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我乃资本家后妈的亲闺女》 第1章 脑海中多了份记忆 1968年7月 “救命,我不会水!” 宋心悦在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刻,模糊的视线里闯入一道向她游来的身影。 混沌中,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怪不得古往今来,总有人会对救命恩人动了心。 迷迷糊糊间,一本书突兀地悬浮在脑海,她正蹙眉疑惑这是什么,书突然化作刺目的金光,直冲她的眉心。 下一秒,整本书的内容竟如烙印般刻进了宋心悦记忆深处。 “唔!” 她惊得浑身一颤,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额角还沁着冷汗。 “宝贝!妈妈的心肝哟!” 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刺破病房的寂静。 金玉芝扑到床边,眼眶红肿得像核桃,双手紧紧攥着她的胳膊,“悦悦,你可算醒了!吓死妈妈了!” 宋心悦环顾四周,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让她确认自己身处医院。 望着眼前满脸泪痕的母亲,她心脏还在狂跳,下意识地扑进母亲怀里,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妈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怕不怕,” 金玉芝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掌心的温度透过病号服传来,“妈妈在呢,妈妈会永远陪着你。咱悦悦福大命大,肯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宋心悦把脸埋在母亲衣襟上,嚎啕大哭:“刚才那水太深了,我拼命抓都抓不住东西,真以为要被淹死了!”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金玉芝心疼地摩挲着女儿的后背,声音哽咽,“以后咱离水边远远的,再也不去河边了啊。” 宋心悦抱着母亲,感受着胸腔里那颗还在 “扑通扑通” 狂跳的小心脏,脑海里却反复闪现那本书的内容。 那书实在古怪得很,与其说是书,不如说是宋心怡的荒唐臆想。 因为全书都透着宋心怡的视角,里面记载的许多情节,都与现实不符。 比如书中写,渣爹宋向阳抛弃了宋心怡的亲妈赵春梅,转头娶了资本家的女儿金玉芝。 可现实明明是,赵春梅在1949年那会儿,拿反对包办婚姻为由,丢下刚满月的宋心怡,跟三岁的宋卫东,头也不回地跟宋向阳离了婚。 而她的母亲金玉芝,是在父亲离婚半年后,因时局所迫才嫁过来的。 妈妈虽是资本家出身,却是资助过抗战的红色资本家,还是烈士子女。 当年除了给妈妈留下些嫁妆,其余的全捐给了国家,那些盖着红章的证件,现在还锁在妈妈的嫁妆箱子里呢。 可书中的情节却莫名其妙。 两个月后,也就是1968年9月,妈妈竟然逼着宋心怡下乡。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宋心怡毕业都一年了,妈妈从来没提过让她下乡的事,怎么可能突然变卦? 更离谱的是,书中说宋心怡下乡前,反手举报了妈妈的资本家身份,结果妈妈和自己被下放到宋心怡插队的地方。 往后的日子里,她还总被拉出来跟宋心怡比较,处处衬托宋心怡的人美心善。 就凭这一点,宋心悦忍不住嗤笑一声。 她长得跟妈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眉眼精致,皮肤白皙,跟宋心怡站在一起,只要不是瞎了眼,谁好看不是明摆着的? 她忽然抬起头,鼻尖还因为刚刚嚎啕大哭而红红的,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金玉芝,“妈妈,我是不是比宋心怡好看?” 金玉芝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问得一愣,随即没好气地用指节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嘴角却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你这丫头,刚从鬼门关走一遭,脑子里想的都是些啥?” “妈妈!” 宋心悦不依不饶地晃着她的手臂,脸颊微微鼓起,像只撒娇的小猫。 金玉芝被她缠得没法子,刮了下她的鼻子,语气宠溺:“好好好,你好看,咱们悦悦最好看!” 宋心悦立刻眉开眼笑,伸手搂住母亲的脖子,在她脸上 “吧唧” 亲了一口,声音甜得发腻:“那是!我跟妈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您夸我好看,不就是在夸您自己嘛!” “医生!我女儿醒了!” 宋向阳拽着医生的胳膊快步走进病房,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焦灼。 一番细致检查后,医生放下听诊器,语气轻松道:“没什么大碍了,恢复得不错,可以出院了。” 宋向阳仍有些不放心,“医生,要不…… 再留院观察两天?” 听丈夫这么说,金玉芝也跟着蹙起眉,伸手探了探女儿的额头,眼底掠过一丝犹豫:“是啊,悦悦刚遭了这么大罪……” “不要!” 宋心悦立刻摇头,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语气笃定,“我要回家!医生都说没事了,在医院闻着消毒水味儿才难受呢!” 金玉芝见女儿态度坚决,又看她脸色确实红润了不少,便拍板道:“行,老宋,你去给闺女办出院手续吧。” “哎,好。” 宋向阳应着,又叮嘱了句,“那你们娘俩慢慢收拾,别急。” 他一走,金玉芝就从带来的布包里翻出干净衣服,递过去时顺手理了理女儿额前的碎发:“悦悦,能自己起来不?要不要妈扶你?” 宋心悦一掀被子就利落地跳下床,原地转了个圈,“有妈妈对我从小的悉心照顾,我这身子骨倍儿棒啦!” 金玉芝被女儿这活泼劲儿逗笑,伸手在她脑门上轻轻搓了一把,眼里满是宠溺:“就你嘴甜。” 宋心悦吐了吐舌头,拿着衣服进了卫生间。 脱病号服时,脖颈间空荡荡的触感让她心头一紧。 脖子上那块戴了十几年的如意玉佩不见了! 她手忙脚乱地套好衣服,快步走出卫生间,凑到金玉芝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小慌张:“妈妈,我脖子上的玉佩呢?” 金玉芝从裤兜里摸出用红绳系着的玉佩,捏在指尖晃了晃,低声道:“在这儿呢。如今这世道敏感,我怕别人看见惹麻烦,刚才给你擦身子时就取下来了,想着回家再给你。” 宋心悦松了口气,又急忙叮嘱:“妈妈,这玉佩是个宝贝,您可得收好了!回去我再跟您细说它的来历。” “放心吧,妈收着呢。” 金玉芝把玉佩重新揣回贴身的兜儿里,拍了拍示意她安心。 “你们娘俩又凑一块儿说啥悄悄话呢?” 宋向阳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出院单,“手续办好了,咱们回家!” 宋心悦抬眼看向宋向阳时,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哼得一声,别过脸去。 宋向阳被她这态度弄得一愣,挠了挠头,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咋了?刚醒过来就给爸爸甩脸子?” 宋心悦猛地转过头,眼神里带着点愤愤不平:“宋心怡整天散播谣言,说我妈破坏了她爸妈的婚姻,这事您为什么不跟所有人澄清,就任由她这么污蔑我妈妈!” 宋向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躲闪了一下,语气也变得有些尴尬:“心怡她…… 她还小,又从小没了亲妈!” “她小就可以随便污蔑人吗?” 宋心悦没好气地瞪着他,声音拔高了些,“那跟我妈妈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让我妈妈平白受这些委屈和骂名?” 说完,她也不等宋向阳回应,拽着金玉芝的手就往外走:“妈,咱们走!” 第2 章 宋心悦为母亲鸣冤 到了钢铁厂家属院,远远就见大槐树下围坐着一圈婶子大妈,手里摇着蒲扇,眼神却齐刷刷朝这边瞟来,交头接耳的模样,那架势分明就是在议论她们娘俩。 “啧啧,你看那金玉芝,都多大年纪了,长得还是妖妖娆娆的,一看就不正经。”穿蓝布衫的刘婶子压低声音,手里的蒲扇摇得格外起劲。 “可不是嘛,我听说啊,当年她可是……”胖婶子王桂花正要说下去,突然被旁边人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抬头看见宋心悦母女走近,立刻噤了声,却掩饰不住眼里的幸灾乐祸。 宋心悦心头火起,挣脱开母亲的手,径直走到人群面前。 清亮的嗓音带着些许怒意:“各位婶子大妈,有件事我今天必须说清楚,宋心怡的亲妈赵春梅,早在四九年就以包办婚姻为由,跟我爸宋向阳离了婚,转头就嫁了她的青梅竹马。那时候,我妈还在京市上学,连咱们市都没踏出去过,怎么可能拆散我爸的家庭?”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这些年,我妈总觉得宋心怡年纪小,不忍心说她刚出生就被亲妈抛弃的事,把所有委屈都自己扛了。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妈受这份冤枉气!今天,我必须把实情说出来!” 以往她也辩解过,可每次都被宋心怡的哭闹和奶奶的怒骂打断。 奶奶不肯澄清,一来是觉得儿子被媳妇抛弃太丢人,二来是为了大孙子,不想让人知道他有个抛夫弃子的娘。 宋心悦猛地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宋向阳,“爸,我妈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被人背后指指点点,今天您就当着大家的面说句实话。” “我妈到底有没有介入您和赵春梅的婚姻?” 宋向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 宋心悦胸中的火气噌地一下就窜了上来,声音也拔高了几分:“爸!您为什么不敢说?您还想让我妈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多久?您就没瞧见,我妈如今在家属院是什么名声吗?” “您就没听见,人家都在背后说她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坏女人,是刻薄的恶毒继母吗?” “不是的!” 宋向阳的神情猛地一僵,像是被这话刺醒了,急忙开口,声音带着急切,“玉芝没有破坏我的婚姻!我跟赵春梅离婚之前,根本就没见过玉芝!” 宋心悦这才转回头,目光如炬地看向槐树下的众人,一字一句道:“我妈妈金玉芝,不是什么破坏别人家庭的坏女人,她是烈士子女!家里有红本本为证!往后谁要是再敢污蔑她,我立刻就去报公安,告你们诽谤!” 话音刚落,就见顾厂长背着双手从巷子口走进来。 他今天穿了件崭新的的确良衬衫,胸前别着钢笔,一看就是刚从厂子里回来。顾厂长身后还跟着几个厂里的干部,其中就有保卫科的李科长。 宋心悦声音清亮得整个家属院都能听见:“顾厂长!我爸妈都是钢铁厂的职工,如今厂里到处有人污蔑我妈,破坏她的名声。您身为厂长,难道要任由这种事影响厂里的团结吗?”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各异的众人,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绝:“还是说,厂长觉得这是小事,不值一提?那我这条差点没了的命,够不够让您重视起来?” 这话一出,槐树下顿时一片抽气声,婶子们手里的蒲扇都停了,个个面露惊色。 顾厂长皱紧眉头,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好的怎么扯上性命了?” 宋心悦咬着唇,眼圈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什么意思?我今天被您的好侄女顾秀华跟宋心怡带着厂里的几个女孩堵在小河边,她们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妈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坏女人,说我是坏女人养的野种!她们还动手把我推下河去!要不是有人路过救了我,现在你们看到的,就只能是我的尸首了!” “什么?!” 人群里炸开了锅,王桂花失声叫道,“宋家二丫头是被人推下河的?不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李科长的媳妇沈玉霞也跟着变了脸色:“啥,这都闹出人命了?” 宋心悦挺直脊背,“河边钓鱼的人不少,今天顾秀华跟宋心怡一路跟着我往河边去,相信总有目击者。毕竟只要去过的地方,总能留下蛛丝马迹。这事我要是报了公安,总能查个水落石出。” 说着,她转头看向王桂花,“王奶奶,您的大孙女李秀娥,还有刘婶子家的钱小翠也都参与了此事。” 李科长觉得此事事关重大,立即让保卫科的人将这几个女孩子叫过来对质。 这话一出,槐树下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刚才还窃窃私语的婶子大妈们都闭了嘴,脸上或惊或忧,看向宋心悦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 一直沉默着的金玉芝突然往前迈了一步,平日里总是温和带笑的脸上此刻覆着一层寒霜。 显然是气得不轻,“顾厂长,这些年我忍气吞声,不想让老宋为难,是想着家和万事兴。可今天他们差点要了我闺女的命,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若是厂里解决不了,那我只能报公安了。” 说着,金玉芝一脸失望的看向宋向阳。 “我金玉芝这辈子行得正坐得端,今天,我必须为我闺女、为我自己,讨个公道!” “讨什么公道?多大点事!” 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宋老太太快步冲过来,瞪着宋心悦道:“小孩子家打打闹闹没轻没重的,哪值得这么兴师动众?都这时候了,赶紧回家做饭去!” 宋心悦看着奶奶这副偏心到骨子里的模样,心头那点对长辈的敬畏彻底凉了。 她冷笑一声,字字清晰地反问:“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差点淹死在河里,在奶奶眼里只是小打小闹?”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积压多年的委屈和愤怒:“难不成非要等我淹死,等我母亲被这些流言蜚语逼得吊死在这大槐树下,才算得上是大事吗?!” 话音落下,满场俱静,连风吹过槐树叶的沙沙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宋老太太被问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奶奶您也是女人,若是有一天,您也被人随意污蔑,您能像我妈这样忍了一年又一年吗?” 她上前一步,“难道就因为要顾全我爸跟宋卫东的脸面,就该让我妈被人戳着脊梁骨过一辈子?”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第 3 章 拆穿宋心怡谎言 宋心悦脑海中猛地闪过那本书里的情节。 不过两个月后,她和妈妈就会被下放,而赵春梅竟能以女主人的姿态重新登堂入室,住进这个家。 书中的宋心怡还得意洋洋地在厂里四处宣扬,说她妈妈终于原谅了爸爸,两人很快就要复婚。 一想到那画面,宋心悦心中便满是恨意。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戾气,目光再次扫过围观的众人,最后定格在宋老太太脸上,“您的前儿媳,宋卫东跟宋心怡的亲妈赵春梅,当年是她吵着闹着要离婚的,这些事您心里跟明镜似的!” “可您呢?却对我妈妈处处刁难,您整日里像盯贼似的不错眼地盯着她,在旁人面前更是默认了那些说我妈妈破坏家庭的闲话!” “您不就是怕我妈妈也像赵春梅那样,哪一天丢下我爸跑了吗?” “你这不孝的东西!” 宋老太太被戳中心事,气得脸色涨红,“哪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反了天了!” “那有您这样做长辈的吗?” 宋心悦寸步不让,声音清亮,“为了您的大孙子宋卫东,就不惜让我爸背上始乱终弃、抛弃糟糠之妻的名声。您真以为这是为他好?” 宋老太太被问得一噎,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宋心悦见状,又补了一句,字字诛心:“您每天听着别人说我妈妈的坏话,心里想必很得意。可您知道吗?背地里,人家都在说您儿子是陈世美,说他发达了就抛弃发妻!” “你胡说!” 宋老太太猛地拔高声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胡说?” 宋心悦转头看向刚被带过来的几个女孩,眼神锐利,“胡说的是宋心怡!” 这时,保卫科的刘大庆领着六个女孩走了过来,他看向李科长和顾厂长,沉声道:“人带来了,但这几个丫头一口咬定,没推宋心悦下河,说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宋心怡楚楚可怜的看着宋心悦,眼中满是不赞同,好似宋心悦是那刁蛮任性之人。 “心悦妹妹,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奶奶年纪大了,经不住你这么忤逆她。” “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可奶奶毕竟是我们共同的亲人啊,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吗?” 宋心悦懒得理会她,目光缓缓扫过眼前五个神情不一的女孩,随即朗声道:“你们都被宋心怡骗了。她妈生下她,就以反对包办婚姻为由,跟我爸爸离了婚。刚刚,我爸爸已经当众澄清了这事,不信的话,你们问问在场的长辈!” 五个女孩的视线瞬间齐刷刷地投向自己的长辈,见长辈们或点头或皱眉,又猛地转向宋心怡,眼里满是惊疑。 宋心怡脸色一白,猛地看向宋向阳,带着哭腔喊道:“爸爸!你,你竟然为了维护这个后妈,就不顾我、哥哥还有我妈妈的名声?” “我知道您更喜欢后妈跟心悦,可,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和妈妈,你真是太过分了!” 宋心悦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始终沉默的顾厂长:“顾厂长,我爸妈当年结婚时,打的申请报告,想必是经过您手的吧?厂里这些年关于我妈的闲言碎语,您怕是也冷眼旁观了许久。事到如今,您就不能出面给澄清一下吗?” 顾厂长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眉头微蹙,没人能猜透他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宋向阳同志与前妻离婚三个月后,才调到京市工作,之后经人介绍,与金同志相识结婚。两人结婚手续齐全,程序合规。” 这话如同惊雷,炸得宋心怡脸色惨白如纸。 她摇摇欲坠地晃了晃,像是随时都会倒下,喃喃道:“不,不可能的!妈妈明明说过,是爸爸抛弃了她!难不成是妈妈说谎了?” 宋心悦看向顾秀华,语气带着点嘲弄:“顾秀华,你大伯的话,和你好姐妹的话,你信谁啊?” 顾秀华却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愤怒,死死盯着宋心怡:“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 宋心怡急忙辩解,眼神闪烁,“我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 “胡说!” 宋心悦厉声打断她,“奶奶在你小时候,三天两头把你妈跑了的事挂在嘴边,后来还是宋卫东觉得丢人,让奶奶别再说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宋心怡身子一软,跪坐在地上,眼泪 “唰” 地就下来了,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我,我真的不知道啊!奶奶说的那些话,我一直以为只是气话!” 宋心悦冷笑一声:“在家里,就因为你到处散播我妈妈的坏话,我跟你吵过多少次,你现在想装糊涂?还是觉得这些帮你出头的人都是傻子,可以任由你糊弄?” 宋心怡被怼得说不出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眼泪 无助的往下掉:“我,我真不知道。原来我是被妈妈抛弃的孩子!” 她哭得浑身发抖,肩膀一抽一抽的,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倒像是受了天大的欺负。 “呵,” 宋心悦直接气笑了,“你可真会装!表面上装得楚楚可怜,暗地里却把我往死里推。宋心怡,你以为装哭卖惨,就能抹掉这些年在外头诋毁我妈妈的账了?” “你当在场的都是能被你随便玩弄于股掌的傻子吗?” 她转头看向另外五个女孩,语气冷了几分:“我本想着,你们只是被蒙蔽,还有几分良知。如今看来,真是蛇鼠一窝。既然你们都不肯承认,那也别废话了,直接报公安吧!” 她顿了顿,看着几个女孩瞬间煞白的脸,一字一句道:“杀人是要被枪毙的,我虽没死,但你们的行为跟杀人没两样。想必从派出所走一趟,这辈子也别想找工作、嫁个好人家了。” 说完,她转身就朝着家属院外面走去,脚步决绝,没有丝毫留恋。 六个女孩里,立刻有两人吓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脸色比纸还白。 李秀娥突然尖叫起来,指着顾秀华和钱小翠:“不是我推的!是顾秀华和钱小翠推的!我根本不想去,是她们非拉着我去的!我就是站在旁边看了一眼,啥也没干!” “你胡说什么!” 顾秀华也急了,慌忙辩解,“我什么时候推她了?明明是她自己脚滑掉下去的!” “我也不想去的!” 张红英也跟着嚷嚷起来,指着钱小翠,“是钱小翠硬拉我去的,说要给宋心怡出头,我就是凑个数,啥也没干!” 一时间,几个女孩互相指责,刚才还拧成一股绳的 “同盟”,瞬间土崩瓦解。 第 4 章 金玉芝要离婚 张红英想起今日自己本就憋着气,确实跟着辱骂了宋心悦,顿时慌了神,急忙拿旧事开脱,声音发颤:“心悦,我知道错了!我真的是被宋心怡骗了!以前在学校,你每天带的午饭,都是钱小翠和李秀娥她们偷吃的,我…… 我可一口都没碰过啊!” “放屁!” 李秀娥急得跳脚,指着钱小翠嚷嚷,“那是钱小翠逼着我吃的!我每次就尝了两口,大半都让她吃了!” 钱小翠脸涨得通红,也不管不顾地吼回去:“你们装什么清高?咱们五个,谁没欺负过宋心悦?张红英,你忘了去年把红墨水倒在她裤子上,还站在教室后排跟人一起嘲笑她弄脏裤子的事了?” “那、那是你们撺掇我的!” 张红英眼神躲闪,突然指向一旁的陈晓慧,“那馊主意还是陈小慧想出来的!她说这样能让宋心悦在班上抬不起头!” 陈晓慧气得脸都白了,梗着脖子反驳:“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去年把家里腌酸菜的臭水偷偷洒在她棉袄上,让她在学校里被人捂着鼻子笑了一整天,这事你当没人记得?” …… 五个女孩像是捅破了的马蜂窝,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撕咬,把这些年对宋心悦做过的龌龊事全抖了出来 。 藏她的作业本、故意撞掉她的饭盒、在背后编排她是资本家的拖油瓶…… 桩桩件件,听得围观的人都皱起了眉。 五人相互指责,将这些年对宋心悦的恶行都说了出来。 金玉芝站在一旁,眼泪早已糊了满脸。 她踉跄着走向女儿,伸出的手都在发抖,指尖触到宋心悦胳膊时,猛地攥紧了。 原来女儿这些年在外面受了这么多委屈,而她竟一无所知。 自己这些年忍气吞声到头来竟成了天大的笑话。 “悦悦!” 她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你为啥…… 为啥不跟妈妈说啊!” 宋心悦看着母亲通红的眼眶,鼻尖一酸,却还是强忍着泪意,抬手替她擦了擦脸:“因为我心疼妈妈啊。您每天又要上班,又要干家务,还要应付外面的闲言碎语,我不想再让您为我的事烦心。” “而且,你女儿从来都不是傻傻被欺负的人,这些事,我都统统加倍还回去了。” “傻孩子!” 金玉芝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积压多年的委屈和心疼瞬间决堤,“是妈妈没用,是妈妈没护好你!” 母女俩抱着彼此,哭得撕心裂肺,哭声在寂静的家属院里回荡,像一把钝刀,割得人心里发慌。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脸上都带着尴尬和愧疚,默默低下了头。 哭了许久,宋心悦才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金玉芝,一字一句道:“妈妈,咱们离婚吧。” 金玉芝浑身一震,随即重重点头,泪水还在往下掉,眼神却异常坚定:“好,离婚。” 宋向阳站在一旁,脸色灰败,心口像被巨石压着,艰涩地唤了一声:“玉芝……” “啪!” 金玉芝猛地拍开他伸过来的手,眼神冷得像冰,“宋向阳,我要跟你离婚!” “玉芝,我知道错了,你听我解释……” 宋向阳还想再说什么。 金玉芝却没再看他一眼,只是挺直脊背,冷冷扫过围观的众人,声音不大却异常的冷漠:“今天这些事,咱们没完! 说着,她紧紧攥着宋心悦的手,转身就朝着家属院外的派出所走去,脚步又快又稳,没有一丝犹豫。 五个女孩的父母顿时慌了神,急忙追上去拦人。 王大妈跑在最前面,脸上堆着勉强的笑,“向阳家的,咱有话好好说啊!是我家秀娥不懂事,可心悦这不是好好的吗?咱们街坊邻居这么多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就手下留情,饶了这丫头吧?” 她哪里是心疼孙女,不过是怕这事传出去,影响了家里男人的工作以及孙子们的婚事。 刘芳也跟着帮腔,声音带着恳求:“对啊玉芝,我家小翠可是你看着长大的,这要是真进了派出所,这辈子就毁了啊!她还小,不懂事,我们回去一定好好揍她,保证以后再也不敢欺负心悦了!” 几个女孩也吓得腿软,哭哭啼啼地认错:“心悦,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们吧!” 顾秀华的母亲吴淑芬也挤上前来,脸上堆着笑:“心悦丫头,婶子给你赔不是了!我家秀华就是被宋心怡那死丫头骗了,她就是心肠太直,才被人当枪使!你说个数,医药费、营养费,婶子都给你出,这事就算了,成不?” 王大妈也跟着附和:“就是啊!你这不是已经出院了吗?小孩子打闹没轻重,哪值得闹到派出所去?算了算了,都回家吧!” 金玉芝却只是冷冷地看向众人。 顾厂长皱着眉开口:“这事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传出去厂里脸上也无光。这样吧,心悦的医药费和营养费,由顾秀华家承担,另外每家再给心悦补偿五十块钱,算是给孩子赔罪。” 他顿了顿,看向金玉芝补充道:“厂里会贴大字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还金同志一个清白。” 金玉芝压根不在乎这点钱,女儿受的委屈哪是能用钱衡量的? 她刚要开口反对,就感觉到手心被女儿轻轻捏了一下。 转头看向宋心悦,见女儿眼神坚定地朝她点了点头,她才压下心头的火气。 缓缓道:“这些年,我为了我女儿有个完整的家,一再忍让,可还是让我女儿受了这么多委屈。今儿我想请厂子出面,让我跟宋向阳同志离婚。” “玉芝!” 宋向阳脸色骤变,急忙上前想拉她的手,“你别冲动,我们……” 金玉芝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眼神里再无半分温度:“别碰我。” “好啊!我就说你们娘俩今儿闹这一出是为了啥,原来是想甩了我家向阳!” 宋老太太见状,顿时撒起泼来,“你也不瞧瞧自己多大年纪了,离了我家向阳,你还能找到啥好人家?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地方!” 金玉芝看都没看宋老太,只冷冷地对着宋向阳道:“你身为丈夫,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污蔑,任由你母亲、你前头的孩子欺负我们娘俩,从不吭声。宋向阳,你不配做丈夫,更不配做父亲。” “带着你的老娘,还有你前头生的孩子,滚出我家!” 宋心悦站在母亲身边,看着她挺直的脊背,眼眶微微发热,心中却涌起一阵欢心。 这才是她的妈妈,那个本该活得骄傲又坦荡的女人。 “放屁!什么你家?” 宋老太太跳着脚骂道,“夫妻共同财产,这也是我儿子的家!” 宋心悦上前一步,挡在母亲身前,“奶奶的脸皮可真够厚的。这房子本来就是我妈的,地契上写的清清楚楚是我妈妈金玉芝的名字,那是婚前财产!” “这些年你们像群寄生虫似的赖进来,吃我妈的、住我妈的,就真以为这是你们宋家的地盘了?” 她扬了扬下巴,眼神清亮:“我妈念着情分让你们住着,那是客气。如今情分断了,你们自然该卷铺盖滚蛋!” 宋老太太被堵得哑口无言,指着宋心悦的手气得直抖:“你、你这个小贱人……” “闭嘴!”金玉芝厉声打断她,“你再敢骂我女儿一句,我直接去报公安!” 她护在女儿身前,眼神里的狠厉让宋老太太下意识地闭了嘴。 第 5 章 离婚进行时 吴淑芬连忙上前一步,对着宋老太太劝道:“宋大娘,您这思想可就有问题了!现在可不兴旧社会那套了!” “现在讲究的是妇女能顶半边天,金玉芝同志既然铁了心要离婚,那咱们就得尊重她的意见,这是政策规定的!” 刘芳也跟着帮腔,语气里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意味:“就是啊,宋大娘,您以前不总说看不上金玉芝,觉得她配不上您儿子吗?如今她主动要离,这不正合您心意?怎么反倒急眼了?” 王大妈撇撇嘴,扫了眼旁边的宋心怡,慢悠悠道:“以前总听人念叨着后妈难当,如今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换谁摊上这么个搅事的继女,怕是再好的性子也磨没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总不能一味欺负老实人吧?” 宋心悦适时插话,声音清亮地传遍人群:“各位婶子可能还不知道,这些年我爸的工资全被奶奶收着,家里大小开销、柴米油盐,全靠我妈那点工资撑着!” “咱们就说句良心话,这么多年的情分,就算养条狗也知道感恩!” “可宋心怡呢?不仅不知感恩,反倒变着法地诬陷、诋毁我妈妈,这良心都被狗吃了!” “可不是嘛!” 吴淑芬立刻接话,转头瞪着自家女儿,“秀华你听见没?往后吃一堑长一智,给我离这种人远点!” 宋心怡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收场,只能继续瘫在地上,低着头佯装哭泣。 王大妈也狠狠拧了把李秀娥的胳膊:“听见没?再敢跟宋心怡混在一起,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一天到晚净给家里惹事!” 宋向阳看着眼前的局面,急得额头冒汗,伸手便想拉金玉芝:“媳妇,咱们有话回家说,别在这儿……” “别叫我媳妇。” 金玉芝猛地甩开他的手,眼神冷得像冰,“宋向阳,我金玉芝这些年对你、对这个家,仁至义尽了!” “悦悦在医院躺了三天三夜,我守在旁边的时候,多少次都以为要失去她了!这种痛,我不愿意再经历第二次。” “我金玉芝绝不会跟任何伤害我闺女的人成为一家人。从今往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欠!” 说完,她看向顾厂长,语气坚定:“厂长,要是厂里不方便出面帮我办离婚,我就自己去找派出所和街道办!我就不信这天下之大,没有说理的地方!” 顾厂长点点头,看向宋向阳沉声道:“宋副主任,婚姻自由是政策,咱们得尊重妇女同志的意愿。既然金玉芝同志已经下定决心,我看你就别继续厚颜无耻了。” “之前厂子里分给你的那套房子还空着,你带着家里人搬过去吧。什么时候把家事处理干净了,什么时候再回厂里上班。” “没天理啊!” 宋老太太一听这话,立刻撒泼打滚起来,“自古以来都是劝和不劝离,厂长你安的什么心?非要拆散我们家是不是?” 顾厂长脸色一沉,语气带着警告:“宋老太太,婚姻自由是公民的合法权利,他人不得干涉!您这话的意思,是想违反政策,犯干涉婚姻自由罪?要不要我现在就请派出所的同志来跟您聊聊?” 宋老太太本就是欺软怕硬的性子,一听 “派出所” 三个字,顿时蔫了,张了张嘴,没敢再吭声。 宋心悦眼珠一转,上前一步道:“顾厂长,钢铁厂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也不想因为家里这点事让厂子被人说闲话。刚才您说的赔偿,我应了。不过我还有个要求。” 顾厂长挑眉:“说来听听。” “我要让这五个女孩的家长,跟我们一起回趟家,亲眼看着我爸一家搬出我妈妈的房子。” 宋心悦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省得将来他们找借口说东西落了、忘了拿,三天两头上门骚扰我跟妈妈的生活。” “你这妮子!” 宋老太太又炸了毛,指着宋心悦骂道,“你爸跟你妈离了婚,你也是你爸的种!你就这么狠心,想抛弃你爸,自个儿过舒服日子?” 宋心悦冷笑一声:“奶奶也知道我爸娶了我妈后日子过得舒服?那您之前为啥三天两头找事,变着法欺负我妈?咋地?您想当地主老财,剥削我妈妈!” 这话像炸雷似的在人群里响起来,宋老太太吓得脸都白了,连连摆手:“你、你这疯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宋心怡见状,急忙插嘴道:“心悦妹妹怎么能说这种话?你妈妈本就是资本家小姐,要不是嫁了我爸,早就被下放了!” 话一出口,她好似意识到失言,慌忙捂住嘴,眼神慌乱。 “哦?是吗?” 宋心悦眼神一厉,步步紧逼,“宋心怡,我太外祖是红色资本家,这事厂子里老职工都知道,可他早在解放初就把家产全捐给了国家,相关文件厂里档案室都有备份!” “我姥爷姥姥还有两个舅舅,都是为国捐躯的烈士,金家只剩我妈妈一人。烈士证明我家至今保存完好!” 她提高声音,让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我妈是堂堂正正的烈士子女,被你污蔑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如今你还想空口白牙说要下放她?怎么,你的权力比主席还大?能随便定人罪名?”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宋心怡吓得眼泪都出来了,连连后退,“我只是…… 只是说错话了!” “你就是个天生的坏种!” 宋心悦毫不留情地揭穿她,“你妈生下你就跑了,是我妈跟我爸结婚后,见你瘦得像只小鸡崽子,便想办法,自掏腰包给你买奶粉、买营养品,这才把你拉扯大!这些年你吃、穿、用哪样不是用我妈妈的工资买的?” “你就是这么报答我妈妈的?还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她转头看向宋向阳,眼神里满是失望:“爸爸,你这些年住着我妈的房子,花着我妈的工资,让我妈替你养着一家老小,你……” “悦悦!” 金玉芝轻轻拉住女儿的胳膊,摇了摇头。 宋向阳再不好,也是女儿的父亲,有些话女儿不能说,不然对女儿名声不好。 宋心悦抿了抿唇,没再往下说,但那未尽的话语,已经像针一样扎在宋向阳心上。 他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6 章 宋家一家老小搬家 看热闹的刘奶奶笑眯眯地开口:“顾厂长,心悦丫头就这么点要求,您就应了吧!左右我们也没啥事,干脆都跟着去瞧瞧,省得这家人回头又变着法欺负她们母女俩。” 刘奶奶的儿子刘文兵,正是宋向阳在后勤科的另一位副主任。眼下国家大力建设,厂里不少领导被调去外省支援新的钢铁厂。 后勤科主任眼看就要升副厂长,这主任的位置空出来,宋向阳和刘文兵正是最有力的竞争者。 刘奶奶这话,明着是帮金玉芝母女,暗地里却给宋向阳来了记软刀子。 宋老太哪听不出弦外之音,立刻翻了脸:“这里有你啥事?轮得到你多嘴?” 刘奶奶不急不恼,慢悠悠道:“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宋副主任连家里这点事都摆不平,闹得人尽皆知,哪还有心思工作啊?” 这话戳中了宋向阳的痛处,也说到了围观职工的心坎里,宋老太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却找不出话来反驳。 宋心悦连忙接过话茬,笑着对刘奶奶道:“谢谢刘奶奶,您真是好心人!那大家伙就都跟我们回去吧,刚好帮我们做个见证,算算清楚。”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金家去,很快就到了地方。 这房子是金老爷子当年给孙女儿置办的,看着不起眼,却是个坐北朝南带院子的房子。 正房三间带东西耳房,东边的房间被宋老太占着,耳房住宋卫东。西边的房间是宋向阳夫妻的住处,耳房挤着宋心怡和宋心悦。 院子两侧各有一间小屋,分别做了厨房和厕所。 宋心悦 “吱呀” 一声推开院门,扬声道:“大家都进来吧,随便看看。” 以往宋老太把家里看得跟龙潭虎穴似的,从不让外人进门,不少人都偷偷猜金家是不是藏着什么资本家的宝贝。 宋心悦今儿特意敞开院门,就是要让众人看看,家里摆设跟寻常人家没两样! 土炕、木桌以及衣柜,最值钱的就是一台老旧的缝纫机,还是金玉芝的嫁妆。 省得将来宋心怡造谣她们家藏着金银珠宝。 人 “哗哗” 地涌进院子,不大的院子顿时挤满了人,连墙根下都站满了探头探脑的职工家属。 宋心悦站在台阶上,朗声道:“家里的物件,大到桌椅板凳,小到锅碗瓢盆,都是我妈妈用工资买的。我爸的工资这些年一直捏在奶奶手里,一分钱没往家里花过!按理说,他们应该净身出户。” 她顿了顿,扫过宋老太铁青的脸:“但我妈妈心善,也不想做得太绝。你跟爸爸把自个儿的衣物行李打包带走,别的东西就别惦记了。” “你们欺负人!这是我儿子的家,凭啥让我们走?” 宋老太哪甘心,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要撒泼。 “奶奶要是觉得不公平,那咱们就请公安和妇联的同志来评理。” 宋心悦声音陡然拔高,“让他们查查这些年我爸的工资去向,看看是不是都被您寄回乡下给二叔、三叔家了!” “那些可都是夫妻共同财产,就算钱都花光了也没事,就让我爸打欠条,每个月从工资里扣一半给我妈,算是这些年的生活费补偿!” 一听这话,宋老太很是心虚,可又不甘心,就在地上撒泼打滚。 众人对着宋老太指指点点 。 “真没见过这么搅事的婆婆!” “拿大儿子的工资养二儿子跟三儿子两家人。反倒用大儿媳的工资养家,还天天说儿媳坏话,这不是旧社会的恶婆婆吗?” “我看这宋大娘这思想觉悟真的有问题,应该送去好好改造改造!” “你们是不知道,宋向阳当年明明是钢铁厂保卫科的,这被调到后勤科,那还是沾了金老爷子的光!” “可不是嘛!咱们这钢铁厂能建起来,金老爷子当年捐了多少家当?金玉芝她自己也是凭本事考进资料室的,人家根本不欠宋家的!” “这行径,跟吃绝户有啥两样?” 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宋老太心上,她恍惚间想起前段时间见过的抄家场面,那些被批斗的地主老财,好似就是这样的经历。 她打了个寒颤,到底不敢再闹,灰溜溜地从地上爬起来,耷拉着脑袋进了屋。 宋心悦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没有半分同情! 这些年母亲受的委屈,总该讨回来一些了。 宋向阳一脸落寞的站在院子中央,背脊微微佝偻着,眼神茫然地扫过满院的人,又落回金玉芝脸上。 他此时清晰的明白,这个他守了十八年的家就要散了。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烟盒,却连掏出来的力气都没有。 宋心怡站在角落里,看着众人毫无顾忌的参观她家的房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底翻涌着浓烈的不甘。 厂里分给爸爸的那两间房,连个像样的院子都没有,跟这独门独院的房子,简直是天上地下。 真要搬过去,她往后怕是都没地儿住。 更让她不甘的是,她才不信金家真把家产全捐了。 这些年爸爸的工资全被奶奶拿去贴补乡下的那两家人,家里开销全靠金玉芝,可她却从未惦记过爸爸的工资。 这说明金玉芝手上的钱财多到她根本就不在乎爸爸的这点工资。 念头一转,宋心怡突然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快步走到宋向阳面前,伸手想去拉他的胳膊,却被他下意识地避开。 “爸爸,” 她声音哽咽,眼眶红得像兔子,“你跟金阿姨感情那么好,怎么能说离婚就离婚呢?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懂事,惹妹妹和金阿姨生气了。我这就去给妹妹磕头道歉,求她劝劝金阿姨,你别离婚好不好?” 宋向阳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却只觉得疲惫。 他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你闹出这么多事,害得悦悦差点没了性命,现在说句道歉的话,就想算了?” 十八年的夫妻,他太了解金玉芝的性子了。她看似温和,骨子里却比谁都执拗,一旦下定的决心,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宋心悦,见她侧脸绷得紧紧的,连一个眼神都没往这边瞟。 宋向阳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或许,只有这个女儿能劝动金玉芝?可今天从医院到家里,女儿看他的眼神里,除了失望,再无其他。 他不是不知道金玉芝从未真心爱过自己。 当年她答应婚事,不过是为了让病重的金老爷子走得安心。后来愿意留下,多半也是为了悦悦。 可他是真的喜欢她啊,喜欢她低头看书时的专注,喜欢她对着悦悦笑时的温柔,甚至喜欢她偶尔为了家里琐事跟自己拌嘴的模样。 这些年,他故意在悦悦面前强调一家子的重要性,故意在金玉芝面前提起悦悦多依赖爸爸,不过是想借着女儿这根线,把她牢牢拴在身边。 他以为只要日子过得久了,总能焐热她的心。 可现在,连这根线都断了。 第 7 章 跟母亲坦露真相 宋心悦走到宋向阳面前,语气平静的催促:“爸爸,快点收拾东西吧。妈妈在医院守了我三天,早就累了,早点弄完,也好让她歇歇。” 宋向阳喉结动了动,终究只是点了点头:“好。” 他转身朝西厢房走去,背影萧索得像被秋霜打过的枯草。 宋心悦转头看向杵在原地的宋心怡,眼神冷得像冰:“你就不用收拾了,你这种白眼狼,不配碰我妈妈买的任何东西。” 宋心怡眼眶一红,又开始掉眼泪:“心悦妹妹,我真的知道错了。爸爸跟金阿姨是真心相爱的,你不能因为不喜欢我,就拆散他们啊……”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她的哭诉。 金玉芝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眼神里满是压抑多年的怒火:“你撺掇别人欺负我闺女,害她差点淹死在河里,在医院躺了三天!如今还想赖在我家,让我继续养着你?你果真是个天生的坏种!” “这些年给你买的东西,我宁愿送给街坊邻居,也不会给你带走分毫!” 说着,她转身进了耳房,片刻后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出来。 那是用宋心怡的床单裹着的东西。 “这些东西你们要是不嫌弃,就都拿走。左右我是不想在家中再看见任何跟宋心怡有关的东西了。” 她顿了顿,又指向宋卫东的房间:“宋卫东的东西,你们自己进去拿吧。”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顿时动了心思。 这年头物资紧张,宋心怡向来爱跟宋心悦攀比,用得东西都不差。 宋卫东更是被宋老太惯着,从她手里抠了不少好东西。众人一拥而上,很快就把耳房翻了个底朝天。 宋心怡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哭得撕心裂肺:“金阿姨!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怎么能这样糟践我的东西!” “啪!” 又是一声脆响,这次是宋心悦打的。 她甩了甩手,眼神凌厉:“什么你的东西?这些哪样不是我妈妈用自己的工资买的?白眼狼,给我滚出我家!” 没一会儿,宋卫东和宋心怡的东西就被众人瓜分干净,啥都没剩下。 金玉芝见宋老太太和宋向阳的行李也收拾妥当了,便拿起桌上的布包:“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办离婚手续吧。” 人群浩浩荡荡地跟着去了,宋心悦本想跟着,却被金玉芝按住肩膀:“悦悦,你刚出院,在家歇着。妈妈能办好。” 宋心悦想起那枚玉佩,急忙凑到母亲耳边小声说:“妈妈,你先把玉佩给我。” 金玉芝愣了一下,从贴身的兜里摸出红绳系着的玉佩,悄悄塞给她。 等所有人都走了,宋心悦立刻锁好院门,揣着钱直奔供销社。她买了把新锁,又请师傅来把家里所有的锁都换了。 金玉芝拎着油纸袋走到院门前,习惯性地掏出钥匙去开门,却发现门上的锁头已经被换成了新的。 门 “咔哒” 一声从里面拉开了。 “欢迎妈妈回家!” 宋心悦笑着拉开门,眉眼弯弯。 金玉芝指尖在女儿额头上轻轻一点:“你这丫头,动作倒快,把锁全换了?” “嗯,” 宋心悦重重点头,眼神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换不行,保不齐他们什么时候就寻着由头来纠缠。妈妈,离婚手续都办利索了?” “办好了。” 金玉芝走进屋,将油纸袋放在桌上,疲惫地坐在炕沿,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你爸爸跟厂里签了协议,往后十八年,他的工资每个月分一半直接划到我账上,算是这些年的补偿。” 宋心悦嗤笑一声,眼底划过一丝冷意:“那奶奶知道了,怕是又要撒泼打滚闹翻天。” 她拉着金玉芝走进西屋,反手带上门,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神色变得异常严肃:“妈妈,接下来我说的话,您一定要静下心来听,并且一定要相信我。” 