似的抹了把脸,还不忘倔强地为自己辩护:“不应该啊,咳咳……我在家也是这么做菜的,从来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刚来的秦姨闻言一怔,用看外星人的眼光打量着这位“厨房杀手”。
不过,岑银压根没瞅她一眼,注意力全在锅里的红烧牛排上。
她觉得这道菜还可以拯救一下,正准备上前,两脚突然腾空,眼前的厨房离她越来越远。
这场闹剧就此落幕。
说实话,结果其实还算乐观,至少没惊动消防队。
虽然岑银觉得,厨房里那团可疑的黑烟确实值得一个火警电话。
但好在消防装置配备得极好,危险都扼止在了萌芽期。
两位活宝灰头土脸的瘫坐在沙发上,活像刚从煤矿下班。
沈雨柠刘海倔强地翘着,发梢还沾着可疑的黑色粉末。
岑银的T恤前襟晕开一片酱色污渍,小脸没一处白净。
两人对视,居然还能笑得出声来。
这大概就是朋友间才懂的默契,明知山雨欲来,却在四目相对的刹那,所有紧张都化作了忍俊不禁。
沈雨柠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不可思议,这两天太疯狂了,却又莫名畅快。
尽管厨艺是半点没学会,但好歹体验了一把小孩过家家,也算童年圆满。
只是这次确实玩得大了点,沈雨柠心虚地瞥了眼被糟蹋的厨房暗想。
秦姨给靳淮序汇报了战况和因果之后,不出所料,沈雨柠又远程挨了一顿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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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数落,其实言语间句句关心。
“知道了。”沈雨柠弱弱地回复靳淮序的叮嘱。
没一会,独属于岑银的夺命连环call如约而至。
茶几上,那个被她冷落了两天的手机正疯狂震动着,刺耳的铃声传来的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在催命。
早死晚死都得死。
岑银深吸一口气,秉着摆烂的心态一把抓起手机。
可定睛一看,屏幕上赫然显示着“视频通话请求”几个大字。
这给岑银惊得,手一掀,“咣当”一声手机又滑回茶几上。
她哭丧着脸,求助的目光投向沈雨柠,可视线还没抵达,对方就预判般地瞥开,闪躲着就是不看她。
沈雨柠此刻也是爱莫能助,只能在心里默默为她祈祷。
站在一旁的秦姨看着手机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忍不住出声催促:“岑小姐,您还是快接了吧。”
沈雨柠闻言,也颇为认同的点头。
岑银接收到她们无声的催促,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她颤抖着手指,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岑银。”
刚一接通,对面就传来男人隐怒的嗓音。
这是岑银第一次听靳淮序直呼她的全名,声音是冷冷的,但却十分好听。
她眨了眨被烟熏红的眼睛,一时分不清是心虚更多,还是被这低沉的嗓音苏到的感觉更强烈。
她看到屏幕里男人的嘴巴开合:“你那点工资,是预备着给我打一辈子工吗?”
许是岑银一直不接电话的原因,靳淮序的怒气值逼近爆表。
他从秦姨那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又调了客厅、厨房的监控。
天知道,那些画面差点没给他气了过去。
岑银:“……”
她望着鱼贯而入的专业家政团队,乖巧得像只鹌鹑:“对不起。”
靳淮序还想再说什么,目光却落在岑银因内疚而挠头的手臂上。
那白皙的皮肤上零星点缀着几颗油点勋章,看起来有点像撒了辣椒粉的糯米糍。
虽然当事人早就把烫伤抛到九霄云外,但这副惨状还是让他的火气熄了大半。
说来也怪,岑银对厨房一直有种诡异的执念,每次进去就像被下了降头,专注到忘记自己根本是个料理杀手的事实。
又菜又爱玩,说的就是她。
看着罪魁祸首耷拉脑袋的蔫巴样,靳淮序喉结滚了滚,最终只憋出一句:“行了,明天回来再算你的账。”
说完,通话就被对方掐断了。
看着瞬间黑掉的手机屏幕,沈雨柠嘴巴能吞得下一个鸡蛋:“就这样完了?我哥什么都没说?”
岑银叹了口气,生无可恋地趴在沙发扶手上,懒散无神:“说了,要秋后算账呢。”
尾音被她拖得长长的,已然放弃了挣扎,左右不过是钱的事儿,额……虽然她也没有,但总比怀疑度加深的好。
沈雨柠和秦姨交换了个眼神,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
她俩挨训时,光听靳淮序训话的前奏都比这通电话时间长。
今夜的九丞弯,这两小只是住不得了。
靳淮序拨通了陈天利的电话,言简意赅地吩咐他将二人安全送回沈雨柠市中心的公寓。
“好的,靳总。”陈天利干脆利落地应下。
就问,加大老板的班,谁不干就是和高薪加班费过不去。
靳淮序将手机随手抛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正欲转身走向浴室,酒店门铃却突兀地响起。
墙上的电子显示屏里,是金秘书略显疲惫的面容。
他将门拉开后就往里走:“什么事?”
金秘书跟在他身后,说:“您先前让我派人查的那个公交站地址,有结果了。”
“查这么久?”
靳淮序冷笑一声,转身落座在沙发扶手上,修长的双腿一屈一伸:“继续。”
金秘书在合适的距离停下,喉结滚动:“小李查到的资料显示,那个站台早在两年前就已废弃,至今从未启用。”
“根据沿路排查发现,那晚根本没有公交驶向那个站台。”
13. 合同
回到市中心的小窝,墙上的挂钟已指向八点。
沈雨柠瞧着自己那锃亮的开放式厨房,顿时心头一慌,这要给岑银碰一下那可了不得。
岑银跟在她身后,刚踏进门,还没来得及欣赏这间温馨的公寓。
“砰!”
一阵天旋地转后,岑银发现自己站在了宽敞明亮的浴室里。
还没等她细品来时路,门外又飞进来一套全新的衣物,精准地落在她怀里。
岑银:“……”
她现在这么不值得信任?
浴室里水声淅沥,沈雨柠靠在门外后怕地打了个冷颤。
她也真是鬼迷心窍才会信了岑银那个“贤内助”的计划。江廷毅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怎么可能真对她做的东西感兴趣?
她对着朦胧的玻璃门暗暗发誓,再也不踏进厨房半步。
整整两天,她不仅把自己折腾得够呛,更是差点让靳淮序那间顶配厨房化为废墟。
为了不被当场处决,她火速下单了一整套崭新厨具,企图在他回家前毁灭罪证。
谁知支付时手一抖,刷的竟是靳淮序的副卡。
于是……证据确凿,提前暴露。
沈雨柠想,自己这番不计后果地奉陪,大抵也算得上是一桩极具肝胆的壮举了。
当两人终于洗去一身油烟味时,陈天利也刚好将二人晚饭送来。
临行前,陈天利将一盒药膏递给岑银,说:“这是靳总吩咐给您准备的烫伤药,岑小姐记得使用,外敷,一日三次。”
岑银微微一怔,迟疑地接过:“谢谢陈秘书。”
将门合上后,她转身的刹那,手中的药盒便被人轻巧夺去。
“我哥现在这么偏心吗?”沈雨柠把玩着药盒,指尖一转,“也没想着给他亲妹妹准备一支。”
岑银坐回餐桌,忍不住轻笑:“我说沈大小姐,你见过有谁穿着从头包到脚的罩袍做饭吗?连眼睛都要隔着网纱看火候,油星子能溅到你哪儿去啊?”