金玉芝见女儿表情凝重,不由得坐直了身子,郑重地点头:“你说,妈妈听着。” “我这次落水昏迷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多出了一本书,” 宋心悦深吸一口气,语速急促却字字清晰,“书里也写了我落水的事,只是书里的我当天就醒了。那时候我没戴这枚玉佩,把它放在了抽屉里,偏偏被宋心怡看见了。” 她解下胸前的玉佩,摊在掌心,温润的玉面泛着微光。 “后来她趁我不注意偷走了玉佩,不小心把手指的血滴在了上面,玉佩当场就消失了,她的掌心却多了个淡青色的印记。” “那是个洞天福地的钥匙,就像个只属于她的随身房间,她不仅能随时进去,还能把东西藏在里面。” 金玉芝的眉头微微蹙起! 宋心悦用力咬了咬下唇,齿痕深深陷进皮肉里,才继续说道:“书里写着,两个月后,妈妈会逼着宋心怡下乡。她怀恨在心,转头就去举报您是资本家后代。爸爸那时候直接跟您离了婚,我跟您被下放到宋心怡下乡的地方。” “妈妈,书中的宋心怡说过,您之所以那么容易被下放,是因为您在家属院的名声太臭了,以至于没人愿意出面为您说句公道话。 “而那些坏人以为咱们家藏了宝贝,就直接来抄家了。所以我才迫不及待把真相说出来,还让这么多人来家里。我想让他们亲眼看看,这屋里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宝贝。”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指节因为用力攥着衣角而泛白:“我们在那儿活得苦不堪言,隔三差五就被拉去批斗。没过半年,就都没了!” “可宋心怡靠着那个空间,在乡下过得风生水起,还跟四个男人纠缠不清。一直到一九七七年恢复高考,她竟用藏在空间里的书作弊,考上了大学。” 她喉间滚过一声冷笑,眼底却泛起水光。 “书上还写到,她回城后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爸爸的孩子。她的亲生父亲早在 1949 年年底就去了港城。那时候,爸爸已经被关进了精神病院,住在咱们家的,是赵春梅跟宋卫东一家人。” 宋心悦的眼神冷得像冰:“宋心怡就靠着那个空间,到处敛不义之财,过这奢侈的生活,还让她亲爹妈凑到了一起。书里说,她一直活到 2030 年才去世。” 金玉芝眉头紧锁,抬手轻轻抚上女儿的额头:“悦悦,你是不是落水后受了惊,梦魇了?” “我没有!” 宋心悦急切地摇头,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却异常坚定,“妈妈,我很确定,这不是梦魇!因为十年过后的生活,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都是我做梦也想不出来的!” 她抓起母亲的手,将玉佩放在她掌心:“妈妈,你把血滴在玉佩上,认主这个洞天福地,就会相信我说的话了。” 金玉芝指尖轻轻摩挲着温润的玉佩:“这认主,真的不会对人造成伤害或者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不会!” 宋心悦斩钉截铁地说,“书里宋心怡提过无数次,说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得了这个空间。” 第8 章 玉佩空间 金玉芝深吸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她缓缓抬眼看向女儿,眼底的疑虑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信任:“这事听着是玄乎,可妈妈信你。” 她说着,从针线篮里捻起一根绣花针,指尖稳了稳,在宋心悦的指尖轻轻扎了一下。 “嘶!痛!” 宋心悦猝不及防地吸了口凉气,指尖立刻沁出血珠。 血珠滴在玉佩上,刹那间,玉佩迸发出绿光,那光芒化作一道纤细的流光,“嗖” 地钻进了宋心悦的右手掌心。 宋心悦摊开手掌,只见掌心赫然多了个指甲盖大小的淡青色印记,形状像一片叶子。 她心念一动,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 熟悉的青砖瓦房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静谧的山谷。 脚下是松软肥沃的黑土,远处有潺潺溪流叮咚作响,溪边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草,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 宋心悦又惊又喜,念头刚一转,便已经回到自家屋里。 她一把拉住母亲的手,指尖还带着些微颤抖,“妈妈,我带您进去看看!” 金玉芝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秒,母女俩便已经站在了那片山谷之中。 清新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女儿的手。 宋心悦望着四周的景象,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轻声问:“既然这空间是真的,是不是说,我们还是有被下放的风险?可是妈妈,难道连烈士身份都保不住我们吗?” 金玉芝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远处的溪流,声音低沉:“现在外面越来越乱,有些人的思想过于激进,对教导自己的师长都能施暴,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宋心悦心头一紧,追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金玉芝笑着安抚:“别担心,你已经帮妈妈澄清了那些污名,也让宋心怡的狼子野心暴露了,她此时想对我们出手,也没那么容易。” “不过!”金玉芝的语气带着几分凝重:“据你说的,那本书里写的,今年十二月份,你们这批没有工作、没结婚的学生,都要下乡!” 宋心悦用力点点头,“那本书是以宋心怡为视角写的,但大事上,应该没错。” 她忽然搂住金玉芝的胳膊,脸颊轻轻蹭了蹭,声音带着委屈:“妈妈,我不想离开你。” 金玉芝被她蹭得心头发软,“妈妈也不会离开你的!来,你好几天没吃饭了,赶紧先吃点包子。” 宋心悦看着大包子,肚子这才后知后觉地发出 “咕噜” 一声。 “我都忘记饿了!” 母女俩边吃包子,边逛着这洞天福地。 这里面是个四面环山的山谷,山上长满了各种树木和果树,却好似从未有人或动物踏足过。 “妈妈,要是在这儿养点鸡鸭,再种些蔬菜、玉米、稻子和小麦,咱们以后就不缺吃的了。” 宋心悦指着一片开阔的土地,眼睛里又燃起了光。 金玉芝点点头,伸手拂去她发间的草屑,语气郑重:“是啊,悦悦,答应妈妈,这个地方,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包括你爸爸和你未来的丈夫。” 宋心悦用力点头,眼神坚定:“妈妈放心,这个空间是只属于我们母女俩的秘密,我不会对任何人提及此事。” 她忽然仰起脸,看着金玉芝,眼眶微微发红:“妈妈,我真的好高兴,你愿意为了我,跟爸爸离婚。” 金玉芝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抬手捏了捏女儿的脸颊,觉得还是把话说清楚比较好:“傻孩子,我对你爸爸的感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宋心悦惊讶地张大嘴巴,眼睛瞪得圆圆的:“妈妈不喜欢爸爸吗?” 金玉芝望着远处的山峦,声音轻了些:“我刚开始对你爸爸的感情,并不是爱情。后来相处了半年,虽然谈不上爱情,但也算有几分好感。那时候我是下定决心,要跟你爸爸好好过日子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可你奶奶带着那两个孩子来了之后,那刚刚产生的一点好感,就在你爸爸面对你奶奶刁难我时,一味和稀泥的态度中,慢慢淡去了。” 宋心悦更惊讶了,追问:“那妈妈当初为啥要找个二婚带娃的?” 金玉芝的声音带着几分怅然:“其实,我一直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他去参军后,就再也没回来。1949年的时候,我才得知他已经牺牲了。” “那个时候,你曾外祖父身子不好,总担心只留我一个人在世上孤零零的。我就想找个人结婚,好让他能安心。恰巧那时候,你爸爸帮过你外祖父,我便想着,嫁给他也不错。” 宋心悦听得愣住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所以妈妈这么多年,都是为了我,才一直没离婚?” 金玉芝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温柔:“我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宋心悦鼻子一酸,拉住母亲的手:“妈妈,以后我们有什么话都要说清楚,别再互相揣测了。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深爱着爸爸,所以才默默忍受那些委屈。早知如此,我早就劝你离婚了。” 金玉芝眼眶也有些发热,别开脸擦了擦眼角:“是啊,妈妈总以为自己是为你好,在那个家里默默忍受了这么多年,害得你在外面被人欺负,还险些……” 话说到一半,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宋心悦连忙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安慰:“妈妈,我没事的。那些欺负我的人,我都加倍的还回去了。 ” “我如今还活着,就是报了公安,将那些人送去派出所,她们也不会被怎样,可那些人的家长,心里定然记恨咱们。” 这人啊,都是如此,咱们现在的处境,宁可得罪君子,不能招惹小人。” “不过您放心,这几个人过几个月都要下乡的。她们如今知道自己被宋心怡骗了,回头定会把气全撒在她身上!” 金玉芝垂眸看着女儿,声音里满是心疼:“可就这么放过她们,妈妈总觉得替你委屈。” 宋心悦勾了勾唇角,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放心吧妈妈,我这人最是睚眦必报。眼下不过是先记着账,总有让她们哭着还回来的时候。” “悦悦,明儿妈妈就去单位把工作转给你吧。有了正式工作,就能躲过下乡。” 宋心悦却用力摇了摇头,“我不喜欢档案室的工作,整天对着旧文件多闷呀。妈妈别担心,我有别的法子。” 乡下的苦她在书里看得真切,她怕妈妈没了工作后,会被下放到乡下。 金玉芝心头涌上酸涩,猛地收紧手臂将女儿搂在怀里,“悦悦,是妈妈没本事,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妈妈才没有!” 宋心悦把脸深深埋进母亲衣襟,声音闷闷的却异常清晰,“妈妈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谁也比不上。” 第 9 章 宋心悦求婚 宋心悦抬起头,眼里还沾着点水汽:“对了妈妈,我今儿好像看见顾清宴了?他是不是回来了?” 金玉芝抬手帮她擦了擦脸颊,点点头:“是啊,说起来咱们还得去谢谢人家。三日前就是他跳下河把你救上来的。” 宋心悦的眼睛闪了闪,“那顾清宴是回来探亲,还是退伍了?” “听说是回来探亲的。” 金玉芝想了想补充道,“我听说他妈妈正为他的婚事犯愁呢,想必是想趁他回来,赶紧相看个姑娘。” 顾清宴是顾厂长的小儿子,今年二十四,已经是个连长了。 宋心悦垂眸盯着自己的指尖,心里飞快地盘算。要是能跟顾清宴结婚,不仅自己不用下乡,有顾家这层关系,妈妈也能避开被下放的风险。 她悄悄捏了捏拳,指节泛白,眼底却燃起一簇坚定的光:一定要保护好妈妈。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 “叩叩叩” 的敲门声,节奏轻快却带着几分急促,像是有人用指节在门板上不耐烦地敲打着。 母女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些疑惑,这个时辰,会是谁上门? 宋心悦心念一动,母女俩的身影便从山谷中消失,转而出现在自家西厢房。 门外传来粗声粗气的喊叫,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奶奶在家不?咱们家的门锁咋换了?” 宋心悦眉头瞬间蹙起,“是宋卫东!妈妈,你回里屋歇会儿,我去把他打发走。” 她将挎包背上,检查了一下挎包里的弹弓跟石子。 这是她小时候被宋卫东兄妹欺负时,顾奶奶教她的防身技能。那个时候,顾奶奶精力不够,就让顾清宴教她打弹弓,那时,顾清宴见她总被欺负,还教了她一些防身的功夫。 五年前,顾奶奶跟顾二叔去了南方,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慈祥的老人了。 宋心悦转身朝门口走去,隔着门板扬声道:“别敲了!我爸已经跟我妈离婚了,他带着你们一家老小搬走了。” 门外的宋卫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就离婚了?还有,凭啥我们搬走?” “就凭这儿是我妈妈的房子,赶紧滚蛋!”宋心悦懒得跟他多费口舌,说完便转身要回房。 “砰 !” 一声闷响,宋卫东竟抬脚狠狠踹在木门上,“开门!把话说清楚!不然我拆了这破门!” 宋心悦被他这蛮不讲理的态度惹得心头火起,转身抄起门后立着的竹扫把,猛地拉开门闩。 她握着扫把指着宋卫东,眼睛瞪得圆圆的:“宋卫东,你再敢踢我家门一下试试!” 宋卫东个子高大,堵在门口,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宋心悦,几天没见,胆子肥了?又想挨揍了是吧?” 宋心悦举起扫把就朝他身上打去,“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给我滚蛋!” 宋卫东被打了两下,顿时恼了,伸手就去夺扫把:“小贱人反了你了!” 他力气大,只一扯就将扫把抢了过去。 宋心悦早有准备,右手飞快探入斜挎的帆布包,摸到了藏在里面的弹弓。 弹弓入手的刹那,她迅速掏出一颗圆润的石子卡进皮筋,抬手、拉满、瞄准 ! 动作一气呵成,石子 “嗖” 地射向宋卫东抓着扫把的手背。 “嗷!” 宋卫东疼得叫出声,手一松,扫把直接掉在地上。 他瞪着宋心悦:“你这小贱人还敢打我?” 宋心悦却没停手,又摸出一颗石子上膛,这次瞄准了他的胸口:“打你怎么了?再赖着不走,我就打你脑袋!” 她接连发射,石子像长了眼睛似的专打他暴露在外的皮肉,打得宋卫东连连后退,疼得龇牙咧嘴。 “好,好得很!” 宋卫东恶狠狠地指着宋心悦,“你给我等着!等奶奶来了,看她怎么收拾你!” 撂下这句狠话,他才骂骂咧咧地转身跑了。 宋心悦望着宋卫东落荒而逃的背影啐了一口,转身就见顾清宴站在不远处的老槐树下,白色的衬衫领口敞着两颗扣子,阳光落在他挺直的肩线上,衬得眉眼愈发清俊。 她脸上的戾气瞬间褪去,嘴角漾开一抹甜美的笑,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清宴哥哥,你回来了!” 六年前,顾清宴去当兵了,这声 “清宴哥哥” 便也隔了六年没再叫过。 顾清宴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六年不见,你这丫头都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宋心悦眼尾微微泛红:“清宴哥哥,谢谢你那天跳下水救我。” 顾清宴语气带了点无奈,“我刚看你拿弹弓打宋卫东时,倒是百发百中。怎么就被几个女孩逼得跳下了河?” 宋心悦苦笑一声,抬眼望向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清宴哥哥,你有对象吗?” 顾清宴挑眉,眼底闪过一丝讶异,还是摇了头:“没有。” 她又往前挪了半步,“那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顾清宴如实回答:“没有!” 宋心悦深吸一口气,眼中含着希冀:“那,那我嫁给你可好?” 顾清宴脸上的笑意霎时凝固,喉结轻轻滚动:“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宋心悦仰着脸,睫毛微微颤抖,却字字清晰,“清宴哥哥,我喜欢你。” 顾清宴沉默地看了她半晌,目光像能看透人心:“你不是喜欢我。你是看中了我的家世,想求个庇护。” 宋心悦的脸 “唰” 地白了,像被人当众掀开了心底的秘密。 她咬着牙说了实话:“是的,哪怕我曾外祖父早就将家产都捐了,可旁人根本就不信!哪怕有烈士证明,我妈妈还是有危险。” “现在城里的工作难找,又一个劲的提倡下乡,我害怕跟妈妈分开。所以我想找个能庇护我跟妈妈的人结婚。” 她抬眼时,眼眶已经红了,却倔强地没掉泪:“我想了一圈,只有清宴哥哥能护着我们。我甚至…… 甚至想过要是你不答应,我就用你亲了我为由,逼着你娶我。” 顾清宴被她这股直白劲儿逗笑了,眉峰松了松:“你倒是坦诚。不过也不必这么悲观。金阿姨有烈士证,金老爷子是红色资本家,这都是盖了章的事实。只要你们安安分分过日子,没人能随便动你们。” “可那些激进的小人就爱揪着资本家这三个字不放!”宋心悦急忙反驳,“我们家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那些厉害角色瞧不上,却正好成了小人能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她往前凑了凑,眼里的恳求像要漫出来:“清宴哥哥,我保证,嫁给你之后我一定乖乖的,绝不给你添半点麻烦。要是将来你遇到喜欢的人,我立即跟你离婚,绝不纠缠。” 顾清宴摇了摇头,语气异常认真:“我顾清宴一旦结婚,就没想过离婚这两个字。” 宋心悦眼睛倏地亮了,“那我就陪你过一辈子!我说到做到!” 顾清宴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又看了看她紧抿却透着倔强的嘴唇,指尖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抬起来。 他沉默片刻,才低声道:“你太小了!还不懂什么是一辈子。爱情不是交易,婚姻也不是避难所。” “可我知道,要是不结婚,我就会跟妈妈分开。” 宋心悦的声音突然发颤,方才强撑的镇定全散了,泪珠终于没忍住,顺着脸颊滚进领口。 第 10 章 顾清宴答应婚事 见顾清宴久久不语,宋心悦有些丧气,“要不?清宴哥哥帮我在京市找个对象?只要能在一个月内结婚就行!” 她偷偷抬眼打量他的神色,心里打着小算盘。 顾清宴这样的家世背景,认识的人想必差不了,总能寻到个能给她们母女遮风挡雨的。 顾清宴抬手就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你成年了吗?就要结婚?” 宋心悦忙不迭点头,“成年了!我上个月刚过了十八岁生日!” 顾清宴眉峰微蹙:“要是我不同意,你还有别的人选吗?” 宋心悦想也不想就点头,屈起手指认真数了起来:“保卫科李科长的二儿子今年二十了,听说在机械厂当学徒!还有刘副厂长家的小儿子,今年二十二,刚大学毕业,还有……” “痛!” 话没说完,额头又挨了一下,宋心悦捂着脑袋往后缩了缩,眼睛瞪得溜圆,“清宴哥哥,你这是家暴!” 顾清宴气笑了,“家暴?你知道什么是家暴吗?” 宋心悦耸耸肩,仰头看他时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没办法,谁让你是顾清宴呢。你哪怕不娶我,我也要讹上你 。 总得弄个义妹的身份傍身,往后跟着水涨船高。” 顾清宴再也忍不住,像小时候那样,抬手揉了揉她头顶:“你就那么想要结婚?” 宋心悦脸上的神情变得格外认真,“不管用啥法子,这一个月内,我必须结婚!” 顾清宴声音沉了沉:“你要想好。这婚一旦结了,就不能反悔了。而且我目前的职位不能随军,一年到头都未必能见上一面。婚后里里外外的事,你都得自己扛。要知道,军嫂并不好当。” 宋心悦点头,比起书中她跟母亲的结局,这都算不了什么。 “我知道。我保证我会尽力做好的。” 顾清宴定定看了她半晌,喉间轻轻 “嗯” 了一声:“去把证件准备好。军婚要打报告。” “是!” 宋心悦眼睛瞬间亮了,像只得了指令的小狗,转身就要往家跑。跑出两步又猛地停住,折回来拉住顾清宴的手腕就往家里拽! 顾清宴低头看了看被她攥住的手腕,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脚步顺从地跟着她往金家走。 刚到堂屋,宋心悦就扬声喊了起来:“妈妈!我带你女婿回来啦!快把我的证件找出来!” “什么女婿?” 屋里传来金玉芝疑惑的声音,紧接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金玉芝从房间走了出来,看见顾清宴时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漾开温和的笑,“清宴来了?快进来坐。前几天的事,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她侧身让两人进来,目光在两人相握的手上顿了顿,才看向女儿:“你刚说什么未来女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清宴正要开口解释,宋心悦已经抢先一步挽住金玉芝的胳膊,仰着脸笑得眉眼弯弯:“妈妈,我刚才跟清宴哥哥求婚,他答应啦!” 金玉芝的目光瞬间投向顾清宴,带着几分探究。 顾清宴上前一步,神色诚恳的保证:“金阿姨,您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照顾心悦的。” “对对对!” 宋心悦在一旁连连点头,那副急切的样子让金玉芝的嘴角抽了抽。 她叹了口气,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清宴啊,阿姨知道你是好孩子。但这事你还是先回去跟你爸妈商量一下吧?” 顾清宴接过水杯,“阿姨,如今婚姻自由,我爸妈也都说过,我的婚事有我自己做主。而且我奶奶一直很喜欢心悦,去年还念叨着她呢。” 金玉芝眉头微蹙,“你还是先回去问问吧。” 顾清宴与宋心悦对视一眼,都从金玉芝那双带着怅然的眸子里,捕捉到了顾虑。 顾清宴顺势起身,身姿笔挺如松:“好。阿姨,那我明早再过来。” 金玉芝这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好。” 宋心悦也跟着起身,一路把顾清宴送到院门口。 顾清宴侧过身,看着眼前仰头望他的姑娘,眼底漾着细碎的笑意:“放心吧!” 那三个字轻得像羽毛,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院门关拢的声响刚落,宋心悦就快步回了堂屋,见金玉芝还呆坐着,便拉了把椅子凑过去:“妈妈,你不喜欢顾清宴吗?” 金玉芝缓缓摇头,“顾清宴这个孩子是妈妈从小看到大的,怎会不喜欢他,只是,妈妈以前的未婚夫,是顾清宴的小叔,顾振国。” 宋心悦眨了眨眼:“顾家会因为这个,不同意我跟顾清宴的婚事吗?” 金玉芝望着窗外出神,语气里带着些不确定:“我也说不准。我跟你爸爸结婚前,顾振邦来找过我,问我是不是真要结婚。我当时点头,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从那以后,我能感觉到,他在刻意疏远我。” 宋心悦皱起眉:“可那时候顾家三叔已经不在了呀!顾家总不能逼着妈妈给过世的未婚夫守着吧?哪有这样的道理!” “应该不是这个缘故。” 金玉芝断然摇头,语气里带着对故人的了解,“顾振邦虽然最疼振国这个弟弟,但他不是那种迂腐霸道的人。”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而握住女儿的手劝道,“悦悦,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不能这么糊里糊涂就定了。” “我没有糊涂啊!”宋心悦立刻反驳,眼里闪着光:“清宴哥哥去当兵之前,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而且他这次一回来,就把我从水里救上来了 ,这不就是缘分吗?” “再说了妈妈,你不觉得我跟清宴哥哥都长得这么好看,以后生的宝宝肯定也好看吗?” 金玉芝被她气笑了,点了点她的额头:“可婚姻过日子,光靠好看没用的!” 她长得也好看啊,这日子过得却一塌糊涂。 “怎么没用?” 宋心悦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对着清宴哥哥那张脸,我都能多吃半碗饭!” 金玉芝无奈地摇头:“他是军人,常年不在家。军嫂可不好当!” 宋心悦反而笑了,往金玉芝身边凑了凑,“可很适合我啊!这样一来,我就能有更多时间陪着妈妈啦。” 金玉芝看女儿这样,分明是没开窍,想到女儿说的书中的事,便摇头道:“你这分明是想找个庇护对象。” 宋心悦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清宴哥哥也是这么说的。” 一听这话,金玉芝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拉着女儿的手追问:“那你倒是说说,你到底怎么跟他求的婚?他就这么答应了?” 宋心悦淡定的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这才把刚才在门口发生的事告诉了金玉芝。 听完女儿这波 “操作”,金玉芝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这可真够儿戏的! 第11 章 顾家态度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顾清宴嘴角的笑意便再也藏不住,眼尾眉梢都浸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 随即又暗骂了自己一声:“畜生!” 这丫头可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怎么能对她动了心思?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十几年前。 他第一次见宋心悦时,她才五岁,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羊角辫,像只炸毛的小奶猫。 宋卫东兄妹俩堵着她,要抢她手中的糖果! 可她却梗着脖子叉着腰,奶声奶气地跟那兄妹俩据理力争:“这是妈妈给我买的,你们也有,为啥还要抢我的?” 被宋卫东猛地一推,她结结实实摔进泥水里。 鹅黄色的小裙子瞬间粘上了泥水,她却死死咬着下唇,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只是红着眼圈瞪着两人,像只不肯认输的小狗崽子。 直到宋卫东兄妹抢走了她手中的糖跑了之后,她才用沾满泥巴的小手撑着地面,一点一点爬起来。 低头看见裙子上的污渍时,那点硬撑的劲儿才突然泄了,小手揪着脏裙摆,肩膀一抽一抽地掉起眼泪。 那时他正陪着奶奶在巷口散步,青石板路上的青苔还带着雨后的潮气。 奶奶好似早就认识这个小姑娘,望着那抹小小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怜惜:“这孩子……” 她走上前,对着小姑娘道:“孩子,你看你衣裳都湿透了,再耽搁下去要着凉的,赶紧快回家换件干净的吧。” 小姑娘吸着鼻子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可我这样回去,奶奶会骂我的。” 声音软软糯糯,带着点怯生生的委屈。 奶奶蹲下来,用帕子替她擦脸颊的泥渍,“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抿着唇想了想,认真道:“我想去河边洗洗,等晒干了再回去。” “傻孩子!” 奶奶眼中的疼惜又深了几分,“昨儿刚下过雨,河边全是泥,你去了会把鞋弄脏的。而且你还这么小,哪能去河边!要不跟奶奶回家?去奶奶家里洗衣裳吧!” 小姑娘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了看奶奶,“谢谢顾奶奶。” 奶奶把她领回家时,她站在客厅中央,像只受惊的小鹿。 奶奶翻出他小时候的旧衣裳,套在她身上。 她蹲在院子里,开始洗衣服。那认真的模样,倒像在做什么要紧事。 他当时就站在廊下,看到奶奶眼里全是藏不住的心疼。 他好奇地问:“奶奶,她是谁呀?” 奶奶摇摇头,望着院子里的身影感叹道:“这丫头要是我亲孙女,该多好。” 后来奶奶给她梳头发时,不动声色的跟小女孩套话! 他这才知道这小姑娘有多懂事,被欺负了也不告诉自己的母亲,还一本正经道:“妈妈已经很累了。” 后来奶奶总找借口叫宋心悦来家里,给她吃好吃的,给她讲故事,还教她用弹弓防身。 “丫头要学会自己护着自己。” 奶奶握着她的小手教她瞄准,“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就用这个打回去。” 日子久了,奶奶眼神不济,教弹弓的事便落到了他头上。 他还记得第一次教她时,她眯着眼睛瞄准树上的麻雀时,鼻尖都皱成了小包子。 石子打歪了还会懊恼地跺脚,如今再看,她用弹弓打宋卫东的准头,倒是比当年强多了。 想到这儿,顾清宴脸上的神色沉了沉,想必这丫头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跟欺负。 顾清宴刚跨进院门,就见父亲顾振邦正坐在葡萄架下翻报纸,母亲姚玉兰端着搪瓷杯抿茶,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两人身上,倒有几分难得的悠闲。 姚玉兰眼角余光瞥见他,手里的茶杯顿了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定是还在因为他不肯去相看的事赌气。 他走到姚玉兰身边的藤椅坐下,“妈,我要结婚了,明天就给部队打结婚报告。” 姚玉兰喝茶的动作一顿,眼里瞬间亮起光,“真的?!” 见小儿子点点头,姚玉兰起身就要往屋里走,“太好了!我这就去准备彩礼。” “妈 !” 顾清宴连忙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您就不好奇,我要跟谁结婚?” 姚玉兰拍开他的手,眉梢都带着笑:“不管是哪家的姑娘,能被你这眼高于顶的小子看上,定然是好的!” 随即又想到,儿子都要结婚了,她这个当妈的总得知道是哪家的,便问道:“哪家的?我认识不?” 顾清宴看着母亲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金阿姨的女儿,宋心悦。” 姚玉兰脸上的笑容霎时僵住,她转头跟顾振邦对视一眼,见他停下翻报纸的动作,这才迟疑着问:“是金玉芝的闺女?” 顾振邦合上报纸,皱了皱眉。 顾清宴点点头,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圈:“妈,咱们家跟玉芝阿姨,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姚玉兰看向丈夫,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才叹了口气:“是啊。你三叔顾振国要是还在,你玉芝阿姨就是你三婶了。” 顾清宴恍然:“怪不得奶奶很喜欢心悦,还曾不止一次说过,心悦要是她亲孙女就好了。” 顾振邦冷哼了一声。 姚玉兰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随即感叹道:“这些年,我们一直以为玉芝过得很幸福。没想到……” 说完,姚玉兰摇了摇头。 “她那继女宋心怡,这些年在外面把她编排成什么样了?” 顾振邦的声音带着火气,“可她呢,为了宋向阳忍了这么多年,一次都不反驳。” “我知道这个谣言之后,还去找过她,说由厂里出面,将事情解释清楚。可她不愿意,直接拒绝了。” “我说了你别不信。” 姚玉兰又重新坐下,“我瞧着,金玉芝对宋向阳根本没什么感情。” “没感情会嫁给他?” 顾振邦猛地拔高声音,“那宋向阳是个二婚带两娃的!她金家当年虽捐了家产,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偏要去宋家当牛做马,任由别人嚼舌根?” “许是为了让金老爷子走得安心。她如今的亲人只剩下心悦,这些年的忍耐,多半是为了孩子。” 姚玉兰顿了顿,接着道:“至于为啥选宋向阳,可能是因为这附近的人家都知道她跟振国的事。那个时候,金老爷子身子不好,她估计也没心思挑选合适的吧。” “又或许是早就心如死灰了。” 姚玉兰抬手抹了把眼角,“你想想,她当年跟振国在一起时,笑起来眼里都有光。可自从嫁进宋家,你见过她那样笑过吗?” 顾振邦沉默半晌,压着嗓音道:“咋就没亲人了呢?她从小就喊我大哥,我咋就不是她的亲人了?” 姚玉兰提议道:“明儿一早,咱们去趟玉芝家吧!俩孩子的亲事,总得坐下来谈谈。” 顾振邦没有说话,却还是点了下头。 第12 章 母女俩对空间的规划 宋心悦蹲在青砖地上,指尖在砖缝里细细扒拉着,专挑那些圆润光滑的石子。 指尖碾过一块棱角锋利的碎石时,她立刻皱紧眉头,指尖飞快地将它拨到一边。 太尖的容易出事,她只想防身,真要闹出人命,谁也保不了她跟妈妈。 可院子里的石子早就被她翻拣了好几次,找遍整个院子,圆润的石头只捡到三颗。 厨房飘来葱花炝锅的香味,金玉芝正站在灶台前搅动铁锅,眼角的余光瞥见女儿蹲在地上扒拉石子的模样,看得她鼻尖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垂下眼,铁铲在锅里顿了顿,忍气吞声这么多年,竟然让自己的孩子过得这样提心吊胆。 宋心悦叹了口气,正要起身换个地方,突然眼睛一亮 ,空间里的小溪里,定然有光滑的石子! “妈妈,我先回房!有事你喊我啊!” 她扬声喊了句,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 这是母女俩约定好的暗号,只要说回房,就是要进空间了。 金玉芝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去吧,十分钟之后,面就出锅了。” 宋心悦应了声 “好嘞”,脚步轻快地拐进房间。 关上门的瞬间,她拿着簸箕直接闪身进了空间。 溪水在脚边潺潺流淌,指尖探进去时,冰凉的触感让宋心悦觉得很是舒服。 她索性脱了鞋,挽起裤脚,光脚踩进浅水区。 水流刚没过脚踝,底下的鹅卵石硌得脚心发痒,弯腰捡石头时,指尖在水底一摸一个准。 簸箕里很快堆起一小堆圆滚滚的石子。 她拿起一颗仔细打量,“这鹅卵石跟外面河沟里的好似没啥区别!” 这般想着,她捡得更起劲了。 毕竟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子,是她能护着自己和妈妈的武器。 没一会儿,簸箕就堆了小半筐。她把簸箕放在岸边的草地上,拍了拍沾着水汽的手,索性光着脚在溪水里蹚起来。 沿着小溪往远处走了两分钟,水流突然变得开阔。 宋心悦猛地停住脚,眼睛瞪得溜圆。 眼前竟藏着个圆形的池塘! “咦,这塘里有鱼!” 宋心悦心里一阵狂喜,她从小就爱吃鱼,尤其是妈妈做的红烧鱼,鱼肉炖得酥烂,汤汁能拌两碗米饭。 可这年头肉票金贵,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两回,偶尔买一次,大多还被那几个白眼狼吃了,她跟妈妈顶多能夹两筷子。 她跟妈妈下午逛空间的时候,两人光顾山上的果树,都下意识避开了小溪,以至于没看见这么大一片湖水。 宋心悦直起身往远处望,这池塘竟占了山谷的三分之一。 她吞了吞口水,这得有多少鱼啊?以后,她是不是都能吃上鱼了。 “悦悦,吃饭了!” 宋心悦直接闪身出了空间。 光着的脚丫踩在地上有点凉,她弯腰从床底摸出拖鞋穿上,便往堂屋跑去:“妈妈!那里有个好大的池塘,水里全是鱼,比供销社卖的还肥!” 金玉芝正把一碗西红柿鸡蛋卤端上桌,闻言回头看了眼女儿湿漉漉的裤脚,眉头轻轻蹙了下:“你还敢去池塘?” 宋心悦凑到母亲身边,问道:“妈妈,你会游泳不?要是会的话就教教我呗。学会了游泳,我就再也不怕掉进水里了。” 金玉芝也觉得宋心悦说的有道理,心里的那点担忧也散了,点头道:“好,明儿起,妈妈教你游泳。” 宋心悦立刻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伸手搂住妈妈的胳膊晃了晃:“妈妈真好!” 金玉芝被她逗得笑出了声,眼角的细纹都柔和了许多。 “咦,今儿吃西红柿鸡蛋打卤面?” 宋心悦看着碗里的卤汁,红色的西红柿混着金黄的鸡蛋,还撒了点黄瓜丝,看着就馋人。 金玉芝将筷子递给宋心悦:“面条过了冷水,筋道。快吃吧!” 宋心悦挑起一筷子面条,吸溜着送进嘴里。 番茄的酸甜裹着鸡蛋的醇香在舌尖炸开,她眯起眼,“真好,没有那些讨厌的人,这饭吃着才像家里的味道。” 金玉芝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黄瓜丝,看着女儿鼓囊囊的腮帮子,心里很是高兴。 往后的日子,就该这样安安稳稳的才对。 母女俩吃完饭,碗筷收拾妥当,金玉芝便从杂物间翻出小锄头,又找出用牛皮纸包好的菜种子。 两人对视一眼,宋心悦带着母亲进了空间。 这小锄头和菜种子还是宋老太寻摸来的。如今金家院子的墙角,就种着六颗西红柿,四颗辣椒,十颗茄子,还有一些空心菜跟小青菜以及小葱跟韭菜。 菜种不算多,母女俩分工明确,金玉芝用小锄头浅浅地刨出沟壑,宋心悦跟在后面撒种,再用土轻轻盖好。 不过十分钟的功夫,所有菜种就都种进了土里。 有玉米、黄瓜、西红柿、辣椒、茄子,豇豆跟空心菜、白菜这些寻常的菜。 空间里的温度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母女俩都在城市长大,对于哪个季节要种哪些蔬菜也不是很清楚,干脆将家里有的种子,全都给种上了。 韭菜跟小葱也移栽了不少进来。 金玉芝直起腰,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薄汗,看着眼前的土地说:“明儿我去供销社再买些种子回来,多种点,以后咱们就不愁吃的了。” 宋心悦连忙接话:“妈妈,你明儿还要上班呢,这些东西交给我就行。” 金玉芝下意识地想拒绝,可目光落在女儿亮晶晶的眼睛上,心里一动。 女儿已经这么大了,总不能因为怕她在外受欺负,就一直把她护在羽翼下。 她轻轻点了点头:“好。对了,星期天休息,妈妈带你去个地方。” “好呀!” 宋心悦笑得眉眼弯弯,好奇地猜想着妈妈要带自己去哪里? 母女俩沿着溪边往前走,很快就到了之前发现的池塘边。水面上波光粼粼,不时有鱼儿甩动尾巴,激起一圈圈涟漪,看得两人心里都亮堂起来。 金玉芝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小溪旁一块平整的空地上,指着那里的石头说:“咱们可以在那块大石头中间,放两个烧柴火的炉子,再置一口铁锅。以后就在这儿做饭,味道也传不到外面去。” 宋心悦顺着母亲指的方向望去,眼睛顿时亮了:“妈妈,南边的山上有好多竹子呢!咱们可以慢慢砍些回来,做个篱笆,就在这靠近池塘的小溪边围起来,正好能养鸭子和大鹅。鸡的话就直接养在山上。” 金玉芝被女儿的规划逗笑了,连连点头:“你说得对,鸡鸭鹅苗供销社虽然没有,但也可以找乡下的老乡们换。” 她又抬头看向远处的果树,忍不住感叹:“这里可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你看那些果树,天南地北的品种都有,明明不是一个季节成熟的果子,现在却都挂满了枝头,红的红、黄的黄,看着就喜人。” 宋心悦感叹道:“这可能就是这福地洞天的神奇之处。” 母女俩在山窝窝里转悠时,发现了一处浅水区。 溪水清澈得能看见底下圆润的鹅卵石,水流缓缓的,水位刚好在腰间,特别适合初学者游泳。 金玉芝先下了水,教宋心悦在溪水里慢慢游了一会儿,清凉的溪水洗去了劳作的疲惫,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之后两人冲了个澡,带着一身清爽,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第13 章 顾家来访,解除误会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母女俩就醒了,这是多年因宋老太养成的习惯。 哪怕夜里睡得沉,也总能在早上五点准时睁眼。 刚洗漱完毕,院门外就传来了的敲门声。 宋心悦快步走到门后,略带防备地扬声问:“谁啊?” 门外的顾清宴听出了这一丝防备,眼睛里闪过怜惜。 “心悦,是我和爸妈。” 宋心悦眼睛一亮,立即将门打开,脸上露出礼貌的笑容:“叔叔阿姨早上好!快里面请。” 姚玉兰笑着走进来,指了指顾清宴手中的食盒:“阿宴怕来的太早你们没来得及做饭,就去国营饭店买了早饭带过来。” 宋心悦连忙接过话:“清宴哥哥想得真周到,这早饭给我吧,我去拿碗装起来。” 姚玉兰笑着道:“好!让阿宴跟你一起去,也好搭个手。” 宋心悦应着,和顾清宴一起朝着厨房走去。 刚走进厨房,宋心悦就忍不住小声问:“清宴哥哥,叔叔阿姨同意我们的婚事了吗?” 顾清宴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你真的想好了吗?” 宋心悦仰起头,眼神无比坚定,重重点了点头:“想好了,以后我会做好清宴哥哥的妻子。” 顾清宴的神色稍显暗淡,他轻轻叹了口气:“你不用刻意去做什么,只要做你自己就可以。” 宋心悦用力 “嗯” 了一声:“我听清宴哥哥的!” 另一边的堂屋内,金玉芝给顾家夫妻各自倒了杯热茶,茶叶在水里慢慢舒展,散出淡淡的清香。 顾振邦端着茶杯,目光在屋里打量了一圈。 这房子他曾来过多次,可如今,家里已经没了老爷子在时的样子,除了大致的布局,其余的一切都让他再也找不到半分熟悉的感觉。 姚玉兰轻轻抿了口茶,看向金玉芝,温和地开口:“真没想到,这俩孩子还有这样的缘分。妹子,对于他们俩的婚事,你心里是怎么看的?” 金玉芝放下茶壶,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清宴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品行端正,性子也好。我自然是愿意的。” 话音刚落,她便看向了一直没吭声的顾振邦,眼神里带着探询。 顾振邦没好气道:“孩子们都乐意,我自然没意见。” 姚玉兰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老顾,你都多大年纪了,就不能好好说话?” 顾振邦脖子一梗:“我咋没好好说话?” 姚玉兰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下:“好了,都是陈年往事,早该翻篇了,你别揪着不放了。” 金玉芝眉峰蹙起,她不明白顾振邦为何不高兴。 而门口的宋心悦跟顾清宴将就将三人脸上的的神情看了分明。 顾清宴将早饭放在饭桌上,“爸妈,你们跟金阿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宋心悦连连点头,眼里满是困惑。为啥这顾厂长一副受了委屈的神情。 顾振邦却梗着脖子看向窗外,下巴绷得紧紧的,愣是不说话。 姚玉兰欲言又止地看向金玉芝,眼神里藏着些复杂的情绪,看得金玉芝越发莫名。 宋心悦见母亲一脸茫然,连忙往前凑了半步,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姚阿姨,您就别看我妈妈了。我妈妈这些年心里一直纳闷呢!自打她要跟我爸爸结婚,顾家就刻意疏远了她。她总琢磨着,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可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 顾振邦听到这话,眉头拧得更紧了,看着金玉芝道:“不是你让宋向阳来家里,说两家日后要避嫌,最好不要来往了吗?就连你结婚,还有老爷子的丧事,你都不肯通知我们一声!” 金玉芝闻言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错愕。 随即连忙摇头摆手,声音都带上了急切:“我从没说过这样的话,更没让宋向阳跟你们传过这种意思!我结婚的时候,明明让他给顾家送了请帖。我爹去世的时候,我也是第一时间就让宋向阳去顾家报信了啊!” 顾振邦跟姚玉兰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浮出几分不解。 姚玉兰回忆道:“振邦说的那事我也记得。他那天刚从你家回来,我们正打算吃饭,宋向阳就过来了。”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你跟他是一见钟情,想要清清白白地嫁给他,不希望父母以前私下定下的婚事,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 她想起当时的场景,语气里添了几分无奈:“那时,老太太心疼你,说要收你做义女,让振邦以义兄的身份送你出嫁,这样一来,老爷子走后,你也能有娘家人。” “可都被宋向阳婉拒了。再后来,我们想着怎么也得给你添些嫁妆,可宋向阳又说,怕人议论顾金两家走得太近,你们连婚宴都打算从简,就不麻烦我们了。” 金玉芝望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宋向阳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没曾想,从还没结婚时起,他就藏了这么多小心思。” 宋心悦听得一肚子气,“他说啥你们都信啊?就没想着找我妈妈当面核实一下?” 姚玉兰脸上露出几分怅然,“自从振国去世,我婆婆特意跟亲戚好友打过招呼了,日后别再提振国跟玉芝曾定过亲的事。以免耽误了玉芝。” “宋向阳跟我们说玉芝已经跟他坦白了之前订过婚的事。我们那时以为,玉芝爱惨了宋向阳,才会跟宋向阳结婚。” 说完,她看向金玉芝,眼神里有着愧疚与惋惜。 金玉芝垂下眼睑,“那个时候,我爷爷身子骨不太好,我每天守在他床前,忙得脚不沾地。” “爷爷走后,我刚缓过点劲,又发现怀了心悦,紧接着,宋老太太带着那两个孩子来了。那个时候,太乱了,我的身份敏感,也怕牵连顾家。所以就慢慢相互疏远了。” 姚玉兰握着金玉芝的手,眼眶微微发红:“我们总以为你是找到了好归宿,不想被旧事打扰,哪曾想你过得这般艰难。” 顾振邦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重重叹了口气,“宋向阳那小子,当年看着木讷,倒会来这套弯弯绕绕。” 语气里带着几分懊恼。 他一直以为金玉芝爱惨了宋向阳,这才让那个继女随意编排她。 宋心悦听着大人们的话,忽然转头看向顾清宴,认真道:“清宴哥哥,咱们俩日后不管有啥事,都得当面说清楚,一句藏着掖着的话都不能有。可不能像长辈们这样,平白闹了几十年的误会。” 顾清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认真模样看得一怔,耳尖微微泛红。 