被戳穿的沈雨柠讪笑着转移话题:“诶,你说我哥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没收拾你的?”
“收拾?”岑银嘴角抽搐。
这词能用来形容她和靳淮序一清二白的关系?
“对啊!”
沈雨柠心不在焉地应着,低头翻看说明书,没过两秒又自言自语:“不过话说回来,我哥还真是细心……我都没注意到你烫着了。”
闻言,岑银夹菜的手蓦地一顿。
她垂眸看向手臂上那几处微红的烫痕,在瓷白肌肤上像散落的朱砂。
那么细小的痕迹……他竟注意到了?
周二这天,是岑银到靳氏集团报到的日子。她像无数勤勤恳恳的“牛马”一样,早早起了床,刚拿起手机,靳淮序的微信就跳了进来。
对此,岑银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就算这手机里,金秘书给她准备了一张靳淮序的私人照片,她大概也不会多吃一惊。
她轻轻叹了口气,点开消息。
靳淮序:【中午回公司吃饭。】
言下之意,是让她提前准备。
岑银盯着屏幕,蹙了蹙眉。
她人还没正式报到,他这就使唤上了?
想归想,可终究没敢顶撞债主,只乖乖回了一个“哦”。
岑银刚走到客厅,还没来得及向正在厨房忙碌的秦姨打声招呼,就看见沈雨柠推门走了进来。
岑银脱口问道:“这么早,你怎么从外面回来?”
说话间,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墙上的挂钟。
七点十分。
厨房里的秦姨闻声抬头,朝这边望来。
沈雨柠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展颜笑道:“早上空气好,出去跑了两圈。”
秦姨似乎并未察觉异样,可就在那一瞬间,沈雨柠眼中转瞬即逝的局促,却让岑银蓦然想起一件事。
沈雨柠自幼研习绘画,天赋卓绝,又勤学不辍,年纪轻轻便以笔名“Lowe”蜚声艺坛,成为备受瞩目的画家。
她的作品屡次在重要拍卖会上斩获高价,艺术圈内无人不晓“Lowe”其名,却鲜少有人知晓,那个藏在笔名背后的真实身影——正是沈雨柠本人。
正因如此,她时常行踪难测,神出鬼没。
这世上除了靳淮序,再没有第三个人知晓她的这个身份。
即便是对江廷毅,她也从未透露过半句,不是不愿,而是靳淮序不许。
虽说江廷毅属于情敌,自然不受靳淮序待见,可就连沈雨柠从小玩到大的闺蜜姚颖,他也执意要她对其守口如瓶。
岑银依稀记得书中是这样写的。
靳淮序常年苦于爱意不能宣泄,便渴望将沈雨柠的一切荣光据为己有,那些令世人惊叹的成就、为她加冕的璀璨时刻,他都想私藏。
他永远忘不了沈雨柠第一次获奖时,像只归巢的鸟般扑进他怀里的瞬间。
那一刻,她眼底有整条银河在闪烁,而他,是唯一能承接这片星光的人。
他近乎偏执地将这份隐秘的欢愉划作禁区,只允许他们二人涉足。
岑银现在回想起来,突然觉得五味杂陈。
鉴于昨日自己的造作,岑银实在没脸再提下厨的事,靳淮序的午饭自然就交给了秦姨。不过为了表示诚意,她还是凑在旁边忙前忙后地打下手,态度殷勤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至于沈雨柠,任凭岑银把江廷毅的名字翻来覆去提了好几遍,她也只是抿紧嘴唇一个劲摇头,眉眼间凝着一股雷打不动的执拗。
岑银没辙,只好悻悻作罢。
临近正午,到了靳氏集团楼下。
天色倏然转暗,云层低垂,压得人胸口发闷,东南风卷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路旁的梧桐树叶翻出灰白的背面,簌簌作响。
不知为何,岑银心头蓦地掠过一丝不安。
她抬头望向靳氏集团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那些反射着铅灰色天光的窗户,像极了那个人冰冷的注视。
身后传来沈雨柠意有所指地嘱咐:“照顾好我哥。”
岑银扭过头朝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眼神坚定的回应:放心,我一定拖住他。
目送车尾灯渐行渐远,岑银在心里默默祈祷她一切顺利,随后做了个深呼吸才迈入大楼。
“笃笃。”
陈天利在敞开的门板上轻叩两声,低声通报:“靳总,岑小姐到了。”
“进。”
里面传来靳淮序独特的嗓音,岑银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迈步走进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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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多了一位生面孔,与一旁西装板正的金秘书不同,男人穿着一身休闲装,姿态随意,像是编外人员。
岑银还没来得及多看,靳淮序就先开了口:“岑助理,上班第一天就迟到半日,是找好下家,不想干了?”
“哪儿能呢。”
为了好感度,岑银忍了。
她殷勤地将食盒一一摆开,笑脸相迎:“我这不是专程给您准备午饭去了嘛,又没有经费,那可不得亲自动手。”
看似软和,实则句句抱怨,还刻意用上了“您”字。
靳淮序抬眸瞥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向桌上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淡淡问道:“这些是你做的?”
岑银嘿嘿一笑,搓搓手正要邀功。
“你确定?”他不紧不慢地补上一句。
岑银:“……”
既然被看穿了,她也懒得再演,干脆利落地招供是秦姨的手笔。
可下一秒,她又突然伸手指向离他最近的那碗紫菜蛋花汤,语气里藏不住小小得意:“但这碗汤,可是本姑娘亲手打造!”
“值得炫耀?”靳淮序蹙眉。
岑银:“……”
这些天的锅铲算是白挥了。
女孩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靳淮序有些气笑了:“没事多玩玩手机。”
这又是什么暗语?
岑银下意识将困惑的目光投向一旁的金秘书,对方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随即递上一本极厚的书。
“这是什……”
岑银话说到一半就噎住了,她可不可以装作没看见这东西。
金秘书添堵式地解释道:“这是岑小姐的劳动合同以及相关的入职文件,您看看要没问题的话,签完字今天就是靳氏集团正式员工了。”
岑银看着厚度堪比新华字典的合同,忍不住瞥了一眼正在安静用餐的靳淮序。
……这真的正常吗?谁家正经劳动合同能厚成这样啊!
见岑银当真一页一页翻起来,靳淮序眼珠一转:“正常流程而已,岑小姐是打算研读到来年开春?”
“怕你坑我。”岑银头也不抬,答得干脆。
“坑你?”靳淮序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岑小姐怕是忘了自己当下一穷二白的处境了。”
岑银正要反驳,却见靳淮序漫不经心地朝金秘书一摆手:“既然岑小姐诚意有限,那就不必谈了,收了吧。”
“等等——”岑银连忙按住合同,指节微微发白,“我签。”
她必须待在靳淮序身边,获得他的好感,否则沈雨柠她根本动不得一点。
再说了,她一个穿越来的路人甲,要钱没钱、要戏份没戏份,靳淮序能图她什么?图她胃口好,还是图她台词少?
岑银大笔一挥,白纸黑字落定,合同正式生效。
可当她抬起头,却正对上靳淮序唇边一抹阴翳的笑意。还有那眼神,像极了一个耐心的捕食者,终于看见猎物踏进自己精心布下的罗网。
一股强烈的不适感猛地攫住岑银心脏,她直觉是合同出了问题,慌忙翻开手中那份厚重的文件,却不知问题出在哪一页,纸张被她翻得哗啦作响。
靳淮序从容地撂下筷子,声音平静却冰冷:“第275页。”
14. 跨次元公交专线
岑银捧着“书”,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眼睛一行行扫过违约责任条款,嘴里念念有词:“除本合同约定的法定解除情形及甲方同意解除的情形外,如乙方在合同期内未履行……”
快速划行的指尖,蓦地顿在某一处,她眯着眼凑近纸面,像是要把那行小字吸进瞳孔里似的。
“……乙方发生上述违约行为时,须向甲方支付违约金——”
“八千万!!”岑银当场炸毛,声音直接飙高八个度。
她猛地站起身,一把将合同重重摔在桌面上:“你是穷疯了吧你,八千万的违约金签一个生活助理,却又只给她开两千的月薪,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还敢说没坑我,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岑银炮语连珠,一气呵成,而靳淮序却连眉峰都未曾动一下。
他缓缓向后靠进椅背,目光毫不避地迎上她的瞪视:“坑的就是你,你又能怎样?”
嚣张,简直嚣张到了极点!
岑银气得指尖发颤,视线下意识搜寻桌面,那个唯一能稍作制衡他的相框竟不见了踪影。
倒不是不知道他别的软肋,可一想到那该死的好感度,她就只能硬生生将话咬碎在齿间,最终化作一声冷笑:“你信不信我告你以欺——”
“去,赶快去。”
靳淮序语气从容地打断,甚至带点懒洋洋的调子:“如果你觉得能赢的话,尽管试试。”
合同是靳氏法务部的手笔,靳淮序又是出了名的从不养闲人,真要起诉,就意味着她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靳氏的精英法务团队。
胜率几乎为负,这男人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岑银咬住下唇,硬生生将那股闷气压回胸腔。
“行了。”
靳淮序端起那碗紫菜蛋花汤,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合同已签,你也跑不掉了。”
岑注盯着他滚动的喉结,莫名觉得被咽下去的不只是汤。
不就炸了他一个厨房吗?至于让她签卖身契当牛做马?这男人,心眼还没旺仔小馒头上的气孔大!
岑银内心疯狂咂舌,还没完全回神,靳淮序已走到她身侧,大剌剌地斜倚在办公桌边,目光直直压向她:“北江南亭站是怎么回事。”
“什么意思?”岑银抬眼,有些茫然。
“那是一个废弃的站台,早两年就已停用。”
“废弃?”
岑银一脸错愕:“不可能,我明明就是在那里下的公交车。”
靳淮序像是早有所料,微微颔首:“小李。”
那个被岑银当作“编外人员”的男人利落地敲了两下键盘,将电脑屏幕转向她:“由于您提供的站台位置监控损坏,我们合法调取了连接该路段相邻的所有探头,好在沿途监控全覆盖,没有支路汇入,全程可追溯。”
岑银盯着屏幕上六个加速播放的监控画面,郊区车流稀疏,偶尔掠过几辆小车,却始终不见任何公交车的影子。
接着,小李又将一份报告推到她面前:“这是公交部门提供的运营数据路线,无论是监控画面,还是后台系统记录,都没有任何一辆公交车曾在您所说的时间段驶入那个站台。”
“这不可能!”
尽管那一晚的意识比较混沌,但岑银依然坚信,她所经历的,绝非幻觉。
她偏了偏头,努力回溯那个模糊的夜晚:“那是一辆末班车,我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睡得很沉,好像还做了一个噩梦,并未察觉已经到了终点站,还是司机师傅把我叫醒,并催着我赶紧下车,说是还要赶着去接其他人……”
话说到这儿,她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深夜末班车、终点站、还要接人?这根本不合常理。可那位司机的语气和神情,认真得没有丝毫玩笑的痕迹。
想着,一个荒谬却唯一的解释猛地击中了她。
这该不会是某种……穿梭于现实和小说世界之间的“跨次元专线”?而她,一个平平无奇大冤种,就这样稀里糊涂刷了公交卡,一脚跌进了异世界副本?!
果然天选冤种从不提前通知!
靳淮序自然意识到了她话里的歧义,可岑银一会儿蹙眉、一会儿恍然点头的模样让他晃了神。
和上次追问地点时一样,他并不觉得岑银在撒谎,只是看她这反应,像是也才刚刚想通些什么。
“想到了什么?”
他立刻追问,试图在岑银出神的刹那捕捉她未加掩饰的真相。
不料却未能如愿,岑银只苦苦一笑:“没什么。”
只是平白无故的被扔进来跟你们群纸片人玩生死局,委屈啊!岑银默默叹了口气。
怎么办,好想摆烂!!
“岑助理,你似乎藏着不少秘密。”
靳淮序没有抬头,语气轻淡得像在聊天气。
他随手拿起旁边的报告,指尖掠过纸页,发出细微的窸窣声,整个人显得温和又好说话。
可熟知原著的岑银心里门儿清,这个骨子里淬着毒的男人,越是在暴走前,越是显得漫不经心。
这以命为代价的摆烂。
不要也罢!
可总得说些什么,否则这关她很难过啊,死脑快编呐!岑银内心无声尖叫。
下一秒,有个小灯泡无形的在她头顶亮起。
耳边迟迟没有传来声音,靳淮序抬眸瞥去,只见岑银垂着眼,一副自卑又苦楚的模样,娇怯委屈,我见犹怜。
只一眼,他就断定,岑银要开演。
这些年,类似桥段他在沈雨柠那儿早已看得烂熟,甚至有些倦怠。
岑银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正欲说词。
“啪!”
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蓦地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
一抬头,便撞进靳淮序阴沉得几乎滴水的眼里。
岑银忍不住蹙眉喊道:“你干什么?”
男人唇角绷得笔直,声音压得低冷:“怎么,以为这两天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又得了沈雨柠的几句好话,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敢在我面前蒙混过关,你是把我当傻子耍么?”