他点了点头,承诺道:“好!” 姚玉兰眼角的余光正落在儿子脸上,见他耳根泛红的模样,心下暗喜。 第14 章 商议婚事 姚玉兰笑着提议:“那些过去的事,咱们就不提了,误会解开了就好!咱们边吃早饭,边商量一下阿宴跟心悦的婚事吧!” 金玉芝顺着她的话看向女儿,见宋心悦正欣喜的望着顾清宴,嘴角那藏不住的笑意,便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她觉得女儿对男女之情还不懂,但顾家是个好人家,清宴看闺女的眼神,明显是喜欢的。如今工作岗位紧缺,女儿说过今年十二月就会有大批无业未婚学生下乡,她实在舍不得女儿下乡。 顾清宴是军人,顾家可以在动荡的年代,保护好女儿。 姚玉兰见金玉芝应了,便笑着道,“彩礼我们打算给三转一响,自行车,手表跟缝纫机。再添五百八十八的礼金。票据之类的,我们能凑多少就给多少。断不会委屈了心悦的。” 宋心悦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脑海里闪过书中描写的激进场面,连忙道:“谢谢姚阿姨!不过,现在崇尚简朴,这么多彩礼说不定会被人扣上封建残余的帽子。恐会对顾家不利。” 姚玉兰听完,赞许地朝她看了一眼! 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心悦说得在理,所以这彩礼咱们两家心里有数就行,表面上就准备毛选跟像章,以及简单的生活用品。再加一辆自行车。手表让清宴以个人名义给你买,缝纫机就当是你的陪嫁。” 金玉芝笑着点头,“嫂子这心思想得真细致,方方面面都顾到了。” “清宴那间房,上半年我刚让人重新刷了墙、换了家具,” 姚玉兰眼里带着几分期待,“衣柜、书桌都是新打的,他也就回来住过几晚。床单被罩这些,我这几年零零碎碎囤了不少好料子的,现在拿出来就能用!” “其实啊,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她顿了顿,看向金玉芝时,语气里添了几分恳切:“清宴这次回来只有一个月的假期,结婚报告递上去,怎么也得等一个星期才能批下来。他这工作性质特殊,下次休假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他也老大不小了。” “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这婚事能不能就在这一个月里办了?” 金玉芝和宋心悦对视一眼,便笑着点头:“行!婚事早点办了好,清宴也能多陪陪心悦。” 末了,她又看向顾振邦和姚玉兰,语气里同样带着几分恳切:“心悦这孩子自小懂事,就是性子直了点。往后到了顾家,有什么做得不妥当的地方,还得劳烦大哥大嫂多担待着些。” 姚玉兰握住金玉芝的手,“妹子你就放一百个心!往后心悦进了我家门,我定将她当成亲闺女疼。” 说完,又看向宋心悦:“目前以阿宴的职位,心悦暂时还没法随军。好在咱们两家住得近,往后她想住娘家或是住婆家,全凭她心意。” 宋心悦眼睛倏地亮起来,声音里满是雀跃:“谢谢姚阿姨!姚阿姨您真好!” 姚玉兰被她这副模样逗笑,抬手虚虚拍了拍她的手背:“心悦这孩子也招人疼。” 眼看墙上的挂钟指向七点五十,顾家夫妻和金玉芝白天都要上班! 姚玉兰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既然事情都商量好了,那我们就先去上班吧。” 金玉芝笑转身进了西厢房,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出来,将宋心悦的证件递给顾清宴。 “清宴,往后,阿姨就把心悦托付给你了。” 顾清宴郑重接过:“阿姨放心,我日后一定会尊重心悦,不让她受委屈。” 金玉芝看着他眼里的认真,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定,笑着点了点头。 宋心悦跟顾清宴笑着将三人送到院门口。 此时的家属院正是上班的高峰,说话声,脚步声此起彼伏。 金家隔壁的张大妈提着布包正要出门,看见顾家人,当即停下脚步,脸上堆起热络的笑:“顾厂长夫妻俩今天这么早就来了?” 姚玉兰笑着应道:“是啊,过来看看玉芝和心悦。” 周围几个相熟的邻居也放慢了脚步,目光在站在院里的宋心悦和顾清宴身上打了个转 。 这俩孩子站在一处,再看看顾家夫妻这架势,心里都暗暗有了数,眼神里便多了几分探究和笑意。 不过上班时间不等人,顾家三人又客套了两句,便随着人流往家属院门口走去。 宋心悦跟顾清宴毕竟还没结婚,为了避免他人说嘴,院门便就那么敞着。 宋心悦想起碗筷还没收拾,便径直往堂屋走。 刚要拿起桌上的空碗,顾清宴已经先一步伸手,将碗筷摞在一起:“我来收拾吧。” 宋心悦顺势收回手,仰头看他时,眼里的笑意像要溢出来:“好啊,阿宴哥哥真好!” 顾清宴笑着摇头,这丫头夸人的说辞还真一致。 他端着碗筷去了水池边,哗哗的水流声响起。 宋心悦则取了抹布,将桌面擦拭得干干净净。随后就那么站在一旁,看着顾清宴洗碗的身影。 “阿宴哥哥,会干家务的男人真帅。” 顾清宴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像是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么说,耳根子悄悄泛起一层薄红,连带着洗碗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宋心悦将他这细微的反应看在眼里,在心里暗暗感叹:书中宋心怡用来拿捏男人的那些招数,还真的管用。 碗筷很快洗得干干净净,被整齐地放进了碗柜。 顾清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存折,递到宋心悦面前:“这是我的存款,给你。” 宋心悦挑了挑眉,伸手接过来,翻开一看,眼睛瞬间放光道:“哇塞,主动上交存款的男人真帅!” “啪!” 一声轻响,顾清宴屈起手指,敲在了宋心悦的额头上。 “嗷呜 !” 宋心悦捂着额头,委屈地皱起鼻子,不满地嘟囔:“男人是不能家暴的哦!” 顾清宴看着她那副故作可怜的模样,又气又笑:“你见过几个男人?说话一套一套的!” 宋心悦尴尬一笑:“呵呵,我从话本子上看来的,你难道不吃这一套?” 顾清宴略带认真道:“你说的话都不真心,我怎么吃?” 宋心悦想了想,收起玩笑的神色,“清宴哥哥,你主动上交存款,让我觉得有些诧异,随之而来的是被信任的欢喜。” 顾清宴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要去弄结婚报告需要的资料,你要不要一起去?” 宋心悦连忙摇头,“我今儿要去供销社买东西。” 顾清宴点头,两人各自拿着需要带的东西,一起走出了金家院门。 第15 章 宋家三人上门 哪知刚把大门院门锁好,就见宋老太带着宋卫东和宋心怡急匆匆地走过来,一看就是来找茬的。 宋心悦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我就知道,这几个人还会过来闹腾。” 宋老太还没走到跟前,就开始骂骂咧咧:“你这死妮子!撺掇着你爸妈离婚,安的什么心!” 宋心悦眼神冷了几分:“不离婚,难道还要我妈继续养着这个家,养着这两个白眼狼?” “你这不孝的东西!” 宋老太被噎得脸通红,抬手就想冲上来,“老娘今天非撕烂你的嘴不可!” 宋心悦早有准备,灵巧地往顾清宴身后一躲,只探出半个脑袋,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奶奶,您这是糊涂了?您是我老娘?那宋向阳是我啥啊?” “你、你这死丫头!” 宋老太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 “你、你这死丫头!” 宋老太气得跳脚,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可顾厂长家的小儿子挡在这死丫头面前,她到底是不敢上前。 宋心怡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声音柔得像浸了水:“心悦妹妹,你怎么能这么气奶奶呢?她老人家年纪大了,禁不起你这么顶撞,这也太不孝顺了。” 她话是对着宋心悦说的,眼神却像涂了胶水似的,黏在顾清宴身上,连带着脸颊都泛起几分刻意的红晕,一副娇羞模样。 宋心悦直接从顾清宴身后走出来,冷笑一声:“你这白眼狼也配提孝字?你要是真孝顺,会撺掇奶奶来这儿找不痛快?脸皮倒是真厚,自己的恶毒面目都被拆穿了,还有脸在家属院晃悠,就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 宋心怡眼圈一红,眼泪说来就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心悦妹妹,我不是故意的, 我承认,之前是我误会了金阿姨。我今儿过来,就是真心想跟金阿姨道个歉的。” “道歉?” 宋心悦挑了挑眉,“你挑在我妈妈上班的点,来家里给她道歉?是打算对着空气道歉吗?果真是天生的坏种,谎话张口就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宋心怡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我、我知道心悦妹妹牙尖嘴利,我说不过你。我只是以为你刚出院,金阿姨今儿会在家守着你……” “你以为?你以为?” 宋心悦直接打断她,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啥都你以为?你自己心思恶毒,就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龌龊?” 宋心怡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咬着嘴唇掉眼泪,心里却纳闷极了。 以前的宋心悦哪有这么利落的嘴皮子?不过是落了次水,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这般得理不饶人? 宋卫东见妹妹受了委屈,立刻梗着脖子站出来:“你这死丫头,又欺负我妹妹!是不是欠揍?” “我欺负她?” 宋心悦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神扫过他时满是鄙夷,“你这眼瞎耳盲的蠢货,谁欺负谁都看不出来?怪不得一直被宋心怡当枪使,蠢得无可救药。” “你找打!” 宋卫东被骂急了,撸起袖子就想上前。 宋心悦早有准备,从挎包里掏出弹弓,放入石子,拉开皮筋对准宋卫东:“来啊,谁怕谁?看看是你的拳头硬,还是我的弹弓准。” 宋卫东一看到那弹弓,脚步猛地顿住 。 昨儿被石子打中胳膊的疼还没忘,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宋老太身后一躲。 宋心怡也反应极快,跟着往宋老太身后缩了缩。 宋心悦看得清楚,声音扬高了些:“奶奶,您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您这宝贝大孙子,拿您老当护盾呢。” “这就是您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好大孙,关键时候把您往前推,真是孝顺得很呐。” 宋老太被两人挤在身前,僵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宋卫东从宋老太身后探出头,得意地辩解道:“奶,你别听这死丫头挑拨!她不敢对您动手,我这才躲在您身后 。您大孙子聪明吧!” 宋心悦提醒道:“奶,您自己看看清楚。您身后这两个,一个眼瞎心盲没脑子,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一个是天生的坏种,满肚子算计,一心想踩着别人过好日子。就这两人,值得您护着吗?” 她想起书中的情节,宋老太几年后,被赵春梅指着鼻子骂了大半宿,气得当场中风瘫在炕上。家里没人管他,她护着的宋卫东嫌她脏、嫌她麻烦,连炕边都不肯靠近,最后老人家是活生生饿没的。 一股莫名的疲惫涌上来,宋心悦突然觉得跟这几人掰扯很没劲。 “奶奶,您要是觉得爸爸的工作太稳定,想让他丢了铁饭碗,就尽管闹。” 她语气平静,却带着警告:“您闹一次,我就让人去厂里喊爸爸一次。他现在正是要表现的时候,旷工次数多了,用不了多久就得被辞退。到时候你们一家子喝西北风去。” 她眼神里没了之前的嘲讽,只剩一片淡漠:“您要是不信,咱们现在就可以试试。” 说完,宋心悦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们,转头对着顾清宴轻声道:“阿宴哥哥,我们走吧。” 顾清宴自始至终都没插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护在她身侧。 这时,他转头冷冷的看向宋老太三人,眼神中有着明显的警告。 宋卫东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急得抓了抓头发:“奶,就这么让那死丫头走了?我的工作咋办啊?” 宋老太剜了他一眼,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火气:“咋地?你真想让你爸丢了工作?到时候别说工作,你连饭都吃不上!” 宋卫东被噎了一下,又急又慌:“那我的婚事咋办?秀秀妈可是放了话,我没正式工作就不让秀秀跟我结婚!奶,您之前不是答应过我,让金姨把她的工作让给我的吗?” “可你爸现在已经跟她离了婚!” 宋老太气不打一处来,“我跟她非亲非故,这话咋跟人家开口?她能理我才怪!” 她越想越气,目光扫到一旁垂着头的宋心怡,火气顿时找到了宣泄口,扬手就给了宋心怡一巴掌。 “啪” 的一声脆响,打得宋心怡偏过头去。 “都是你这个死丫头惹的祸!” 宋老太指着她骂道,“在外面乱嚼舌根还不够,非得跑去招惹那丫头!你也不想想,金玉芝就这么一个闺女,你真把人惹急了,她能饶得了你?现在好了,你哥工作没指望了,婚事也悬了,你满意了?”” 骂完,宋老太也不管捂着脸的宋心怡和一脸茫然的宋卫东,没好气地转身就走。 昨晚他们一家子挤在招待所,厂子里分的房子还没收拾好,要是不赶紧收拾出来,今晚还得花钱住招待所,她可舍不得那钱。 宋心怡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里的委屈瞬间被怨毒取代。她望着宋老太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宋卫东那副蠢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中满是恨意。 第16 章 不会原谅 宋心悦跟顾清宴走到家属院门口,便各自分开了。 宋心悦在公交站等了片刻,坐上公交车后,接连在附近三个供销社转了转。 接连在附近三个供销社转了转,种子倒是淘到不少品种,连稀罕的棉花种子都寻到一包,可鸡鸭鹅的幼崽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供销社的售货员说,鸡鸭鹅也只在节假日偶尔才有,往往刚到货,就被排队的人抢空了。 如今正严打投机倒把,京市已经没有了集市的存在,生产队的产出全由供销社统一收购,想买点东西大多都需要票据。 黑市两个字突然从宋心悦的脑袋里蹦出来,可她压根不知道黑市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太阳渐渐升到头顶,蝉鸣声一阵比一阵密,空气里像是裹着热浪。 宋心悦擦了擦额头的薄汗,索性她也不着急,干脆先回家做饭。 刚走到家属院门口,就看见顾秀华带着四个女孩堵在巷子口,一个个叉着腰,正对着宋心怡兴师问罪。 顾秀华嗓门最大,指着宋心怡的鼻子骂得正凶,宋心怡缩着肩膀,眼眶红红的,看着倒真有几分受了委屈的可怜模样。 宋心悦脚步没停,她着急回家给妈妈做饭,这种闹剧她可没兴趣掺和,便直接朝着自家走去。 “宋心悦!” 顾秀华眼尖,立马喊住了她。 宋心悦没好气地回头,眉梢挑了挑:“干嘛?” 顾秀华扬起下巴,带着几分邀功的得意:“我们在帮你出气呢!你没看见?这宋心怡之前那么欺负你,我们在替你教训她!” 宋心悦嗤笑一声,眼神扫过她们几个:“帮我出气?我怎么不知道,咱们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宋心怡脸上,慢悠悠地补充:“你们怕是不知道吧?宋心怡在背地里,总说你们蠢得要死,就是群被她随便哄两句就能当枪使的傻子。特别是你,顾秀华!” 她看向顾秀华,语气带着点戏谑,“她说你表面上是个大姐大,其实不过是她随叫随到的小跟班、小打手罢了。” 说完,宋心悦懒得看她们的反应,掉头就往自家院子走。 身后立刻传来了更激烈的争吵声。 顾秀华的怒吼、其他女孩的质问、宋心怡慌乱的辩解,搅成一团。 宋心悦脚步没停,这几个人哪是真心替她出气?不过是借着打抱不平的由头,把自己的恶往别人身上撒罢了。 当初顾秀华跟着宋心怡欺负她时,可没见半点犹豫。她又不傻,怎么会跟伤害过自己的人做朋友? 回到家,宋心悦先烧了壶水,然后淘了米蒸上两人的饭。 又去墙角摘了两个茄子、几个青椒和两根黄瓜,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 炒茄子要放蒜才香,青椒炒鸡蛋得用热油快炒,凉拌黄瓜淋上醋和香油,简单的家常菜很快就做好了。 她又进了空间,从果树上摘了些杨梅、荔枝、葡萄和草莓,还抱了个圆滚滚的大西瓜,一起放进空间里的小溪里泡着。 等妈妈去上班之前,正好能吃点水果解解暑气。 刚把碗筷摆好,就听到院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 宋心悦连忙擦了擦手,探头往外看去,“妈妈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吧!” 金玉芝肩上挎着帆布包走进来,额角还带着汗,看到女儿的笑脸,疲惫顿时消了大半:“好,我这就来。” 她放下包,拿起院角的水盆接了水,简单洗了把脸。 宋心悦已经把炒好的三个菜都端上了桌,白米饭冒着热气,菜香混着米饭的清香,在堂屋弥漫开来。 宋心悦扒了口米饭,筷子夹着筷茄子,笑着跟金玉芝说:“妈,我今儿在供销社买了把新锄头,菜种子买的也很齐全,就连棉花种子都有,只不过没买到鸡鸭鹅。” 金玉芝眼里泛起笑意:“鸡鸭鹅苗的事你别着急。我们办公室的梁大姐,娘家是乡下的,我今儿跟她提了一嘴想要小鸡仔,她说后天晚上就给我捎十只过来。”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鸭子和鹅确实难弄些,梁大姐说她回去问问村里人,要是能换到,就跟我换两只。不过这得看运气,咱们先把小鸡仔弄回来再说。” 宋心悦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嘴里的米饭还没咽下去,就用力点了点头。 金玉芝笑着给女儿夹了一筷子鸡蛋:“吃完饭歇口气,咱们就把这些菜种种下去。” 宋心悦咽下嘴里的饭,“不用,妈,您中午睡一会儿。我下午在家也没别的事,种种菜刚好能打发时间,还能活动活动身子。” 金玉芝看着女儿眼里的认真,心里很是欣慰。“那你可少种点,别累着。咱娘俩胃口小,种一小片就够吃了。” “嗯!” 宋心悦重重应了一声,低头扒饭的动作都轻快了几分。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母女俩各自歇了午觉。 醒来后,宋心悦从空间里拿出水果。 金玉芝吃了几颗解了暑气,便拎着帆布包去厂里上班了。 宋心悦等妈妈走远,转身将门窗都关好,心念一动,闪身进了空间。 她先将买来的菜种子一颗颗种下,又从溪边舀了水细细浇透。 做完这些,她想起要养鸭子和大鹅的事,便拿着砍骨头的刀,往南边的竹林走去。 打算砍几根竹子,编个篱笆把鸡鸭圈起来。 可刚砍倒一根竹子,宋心悦就累得直不起腰,手心被刀柄磨得发红。 她瘫坐在草地上喘着气,干脆把刀一扔:“养鸭子和大鹅还得围篱笆,麻烦死了!再说这俩玩意也不一定好吃!” 话虽这么说,喉咙却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她突然想起铁锅炖大鹅的香味了。 “谁说养它们非要围起来?散养的肉质才更好吃呢。” 她自己跟自己拌了句嘴,正想站起来,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书中写宋心怡得到空间后,拿东西根本不用动手,只要心里想一想就行。 宋心悦眼睛猛地一亮,闪身出了空间,回到自己房间。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想着空间的池塘,突然,池塘的缩小版就好似出现在眼前。 碧绿的水面上还漂着几片荷叶。 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用意念对着水里的鱼喊了一声:“出来!” 下一秒,一条大鱼突然凭空出现在她手中,冰凉滑腻的触感吓了她一跳,手一松,鱼 “啪嗒” 一声掉在了地上。 看着那条在地板上活蹦乱跳的鱼,宋心悦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激动到:“这、这居然真的行?” “太好了!” 她忍不住低呼出声 ! 这下不光不用愁抓鱼,以后养了家禽,也能凭着意念轻松捉到了。 鱼在地板上扑腾着,溅出不少水珠。宋心悦这才反应过来:“哎呀!这是我的房间!” 她赶紧蹲下身,用意念将鱼收回空间,看着地上的水迹,认命地找来抹布,仔仔细细擦了一遍,又打开窗户通风散气。 想起刚才那条鱼在胳膊上乱蹦的样子,宋心悦凑到胳膊边闻了闻,一股淡淡的鱼腥味钻进鼻子。 她皱了皱眉,快步走到水池边,用肥皂把胳膊洗了又洗,连带着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干净的。 第17 章 探索空间 换好衣服,宋心悦坐在床沿,深吸了两口气才重新闭上眼睛。 她试着沉下心来,试着用意念逛起了空间 。从鱼塘慢慢往爬上山头。 越往深处探,她越觉得惊讶。 这空间竟比她之前肉眼看到的大了不少,翻过眼前的山头,后头竟还连着山。 更让她惊喜的是,眼前的山顶上竟是成片成片的庄稼,各种蔬菜跟粮食都有。 还有好些她叫不上名字的作物,规整地种在地里,好像是有人精心照料着。 宋心悦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这福地洞天,本身就是个现成的种植基地啊!” 她意犹未尽,让意念继续往山后探。 这一看,宋心悦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山后头的山坳里,竟然圈着不少活物! 有各种品种的牛,羊,猪,鸡,鸭,鹅,鹌鹑,兔子,鸽子以及蜜蜂! 宋心悦的心情顿时像被打翻的调料瓶,又喜又惊。 喜的是这下啥都齐了,往后再不用为吃食犯愁。 惊的是她天生怕没脚的爬行动物,总怕意念扫过草丛时,突然窜出条蛇来。 还好,她仔仔细细扫了一圈,看到的全是能下锅的家禽家畜,而且各有各的地盘,井水不犯河水,倒像是个井井有条的养殖场。 “太好了!” 宋心悦激动得从床上跳下来,在原地蹦跶了两圈。 这福地洞天,简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太合她心意了! 她强压着胸腔里快要蹦出来的心跳,让意念继续往远处延伸。 越过最后一道山梁时,眼前突然豁然开朗 。 山后竟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蓝盈盈的海水连着天际,浪涛拍打着礁石,溅起雪白的浪花。这方空间,竟像座被大海环抱的小岛。 宋心悦的意念顺着海岸线往前延伸,越往远看,海水的颜色越发深邃,渐渐染上墨蓝。而在海天相接的尽头,隐约能看到一抹莹白 。 竟是连绵的冰山! 当意念扫过那片区域时,宋心悦甚至觉得眉心都泛起一丝清凉,仿佛盛夏里突然喝了口冰镇酸梅汤,连带着刚才因兴奋而发烫的脸颊都降温了不少。 她忍不住惊叹出声:“连冰山都有?” 这空间简直是个小世界,有山有田,有禽有畜,有河有海,如今连极寒的冰山都藏在尽头。 随即又想到:“这么大的海,里头肯定有海货吧?”宋心悦按捺不住雀跃,干脆心念一动,直接闪身进了空间。 既然在外面能用意念拿东西,那在空间里是不是更方便? 她来到河边,意念一动,一只羽毛油亮的老母鸡就凭空落在了她手里。 这鸡显然没反应过来,突然换了地方,吓得在她掌心疯狂扑棱翅膀。 鸡毛都扑腾掉了几根。 “你别动啊!” 宋心悦被扑得手忙脚乱,赶紧用胳膊夹住鸡翅膀。话音刚落,那只还在挣扎的鸡突然僵住了,翅膀不再扑腾,连眼珠子都定住了,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 宋心悦的小心脏 “扑通扑通” 跳得厉害,指尖轻轻碰了碰鸡的羽毛,软乎乎的,带着点温度,见它真的一动不动,巨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她。 原来这空间不仅能意念取物,还能控制这些活物! 她试着松开胳膊,芦花鸡依旧保持着被夹住的姿势,像个标本似的。 宋心悦笑出了声,以后想吃空间的动物,再也不用担心怎么抓捕了。 她抱着被 “定身” 的鸡走到溪边,手脚麻利地处理干净,又从家里厨房搬了个小炉子和陶罐进空间。 用干柴引了火,往陶罐里添上空间的溪水、几片生姜,把剁好的鸡块扔进去,盖上盖子慢慢炖着。 没多久,罐口就冒出了白汽,淡淡的肉香混着姜味飘了出来。 宋心悦蹲在炉子边看着跳动的火苗,突然收敛了笑容,指尖在大腿上用力掐了一下。 痛感让她瞬间清醒,她对着跳动的火苗轻声道:“宋心悦,你要记住,这空间是你最大的依仗,一定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哪怕是阿宴哥哥,跟以后的孩子,也绝对不能说。” 宋心悦被接二连三的巨大惊喜砸得晕乎乎的,听到敲门声,身影一晃出了空间。 脚步都有些飘。 她走到院门边,将院门打开。 眼里有着还没散去的欣喜,嘴角弯得像月牙:“阿宴哥哥!你来了!快请进!” 顾清宴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嘴角不自觉地柔和下来:“看你这样子,心情很好。” “嗯!” 宋心悦重重地点头,“我现在心情好得像要飘起来,感觉整个人都要膨胀啦!” 顾清宴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看出来了!” 宋心悦笑得更灿烂! 顾清宴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他忽然觉得,这次回乡探亲,是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结婚报告的资料我已经都弄好了,刚寄去了部队。”顾清宴走进院子,又补充道,“我给奶奶打了电话,奶奶对此事很是高兴,应该能赶在我们结婚前回来。” 宋心悦一听顾奶奶要回来,眼睛瞬间亮了,“顾奶奶要回来了?我好久都没见她了,真想她。” 顾清宴看着她雀跃的样子,眼底漾起笑意:“奶奶也经常念叨你,她还特意让二叔去部队盯紧结婚报告的事,催着要加快进度呢。” 宋心悦刚要接话,眼角余光瞥见院门口有几个身影朝这边走来,正是顾秀华和那四个女孩的家长。 顾清宴也听到了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语气平静:“堂婶,你们怎么来了?” 吴淑芬看到院子里的顾清宴,脸上满是诧异:“我们是来给心悦送补偿的。清宴?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给心悦送证件。”说着,他从包里拿出宋心悦的证件,递到她手里。 宋心悦顺势接过。 王奶奶眼珠在两人身上转了个圈,想起自家大孙女还没对象,便往前凑了半步,脸上堆起热络的笑。 “顾家二小子,你这年纪也不小了,在部队里没处对象?要是没合适的,大妈给你留意留意?” 顾清宴看向她,语气里带着礼貌的疏离:“王奶奶,我已经有对象了,刚打了结婚报告,等报告批下来,我们就办婚礼。” 王大妈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你有对象了?” 顾清宴点头,目光转向身边的宋心悦,“我对象就是心悦。” 宋心悦迎着众人的目光,脸上露出大方的笑容。 王大妈往前又走了两步:“你对象是心悦?这啥时候的事啊?我们住在一个家属院,咋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顾清宴语气平淡,“今天一早,我爸妈就是来金家商量婚事的。” 吴淑芬站在后面,脸上满是尴尬。 几天前,她女儿顾秀华还把宋心悦推下河,闹得家属院人尽皆知。 这才过了几天,宋心悦竟要嫁进顾家,成了顾清宴的妻子。 这往后见面,她这张脸该往哪搁? 旁边的几个家长也面面相觑,心里都打着各自的算盘。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还有人在琢磨以后该怎么跟金家相处。 恰在此时,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金玉芝拎着帆布包走了进来。 她刚下班,额角还带着薄汗,一抬眼看见院子里的人,脸色 “唰” 地沉了下来。 这不就是一直欺负自家心悦的那几家家长吗? 第18 章 婚事传开 “你们都围在我家院子里干啥?” 金玉芝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疏离,眼神冷冷地扫过众人。 众人被这冷不丁的质问吓了一跳,纷纷回过头来。 刘芳反应最快,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 往前凑了两步:“玉芝啊,我们是来给心悦送补偿的。之前是我家小翠不懂事,被宋心怡那个死丫头挑唆着犯了浑,我今儿特地来跟心悦道歉的,这钱你可得收下。” 说着,她将手帕打开,露出里面裹着的五十块钱,递向金玉芝。 金玉芝看了一眼那钱,没说话,沉默地接了过来。 女儿早上还跟她说,这钱必须收,不然旁人会觉得她们家不在乎这点钱,反倒容易招来更多麻烦。 张红英母亲、陈晓慧母亲和王桂花见状,也赶紧把各自准备好的钱递给金玉芝。 王桂花心里暗暗叹气。 她本来还打算今儿来讨价还价的,一路上都在跟其他人念叨,说金玉芝如今离婚了,娘俩日子简单,要这么多钱也没用。 可刚才听说宋心悦要跟顾厂长的二儿子结婚,她这点心思顿时歇了。 顾家是什么人家?哪是她能欺负的? 吴淑芬见状,赶紧从布包里摸出个钱包,“那个,我也不知道这三天的医药费具体是多少。总归是我家秀华下手没轻没重。” “这钱就都给心悦补身子吧。往后清宴和心悦结了婚,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今儿婶婶也替秀华跟心悦道个歉,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你可别往心里去。” 说完,吴淑芬咬咬牙,将钱包里的钱都掏出来,塞给宋心悦。 顾清宴突然开口,“堂婶,秀华这性子是该好好教教了。我奶奶过几日就要回来了,要是让她知道秀华做的事,肯定对你很是失望。” 吴淑芬一听这话,顿时咽了咽口水,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伯,伯娘要回来了?” 顾清宴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是啊,这次回来,奶奶就打算长住,不走了。” 吴淑芬心里一紧,连忙保证:“好,好!我一定好好管教秀华,绝不让她再惹事!” 宋心悦在旁边看得有些莫名。 顾奶奶明明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每次见了谁都笑眯眯的,怎么吴淑芬这个侄媳妇提到她,就跟见了老虎似的? 顾清宴转头看向众人:“心悦刚出院没多久,身子弱,需要静养。道歉和补偿都送到了,你们就先回吧。” 众人纷纷点点头,跟着吴淑芬匆匆离开了,连脚步都比来时快了几分。 院子里终于清静下来,金玉芝直接把手里的钱都递给了宋心悦。 随即对着顾清宴道:“清宴,晚上就在家吃饭吧。” 顾清宴笑着拒绝:“不了金阿姨,这个点儿,我妈应该做了我的饭。” 宋心悦连忙接话:“那阿宴哥哥明儿中午来家里吃饭吧!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没好好谢过你呢。” “行!阿姨,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宋心悦送顾清宴到院门口,看着他走远了,才把院门关好,转身时,脸上还带着没散去的笑意。 宋心悦拉着金玉芝的手往厨房走,“妈妈,咱们先把饭煮上,等会儿我有惊喜告诉你。” 金玉芝笑着点头:“行!” 等米饭煮上,宋心悦这才神秘兮兮的带母亲进入空间。 金玉芝刚进入空间,就闻到了浓郁的鸡汤味道。 她循着香味的方向望去,只见小溪边的空地上摆着一个炉子,陶罐正咕嘟咕嘟冒着白汽,鸡汤的香气直往鼻尖钻。 她疑惑地看向宋心悦,“这鸡是清宴送来的?” 宋心悦摇了摇头,把下午发现空间能意念取物、还有现成种植基地和养殖区的事都告诉了金玉芝。 “妈妈,我们以后再也不愁吃的了,连做保暖的棉花都有。就算真像书里写的那样要被下放,我们也有活下去的底气。” “实在不行,咱们就在这空间里躲十年,等外面安稳了再出去。” 金玉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不会的。等你嫁给清宴,有他护着,你肯定不会被下放。但要是妈妈真出事了,你得答应妈妈,立即登报跟我断绝关系。” “不!我不要!” 宋心悦一听就急了,“我不跟妈妈断绝关系的。要真那样,我就跟顾家断绝关系。” “乖,听我说完。” 金玉芝替女儿擦了擦眼泪,“傻孩子,断绝关系是做给外人看的。等风声过了,我可以假死,到时候就能躲进这空间里陪着你。” 话虽这么说,她心里却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空间过于逆天,她绝对不允许因为自己而暴露了这个空间的存在。 更不允许因为自己,拖累女儿,给女儿带来伤害。 ……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金玉芝的闺女要跟顾厂长家二儿子订婚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飞遍了半个家属院。 金家院门紧闭,好奇的人探不到动静,便三三两两地聚到了宋家院外。 “宋大姐在家不?” 李桂珍声音里带着刻意的热络,“你家心悦跟顾厂长家的顾清宴订婚啦?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这么说,你们以后跟顾家就是正经亲家喽!” 宋老太正坐在门槛上择菜,闻言还没反应过来 。 旁边的宋心怡却 “腾” 地站起来,声音尖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什么?宋心悦跟顾清宴订婚了?” “哎呦!” 李桂珍被她吓了一跳,拍着胸脯往后退了半步,“你这孩子,突然喊这么大声干啥?差点把老婆子的魂儿吓飞了!” 王桂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还能为啥?嫉妒了呗!同样是宋家的女儿,人家妹妹不仅比她先出嫁,还找了顾清宴这么好的对象。” “这又是军人,家里又都是正式工,她心里怕是恨得牙痒痒喽。” 李桂珍笑着道:“现在结婚讲究你情我愿。心悦那孩子,长得俊不说,性子也敞亮,跟顾家小子站在一起,那叫一个郎才女貌,般配得很。换作是我,我也喜欢这样的丫头。” 王桂花却撇了撇嘴,眼神里带着点酸溜溜的意味:“好看有啥用?女人啊,最终还得能生儿子才行。” “这老话都说闺女像娘,你看我家儿媳,一口气生了三个大胖小子!我那孙女秀娥,将来肯定也能给婆家生大胖小子。” “可宋心悦她娘呢?这辈子就生了她一个闺女,谁知道宋心悦将来能不能给顾家添个带把的?这可不好说啊。” “王大姐,你这思想就落后了。” 李桂珍自己就是个疼闺女的,立即反驳,“现在都新社会了,谁还像你这么重男轻女?你忘了?顾厂长媳妇姚玉兰就是个疼闺女的。” 王桂花脖子一梗,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那能一样?姚玉兰疼的是自家闺女,现在说的是孙辈!孙女跟闺女能比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着嘴,宋心怡在旁边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 凭什么?凭什么宋心悦什么都能得到?顾清宴那样的对象,明明该是她的! 第19 章 宋心悦威胁宋向阳 宋向阳还没到家,就听到了小女儿跟顾家二儿子订婚的事,脸色沉了沉。 他不禁想到是不是玉芝发现了他当年做的事,这才狠心跟他离婚。 可随即,他又用力摇了摇头,试图压下那点慌乱。 悦悦对玉芝来说,是最重要的人,心怡如今的举动已经踩到了玉芝的底线。 宋向阳定了定神,转身朝着金家走去。 一路上,家属院的邻居们都对着他指指点点,他都看在眼里,却他压根没当一回事。 哪家没分家时,钱不都是公用的? 他是家中唯一读过书的,退伍后又被分配到京氏钢铁厂当保卫员,这些年,他努力转到了后勤科,成了副主任。也算是体面的差事。 照顾一下没工作,在老家上工的两个亲弟弟,有什么错? 兄弟之间,难道不该互相帮衬? 宋向阳到了金家门口,习惯性地摸出钥匙开门,却发现院门的锁被换了。 他愣了片刻,才抬手敲响了院门。 “玉芝,悦悦,在家不?” 宋心悦母女俩在空间听到宋向阳的声音,便直接从空间出来。 宋心悦皱了皱眉,对金玉芝道:“妈妈,你在堂屋歇会儿,我去看看爸爸来干嘛。” 金玉芝点点头,她如今真不想见宋向阳。 宋心悦拉开院门,就见宋向阳抬脚要往里迈,她赶紧伸出胳膊,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爸爸,你现在不方便进去,有什么事,就在门口说吧。” 说完,宋心悦也走出院子,直接反手将院门关上,后背抵着门板上。 宋向阳被推得一个趔趄,站稳后皱起眉:“悦悦,你这是干嘛?我们都是一家人,哪有不让爸爸进门的道理?” 宋心悦抬眸看他,眼神里没了往日的亲近:“爸爸,我妈妈已经跟你离婚了。从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起,你们就不是一家人了。” 宋向阳喉结动了动,语气软了些:“你妈现在是在气头上,等过些日子气消了……” “过多久都不会消!” 宋心悦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倔强,“爸爸,以后别再来打扰我妈妈的生活,离开你,离开那个家,她会过得更好!” 宋向阳脸色又沉了沉,带着点受伤的语气:“悦悦,爸爸对你不好吗?从小到大,爸爸都将你捧在手心!我工作那么忙,晚上回来还抽空教你读书写字,给你讲故事。” “你难道就不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吗?” “对我来说,比起妈妈的爱,爸爸的爱不值一提!”宋心悦攥紧了拳头,“我跟妈妈需要的是一个温馨的家,而不是一个看上去完整,却要我跟妈妈天天受委屈的家。” 宋向阳被堵得说不出话,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 “我说错了吗?”宋心悦盯着宋向阳,质问道:“谁像我妈妈一样?用自己的工资养一家人还不够,连丈夫前头的孩子都要一并拉扯?” “谁像我妈妈一样,被继女编排成介入她父母婚姻的坏女人,连街坊邻居都要戳她的脊梁骨?” “谁像我妈妈一样,被婆婆看得死死的,就连跟厂里的女同事多说句话都要被盘问,下班回来晚了,她能一路问到厂子里去?”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微发颤,却字字清晰:“爸爸,你给过我妈妈最基本的尊重和信任吗?奶奶骂我妈的时候,你在哪?宋心怡编排我妈的时候,你在哪?宋卫东对我妈吆五喝六的时候,你又在哪?” “你哪次不是说一家人别计较,打个马虎眼就糊弄过去?” 宋向阳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似的 。 女儿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无从反驳。 宋心悦恳求道:“爸爸,放过我妈妈吧!” 宋向阳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连自己过来的目的都忘了。 “嗖!” 一粒小石子带着破空声,擦着宋向阳的耳边飞过,钉在他面前的老槐树上。 宋向阳猛地顿住脚步,霍然睁大双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宋心悦将弹弓收好,威胁道:“谁要是再敢伤害我妈妈,这就是代价!” 宋向阳震惊地回头,看向身后的小女儿。 明明是熟悉的人,此刻却像换了个人。 脸上没了往日的亲昵,连眼神都带着刺,陌生得让他心慌。 “悦悦!”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那都是你亲人!是你的奶奶,长兄跟长姐!” 宋心悦突然冷笑出声,那笑声里裹着嘲讽,“原来爸爸也知道,会伤害我妈妈的人,是谁啊?” 她目光里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亲人?哼!这样的亲人,不要也罢。” 说完,宋心悦掏出钥匙开门! 院门将父女俩彻底隔开。 宋向阳僵在原地,望着紧闭的院门,耳边还回荡着女儿的话。 心口突然空落落的,像被人剜去了一块。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好像真的失去那个会在门口等他下班的小女儿,失去了那个自己一见钟情的女子。 眼前的这个房子跟里面的人,都彻底不属于他了。 …… 宋卫东双手插在裤兜里,吊儿郎当地吹着不成调的口哨往家晃。 刚拐进家属院的巷子口,就听见扎堆纳凉的大妈们正唾沫横飞的聊着家属院的新八卦 。 宋心悦那个死丫头,居然要跟顾厂长家的二儿子订婚了?连结婚报告都递上去了。 他脚步猛地一顿,口哨声戛然而止,眼睛滴溜溜一转,先前的散漫一扫而空。 撒腿就往家跑。 “奶!奶!” 人还没进家,宋卫东的大嗓门就先冲了进去,他一把掀开门帘,急得额角都冒了汗,“奶,你知道不?那死丫头要跟厂长儿子结婚了。” 宋老太刚把饭摆在桌上,闻言没好气道:“家属院都传遍了,我能不知道吗?王桂花那婆娘都在门口晃了三趟了。” 宋老太往门口啐了一口:“想看老婆子的笑话,我呸!” 宋卫东激动到:“奶,那死丫头可是您亲孙女,这要结婚了,彩礼咋地也得有我们一份吧!” 宋老太立马捂住宋卫东的嘴巴,“别瞎咧咧,现在是新社会,不兴彩礼那套了!被人听见了,会说咱们搞封建旧俗,少不了要被拉去公开批判!” “话虽这么说,可谁家娶媳妇不花钱啊?” 宋卫东依旧不死心,“顾家是大领导,家里光自行车就有两辆!我可不信人家娶媳妇一毛不拔。” 宋老太的手顿了顿,她何尝不惦记?只是碍于规矩不敢明说。 宋卫东看她神色松动,赶紧趁热打铁:“宋心悦姓宋,根在咱们宋家,那彩礼就该是咱们家的!要不咱们去找厂长说道说道,这彩礼咱不要了,只要顾家在钢铁厂给我安排个正式工就行。” 他拽着宋老太的胳膊晃了晃,“奶,我再找不到工作,秀秀她妈就不让秀秀跟我处了!我都二十二了,再不成家,就得打一辈子光棍!奶,我早点成婚,你不也能早点抱曾孙子嘛!求求你了,奶!” 宋老太被曾孙子三个字勾得心头一动,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好,奶这就去!” “不许去!” 宋向阳刚才看到儿子急匆匆的跑回来,他以为出事了,下意识的跟上。 将儿子撺掇这老娘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警告道:“日后你们都给我安分点,不许再去招惹玉芝跟悦悦!” 第20 章 宋向阳哭泣 宋卫东一听这话,当即炸了毛,梗着脖子冲宋老太抱怨道:“奶!你看爸!这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我看这话一点不假!我爸心里根本就没咱们,只有那个后妈跟那死丫头!” 他一边喊,一边瞪着宋向阳,满是不服气。 宋向阳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够了!你少一天到晚的撺掇你奶!还后爹?你出去转转,现在家属院谁不戳我脊梁骨?都说我一个大男人,让女人养家,一家老小都在吃金家的绝户。” “你要是嫌老子还不够丢脸,就继续折腾!最好把老子的工作也折腾没了,到时候一家老小卷铺盖回村里下地去!” 宋老太一听回村里,立马慌了,“向阳啊,可不能回村啊!咱们好不容易在城里站稳脚跟,哪能就这么回去?” 这要回去了,她不被村里人笑话死,而且,她都过了这么年舒服的日子了,咋能回村里呢。 “奶!”宋卫东连忙道:“爸就是看你不懂,忽悠你呢!正式工可是铁饭碗,我还没听说哪个铁饭碗能随便丢的!爸就是护着那娘俩,故意拿这话吓唬咱们。” 不等宋老太开口,宋向阳接话道:“你没听说的多了去了!就说这次后勤科主任的位置,本来我是热门人选,就因为家里这些破事传得沸沸扬扬,现在彻底没戏了!” “你们再闹腾,让人抓到把柄,别说主任,就是把我调回保卫科守大门,都不是没可能!” 宋卫东慌了一下,随即又梗起脖子:“那还不是那死丫头害得!要不是她在外面瞎说话,咱们家会被别人议论。不行,我现在就去找她算账,非要打死那丫头不可!” 说着,他撸起袖子就往门口冲。 “啪!” 一声脆响在屋里炸开。 宋向阳扬手就给了宋卫东一巴掌,打得他脸颊瞬间红起五道指印。 宋向阳眼中满是怒火,“再闹,老子就给你报名下乡!省得留你在家成了祸害!” 宋卫东被打懵了,捂着脸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爸!你打我?这分明是那死丫头的错!你不去打她,竟然打我?” 他又气又委屈,声音都变了调:“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你竟然为了那个死丫头片子打我?” “宋卫东!” 宋向阳怒吼道,“你都已经二十二岁了,能不能懂点事?是非对错都分不清吗?这些年你金姨跟悦悦受了多少委屈,你看不见?你是瞎了还是聋了?” “你知不知道,悦悦这次落水昏迷了三天两夜,医生都说差点就醒不过来了!那是你亲妹妹!” “她们母女这是对你们,对这个家失望透顶,实在熬不下去了,这才反抗的!” 宋向阳深吸一口气,颓然的蹲下:“若是娘对玉芝母女能好一点,若是你们兄妹俩能懂点事,这个家也不会散。” 他低下头,声音哽咽:“若是我一开始就护着她们,这个家就不会散。” 宋老太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心里头像被针扎似的。 她连忙凑过去,蹲在大儿子身边,心疼道:“向阳,你别这样,妈不闹了嗷。你放心,妈答应你,以后离那娘俩远远的,绝不惹她们生气了。你别这样啊,向阳!” 宋向阳一听这话,心里更加的难受! 原来只要他肯开口制止,娘就会收敛。 可这十八年,他竟然一次都没为那娘俩真正出过头。 他突然自惭形秽,后颈的汗湿瞬间凉透。 他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自卑引起的。 