腕上力道一寸寸收紧,说不上来是被摁住了哪处关节,岑银只觉得骨头几乎要被捏碎,尖锐的疼痛让她止不住抽气,连呼吸都变得支离破碎。
她发狠地拍打他的手,声音里浸满了湿漉漉的哭腔:“痛啊……真的很痛……”
岑银几乎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将他冷白的手背拍得一片通红,可对方的手就跟焊住了似的,纹丝不动。
她又疼又急,眼泪成串地滚落,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
一滴温热的泪水落下,正好滴在他手背上,靳淮序像是被什么刺中般倏地回神。
可眼底戾气未散,他猛地一扯,像是发泄一般,将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狠狠甩了出去。
岑银顿时失了支撑,踉跄着朝旁边歪去,晃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右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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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像是要烧起来,她下意识捧住伤处,指尖都在发抖。
场面一时寂静,只剩下她压抑的抽噎。
金秘书站在一旁,虽然不清楚岑银到底瞒了什么,但他看得明白,老板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现在只恨不能和小李变成两盆观赏绿植。
就在这时——
“嗡……”
靳淮序桌上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声音突兀得像是赶来救场的背景音。
可在岑银听来简直如临大敌,她甚至顾不上手腕撕裂般的剧痛,猛地扑了过去,一把将手机夺入怀中,速度快得带倒了一旁的摆件。
但她还是晚了。
靳淮序的视线早已落下,屏幕亮起的光清晰地映出来电显示。
那是他安排在沈雨柠身边的人。
几乎是一瞬间,念头电光石火般劈进他的脑海。
沈雨柠去见了江廷毅,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岑银,恰是在这个关头借入职之名拖住他的最佳人选。
她又在帮沈雨柠。
就在靳淮序濒临暴走的瞬间,岑银一个手抖,不但接了电话,还精准地戳中了免提。
……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还来不及做下一个动作,手机就被靳淮序狠狠抽去。
“说。”
“靳总,似乎有人在暗中接应沈小姐,我们跟丢了。”
“知道了。”
电话挂断,金秘书就接收到靳淮序冰冷的视线,他点了点头,随后拉着僵立的小李匆匆退了出去。
整间办公室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凝固,沉滞得令人窒息。
窗外暴雨倾盆,雨水斜得厉害,水珠在落地窗上迸溅、滑落,拖出一道道蜿蜒的水痕,像某种无声的控诉。
靳淮序缓缓转过头,目光盯住岑银,一步步逼近,眼底沉沉怒意几乎要将她吞噬。
“你……你冷静一点……”
岑银声音止不住地发颤,踉跄着后退,跌坐在冰凉的茶几台面,寒意瞬间渗入肌肤。
还未来得及挣扎,下颌便被男人温热的指尖高高挑起。
四目相对,他居高临下的不屑气息蔓延开来,那双深黑的眼眸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如暗潮将她层层裹挟。
岑音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这局怎么破?在线等,急!
因着她的动作,靳淮序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掠过那微微颤动的脖颈,那截白皙纤长的曲线向下延伸,是清晰漂亮的锁骨。
很美,但也脆弱得不堪一折。
岑银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肩发被人掀开,修长的指尖随后攀上她的脉搏,耳边是他低沉愠怒的嗓音:“还真是一点疤痕也瞧不见了,看来下手是轻了些,没让岑助理把那种感觉刻进心里。”
岑银唇瓣微张,还未出声——
“靳总。”
金秘书推门闯入,语气急促,却在见到两人近乎暧昧的姿势时蓦地一顿。
靳淮序不慌不忙地直起身,从容后撤两步,阴冷的视线扫向门口:“什么事?”
“找到沈小姐的踪迹了,她正朝沿海方向去,具体位置还在确认。”金秘书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平板,语气略显凝重,“可台风‘卷云’预计三小时内就会登陆。”
“卷云?”岑无意识地轻喃,忽然她眼眸一亮,倏地站起身——
“遭了!沈雨柠有危险!”
15. 浮星崖
按原著所写。
当台风“卷云”出现时,沈雨柠和江廷毅的剧情也就正式进入了嘴硬时代。
昔日甜得发齁的剧情,在江廷毅骤然惊觉自身无力抗衡周遭暗涌的刹那,急转直下。
然后就有了那种经典永流传的剧情。
男主违心避而不见,女主执意寻来必会撞见其与女二亲密相伴。
然后为叫女主彻底断了念想,男主索性顺势演绎,与身旁人耳鬓厮磨,故作暧昧,还必定言语淬毒地刺向女主。
有够烂大街的!
但这趴不一样的是,沈雨柠会被人推下悬崖,九死一生。
而岑银必会被靳淮序定义为帮凶,不死也要脱层皮。
更棘手的是,这会让她的任务难上加难。
因为自那日后,沈雨柠阴阳怪气像拿了甄嬛剧本,江廷毅冷言冷语活像AI成精。
明明眼神还在拉丝,张嘴却是刀片供应现场。
是有够狗血的,但就有人爱看这种“嘴上杀疯了,但眼神拉丝”的倔强美学。
只是岑银万万没想到,蝴蝶效应掀起的风,竟直接越过了两个小的剧情节点,呼啸着卷到了分手现场。
要是早知道会这样,她说什么也要摁住沈雨柠。
亏她之前还沾沾自喜,以为他俩之间的温存尚能续杯,殊不知凛冬已至,被现实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是什么逻辑!跳章解锁剧情?
岑银望着车窗外不断掠过的街景,尝试思索了片刻,却很快放弃。
她下意识掏兜找外挂,可翻来找去,只有靳淮序给的那台。
岑银几乎能肯定,手机一定是落在了靳氏集团那个虎狼窝里。
造孽啊!
“在找这个?”
身侧座椅上传来靳淮序暗哑的嗓音。
岑银这会有些怵他,没敢直视,只匆匆瞥过一眼他手中那部熟悉的手机,点头。
就在她不抱任何失而复得的希望时,他却手腕一沉,把手机递了过来。
虽然难以置信,但机会稍纵即逝。
岑银迅速出手,将手机紧紧攥在掌心,却一时不敢动作。
怎么说呢……余光里那道来自男人的注视,实在太有存在感。
他看得毫不遮掩,安静、直接,甚至带点研究意味。
岑银猛地扭头看向窗外,留给他一个紧绷绷的后脑勺,内心疯狂刷屏: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心虚啊?!
靳淮序撑着手肘,两指轻抵太阳穴,侧首凝视。
岑银似乎并没意识到自己上班族的身份,今天依旧是一身休闲套装,却十分贴合身形。
一头米棕色的长发如暖阳流淌,微卷而浓密地披散在肩背,发尾完美的弧形更衬得底下那截腰身纤细不堪。
即便是这样背对着,靳淮序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僵硬和紧张,尤其是那紧攥手机的指节隐隐透着白。
他看不懂岑银。
明明那么怕他,这会更是如坐针毡,却还是主动要求跟他一起来。
她想做什么?
这是靳淮序想了一路的问题。
到了沿海城市,这里一切如常,风平浪静,天色也未见任何异样。
只是,最近的沿海公路已经封锁,他们不得不改道绕行市区。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岑银急得像只被抢了松果的松鼠,坐立不安。尽管金秘书一再温言安抚,她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顾着连环追问:
“金秘书,还要多久才能到?”
“小陈师傅,快超了前面那辆车,加油,快快快。”
“这都拐了几个弯了,怎么还不到?”
“金秘书……”
岑银半斜着身子,一只手紧紧扒住副驾驶座椅,安全带被她拽得老长,小嘴一个劲地叭叭。
那话密得几乎插不进一句回应,主打一个逮着好说话的薅。
靳淮序被她吵得心烦,正欲开口打断,目光却忽然落在她横放于腿上的右手。
方才被他握过的那截手腕,红痕未消,反而微微肿起。无论车身如何颠簸晃动,她都只用一只手努力稳住自己,右手始终安静地搁在那儿,一动未动。
靳淮序撇开视线,将已到唇边的话无声咽回。
他记得……自己似乎并没使多大的力。
“靳总,我们到了。”
这一带是江廷毅开发的海景别墅区,临海依山而建,一栋栋白色建筑错落隐现于苍翠之间,静谧、矜贵。
未免被怀疑,岑银只是说沈雨柠来了这,并未告诉靳淮序具体位置,打算到了现场再借机悄悄引导方向。
所幸,在清晰的路牌指引下,一路畅通无阻,靳淮序也格外的配合。
她说走哪就走哪。
没一会,一行四人就到了浮星崖附近。
岑银正准备引导大家爬上崖头,忽然身侧一道劲风掠过,再抬眼时,靳淮序的拳头已经重重砸了出去。
速度太快,江廷毅甚至还没看清,便踉跄着向后跌去,闷哼一声撞在山路的石柱扶手上。
这么突然?
岑银心下一紧,急忙跑去。
可不知道江廷毅说句了什么,彻底点燃了靳淮序。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动作又快又狠,拳风凌厉,每一记落下都带着沉闷的撞击声,不过片刻,彼此身上都已见了淤青。
岑银不蠢,知道自己根本拉不开这两人,转头便想叫金秘书帮忙。
谁知金秘书只是站在原地,摇了摇头。
岑银:“?”
金秘书看懂了她的表情,平静道:“岑小姐放心,靳总心里有数。”
“?”
岑银更懵了,眼前这个眼底泛红、出手狠厉的靳淮序,说他心里有数?
她也没瞎啊,怎么没看出来“数”在哪里。
司机小陈还没等岑银看去,就背过身去。
岑银:“……”
虽然有金秘书作保,但放任他们俩这样打下去岂不耽误事儿。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英勇献身,好歹为主角团圆满的HE结局拼一把时,—不远处,一个提着裙摆、跌跌撞撞的身影蓦然闯入视线。
“等等我……江廷毅,你等等我……”
那女孩跑得磕磕绊绊,嗓音又软又急,像是在撒娇,又更像是在哀求。
“薛欣?”
岑银眯起眼,低声念出那个名字,不自觉地蹙起眉。
金秘书闻声望去,只见薛欣脸色煞白,莽撞地冲上前就要拉架,他连忙一把将她拽住,牢牢拦在一旁。
“你放开我……”薛欣在一旁喊叫着什么。
岑银没听,只是惊愕地看向她,又转头望向那个一改往日温雅,正与靳淮序激烈交手的江廷毅,心头蓦地一亮——
糟了,来晚了。
沈雨柠要出事!
岑银脑中一片空白,再顾不得其他,转身便向山顶冲去。
可一定要赶上。
这个念头死死攥住她的心跳,逼得她脚步不敢有片刻停滞。
虽是从半山腰出发,可这毕竟是通往浮星崖海景台的石子小径,曲折盘绕,台阶起伏不断。
等她终于步履蹒跚地抵达山顶时,双腿早已麻木得几乎抬不起来。
山顶屹立着四座古风凉亭,崖边的护栏以两节绳索系于木柱围成,远远望去,如一道纤弱而执着的界限。
风势渐起,或许是台风将至,高处寒意愈显凛冽。
岑银扶住身旁的柱子,大口喘着气,目光急切地环视四周。
太空旷了,人影都没见着一个,一种不祥的预感猛然攫住了她。
她不敢懈怠,连忙凭着记忆往崖外边快步走去。
“救命!help!Aiuto……”
是沈雨柠的声音,她正用几种语言交替呼救,一声比一声微弱。
岑银心头一凛,立刻循声奔去。
很快,她赶到一处绳索断裂的崖边,迅速俯身趴下,探出头向下望去。
“沈雨柠。”
岑银急忙大喊:“沈雨柠你清醒一点,坚持住!”
崖边下的人早已精疲力竭,垂着头,一只手勉强抓着崖壁上的藤蔓。恍惚中似乎有人唤她,沈雨柠吃力地抬起头,迎上岑银的视线:“岑银……”
“撑住,我想办法拉你上来!”
岑银看了眼她脚下汪洋大海,估摸得有二三十米的高度,海浪在崖底翻涌。
说不害怕是假的,但人命关天。
地上有几截一端垂落在地上的绳索,都比较短。
岑银将一截理顺在沈雨柠头顶,搭在崖沿处,接着猛地捡起最长的一根,拽了拽木桩。
和小说里写的一样,很牢靠。
几乎没有犹豫,她直接将绳索缠上了自己有伤的右手,为了以防万一,她又在腕节处上绕了两圈,疼痛刺得她眉头一紧。
岑银拽紧绳子,便趴在崖边,将左手递下去,一把抓住沈雨柠的手臂。
“快抓紧我。”
见沈雨柠迟迟没有抬起另一只手,岑银焦急地朝她大喊:“沈雨柠,你给我撑住了,你要死了我也得陪葬。”
“快抓住我!”
沈雨柠抿了下唇,有些想笑。
但好在她终于抬起了另一手抓住岑银。
沈雨柠离崖边仅有半臂之遥,只要两人齐心协力,她便能攀上崖沿处的绳索,岑银也可省下几分力气。
可就在岑银手上发力,沈雨柠借势上攀的刹那。
一个男人倏然出现在岑银身侧。
“可惜了!”
话音未落,岑银顿感后颈一凉,还未来得及反应,右手陡然一轻,整个人失控地向崖外跌去。
绳子,被那人剪断了。
两道身影急速下坠。
骤然的变故让沈雨柠脱手滑开,岑银却不知从何处爆发出惊人的意志,将她拽得牢牢的。
电光石火间,岑银死死攥住了崖边的藤蔓。
却因为右手伤得太重,两人重量一坠,她整条手臂顿时传来迸裂般的剧痛,控制不住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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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了一米,丝丝血迹溢满指缝。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山谷,回荡在峭壁之间。
剧痛袭来,岑银眼前阵阵发黑,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却也只能咬紧牙关硬撑。
她能感觉到藤蔓勒入皮肉的触感,每一次晃动都像是要将她整条胳膊撕扯下来。
悬崖之上,两人悬于生死一线。
仅仅依靠一只受伤的、抓住藤蔓的右手,承担着全部生命的重量。
“放手。”
身下传来沈雨柠微弱的声音,头顶却隐约飘落那人戏谑的低语。
岑银听不分明,却清楚地知道,她们唯一的生机,正被他人握在指尖,随时可能彻底崩断。
她死死闭上眼睛,心头一片冰凉。
要死了!
真的要死了!呜呜呜呜……
突然一阵横风吹来。
岑银右手止不住的滑动,血水让掌心愈发湿滑,她的力气正急速流失,再难支撑。
就在她指尖彻底松脱的那一刹那——
“啪!”
一只大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臂。
“岑银!”
“抓紧,别放手!”
岑银蓦地抬头,大把眼泪瞬间决堤:“呜……沈雨柠,你哥怎么才来……”
后面的话语破碎不成句,只剩哽咽,再无人听清。
靳淮序被人斜拉着,大半个身子吊着悬崖外,不断安抚她:“岑银,冷静点!再坚持一会,我不会让你有事。”
“听到没有!”
最后这句几乎嘶哑出声。
无人知晓,当他看见崖边那两道摇摇欲坠的身影时,心跳几乎骤停。
岑银被吼得怔住,再次看向上方:“……听什么?”