他一直都很清楚金玉芝当初之所以跟他结婚,不过是为了让金老爷子走得安心。 他心里不甘,这才放纵老娘对金玉芝严加看管,不让她跟外人多说话。这样一来,金玉芝就没有自己的朋友,只能困在这个家里,然后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 他甚至默许大女儿到处编排金玉芝介入他的第一段婚姻。 任由那些流言蜚语传开。 旁人越是觉得金玉芝爱惨了他,他就越能掩饰自己心底的自卑 。 好像这样就能证明,金玉芝是死心塌地跟着他的。 他一有空就陪着小女儿玩游戏、讲故事,看似是父女情深,实则是想用孩子当绳索,把金玉芝牢牢捆在身边。 甚至就连结婚前,他都用了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让金玉芝跟以前的同学、朋友都断了联系。 一来是那些家境优渥的圈子,他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挤不进去,二来,他就是想让金玉芝的世界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啪,啪,啪!” 宋向阳扬手就给了自己几个耳光,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渗出了血丝。 这些邪恶又自私的心思,他一直藏得严严实实,连自己都不敢深想,如今却像潮水似的涌出来,将他彻底淹没。 他终于看清了,自己是何等卑劣的人。 用爱做幌子,行囚禁之实,把一个原本明媚的女人,硬生生拖进了十八年的泥沼里。 宋向阳捂着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哭声渐渐变成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宋老太满脸心疼,粗糙的手掌在儿子背上胡乱拍着:“向阳啊,你别这样作践自己!是妈错了,妈以前是糊涂,是被猪油蒙了心!你要是心里堵得慌,妈现在就去给玉芝赔罪,给她磕头都行啊!你别跟自己过不去啊?” “晚了,一切都晚了!”宋向阳连连摇头:“娘啊,儿子已经失去了她们娘俩了!” 宋家如今住的是钢铁厂分配的老房子,只有两间小平房,压根就不隔音。 这一哭嚎,隔壁、对门的人家都听见了。 没过半个时辰,宋向阳在家嚎啕大哭的事,就成了家属院最新的谈资。 …… 宋心悦打发走宋向阳,转身就进了厨房。 一股混杂着油烟和青菜香的热气就扑面而来。 金玉芝正站在灶台前,翻炒着锅里的小青菜! 见女儿进来,连忙道:“悦悦,厨房热,你去堂屋待着,我把小青菜盛起来,就可以吃饭了。” 宋心悦目光落在母亲泛红的脸颊上,笑着应道:“好的,那我顺便把饭盛起来。” 金玉芝见状,便不再阻拦,把炒好的青菜往盘子里盛时,“也行,小心点别烫着。” 怕鸡汤的香味散出去,母女俩便直接去了空间吃饭。 宋心悦把碗筷摆好,看着周围空荡荡的草地,提议道:“等改天有空,我就去废品回收站淘些旧家具回来,摆在空间里。以后咱们在这儿吃饭、歇脚,也能舒坦些。” 金玉芝正用勺子撇着鸡汤上的油花,“费那劲干啥。家里如今就我们娘俩住,你把那些多余的家具,搬进来就是了。” 她说着,往女儿碗里舀了一个鸡腿,“以后鸡腿都是你的!” 宋心悦夹起另外一个鸡腿放进母亲碗中:“咱们俩一人一个!” 第21 章 宋老太心疼儿子 今日顾清宴要来家里吃午饭,宋心悦心里揣着点小雀跃,正琢磨着去供销社转一圈。 虽说这年头肉菜紧俏,但总不能让清宴哥哥来吃饭,却连个肉菜都没有。 吃完饭,母女俩收拾好,就手挽着手一道出门。 刚把院门打开,就见顾清宴站在门口。 他手里提着个竹篮,里头装着一条鲫鱼,还有一条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以及青椒茄子之类的时令蔬菜。 宋心悦眼睛瞬间亮了,“早啊,阿宴哥哥!” 顾清宴往旁边侧了侧身子,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金阿姨,悦悦,早上好!” 他说话时视线先落在金玉芝身上,带着晚辈的礼貌,随即转向宋心悦,眼神里的温度又柔和了几分。 金玉芝看着那满满一篮东西,“是清宴啊,你这是?” “我习惯早起,” 顾清宴晃了晃手里的篮子,语气自然,“想着今儿来吃饭,就顺路去供销社买了菜,省得你们再跑一趟。” 金玉芝连忙阻止:“你这孩子,哪有让你来家中吃饭,反倒让你买菜的道理?快拿回去,悦悦这就去买。” 顾清宴声音里添了点认真:“阿姨,我们日后就是一家人,谁买都一样。” 金玉芝还要再说什么,宋心悦突然从旁边凑过来,笑嘻嘻地接话:“是啊妈妈!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而且昨天,阿宴哥哥都把自己的存折给我了!” 金玉芝伸手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你这孩子,这还没结婚呢,你咋好意思收的。” 宋心悦心虚地笑了一声,赶紧拉了拉母亲的衣角转移话题:“妈妈,你快去上班吧,再不走该迟到了。我带阿宴哥哥进去,他提着这么多东西,怪累的。” 金玉芝瞪了女儿一眼,又转向顾清宴,语气诚恳:“清宴,悦悦被我惯坏了,不懂事,日后要麻烦你多担待了。” 顾清宴连忙摇头,郑重道:“悦悦自小就懂事,对我来说,她从来都不是个麻烦!” 这话让宋心悦听了很是高兴,她眼神亮晶晶地盯着顾清宴,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 越发觉得嫁给清宴哥哥这个决定真好。 宋心悦推着母亲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冲顾清宴眨了眨眼,“妈妈就放心吧,我也不是谁的东西都收的!” 金玉芝被她逗笑了,又叮嘱了两人几句,这才快步往钢铁厂走去。 见母亲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宋心悦立即转身,伸手就去接顾清宴手里的篮子:“阿宴哥哥快进来!我帮你提一点,看着就沉。” 顾清宴把篮子往身后挪了挪,避开她的手:“没事,不重!你带路就行。” 宋心悦脚步轻快地往厨房走:“阿宴哥哥真好,先放厨房就行。” 说着,她摸出钥匙,先将厨房的门打开,又转身把堂屋的门也打开。 从橱柜里拿出个搪瓷杯,给宋清宴泡了杯茶水,放到顾清宴面前的茶几上:“阿宴哥哥先坐着歇会儿,喝杯茶。对了,你吃早饭了吗?” 顾清宴接过茶杯,“我吃过了!” …… 宋心悦母女俩不知道的是,头几年宋向阳刚工作时,每个月上交的工资,她只往乡下寄一半给两个小儿子。 这十八年,宋老太一直跟宋向阳在京市生活。 自打宋老头去世,宋向阳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诠释了长兄如父。对她这个母亲更是孝顺得没话说。 宋老太心里本就最疼这个大儿子。 当年大儿子当兵在外,她没看好家里的儿媳妇,才让赵春梅那个狠心的女人抛夫弃子改嫁了。 这事像根刺,在她心里扎了将近二十年,总觉得愧对了大儿子。 再加上,若不是靠着宋向阳,她一个乡下寡妇哪能在京市过上这般安稳日子? 有肉吃,有细粮,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这份心,自然就越发偏着大儿子了。 以至于如今宋向阳一个月有87.5元的工资,宋老太每个月只寄十块钱回去给两个儿子,再匀出十块给大孙子宋卫东零花,剩下的六十七块五,全都被她悄悄存进了银行。 那本存折上面的数字已经相当可观了,只是这事,宋老太并没有告诉宋向阳。 一大早天不亮,宋老太就揣着钱票出门了,在供销社门口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才买到半斤猪肉。 宝贝似的用油纸包好揣在怀里。 回到家,她赶紧把炉子捅旺,烙了两张葱油饼又煮了一锅鸡蛋汤,油星子飘在汤面上,看着就香。 她把早饭端到宋向阳面前,见他眼窝红肿,眼下还有青黑,心疼得直叹气:“向阳,娘今儿特意买了肉,等你中午回来,娘给你包饺子吃。” 宋向阳盯着碗里的葱油饼,眼神有些发木,饼的香味飘进鼻子里,却勾不起半点胃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点头,拿起饼子小口啃着。 吃完早饭,他没说一句话,低着头就往厂里走。背影驼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垮了。 宋老太看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回了屋。 一进门,脸上的心疼就换成了不耐烦,对着里间的床板就喊:“你这懒货!都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赶紧起床!谁家大姑娘像你这样,天天睡到日上三竿?” 要不是怕一大早吵着儿子睡觉,她起床时就想把宋心怡从床上薅起来了。 看着就碍眼。 宋心怡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闷声闷气地抱怨:“奶,你干嘛呀,打扰我睡觉!” 她昨晚压根没睡好,一闭眼就是宋心悦和顾清宴站在一起的样子,凭什么那个丫头能攀上顾清宴? 论身材,她不比宋心悦差。论年纪,她是长姐,也应该是她先出嫁。 凭什么好处都被宋心悦占了? 宋老太没好气地抓起墙角的鸡毛掸子,朝着宋心怡的被子就抽了一下,“赶紧给我起来!” “啊!” 宋心怡被打得一激灵,尖叫着坐起身,头发乱糟糟的,一边揉着被打疼的后背,一边瞪着宋老太,眼里满是委屈和不满:“奶,你干嘛打我!” 宋老太把鸡毛掸子往桌上一放,“赶紧起床,把盆里的衣服洗了!再磨蹭,中午就别想吃饭!” 她看宋心怡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宋老太打从骨子里就带着重男轻女的念头,在她看来,丫头片子就是泼出去的水,养得再好也是别人家的人,哪有儿子孙子来得金贵。 当年赵春梅改嫁后,宋老太对这个留下来的孙女宋心怡就更没了耐心。 甚至想过将她扔了。 可到底是儿子的血脉,宋老太怕大儿子日后只有这两个孩子。 就拿东西跟村里刚生完孩子的妇女换奶水,这才将这宋心怡养到了一岁。 后来宋向阳再婚后,宋老太看着宋心怡就堵心。日里别说给好脸色,说话时语气都带着三分不耐烦。 要不是宋卫东打小就护着这个妹妹,宋老太怕是早就让这丫头自生自灭了,哪还会让她留在家里吃闲饭。 如今倒好,若不是这丫头撺掇着别人把宋心悦推下河,金玉芝咋会跟儿子离婚? 现在儿子成了光棍,家里气氛死气沉沉的,全是这丫头惹的祸! 宋心怡噘着嘴,不情不愿地穿衣服,心里把宋老太和宋心悦都骂了个遍。 宋老太看着她磨磨蹭蹭的样子,心里暗暗盘算:既然如今不能像以前那样收彩礼,那干脆给这个惹事的大孙女给报名下乡 。 一来能给家里省点口粮,二来眼不见心不烦,省得看着她就想起那些糟心事。 “赶紧的,磨叽什么?” 宋老太又催了一句,声音更沉了。 宋心怡嘟囔道:“奶,你干嘛一大早拿我撒气?就一身衣服,我几分钟就洗完了。非要起那么早干嘛。” 她昨晚躺到床上翻来覆去,越想越窝火,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现在头还昏沉沉的。 这死老太婆,平时就不喜欢她,现在倒好,看她的眼神全是厌恶。 等她以后找个好人家,肯定再也不回这个破地方! 宋心怡咬着牙起身,心里的怨气像野草似的疯长。 第22 章 买手表 现在离午饭时间还早,顾清宴放下手里的搪瓷杯,杯底与桌面轻碰发出脆响。 他看向宋心悦,眼底带着笑意:“我今儿带了手表票,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去百货商店把手表买了吧?” “好啊!”宋心悦笑着点头,立即起身挎上自己的小背包。 两人将门关好后,并肩朝着家属院门口走去。 上午正是家属院最忙的时候,妇女们一大早起床,要忙着洗衣服,收拾屋子,还要做好中午跟晚上的饭。 这个点儿,路上反倒没什么闲人。 从家属院到京市百货大楼有段距离,两人在公交站等了十分钟,这才坐上了公交车。 车窗外的白杨树向后退去。 到了百货大楼门口,顾清宴开口道:“我妈昨儿特地给了我不少票据,特地交代要我带你来百货大楼买几套新衣服,你想要啥,也一并买了。” “回乡探亲前,战友们见我老大不小了,家里肯定会给我张罗婚事。都把自己攒的票据全给我了,他们说娶媳妇得风光点,推都推不掉。” 宋心悦听得笑出了声,“我妈妈昨儿也给了我一些票,让我有空就来买嫁妆。里头还有一张手表票,特意叮嘱我给你也挑一块手表。” 两人相视一笑,就朝三楼的手表柜台走去。 百货大楼有六层,红砖墙配着玻璃窗,在整条街上格外显眼。 只是如今只有下三层对外营业,门口还挂着横幅。 宋心悦跟着顾清宴直奔三楼,刚走到手表柜台前,就见一个四十来岁的售货员站在柜台后面。 她穿着蓝色工装,胸前别着徽章,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笑意就漫到了眼角。 这小两口看着就登对,尤其是小伙子,站姿笔挺,眉眼周正,一看就是个可靠的。 宋心悦对手表的牌子不太懂,只盯着玻璃柜台里的表来回看。 银亮的表壳在灯光下闪着光,有的表盘上画着细花,有的印着数字,看得她眼花缭乱。 售货员笑着上前,声音温和:“姑娘小伙儿,想买什么样的手表?现在卖得最好的是瑞士表和上海表。瑞士表走时准,就是贵点,四百五左右一块;咱们上海牌的全钢手表也不错,耐用又体面,一百二十块钱一块,性价比高。” “谢谢阿姨!” 宋心悦抬头冲她笑了笑,眉眼弯弯的。 售货员摆了摆手:“你们慢慢看,看中了喊我就行。” 她退到柜台另一头,没再多打扰。 宋心悦在柜台前转了半圈,指着两块情侣手表道:“阿宴哥哥,你看这两块怎么样?” 那是两块上海牌情侣手表,男款表盘稍大,女款的表盘边缘刻着圈细小花纹。 顾清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当即点头:“挺好看的。” 他转向售货员,语气客气,“同志,麻烦把这两块手表拿出来给我们看一下!” 售货员麻利地打开柜台锁,将两块表放在绒布上递过来,又特意提醒:“这两块是情侣款,卖得可好了。不过得用两张手表票。” 顾清宴先拿起女款手表,轻轻捏着表链在宋心悦手腕上比了比。 银亮的手表衬得她手腕愈发白皙,他抬眼问:“喜欢吗?” 宋心悦用力点头:“嗯!喜欢!这花纹真好看。” “那就它了。” 顾清宴对售货员说,“同志,我们就要这两块。” “好嘞!” 售货员拿出收货凭证本,“我给你们开票,你们去那边付款,再拿着收货凭证回来取表就行。” 顾清宴将表递给售货员收好,对宋心悦说:“我去付钱,你在这儿等着,别乱跑。” “嗯!” 宋心悦点头,手已经伸进挎包里,拿出钱包。 就听顾清宴道:“票给我就行,钱我带够了。” 宋心悦仰起脸看他,眼神认真:“那不行。妈妈特意说了,给你买的这块表,钱得我们家出。” 妈妈如今已经将家中的钱匣子都放在她空间了。 顾清宴看着她眼底的坚持,笑着应道:“行,听你的。” 他接过宋心悦递来的手表票和钱,转身往付款处走去。 售货员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着搭话:“你们这是要结婚啦?看着真般配。” 宋心悦脸上漾着笑意,大方点头:“嗯,结婚报告已经交上去了,等批下来就结婚。” “看你对象这站姿,是军人吧?” 售货员往顾清宴的方向瞥了一眼,眼里带着了然。 “嗯!” 宋心悦点头时,语气里带着点小骄傲。 售货员叹了口气,又笑了:“那你可得有个心理准备 ,这军嫂啊,可不好当啊。我家那口子也是军人,年轻时一年到头回不了一次家。我一个人带孩子,又要上班又要操持家务,夜里孩子发烧,都得自己背着往医院跑。这其中的艰苦,真是说都说不完。” 宋心悦听得认真,等中年妇人说完话,点头道:“我知道会辛苦,但我有信心。他保家卫国,我守着家等他。”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脸上,那股坚定的模样,让售货员愣了愣,随即笑着点头:“好姑娘,有这股劲就好。” 刚回来的顾清宴恰好听到宋心悦说的话,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眼底的温柔也几乎要溢出来。 中年妇女看了眼顾清宴脸上的神情,又瞅瞅宋心悦亮晶晶的眼睛,了然地笑了,“小伙子,收货凭证给我就行!” 顾清宴将盖了章的收货凭证交给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检查过后,才把两个印着 “上海牌手表” 字样的盒子递过去,意有所指道:“拿好喽,这表质量好,仔细用能戴一辈子。” 顾清宴接过盒子,指尖在纸盒上摩挲了两下,打开其中一个,取出那块女款手表。 他看向宋心悦,声音比刚才更柔了些:“悦悦,我给你戴上吧。” “嗯!” 宋心悦乖巧地应着,把左手轻轻递过去。指尖却不自觉地微微蜷着,不知怎的,心像揣了只小兔子似的砰砰直跳,脸颊也悄悄泛起热意。 顾清宴的动作很轻,指尖带着点薄茧,触到她手腕时,宋心悦下意识缩了缩手。抬头的瞬间,正好撞进他含笑的眼底。 “真好看。” 顾清宴帮她扣好表链,又将自己手腕上那块旧手表取了下来,随手揣进了口袋。 宋心悦立即拿起另一块男款手表,脸颊微红:“那我也给阿宴哥哥戴上。” 顾清宴笑着点头,主动抬起左手。他手腕结实,银亮的表链扣上去时,倒添了几分斯文气。 两人相视一笑,眼里的甜意藏都藏不住,并肩朝着卖成品衣服的区域走去。 金玉芝一直觉得如今这世道,女孩子越普通越安全,所以给宋心悦做的衣服,不是白色衬衫就是碎花小褂,配着蓝色或黑色的裤子,连领口都做得规规矩矩。 这两年流行的军绿色裤子家里倒是有几条,不过都有些宽大,压根显不出身材。 她悄悄瞥了眼旁边的顾清宴,突然有点想穿好看的新衣服! 第23 章 喝汽水 只可惜如今物资紧俏,处处都提倡简单朴素,就连京市最大的百货大楼里面的成衣柜台也难见亮色。 柜台里陈列的衬衫款式单调得很,不是确良白衬衫,就是蓝色卡其布工装衫,翻来覆去就这两样。 裤子更是千篇一律,几乎都是军绿色的,裤腿宽大得能塞进两条腿。 裙子更是少得可怜,翻来覆去就那几个款式 ,要么是及膝的蓝布连衣裙,要么是灰扑扑的工装裙,全都以简单朴素为主。 宋心悦在成衣区转了两圈,始终没找到喜欢的款式。 她转头对顾清宴说:“阿宴哥哥,我想买布料回去自己做衣服。” 金玉芝这些年又要上班又要操持家务,却总在晚饭后的灯光下教宋心悦做衣服,踩缝纫机。如今她捏着针线时指尖稳当,踩起缝纫机来更是熟练得很。 顾清宴点点头,又有些担心:“结婚报告下来后,我们很快就要办事了,做衣服来得急吗?要不先挑套现成的,结婚那天总要有件新衣裳穿。” “肯定来得急!” 宋心悦仰起脸,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我心里都想好衣裳的样子了。” 顾清宴见她眼尾都带着自信的笑意,便不再多劝:“行,都听你的。” 两人都是干脆性子,既然决定买布料,就并肩往二楼走。 二楼的布料区比成衣区热闹多了, 三个售货员正忙着给顾客扯布,剪刀裁布的 “咔嚓” 声此起彼伏。 顾客也比成衣区多了不少,把柜台围的满满的,宋心悦踮着脚,在缝隙里张望有哪些布料。 比起当下时兴的的确良,她更喜欢棉布贴肤的柔软。 她很快选中四款布料:一块细白棉布,一块军绿色棉布,一块浅粉色碎花棉布,还有一小块红色丝绸。 顾清宴就站在宋心悦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眼角的余光一直看着她。 等售货员用粉笔画好记号、开了单子,他自然地接过票据走向收银台。 等布料被仔细卷好放进宋心悦带着的两个布兜里,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十点。 两个布袋子全由顾清宴拎着,宋心悦伸手想去接,被他轻轻挡开:“不沉。” 两人并肩走出百货大楼,朝着公交车站走去。 刚下公交车,毒辣的太阳就像团火球悬在头顶,脚踩在地上,都能感觉到滚烫的热气往上蹿。 顾清宴眼角的余光瞥见宋心悦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他立刻停下脚步,“你在树底下等着,我去买瓶汽水。” 话音未落,人已经朝着不远处的供销社快步走去。 没一会儿,他就拿着瓶橘子汽水回来,瓶盖已经打开了,“喝点水凉快凉快,看你热的。” 玻璃瓶里的汽水冒着细密的泡泡,橙黄色的液体在阳光下泛着光。 宋心悦接过瓶子仰脖就喝了一大口。 甜丝丝的橘子味混着气泡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驱散了不少热气。 她舔了舔唇角,便把瓶子递向顾清宴:“阿宴哥哥,我喝不完,剩下的给你喝。” 顾清宴喉结微动,把布袋子并在左手,接过瓶子就大口喝了起来。 汽水的甜味还没散去,他舌尖似乎还能尝到她喝过的余味,耳根悄悄泛起红。 这场景刚好落进宋心悦眼里,她心里猛地一跳,脸颊突然比被太阳晒着时更烫了。她慌忙别开脸,抬手在脸边扇了扇风。 钢铁厂家属院门口时,已经十一点了。 家属院里飘着饭菜香。 这个年头,寻常人家吃饭都简单,能炒个茄子、青椒之类的素菜就算不错,大多时候是就着咸菜啃窝窝头,若是谁家飘出鸡蛋的焦香,那便是妥妥的改善伙食了。 家属院门口的大槐树下,又聚集了几个聊天的妇人,手里摇着蒲扇,见宋心悦和顾清宴过来,就笑着打招呼。 “心悦丫头,你跟顾家小子干啥去了,这大包小包的?” 说话的正是王奶奶,她眼睛尖得很,一眼就看到了顾清宴手中的两个布袋里面装的是布料。 宋心悦笑着回话:“我们去百货大楼买些结婚要用的布料。时候不早了,我还没做饭呢,就不跟婶子大妈们说话了。” 说完,她拉了拉顾清宴的袖子,示意他赶紧走。 这两个布袋子亏得是阿宴哥哥拎着,要是换了她,这些奶奶大妈保准要上手摸一摸,还得问 “扯了几尺”“做啥样式”,没半个钟头肯定走不了。 哪知这么大热天,刚走到自家院门口,就见宋心怡竟然蹲在家门口。 见他们过来,立刻站起身来,脸上堆着笑:“顾二哥,你们去哪里了?我在这儿等了好长时间,腿都蹲麻了。” 宋心悦皱了皱眉,有些莫名。 宋心怡啥时候跟阿宴哥哥这么熟了? 天气实在太热,宋心悦懒得跟她多纠缠,脚步没停,直接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想把门打开赶紧进屋凉快凉快。 顾清宴自始至终没看宋心怡一眼,脚步稳稳地跟着宋心悦,到了门口就自然地停下,等着她开门。 宋心怡见顾清宴不理她,脸上的笑僵了僵,又把话头转向宋心悦,语气带着点阴阳怪气:“这么大热天的,顾二哥好不容易回来,怎不在家好好歇歇?想必又是妹妹任性,非要拽着顾大哥出去晒日头吧。” 宋心悦翻了个白眼,这宋心怡真是改不了挑拨离间的毛病,三句话里至少有两句是针对她。 她懒得搭腔,只 “咔哒” 一声拧开了院门锁,侧身对着顾清宴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先进去。 跟宋心怡相处这么多年,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白眼狼分明就是想跟她抢清宴哥哥。 宋心怡见顾清宴要进门,赶紧往前凑了两步,伸手想去接布袋子:“妹妹也真是的,咋能让顾二哥拎这么多东西?心怡帮你拎进去吧。” 顾清宴脚步一顿,大长腿往旁边迈了半步,恰好避开了她的手,径直朝着院里走去,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宋心怡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神情有点难看。 宋心悦见她还想往里跟,立即侧身挡在门口:“站住,我之前就说了,以后我家不允许白眼狼踏入半步。” 宋心怡咬了咬下唇,下唇立刻泛起道红痕,眼眶倏地红了,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妹妹,我们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可我们到底是同一个父亲啊!爸爸最近因为你的任性,饭都吃不下,夜里也睡不好,你就不能看在爸爸的面子上,让我进去坐一会儿,喝口凉水也行啊?” 宋心悦嗤笑一声:“你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这都能攀扯到我身上。哼,可惜这是我妈妈家,赶紧滚!” 她最烦宋心怡拿同一个父亲说事。 当初宋心怡撺掇别人欺负她,把她推下河时,可没念过半分姐妹情分。 更何况,她俩可没血缘关系。 宋心怡还想往前凑:“妹妹……” “谁是你妹妹!” 宋心悦直接打断她,眼神中满是厌恶,“再不走,就别怪我拿弹弓打你了。” 第24章 宋心悦道歉 顾清宴将布兜放在堂屋的椅子上,见宋心悦还站在太阳底下,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他快步走到门口,“悦悦,外面热,赶紧进屋吧,别晒中暑了。” 宋心悦刚要应声,宋心怡就抢过了话头,声音带着刻意的柔弱:“顾二哥,爸爸跟金姨以前可相爱了。都是因为我不懂事,才惹得妹妹生我的气。” 说着,她还看了一眼宋心悦,好似怕她生气似的,“你就帮我劝劝妹妹吧,让她别因为不喜欢我,就拆散爸爸跟金姨好不好?” 顾清宴的目光落在宋心怡脸上,刚才对宋心悦的温柔瞬间褪去,只剩下疏离。 “你果真是个白眼狼。” “到处散播谣言诋毁金阿姨的名声,撺掇着别人欺负悦悦,将悦悦推下河,让她在医院昏迷了三天。如今被赶出家门,还厚颜无耻地想回来,难道是想让金阿姨继续供养你这个仇人?” “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羞耻之心吗?” 宋心怡被撕破了伪装,脸颊涨得通红,指着顾清宴的手都在发抖:“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一个女生!顾二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说错了吗?” 顾清宴的眼神更冷了,“少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我跟你总共没说过三句话。” 宋心怡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见卖惨没用,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尖声威胁道:“她宋心悦可是资本家的女儿!这种身份的人,你也敢娶?你就不怕影响你的前途?到时候别说提干,能不能留在部队都难说!” 这话像根针,猝不及防地扎进宋心悦心里。 她攥紧了手心,指尖微微发颤,她一直没敢深想,自己会不会真的拖累阿宴哥哥。 顾清宴瞬间察觉到了宋心悦的神情变化,他立刻转头看向她,眼神瞬间柔和下来。 “别听她胡说!” “你的曾外祖,当年全力支持抗战,战后又主动捐出所有家产,帮助重建家园。是特批的红色资本家。” “外公外婆和舅舅们都是牺牲在战场上的烈士,爸爸是退伍军人,你更是个明事理、坚韧勇敢的好姑娘。” 他看着宋心悦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格外认真:“能娶到宋心悦,是我顾清宴的荣幸。” 宋心悦猛地抬起头,撞进他盛满温柔的眼底。 那些盘旋在心头的恐惧,好似被安抚了不少。 她望着顾清宴,声音清亮又坚定:“能嫁给阿宴哥哥,也是我的荣幸。” 宋心怡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视,仿佛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气得浑身发抖,尖叫道:“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说完,转身就跑走了。 宋心悦眼神一沉,手飞快地伸进挎包,瞬间摸出挎包里的弹弓跟石子。 她手指勾住皮筋,将石子卡在中间,瞄准宋心怡脚踝外侧的位置,猛地松开手。 “嗖!” 小石子带着破空声飞了出去,精准地砸在宋心怡的脚踝上。 宋心怡只觉得脚踝一阵发麻,身体被惯性带着往前扑! “噗通!” 她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剧痛从膝盖和手掌传来,疼得她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顾清宴拉着宋心悦朝堂屋走去,掌心触到她指尖的薄茧时,他心里不由地泛起一阵心疼。 是什么样的境遇,竟然让悦悦把弹弓和石子随身携带? 看她拿弹弓时那熟练的动作,想必这些年,她没少被人欺负,才会练出这样的本事。 宋心悦愣愣的被顾清宴拉到椅子上坐下。 过了片刻,她抬头看着顾清宴,声音里带着点哽咽:“对不起,阿宴哥哥。我以前只想着找个能护着我和妈妈的人,却从没考虑过,我们这样的情况,会不会给你们家造成不好的影响。” 她记得之前看过的那本书里,这场长达十年的运动波及甚广,连部队都没能幸免。 想到这里,她后背泛起一阵寒意,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 “别怕!”顾清宴以为宋心悦是被这两年的运动给吓着了,连忙握紧她的手道:“悦悦,别怕。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的。” 可那本书上,就是发生了啊! 书中的福地洞天,她现在只要一个念头就能进去。 可这些,她不能告诉顾清宴。 她突然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眼前之人。 若是真的躲不过去,若是她的身份真的会连累顾家,她一定会跟顾清宴断绝关系,尽量避免牵连顾家。 “阿宴哥哥,对不起!”眼泪终于没忍住,顺着脸颊滑进他的衣襟。 顾清宴轻轻拍着她的背,“你我之间,不必说对不起。” 他没告诉宋心悦的是,他回来的第二天是周日,因为被母亲催婚催得紧,便躲到河边透气却刚好撞见了宋心怡带人堵她的场景。 他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被围在中间的小姑娘 。 没想到当年跟在他身后喊清宴哥哥的小不点,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当时还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时间过得真快”。 小姑娘面对六个人的语言奚落,明显处于下风,可眼神却还像小时候那样,透着不肯认输的倔强。 他注意到,她好几次把手伸进挎包,像是想拿什么东西,却又一忍再忍,最后还是赤手空拳地跟人打在了一起。 男人打架他在部队天天见,可女孩打架他还是头一回见。 看着小姑娘用自己小时候教她的招式格挡、反击,耍得有模有样。只是下手时明显收了力道,没真往狠里打。 他当时还在心里感叹小姑娘心肠还是太软,转眼就见她把几个人都制服了。 可她见对方不再还手,就一点防备都没有,转身就走。 哪知顾秀华和另一个女生,竟然从背后偷袭,直接把她推下了河。 他离得有些远,等他冲过去时,小姑娘已经掉进了水里。 他把人救起来时,看她脸色惨白,嘴唇发青的样子,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满是说不出的心疼。 小姑娘在医院昏迷了三天,他每天都去看她。 看着她苍白着脸,闭着眼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他就觉得胸口发闷。 他竟然生出了一丝责怪 ,责怪自己当时光顾着看热闹,没早点出面制止,才让她如今昏迷不醒。 后来她醒来,义正言辞的替母亲洗去多年的污名,干脆利落地让父母离婚。 那股子豁出去的狠劲,竟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心疼。 第二天她拿着弹弓把来闹事的宋卫东打跑,又红着脸跟他求婚。 他看着她眼中有紧张,有期待,还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直到那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过短短几天,这个又倔强又勇敢、又柔软又坚韧的小姑娘,已经悄悄住进了他心里。 他低头看着怀里还在微微发抖的人,承诺道:“悦悦,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第 25 章 顾清宴在金家吃饭 宋心悦心里仍抱着些许侥幸,那本书是以宋心怡的视角展开写的,说不定书中她跟妈妈的悲惨结局,不过是宋心怡自己臆想出来的。 毕竟宋心怡是个白眼狼,向来都见不得她好,在心里编排些阴暗的戏码也是有可能。 而且,她已经当着街坊邻居的面澄清了妈妈的污名,让家属院的人都看到妈妈家中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可是在书中从未发生过的事,既然已经有了变数,那是不是也能改变书中她跟妈妈的结局? 最不济还有空间在。就算真有什么风浪,至少能让妈妈平安度日。 这般想着,宋心悦心里的阴霾渐渐散开。 她擦了擦眼泪,笑着道:“阿宴哥哥,我做饭可好吃了,今儿我给你露一手,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顾清宴见她眉眼舒展,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温声道:“好,我跟你一起做。” 果然还是个孩子,情绪来得快,走的也快。 金家的房子盖了有二十年,厨房保留着老式的土灶,也新添了煤炉子,炖菜用煤炉更入味,快炒就用土灶,方便得很。 宋心悦刚把红烧肉倒进土灶铁锅翻炒,顾清宴已经利落地处理好鲫鱼,连鱼腹里的黑膜都刮得干干净净。 他还顺手把青椒、茄子、空心菜都摘洗干净,码在竹篮里。 红烧肉炒好之后,宋心悦直接用砂锅盛起来,倒入一碗开水没过肉块,挪到煤炉上慢炖。 便继续开始煎鱼,往锅里加了姜片、葱段和料酒,煎香鲫鱼后倒入开水,盖上锅盖继续煮。 顾清宴烧火的间隙间,还将菜都切好了。 他切菜的动作又快又稳,茄子是均匀的滚刀块,青椒切成粗细一致的丝,连空心菜都择得长短相当。 两人在厨房里互相配合,宋心悦跟顾清宴吹嘘自己做的饭菜有多好吃,顾清宴则帮她把灶台上的水渍擦干净。 柴火在灶膛里噼啪作响,锅里的肉香混着鱼香慢慢飘出来,偶尔拌两句嘴,又很快被笑声取代。 鱼炖好后,宋心悦又炒了个肉末茄子,青椒炒空心菜,还拌了个凉拌黄瓜,煮了锅西红柿鸡蛋汤。 四十多分钟,除了红烧肉,其余的菜已经摆在了堂屋的餐桌上,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 钢铁厂中午十二点准时下班,从厂区走到家属院也就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金玉芝在资料室上班,宋向阳在后勤科,两个办公室在同一栋办公楼,只不过后勤科在一楼,资料室在二楼。 以前没离婚时,两人总一起上下班,如今碰面倒也难免。 金玉芝今天下班铃一响就收拾好东西下了楼,刚走到办公楼的楼下,就见宋向阳也刚好从后勤科办公室走出来。 她眼皮都没抬,像没看见他似的,径直往家走。 宋向阳站在原地愣了愣,等反应过来时,脚步已下意识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钢铁厂大门,走进家属院,路过那棵大槐树下时,宋向阳应该往右边走。 可他也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下意识的习惯,竟然还跟在金玉芝身后。 周围传来邻居们小声的议论跟好奇的打量。 “咦,这宋副主任怎么跟着金玉芝往金家走?” “这是要复合吗?” 金玉芝听得心里发堵,不用回头也知道宋向阳还跟在后面。 她没好气地停下脚步,猛地回头 ,正好跟宋向阳望着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她恼怒地瞪了宋向阳一眼,那眼神里满是 “你跟着我干什么” 的厌烦,随即扭头就走,脚步又快又急。 眼里的疏离和厌烦,瞬间让宋向阳清醒。他僵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走进家中。 过了片刻,才垂头丧气地转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刚才那一路,他走得浑浑噩噩,看着金玉芝那熟悉的背影,竟恍惚回到了以前两人一起上下班的日子。 他就这么下意识地跟着,忘了他们已经不是夫妻了。 …… 金玉芝进了院子,反手就直接将院门给关上了。 宋心悦听到声音,笑着迎了出来,“妈妈回来了,饭菜都做好了,快洗手吃饭吧!” 顾清宴也跟着从堂屋走出来,“金阿姨回来了!” 金玉芝笑着道:“回来了,今儿辛苦你们了。” “我不辛苦。” 顾清宴目光转向宋心悦,“今儿的饭菜都是悦悦做的,我就打了个下手。” “哪有!” 宋心悦接过母亲手上的包,“阿宴哥哥今儿可辛苦啦 ,陪我去百货大楼,给我买了手表,还扯了五十尺布,回来后又帮我一起做饭。” 说完,就拿着包往堂屋走去。 随即又来到厨房,想要端炉子上炖的红烧肉,却被顾清宴拦住:“烫,我来吧。” 他取了块抹布裹住砂锅把手,端着就朝堂屋走去。 三人围坐在堂屋的方桌旁,金玉芝看到有鱼有肉,笑着夸赞道:“嗯,好香啊,阿宴真是太客气了,下次来家里吃饭,可不能这么破费了。” 如今肉票金贵,每人每月就半斤定额,这桌上的肉,少说也用了一斤。 顾清宴笑着解释:“我这次回来,战友们给了我不少肉票。” 宋心悦将手腕往金玉芝面前凑了凑,“妈妈,我跟阿宴哥哥的手表是情侣手表,好看不?” “嗯,真好看!”金玉芝眼里满是笑意。 宋心悦得意地弯起眼睛,像只被夸了的小雀儿。 这顿饭吃得格外舒心,金玉芝关心了几句顾清宴部队累不累,宋心悦说了不少跟顾清宴小时候的趣事,顾清宴话虽然不多,但有问必答。 还会在宋心悦夹不到菜时,不动声色地把盘子往她那边推推。 吃完饭,顾清宴看了看表,知道厂里中午休息时间长,大家都习惯歇午觉,便起身告辞:“金阿姨,悦悦,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等等!” 宋心悦连忙叫住他,“阿宴哥哥,我跟妈妈吃不了这么多菜,我给你摘些带回去。” 不等顾清宴拒绝,她已经从门后翻出个空布袋子,快步走到墙角的小菜园。 她麻利地摘了五个茄子,六七个青椒,又割了一把空心菜、一把韭菜,最后摘了三个西红柿,把布袋子塞得满满当当。 “拿着吧,都是自家种的,新鲜。”她把沉甸甸的袋子递过去。 顾清宴笑着接过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送顾清宴到院门口,看着他走远了,宋心悦才关上门。 第 26 章 O型血生不出AB型血的孩子 宋心悦转身打量着院子,以前一大家子住时,这房子在家属院就有些打眼了。 等自己结婚后,哪怕搬回来跟妈妈一起住,可也才两个人,定会惹人眼红。 毕竟如今城里的房子太紧缺了。她在家属院住了这么多年,发现不少家庭都挤在十平米的小房里,有些甚至一间房间里面住着三代人。 做饭更是在屋前支个炉子,下雨了还得把炉子搬进屋子煮饭。 好几家共用一个水龙头、一个厕所,早晚高峰时总得排队。 她走进厨房,帮金玉芝收拾碗筷:“妈妈,我马上要结婚了,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恐怕会招人眼红。我想着,要不把这房子让出来给厂里其他职工住?地契咱们留着,等以后情况稳了,再收回来。” 金玉芝正在刷碗的手顿了顿,“我也正想这事呢。今儿在厂里,就有人跟我念叨, 话里话外,都透着惦记。” 她叹了口气,把碗放进碗柜:“树大招风,这房子是得让出来。” 宋心悦提议道:“要不今晚妈妈下班,我跟你一起去顾厂长家问问?最好能找户本分的好人家来住,免得房子被别有用心的人霸占了。顺便也问问厂长,厂里有没有闲置的小单间,能让妈妈住得舒坦些。” 金玉芝正擦着灶台的手顿了顿:“我一个人咋住都行,实在不行,就去厂里的集体宿舍挤挤,左右就一张床的事。” “那可不行!” 宋心悦立刻反对,“宿舍冬天冷,夏天热,哪有自己住得自在?时候不早了,妈妈赶紧去眯一会儿,下午上班才有精神。” 把金玉芝劝进房间休息,宋心悦自己回了屋。 她躺在炕上,脑子里却乱糟糟的 。 她猛地坐起身,“不行,得想法子把宋心怡这个白眼狼彻底弄走!” 既然睡不着,宋心悦干脆进了空间。 她走到小溪边,看着清澈见底的溪水,深吸一口气 。 上次落水留下的阴影还在,正好趁这个机会练练游泳。 反正空间里安全,就算呛水了,意念一动就能回到岸上,这让她多了几分尝试的勇气。 她试探着往水里挪了挪,冰凉的溪水漫过脚踝,激起一阵战栗。 下午,金玉芝去上班后,宋心悦把房门锁好,径直朝着宋家走去。 她记得那本书里提过一个细节,爸爸是 O 型血,宋卫东是 B 型血,而宋心怡却是 AB 型血。当时看书时没多想,如今想来,这简直是现成的突破口。 到了宋家门口,就见一间屋子的门敞着,里面传来宋心怡哼哼唧唧的抱怨声。 宋心悦扬声喊道:“奶奶,在家吗?” “谁让你来的?这是我家,你给我滚出去!” 宋心怡的声音尖利又刺耳。 宋心悦没理她,提高了音量:“奶奶,我有正事找你,关于爸爸的事。” 宋老太本不想理会这个小孙女,可一听到跟大儿子有关, 心里咯噔一下。 莫非儿子又出什么事了?她趿着布鞋从屋里走出来,脸上带着不耐:“干啥?有话快说,别在这儿碍眼。” 宋心悦朝她使了个眼色:“奶奶,这事不方便在这儿说,我们去旁边大槐树下说,是很重要的事。” 宋老太皱着眉,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宋心悦往大槐树下走去。 家属院的房子挨得近,家家户户说话都能听见,也就大槐树下稍微清净些。 这会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大槐树下空荡荡的。 宋心悦找了块石头坐下,看着宋老太:“奶奶,我前几天不是住院了吗?在医院听护士们聊天,说人的血型分 A 型、B 型、AB 型和 O 型,还说 O 型血的人,不管跟什么血型的人结婚,都生不出AB型血的孩子。” 宋老太听得云里雾里,皱着眉打断她:“你跟我说这些干啥?我听不懂这些洋玩意儿。” 宋心悦轻笑一声,继续说道,“我记得姐姐之前去献过血,我无意间看过她的献血单,上面写着是AB型血。那天在医院,我就顺口问护士,我爸爸是O型血,为啥我同父异母的姐姐是AB型血呢?” 她顿了顿,看着宋老太的眼睛:“我这话一出口,那几个护士都愣住了,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我实在好奇,又追问了一遍,护士才跟我说,按血型来说,姐姐不可能是爸爸的亲生孩子。我当时还不信,又去问了医生,得到的答案一模一样。” “你,你胡说八道!” 宋老太的脸 “唰” 地白了,指着宋心悦的手都在抖,“悦丫头,你不能因为不喜欢你姐姐,就编这种缺德谎话!这要是传出去,你爸爸的脸往哪儿搁?” 她倒不是维护宋心怡,只是一想到大儿子可能被赵春梅戴了绿帽子,就觉得头晕目眩。 宋心悦摊了摊手,一脸坦然:“我知道奶奶不信。宋心怡现在不是摔了腿吗?您正好借口带她去医院检查,让护士抽管血验验不就知道了。” “至于爸爸是不是O型血,等他下班了,您自个儿问问,爸爸以前在部队当过兵,肯定知道自己的血型。”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给宋老太再追问的机会。 大槐树下,宋老太僵在原地,小孙女的话在她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她猛地想起,当年宋心怡是七个多月就出生了。 那时候她只当是赵春梅身子弱,现在想来,小孙女的话有几分真。 毕竟这小孙女可不像大孙女一样,会随意编排人。 她又细细琢磨大孙女的容貌 ,眉眼间既没有宋向阳的硬朗,也没有赵春梅的秀气,反倒有几分说不出的陌生,的确跟老大一点都不像。 宋老太的脸沉了下来,这事必须查清楚! 赵春梅要是真敢给她儿子戴绿帽子,还让他们宋家养了这野种十几年,那她儿子不成了让人随便糊弄的傻子? 这般想着,宋老太快步往家走,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宋心怡还在哼哼唧唧。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翻腾,推门进了房间,细细打量着大孙女的长相。 这眼神里的审视让宋心怡浑身不自在。 她皱了皱眉,“奶,你这么看着我干啥?怪瘆人的。” 宋老太收回目光,声音听不出情绪:“走吧,老婆子带你去医院瞧瞧。” 宋心怡眼睛瞬间亮了,她正想去医院让医生开点药抹抹,省得留疤。 她立刻从床上爬起来,也顾不上哼唧了:“真的?那我们赶紧走吧!” 宋老太心里装着事,锁了房门就大步朝着医院走去。 宋心怡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跟着,看着奶奶急匆匆的背影,没好气地小声嘟囔:“死老太婆,走那么快干啥?就不能等我一会儿?” 第 27 章 宋老太晕倒 到了医院,宋老太就让宋心怡先找个地方待着。她走到护士站。 脸上挤出些讨好的笑,“姑娘,老婆子能问你个事不?” 那护士笑着回头:“老奶奶,您有啥事尽管说。” 宋老太搓了搓手,压低声音问:“我听人说,我儿子是 O 型血,是不是生不出 AB 型血的孩子?” 护士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啊,O 型血的父母确实生不出 AB 型血的孩子。没想到老奶奶还知道这个。” 宋老太脸上的神情一僵,手指都开始发颤。 她定了定神,声音带着恳求:“我大孙女刚才摔了,膝盖跟手都擦破了,我带她来瞧伤。姑娘,你能不能帮个忙,给她检查一下血型?” 护士有些犹豫:“这一般的外伤不需要查这个啊。” 宋老太赶紧抹了把眼角,像是想起了伤心事:“姑娘,你是不知道。我前头那个儿媳,当年七个月就生下这孩子,刚满月就闹着要离婚,转头就跟别人走了。我这心里头一直犯嘀咕,总觉得这事不对劲。” 她攥住护士的手,“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婆子,让我死也死个明白。这检查的钱,老婆子出。” 护士看着老人眼里的伤心,心里软了下来:“行,我跟接诊的医生说一声,到时候给她开个检查血型的单子,就说是常规检查需要。” 宋老太连忙感激道:“哎!谢谢姑娘!真是太谢谢你了!” 护士看宋老太一脸急切,又补充道:“不过血型报告得两个小时才能出来,您要是着急,可以在化验室门口的长椅上歇会儿。” 宋老太连忙摆手:“没事没事,老婆子等得及,多久都等。” 宋心怡一听要抽血化验,便忍不住嘀咕:“护士姐姐,我就是摔了一跤,为啥还要抽血啊?” 年轻护士笑了笑,“常规检查,放心吧,不疼。” 宋心怡撇撇嘴,也没再追问 ,跟着护士去化验室窗口抽血。 一路上还提醒护士,等会让医生给她开点好药,最好不要留疤。 护士给宋心怡清理完伤口、涂了红药水,又用纱布简单包扎好,叮嘱了她这几次尽量别让伤口碰水,这才走了。 宋老太这才站起身:“你先自己回去,我身子不舒服,也想找医生看看。” 宋心怡才懒得管宋老太,让她回去也好,省得还得留下来伺候这死老太婆。 “那奶奶给我钥匙啊,不然我进不了门。” 宋老太越发觉得这丫头不是大儿子的种,又怎会给她钥匙。 她皱着眉呵斥:“卫东不是在家睡觉吗?让他给你开门!” 宋心怡急了,嗓门都拔高了些:“奶,我想躺床上休息,哥哪有咱们屋的钥匙啊!” “烦不烦!让你走就走!” 宋老太瞪了她一眼,眼神满是不耐烦。 