靳淮序深深望进她眼底:“坚持住!再坚持一下就好。”
这是岑银第一次听见靳淮序用这样温柔到几乎哄溺的语气同自己说话。
他的目光沉静而灼人,里面有祈求,有心疼,还有些更深的东西……
岑银读不懂,却莫名安心。
她紧了紧攥住沈雨柠的手,朝靳淮序点了点头。
几乎同一时刻,一根救援绳急坠而下,江廷毅沿绳速降,直冲向沈雨柠的方向。
台风逼近,风力骤然加剧。
悬在崖下的几人开始失控地剧烈晃动。
靳淮序看见岑银艰难仰起的脖颈上浮起淡青的筋脉。
她到极限了。
“快点!”
他死死盯着岑银,朝下方嘶吼:“江廷毅!你他妈再快点!”
音落,一抹温热的液体滑入靳淮序的指缝。
那是岑银的血。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握力正随鲜血流失,她的手正在他掌中一点点滑脱。
“江廷毅!!!”
靳淮序除了怒吼无能为力。
生平第一次,他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感受到了钻心的痛。
可岑银的手仍在不断下滑。
他额角青筋暴起,颈侧同样脉络尽显。
沈雨柠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只觉腰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紧紧环住,温暖安心。
而岑银因长时间承重,左臂早已撕裂般剧痛,再也抬不起来。
靳淮序的手也已滑至她肿胀不堪的腕骨。
那截曾被他狠狠掐过,又被绳索勒得早已瘀肿交加的手腕,再这样被他死死钳住,更是钻心地疼。
岑银连呜咽都发不出,唯有眼泪不断滚落,下嘴唇也被她咬出了血。
靳淮序不知道她那副纤细的骨架里,如何能爆发出如此顽强的生命力。
但他知道,救她,是自己此刻唯一的信条。
无论如何,不计后果。
可抬眼一看,江廷毅才刚护着沈雨柠勉强触到崖边。
靳淮序心中蓦地一沉。
他后悔了,悔不该如此托大,若是多带些人手……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手里有什么脱了一节。
同样有感觉的还有岑银。
那一刹那,绝望如潮水将她淹没。
她艰难地抬起头,嘴唇轻轻颤动。
一直紧盯着她的靳淮序,读懂了她的唇语——放手。
“我绝不让你有事!”
他话音落下,竟猛地松开了身后紧拉他的金秘书:“金陌,松手!”
金陌却仍攥紧他不放:“靳总,台风马上就要登陆了。”
言外之意,是请他再坚持片刻。
可岑银等不了了。
再这样下去,她这只手注定要废。
“我她妈让你松手!金陌!”
不知是不是错觉,岑银好像看见靳淮序眼中一闪而逝的水光。
刹那间,天旋地转。
岑银跌入一个炽热而坚实的怀抱。
风声在耳边呼啸,失重感攥住五脏六腑,唯有那双臂膀如铁箍般将她死死锁入怀中,以血肉之躯为她筑起屏障。
“砰!”
海面激起巨大的浪花,四处飞溅。
16. 尊嘟
咸腥的海水猛然呛入口鼻,泛起一阵深入肺腑的灼辣刺痛,气泡扭曲着从唇边逃逸,在耳膜深处咕噜作响。
岑银挣扎着抬起头,只来得及吸进半口潮湿的空气,就又被汹涌的暗流狠狠拽下。
窒息感如影随形,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胸口,双手在漆黑的水中疯狂抓握,却什么也握不住。
当她再度拼尽全力冲破水面的瞬间,一道高耸的巨浪赫然压来,如灌了铅的裹尸布,沉重、漆黑、直逼眉心。
岑银猛地睁开双眼,整个人弹坐而起,胸口剧烈起伏,急喘不止。
还好是梦。
缓了片刻,她才开始环顾四周。
身下是一件铺展于干草之上的西装外套,旁边一簇火堆静静燃烧,微风窜入,火焰晃动,映得洞内光影摇曳。
山洞似乎很深,向内延伸出一处拐角,遮蔽了洞口的景象。但从拐角另一侧,隐约传来强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其间夹杂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这让她暂时能辨明自己身在何处。
掉下悬崖后,靳淮序带着她游了很远很远,她双臂早已脱力,只能任由他从身后托住,逆着浪潮向岸边挣扎。
起初海面还只是微微起伏,可到了后边海浪越来越大,浪花不断拍打着他俩,不时将他俩掀起又落下,岑银呛了好多水,在意识消失前,她的脚好像碰到了地面。
岑银知道,是靳淮序救了她。
可这会为什么没看到他,外面那么黑,他能去哪?
岑银想过去看看,可刚要动弹,双臂就传来阵阵抽痛。
除此之外,她还看见自己被包裹得如同猪蹄般的右腕,被两根木棍牢牢固定着,夹在中间。
她咬咬牙,缓缓站起身,刚转过拐角,一道冷白色的灯光突然迎面打来,刺得她下意识偏头闭眼。
“醒了?”
低沉而熟悉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是靳淮序。
他将手电灯光偏离,迈步走近,岑银这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靳淮序浑身湿透,沾满泥土的白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而有力的身体线条。嘴角和颧骨处都有淤青,应该是和江廷毅打斗时留下的。
尽管有些不合时宜,但此刻的他,确实有种破碎又强悍的美感。
见她始终怔怔地望着自己,靳淮序抬手晃了晃电筒,打断她片刻的失神。
意识到什么,岑银跟上他:“你这什么手机,泡这么长时间的水居然还能用?”
靳淮序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也想问。”
岑银:“?”
她尚在茫然,手机已被递到眼前。
刺眼的白光熄灭,在昏黄摇曳的火光中,机身轮廓逐渐清晰。
那是她的手机。
只一眼,岑银呼吸几乎停滞。
这哪是什么手机,简直就是她的命疙瘩。
若这里面的系统有半点损伤,她大概率也不想活了。
岑银忙不迭上地前两步,那手抖得跟触电似的,哆哆嗦嗦在空中划拉了半天,活像帕金森老太捧鸡蛋似的,终于颤巍巍接过。
一番检查之后。
居然……完好无损?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的手机根本没有防水功能。
难道是系统……
她正疑惑,一抬眼,就撞上靳淮序那抹没藏住的笑意。
“笑,有什么好笑的?”
岑银有些恼,坐回原位时声音都硬邦邦的:“我这狼狈模样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救你妹妹,能不能有点良心。”
“两次!那可是两次!”
她比出一个气势很足但微微发抖的“耶”,像是怕被他看了笑话,又忙将手收了回去。
靳淮序瞥了一眼她的小动作,语气听不出起伏:“可我也救了你一次。”
“你那……”
岑银蓦地顿住。
坠崖那一刻的画面倏地窜入脑子,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救沈雨柠是因为系统任务,是藏了私心才如此拼命。
那他呢?
那么高的悬崖,他说跳就跳,没有半分迟疑,就像根本不在乎生死。
岑银狐疑地朝他看去。
靳淮序落座在一旁,仰头靠上石壁,合眼休息。手臂随意搭在曲起的一条腿上,上缩的裤脚露出底下道道划伤,血迹已凝成暗红色。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透出一种沉沉的、近乎枯竭的疲惫。
岑银无声地望着,心里突然被什么揪了一下,泛起说不清的涩意。
“为什么那么拼命。”
男人依旧合着眼,声音却像一道薄刃划破寂静。
岑银心头一跳,慌忙移开视线:“因为……我不想沈雨柠出事。”
“那你自己呢?”