宋心怡被她吼得一哆嗦,不敢再犟嘴,只能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刚走到医院走廊的拐角,就忍不住低声骂道:“死老太婆,也不知抽的什么风!” 这话恰好被路过的年轻护士梁慧珍听见了。 她皱了皱眉,刚才还觉得这姑娘可怜,没想到对老人这么没礼貌。 看来自己帮老奶奶的决定没做错,她转身就朝着化验室走去,打算去跟大姐催一催报告。 反正她也到下班时间了。 “姐,刚才那个叫宋心怡的血型检查,能不能麻烦快点出结果啊?” 梁慧珍推开化验室的门,冲里面正在整理单据的女人喊道。 化验室的梁慧霞是她亲姐姐,闻言抬头问:“怎么了?是李医生催了?” “不是,” 梁慧珍走过去,把刚才宋老太的话和宋心怡的态度简单说了说,“那老奶奶看着怪可怜的,我想着能让她早点知道结果。” 梁慧霞听完,无奈地笑了笑。自家妹妹一直都是个心软的。 她拿起那份刚送进来的血样:“行,给姐半个小时,保证出结果。” 梁慧珍夸赞道:“我姐最厉害了!又美又心善!” 半个小时后,梁慧珍看着报告上的结论,惊讶道:“还真是 AB 型血啊?” 梁慧霞点点头,把报告整理好:“是啊。如果那老太太的儿子是O型血,那这女孩就肯定不是老太太的亲孙女。” 梁慧珍拿起报告,“我这就去告诉老奶奶。” 刚出了化验室,她就看见宋老太正坐在长椅上,手里紧紧攥着个布包,眼神发直地盯着地面。 梁慧珍心里叹了口气,走过去把报告递过去:“老奶奶,那女孩的血型报告出来了,是 AB 型。” 宋老太的手颤抖着接过报告,虽然不认字,却死死盯着报告。 哪怕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可真正确认的这一刻,她还是觉得天旋地转。 儿子被人戴了绿帽子,还傻乎乎地养了野种十九年! 她身子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老奶奶!您没事吧?” 梁慧珍眼疾手快,连忙扶住她。 宋老太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一直关注着这边情况的宋心悦走了出来。 对梁慧珍道:“你好,同志,麻烦你们先安排我奶奶住院观察一下,我这就去喊我爸爸过来。” 说完,她转身就往医院外跑。 到了钢铁厂门口,宋心悦对着门卫张大爷道:“张大爷,我是后勤科宋向阳的女儿宋心悦,麻烦您进去告诉我爸爸一声,奶奶在医院晕倒了,让他赶紧过去!” 张大爷认识她,连忙应道:“哎!这就去!” 他转身就进了保卫科,让里面的人赶紧去通知宋向阳。 没两分钟,宋向阳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额头上全是汗:“悦悦?你奶奶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 “爸爸,边走边说吧,情况有点复杂。” 宋心悦在路上把宋心怡的血型、奶奶去医院查证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宋向阳哪怕忧心母亲的身子,可都被这个消息震惊的放慢了脚步。 他是知道自己血型的,当年在部队明确登记的是O型。 可转念一想老母亲还在医院躺着,以娘的性子,定是气急了。 他又猛地加快脚步,对宋心悦道:“悦悦,爸爸先去医院,你慢慢跟过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出去老远。 宋心悦看着他的背影,停下了脚步,转身拐进了家属院。 如今宋心怡的身世被揭穿了,她也就没必要去医院了。 奶奶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以她的性子,绝不可能再让宋心怡顶着爸爸女儿的身份留在京市。 那个白眼狼,一定会被赶走的。 她抬头看了看天,阳光正好,连空气都好像清新了许多。 她突然停下脚步,宋卫东可是很疼爱宋心怡这个妹妹的,万一他非要要求将宋心怡留下呢? 宋心悦眼睛闪了闪,心中有了主意。 第28 章 宋向阳知道被带绿帽子 如今下乡的运动虽没五个月后那般声势浩大,但家属院已经有不少人家被街道办上门动员。宋心怡兄妹俩不知走了什么运,竟然一直被街道办遗忘。 至于宋心悦,一直在学校上学,刚毕业两天就因落水住了院,倒也暂时避开了这事。 她记得书中写着,八月份街道办就会找上门,要求每家必须出一个人下乡当知青。 宋卫东是宋家独苗,奶奶自然舍不得让他去。 书中妈妈第一次态度强硬,说若逼她下乡,就跟爸爸离婚。 宋心怡就在家以死相逼,又有宋卫东护着,这事便僵住了。 后来,妈妈为保住她,就把自己的工作让给宋卫东,换来了宋心怡下乡。 可宋心怡怀恨在心,转头就举报了妈妈,带着红袖章闯进家里。 第二天,她们娘俩就被下放了。 宋心悦越想越沉不住气,可前两天顾厂长来家里时,看他跟母亲交谈的样子,不像是会任由她们母女被下放的人。 只可惜那本书是以宋心怡的视角写的,字里行间全是她的小心思,压根没提顾家的动向。 另一边,宋心怡顶着大太阳,一瘸一拐地回到家。 见两间房门都锁着,她走到宋卫东的房门前,拍着门板喊:“哥!哥你在不在?” 喊了半天没动静,她趴在窗户上往里瞅 ,屋里空荡荡的,宋卫东根本不在家。 “该死的!” 宋心怡烦躁地踢了踢房门。 她想捡块石头砸锁,可又怕被邻居看见嚼舌根。这附近连遮阳的地方都没有,她只能拖着伤腿往大槐树下挪。 天气热得像个蒸笼,她手心的伤口被汗水浸得发疼,心情也越来越差。 以前跟她玩的几个丫头,自从宋心悦落水的事传开后,就再不理她了,连她们的父母都不许她们跟自己说话。 她坐在槐树下的石头上,正浑身不自在,抬头就看见宋心悦走了过来。 宋心怡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迎上去,尖声道:“宋心悦!都怪你!你就是个害人精!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宋心悦脚步没停,迎着她走过去。在宋心怡还没反应过来时,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宋心怡被打得“噗通” 摔在地上,刚包扎好的手掌在地上蹭了蹭,疼的她尖叫出声。 “啊!好疼!”宋心怡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宋心悦,你敢打我?” 宋心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撺掇着别人把我推下河,害我昏迷三天,差点醒不过来,我为何不敢打你?” 她蹲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像在说什么秘密:“宋心怡,你有空三天两头的来我面前蹦跶,还不如先想想自己能不能留在京市吧。” 宋心怡皱着眉:“你吓唬谁?我凭什么不能留在京市?” 宋心悦笑了笑,“现在街道办可是在动员下乡,宋家如今只有你跟宋卫东,你说,宋卫东会选择自己留在城里,还是选择,替你下乡?” 宋心怡这才想起这事,她前些日子还想着,等宋心悦一毕业,就撺掇着奶奶给她报名下乡,可这几天太乱了,她都忘记这事了。 宋心怡看着宋心悦的背影,又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突然觉得有些心慌起来。 宋卫东是宋家独苗,奶奶疼他疼到心坎里,绝不可能让他去乡下遭罪。 宋心悦马上要嫁给顾厂长的儿子,顾家怎么会让未来儿媳下乡? 这么算下来,这下乡的名额,不是她还能是谁? “该怎么办?” 她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又回到了大槐树下。 金玉芝肯定不会把工作让给她。 宋卫东找工作找了好几年都没着落,如今就算有机会,爸爸也只会把工作给宋卫东。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嫁人这一条路了。 可她现在名声早就臭了,家属院谁不知道她编排继母,撺掇别人欺负宋心悦? 如今没有条件好的人家会愿意娶她,条件差的,又配不上她。 宋心怡越想越气,“都怪宋心悦这个死丫头,前些日子落水,咋就没淹死她!” 又想到顾清宴,她心里更是憋屈。条件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看上宋心悦了?真是没眼光! …… 医院病房里,宋老太从昏迷中醒来,一睁眼就看见宋向阳守在床边。 “老大!” 她声音沙哑,挣扎着想坐起来。 宋向阳连忙扶住她,垫了个枕头在她背后:“娘,你慢点。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老太抓住他的手,紧张的问道:“老大,你跟娘说实话,你到底是什么血型?” 宋向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化验单,“娘,儿子刚才已经去查过了,确实是O型血。” 如今证据确凿,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宋老太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砸在宋向阳手背上,“儿啊,是娘对不起你!你在外面拼死拼活的,娘却没替你看好媳妇,让你被人这么糊弄,娘对不起你啊!” “娘,这事不怪你。” 宋向阳拍着她的背,声音发沉,“娘总不能天天守着她。” “怎么能不怪我!” 宋老太的眼泪流得更凶了:“我早该看出不对劲的!那丫头七个月就生下来,眉眼又一点都不像你,我怎么就没多想想呢?” 宋向阳垂下眼,声音中带着难堪:“谁能想到,她早就给儿子带了绿帽子。她要是喜欢上别人,跟我离婚就是,为啥非要整这出,来埋汰我。都离婚了,竟然还让我抚养别人的孩子。” 宋老太气得浑身发抖,“赵春梅这个不要脸的贱人!老大,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老宋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娘,您别气坏身子。” 宋向阳深吸一口气,眼神冷了下来,“儿子等会儿就给村里大队长写信,把这事说清楚。然后就去给宋心怡报名下乡,从今天起,她再也不是咱们老宋家的人。” 宋老太狠狠点头,眼里淬着恨意:“对!这个野种就该去乡下!要不是她,我儿怎么会被人戳脊梁骨?让她去乡下喝西北风,一辈子都别想回城里!” 随即,她拉着宋向阳的手,“老大,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把这糟心事都忘了。” 宋向阳看着母亲通红的眼睛,喉咙发紧,却只能重重地点头。 第 29 章 怀疑宋卫东不是亲生 宋向阳看着母亲泛红的眼眶,心里突然冒出个不敢深想的念头。 宋卫东也是早产的。 他记得宋卫东出生时,比预产期早了近一个月,当时村里人还打趣 ,说这小子急着出来,是心疼赵春梅这个母亲。 成婚那天他喝多了,洞房里的事都记不太清,只隐约记得第二天,赵春梅责怪他毛头小子没轻没重,弄疼了他。 后来他在家的半个月,赵春梅总找借口躲着他,说身子不舒服,他便真的没再碰过她。 等他探亲回家时,宋卫东都已经一岁多了。 那次,他也是喝多了酒后,迷迷糊糊中和赵春梅同了房。 等他回部队后,就收到赵春梅的信,说她又怀孕了。 他这两次跟赵春梅发生关系的这两次,都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 如今,他甚至怀疑,自己都没碰过那个女人。 可这些年,母亲有多疼宋卫东这个大孙子,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要是连宋卫东都不是他亲生的,那母亲这么多年对宋卫东的疼爱,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宋老太怎会想不到这层? 可她不敢想。 老大就宋卫东一个儿子,要是连这个大孙子都不是亲的,那老大不就成了绝户了? 她的心微微发颤,随即又强打起精神 。 年轻时她听村里老人说,有地主家的老爷六十岁还生了大胖小子,老大今年才四十五,只要再娶个好生养的媳妇,还是能再生的! 都怪金玉芝那个不争气的,自打生了宋心悦,就再没给老宋家产下一儿半女! “老大,你还年轻,” 宋老太抓住宋向阳的手,眼神发亮,“等这事了了,娘就托人给你寻摸个好媳妇,最好是那种身强力壮、一看就能生的,多给你生几个大胖小子!” 宋向阳心里一紧,想解释又怕刺激到宋老太。 当年生了心悦后,金玉芝总说怕怀孕为由,一直不让他碰。他想着家里已经有三个孩子,便去做了绝育手术。 这事他一直没敢告诉母亲。 宋老太最了解儿子,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有事:“老大,你跟娘说实话,你跟金玉芝为啥这么多年没再要孩子?是不是她不愿意?” 宋向阳叹了口气,怕母亲知道真相怪罪玉芝,便编了个理由:“娘,我想着已经有三个孩子了,就够了。当时也怕再生个儿子,分走卫东的东西,让他受委屈,所以心悦出生后没多久,我就自己去做了绝育手术。” “糊涂啊!你真是糊涂!” 宋老太气得捶了他一下,“卫东是你亲儿子,多几个弟弟才好互相帮衬,哪会受委屈?你这脑子咋就转不过弯来!” 骂完,她又突然红了眼眶 。 老大自打心悦那丫头出生后,就天天围着金玉芝转,给她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当时自己怕老大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就拿大孙子当幌子,天天在老大耳边念叨 ,卫东是长房长孙,将来要给你养老送终的,可不能受了委屈。 老大自小就是个听话孝顺的,指不定就是因为她的话,才让老大动了绝育的心思。 “儿啊,是娘的错。” 宋老太抹了把眼泪,声音发颤,“娘当初不该总拿卫东当幌子,让你事事以他为先。是娘糊涂了。” 宋向阳看着母亲自责的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他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娘,别难受了。如今男女都一样,不管卫东是不是我的儿子,悦悦总归是我亲闺女,将来她会给我养老的。” 宋老太倒是不怀疑宋心悦的身世。 那丫头是足月出生的,眉眼虽然像金玉芝,但鼻子和嘴巴,跟老大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看就是亲生的。 “可女娃子哪能跟男娃子比?她是要嫁进顾家的,日后生了孩子,那是顾家的种。”宋老太满脸的愁苦,压低声音道:“百年之后,谁给你上坟烧纸?你不就成了没人祭拜的孤魂野鬼了!” “娘,别胡说!” 宋向阳连忙压低声音,“现在都新社会了,哪有这些老讲究?而且鬼神之说都是迷信,当不得真。” 宋老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找不到话反驳,只能嘟囔:“可,可老话总没错……” “娘别多想了。” 宋向阳拍了拍她的手背,试图宽她的心,“说不定卫东就是我亲儿子呢?当年早产可能就是巧合!” 宋老太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被单。 她何尝不希望是那是宋家的根?可心里那点疑虑像生了根,怎么都压不下去,以至于她脸上的神情纠结得很。 母子俩沉默了好一会儿,宋老太才深吸一口气:“老大,我身体缓过来了,能自个儿回去,你赶紧回去上班吧,别耽误了工作。” “娘,我今儿下午已经请过假了,不用去厂里。” 宋向阳扶着她的胳膊,“医生说您行了就没事了,要不您再躺着歇会儿,咱们再回家。” “我没事了,现在就回吧!”宋老太坐直身子,“你下午不上班的话,那你现在去喊卫东过来,让他也查一下血型。” 宋向阳看了看窗外,日头都偏西了:“都这个点了,化验科的医生说不定都下班了。” “那我明儿一早带卫东来!” 宋老太拍板决定,语气不容置疑,“必须查清楚,不然我这心里难受。” 她顿了顿,又想起宋心怡,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对了,老大,那个野种就像悦丫头说的那样,就是个天生的坏种,白眼狼。跟她娘一样没良心。” “这事啊,你先别跟她说,免得她又闹起来。你先去给她报名下乡,等她上了火车,再写信告诉她真相 ,到时候,她想闹也闹不起来。” 宋向阳点头应下:“好的,娘,我明儿一早就去街道办办这事。” 宋老太摇摇头,就要下床:“现在还有时间,咱们回家吧。等到了家,你就拿着她的户口,直接去街道办给她报名下乡。” “越远越好,最好是那种山路难走的地方,让她这辈子都别想回来。” 宋向阳连忙扶着她:“娘,您慢点。” 他自然是同意的, 如今已经知道宋心怡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再想起这些年她对玉芝母女做的事,心里最后一点情分也磨没了,只剩下实打实的厌恶。 第 30章 大槐树下唠嗑 宋心怡在大槐树下坐了快两个钟头,太阳把石板晒得发烫,连吹过的风都带着热气。 她盯着家属院门口的方向望了又望,始终没见宋老太或宋卫东回来,心里的火气越积越旺。 一想到宋心悦此时说不定正躺在屋里悠闲自得,而自己得在这儿遭罪,就觉得胸口堵得慌。 到了四点多,家属院里忙活完家务的大妈婶子们,又像往常一样往大槐树下聚。 还没走近,就看见宋心怡坐在老位置上,众人都下意识地撇了撇嘴。 这丫头自从上次被悦丫头戳破谎言后,名声早就臭了,谁不知道她心思重、爱搬弄是非? 王桂花眼珠子一转,率先走了过去。她心里本就对之前给宋心悦赔了五十块钱的事耿耿于怀,总觉得自己吃了亏,正好借这机会挑点事。 “宋家大丫头啊,” 她拖长了调子,“今儿这么热的天,你咋在这儿待着?看你整个人都被汗湿透了,想必在这儿时间不短了吧?” 宋心怡立刻抬起头,脸上挤出委屈的神情:“我奶奶不给我家里钥匙,哥哥又不在家,我没地儿去。本想去妹妹家歇会儿,可她不仅不让我进门,还抬手就打了我一巴掌。” 说着,她拿手揉了揉左边脸颊 —— 那里确实有些红肿,是宋心悦打的没错。 可揉脸的时候,她又故意把擦破的手心展示给众人看。 这一套动作下来,大妈婶子们看得明明白白。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谁家没养过闺女?这丫头的小把戏,在她们眼里跟透明似的。 无非是想卖惨博同情,顺便抹黑悦丫头。 王桂花却像没看穿似的,凑近了些,故意提高嗓门:“呀!你这手是怎么了?咋还渗血了?” 宋心怡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妹妹打我时太用力了,我没站稳,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手心就擦破了。” “宋家大丫头,你可别在这儿污蔑你妹子。” 旁边的刘奶奶看不下去了,她是看着宋心悦长大的,知道那丫头向来老实,“我今儿午饭前还路过巷口,亲眼见你摔在地上,你手上这伤,分明就是那时候擦的,怎么啥脏水都往你妹子身上泼?” 原先在后勤科主任的竞选中,刘副主任和宋向阳本是旗鼓相当的热门人选。 两家明里暗里较着劲,谁都没十足把握。 可如今宋家这档子丑事一传开,宋向阳在厂里的名声受了影响,自然也彻底没了竞争力。 刘副主任眼看就要稳坐主任的位置,刘大妈打心底觉得这是沾了宋心悦的光。 要不是宋心悦把这事捅出来,哪能这么顺利? 所以她说话时,自然多帮衬宋心悦几分:“再说了,悦丫头要是真能欺负得了你,能在医院躺三天?你当我们都是瞎子不成?” 王桂花还想帮腔:“那可说不准,悦丫头现在有顾家撑腰,硬气了也说不定。真要气极了打她一巴掌,也有可能。” 宋心怡咬着牙没说话,心里很是生气。 从小到大,家属院的街坊邻居喊她,从来都是 “宋家大丫头”,透着股生分。 喊宋心悦,却一口一个 “悦丫头”,亲昵得像是自家孩子。这一对比,把谁亲谁疏衬得明明白白。 凭什么? 她论年纪比宋心悦大,论辈分是姐姐,凭什么所有人都向着那个后来的?宋心悦不就是会装可怜、会讨好人吗?等她将来嫁个好人家,一定要让这些人看看,谁才是能过上好日子的! 除了王桂花还想搭话,其他大妈婶子都没再理会宋心怡,各自找了树荫下的石凳坐下,摇着蒲扇唠起了家常。 家属院最近没什么新鲜事,本想说些宋心悦要嫁进顾家、金玉芝这些年受委屈的话,可宋心怡就坐在旁边,众人便下意识避开了宋家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气和菜价。 李桂珍摇着蒲扇,突然想起件事:“哎,你们发现没?最近街道办的人忙疯了,这么大热的天,还挨家挨户上门,劝年轻姑娘小伙下乡,说是要支持国家建设。” 这话一出,好几人都皱起了眉。前几年主动下乡的人不少,可没几个能坚持下来。大多去了没几天就写信回来哭诉,要么求着家里想办法接回去,要么三天两头要粮要布票。 有的知青待了三年回来,整个人黑瘦得认不出,身上还带了疤痕。 更有甚者,直接在乡下成了家,再也没回来。 谁家孩子谁心疼,自家娃从小没干过农活,哪能真愿意在乡下扎根?这里头的猫腻,大家心里都清楚。 以至于如今街道办上门,家家户户都跟躲瘟神似的。 要么让老人出面应付,要么干脆锁门躲出去。谁都知道街道办有指标,这家躲了就找下家,总不会死磕一家。 王桂花在一旁接话:“咋没发现?今儿一大早就来我家了,我们家已经给秀娥那丫头报了名,过阵子就走。” 李桂珍瞪大了眼:“你也真舍得?秀娥才十八,细皮嫩肉的,去乡下哪受得了那苦?” 王桂花拍着蒲扇,故作正经:“咋不舍得?那可是为国家做贡献,多光荣啊!桂珍啊,我看你这思想觉悟,还得再提高提高。” 李桂珍嗤笑一声:“王大妈思想觉悟这么高,那咋不把你那三个大孙子送去?小伙子年轻力壮,干农活肯定比秀娥利索,不是更能为国家做贡献?” 这话戳中了王桂花的痛处。她最疼三个孙子了,别说下乡,就是让他们多干会儿家务都舍不得。她脸色一沉,却没像往常那样撒泼,只悻悻地闭了嘴。 这几日家属院的气氛本就紧张,自从宋家闹出离婚、宋心怡推人落水的事,家家户户都被家里上班的人叮嘱过。少嚼舌根,别让人抓着 “思想作风” 的把柄,更别轻易得罪人,这年头保不齐哪句话就被人举报了。 谁都知道,有些激进分子就等着抓 “典型”,接到举报不管真假,先打上门来再说。好像这样就能显出自己的爱国心。 大槐树下突然安静下来,只有蒲扇摇出的 “哗啦” 声。 宋心怡坐在角落,听着她们聊这事,心里莫名发慌,她可不去乡下那种穷地方,她还要留在京市,嫁个好人家呢。 她开始在心中盘算,嫁给谁能压宋心悦一头。 第31 章 宋老太出院 宋老太一出医院大门,就快步往家走,两条腿倒腾得飞快,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 宋向阳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娘,您慢点,当心脚下。” “儿啊,你别担心。” 宋老太甩开他的手,步子没停,“娘这是心里有火,走快点还能消消气,一想到咱们家养了那野种十九年,我这心口就堵得慌。” 宋向阳无奈,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时不时伸手护着她,两人快步往家属院挪。 刚到大槐树下,就被王桂花喊住了。 “宋妹子,你可算回来了!” 王桂花摇着蒲扇喊道,眼睛瞟了眼旁边的宋心怡,“你家大孙女可怜哟,在这儿干等了一下午,太阳晒得人都要化了。你家小孙女也是个心狠的,连让她进屋凉快凉快都不肯。” 宋老太停下脚步,冷冷地瞥了王桂花一眼:“我小孙女咋心狠了?” 她本想说 “这野种”,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道,“这心怡到处编排悦丫头她娘,还撺掇旁人把悦丫头推下河,老婆子要是悦丫头,别说不让进门,怕是要对她见一次打一次。” 大槐树下的大妈婶子们都愣住了! 这宋老太今儿怎么转性了?竟然能说出这么明事理的话?难不成以前是被宋心怡蒙骗了,现在终于看清这丫头的真面目了? 宋心怡更是难以置信,奶奶重男轻女,对她和宋心悦都是一样的态度,怎么如今竟然帮着宋心悦说话? “奶!” 她委屈地喊了一声,眼眶都红了。 “奶什么奶?” 宋老太瞪了她一眼,“我们这不都回来了?赶紧回家,少在这儿跟人嚼舌根,丢我们宋家的脸。” 说完,她压根不看宋心怡的反应,转身就往家走,步子迈得又快又急。 宋向阳跟在母亲身后,自始至终没说话。 到了家,宋老太打开自己的房门锁,进屋就直奔墙角的木箱,那箱子上了锁,是宋老太专门用来放户口本、粮票、存折这些要紧东西。 她哆嗦着手打开锁,翻出户口本塞进宋向阳手里:“老大,赶紧去街道办!千万别等那丫头反应过来,再生出什么幺蛾子!” “好。” 宋向阳接过户口本就放进衣服兜里,转身就往外走。 刚走了几步,就撞见正往回走的宋心怡。 她眼眶红红的,拦住宋向阳:“爸爸,我都是可以结婚的大姑娘了,奶奶怎么能在那么多人面前这么说我?” 宋向阳停下脚步,打量着眼前这个姑娘。 这十九年,他从没怀疑过这是自己的亲闺女,可到头来,她不仅跟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还处处针对玉芝和悦悦,甚至间接导致了自己离婚。 他心里像堵了团乱麻,说不清是愤怒还是难过。若是没有宋心怡这些年的挑唆,他和玉芝或许就不会走到离婚这一步吧? 宋向阳没说话,只是轻轻拨开她的手,径直朝着街道办走去,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爸爸!” 宋心怡看着他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 爸爸这是把离婚的气全撒在她身上了? 可她也受伤了啊?为啥爸爸就跟看不见似的。 她咬着牙,心里的恨意像野草似的疯长。 肯定是宋心悦!一定是她在爸爸和奶奶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 这个贱人! 宋心怡气冲冲地走进屋,见宋老太坐在床边翻东西,心里还憋着刚才在大槐树下受的气,便故意当没看见。 抬脚就往床上走去。 “别上老婆子的床!这么大的姑娘了还不爱干净!” 宋老太猛地回头,手里的布帕往桌上一拍,“果然是你娘生的,跟她一样是个脏东西。” 宋心怡满脸不服气地梗着脖子:“奶,我咋不爱干净了?” 宋老太斜睨着她,“衣服上沾着灰,一身汗味就要往床上躺?赶紧滚出去,收拾不干净别上我的床。” 宋心怡拔高了嗓门,“医生说了我伤口不能碰水!” “懒就是懒,还找借口!” 宋老太往旁边挪了挪,故意捂住鼻子,“臭死了!一身汗馊味,比茅厕还难闻。” 宋心怡正是爱美的年纪,哪受得了这种话? 她红着眼瞪回去:“奶才臭呢!晚上睡觉又打呼又磨牙,有时候还放屁,我早就不愿意跟你睡了!” “老婆子还不愿意跟你睡呢!” 宋老太才不让着她,“一身小姐脾气,干活啥也不会,吃的比谁都多!养条猪都比你有用!” 宋心怡索性一屁股坐到床上,“奶要是真不愿意跟我睡,就自己走啊!这床我占了!” 宋老太指着门口“这是老婆子的房间!要走也是你这个小贱人走!” “这是我爸爸的房子!” 宋心怡也豁出去了,什么话难听捡什么说,“奶奶又不是只有我爸爸一个儿子,拿着我爸爸的工资贴补乡下的二叔三叔,在这儿吃我爸爸的、住我爸爸的,还好意思说这是你的房间?奶奶可真够不要脸的!” “放屁!” 宋老太抓起枕头就往她身上砸,“那是我儿子挣的钱!我儿子乐意给我,用得着你这个小贱人操心?” “那奶奶别吃我粮食定量里的粮啊!” 宋心怡躲过枕头,声音更凶了,“粮本上有我的粮食定量,奶户口都不在京市,你敢说这些年没有占了我的粮食定量?” “不要脸的东西!” 宋老太翻了个白眼,“你从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我儿子给的?一分钱没挣过,还好意思跟老婆子计较粮食定量?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小贱人!” “奶口口声声骂我小贱人,那你就是老贱人!” 宋心怡彻底撕破了脸,反正这屋里也没外人,那些憋了十几年的话全冲了出来,“你当年偏心偏到骨子里!让我爸拿命去战场拼搏,自己带着两个儿子躲在乡下享清福!现在我爸在城里站稳脚跟了,你们就像蚂蟥似的扒上来吸血!” “二叔的工作是我爸托关系找的,三叔娶媳妇的彩礼是我爸出的,就连乡下的老房子翻修,都要我爸寄钱回去!你们哪样不是靠我爸活着?” 这话一出,宋老太真的动怒了:“你是你娘那个老贱人生的小贱人!跟你娘一样下贱!” 宋心怡也很是生气,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就朝着宋老太砸过去:“你才下贱!老不死的东西!” “咣当!” 搪瓷缸直接砸在了宋老太身后的墙上,半缸子水都洒在了床上。 宋老太看着宋心怡眼里的狠劲,一股怒火直冲头顶,这野种不仅敢骂她,还敢拿东西砸她! 她顺手抄起门后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就往宋心怡身上抽:“我打死你这个野种!让你砸老婆子!让你败坏宋家的门风!” “啪!” 鸡毛掸子抽在胳膊上,疼得宋心怡龇牙咧嘴。 她连连后退着躲:“你敢打我?我要去街道办举报你!说你虐待我!” 宋老太追着她打,“老婆子今天就打死你这个没人要的野种!省得你留在世上害人!” 第 32 章 不辩解便是默认 宋心怡被鸡毛掸子抽得连连往外躲,胳膊上已经留下几道红痕。 她又疼又气,尖叫道:“死老太婆你疯了!我要告诉我爸!让他把你赶回乡下去,永远别回来!” 宋老太攥着鸡毛掸子紧追不舍,“老婆子先打死你这个小贱人。” 宋卫东还没到家,就看见奶奶举着鸡毛掸子追打妹妹,连忙大步跑过去拦在中间:“奶!你干嘛?小妹干啥了,值得你拿鸡毛掸子这么打她?” 宋老太被他一拦,气得胸口起伏:“什么小妹?悦丫头才是你的小妹!” “心怡跟我是一个妈生的,宋心悦那丫头跟我可不是一个娘胎出来的。” 宋卫东挡在宋心怡面前,语气带着点犟,“我只认心怡是我妹妹。” 宋老太一听这话,眼神在宋卫东和宋心怡脸上来回打转。 这俩孩子眉眼间还真有几分像,尤其是那股子犟劲,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心中的不安扩大了几分,难不成大孙子也不是老大的种?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强压下去,可指尖还是控制不住地发颤。 宋心怡趁机捂着胳膊委屈地告状:“哥,这死老太婆今天抽风了!我膝盖和手心都摔破了,她不仅不心疼,还拿鸡毛掸子抽我!” 宋卫东看着妹妹手心的伤口,又瞅了瞅她胳膊上的红痕,顿时心疼起来。 小时候心怡就总跟他说,奶奶重男轻女,爸爸眼里只有金玉芝母女俩,而她只有他这个哥哥了。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奶,你别再无理取闹了。” 宋卫东皱着眉,语气硬了几分,“爸跟金姨离婚,那是宋心悦闹的,跟心怡有啥关系?你别把气撒在她身上。” 宋老太看着大孙子护着那野种的样子,心里又酸又涩:“卫东,你咋就分不清好坏呢?” 天气这么热,宋卫东有些不耐烦,“我饿了,奶你赶紧做饭去吧。家里没肉的话,炒几个鸡蛋,给小妹补补!” 说完也不等宋老太应声,就扶着宋心怡往自己房间走。 刚掏出钥匙开门,宋心怡就红着眼圈道:“还是哥疼我。” “哥,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有多惨。先是被宋心悦害得摔倒,手心跟膝盖都擦破了皮。” “奶奶不给我钥匙,害得我在大槐树下晒了一下午,差点没热晕过去。而且,宋心悦下午竟然打了我一巴掌。我说了都没人信我。” “好不容易的等奶回来了,我想回屋躺会儿,奶奶又骂我是小贱人,拿鸡毛掸子抽我!” 宋卫东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听着妹妹哽咽着抱怨,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等爹回来了,我让他说说奶。吃完饭咱们就去找宋心悦算账,她凭啥打你?” “哥真好。” 宋心怡吸了吸鼻子,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眼神里带着依赖,“家里我就只认你一个人。要是没有哥,我估计早就被她们欺负死了。” 宋卫东一脸保证:“放心,有哥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宋心怡往外瞥了一眼,故意道:“奶也不行吗?” 宋卫东想都没想:“奶奶也不行。” 宋老太听着屋里兄妹俩的对话,心里哇凉哇凉的,她觉得这个孙子算是白养了。 明儿一定要带他去检查一下。 若是自家人,那就想法子让大孙子跟那野种断了关系,若也是个野种,那干脆一并下乡得了。 …… 宋心悦拿着个笔记本进了空间。 她怕日子一长,把书中要发生的事遗忘了,便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把关键节点都记下来。 写着写着,她揉了揉眉心。 自打从医院醒来,这几天发生的事比过去半年都多。 不过,从戳破宋心怡的谎言到妈妈离婚。从跟顾清宴求婚到将宋心怡的身世捅出来,每一步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让宋心悦越来越有护着自己跟妈妈的信心。 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指针指向五点半。 宋心悦意念一动,闪身到了空间山顶的菜园。如今天热,晚上就做疙瘩汤吃吧。 空间里比外面凉快多了,她真想在空间里做饭,可又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家属院的房子挨得近,谁家烟囱冒烟、谁家飘出饭菜香,街坊邻居都门儿清。 要是自家总没烟火气,迟早会被人看出不对劲。 宋心悦闪身出了空间,见离做饭还有段时间,便拿起抹布开始打扫堂屋。 擦桌子时,她瞥见桌角放着的一盘葡萄。 那是昨天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如今已经软了,凑近闻还带着点酸味。 她正准备端起来扔掉,动作却突然顿住了。 意念一动,空间里那盘同时摘的葡萄出现在手中。 两盘葡萄摆在一起,对比格外明显。 外面的这盘已经蔫了,果皮发皱,还有隐隐的酸味。空间里的那盘却颗颗饱满,跟刚摘下来时一模一样。 “保鲜?” 宋心悦喃喃自语,眼里瞬间亮了! 原来空间还能让东西保持新鲜! 这个发现让她心里一阵欢喜,以后吃不完的就可以放进空间,再也不怕天热坏了。 甚至可以多存点生活必需品,万一将来有需要,也能有个保障。 她把空间里的葡萄放回去,又将外面那盘坏了的葡萄埋到菜地里去,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她有种感觉,这个空间,给她的惊喜不止这些。 …… 母女俩吃完晚饭,便一同朝着顾家走去。 顾家跟金家一样,都是早年自己买地盖的房子。 听说当年这儿还很空旷,两家特意选了离得稍近的地方,中间就隔了一百米。后来钢铁厂规模扩大,工人越来越多,这儿被划成家属院,房子一圈圈挨着盖起来,硬生生把两家隔进了两个巷子。 走在巷子里,遇到好几个饭后出来散步的邻居。 如今大家看到金玉芝,再没了之前的冷漠疏离,更没了不屑! 老远就有人笑着打招呼:“玉芝这是带悦丫头去哪儿啊?” “玉芝啊,晚饭吃了没啊?” “你们母女这是吃了晚饭,出来遛弯啊?” …… 金玉芝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一一回应。 宋心悦跟在母亲身边,看着那些曾经躲着她们走、背后嚼舌根的邻居,如今满脸热络地招呼,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前些日子,她们还因那不实谣言,对母亲刻意疏远,背地里说坏话。 可如今谣言澄清后,这些人态度就彻底变了,反倒因为之前的偏见生出几分愧疚,如今见了面格外的热络。 金玉芝走了几步,像是看穿了女儿的心思,轻声道:“原先总以为清者自清,无需多言。如今才算真正明白,一味的沉默、不吭声,在旁人眼里,便成了无声的默认。” 宋心悦点点头,挽紧了母亲的胳膊。 第33章 房子的事情敲定 刚拐到顾家所在的巷口,就碰到了顾清宴。 “阿宴哥哥!” 宋心悦眼睛一亮,笑着迎上去。 顾清宴也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她们母女身上:“金阿姨,悦悦。” 金玉芝温和地问:“清宴,吃饭了没?” “吃过了,金阿姨。” 顾清宴点点头,又看向宋心悦,“你们这是去哪?” 宋心悦直截了当:“我们来找顾叔叔有事。对了,阿宴哥哥这是要去哪儿?” 顾清宴解释道:“明儿是周日,我妈让我去你家问问,你跟金阿姨明儿有没有空,来家里吃顿饭。” 宋心悦转头看了眼母亲,见她点头,便笑着应道:“明儿一早我们要去办点事,不过晚上之前肯定能回来。” “行,那明儿金阿姨跟悦悦来家里吃晚饭吧。” 金玉芝笑着点点头。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进顾家院子。 顾振邦和姚玉兰正坐在葡萄架下乘凉,藤架上挂着一串串青紫色的葡萄,晚风一吹,带着淡淡的果香。 “玉芝,悦悦!” 姚玉兰连忙起身招呼,指着旁边的竹椅,“快坐快坐。清宴,去给你金阿姨和悦悦倒两杯凉茶。” 顾清宴应了声,转身进了屋取凉茶。金玉芝和宋心悦坐下,跟顾振邦夫妇寒暄了两句,便把想让出房子、另寻住处的顾虑和盘托出。 顾振邦听完,手指在藤椅扶手上轻轻敲了敲,点头道:“你们顾虑得对。如今房子紧俏,城区不少四合院都被街道办征用了,自家只留一两间,其余的分给别人住。你们那院子要是只住你们母女俩,时间长了,难免有人说闲话。” 他想了想,继续道:“刚好,咱们钢铁厂新调来个运输部的陆部长,是从部队退下来的,跟清宴他二叔是老战友。这次带着一大家子过来,厂里正愁没合适的房子安排。” “老二在海城驻扎二十多年,这边的老房子如今一直空着,也招人惦记。我原打算把那房子借给陆部长住,刚好清宴回来前,他二叔已经写了协议,要把房子过户给清宴。” 顾振邦看向金玉芝,“不如这样, 清宴二叔那房子,以后就我妈跟玉芝住着。你们现在住的那套院子,就借给陆部长一家,这样两边都合适。” 他又补充道:“陆部长是厚道人,又是部队出来的,不会占人便宜,你们也能放心。” 顾振华的房子是后盖的,只有一个正房,中间是堂屋,左右各两个房间,连个耳房都没有,好在有个独立的院子,用青砖围了起来,院里单独盖了灶房和厕所。两个房间盘的是炕,住的很是舒适。 顾振邦特意让老母亲搬去那边住,就是为了不让家属院的人说闲话。 他母亲早年见过大世面,性子也泼辣,当年也是能镇住场子的人物。 宋心悦眼睛一亮,连忙问:“顾叔叔,那我们能不能跟陆部长签个十年的租住协议?这样既能保证房子的归属,也能让他们住得安心。” 顾振邦笑了:“这主意好。但是租金得按厂里的标准来,一个月只有十块钱。” 家属院的职工住房租金本就低,十平米才一块钱,金玉芝那院子有两百多平,十块钱真不多,但是陆部长是厂里新调的干部,厂里本就要给他安排住处,这租金标准也符合规定。 金玉芝跟宋心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满意。 金玉芝笑着点头:“可以!这样既解决了我们的顾虑,也帮厂里分了忧,再好不过。” 姚玉兰在一旁笑道:“这就好了!以后玉芝你跟我们住得近,咱们也能常来往。悦悦要是忙,你也能来我这儿坐坐,咱们说说话。” 顾清宴见几人商量好了,便笑着提议:这茶放了薄荷,解暑。” 宋心悦接过碗,喝了一口,清清凉凉的滋味顺着喉咙下去。心里的一块石头也彻底落了地 。 姚玉兰拿起蒲扇轻轻扇着,笑着补充道:“说起来,清宴他奶奶的生日还有两个多月。我们跟老人家都五年没见了,本来我还盘算着 ,振邦八月底要去徽省钢铁厂出差,我就跟他一起去,忙完正事再绕去海城给老太太过生日。这下好了,老太太直接回了京市,省得我来回折腾了。” 宋心悦端着凉茶的手微微一顿,昨日顾家夫妻俩来家中,表露出的态度,不像是会冷眼看着她跟妈妈被下放的,她这两日还有些困惑,如今总算是明白了。原来顾振邦夫妻俩那个时候根本就不在京市。 金玉芝察觉到女儿的神情变化,不动声色地用脚尖碰了碰她的鞋尖。 宋心悦立刻反应过来,压下心里的波澜,脸上重新扬起笑意,听金玉芝和姚玉兰聊起新婚要准备的衣柜样式、被褥花色,时不时还插一两句嘴。 旁边的顾清宴注意到她刚才的神情,等她情绪平复了,才轻声问道:“悦悦,对于婚房,你有什么想法?” 宋心悦本想说 “没什么要求”,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样说,显得太敷衍。 她想了想,认真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柜子能多一点。这样能把物件都归置整齐,屋子里看着也干净清爽。” 顾清宴听得仔细,还点了点头:“好,我记下了。到时候让木工师傅多打两个衣柜,再做个带抽屉的梳妆台。” 宋心悦笑着点头。 坐了有半个小时,顾清和跟王雅琴一同牵着儿子顾睿辰,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地走进来,看到院里的客人,脚步顿了顿。 虽然同在一个家属院,可这些年来往不算多,但总归是认识的。 王雅琴率先笑着打招呼:“金阿姨,心悦妹妹,你们来了啊。” 宋心悦连忙起身:“雅琴姐,清和哥。” 王雅琴拍了拍儿子的后背,示意他喊人。 顾睿辰眨着圆溜溜的眼睛,先给金玉芝鞠了个躬:“金奶奶好!” 又看向宋心悦,脆生生地喊:“小婶子好!” 小婶子三个字一出口,宋心悦的脸颊微微泛红:“睿辰真乖!” 院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姚玉兰打趣道:“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早晚都是要喊小婶子的。” 第 34 章 顾清和 顾清和从屋里搬了两把藤椅出来,先把其中一把递给王雅琴,自己则在她身边的空位坐下。 刚坐稳,他就朝着顾清宴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眼神活像 “我早就看穿了一切”,带着点促狭的打趣,还掺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揶揄。 他心里早就嘀咕开了:就说嘛,二弟小时候跟个闷葫芦似的,家属院其他小孩凑过来搭话,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偏偏对隔壁的宋心悦有耐心。 那时候宋心悦才到他腰那么高,梳着两个羊角辫,他就蹲在院里教人家打弹弓,后来还偷偷把部队学的格斗术拆成简单招式教她。 看来这是早就惦记上了啊! 不对,那时候宋心悦才几岁啊?顾清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看顾清宴的眼神都带上了点 “你小子真是个畜生啊!” 的意味。 末了在心里暗骂一句:畜生啊畜生,人家小姑娘这么小就开始惦记了! 他这眼神太直白,让顾清宴想看不懂都难。 他原本正听着母亲和金阿姨说话,被大哥看得浑身不自在,干脆侧过身,压低声音瞪他:“你瞎想什么?赶紧收起你脑袋里的龌龊想法!” 他哪是小时候就惦记?分明是今年休假回来,几次接触下,才不知不觉动了心。 顾清和挑了挑眉,也凑过去小声回:“我可什么都没说。” 但那眼神明明在说 “你小子别装了”。 顾清宴被他气笑了,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顾、清、和!” 这动静不大,却刚好引来了旁边王雅琴的注意。她拍了拍丈夫的胳膊,无奈道:“你跟清宴嘀咕什么呢?他刚回来没几天,你别老欺负他。” 顾清和立刻坐直身子,脸上堆起笑,打哈哈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跟他说,他小时候弹弓打得准,明儿让他教睿辰打弹弓,省得这小子天天缠着我。” 顾清宴瞪了大哥一眼 ,打算等没人的时候再跟他算账。 顾睿辰一听打弹弓,眼睛立即亮了,立刻从王雅琴怀里挣出来,跑到顾清宴面前:“二叔,二叔!我要学打弹弓!等我学会了,就要打树上的小鸟!” 不等顾清宴说话,王雅琴连忙把儿子拽回来,“你别捣乱,你小叔叔马上要结婚了,这段时间忙着呢!哪有功夫教你?真想学就找你爸,他打弹弓厉害着呢。” 顾睿辰扭头看了眼自家爸爸,又 “噔噔噔” 跑到姚玉兰怀里,搂着她的脖子撒娇:“奶奶,爸爸坏!他肯定不肯教我!” 姚玉兰被小孙子蹭得心里发软,捏了捏他的脸蛋:“那奶奶帮你教训爸爸好不好?” 顾睿辰歪着小脑袋,“奶奶要怎么教训爸爸呀?” “就罚他明儿早上不许吃饭。” 姚玉兰故意板起脸。 顾睿辰皱起小眉头:“不行不行,不吃饭会饿肚肚的,爸爸饿了就没力气抱我了。” 姚玉兰被他逗笑了:“那睿辰有什么好法子?” 顾睿辰眼睛一亮,小手拍了拍自己的屁股:“打爸爸的屁股!” 他还记得上次在姥姥家,他抓到一个虫子,给表姐看,结果把表姐给吓哭了。 妈妈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结果被表哥表姐笑了一下午。五岁的他虽然不明白他们为啥笑,但隐约知道,打屁股不疼,却会被人笑话。 “这法子好。” 顾清宴在旁边接话,看向顾清和时眼里带着笑意,“瑞辰放心,这事不用麻烦奶奶,明儿去,你爸爸不教你打弹弓,二叔就帮你打你爸爸屁股。” “二叔真好!” 临走前,姚玉兰又特意提了一句:“明儿晚上来家里吃饭,我让清宴早上去买点肉。” 金玉芝笑着应下:“好,我们明儿忙完就过来。” 双方又说了几句闲话,母女俩便起身告辞。顾清宴也跟着站起来:“我送你们回去。” 临走前,姚玉兰提了明儿让金玉芝母女俩来家里吃饭的事。 金玉芝应下,双方敲定明晚在顾家相聚。 母女俩起身告辞时,顾清宴也站起身来,将母女俩送回金家。 到了金家院门口,宋心悦掏出钥匙开门,金玉芝回头对顾清宴道:“清宴要进去坐坐吗?” 顾清宴回道:“金姨,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进了堂屋,宋心悦拉着母亲的手坐下,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妈妈,我把人心想得太坏了。我这两天有怀疑过,顾叔叔之前在家里说的那番话,只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 金玉芝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眼里满是心疼:“不怪你。是妈妈的错,妈妈这些年没本事,没能让你过上安稳日子,反倒让你在猜忌和委屈里长大,才让你不得不把人心往坏处想。” 她现在有些后悔,当初生下女儿后,就该跟宋向阳离婚的。她明明有能力独自抚养女儿的。却总想着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硬生生忍了十八年。 若不是这次悦悦差点出事,她恐怕还跟宋家人耗着呢。 其实这真不怪金玉芝。 她父母当年都在抗战前线,她刚满月就被送回金家老宅,是金老爷子和金老太太一手带大的。 五岁那年,前线传来消息,父母和叔叔都牺牲了,金老太太当天就哭晕过去,没过三个月也跟着去了。 那时金老爷子正被各方势力盯着,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也就没有多少精力教导金玉芝。 在金老爷子去世后,恰逢局势变化,金玉芝的身份就有些尴尬。 她还察觉到自己被人盯上了,以至于她不敢轻举妄动! 宋心悦反手抱住母亲,把脸埋在她肩上,“不怪妈妈,妈妈是世上最好的妈妈。” 金玉芝被女儿的话惹红了眼眶,抬手紧紧搂住她。 