没料到靳淮序会这样问。
岑银下意识转头,却蓦地撞进他不知何时已然睁开的眼眸。
那里面深沉如夜,带着某种近乎实质的磁力,将她牢牢定在原地,连呼吸都滞了瞬。
“从没想过?”靳淮序毫不回避,继续追问。
岑银觉得这个总结没毛病,于是乖乖点头。
却没想到,下一秒耳边轻飘飘落下一个字。
“蠢。”
说完,靳淮序就又闭上了眼睛,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岑银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满脸写着“你再说一遍?”。
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她可是拼了半条命救下他的白月光、他的心头宝诶!
现在对待救命恩人都是这个态度了吗?
岑银气不打一处来,抬脚踢了踢身旁那条大长腿的鞋子。
“干什么。”
对方的声音透着明显的不悦,岑银顿时不敢再撒气,只淡淡问了一句:“我们是要在这待到明天吗?”
“怎么办,我好饿啊!”
她根本没给靳淮序回话的机会。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这黑布隆冬又刮台风的夜晚,说什么也走不了,于是小嘴便开始不停地叭叭起来:“烤全羊,大龙虾,红烧肉……”
岑银已经进入了化悲愤为想象的晚期,一个人念念有词。
“一会就能离开。”靳淮序趁她换气的间隙,淡定地插了一句。
“什么?”
岑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起身凑到他身边蹲下,眼睛里几乎要闪出星星:“尊嘟假嘟?”
靳淮序缓缓睁开眼,看着蹲在手边的岑银,小小一只,眼里却像是落进了片极光,正全神贯注地望着他,妥妥一个迫不及待的小迷妹,雀跃得不行。
他嘴角轻轻一扬,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尊嘟。”
岑银微微一怔。
她没料到他会这样接她的话,那一瞬间,竟让她听出几分宠溺的意味。
不过,他既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岑银心想,那事情多半是稳妥的,再耐心等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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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样告诉自己,心里却仍忍不住泛起几分怀疑。
就着原来那个姿势,她轻声问道:“外面台风已经过了?天这么黑,你的人能上吗?”
话音未落,靳淮序却毫无预兆猛地坐起身。
岑银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向后一仰,重心骤失,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后跌去。
就在她下意识要带着残臂去支援身躯时,一只温热宽厚的手掌猛地托住了她的后背,将她揽抱了过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距离被瞬间拉近。
猝不及防间,两人的鼻尖轻轻相碰,似有若无,像一片羽毛落下,却骤然点醒了空气中某种隐秘而颤动的气息。
岑银仰着小脸跌进他深邃的眼眸,她因惊吓微微张开的唇间,从那俯视的角度,靳淮序刚好能瞥见一点粉嫩小巧的舌尖。
鼻息交错,视线交融。
不知是谁的心跳,先迷失在了这咫尺之间。
片刻的失神后,岑银颤动的睫毛打破了这个氛围。
靳淮序喉结滚动了一下,触电般地松开手,嗓音沙哑:“他们来了。”
“哦哦。”岑银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
她拿起手机点亮手电,靳淮序起身将残存的火堆彻底熄灭。
空气中仍弥漫着未散的微妙氛围,两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来到洞外,风浪已然平息。
夜色浓重却未至漆黑,远处游艇的汽笛声断续传来,俯望海面,六艘游艇错落有致地向岛屿驶来,船身的夜灯在黑暗中划出流光,宛如流星掠过海面。
岑银扭头看向身旁那个双手插兜、正静静凝视海面的男人,心里无声嘀咕。
这人耳力竟这么好?
那么远的动静,她方才还在说话……他是怎么捕捉到的?
思绪飘转间,岑银耳尖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热。
她急忙转过头,望向波光粼粼的海面,轻声一叹:“……好有安全感。”
唇角漾开的浅笑仿佛有种魔力,一旁的靳淮序注视着,也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把手机给我。”他忽然朝她伸手。
岑微怔了一瞬,还未想明白,手却已经鬼使神差地将手机递了出去。
靳淮序有些意外她的干脆,挑眉,轻笑。
那笑声像是从胸腔里缓缓荡出来的,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温柔。
岑银囧,自己竟对这个宝贝疙瘩手机放下了戒备,她唇瓣微动,正想狡辩两句。
“别说话。”
靳淮序却早已预判她的反应,适时截断她的话音。
他下意识地,不愿听到她否认这一刻的信任。
岑银抿住唇,抬头就见他举起手机,对准漆黑的海面,一下、一下利落地开关手电。
光柱明灭,是一种规律的节奏。岑银猜这应该是一种摩斯密码,他在给海面的船只传递位置信息。
片刻,一声悠长深远的汽笛划破寂静的海面,作出了回应。
然而这一问一答间,岑银猛地意识到什么。
她倏地转向靳淮序:“不对啊,你的人怎么就开着船朝这来了?”
靳淮序罕见地侧过脸,避开了她的目光。
见状,所有猜想瞬间串联起来。
尽管她的手机在这个世界上形同虚设,但这丝毫不妨碍他提前植入一个精准的定位程序。
岑银低下头,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靳、淮、序。”
17. 新人物
这靳淮序第一次听岑银叫他的名字。
明明带着恼意,可莫名的,他并不觉得刺耳。
经此一役,不知是靳淮序出乎意料的宽容,还是因为岑银自觉有功、隐隐生出的几分底气。
她好像,没那么怕他了。
只是到了岸边,岑银仍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她这会才回过味来。
怪不得当初靳淮序那么痛快就把手机还给她,敢情是在这儿埋了一手!明面上是物归原主,暗地里居然拿她当诱饵,想顺藤摸瓜钓出绑架沈雨柠的真凶。
好险好险,幸亏这段时间她老老实实,没搞什么惊天动地的骚操作。
可一想起靳淮序刚才那副“怪不得我,谁叫你那么可疑”的表情,岑银就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后来这人又找补,说多亏了这个定位,要不然他俩得在这挨饿荒野。接着竟还大言不惭地表示“功过相抵,扯平了”。
好一套强词夺理、颠倒黑白的说辞,直接把岑银给整不会了,一时语塞,竟找不出话来反驳。
现在回过神来,只觉得浑身不得劲。
刚才怎么就顺着他的逻辑走了?侵犯隐私他还有理了。
这场辩论,简直输得憋屈。
岑银越想越亏,忍不住抿嘴蓄力,正准备开启第二轮battle。
“回去就撤掉。”
靳淮序的声音从前面淡淡飘来,像是早看透她内心的小剧场。
岑银愣了一秒,随即眼角弯成了月牙。
这是……不打算怀疑她了?
正暗喜着,一只大手蓦地环上她的腰肢,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
“你干嘛?”
岑银惊呼着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靳淮序抬了抬下巴,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你爬得上去?”
岑银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
这片沙滩的海水太浅,游艇根本无法靠近,只能蹚过一段不近不远的水路。即便到了船边,水深也近乎一米,凭她这双几乎使不上力的胳膊,想要独自攀上船去。
……还是算了吧。
她认命般低下头,双手安静地并在身侧。
可要命的是,周围那些保镖的目光,开始有若无地向她投来。
好社死!