片刻后,宋心悦抬起头,看着这从小住到大的房子,轻声问:“妈妈,咱们要搬到顾家二叔那院子去了,你对这儿会不会舍不得?” 金玉芝摇摇头,眼神里很是清明:“没什么舍不得的。宋家人搬进来之后,这里对我来说,就只是个房子了。” “我也这么觉得!”宋心悦跟着点头:“这儿到处都是他们一家四口的痕迹,看着就堵得慌。搬走了正好,眼不见心不烦,就当是跟以前彻底告别了。” 第 35 章 金家祖宅 周日一早,金玉芝和宋心悦就起了床。 两人在空间吃了点水果,便背着背篓,出门了。 哪曾想刚走到大槐树下,就撞见了宋老太一行三人。 宋老太走在最前面,宋向阳跟在旁边,宋卫东则蔫头耷脑地跟在最后,像是没睡醒。 “奶奶早,爸爸早。” 宋心悦率先打招呼,目光在宋卫东脸上顿了顿。 宋向阳停下脚步:“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西山山脚捡些柴火。” 宋心悦指了指背上的背篓,语气自然。 宋老太下意识的想要开口责骂,可一想到答应儿子的事,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宋心悦觉得稀奇。 “奶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宋老太梗着脖子道:“老婆子我好着呢!” 宋心悦笑眯眯地应着: “嗯,这才像奶。” 这阴阳怪气的调调,让宋老太都听明白了啥意思,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转身对宋向阳父子道:“我们赶紧走!” 宋向阳点点头,又看向宋心悦:“这么大热天,山上晒得很,你们别去了。我去趟医院,回来就去给你们捡柴火。” 去医院?宋心悦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宋卫东,难不成爸爸和奶奶怀疑宋卫东也不是亲生的? 金玉芝从始至终没看宋向阳一眼,听完这话更是脚步没停,径直往前走。 她现在半句话都不想跟这家人说。 到了家属院门口,两拨人自然的分开了,宋老太一行往医院方向走,金玉芝母女则朝着西山的方向走去。 走出老远,宋心悦才凑到母亲身边,压低声音道:“妈妈,爸爸和奶奶估计怀疑宋卫东也不是亲生的了。” 金玉芝的神情有些复杂,她昨晚听女儿说宋心怡不是宋向阳的孩子时,就觉得荒唐又可笑。 “要是宋卫东也不是他的孩子,” 金玉芝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那他真是有眼无珠到了家。招了这两个祸害进门,自己被蒙在鼓里不说,还连累了咱们。” 宋心悦连连点头,又觉得解气,“我倒是希望宋卫东不是爸爸的孩子。” 金玉芝拍了拍宋心悦:“管他们作甚,咱们走咱们的。” 母女俩在公交站等了会儿车,坐着公交车来到大西山脚下的西山公社。路边还能看到扛着锄头下地的社员。 “妈妈,你前几天说要带我去个地方,不会就是来捡柴火吧?” 宋心悦看着路边的野草,笑着打趣。 “当然不是。” 金玉芝朝不远处努了努嘴,“往那边走。” 说话间,她带着宋心悦停在一个废弃的土坯院子前。院子没有门,只有半堵塌了的土墙,里面的房子也是土坯砌的,看着得有几十年了。 宋心悦皱了皱眉:“妈妈,这是哪里?看着都荒废好久了。” “这是金家祖宅。” 金玉芝望着院子里的杂草,声音轻了些,“我小时候在这儿住过几年,后来爷爷带着我搬去城里,这儿就空下来了。咱们进去看看。” 宋心悦点点头,跟着母亲跨过土墙。院子比看着大,只是屋顶的瓦和房梁早就没了,只剩下几面斑驳的土坯墙立在那儿,墙角爬满了一些宋心悦不知道的藤系植物。 母女俩穿过坍塌了一大半的正屋,来到后院。角落里还长着一棵丁香树,枝叶茂盛得快遮住半个院子。 金玉芝走到树下,伸手抚摸着粗糙的树干,眼里带着点怀念:“这棵丁香是我小时候种下的,那时候才到我膝盖高,没曾想已经长这么大了。” “那这棵丁香树岂不是比我还大?” 宋心悦凑过去闻了闻,虽然没开花,叶子却带着清香味。 金玉芝笑着点头:“比你大二十多岁呢。” 话音刚落,两人就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站在院门口,身上穿着打了补丁的粗布褂子,眼神却很清亮。 金玉芝脸上立刻露出笑容:“丁伯!” 宋心悦看着母亲的笑,总觉得比平时淡了些,像是刻意维持的礼貌。她心里好奇,这位丁伯跟金家是什么关系? 丁伯拄着拐杖走近了些,目光落在宋心悦身上:“玉芝今儿怎么过来了?这是你闺女吧?都长这么大了。” “嗯,今儿放假,我带我闺女来捡柴火,顺便带她来祖宅看看。” 金玉芝点点头,对宋心悦道,“悦悦,喊丁爷爷。” 宋心悦乖乖喊道:“丁爷爷好!” 丁伯笑着点点头,随即叹了口气,望着周围坍塌的房子:“乡亲们这几年日子苦,知道这院子没人住,就把能用的瓦、能拆的木梁都拆走了。是我没用,没守好金家祖宅。” “丁伯别这么说。” 金玉芝连忙道,“这院子空了这么多年,早就不属于金家了,能让乡亲们拆去用,也算是物尽其用。” 丁伯摆摆手:“不说这些了。天越来越热了,走,去丁伯家坐坐,喝碗凉水解解渴。” “好。” 金玉芝应得爽快。 三人往院外走时,金玉芝突然对宋心悦道:“悦悦,咱们先去丁爷爷家歇会儿。等你爸爸来了,让他自个儿上山捡柴火就行。” 宋心悦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好的,妈妈。” 走出没几步,金玉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丁伯道:“丁伯,我跟宋向阳离婚了。有时候夜里想起这事,总怕爷爷知道了会怪我,毕竟是他当年点头同意的婚事。” 丁伯脚步顿了顿,有些惊讶:“怎好端端的离婚了?” 金玉芝语气淡了些,“他老娘和他前头那两个孩子,这些年没少折腾。我跟他离了,他就能带着他老娘和孩子搬出去住,大家都清静。” 丁伯点了点头,眼里带着些感慨:“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爷爷当年最疼你,知道你受了委屈,只会心疼你,怎会怪罪?” 金玉芝听了这话,像是松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丁伯家,那是一间砖瓦房,虽然看着也有些年头,但比刚才的祖宅好多了,院门口还种着两棵石榴树,枝头挂着不少果子。 丁伯推开院门:“进来吧,家里简陋,别嫌弃。” “丁伯说的哪里话。” 金玉芝笑着应道,拉着宋心悦跟了进去。 只见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墙角还堆着几捆晒干的柴火。 第 36 章 金家留下的钱财 两人刚在堂屋的板凳上坐下,金玉芝就笑着看向丁伯:“丁伯,伯母不在家吗?” 丁伯随口应道:“她啊,去城里了,说是要帮孩子们带带孙子。” “那丁伯咋没跟着去?” 金玉芝说话时,眼神看似随意地在屋里扫视了一圈 。 丁伯摆了摆手,笑道:“我在乡下待惯了,城里鸽子笼似的房子,住着憋屈!” 金玉芝认同地点头,随即叹了口气:“是啊,城里如今啥都要票,有钱都买不到东西。我家悦悦上周一落水,昏迷了三天才醒,我这当妈的心疼得紧,特地跟同事换了肉票,想着买只老母鸡给她补补身子,可跑遍了供销社也没寻着。” 她说着,从布包里掏出一张大团结,放在桌上:“丁伯,我今儿来,还有个不情之请 ,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们换只老母鸡?这钱您先拿着,不够我再添。” 丁伯浑浊的眼珠转了转,“行!你们在这儿坐着歇歇,我去大队那边问问,看谁家愿意换。” 他站起身,拄着拐杖往门口挪,又回头叮嘱:“不过如今这私下换东西的事抓得正严,以防村里人撞见多嘴。等会儿我出去,会把院门锁上,他们见锁着门,就知道我不在家,也就不会上门了。” “多谢丁伯费心。” 金玉芝连忙起身道谢,眼里的感激恰到好处,看不出半分破绽。 丁伯点点头,佝偻着背走出堂屋。没一会儿,院门外传来 “咔哒” 一声落锁的轻响。 门刚关上的刹那,金玉芝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她快速扫了眼四周,又走到院门口扒着门缝看了看,确认丁伯确实走远了,才一把拉住宋心悦的手腕往灶房走。 宋心悦虽满心纳闷,但看母亲脸色紧绷,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快步跟上。 金玉芝的声音压得极低,指着角落的水缸道:“悦悦,把这水缸收进空间,再把铁锹拿出来。” 宋心悦立刻点头照做,意念一动,半满的水缸凭空消失,铁锹已经稳稳握在手中。 金玉芝接过铁锹,深吸一口气,猛地将铁锹尖插进一块青石板的缝隙里,脚下用力一踩,石板边缘顿时翘起一角。 “我来!” 宋心悦看母亲吃力,连忙将手掌贴在石板上,借着空间的能力,指尖一碰,一块石板便悄无声息地收进了空间。 不过片刻功夫,水缸下面的青石板被收走大半,露出一块钢制活门。 金玉芝直接用铁锹将钢制的门撬开,露出一个木箱子。 “悦悦,这底下有二十个木箱,都给收进来。” 她声音发紧,眼神里带着急切。 宋心悦不敢耽搁,手碰到木箱的瞬间,便将地窖里的箱子都收进了空间。 下方用水泥浇筑的地窖露了出来。 母女俩迅速将青石板归位,连缝隙里的尘土都仔细抹匀,又把水缸放回原处。 金玉芝反复检查了三遍,确认没留下半点撬动的痕迹,这才拉着宋心悦回了堂屋。 刚坐下,宋心悦就忍不住了,一脸疑惑地看向母亲。 金玉芝盯着门口的方向,压低声音道:“放心,这些是金家的东西。丁伯原是金家的管家,当年爷爷发现他早跟外人勾结,想吞了金家的家底。” “爷爷便故意在这儿盖了房子,并且佯装将他当做心腹,让他守着金家祖宅。他们压根就不信金家会将钱财全捐了,便误以为金家剩余的钱财就藏在祖宅,然后就守在这儿不走了,没料到爷爷早把东西转移到了他这儿。” 宋心悦恍然大悟,随即心头一跳,想起书中的情节:“妈妈,书中宋心怡后来带了个姓丁的G委会成员来抄家,难不成跟他有关?” 金玉芝的眼神冷了几分,“丁伯的二儿子就在G委会上班,仗着身份横行霸道。他小女儿嫁进了梁家。” 宋心悦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 她一直以为母亲性子软,遇事总退让,却没料到,母亲早就把身边隐藏的豺狼虎豹看个清楚。 或许,母亲比她以为的,要勇敢、要清醒得多。 这时,院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轻响,金玉芝脸上的神情瞬间切换,对着推门进来的丁伯扬起温和的笑:“丁伯回来了?可换到鸡了?” 丁伯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摇了摇头:“村里人都精着呢,这时候私下换东西查得紧,没人愿意冒这个险。” 金玉芝故作失落地叹了口气,“唉,那真是麻烦丁伯跑这一趟了。” 宋心悦连忙接话:“妈妈,爸爸说不定已经到西山脚下了,我们去找爸爸吧?” 金玉芝嗔怪地看她一眼:“你这孩子,就知道心疼你爸!” 话虽如此,语气里却带着几分刻意做出来的亲昵。 她转头对丁伯道:“丁伯,那我们就先去捡柴火了。时候不早了,还得赶回去做午饭呢。” 丁伯挽留:“要不中午在家吃吧,我煮点玉米糊糊。” “不了不了,” 金玉芝连忙摆手,“丁伯一个人过日子本就不容易,我们哪好再添麻烦?再说这么大热天的,做饭也辛苦,我们回去随便对付点就行。” 宋心悦拉着母亲的胳膊往门口拽,催促道:“妈妈,快走吧!今儿好不容易能一家三口凑在一起,可别让爸爸等急了。” 说完,她又回头对丁伯道:“丁爷爷,我们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不等丁伯回应,宋心悦就着急忙慌的拉着金玉芝快步走出院门,像是真的急着去找宋向阳似的。 直到穿过两道田埂,确认身后再无动静,宋心悦才长舒一口气,压低声音问道:“妈妈,他没起疑心吧?我刚才心都快跳出来了。” 金玉芝回头望了眼那间砖瓦房,眼里的温和早已褪去,只剩下冷意:“这些年我隔段时间就来一次,偶尔托他换只鸡鸭或买点杂粮,他早就习惯了。这次不过是换只鸡,他不会无故怀疑。” 宋心悦点点头,想起刚才的情景,忍不住带了点讥讽:“这老头要是知道,是他亲手把我们领进门,让他心心念念觊觎了二十多年的东西,就这么从眼皮子底下溜走,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随即又咂舌道:“没想到如今连大队都买不到老母鸡了,看来物资还是紧俏得很。” “他压根就没去大队。” 金玉芝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了然,“今日我们直奔金家老宅,以丁伯的性子,必定会跟过来。他瞧见我们在丁香树下逗留,会下意识以为金家剩下的钱财就埋在那棵树下。” “毕竟那是我小时候亲手种的,在他眼里,很可能藏着金家钱财。所以他才急着把我们带回家,心里早盘算着支开我们,好去老宅查看。”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嘲弄:“他守在这儿二十多年,怕是把祖宅的地皮都翻遍了,却偏偏没料到,真正的东西藏在他自己家里。” 第37 章 宋向阳心中苦涩 宋心悦还是有些担心,眉头微蹙:“妈妈,那他去老宅挖不到东西,会不会让他在G委会的儿子针对我们?” 金玉芝安抚的拍了拍宋心悦的肩膀,“放心吧,祖宅在靠近西山,来往的社员不少,里面杂草比人高,还长着好几棵老树,丁家根本无法光明正大的在上面挖!” “这附近谁不知道金家以前的光景,他们难免会猜测金家会留下钱财。要是祖宅地面上有明显的挖掘痕迹,定会引来街坊邻居的议论,到时候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会被人盯上。所以啊,他们只能趁着夜里偷偷在地底下挖,这一来二去少不了要耗费时间。” “等他们折腾出结果,你跟清宴的结婚报告也该批下来了。到时候你就是顾家的人,丁家父子就算再贪,也不敢轻易得罪顾家。” “在说了,等你结婚了,我们住的房子也租给了陆部长。丁家父子这些年看着我在宋家忍气吞声,早认定我性子懦弱,说不定会以为我根本不知道金家有遗留财产,或者觉得那些传说本就是空穴来风。” 宋心悦听着母亲条理清晰的分析,心里的担忧渐渐散去,连连点头:“妈妈说得对,他们就算怀疑,也抓不到任何把柄,更不敢明着来。” 两人顺着田埂往西山山脚下走,脚下的泥土被太阳晒得发烫,远处的玉米地泛着青黄。 到了山脚下,母女俩便放下背篓,开始捡柴火。宋心悦专挑那些干透的枯枝,手腕轻轻一折就能断,往背篓里放时还特意码得整齐。 虽然主要目的是掩人耳目,但样子总得做足。 没一会儿,就见宋向阳推着辆木板车走了过来。 他额头上全是汗,走到近前才停下:“玉芝,悦悦,把柴火放木板车上吧,等会儿我一起推回去。” 宋心悦压根没跟他客气,指了指脚边的背篓:“我们捡的都在这儿了。” 宋向阳应了一声,走上前将背篓里的枯枝都倒出来,又从路边扯了把长草,三两下就捆成一捆,扔在木板车上。 “天太热了,” 他擦了把汗,对金玉芝和宋心悦道,“你们在这树荫里避避暑,就这一车柴火,我一会儿就捡完了。” 宋心悦却没动,看着他突然开口:“爸爸,你带宋卫东去医院,是不是去验血啊?难不成他也不是爸爸的孩子?” 宋向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语气带着几分尴尬:“结果还没出来,你奶奶在医院等着拿报告呢。” 宋心悦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故意追问:“如果他真不是爸爸的孩子,爸爸打算怎么做?是继续养着,还是把他赶出去啊?” 宋向阳知道小女儿跟宋卫东兄妹俩关系不好,连忙保证道:“你奶说了,如果不是亲生的,就让他跟宋心怡一样,报名下乡!” “爸爸已经给宋心怡报名下乡了?” 宋心悦眼睛一亮,语气里的惊喜藏都藏不住。 宋向阳看着小女儿这副样子,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又再一次的意识到,宋心怡这些年对悦悦的伤害有多深,才能让一向心软的女儿,对她的去处如此在意。 “悦悦,” 他声音发涩,带着浓浓的愧疚,“以前是爸爸不好,让你受了不少委屈,爸爸对不起你。” 宋心悦谈谈道,“爸爸这些年对不起我的地方,多了去了。一句对不起可抹不平!我可不会原谅你。而且,我也不欠你的。” 她顿了顿,看着宋向阳瞬间苍白的脸,又慢悠悠补了一句:“奶奶那么重男轻女,要是知道宋卫东不是你的种,保准急着给你找个新媳妇生大胖孙子。爸爸,你可别赶在我前头再婚啊!” 宋向阳连忙摆手:“不会的,我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 宋心悦轻嗤一声,眼神里满是不信:“这话谁信呢。” 说完,她转身走到母亲身边,拉着金玉芝躲在树荫下。 宋向阳僵在日头下,脸上的神情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似的,嘴角翕动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闷头继续捡柴火。 捡了半车,他又想起被打断的话,抬头看向树荫下的女儿:“悦悦,你真要嫁给顾清宴?” 宋心悦仰头看他,语气坦然:“是啊。怎么,爸爸要给我准备嫁妆吗?” 宋向阳皱了皱眉,“悦悦,顾清宴年纪比你大不少,又在部队当兵,常年不在家。你如今还小,这结婚的事儿,不急在这一时。” 他心里忍不住嘀咕:莫不是金玉芝当年没嫁进顾家,如今想把女儿嫁过去圆了遗憾? “爸爸,现在是新社会,婚姻自由。” 宋心悦皱了皱眉,语气冷了几分,“而且我跟了我妈,我的婚事就不劳你操心了,别多嘴。” “可我还是你爸爸啊!” 宋向阳急了,往前走了两步,“悦悦,你还不懂事,你是不知道,嫁给不喜欢的人,日子过得有多难!” “谁说我不喜欢清宴哥哥?” 宋心悦直接打断他,声音清亮,“我从小就喜欢他,小时候就想着长大了要嫁给清宴哥哥。倒是爸爸,你自己的日子过得一地鸡毛,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这话像根针,狠狠扎在宋向阳心上。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连一句硬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确实没资格说教女儿,特别是当着金玉芝的面。 他的婚姻、家庭都经营得一塌糊涂,又凭什么管教一直受委屈的女儿。 …… 到了西山公社的公交站,宋向阳看着堆得冒尖的木板车,心里盘算着,这么大热天的,让金玉芝和女儿先坐公交车回去,自己慢慢推车走。 他刚要开口,却见母女俩已经并肩站在了候车队伍里,压根没看他这边。 “那…… 我先走了。” 宋向阳对着她们的背影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干涩。 金玉芝压根不搭理,装作没听见。 宋心悦倒是回头瞥了一眼,语气轻飘飘的:“辛苦爸爸了!” 那声调听不出半分真心,倒像是在说客套话。 公交车很快来了,母女俩上了车,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 车窗外,宋向阳推着沉重的木板车,身影在尘土里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拐角。 到了家属院门口下车时,已经快一点了。 “先回家弄点吃的吧,我这肚子都咕咕叫了。” 宋心悦摸了摸肚子,早上在空间吃的那点水果早就消化完了。 金玉芝点点头,加快了脚步:“好,回去给你下面吃。” 此时,家属院的人大多吃过了午饭,要么在家午睡,要么搬着小马扎在树荫下聊天,见了她们,都笑着打了声招呼。 金玉芝笑着应了两句,脚步没停。 第 38 章 宋老太伤心 母女俩刚走到大槐树附近,就看见宋老太蹲在自家院门口。 两人相视一眼,眼里都透着无奈。 “妈妈,等会儿你直接回家做饭,我去把奶奶打发走。” 宋心悦压低声音道。 金玉芝却摇头:“还是你去做饭吧。她惯会撒泼打滚,我怕你应付不来。” “没事。” 宋心悦瞥了眼宋老太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大概有了数,“你看她这一脸丢了魂的模样,我猜定是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孙子,也不是老宋家的种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家门口。金玉芝拿出钥匙开门,宋老太听见动静,踉跄着站起身,眼睛还有些红红的。 “悦丫头,” 宋老太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你爹呢?” “爸爸推着平板车在后面呢,应该快回来了。” 宋心悦语气平淡,“奶,这么大热天的,您赶紧回家吧,在这儿晒着等会该中暑了。” 宋老太木然地点点头,抬脚就要走,可刚迈出一步,就晃了晃,差点栽倒。 宋心悦叹了口气,默默跟在她身后。 宋老太走到大槐树下,扶着树干慢慢坐下,这才发现身后跟着的小孙女。 她望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孙女,突然鼻尖一酸,眼圈就又红了。 “您不回家?” 宋心悦在她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树荫挡住了大半日头,总算凉快些。 宋老太别过脸,声音闷闷的:“那两个野种都在家,我不想回去。” 宋心悦皱了皱眉,语气缓和了些:“这么大热天的,别跟自个儿身子过不去。” “没事。” 宋老太摆了摆手,望着远处的屋顶出神,“老婆子年轻时,这么大热天还得下地割麦呢。再说家里也闷,还不如在这儿待着透气。” 这话倒是真的。宋向阳住的是老式平房,没有阁楼,夏天太阳一晒,屋里跟蒸笼似的。而金家的房子带个小阁楼,夏天开着南北窗,穿堂风一吹,比别处凉快不少。 宋心悦沉默了片刻,“那您自个儿在这儿待着吧,我去给您端碗水。省得您在这儿热出毛病,反倒成了我家的不是。” 说完,她转身朝着自家院子走 ! 不管怎么说,这老太太再糊涂再偏心,也是她名义上的奶奶。真在这儿中暑倒下,少不了有人嚼舌根,编排她们娘俩 。 不管怎么说,这老太太再怎么样,也是她奶奶,真在这儿中暑了,她们娘俩少不得被人编排。 宋老太望着她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槐树叶的沙沙声里。 宋心悦回到家时,金玉芝正在厨房煮面,锅里的水 “咕嘟咕嘟” 冒着泡,面条的麦香混着鸡蛋的香气飘出来。 “妈,” 宋心悦一边洗手一边说,“宋卫东也不是爸爸的种,老太太受了挺大的打击,整个人蔫蔫的。我怕她在树下中暑,打算给她送碗绿豆汤。” 空间里的东西能一直保持新鲜,她昨晚特意用空间的溪水煮了一大锅绿豆汤,放在溪水浅水区镇着,冰爽解暑。 金玉芝点头道:“拿顶草帽戴上再去,早去早回,面别坨了。” 宋心悦应着,从空间里盛出一大碗放了冰糖的绿豆汤,又拿了个粗瓷勺,端着往大槐树下走。 “您赶紧喝吧。” 她把碗往宋老太身边的石头上一放,没多言,转身就走! 再多说一句,她怕自己忍不住将绿豆汤拿回来。 刚从阴凉的空间里拿出来的绿豆汤,本带着沁人的凉意,可在这毒日头下搁了没一会儿,就温乎乎的了。 宋心悦回了堂屋,意念一动,从空间里取出一桶冰块放在身旁。 丝丝凉意瞬间扩散开来,原本闷热的屋子顿时凉快不少。她把剩下的绿豆汤倒进搪瓷盆里,搁在冰桶上继续冰镇,这才坐下和母亲一起吃面条。 宋心悦扒拉着面条,“妈,晚上去顾家吃饭,咱们抱个西瓜去吧?” 金玉芝夹了一筷子黄瓜丝:“好。再从地窖拿一坛酒,你顾叔叔爱喝两口。下午没事,我再做些绿豆糕和南瓜饼带着。” 宋心悦立刻接话,“我跟您一起做!” …… 宋向阳顶着烈日,推着沉甸甸的板车往家属院走,汗水顺着脸颊淌进脖子里,浸湿了后背的衣服。 刚走到大槐树下,就被宋老太叫住了。 “老大!” 宋向阳动作一顿,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母亲坐在石头上,眼睛红红的。 他心里 “咯噔” 一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停下板车,用袖子抹了把脸,声音发哑:“娘,这么热的天,您怎么在这儿坐着?” 宋老太没接话,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了过去。 宋向阳快步上前,接过油纸包,只见里面是宋卫东的户籍证明。 “老大,给这野种也报名下乡吧,我不想再见到这两个野种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股狠劲:“老宋家的脸,都被赵春梅那个贱人,踩在了脚下!” 宋向阳看着那纸包,又看了看母亲通红的眼睛,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过了几分钟,宋向阳沉默着点了点头,声音沙哑道:“我先把柴火给悦悦她们送过去,再去街道办。” “去吧,娘跟你一块儿去街道办。” 宋向阳推着板车,脚步沉重地往金家走。板车轱辘碾过土路,发出 “吱呀吱呀” 的声响,像在替他喘着粗气。 到了金家门口,他抬手敲了敲门,声音透着股说不出的疲惫:“悦悦,在家吗?” 宋心悦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开门。看到父亲汗如雨下,神情难掩的颓败,她动作顿了顿,“爸爸,我们要不了这么多柴火,给我一捆就行。” 宋心悦走到板车边,弯腰抱起一捆柴火。 “没事,这柴火你跟你妈妈留着用。爸爸下个星期再去捡。” “真的用不了这么多。” 宋心悦把柴火放在门内的墙角,怕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到底是没说出要搬家的事。 宋向阳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好。” 他觉得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累得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 看着女儿转身要关门的背影,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或许是道歉,或许是叮嘱,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推着板车慢慢往回走。 板车似乎比来时更沉了,压得他肩膀生疼。 第39 章 给宋卫东报名下乡 宋心悦关上门,看着墙角那捆柴火,她轻轻叹了口气。 转身回了堂屋,她没多停留,闪身进了空间。 金玉芝正在揉面,看到宋心悦脸上的神情,眼神里带着了然。 “他……” 金玉芝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宋心悦打断。 “妈,不用说了。” 宋心悦走到桌边坐下,“他不值得同情,我知道的。这些年他亏欠我们的,不是一捆柴火,几句道歉就能抹平的。” 金玉芝停下揉面的手,走到她身边坐下:“傻孩子,我跟他是缘分尽了,可哪怕离了婚,他还是你爸爸。你不必因为我,就刻意去疏远他,更不必因为我去责怪他。” 宋心悦摇了摇头,眼底清明得很:“可你是我妈妈,你这些年过得什么日子,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我没法子因为他是我爸爸,就能忘掉那些事。” 金玉芝沉默了,伸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后背。 母女俩都明白,有些关系一旦有了裂痕,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与其勉强拉扯,不如各自站在合适的距离,反倒能落个清净。 …… 宋向阳推着板车,跟在宋老太身后往宋家走。离着老远, 就听见家门口的水池边传来吵嚷声,仔细一看,竟是宋卫东正跟谁争得面红耳赤。 “你管得着吗?再说了,又不用你付水费!” 宋卫东的语气冲得很,带着股不耐烦的嚣张。 紧接着是个苍老的女声,带着几分气急:“就是因为是咱们钢铁厂承担着职工和家属的基本生活,所以咱们应该怀着感恩之心,更不能浪费厂子里的资源。” “我咋浪费了?” 宋卫东梗着脖子,“我洗个头还不行啊?” “我都在这儿看着呢!” 刘奶奶,也就是刘副主任的母亲,她声音拔高了些,“你这一会儿功夫,打了三桶水,洗了三回头!这哪是洗头,分明是浪费水!” “天这么热,我用水凉快凉快咋了?” 宋卫东嗤笑一声,“你管天管地,还管我洗头?” “你要凉快,去河里泡着没人拦你!” 刘奶奶气得发抖,“可就是不能浪费厂子里的资源。你可知道,你用的水,那都是厂子付的钱。而且,才过了几年好日子,三年灾害的苦就忘了?节约用水是我们都应该做的!” 宋卫东口无遮拦地骂道:“多管闲事的死老太婆,你烦不烦啊!” “我比你奶奶年纪都大,你这孩子咋说话呢?” 刘奶奶被他噎得胸口发闷,恰好抬头看见宋向阳母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小宋!你可回来了!你这儿子真得好好管管!都二十多了,成天游手好闲不说,还这么横!如今厂里正提倡下乡,我看他与其在城里晃荡,不如去支援国家建设,下乡锻炼锻炼!” “谁要下乡?” 宋卫东一听就炸了,回头看向宋向阳,“爸!你别听这死老太婆胡说八道!我才不去那鸟不拉屎的穷山沟!” 宋向阳看着满地的水迹,又看了看宋卫东一脸桀骜的样子,想起这十几年被他惹出的无数麻烦,心里的火气 “噌” 地就上来了。 他猛地放下板车,沉声道:“宋卫东,谁教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赶紧跟刘奶奶道歉!” “我不!” 宋卫东梗着脖子,脸上满是不服气,“她就是见不得我舒坦,故意来找茬的!我凭什么给她道歉?” 宋向阳气得浑身发抖,几步走到宋卫东面前,“你道不道歉?” “就不……” “啪!” 宋卫东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他捂着脸,整个人都懵了,眼里先是震惊,随即被熊熊怒火取代:“爸!你为了个外人打我?” “道歉!” 宋向阳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有不容置疑的强硬。 “我就不道歉!” 宋卫东梗着脖子,看向宋老太,“奶!你看我爸!他为了外人打我!” 宋老太看着他眼中那股不加掩饰的凶狠,心里最后一点犹豫彻底消散。 这野种根本养不熟,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她冷着脸呵斥:“你都多大了?还一天到晚惹是生非,老宋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宋卫东彻底懵了。他从没见过一向护着自己的奶奶说这种话,顿时气红了眼,像头被惹急的小牛犊。 抬脚狠狠踹了旁边的木桶,“咚” 的一声,桶里的水溅了一地。 他也不管不顾,转身就往屋里冲。 “砰” 地一声甩上了房门。 宋向阳深吸一口气,胸口的起伏慢慢平复,转身对刘奶奶道:“刘大妈,对不住,是我没教好孩子,让您受委屈了。” 刘奶奶叹了口气,看着紧闭的房门摇了摇头:“小宋啊,我知道你们家就卫东这么一个儿子,疼是自然的。可要是养出个混账的,那还不如没有呢。这孩子的性子,再不管管,将来要出大事的。” 就刚刚宋卫东说的那些话,要是传出去,少不了又是一场风波。 宋向阳点点头,脸上满是疲惫:“您说得对,是该好好管管了。” 将板车上的柴火卸在门口,宋老太也顾不上歇脚,拉着宋向阳就往街道办走。 “我寻思着,” 宋老太喘着气道,“这野种既然不是老宋家的,就该让他回他妈那里去。向阳,你回头给你大堂哥写封信,把这事说清楚。” “向生他如今是咱们大队的大队长,这事委托给他也正合适。” 她顿了顿,眼里迸出几分狠劲:“咱们家吃了二十多年的哑巴亏,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让赵春梅和她那个姘头给咱们家补偿,还得让他们受到该有的惩罚,不然老宋家的脸往哪儿搁?” 宋向阳闷声应着。 他从未想过,自己掏心掏肺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到头来竟是笑话。 母子俩一路快步走到街道办,找到负责下乡报名的干事。 宋老太不等对方开口,直接把宋卫东的户籍证明拍在桌上:“同志,我们给这孩子报名下乡,去黑省的稻香公社,越快越好。” 中年干事愣了一下,这年头主动给孩子报名下乡的本就不多,更何况是去条件艰苦的黑省。 他看了看户籍证明,又看了看一脸决绝的宋老太,还有旁边沉默着的宋向阳,拿起笔登记:“你们确定去黑省?那边的条件,很是艰苦。” 中年干事原本以为这两人是来给家里的姑娘报名下乡的 。 毕竟这年头,不少家庭为了给儿子腾地方,总会先把女儿送下乡。可拿起户籍证明一看,登记的分明是男性,名叫宋卫东。 “艰苦才好!” 宋老太咬着牙说,“就得让他去受受苦,磨磨性子!省得在城里作妖!” 再听宋老太话里那股决绝劲儿,他心里大概有了数 。 这户人家的大儿子,想必是个极不省心的。不然也不会在只有一个儿子的情况下,还硬要把人送下乡去吃苦。 “行,我这就给你们登记。” 干事不再多问,拿起钢笔,在表格上填下宋卫东的名字和籍贯。 手续办得很快,不过片刻功夫,干事就将补贴、介绍信和相关证明一并递给宋向阳,叮嘱道:“下周三上午十点,在火车站广场集合,统一出发去黑省。到了那边会有人接应。” 第40 章 去顾家做客 宋向阳刚接过东西,就见宋老太往前凑了凑,脸上堆起愁苦:“同志,是这样的! 三天后我家老大要上班,实在抽不开身。” “老婆子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怕是看不住那小子。他要是知道要下乡,指定得闹翻天,说不定就跑了。” “这孩子野得很,真跑了我也追不上啊!” 她抹了把眼泪,继续道:“能不能劳烦知青办或者街道办的同志,到时候上门去一趟,送他带去火车站?。” 中年干事皱起眉,直摆手:“那可不行。咱们现在是鼓励知识青年下乡,讲究的是自愿报名、积极响应,哪能上门去押人?传出去像什么话?” “同志您听我说啊!” 宋老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抖了个干净。 从赵春梅当年红杏出墙,到如今验血发现两个孩子都不是宋家的种,说得声泪俱下,连旁边等着办事的人都围了过来。 对着宋老太母子俩指指点点,满脸同情。 “那女人的心也太狠了!” 宋老太捶着胸口,哭得几乎喘不过气,“离婚时,她明知道俩孩子不是我家的,还将孩子丢下,给我们养!养了二十多年啊,如今这小子在家里横行霸道,连长辈都敢骂,再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宋老太捶着胸口,哭得几乎喘不过气。 中年干事越听脸色越沉! 等宋老太哭诉完,他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岂有此理!这要是晚几年,赵春梅这行为,那可是破坏军婚的大罪!” 他身为男人,也明白这种背叛有多膈应人。 宋老太见他动了气,连忙顺着话头说:“可不是嘛!老婆子我没用,没替儿子看好家,才让他受了这么大委屈。可那赵春梅欺人太甚,我们也是没办法了,才想着把这两个孩子送走,眼不见心不烦啊!” 干事沉吟片刻,看了看旁边一脸颓废的宋向阳,又看了看哭得肝肠寸断的宋老太,终究松了口:“行吧。三天后我让街道的人过去。” 宋老太抹了把脸,“哎!谢谢同志!谢谢同志!” 宋向阳也跟着低声道了谢,只是声音依旧沙哑。 走出街道办时,宋老太叹了口气,对着宋向阳道:“只要把这两个祸害都送走,往后啊,咱们继续过咱们的日子。” 宋老太不由的后悔,当初儿子上战场,她怕儿子有个万一,回不来了,便想着让他结婚,最好能留个根,时间匆忙,她也没仔细选人。 结果找了这么个祸害。 …… 母女俩在空间里待到五点,绿豆糕已经在油纸袋里凉透了,泛着淡淡的豆香。 南瓜饼煎得两面金黄,边缘还带着点焦脆。 金玉芝从地窖里抱出一坛自己酿的桂花酒,宋心悦则将西瓜用网兜装好。 锁好院门往顾家走时,正是家属院最热闹的时候。 大婶们坐在树荫下择菜聊天,半大的孩子们嘻嘻玩闹,蝉鸣混着笑语,把夏日的傍晚搅得热热闹闹的。 刚走到顾家巷口,就撞见迎面走来的顾清宴。他依旧穿着件军绿色的寸衫,袖口卷到小臂,看到两人手里的东西,快步迎上来:“金姨,悦悦,我来拿吧。” 说着,他自然地接过金玉芝怀里的酒坛,又拎起宋心悦手里的西瓜。 宋心悦抿嘴一笑,凑到他身边小声道:“阿宴哥哥,一日不见,十分想念。” 顾清宴的耳朵腾地红了,低头看着脚下的石板路,喉结动了动!这丫头不知从哪学来的这些话,说出来总能让他欢喜。 宋心悦见他这副模样,偷笑着退回母亲身边,被金玉芝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眼里带着点嗔怪的笑意。 三人走进顾家院子时,里面已经忙活开了。 顾振邦在水池边洗菜,顾清和在一旁处理鱼,葡萄藤下的桌上,放了不少时令蔬菜。姚玉兰婆媳正在择菜。 “顾叔叔,姚阿姨,大哥,大嫂。” 宋心悦先喊了人,扬了扬手里的油纸包,“这是我妈妈做的绿豆糕和南瓜饼,可好吃了。还有这坛桂花酒也是我妈妈酿的。” 姚玉兰笑着起身:“让你们来吃个便饭,还带这么多东西,这不是见外了吗?” “昨儿清宴去我家,也带了不少东西呢。” 金玉芝笑着回话,“礼尚往来,应该的。” “快坐下凉快凉快。” 姚玉兰拉着金玉芝往葡萄藤下的竹椅走。 正说着,王雅琴端着两碗绿豆汤从屋里出来,“金姨,悦悦,先喝点绿豆汤解解暑。” “谢谢大嫂。” 宋心悦接过来就喝了一口,清甜的凉意顺着喉咙下去,顿时舒服多了。 姚玉兰把绿豆糕和南瓜饼拿给王雅琴:“这是你金姨做的,天热不经放,你装盘里,咱们先垫垫肚子。” 王雅琴接过油纸包,笑着道:“我就说怎么老远就闻着香味了,原来是南瓜饼!光闻着就觉得饿,今儿可有口福了。” 说着,她转身进了厨房,从碗柜里找出两个莹白的瓷盘,将绿豆糕码成整齐的小方块,南瓜饼则摆成一圈,摞在一起。 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刚把盘子端到院里的石桌上,顾睿辰就像只小炮弹似的从屋里跑出来,小鼻子使劲嗅了嗅,眼睛瞪得溜圆:“好香啊!是南瓜饼吗?” “小馋猫,眼里就盯着吃的。” 王雅琴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不忘提醒,“这是金奶奶和小婶子带来的,快喊人。” 顾睿辰脆生生地喊道:“金奶奶好!小婶子好!” 宋心悦笑着道:“睿辰好,快尝尝好不好吃,这可是我妈妈做的。” 顾睿辰拿起一块南瓜饼,小心翼翼咬了一小口,眼睛瞬间亮了:“好好吃啊!” 宋心悦本想摸摸他的脑袋,可看到他额头上亮晶晶的汗珠,手便改放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有品位。” “嗯,比我妈妈做的好吃多了!”顾睿辰一本正经地说,嘴里塞得鼓鼓囊囊。 王雅琴在一旁笑骂:“你这臭小子,回头我可不给你做红烧肉了。” “要做!妈妈做的红烧肉最好吃!” 顾睿辰立刻改口,逗得一院子人都笑了起来。 金家人听着顾睿辰的夸赞,都笑着停了手上的活计。 顾振邦在井边洗了手,拿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细细嚼着:“嗯,这绿豆糕做得地道,甜而不腻,夏天吃正好。” 顾清和也拿起块南瓜饼,咬了一口就点头:“外酥里软,南瓜的甜混着面香,火候也拿捏得好,金姨,我敢打赌,您做饭的手艺,绝对比我妈跟我媳妇做的都好吃。” 姚玉兰笑着嗔了一眼顾清和,对着金玉芝道:“玉芝啊,你这手艺真是没说的,回头得教教我,我做的总差点意思。” 连一向话少的顾清宴,也拿起一块绿豆糕,慢慢吃着,虽没说话,但眼里的笑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宋心悦看着他们真心实意的夸赞,心中很是高兴。 原来被人真诚对待、被人用心回应是这种感觉。 不用小心翼翼,不用察言观色,只需要安心享受这份被珍视的温暖就好。 她偷偷看了眼身边的顾清宴,对方正好也望过来,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或许,这就是她一直向往的家吧,有烟火气,有真心,还有永远不会缺席的温柔和尊重。 哪怕是块简单的糕点,顾家人也会认真品尝、真诚赞美,她突然想起书中,后世常说的情绪价值,想必就是如此吧! 第 41 章 顾清欢 不像在宋家,她和母亲哪怕做得再好,换来的也总是挑剔和理所当然。 “喜欢就多吃点,” 金玉芝笑着把盘子往中间推了推,“等下次放假,我再给你们做些新花样。” 姚玉兰笑得眉眼弯弯,“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妹子要是有空,教教嫂子这手艺就行!” 正说着话,吴淑芬便走了进来:“哟,这是咋这么热闹?我大老远就听见这儿的欢声笑语了。” 金玉芝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些。 姚玉兰随口应道:“弟妹怎么过来了?” 吴淑芬边说边往里走,“我瞅着嫂子今儿从供销社买了不少好菜,想着是不是家里有啥喜事,就过来凑个热闹。” 姚玉兰指了指宋心悦:“没啥大事,就是让悦悦娘俩来家里吃顿便饭。” 吴淑芬见满院子的人各忙各的,没人主动招呼她坐下,也没人给她递杯水,脸上的笑就有些挂不住,悻悻地站在原地。 找话道:“那个,索幸我也没事,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姚玉兰见金玉芝不似刚才的笑容,便拒绝道:“不用,都忙的差不多了。时间也不早了,弟妹赶紧回家做饭吧。别饿着孩子们。” 吴淑芬见状,只好说起自己来的目的:“嫂子,大伯母啥时候回来啊?” “下周三下午到。” “那我到时候去火车站接大伯母吧!” 吴淑芬立刻接话,“您看您家里事多,我闲着也是闲着。” “弟妹犯不着费那劲。” 姚玉兰淡淡道,“母亲回来后要先歇歇,弟妹往后有的是机会见她,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话说到这份上,吴淑芬再厚的脸皮也挂不住了,只好讪讪地说:“那行,那嫂子,我先回了。” 离吃饭还有些时间,姚玉兰擦了擦手站起身:“玉芝,悦悦,我带你们去看看房间。悦悦要是觉得哪里不合适,尽管跟婶子说,咱们再改。” 金玉芝跟宋心悦笑着起身,跟着姚玉兰往西厢房走去。 “咱们家这院子不算大,但房间够用。” 姚玉兰边走边介绍,“正房布局跟东西两个厢房一样,都是三间,中间是堂屋,左右两间是卧室。东厢房是清和一家三口住,西厢房一直给清宴留着。清欢偶尔从婆家回来,就住正房那间空着的房间。” 金玉芝想起顾家的小女儿,笑着点头:“清欢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吧?” 姚玉兰忍不住叹了口气:“上个月二十五号就生了,是个闺女。现在在婆家坐月子呢。” 她没多说,但那声叹息里藏着些说不清的情绪。 金玉芝见状,便知其中或许有难处,识趣地没再追问。 说话间到了西厢房门口,姚玉兰推开房门:“清宴如今住左边那间。右边这间是婚房,这两天都是清宴自己在收拾,悦悦瞧瞧合不合心意。” 宋心悦跟着走进屋,这房间前后都有窗户,光线跟通风都是极好的。 前面窗下是铺着新炕席的土炕,炕头摆着个红漆炕琴,里面想必是放被褥的,旁边还配了个炕桌。 门口左侧有个洗脸架,在里面有个长桌,上面铺着碎花桌布,桌上有一面镜子跟一把梳子。 正对面是个三开的大衣柜。 两边窗户挂着两层窗帘,外层是素色细布,内层是浅粉碎花,风一吹轻轻晃动,看着格外温馨。 整个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陈设却透着朴素。 可宋心悦心里清楚,如今大环境就是这样,但凡带点雕花刻字的家具,都可能被当成 “四旧” 处理,能有这样一间敞亮干净的屋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嘴角扬起真诚的笑意:“姚阿姨,我很喜欢。” 金玉芝也跟着夸赞:“这屋子敞亮,南北通透,住着定是舒服的。清宴这孩子是真有心了。” 姚玉兰笑得合不拢嘴:“他自个儿的婚事,不上心咋行?悦悦喜欢就好。” 话虽如此,她真觉得这屋子过于寒酸,可如今就这个情况,只能委屈孩子了。 她上前一步,拉住宋心悦的手,语气诚恳:“按理说,我今儿就应该带着彩礼跟礼金,去你家跟你们商量婚事。但我家老太太说要亲自上门,跟你妈妈商讨结婚的事儿。所以今儿,我只能先请你们来家吃顿便饭。” 金玉芝和宋心悦之前也聊过婚事的安排,原以为要等结婚报告批下来再慢慢商量,没料到顾家老太太竟有这样的心意。 金玉芝心里一阵暖意,连忙道:“嫂子说的哪里话。老太太能亲自出面,那是看重我家悦悦,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能说怠慢?” 宋心悦也跟着点头。 姚玉兰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老太太那人最是讲究礼数,到时候定不会委屈了悦悦。” 顾清和见自己二弟眼神却总不由自主往西厢房飘,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低笑出声。 这个平时雷厉风行的人,一碰到婚事就成了个手足无措的毛头小子。 实在是稀罕。 顾清和故意逗他,“看什么呢?魂都飞西厢房去了。” 顾清宴耳根一热,沉声斥道:“顾清和,你够了啊?” 他一直觉得顾清和虽然比自己大三岁,但从小就没个正形,反倒像他的弟弟。 顾清和挑眉,故意拖长了调子:“老二,哥哥现在可是攥着你的把柄呢 !咳咳,我渴了,去给我倒碗水。” 顾清宴翻了个白眼,压根不想搭理他。 “嘿,你这小子!” 顾清和凑过去,用胳膊肘撞了撞他,“我可是真有你的把柄!” “你那叫妄加猜测。” 顾清宴认真道:“我是这次回来才开的窍,以前只当她是妹妹。” 顾清和一脸不信:“胡说,你明明从小就对她就不一样,大家伙都说你这是在给自个儿养小媳妇呢!你们这叫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我离开京市那年十九,她才十三。” 顾清宴语气带着点无奈,“我怎么着也不会对一个孩子有男女之情。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顾清和摸着下巴,煞有介事地点头:“嗯,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你不是个畜生。” 他顿了顿,又想起一茬,笑道:“怪不得清欢小时候总跟你闹别扭,说宋心悦抢了她二哥。现在想来,那丫头倒是比我先看透你的心思。” 顾清宴叹了口气:“她从小就是个傻的,我说啥都不信,反倒爱听别人的挑拨。她这哪是吃醋,是见不得自个儿的哥哥有别的妹妹罢了。” 顾清和提醒道:“小妹生了,你如今有外甥女了,要不要去看看?” “我今儿早上已经送了一只老母鸡过去了。” 第42 章 金家留下的宝贝 顾家的宴席确实丰盛,满满一桌子菜冒着热气。 红烧鱼的酱汁泛着油光,红烧肉颤巍巍地卧在盘子里,海带排骨汤用砂锅炖的,端上来还咕嘟着小泡,西红柿炒鸡蛋红黄相间,炖茄子软绵入味,炒空心菜翠绿鲜嫩,青椒炒肉丝香气扑鼻,凉拌黄瓜清爽解腻。 光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主食也丰富,白花花的米饭、黄澄澄的玉米棒、暄腾腾的白面馒头,在竹篮里摆得整整齐齐。 