所以那些小说女主到底是怎么在这种剧情里感到幸福的?岑银想不通,最后把原因归结为自己没有女主角光环。
她这一副全然服从的模样实在少见,靳淮序唇角不着痕迹地一勾,迈开长腿,抱着她稳步向船走去。
众人浩荡上山,接了他二人,复又浩荡而下,将那一片矮草几乎荡平了去。
登上游艇后,远远望去,简直跟当年鬼子进村一个味儿。
船队开拔也是声势浩大,岑银一边摇头咂舌,一边冷不丁被一点光亮晃了眼。
她扭头望去。
浮星崖上,凉亭夜灯在远处高高悬着,崖下海水漆黑如墨,沉沉地映不出半点光。
再回头朝登船的地方看去,岑银发现这两处并不是直线距离,而是一个近乎一百二十度的大拐角,看着至少一海里远。
风急浪高,靳淮序是怎么带着她这个拖油瓶游过来的?
岑银不敢细想,心情一点点沉了下去。
“你就是岑银。”
一道清冷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岑银回过头,看见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人,高马尾利落地束在脑后,正抱臂打量着她,眼神像在审视某种实验样本。
“你是?”
岑银现在只恨自己穿的不是漫画,而是小说,出现一个新人物她都猜不着对方是谁。
“跟我来吧。”对方没多解释,转身就走。
岑银犹豫了一瞬,但想到能出现在靳淮序船队上的人总不该有问题,便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走下船舱,进入一间狭小的房间。
还没等岑银站定,那姑娘忽然伸手就来解她的衣扣。
这谁招架得住。
“等等等……”
岑银整个人一懵:“这、这流程是不是有点过于突然了?”
给她急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女人双手往胸前一环,语气不容商量:“洗澡,上药。”
岑银猜这大概是靳淮序安排来的人。
可就算是“自己人”,她也架不住这种直奔主题的服务啊。
更何况是洗澡这么私密的事。
“那个……洗澡就算了,我自己能行。”
许是被她野蛮的架势吓着了,岑银慌忙挤出个礼貌又不失紧张的笑容:“麻烦您,外头歇会儿?”
她已尽量说得委婉,可对方却像没听见似的,仍旧一动不动盯着她。
岑银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好言相劝,再三保证时,却被对方抢先了一步。
女人突然放下双腕,冷冷道:“哦!”
岑银:“?”
什么情况?
等岑银迁就着伤,磨磨蹭蹭洗漱完,半小时已经过去了。
船缓缓靠岸,码头近在眼前。
她一身干爽的来到甲板上,就看见那位身着白大褂的女人正弯着腰,小心翼翼地为靳淮序处理肩膀上的伤口。
奇怪?他不是没上她这条船吗?岑银纳闷。
然而再往前走两步,她就不奇怪了。
准确来说是注意力全部转移了。
靳淮序上身未着寸缕,从她的角度看去,只看到挺拔的后背和劲瘦的腰线,腹肌在灯光中半遮半掩。
这不纯纯勾引人呢吗?
岑银抿住嘴唇,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又挪了一步。
视野逐渐开阔,他身体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宽阔的肩膀往下,是结实饱满的胸肌,并不夸张,却蕴藏着贲张的力量。再往下,是线条清晰利落的腹肌,块垒分明地向下延伸,人鱼线悄然隐入裤腰边缘。
岑银嘴角开始不受控制的高挂。
“好看吗?”
“好……”
听见自己脱口而出的声音,岑银猛地抿住嘴,一抬头,就直直撞上两双写满不悦的眼睛。
她竟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两人的正前方。
救命!还有比女流氓被当场抓包更社死的吗?
岑银眼珠不安地转动着,此刻她根本不知道视线该往哪里放。
靳淮序的目光落在她那只还被木棍固定着的“大猪蹄”上,眉头微蹙:“手怎么还是这样?”
他在问岑银,也在问身后的人。
岑银:“那个……”
话音刚出,就被人抢了话头。
“岑小姐坚持自己洗漱,磨蹭到现在。”女人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我也没有办法。”
靳淮序见岑银轻轻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目光转向眼前的码头,神色难辨。
可这话落在岑银耳中,却莫名听出几分不动声色地告状意味,还隐隐透着不善。
她是谁?为什么对自己有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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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显的敌意?
岑银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的女人,目光顺着她的动作,不经意掠过靳淮序肩上的那处伤。
那是一排清晰的牙印。
牙印?
岑银蓦地睁大了眼睛,如同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这俩大男人打架……居然还上嘴?
江廷毅现在这么不讲武德的吗?书里可没写过他是这样的人。
半夜三更,码头上万籁俱寂,只有几艘游艇悄然靠岸。一群身材魁梧的男人陆续下船,人群中隐约可见两道纤细的身影。
这阵仗引得夜游的三三两两投来交头接耳的一瞥。
岑银朝岸边扫了一眼,忽地凝住。
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那个公交车司机。
他正望着这个方向,可目光似乎又并未落在自己身上。
怎么回事?
距离太远看不真切,岑银蹙起眉头,加快脚步向那边跑去。
这边靳淮序刚刚结束通话,身后穿着白大褂的女人便快步跟了上来。
“干什么去?”他头也不回,声音里透着一股懒得遮掩的冷淡。
女人同样没好气地答道:“不是还有一个伤员要处理吗?”
说着就要越过他往前走。
“她就不勉强田小姐费心了。”靳淮序依旧没看她,只淡淡丢下一句,“时候也不早了,我让金陌送你回去。”
女人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眼前的男人已疾步追了出去。
她抬眼望去。
他在追岑银。
岑银踉跄地爬上岸,抬头往桥上方向看去。
这次,她可以确定,那人看的一定不是她。
他的视线没看过来,而是依旧注视在码头上。
可他究竟在看什么?
一阵寒意突然爬上脊背,岑银正要迈步追赶,却猛地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箍住腰身,整个人被牢牢定在原地。
“跑什么?”靳淮序低沉的声音从头顶压下。
岑银仓促回头,嘴唇微微颤动,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只能徒劳地挣扎:“放开我。”
“别动!”他的嗓音又沉了几分,“还想不想要你的手了?”
出乎意料的是,岑银真的冷静下来了。
她急促起伏的肩颈缓缓平复,下一瞬,却又猛地踮起脚尖,像一只锁定猎物的鹰隼,伸长脖颈急切地左右张望。
那个司机,不见了。
桥上依旧,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
靳淮序不明白岑银到底在追什么,情绪一下那么激动。
方才他刚下船,便看见她跌跌撞撞地向前跑。
楼梯陡峭,她却频频望向桥上,几步踉跄之间,几乎全靠双手撑地才勉强稳住身形。即便如此,她仍不管不顾地向上冲。
意识到什么,靳淮序猛地抬头横扫桥面。
虽然人烟稀疏,可桥长宽阔,昏暗的路灯下,每一处都是人影,视线几乎都是落在他的这个方向。
并没有人朝岑银看去一眼,他也看不出岑银到底在看谁。
余光中,女孩又在台阶上失了平衡。
她借右手猛地一撑,硬生生抵住惯性,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她那种近乎决绝的急切,让靳淮序心头一紧,立刻快步追了上去。
可即便拦住了她,她仍挣扎着要往桥上去,眼神执拗得像是在追逐一道幻影。
她在看什么?
那桥上……究竟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