金玉芝带来的桂花酒被顾清和打开了坛口,甜香混着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除了六岁的顾睿辰捧着瓶牛奶,小口小口地啜着,其余每个人面前都摆了个小酒杯,里面盛着浅黄的酒液。 宋心悦是第一次喝酒,盯着杯里的酒液好奇地闻了闻,桂花的甜香盖过了酒的辛辣,倒像杯甜甜的饮料。 顾振邦端起酒杯,笑得满脸褶子:“这桂花酒闻着就香,玉芝啊,今儿要不是你们娘俩过来,你嫂子指定把我那点酒瘾憋回去。哈哈,来,大家都喝一口,热闹热闹!” 众人笑着举杯,轻轻碰了碰,杯沿相触的脆响混着笑声,格外悦耳。 宋心悦抿了一小口,酒液滑过喉咙,带着点微辣的暖意,随后便是满口的桂花香,倒不难喝。 她刚放下杯子,就见姚玉兰嗔怒地睨了顾振邦一眼:“就你话多。” 转头又笑着招呼,“大家快吃饭吧。玉芝,尝尝这个海带排骨汤,这是我儿媳妇雅琴的手艺!悦悦,别客气,想吃什么自己夹,到了这儿就跟在家一样。” 说着,她起身拿起勺子,给金玉芝盛了一碗汤。 轮到宋心悦时,顾清宴没等姚玉兰动手,已经站起身接过勺子,舀了小半碗清亮的汤,还细心地撇去了表面的油花,轻轻放在她面前:“慢点喝,小心烫。” 金玉芝看在眼里,暗暗点头! 顾清宴又顺带给姚玉兰、顾振邦都盛了汤,轮到顾清和时,却像没看见似的,径直把勺子放回汤盆里。 顾清和在一旁不干了,捂着空碗嘟囔:“嘿,老二这气性也太小了!就因为刚才逗了你两句,连汤都不给哥盛了?” 顾清宴端起自己的骨头汤,慢悠悠抿了一口,眼皮都没抬:“你手断了?” “你小子,” 顾清和被噎了一下,只好起身给自己一家三口都盛了汤。 宋心悦看着顾清宴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心里偷偷乐。 阿宴哥哥就这样,面上看着一本正经,不苟言笑,心性却像个孩子,记仇又护短。 姚玉兰给金玉芝夹了块红烧肉:“玉芝吃块肉,你看你瘦的,日后自个儿要疼惜自己的身子,别总亏着。” 金玉芝用碗接着,笑着道谢:“谢谢嫂子,你也吃。” 姚玉兰又转向宋心悦,笑着招呼:“悦悦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多吃点。” 宋心悦连忙点头道谢,刚要伸筷子,就见顾清宴不动声色地把一盘炒空心菜挪到了她面前。 他记得昨儿中午去宋家吃饭,悦悦夹这菜夹得最勤。 这些细微的心思,像投入湖面的小石子,在宋心悦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她偷偷抬眼,正好对上顾清宴看过来的目光,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默契地移开视线,耳根却不约而同地红了。 顾睿辰啃着玉米,突然含糊不清地问:“小婶子,你跟我小叔什么时候结婚呀?我想吃喜糖,上次看到隔壁小胖的喜糖,是水果味的!” 这话一出,满桌子瞬间安静了半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姚玉兰笑得直拍顾睿辰的头:“快吃你的玉米,小孩子家懂什么结婚,净瞎问。” 顾清和打趣到:“你放心,你小叔比你还着急呢!” 宋心悦的脸更红了,埋着头假装喝汤,耳根却能感觉到顾清宴投来的目光。 晚风穿过堂屋,混着满桌的饭菜香和笑声,把这个夏夜烘得格外温暖。 宋心悦看着母亲脸上的轻松笑容,突然觉得,幸福或许就是这样,不用大富大贵,只要身边的人都在,日子安稳,就足够了。 …… 回到家中,母女俩便径直进了空间。 下午的时候,宋心悦心情不好,母女俩人都没心思理会那二十个箱子。 现在一进空间,宋心悦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 “妈妈,那二十个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金玉芝笑着扬了扬下巴:“你去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完,便拿着水壶打了一些溪水。 空间里虽有清冽的小溪,但她更喜欢烧些热水来洗澡,还将自己跟女儿的浴桶都拿到了空间。 宋心悦欢呼一声,几步跑到箱子前,直接打开了最近的一个箱子。 只见里面竟然一箱子摆放整齐的大黄鱼! “哇偶!妈妈,我运气也太好了吧!” 宋心悦惊喜地叫出声,“第一个箱子里全是大黄鱼哎!” 金玉芝闻言回头笑道:“这么好的运气,你还得经历九次呢。” 宋心悦眼睛瞪得溜圆:“妈妈是说,这二十个箱子里,有十个箱子装的都是大黄鱼?” 金玉芝往炉膛里放了两个大柴火:“你继续打开就知道了。” 宋心悦哪还按捺得住,接连打开两个大箱子,果然如金玉芝所说,里面果然全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大黄鱼!看得她眼都直了。 第四个箱子打开时,里面却不是金条,而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盒子,层层叠叠地码着。 宋心悦随手拿起一个长条形的紫檀木盒,打开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对紫玉手镯,玉质温润通透。 “哇偶!妈妈,这是紫玉吧!也太漂亮了!” 她拿起一只手镯套在手腕上,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开,衬得她的手腕愈发白皙。 她按捺不住激动,又接连打开几个盒子,翡翠耳环绿得像一汪春水,珍珠项链颗颗圆润饱满,赤金嵌红宝的凤钗流光溢彩,还有一套羊脂白玉的玉佩,触手温润得像上好的凝脂…… “我眼都看花了。” 宋心悦捧着一堆首饰,眼睛里像落满了星星,“妈妈说过金家祖上是行商的,没想到手里竟有这么好的东西。我都不敢想象,宫里的首饰得有多华丽。” 金玉芝刚将水壶放在炉子上,闻言缓步走过来,看着女儿那副财迷的模样,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这些物件,可不比宫里差。” 宋心悦眨了眨眼,满脸疑惑:“可古时候,最好的东西不都该是皇上的吗?” 金玉芝摇了摇头,伸手拿起只嵌着红宝石的戒指,指尖捻着戒托轻轻转动:“并非如此。只有上好的物件才会进贡给皇上,这般极品的,反倒只会留在商人或大官手里。” “怎么会这样?”宋心悦不解地追问。 金玉芝将戒指放回盒中,耐心解释:“你想想,宫里那么多娘娘,若把这极品的宝贝献给皇上,皇后嫔妃们见了个个眼热,皇上到时候会找谁要?” 宋心悦恍然大悟,拍了下额头:“自然是找进贡的人要!” “可不是嘛。” 金玉芝笑着点头,“可这种极品的物件,哪里还能找出第二个?到头来不仅捞不着好,反倒可能惹祸上身。所以啊,大家都心照不宣,把最顶尖的宝贝悄悄留下,只将中品和上品的物件送进宫中去。” 宋心悦听得连连点头,摩挲着手里的紫玉手镯,没想到这里面竟藏着这么多门道。 第 43 章 妈宝女 二十个箱子被宋心悦挨个翻查了一遍,里面的物件看得她眼花缭乱。 五箱大黄鱼码得整整齐齐,五箱小黄鱼虽个头小些,数量却更可观! 两箱字画古籍用油纸裹着,三箱首饰珠光宝气,一箱贵重药材用陶罐分装,全是年份久远的珍品! 还有两箱古玩,玉佩、印章、鼻烟壶,样样透着古雅! 最后一箱瓷器,瓷面光洁得能照见人影,一看就不是凡品。 “没曾想,曾外祖竟留下这么多家底。” 宋心悦语气里满是惊叹。 金玉芝望着这些箱子,眼神有些悠远:“这些,都是爷爷留给我的嫁妆。” 她轻轻叹了口气,“当年局势乱,爷爷说,就算他把家产全捐了,那些觊觎金家的人也不会信。干脆留下这些,让我日后若真到了走投无路时,能拿这些换个容身之处。” 宋心悦想起那本书:“这二十个箱子,书中并没有提起,也不知便宜了谁?” 母女俩烧了热水,各自泡了个舒服的澡,就出了空间。 宋心悦将两人的浴桶挪到各自房间,往桶里丢了几块冰块,关好门窗后,房间里凉丝丝的,驱散了夏夜的燥热。 接下来的两天,日子过得平静又甜蜜。 顾清宴每天上午都会来找宋心悦。如今男女关系查得严,可两人要结婚的事早已传遍家属院,索性借着买结婚用品的由头,一起去供销社挑红布,去百货大楼看搪瓷盆,去公园的树荫下并肩散步,去小河边听蝉鸣流水。 宋心悦发现,跟顾清宴在一起,就算是不说话,她心里也觉得很踏实。 下午,宋心悦大多躲在空间里忙活。 她又发现了空间一个神奇之处:放进空间的东西,只要不碰它,无论放多久,都能一直保持刚放进去时的温度。 只是有件事一直让她犯怵! 空间里养的鸡鸭鹅鱼早已被她尝了个遍,可牛羊猪这些大家伙,她虽能用意念让它们悄无声息地死去,却始终不敢亲手宰杀,光是看着那庞大的身躯就手心发软。 金玉芝下班回来后,知道了这事,直接挽起袖子,让宋心悦将一头猪跟一只羊召到溪边,用意念让它们悄不生息的死去,然后拿着刀,开始利落地宰杀了。 宋心悦看着母亲利落的背影,当时鼻子一酸,几步冲过去抱住金玉芝的胳膊,把脸埋在她肩上:“妈,你太厉害了!” 金玉芝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逗笑了,拍了拍她的背:“傻丫头,这有什么。你把这些都当成食材不就好了。” 宋心悦没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 妈妈也没处理过这些,怎会不害怕,只是替她扛着那些她不敢做的事! 她干脆赖在母亲身边,活脱脱一个黏人的 “妈宝女”。 最后,这些肉都被母女俩分割成块,装进两个大塑料桶里。 宋心悦打算明儿去废品站逛逛,看能不能买一些柜子或者架子,将收进空间的东西整齐放起来。 …… “悦悦,妈去上班了!”金玉芝拿起帆布包往门口走。 宋心悦正在洗黄瓜,立即道:“妈妈,我送你!” 金玉芝笑着回头:“行,那你快点。” “嗯!”宋心悦应了一声,甩了甩黄瓜上面的水渍,将两个黄瓜递给金玉芝:“妈妈,把这两根黄瓜带着吃。刚好你们办公室有四个人,一人半根。” 还真不是宋心悦小气,如今家家户户想要吃点新鲜的菜都不容易。 而且半根黄瓜,别人收了也没压力。 宋心悦背上自己的小挎包,快步跟在母亲身后往钢铁厂走。 自从昨天刘奶奶偷偷跟她说,家属院里已经有人暗地里打母亲的主意。 她就打定主意,在母亲搬家之前,这些日子都接母亲上下班。 毕竟,这些人总不能当着她这个女儿的面,给她母亲乱牵红线吧。 金玉芝本就长的好看,又有钢铁厂的稳定工作,手里还有这么一大套房子,女儿也马上要嫁人了,在不少人眼里,简直是块打着灯笼都难找的香饽饽。 金玉芝本就生得秀丽,又有钢铁厂的稳定工作,手里还握着一套房子。 以至于她离婚还不到一个星期,就有人话里话外要给她介绍对象,这几日更有几个中年男人,总爱在她上下班的路上偶遇,刷着存在感。 两人刚走出家属院门口,就见几个闲坐的大婶站起身打招呼,脸上的笑比前几日殷勤了不止三分。只是见宋心悦寸步不离地跟在旁边,那些脸皮薄些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客套地问了句 “上班去啊”。 偏有那脸皮厚的,王桂花拎着菜篮子凑了上来,眼睛在母女俩身上转了两圈,先冲宋心悦笑道:“悦丫头,听说你跟顾家那小子好事将近了?” 宋心悦点头:“嗯,快了。” “这就好,这就好。” 王桂花话锋一转就往金玉芝身上引,“不过啊,悦丫头,你这一嫁人,到时候你妈妈一个人守着那么大房子,多孤单啊?” 金玉芝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眉头微蹙。 宋心悦挡在母亲身前,“怎么会孤单呢?我们都在一个家属院住着,抬腿就能见着。再说了,等阿宴哥哥回部队,我还能搬回来跟妈妈住呢。” 王桂花撇嘴:“哪有嫁出去的姑娘,还总赖在娘家的道理?传出去像什么话。” “为啥不行?” 宋心悦挑眉,声音清亮,“娘家娘家,有娘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妈都没说啥,王奶奶倒是操起这份闲心了。” 王桂花被噎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提高了声音:“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自私!光顾着自己,就不想想你妈往后的日子?” “咋就自私了?” 金玉芝眼神冷冷地扫向王桂花,“我家悦悦这是孝顺,知道心疼我。王大妈,你有空管我家的闲事,不如回家好好张罗给你那三个大孙子找孙媳妇的事。你家老大都快三十了吧。” 说完,金玉芝没再理她,拉着宋心悦的手就走,步伐又快又稳。 这话戳中了王桂花的痛处,她脸涨得通红,大声道:“胡说啥?我大孙子才二十五!” 宋心悦刚要回头,就听金玉芝道:“别理她,这种人,你越搭理她越上劲。” 宋心悦点点头,挽住母亲的胳膊:“妈,以后我天天送你上班。” 金玉芝看着女儿护犊子似的模样,心里又暖又酸,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丫头,妈自己能应付。” “我知道妈能应付,但我就是想陪着你。” 宋心悦把脸往母亲胳膊上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小猫。 第 44 章 街道办上门 宋老太从街道办回到家后,便推说身子不适,只肯做自己和宋向阳的饭菜,衣服也只洗自己的。 这让宋卫东憋了一肚子火,好在他兜里还揣着宋老太先前给的钱票,这两日便拉着宋心怡在国营饭店对付。 可两人从金家出来时,啥家当都没带,偏巧又是暑天,兄妹俩只得各扯了套新衣应急。 宋卫东本就懒惯了,脏衣服丢给宋心怡洗,偏宋心怡也不接茬,借口手受伤碰不得水。 结果今儿两人起来,已经没有衣服换了, 宋卫东见宋老太还在门口坐着晒太阳,当即就炸了,不满道:“奶!你到底咋回事啊?我这么大一个小伙,你不给我洗衣服,让我天天穿着发臭的脏衣服晃悠?传出去像话吗?” 宋老太慢悠悠抬眼,瞅着他皱巴巴的领口,语气淡淡:“怎么,你这么大一个小伙,连件衣服都不会洗?” 这两天宋心怡没少在宋卫东耳边念叨宋老太的坏话,此刻听见这话里藏着的嘲讽,宋卫东的火气 “噌” 地就上来了。 嗓门也拔高了八度:“奶,你现在是咋了?衣服不洗,饭也不给我做,天天在家躺着享清福?您要是真不舒服,趁早回乡下去,省得在这儿白吃白喝!” 哪怕早知道这不是老宋家的种,可毕竟是自己护在手心养了二十多年的,冷不丁被这么戳心窝子,宋老太只觉得心口像被冰锥扎了,凉得发颤。 但转念一想,又不由得庆幸。 幸好早早做了让这白眼狼下乡的决定,再留着,指不定哪天就把她气死了。 她没接话,只抬眼望了望巷口的方向,街道办的人,也该来了吧。 宋卫东见她闷不吭声,只当是被自己唬住了,又嘟囔了几句难听话,转身踹了脚门槛,气冲冲地往屋里去了。 宋心怡躲在门后,把这一切听得真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闹吧,闹得越凶越好,最好把这老婆子气走,那她就不用跟着死老太婆睡一个房间了。 宋老太坐在小马扎上,阳光明明暖得晃眼,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 宋心悦刚走到家属院门口,就见前面围了几个戴着街道办红袖章的人,正往巷子里走。 家属院的邻居们见状,反应各异,有的赶紧关上了院门,像是怕沾惹上什么麻烦,有的则凑在一块儿交头接耳,满脸好奇。 “这街道办的,咋出动这么多人?” 有人压低了声音问。 “听说今儿有批知青要下乡,估计是来送人的吧!” 旁边人猜测道。 “送个知青哪用得着这么大阵仗?” “走,去瞅瞅热闹!” 宋心悦挑了挑眉,心里犯嘀咕:宋老太动作怎么这么慢?难不成还在那儿重男轻女,明知宋卫东不是亲孙子,还舍不得送他走? 正想着,就见街道办的人拐进了自家所在的巷口,她眉心猛地一跳,难道是来送宋卫东兄妹俩的? 这般想着,她不由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街道办的几人径直朝着宋家院门走来。 宋心悦心里一喜,隔着人群观望。 宋老太见他们来了,便站起身,脸上堆着客套的笑:“麻烦几位同志跑一趟了。” 带头的正是前几天给宋卫东办手续的中年干事,他笑着摆手:“婶子客气啥!我们还得感谢您支援工作呢!要是大家伙都像您这样积极,我们的工作进度能快不少。” 屋里的宋卫东兄妹俩听到外间的动静,都走到门口探出头来。 宋卫东看到街道办的人,脸上没什么表情。 在他看来,自己是宋家唯一的男丁,就算要下乡,也轮不到他头上。 宋心怡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惨白,她竖着耳朵听着干事和宋老太的对话,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尖叫起来:“我没有报名下乡!是我奶奶重男轻女,瞒着我给我报的名!我不是自愿的,我要举报她!” 宋卫东这才反应过来,转头瞪向宋老太,语气带着愤愤不平:“奶,你也太过分了!心怡虽然是个丫头,但也是您的亲孙女,你咋能私自给她报名下乡?”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也议论开了: “我就说嘛,宋家有三个孩子,咋街道办的没上门,原来是宋大妈早就给孙女报了名啊!” “要我说,像宋心怡这种满肚子小心思的,打发去乡下历练历练也好,省得在家搅家宅。” “可私自替人报名也不妥吧?听说下乡得自愿呢!” 中年干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语气严肃起来:“好了,时候不早了。宋卫东,宋心怡,你们俩的户口已经迁走了,资料也都寄去了黑省的稻香公社。” “今儿上午十点的火车,赶紧跟我们走,要是误了车,就得自己想办法赶去。错过报到时间,那后果可不是你们能承担的。” 宋心怡怎么也没想到,宋卫东竟然也被这死老太婆报了名下乡?她一时间愣在原地,眼珠子瞪得溜圆,诧异地看向宋卫东。 宋卫东尖叫道:“什么下乡?你们弄错了吧!我可是我爸唯一的儿子!” 他转头死死瞪着宋老太,眼睛都红了,“是不是你给我报的名?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是我爸唯一的根!你给我报名下乡,那我爹将来的工作给谁接班?谁给他养老送终、传宗接代?” 宋心怡立刻在一旁煽风点火:“哥,你还看不出来吗?奶就是偏心她在乡下的那两个儿子。想把咱们都撵去乡下,好把二叔、三叔家的孩子弄进城来顶替我们!哥,咱们去举报奶奶吧。” “你这个死老太婆!凭什么给我们报名下乡?” 宋卫东被她一挑唆,火气更盛,指着宋老太的鼻子就骂,“对!我要去举报你!举报你私自给我们报名下乡!” “凭你们不是老宋家的种!” 宋老太再也忍不住,声嘶力竭地吼出这句话,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你跟宋心怡一样,都是野种!老宋家容不下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这话像个炸雷,在院子里炸开。 宋卫东懵了,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也懵了,交头接耳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宋卫东兄妹俩。 连宋心悦都愣了一下。 宋老太竟然当众把这两人的身世抖搂出来了?就不怕宋向阳觉得丢人? 宋心悦不知道的是,这当众说破的事,正是宋向阳亲自要求的。 “你…… 你胡说八道什么!” 宋卫东反应过来,指着宋老太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死老太婆,为了不让我留在城里,竟编排这种瞎话!” 宋老太喘着粗气,一字一句道,“我儿子是 O 型血,可生不出你们两个 AB 型血的孩子!” “你们是赵春梅那个贱妇婚内出轨生的野种!” “证据跟信我们都寄回老家了,等你们到了稻香公社,可以去问问你们那个不要脸的娘,到底是跟哪个野男人生的你们!” 第 45 章 宋卫东兄妹俩被送下乡 家属院的邻居们看着宋卫东兄妹俩的眼神,像在打量什么腌臜东西,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看宋大妈这个样子,八成是真的!” “街道办的同志都在这儿呢,宋婶子哪会当众编排这种谎话。” “可怜宋副主任啊,被蒙在鼓里二十年,辛辛苦苦养着别人的种,这换谁受得了?” “我早就觉得宋卫东兄妹俩长得跟宋副主任一点儿都不像,只是没好意思说!” “嗨,谁会平白无故往这上头想啊!” 宋心怡被这些议论像针似的扎在身上,浑身发颤,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得几乎说不出话。 她猛地抬起头,尖叫一声扑向宋老太:“你胡说!你血口喷人!我娘才不是那样的人!你这个老不死的,想故意毁了我们!” 宋老太被她扑得一个趔趄,扶住门框才站稳,浑浊的眼睛里淬着冷意:“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你娘在你刚满月时就把你丢在我家,若不是老婆子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早就不知道烂在哪个沟里了!” 宋卫东嘶吼一声,脖颈上青筋暴起:“我不信!” 他猛地转身就要往外冲,“我去找我爸问清楚!他肯定知道你在撒谎!” 中年干事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那验血报告,我们也看过了。宋向阳同志的确是 O 型血,而你们兄妹俩,都是 AB 型血。” 这话像最后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彻底碾碎了宋卫东心底的侥幸。 他僵在原地,眼神里的戾气慢慢变成了慌乱。 “不…… 不可能……” 他摇着头,声音嘶哑,“我就是爸爸的孩子,我不是野种!你们都在骗我!” 混乱中,他突然想起几天前奶奶拉着他去医院的场景,当时奶奶说他脸色差,抽个血查查是不是贫血,他还不耐烦地嘟囔了半天。 “我就说嘛,好端端的为啥要带我去医院抽血!” 他突然崩溃地大喊,“原来都是骗我的!骗我去抽血,还偷偷给我报了名下乡,你们真是太恶毒了!” 宋老太被他这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骂:“我们恶毒?我们老宋家养你这个野种养了二十多年,供你吃供你穿,把你捧在手心里当眼珠子疼,你闯祸我们替你兜着,你要啥我们紧着你,你不知感激也就罢了,反倒咬我们一口,说我们恶毒?” “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她懒得再跟这白眼狼掰扯,转头看向围观的邻居们,声音虽哑却字字清晰:“大家伙都听好了!宋卫东跟宋心怡兄妹俩,是赵春梅婚内出轨生的野种,不是我老宋家的种!我们被蒙在鼓里二十多年,像傻子似的替偷人的媳妇和她的姘头养了二十多年孩子啊!” “如今我们只想把这两个不属于宋家的人送走,今儿我也豁出这张老脸了,往后,这两人跟我宋家再无半点关系。” “昨儿,我家向阳已经去了报社,今儿的报纸应该也登出来了,我们老宋家,已经跟这两个野种断绝关系了!” 中年干事看了眼腕表,眉头皱得更紧:“好了,私事暂且不论。你们的户口和档案都已迁走了,按规定,如今是没法在京市逗留的。” 说着,他朝身后四个年轻干事使了个眼色,四人立刻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各自站到宋卫东兄妹身边,语气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宋卫东同志,宋心怡同志,请吧。” 宋心怡还在哭喊着: “我不去,我不要下乡,这死老太婆说谎。” 可话音未落,就被两个女干事半扶半架地往外带。 她挣扎着回头瞪宋老太,眼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死老太婆!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们家活该生不出儿子。断子绝孙!” 宋卫东哪里肯束手就擒,当即红着眼跟两个男干事动起手来。 “我不走!这是我的家,我凭什么走?” 他本就生得五大三粗,此刻急了眼更是蛮力惊人,三两下竟把两个干事推得踉跄倒地。 中年干事沉声喊道:“麻烦大家伙搭把手!” 可围观的多是大爷大妈、中年妇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贸然上前。 宋卫东人高马大,此刻又红了眼,活像头疯牛,那两个年轻小伙都不是他的对手,她们哪敢上前啊。 宋卫东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狞笑,拔腿就往巷口冲! 仿佛只要冲出这条巷子,就能逃出生天。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快速上前,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人抬膝、伸腿,动作干脆利落,一脚重重踹在宋卫东的腹部! 宋卫东哎呦一声,像个破麻袋似的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疼得他蜷缩成一团,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嘴里 “嘶嘶” 地抽着冷气,半天爬不起来。 宋心悦眼睛一亮,悄悄放下手中的弹弓,惊喜地喊道:“阿宴哥哥!” 顾清宴回头冲她笑了笑,眉眼清朗,随即转向中年干事,语气沉稳:“得将他绑起来,免得再闹事耽误行程。” 宋老太连忙接话:“我家有麻绳!” 说着转身就往屋子里跑。 宋卫东缓过那阵剧痛,挣扎着想要起身逃跑。 可他刚撑起半个身子,顾清宴已上前一步,手腕一翻,稍一用力就将他的胳膊反剪到身后。任凭宋卫东怎么扭动、蹬踹、咒骂,顾清宴的手都像铁钳似的纹丝不动。 不多时,宋老太拿着麻绳出来,顾清宴接过绳子,三两下就将宋卫东捆了个结结实实。 宋卫东嘴里骂骂咧咧的,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却只能被两个干事像拖死猪似的拖着走。 宋心怡的哭喊声也渐渐远去,消失在巷口。 宋老太看着两人被押走的背影,胸口的闷痛渐渐平息,只剩下一片空落落的麻木。 日头越来越毒,邻居们都退到了大槐树下,摇着蒲扇继续唠嗑,只是话题里总少不了刚才这场闹剧,时不时往宋家的方向瞟两眼。 宋心悦望着巷口远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连呼吸都轻快了几分。 顾清宴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舒展的眉眼上,语气带着笑意:“高兴了?” “嗯。” 宋心悦点头,抬头看他,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阿宴哥哥,谢谢你。” 顾清宴的声音温和,“走吧,我送你回家。” 宋心悦乖巧点头,刚要迈步,却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她回头一看,只见宋老太不知何时已跪坐在地上,背脊佝偻着,双手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声里满是说不尽的委屈和悲凉。 周围的邻居远远看着,有人叹息,有人议论,却没人上前搀扶。 宋心悦收回目光,眼底没什么波澜,只轻声道:“阿宴哥哥,我们走吧。” 顾清宴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笑着对她点头:“好。” 第 46 章 丁文佩来访 宋心悦一边走,一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忽然抬头望向顾清宴:“顾奶奶下午就回来了吗?” 顾清宴侧头看她,“是啊,我下午三点去火车站接奶奶,你要一起去吗?” 宋心悦立刻点头:“嗯!我好久没见到顾奶奶了。” 顾家老太太如今虽然在海市养老,却总惦记着宋心悦,时不时的会寄些东西过来。 宋心悦也经常回礼,都是自己做的衣服或是织的毛衣,老太太每次收到都会回信,字里行间都透着欢喜,总夸她手巧心细。 顾清宴看着她雀跃的模样,嘴角漾开笑意:“奶奶见到你,保准高兴得很。” 这话倒是不假,宋心悦从六岁起,几乎每天都会去老太太家!老太太也早就把她当成孙女儿疼。 两人并肩走着,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金家门口。 宋心悦停下脚步,脚尖碾着地面的碎石子,声音低了些:“我奶奶刚才哭的那么伤心,我却冷眼旁观,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孝,很冷血?” 顾清宴看着她低垂的眼睫,认真道:“不会。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家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些。而且,我也不是那种讲究愚孝的人。” 宋心悦松了口气,声音轻快了些:“我从小就知道,奶奶不喜欢我跟我妈妈。所以,我也不喜欢她。之所以没撕破脸不过是因为住得近,抬头不见低头见。我怕旁人因为我对她的态度,编排说是我妈妈没教好我。” 她没说的是,对宋向阳,她也是同样的想法。可这一点,她暂时还不想告诉顾清宴。 顾清宴温和笑道:“我能理解。” 宋心悦弯起嘴角,声音软糯了不少:“谢谢阿宴哥哥。” 顾清宴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丝软软的,像她这个人。 看着乖巧无害,实则藏着几分狡黠。 是只懂得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小狐狸,懂得在该隐忍时收敛爪牙,也懂得在该清醒时守住底线。 以前总觉得她心软,经过这次落水的事,倒像是悄悄长了些韧性,眉眼间多了点以前没有的清冷。 “进去吧,” 顾清宴收回手,“下午两点我来接你。” “嗯!”宋心悦应了一声,就朝着屋里走去。 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宋心悦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这个月的供应白面都做成包子、馒头和饺子,收进空间里存着。 这样既能改善伙食,忙起来懒得开火时,也能有现成的热乎吃食。 她跟妈妈一个月总共能买九十斤的供应粮,其中白面占四成,有三十六斤,大米占一成。剩下的全是玉米面、高粱面等等的粗粮。 离婚那天,宋心悦只给了宋向阳的那份供应粮,宋卫东兄妹俩的供应粮都还留在了金家。 至于宋老太,她本就没有供应粮,不过宋向阳和金玉芝在钢铁厂里,每人每月还有额外三十斤的粮食补助。 所以宋家这些年日子过得确实比一般人家宽裕不少。 宋心悦仔细关好门窗,从面缸里舀了好几勺面粉放进大瓷盆里,意念一动便进了空间。 先调好老面,再把老面跟温水加入大瓷盆里,手腕转动着揉面,不多时就揉出个光滑的面团。 宋心悦将面团端到堂屋桌上,用干净的笼布盖好发酵。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正打算回空间剁馅,门外突然传来 “咚咚咚” 的敲门声。 她脚步顿了顿,走到门口扬声问道:“谁啊?” “悦丫头,是我,你丁姨!” 门外传来丁文佩热络的声音,带着点刻意的亲昵。 宋心悦眼睛倏地一眯,指节不自觉地收紧。 这丁姨是唯一一个能忍受宋老太白眼,还总来家里找母亲的人,从前她一直以为丁姨是母亲最好的朋友,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位热情的阿姨。可如今知道,这丁姨也是只藏在暗处的豺狼虎豹,她悄悄捏了捏拳头,指甲刺痛掌心。 不过片刻,宋心悦脸上的冷意便消散无踪,换上了一副天真无害的笑容,伸手拉开了门。 “丁姨,您咋来了?” 她仰着小脸,声音甜软,像往常一样透着亲近。 丁文佩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脸上堆着关切的笑:“悦丫头,丁姨这几日回了趟乡下,刚回家属院就听人说你前些日子落水了,吓得我赶紧往这儿跑,快让姨瞧瞧,身子好些没?” 宋心悦乖巧地点点头,眼底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谢谢丁姨关心,我好多了。” 丁文佩的目光越过她往屋里扫了一圈,看似随意地问道:“你一个人在家?这是忙啥呢?” 宋心悦语气自然地回道:“没干啥,刚把家里打扫完,正歇着呢。” 说着,她主动侧过身子,将门让得更开了些:“丁姨快进来坐。” 她倒要看看,这丁文佩此番前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丁文佩迈着步子走进屋,一边打量着屋子的陈设,暗自比对与上次来时有何不同,一边又摆出关切的模样,语气带着点唏嘘:“悦悦,我听说了,你妈妈跟宋向阳离婚了?” 宋心悦轻轻点了点头:“是啊,奶奶跟爸爸他们都搬出去了。” 丁文佩一听这话,语气里带着点同仇敌忾的意味:“悦丫头,你别嫌丁姨说的难听,你妈妈啊,这回可算是摆脱那一家人了,往后日子能清净不少。” 宋心悦扯了扯嘴角,指了指桌边的椅子,“丁姨坐!” 说着,便起身去拿水壶泡茶。 丁文佩刚在椅子上坐下,眼睛又瞟向空荡荡的东厢房,状似无意地问:“如今这么大的房子,就你跟你妈妈俩人住?” 宋心悦端着两只粗瓷碗走过来,她轻轻 “嗯” 了一声,将其中一碗往丁文佩面前推了推。 丁文佩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话锋突然一转,“我还听说,你结婚后打算搬回来住?悦悦啊,丁姨得劝你一句,可不能这么傻。” 宋心悦端着自己那碗水,刚要送到嘴边的动作顿住了。 她抬眼看向丁文佩,眼神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茫然:“丁姨这是什么意思?” 丁文佩放下碗,身子往前探了探,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你想想啊,那顾家可是有两个儿子的,你要是常年住在娘家,时间一长,那顾家的家产不就成了顾家大儿子的了?哪还有你跟你男人的份?” 她顿了顿,又好心提醒:“再说了,你没有工作,刚开始可以靠着顾老二那点工资过日子,可往后生了孩子,柴米油盐、头疼脑热,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到时候有你愁的。” “所以听丁姨一句劝!”丁文佩拍了拍宋心悦的手背,“以后结婚了,就安安分分住在顾家,好好笼络你公婆,把家里的事操持起来,那才是正理。” 宋心悦垂着眼,像是在认真琢磨丁文佩说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脸上带着点恍然大悟的神情,轻轻点了点头:“嗯,丁姨说得对。” 丁文佩见她听进去了,脸上立刻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就对了嘛,你这孩子就是聪明,一点就透。” 第47 章 善恶只在一念之间 宋心悦轻笑一声,用手示意道:“丁姨,您喝茶。” 丁文佩笑着点头,端起碗凑到嘴边抿了一口,放下碗时眼神里已经多了几分算计。 “对了,我今儿刚回家属院,还听到有人正惦记你母亲跟这套房子呢。” 宋心悦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诧异,眉梢微微挑起:“可这房子是我妈妈的私产,地契上写的明明白白,就连我爸爸他们都没资格惦记,旁人就算心里有想法,又能有什么法子?” 丁文佩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真话,嘴角撇了撇,带着点过来人的世故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如今上头正号召有多余住房的家庭腾房子,说是要发扬互助精神,给那些住房困难的群众让地方。起初哪户人家愿意啊?可后来经不住思想教育和群众动员,不都乖乖听话了?” 她往前凑了凑,眼神里添了几分刻意营造的担忧:“你想想,真到了那时候,你妈妈一个人跟不认识的人家住一个院儿,万一被人欺负了,连个帮腔的都没有,那可咋办?” 宋心悦心里冷笑,原来丁文佩是打起这套房子的主意。 又或许是丁家在老宅没挖到东西,猜测金家的家产,藏着这处房子里。 她飞快敛去眼底的讥诮,换上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急切地问道:“那丁姨,您有什么好法子吗?” 丁文佩见她上钩,脸上的笑容顿时真切了几分。 却故意沉吟片刻,这才开口:“这样吧,咱们两家互帮互助!你也别说丁姨占你们便宜,我想着,不然咱们换房子住?” 说完,她紧紧盯着宋心悦的脸,见宋心悦只是愣着,没露出反感的神情,便又趁热打铁道:“我家如今住的是新盖的筒子楼,虽说上下左右都是邻居,可正因为人多眼杂,你妈妈一个人住才安全啊!” “你想想,人家现在惦记你妈妈,不就是因为你家有这么大一套独门独院的房子吗?这房子一换,没了让人眼热的由头,惦记的人自然就少了。” 她顿了顿,又往金玉芝身上引,“这样一来,也省得你妈妈将来要是再婚,不光顾不上你,还得伺候人家一大家子,多委屈啊。” “我家那间房,我特意隔成了两个小间,哪怕你将来想回娘家住,也有地方落脚,多方便。” 说到这儿,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当然,丁姨知道,这么换对你家不公平。我们一家省吃俭用攒了点钱,再补给你们五百块,你看这样可行?” 她说完,就直勾勾地盯着宋心悦,眼里的贪婪几乎要藏不住。 宋心悦垂下眼睑,声音带着怅然:“可这儿毕竟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有些不舍得。” 丁文佩语气带着几分不以为然:“说到底,这就是个房子,哪有那么多讲究。你日后嫁进顾家,那就是顾家的人了。顾家的房子,可比这儿大多了,你日后只要用心讨好你公婆,还怕没房子住?” 宋心悦抬起头,眼神中有些犹豫:“丁姨的提议很好,可我想在这儿出嫁。” 这一点丁文佩也能理解,她打量着这独门独栋的院子,想着小姑娘嫁了那么好的人家,自然想在这样体面的房子里出嫁,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那行,那咱们就说好了,等你出嫁后,咱们两家就换一下房子。” 宋心悦脸上还有着犹豫,“可这毕竟是曾外祖父留给妈妈的房子。妈妈如今刚离婚,心里正难受着呢,我这又要结婚了,这时候再让妈妈搬走,我怕妈妈一时也接受不了。” 丁文佩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敛了去,嘴角往下撇了撇,眼神里也透出几分不耐,神情明显有些难看。 她正要开口再好好劝劝,就听宋心悦抬眼看向她,继续说道:“可丁姨说的有道理,要不这房子的事儿,我慢慢跟妈妈说,一个星期后,我再给丁姨答复,行吗?” 宋心悦心里盘算着,先稳住丁文佩再说。 今儿顾奶奶就要回来了,她跟顾清宴的婚事,目前定的是这个星期天。下周二,陆家的人就到京市了,到时候他们直接入住这个房子,丁家就算再怎么惦记,也没了法子。 丁文佩心里虽有些急切,恨不得立马就让宋母搬出去,但也明白这种事儿急不得,逼得太紧反而容易适得其反。 她点头应道:“行!那就这么决定了。” 说完,她站起身来,“那我就先回去了,家里还等着我做饭呢。” 宋心悦也跟着站起来,脸上露出礼貌的笑容:“丁姨慢走。” 丁文佩点点头,脚步刚挪动了两步,随即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营造的羡慕:“其实我还挺羡慕你娘的,你结婚后,她自个儿一个人生活,虽然难免孤单了些,可不用再天不亮就起来烧火做饭,不用伺候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更不用看谁的脸色过日子,该多舒坦啊。” 她顿了顿,目光在宋心悦脸上转了一圈,像是不经意般又补充道:“悦丫头,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要是往后有谁张罗着给你妈妈介绍对象,想让你妈妈再嫁的,那多半是见不得你妈妈如今日子过得清净舒坦,故意来添乱的。你可得把好关,别让你娘一时糊涂再犯傻,跳进另一个火坑。” 宋心悦脸上依旧维持着温顺的模样,“知道了,丁姨,我会记着您的话。” 这丁文佩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不仅想谋夺房子,还想让母亲独自一人,方便她们拿捏,当真是贪心不足。 宋心悦将院门关好,脸上的温顺瞬间褪去,意念一动,便进了空间。 她挑了块三肥七瘦的前夹肉,快速的剁起来。 菜刀与案板碰撞的声响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像是在宣泄着什么。 一个恶毒的念头猛地窜入脑海,干脆将丁家人全都丢进空间海里喂鱼,一了百了。 可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她的动作便猛地一顿,菜刀悬在半空微微颤抖。 眼底掠过一丝惊惶,她下意识地按住胸口,心脏正擂鼓般狂跳。 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她的心态好似被书中那些情节给影响了! 她望着案板上渐渐成形的肉泥,指尖微微发颤。 人之所以为人,不就是因为心中有不可逾越的底线,眼底有尚未泯灭的温度吗? 怎能为了那些恶人,就亲手丢了自己的本性? 可刀刃再次落下时,另一个念头又钻了出来,明知道这些恶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母亲,若是此刻心慈手软不做防范,万一母亲真有个三长两短……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后颈一阵发凉。 她猛地捏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 不行,就算不能下死手,也得给丁家人找点麻烦,让他们自顾不暇,省得他们总把歪心思放在母亲身上。 那丁家老二就在 G 委会上班,这些年跟着到处抄家,以他们一家子的贪婪性子,背地里肯定藏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东西。 要是能抓到这些把柄,再悄悄捅出去…… 宋心悦的眼睛亮了亮,那样一来,丁家自顾不暇,对母亲的威胁是不是就能化解了?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握住菜刀,只是这一次,刀刃起落间多了几分沉稳。 案板上的肉泥渐渐变得细腻,而她心中的盘算,也愈发清晰起来。 第 48 章 坐老爷车去接顾奶奶 空间内的炉子上,陶罐里正炖着大骨头汤,随着咕噜咕噜的声响,大骨头汤香漫溢开来。 宋心悦围上围裙,利落地调了两个馅料。 切的细碎的芹菜裹着三肥七瘦的猪肉丁,撒上姜末与酱油拌匀,用来包饺子。 包子馅则是纯肉馅的,剁得绵密的肉泥里拌了些切碎的小葱,看着就格外有食欲。 馅料调好放在一旁,宋心悦看了看盆里的面团,还没发好,便转身取来个搪瓷盆。 意念一动,盆里瞬间多了三四斤海虾。那些虾个头都不小,足有巴掌长,活蹦乱跳的很是新鲜。 宋心悦便随意坐在溪边的青石上,开始耐心地剥虾壳、取虾线。 刚开始剥虾时,她有些手忙脚乱的,虾壳滑溜溜的,刚捏住就从指缝溜走,还不小心被虾须扎了一下。 可剥了几只后,便渐渐就掌握了诀窍。 她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剥着,打算用这些虾来包虾肉小笼包,想着那一口下去鲜汁四溢的滋味,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等把所有虾都处理好,宋心悦看了看手上的表,已经十一点半了。 宋心悦拿了香皂搓洗双手,连指甲缝都用认真洗了一遍,直到手心泛起清爽的皂香才作罢。 又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这才出了空间。 她从门后拿起一顶竹编的帽子戴上,又顺手给金玉芝拿了一顶,这才脚步轻快地往钢铁厂方向走去。 如今这年月太缺吃的,人的鼻子格外的灵敏,闻闻衣服上的味道,就能猜到家里做了啥饭。这虾的腥气重,她又剥了半个多小时,生怕身上沾了味道惹人注意,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故而特地换了身衣服,还仔细闻了闻,确认没啥异味才放下心来。 刚到钢铁厂门口,厂里的下班铃声便响了起来,瞬间让钢铁厂门口变得热闹起来。工人们三三两两地从里面走出来。 宋心悦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见妈妈快步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宋向阳。 她连忙迎上去,将帽子戴到母亲头上,遮住午后略显刺眼的阳光,声音里满是雀跃:“妈妈,我今儿很高兴。” 金玉芝抬手理了理帽檐,看着女儿眼角眉梢都带着的笑意,忍不住打趣:“我看出来了,你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不过啥事让你这么高兴?” 宋心悦特意把声音抬高了一些,好让身后的宋向阳听到。 “这打小就欺负我的人走了,我能不高兴嘛!” 宋向阳默默跟在身后,听到女儿说这话,心中涌上一阵难以言说的愧疚。 母女俩在前面有说有笑,宋心悦时不时侧过身给母亲比划着什么,引得金玉芝频频发笑。 走到大槐树下时,宋心悦一眼就瞧见了站在树荫下的宋老太。 此时正是下班的点,家属院里人来人往的,宋心悦脸上立刻漾起乖巧的笑容,清脆地喊道:“奶奶!” 宋老太看着老大唯一的孩子,嘴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涩一起涌了上来。 还没等她理清思绪开口,宋心悦已经亲昵地拉着金玉芝的胳膊,脚步轻快地往家的方向走,只留下个背影给宋老太母子俩。 …… 空间的饭桌上,摆着两碗骨头汤面,奶白的骨汤里飘着翠绿的葱花,汤里还卧着些嫩嫩的小青菜。 旁边还摆着一盆水煮虾。 宋心悦一边剥虾,一边把今儿丁文佩来家里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她想着,这事得让母亲知道,好有所防范。 金玉芝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眉头微蹙。 她哪怕知道丁文佩在家属院这人多眼杂的地方,不会轻举妄动,但一想到那人心里打的龌龊主意,还是不放心女儿跟她单独待在一起。 金玉芝的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担忧,“悦悦,日后她要是单独找你,你就跟她在门口说话,千万别让她进屋了。” 宋心悦抬起头,对上母亲那双写满关切的眼睛,心里暖融融的。 她知道母亲的担忧,所以没将自己心中的计划说出来,怕她担心。 “妈妈放心吧,” 宋心悦将剥好的虾放进母亲的碗中,俏皮地抬了抬下巴,“我可是从小跟阿宴哥哥学过功夫的,真要动起手来,哪能那么容易被人欺负。” 说完,她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今儿顾奶奶要回来了,下午我跟阿宴哥哥一起去火车站接她。” 金玉芝这才舒展了眉头,笑着点头:“好!” …… 吃完饭,母女俩围坐在桌边包了会儿饺子。 宋心悦便催着金玉芝躺着睡会儿:“妈,您快去歇着,这些活我来就行。” 宋心悦将金玉芝房间里的塌搬到了空间,还特地在塌四周支了遮光的土布,躺在里面睡觉比外面舒服。 金玉芝拗不过她,只好起身去午睡。 宋心悦则继续坐在桌边,把剩下的包子包好,一个个码在蒸笼里,用炉子蒸着,白色的蒸汽氤氲而上,带着面香和肉香弥漫开来。 …… 送完金玉芝,宋心悦便往家走,还没到家属院门口,远远的就见顾清宴正对着她笑着招手。 “阿宴哥哥!” 宋心悦脚步轻快地跑了过去,声音里满是雀跃。 顾清宴走到停在路边的老爷车旁,嘴角噙着笑将车门打开:“悦悦,上车吧!” 宋心悦笑着点点头,弯腰钻进了车里。 夏天的午后实在太热,车厢里像个密不透风的蒸笼,温度高得让人有些发闷。 顾清宴坐上车发动引擎,侧头对她笑了笑:“等车开动后,有风灌进来,会舒服些。” 宋心悦用手扇了扇风,新奇地打量着车里的陈设,笑着说道:“我这还是第一次坐老爷车呢!” 顾清宴目视着前方,一边平稳地打着方向盘,一边解释道:“这车是在汽车公司租的,咱们这儿去车站有些距离,想着租车能方便些。” 宋心悦赞同地嗯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顾清宴眼角的余光瞥见她明媚的笑脸,心里一动,“要不结婚那天,咱们也租车吧?” 宋心悦闻言,摇了摇头:“不用啦,我们两家走几步路就到了,而且家属院的巷子那么窄,车开进去也不方便。” 她倒不是替宋家省钱,是真觉得坐这老爷车在巷子里行驶,还不如坐在自行车后面舒服自在。 顾清宴点头应下,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说道:“行,那到时候宴席就在钢铁厂的二号食堂办,我爸已经跟食堂师傅说好了。” “嗯,都听阿宴哥哥的。” 窗外的风随着车速渐快而涌进来,带着夏日午后特有的热意,不过比刚上车时,舒服了一些。 第 49 章 接顾奶奶 到了火车站,顾清宴将老爷车停在阴凉处。 他拉上手刹,抬腕看了看手表,“火车还有十分钟就到站了,我们进去吧。” 宋心悦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脸上漾着期待的笑意,“好!马上就能见到顾奶奶了,我这心里还真有点紧张呢。” 顾清宴特意放慢了脚步,与宋心悦并肩而行:“二婶跟清扬一起送奶奶回来的,刚好能赶上咱们的婚礼。清扬这小子你还记得不?性子跳脱得像只猴儿,小时候没少给你出馊主意。” 宋心悦笑着点头,“记得呢!顾奶奶在京市的时候,顾二叔每年暑假都把他们哥俩送回来。我还记得小时候,顾清扬总爱揪我辫子,有次被阿宴哥哥逮住,让他在院子里罚站了半小时,后来他就再也不敢了。” 两人走进站台,找了处视野开阔的位置站定。风从铁轨尽头吹过来,带着点铁锈与尘土的气息。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宋心悦说起小时候跟顾清扬在河边捉了只肥硕的虫子,那虫子青绿色的壳上还带着花纹,看着就瘆人。 两人把虫子放进铁皮盒子里,她故意在宋心怡面前把玩,装作是多宝贝的玩意儿。 “果不其然,我刚把盒子递到宋心怡眼前晃了晃,就被她一把抢走了。” 宋心悦说到这儿,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她得意洋洋地举着盒子跑远,还回头冲我做鬼脸,结果打开盒子一看,当场就吓得尖叫着哭着跑回家,鞋都跑掉了一只。” 顾清宴听得认真,偶尔插句话,引得宋心悦笑得眉眼弯弯。 不到五分钟,远处传来一阵悠长的鸣笛声,墨绿色的火车顶着白色的蒸汽,轰隆隆地驶进站台,铁轨被震得微微发颤。 等车刚停稳,车门就打开了,乘客们拎着包袱、背着行李,排着队往站台上涌,脚步声与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很是热闹。 宋心悦踮着脚尖,目光在攒动的人群里不住地张望,白皙的脸颊被阳光晒得微微泛红。 “在那儿!” 顾清宴忽然伸手一指斜前方。 宋心悦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顾奶奶被一个穿着干练的妇人扶着,旁边还跟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少年正东张西望,正是顾清扬。 顾清宴朝着那边挥挥手,扬声喊道:“清扬,这边!” 顾清扬听到声音,眼睛一亮,拉着奶奶的胳膊就往这边走。 等走近了些,宋心悦笑着迎上前地喊道:“顾奶奶,顾二婶!” 随即又往顾老太太身边凑了凑,声音里带着撒娇的意味,“顾奶奶,我好想你。” 顾老太太头发又添了些银丝,可精神头足得很,脸上的皱纹却笑得像朵盛开的菊花。 她一把将宋心悦揽进怀里,带着浓浓的思念:“哎哟,我的悦丫头,奶奶也想你想得紧呢,快让奶奶瞧瞧!” 说着,她松开手,对着宋心悦上下打量,眼神里满是疼爱:“真好真好,几年不见,都出落成大姑娘了,瞧这眉眼,真像你娘。” 旁边的贺知秋眉眼间带着军人的飒爽与利落,她打量着宋心悦,笑着赞道:“这就是心悦吧?我老听娘念叨你,说你手巧心细,果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姑娘。” 宋心悦微微颔首:“谢谢顾二婶夸奖。” 她小时候常听顾家兄弟提起这位二婶,知道她是部队里的军医,性子爽利直接,最不喜扭捏作态。 所以说话时也格外坦然,这副模样让贺知秋暗暗点头,对宋心悦的第一印象很好。 一旁的顾清扬早就按捺不住,往前凑了凑,脱口喊道:“小嫂子好!” “啪!” 贺知秋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他后颈上,“不许唐突!” 她倒不是反对这门亲事,只是觉得没成婚就这么喊,显得轻浮,对姑娘家名声不好。 顾清扬疼得 “嘶” 了一声,缩了缩脖子,改口道:“宴哥,心悦。” 顾清宴早已经上前接过贺知秋手里的帆布包,又拎起地上的藤箱:“奶奶,二婶,外面日头正毒,咱们赶紧回家吧。” 宋心悦连忙上前扶住顾老太太的胳膊,替她挡着往来的人群。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往站台外走去。 上了车后,顾老太太拉着宋心悦的手不肯松开,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打你小时候我就觉得,你这丫头就该是我的孙女。清宴比你大六岁,奶奶只当你们是兄妹,压根没往别处想,如今看来,缘分这东西真是妙不可言,你呀,就该是我的孙女。” 宋心悦被说得脸颊微红,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打小我也想着,您要是我奶奶就好了,如今我也算是心想事成啦。” 顾清扬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上,闻言冲顾清宴挤眉弄眼:“哦,原来心悦是因为奶奶才会嫁给宴哥的,宴哥,你可得好好感谢奶奶,不然你就得打光棍了!” 顾清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奶奶,金姨那房子已经说好要租给钢铁厂新来的陆主任,我跟悦悦结婚后,金姨就会搬到二叔的房子住。我爸的意思,是让您跟金姨一起住,也好有个照应,省的有那小心思的人,打金姨的主意。” 顾老太太听完,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像是想到了去世多年的小儿子,眼角微微泛起红意,“好,就这么办。” 贺知秋插话道:“清宴,什么叫你二叔的房子?那房子日后就是你的。” 顾二叔一家定居海市后,京市这套房子就一直空着,这时间长了,难免有人眼热。搞不好哪天就被人以各种由头占了去。夫妻俩便合计着干脆把这老房子给顾清宴,刚好他这个年纪,也该结婚了。 顾清宴自然不愿意白收一套房子,便打算把房子买下来,可顾二叔夫妻俩哪里肯收这个钱。 顾清宴没法,就给顾清扬买了辆崭新的自行车,顾清扬高兴得骑着自行车转了好几圈。 顾清宴嘴角微微上扬,语气带着点无奈:“嗯,是我说顺嘴了。” 顾老太太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随即道:“那我直接搬进去,知秋,你这几日就跟我挤一挤,清扬嘛,就去你大伯家对付几晚。” 她心里打着主意,要趁这几日把金玉芝日后要住的房间好好拾掇一番,务必让她住得舒心。 俨然已经把金玉芝当成了自个儿的亲闺女。 贺知秋和顾清扬自然没意见,齐齐应了声 “好”。 车厢里的气氛正热闹,顾老太太忽然想起什么,眉头一蹙:“对了,清欢那丫头咋回事?不是说还有一个多月才到日子吗?咋就提前生了?” 顾清宴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沉声解释:“她跟沈明置气,在家里摔摔打打的,结果没留神摔了一跤。还好母女平安。” 顾老太太重重的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恨铁不成钢:“这丫头,都当妈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第 50 章 贺知秋分礼物 到了家属院,顾清宴将车停在门口。 他利落地解开安全带,率先推开车门下车,随即打开后座。 宋心悦笑着下车,跟顾清宴一起扶顾老太太下来,他又转身从后备箱拎出几个沉甸甸的箱子。 顾清扬也忙着拿箱子,随即几人朝着家属院里面走去。 院子的门敞开着,顾瑞辰听到门口的动静,像只小炮弹似的从堂屋跑了出来,看到来人立刻扬声喊道:“妈妈,二叔带着太奶奶跟叔奶奶回来了!” 顾清扬刚迈进院门,听到这声喊,立刻蹲下身张开双臂,脸上堆起夸张的笑容:“小家伙,还记得我不?你刚出生时,我还抱过你呢。” 顾瑞辰停下脚步,歪着小脑袋打量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王雅琴笑着从堂屋走了出来。她先是拍了拍儿子的后背,柔声介绍:“睿辰,这是你二堂叔,快叫人。” 随即看向顾老太太和贺知秋,“奶奶,二婶,这一路受累了,外面日头毒,咱们赶紧进屋歇着。” 顾老太太笑着点点头,被宋心悦扶着往里走,贺知秋跟在一旁,看着顾睿辰,笑着道:“这一晃眼,瑞辰都六岁了吧?” 顾瑞辰仰着小脸,声音脆生生的:“叔奶奶,瑞辰今年六岁了,都上幼儿园了!” 几人刚进到堂屋,王雅琴便开始给每人盛了一碗酸梅汤,绛红色的汤汁看着就透着清爽:“喝碗酸梅汤,解解暑气。” 顾清宴把行李包靠墙放好,“奶,二婶,我先去把车还了。” 顾清扬正端着碗酸梅汤咕咚咕咚喝着,一听这话眼睛倏地亮了,放下碗,几步凑到顾清宴身边。 “宴哥,我跟你一起去呗?” 顾清宴斜睨了他一眼,哪能看不出他的小心思,“你就别想了,好好在家待着。” 顾清扬哪肯放弃,连忙嬉皮笑脸保证道:“嘿嘿,我就坐副驾驶上看看,学学怎么开还不行吗?” 宋心悦端着一碗酸梅汤走过来,“阿宴哥哥,喝了酸梅汤再去也不迟!” 顾清宴笑着点头,伸手接过碗,喉结滚动间,碗底很快就见了底。 他将空碗递回去,语气放柔了些:“我马上就回来。” “嗯!” 宋心悦笑着点头。 就见顾清宴率先走出去,顾清扬则几步凑过来,嬉皮笑脸地把胳膊搭在顾清宴肩上,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顾清宴嫌烦似的推开,两人拉拉扯扯地出了门,院子里还飘来顾清扬不服气的嚷嚷声。 贺知秋看着门口的方向,无奈地摇摇头:“清扬这孩子,打小就喜欢粘着清宴。” 说着,她转身从藤箱里拿出两个画框,笑着递过来:“这是海市的贝壳画,想着你们年轻人或许会喜欢,就给你俩带了两幅回来。” 宋心悦和王雅琴连忙伸手接过,笑着道谢。 只见这贝壳画是用各种颜色、形状的贝壳巧妙拼接组合,展现出了海洋生物的灵动与美丽,仿佛将海底世界呈现在画中。 宋心悦忍不住惊叹:“好漂亮啊!没想到贝壳能做出这么精致的画。” 王雅琴也低头端详着手里的画,“是啊,我以前只见过贝壳串成的手链,从没见过这样的画,真是巧夺天工。” 顾瑞辰凑到王雅琴身边,小手指着画框里的图案,好奇地问:“妈妈,这是什么呀?长得怪怪的。” 王雅琴握着他的小手,轻轻点了点画中的生物:“这应该是章鱼,你看它有好多条腿呢。” “那这个呢?” 他又指向另一个长着硬壳的生物小脸上满是好奇。 贺知秋见母子俩说得热闹,便继续从箱子里掏东西。 她先将放在角落的几包椰子糖拿出来,放在桌上,又拿起两个贝壳风铃,一个放在桌上,一个递给宋心悦:“我还给你们两人带了风铃,挂在窗户上,等风一吹,叮铃叮铃的还挺好听。” 宋心悦接过风铃,指尖碰了碰上面的贝壳,清脆的响声立刻在屋里荡开,她笑着道谢:“谢谢二婶!” 贺知秋笑着摆摆手:“谢啥,都些在海市多了去了。对了,我还给你妈妈带了两罐茶叶!” 她从藤箱里拎出两个罐子,“一罐红茶,一罐绿茶。我记得你妈妈以前就喜欢喝茶。” 说着,她又拿出两个印着椰树图案的罐子:“这是椰子粉,用水冲开就能喝,甜甜的带着椰香,是补身子的,你跟你妈妈都尝尝。” 宋心悦看着桌上的茶叶和椰子粉,心里暖融融的,再次认真道谢:“嗯,谢谢二婶。” 这椰子粉,顾奶奶以前也给她寄过,在宋家那些年,姑奶奶寄来的东西是为数不多不用跟宋卫东兄妹俩分享的东西。 贺知秋笑着摇摇头,见小家伙跟他母亲说完话,就将装着椰子糖的油纸袋打开,捏出一颗晶莹的糖递过去:“瑞辰,这是椰子糖,尝尝喜不喜欢。” 顾瑞辰伸出小手接过,认真道谢:“谢谢叔奶奶。” 他把糖放进嘴里,咂吧咂吧嘴,眼睛亮了起来:“好好吃,有一点奶香味,还有点甜!” 贺知秋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又拿出一包椰子糖塞进他手里:“这一包都给瑞辰,不过小孩不能吃太多糖,会坏牙齿的。答应叔奶奶,一天就吃两颗,好不好?” 顾瑞辰捏着油纸袋掂量了一下,便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妈妈,小眉头微微蹙着,眼神里带着询问。妈妈说过,长辈给的东西少可以收下,可给得多了,就得问问大人的意见,不能随便拿。 王雅琴看着儿子这副懂事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欣慰,笑着点了点头。 顾瑞辰这才放心地把糖紧紧抱在怀里,像揣着个宝贝,用力点头保证:“好!我保证,一天就吃两个!” 贺知秋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夸赞道:“睿辰真乖。” 一旁的顾老太太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皱纹舒展开来,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于这两个儿媳,跟三个孙媳妇,她打心眼里满意。 王雅琴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见已经四点多了,再不回去准备,怕是赶不上晚饭的点, 她便起身道:“奶奶跟二婶歇一歇,我就先回去了,等饭好了,我再来喊你们。” 前几天,顾厂长就托关系搞了五斤牛肉、三斤羊肉,就等着老太太回来好好热闹一番。姚玉兰也一大早去供销社抢了一条鱼跟一斤猪肉回来,就为了今晚这顿饭。 宋心悦也跟着起身,想着过去搭把手。毕竟前几日顾家就特意邀请她们母女今晚去顾家吃饭。 “顾大嫂,我跟你一起去吧。” 王雅琴连忙道:“不用,一点多的时候,清宴已经将鱼收拾出来了,我刚刚也把菜都切好了才过来的,剩下的炖到锅里就行。你留下来,陪奶奶跟二婶说说话。” 怕儿子在这儿调皮,王雅琴临走前还特意把顾瑞辰带走了。 而小家伙临走时还不忘把那包椰子糖紧紧抱在怀里。 第 51 章 跟顾老太交心 贺知秋心思剔透,见顾老太太望着宋心悦的眼神里满是欲言又止的关切,便知祖孙俩定有体己话要说。她唇角噙着温和的笑意,从容起身:“妈,我先回房把行李拾掇出来,您跟心悦慢慢聊。” 顾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你这一路上也累了,先躺着休息会。” 等贺知秋拎着行李进了东边的房间,堂屋里便只剩下祖孙俩。 顾老太太拍了拍宋心悦的手背,语气沉了些,眼里带着心疼:“上个星期跟清宴通了电话,我这才知晓,你们母女俩这五年竟过得这般艰难。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芝那孩子性子虽柔,却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那继女诋毁的事,她为何不辩解?” 宋心悦垂下眼帘,“刚开始我以为妈妈是爱惨了爸爸,才任由宋心怡诋毁污蔑。直到这几日,我才知道妈妈刚开始不辩解,是觉得那些话,旁人听了也不会信。” “到了后来,她便顺势而为了。” 顾老太太眉头微蹙,“为何要顺势而为?” 宋心悦抬眼看向顾老太太,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顾奶奶,您相信我曾外祖父真的把金家的家产都捐了吗?” 顾老太太被问得一怔,恍然间似是明白了几分。 她幽幽叹了口气,“说实话,奶奶是不信的。你曾外祖父那可是个老狐狸,怎么可能把家底全掏空?” “依我看,他定是留了后手。不过至少捐了九成的家产。金老爷子虽是个商人,可心里却揣着家国大义呢。” “连顾奶奶都觉得曾外祖父留了后手,旁人只会猜想他藏得更多。” 宋心悦眼神中流露出了对母亲的心疼,“所以这些年,觊觎金家家产的豺狼虎豹从没断过。” “妈妈当初嫁给我爸爸,一是因为爸爸刚来到京市,绝不会是那些觊觎金家家产的人,二是妈妈那个时候若不嫁给爸爸,她指不定就会因为各种意外,嫁给那些揣着坏心思的人。” “那个时候,曾外祖父身子已经很不好了,妈妈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忧,就选择嫁给我爸爸。” 顾老太太这才恍然大悟,“所以你妈妈这些年,是刻意疏远顾家,怕把我们也卷进这浑水里?” 宋心悦重重地点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是啊,这些事,我也是这几日才知道的。” 自从将金家剩下的家产收进空间,金玉芝便将这些年的隐忍和筹谋,都告诉了宋心悦。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妈妈这些年装作被宋家欺负得抬不起头,也是想让那些觊觎家产的人误以为,她性子软弱,能随意被拿捏。就算曾外祖父真留了家产,也绝不会告诉她。” 顾老太太听得心里发酸,紧紧握住宋心悦的手:“放心,奶奶活了这么大年纪,也认识几个至交好友,在京市这点面子还是有的。奶奶会护住你母亲的。” 宋心悦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愧疚:“顾奶奶,对不起,终究还是把顾家扯进来了。” “不过扯上顾家的事,是我私自决定的。我实在太害怕了,怕没有靠山,我们母女俩最后会落得凄惨下场。” “这些年,除了妈妈和顾奶奶,就只有阿宴哥哥真心护着我。所以,我出院当天,就迫不及待地求阿宴哥哥娶我……” 话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顾老太太却笑了,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傻孩子,你阿宴哥哥心里,也是想护着你的。” 顾老太太本就是心思透亮的人,这次回京,看自家孙子望向宋心悦的眼神里,有着爱意与温柔,早就不是小时候的兄妹情分。 再说,顾清宴对待感情向来郑重,既已应下婚事,心里定是喜欢极了这丫头。 其实顾老太太当年,动过想撮合顾清扬跟宋心悦的心思。 可转念一想,老二家的清远去了西边的部队当兵,常年不在老二夫妻俩身边,老二夫妻俩心里定是盼着清远能留在身边,不然一家子散在天南海北,连个团圆饭都难凑齐。 可玉芝只有心悦这么一个女儿,要是心悦丫头真嫁到海市去了,玉芝定会不舍。 故而她才断了这心思,没曾想,比心悦大六岁的清宴,反倒与这丫头有了缘分,想来这便是天意吧。 宋心悦声音里带着几分懊恼:“可我到底还是目的不纯,带着算计,不过日后我一定好好做阿宴哥哥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顾老太太被她这副认真的模样逗笑了,指腹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傻孩子!你难不成真没瞧出来,你清宴哥哥是喜欢你的?” 宋心悦眨了眨眼睛,一脸笃定:“阿宴哥哥从小就喜欢我啊。” 不然怎么会总护着她,有好吃的第一时间塞给她,还教她防身的本领,怕她被人欺负。 顾老太太忍不住笑出声,眼角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花:“奶奶说的是,你阿宴哥哥对你的喜欢,早就不是小时候那种哥哥对妹妹的喜欢,是把你当成要共度一生的妻子的喜欢。” 生怕这懵懂的丫头听不明白,顾老太太又强调道:“他如今对你的感情,是实打实的男女之情,是想把你娶回家疼一辈子的那种感情。” 宋心悦愣了愣,随即脸颊 “腾” 地一下红了,像染上了胭脂。 片刻之后,她看着顾老太太,眼神澄澈又认真:“顾奶奶,我对阿宴哥哥,也是男女之情。” “阿宴哥哥对我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心跳得好快,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似的,脸颊也烫得厉害。而且,我一点都不排斥阿宴哥哥碰我,他牵我手的时候,我觉得心里暖暖的,就想一直跟阿宴哥哥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顾老太太一听这话,眼睛都笑眯了,连忙握住她的手用力拍了拍:“好!好!好!” 这丫头看着懵懵懂懂的,没曾想心里跟明镜似的,原是两情相悦,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第 52 章 吴淑芬跟顾老太太的关系 祖孙俩人刚交完心,就听见院门外传来 “吱呀” 一声轻响,像是有人推开了院门。 宋心悦以为是顾清宴跟顾清扬回来了,一想到刚刚在顾老太太面前说的话,脸颊便有些发热。 “大伯母,是您回来了吗?” 一个略显紧张的女声在院子里响起。 宋心悦一听就辨出是吴淑芬的声音,她下意识地看向顾奶奶。 就见顾奶奶脸上的笑容瞬间沉了下来,眉峰蹙起,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冷意,便知道顾老太太并不待见这位吴淑芬。 脚步声 “哒哒哒” 地越走越近,带着急促的意味。 吴淑芬还没走进堂屋,远远的就看见坐在榻上的顾老太太,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容。 走到跟前弯腰行礼:“大伯母好!我听说您回来了,特意过来看看您。” 顾老太太眼皮都没抬一下,端坐在榻上,并未搭话,堂屋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宋心悦见状,便起身走到桌边,想着刚刚说了这么多话,顾奶奶想必是渴了,便拿起茶壶给顾老太太倒了碗温热的茶水。 可她刚要端起茶碗递给顾老太太,就被吴淑芬抢先一步端过茶碗,“大伯母喝茶,刚回来定是累了,我来伺候您。” 宋心悦见状,便顺势松了手,心里想着吴淑芬好歹也是长辈,便没再争抢。 她本想站在老太太身旁,却见顾老太太抬眼看向她,脸上重新漾起温和的笑意:“悦丫头,咱们坐下聊,别管旁人。” 宋心悦笑着应道:“好的!” 说完,便直接在顾老太太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吴淑芬端着茶碗僵在原地,递也不是,放也不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神情有些尴尬。 “大伯母……” 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 顾老太太这才抬眼看向她,脸色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烦,语气冰冷:“你来做什么?” 吴淑芬被问得一噎,随即又换上那副讨好的模样:“大伯母回来了,我来看看大伯母身子骨怎么样。” 顾老太太语气更冷了:“如今你也看过了,回去吧。” 吴淑芬还想说些什么,“大伯母……” 可顾老太太根本没让她把话说下去,直接抬手摆了摆,摆明了不想再理会她。 吴淑芬见状,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噗通” 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她仰着头,泪眼婆娑地喊道:“姑姑,您就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啊!” 宋心悦惊讶地挑了挑眉,眼里满是疑惑。姑姑?她记得顾奶奶明明姓谢,可这吴淑芬姓吴,怎么会喊顾奶奶姑姑? 顾老太太厉声喝道:“吴淑芬,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日后别喊我姑姑,我没有你这样的侄女!如果可以,我宁愿三十年前,没有一时心软收留你!” 吴淑芬被她吼得浑身一颤,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脸上血色尽失,“姑姑……” 正在这时,贺知秋从东厢房走了出来,看到眼前这一幕,眉头瞬间蹙起,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吴淑芬,母亲一路劳累要休息了,你赶紧走吧,别在这儿添堵。” 吴淑芬见到贺知秋,神情更加难看,像是见了仇人似的,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贺知秋,却终究没敢再说什么,只是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宋心悦看得一脸懵,她看看怒气未消的顾老太太,又看看一脸严肃的贺知秋,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吴淑芬走后,堂屋里的空气仿佛还凝滞着刚才的压抑。 贺知秋看了眼顾老太太,轻声道:“妈,我把清扬的行李送隔壁去,顺便看看雅琴那边要不要帮忙。” 顾清扬这次回来只待几日,行李简单得很,就一个小包袱,装着两套换洗的衣服。 贺知秋刚才已经把顾老太太的行李归置得差不多了,想着这么大热天的,哪能让王雅琴一人做饭,正好借送行李的由头过去搭把手。 顾老太太点点头,声音里还带着些余怒未消的沙哑:“去吧。” 等贺知秋的脚步声消失在院门口,顾老太太才缓缓吁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缓缓开口:“你马上要嫁进顾家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也就不瞒着你了。” “我娘家在苏市,虽然算不上富贵,但开了个杂货铺子,日子倒也过得不错。” 顾老太太的声音沉了些,像是飘回了遥远的岁月,“吴淑芬的爷爷,也就是我那个名义上的爹,是逃难后入赘到我谢家的。直到我十岁那年,才知道,原来他在老家早就有媳妇和孩子了,我和妈妈都被蒙在鼓里。” 她顿了顿,神情有些悲伤,像是触及了心底的伤疤:“那个时候,我母亲本就身子不好,得知这个消息后,一口气没上来便撒手人寰了。” “后来,我那个爹就把他在乡下的一大家子都接到了苏市。我呢,就从那天起,成了家里唯一的外姓人。” 说到这儿,顾老太太端起茶杯喝了口茶,“1915 年,女子开始得到解放,不少女同志都投身革命运动。我熬到1918 年,也就是我十五岁那年,也毅然加入了革命队伍。十八岁时,我革命队伍中认识了你顾爷爷。” “1937 年战乱时,我回了一趟苏市老家,却发现家里早就人去楼空。只剩下被早早卖掉做童养媳的吴淑芬,那时候她还叫吴大妞,瘦得像根柴火棍,头发枯黄,眼神怯怯的,看着实在可怜,我一时心软就收留了她。” “我养了她十年,待她不算差,想着等她年纪再大点,给她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家,安安稳稳过日子。可她竟看上了你顾二叔。我当时以近亲不得结婚为由拒绝了,哪曾想这丫头转头就怀上了顾平贵的孩子。” 顾老太太语气里多了几分厌恶:“顾平贵是你顾爷爷的亲侄子,按理说也是自家人。可他早就娶了媳妇,当时他媳妇差不多就要生了。” “吴淑芬倒好,挺着个肚子直接找上门去,在人家门口又哭又闹,硬生生把顾平贵那怀孕的媳妇给逼得动了胎气,当场就发动了。” “后来……” 顾老太太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难以言说的悔意,“顾平贵的媳妇难产,生下孩子便走了。” “而吴淑芬呢,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嫁给了顾平贵。从那天起,我就跟她彻底断绝了关系。” 宋心悦看着顾老太太里藏着的内疚跟悔意,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啥。 第 53 章 顾老太太的内疚 顾老太太声音带着浓浓的愧疚:“这些年,我一直觉得对不住翠霞跟清枫。” 宋心悦见老太太眼角泛起了红,连忙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顾奶奶,这也不怪你,这是吴淑芬跟顾平贵的过错!您虽然抚养了吴淑芬十年,可那是您心善,不代表要将她犯下的罪孽,都背到自个儿身上。” 顾老太太叹了口气,指尖轻轻拍了拍宋心悦的手背:“清枫也是这样安慰我的。” 宋心悦笑着点头。 可她隐隐觉得,刚才吴淑芬那副模样,不像是真心道歉,倒像是另有所图。 顾老太太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你是不是看出来了,她哪是诚心道歉,分明是抱着目的来的。” 宋心悦老实地点点头:“我觉得她刚才的行为举止有些刻意。” “清枫出生后,就被他姥爷带回乡下抚养了。可清枫的户口,一直落在市里面。五年前,那孩子的姥爷没了,吴淑芬怕他回家属院,就偷偷给他报名下乡。清枫爷爷知道这事儿后,气得住进了医院,没多久就去了。” “不过,他去世前,硬是撑着一口气,托人把清枫下乡的地方改到了海市。还把他们家的钱跟地契都交给了我。他还逼着顾平贵写下认罪书,承诺每个月的工资跟补贴,一半都由清宴他爹代领。” 说到这儿,顾老太太眼神一厉:“吴淑芬今儿弄这出,无非是想借着跟我沾亲带故的由头,让我把那认罪书、她公爹留下的钱财跟地契都交出来,估计连顾平贵那一半工资都想弄回去。” “可她却不知,清枫那孩子压根就不稀罕这些。这五年,你顾叔叔每个月都往海市寄钱跟补贴,可那孩子压根不收,我只好把这些跟二弟留下来的,都存起来。” 宋心悦挑了挑眉,心里暗暗想着,下个月开始,宋向阳的工资也会分她一半,这笔钱,她是一定会收的,但也要说清楚,这是他欠妈妈的。 她不想让顾老太太再沉浸在过往的沉重里,便故意提起小时候的事:“顾奶奶,您还记得不?小时候我跟清扬偷偷在您院子里种向日葵,结果把您刚种的花苗都烫死了,当时您拿着拐杖追了我们半条街呢。” 顾老太太被逗得笑出声,眼角的愁云散了不少:“你还好意思说,那可是我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花苗,结果你俩倒好,大中午的,非要给花浇水,让我的花苗根都烫坏了。” 祖孙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小时候的趣事,顾老太太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了脚步声,顾清宴跟顾清扬回来了。 宋心悦笑着起身,给两人倒了酸梅汤:“看你们流了不少汗,快喝点水。” 顾老太太掏出帕子递给顾清扬,看着他额头上的汗珠子:“赶紧擦擦,怎么出这么多汗?” 顾清扬接过酸梅汤一饮而尽,抹了把嘴道:“没事,京市跟海市不一样,海市是湿热,这边是干热,只要在阴凉处,不晒到太阳就不热了。” 说完,拿起顾老太太给的帕子,把脸上的汗擦了擦。 宋心悦见状,也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顾清宴。 顾清宴笑着接过,指尖触到帕子上细腻的布料,看到一角绣着个小小的 “悦” 字,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这是你自个儿绣的?” 宋心悦点点头:“嗯,妈妈教过我刺绣,不过如今不适合用太花哨的帕子,我就简单绣了个悦字。” 顾清宴笑着将帕子塞进兜里,转身去水龙头下面洗了把脸。 顾清扬在一旁看得清楚,冲宋心悦挤眉弄眼地打趣,宋心悦脸颊微红,嗔怒地瞪了他一眼,眼底却藏着笑意。 顾清扬收敛了玩笑,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我听奶奶说你之前掉河里了?还昏迷了三天,咋回事啊?难不成又是宋卫东兄妹俩欺负你了?跟我说,我去给你报仇。” 宋心悦摇摇头:“那你可能得去黑省替我报仇了。” 她快速地将自己落水后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反正不说,他们也会知道。 顾清扬脸上满是惊讶, 就连经历了大风大雨的顾老太太,脸上的神情都很是复杂,眉头紧锁着。 顾清扬看着宋心悦,语气带着点恨铁不成钢:“原先我觉得清枫哥的经历就已经够可怜了,可这跟你一比……” “至少清枫哥打小就有他姥爷疼爱,还有叔爷爷三天两头送东西。” “我以前就跟你说了,要你硬气点,那宋卫东兄妹俩都是欺软怕硬的,你要是硬气些,把他们打服了,他们就不敢欺负你了。” “你真是白跟宴哥学防身的本事了,竟然让人联合起来,欺负你这么多年。” 顾清宴原本想着让顾清扬指出宋心悦的缺点也好,让她以后能更强势些,可听着听着又有些不舒服,沉声打断:“好了,清扬!” 顾老太太叹了口气,替宋心悦解释:“悦丫头也是为了她娘。宋老太一直是个重男轻女的,将宋卫东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心悦要是真伤了宋卫东,宋老太定会怪罪到玉芝身上,悦丫头也不想她妈妈难过。” 随即,顾老太太眉头微微蹙起,心中有些纳闷:自家大儿子这些年怎么就不出面帮衬着点心悦母女呢? 宋心悦见气氛有些沉闷,率先打破沉默,语气里带着几分坦然:“清扬说的没错,是我以前太软弱了,总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结果反倒让人得寸进尺。” 顾清扬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说了些风凉话。不过,心悦,你这几天做的事,确实值得夸奖。” 宋心悦轻轻嗯了一声,眼神坚定了许多:“以后我不会再让人随意欺负了我和妈妈了。” 顾清扬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往前凑了凑问道:“那之前欺负你的那五个人呢?” 宋心悦这几天很忙,还真没留意那几人的动向,她摇了摇头:“我这段时间没怎么见到她们,还真不知道。” 顾清宴闻言开口道:“除了顾秀华,其余四个全都下乡了。” 顾清扬一听,有些不解地挑眉:“为啥顾秀华还留在京市?难不成是大伯护着她?” 顾清宴解释道:“顾秀华是她堂叔家唯一还在京市的孩子,不在这次下乡的名单里。” 顾清扬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些惋惜:“秀云堂姐还没回来吗?” 顾清宴摇了摇头:“没有。” 顾清扬叹了口气,有些想不通:“说起来,秀云堂姐可比顾秀华哪哪都好,可为啥堂婶会如此偏心?对顾秀华那般纵容,对秀云堂姐却总是带着苛责。” 第 54 章 真假千金 宋心悦端起桌上的碗,刚要凑到唇边,动作猛地一顿。 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书中的片段。 书中,宋心怡晚年生活过得很是惬意,几个孙辈知晓她痴迷网文,又心疼她长时间用眼伤神,便日日轮流坐在她的身旁,给她读故事。 还总爱编排些在她看来荒诞又狗血的短剧,那些剧情里,真假千金的桥段出现得尤其多。 惹得宋心怡开怀大笑,说她小时候生活过的钢铁厂家属院,还真出了真假千金的事,不过,真相大白的时候,真千金早在1968年的冬天,死在了大西北。 宋心悦心吓一跳,一个荒诞却又挥之不去的念头冒了出来:那真假千金不会就是顾秀云跟顾清欢吧? 毕竟顾秀云此时正在西北林场下乡。 她放下碗,状似随意地问道:“秀云姐跟清欢姐差不多大吧?秀云姐的生日是哪天?” 顾清扬挠了挠头,一脸茫然:“不知道啊。清欢姐的生日比祖母晚三天,我好像从没见过秀云姐过生日,估计不在暑假吧。” 顾老太太想了一下道:“听玉兰说,那孩子跟清欢就隔了一个小时出生。” 顾清扬眼睛一瞪,惊讶地张大了嘴:“她们是同一天出生的?我怎么从没听人说过!” 宋心悦咽了咽口水,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底滋生:有没有可能,顾秀云才是姚阿姨的女儿? 顾秀云虽比她年长几岁,但对方在顾平贵家的境遇,她早有耳闻。更何况顾秀华与她同岁,从幼儿园起就是同学,所以她对顾秀云这个姐姐也还算熟悉。 顾秀华在顾平贵家简直是小公主,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而顾秀云却总穿着吴淑芬的旧衣裳,不仅要干家务活,还总被吴淑芬呼来喝去,两人的待遇天差地别。 宋心悦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顾奶奶,秀云姐跟清欢是在同一个医院出生的吗?” 顾老太太摇了摇头,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不是在医院。那时候是 1947 年,部队的家属都被安置在解放区的村子里,她们是在和平村出生的。我还记得那时候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路不好走,等我赶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顾清宴一直留意着宋心悦的神情,见她脸色变幻不定,不由得皱起眉头问道:“悦悦,你怎么了?” 宋心悦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总不能说自己怀疑他的亲妹妹被掉包了吧? “没什么,”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就是我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听护士闲聊,说刚出生的小孩都皱巴巴的,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当时护士长还反复叮嘱,让她们一定要把孩子看好,千万别把孩子抱错了。” 顾清扬一拍大腿,笑得前仰后合:“可不是嘛!睿辰刚出生时,就是皱巴巴的。” “我扒着床边瞅了半天,心里直犯嘀咕,大堂哥跟大堂嫂夫妻俩长得也不丑啊,咋生出来的娃这么磕碜?我当时就怀疑,该不会是医院把孩子给抱错了吧!” “今儿一看,那小子虎头虎脑的,一看就是大堂哥的儿子。” 宋心悦被他这插科打诨噎得没了话,心里暗自叹气,这顾清扬真是个活宝,三两句就把话题带偏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 她定了定神,又绕回正题:“我小时候总觉得秀云姐姐长得好看,就是总低着头不怎么说话。也不知她现在在西北怎么样了。” 顾清扬一脸的不赞同:“你啥眼神啊?秀云姐又黑又瘦的,头发枯黄得像干草,哪里好看了?哪怕我喜欢秀云姐,可也不得不承认,顾秀华跟秀云姐站在一起,被衬的好看多了。” 他顿了顿,挠着下巴补充道:“她俩啊,压根不像姐妹俩。” 宋心悦眼睛微亮,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顾秀华跟秀云姐不像姐妹,那跟谁像?” 顾清扬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顾秀华跟清欢姐像啊!两人都是圆脸杏眼,笑起来嘴角都有个小梨涡,站在一块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姐妹呢!” 这话一出,顾清宴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收紧。 宋心悦飞快地瞥了顾清宴一眼,见他眉头微蹙。 又转向顾老太太,轻声问道:“顾奶奶,您还记得秀云姐长啥样不?” 顾老太太的眉心倏地一挑,她仔细回想了片刻,发现自己对顾秀云那个孩子的长相竟然没有任何清晰的记忆。 吴淑芬这些年倒是经常带着顾秀华在她面前晃悠,可顾秀云,吴淑芬好像从没带她出现在自己眼前过。 “我好像…… 都没见过那孩子!” 顾老太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顾清扬理所当然道:“堂婶子向来不让秀云姐来这边,还不许她跟我们玩,总说怕她笨手笨脚的,冲撞了奶奶您。” “奶奶没见过她,也不稀奇。” 宋心悦放慢了语速:“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在我印象中,吴婶子一直不喜欢秀云姐,把她当丫头使唤,洗衣做饭劈柴挑水啥都要她干,好似那不是自个儿亲生的一样。” “可对顾秀华却宝贝得紧,吃的穿的都是最好的,连带着对清欢姐也格外热络,从小到大没少让秀华给清欢姐送东西。” 顾老太太原本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她早就不待见吴淑芬,对她家的糟心事向来懒得理会。 可宋心悦这一字一句的提醒,到底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丫头,怕是因为宋卫东兄妹的事,心里留下了阴影,因为吴淑芬对秀云不好,就怀疑秀云不是吴淑芬亲生的? “你这孩子,瞎想啥,那秀云怎会不是吴淑芬亲生的,当年,她可是跟阿宴娘一起发动的……” 说到这儿,顾老太太的呼吸猛地一滞,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心底蔓延开来:难不成,当年真的出了什么差错? 这些年,她算是把吴淑芬的为人看透了,连怀着身孕逼死顾平贵原配的事都做得出来,换了两个刚出生的孩子,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宋心悦端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酸梅汤,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却压不住心底的燥热。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毕竟她无法确定顾清欢跟顾秀云有没有被互换,可多一句提醒,总归是好的吧? 她心里盘算着,晚上回家后一定要问问妈妈的意见。 一想到母亲,宋心悦连忙看了看手上的手表,已经五点四十五了。 她站起身,对着顾老太太道:“顾奶奶,快六点了,我要去接我妈妈下班了。” 顾老太太也跟着站起身,拍了拍衣襟:“那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我也想你妈妈了。” 第 55 章 顾老太消除隔阂 金玉芝远远望见顾老太太那熟悉的身影,眼眶霎时就红了,她脚下步子不由加快。 宋心悦对着金玉芝招手道:“妈妈!” 顾清宴也跟着打招呼,“金姨!” 金玉芝对着两个孩子点了点头,转而望向顾老太太,声音里带着些许哽咽:“伯母,好久不见。” 顾老太太看着她,眼眶也泛起红意,拉过她的手细细打量,心疼地蹙眉:“瘦了!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好好照顾自己。” 金玉芝轻笑一声,“劳伯母关心了。” “傻孩子,伯母带你回家。” 顾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里满是疼惜。 金玉芝顺从地点点头,顾清宴见状,默默将自己身旁的位置让了出来,站到宋心悦身边。 这时,顾老太太瞥见不远处加快步子赶过来的大儿子,当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随即拉着宋心悦和金玉芝就要往家走。 金玉芝知道顾老太太定是误会了,连忙想解释:“伯母,顾大哥他……” 顾老太太打断她的话,“咱们回去再说。” 身后的顾厂长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转头对身旁的顾清和道:“清和,你奶奶这是把火撒我身上了。” 顾清和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脚下步子猛地加快,那急切的模样,分明是在表明自己跟父亲不是一伙的。 他几步追上前面的几人,脸上堆起笑容,亲昵地喊道:“奶奶,您可算回来了,您大孙子可想您嘞!” 顾老太太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嗔怪地睨了他一眼:“就你油嘴滑舌的。” 一大家子人说说笑笑,朝着顾家走去。 唯有顾振邦,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默默地跟在队伍后面,身影透着几分无奈。 刚进顾家院门,顾老太太便转头对顾清和吩咐道:“你在门口守着,等你爹进来了,就把院门关上。” 顾清和连连点头,听话地停下脚步,乖乖地守在门口。 顾振邦走过来,见儿子杵在门口,纳闷地问:“你在门口待着干啥?” “爸,您别问了,赶紧进去吧。” 顾清和压低声音,朝他摆了摆手。 顾振邦还能看不出是老太太生气了,连忙加快了脚步,朝着堂屋走去。 还没走到堂屋,就见自家老母亲端坐在榻上,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怒意,那气场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他心下暗暗叫苦,连忙走上前,脸上带着几分委屈,“娘,您听我解释。我一直把玉芝当亲妹子看,怎么可能不管她?” “那谣言刚传出来的时候,我就找过她好几回,说让厂里出面帮她澄清,是她自个儿不愿意的。我问她为啥,她也不肯说,我还以为她是为了宋向阳,才甘愿忍气吞声,所以后来才没再管。” 金玉芝在一旁听着,也连忙点头附和,“伯母,顾大哥说的都是真的。这事,确实是我让顾大哥别管的。” 一旁的宋心悦悄悄摸了摸鼻子,身子往顾清宴身后缩了缩。 顾振邦又补充道:“我已经跟那四个孩子的家长都打过招呼了,让他们家里人给那四个孩子报名下乡了。厂里几个爱嚼舌根的女同志,我也严厉告诫过她们在厂里上班的家人了。” 金玉芝抬眼望向顾老太太,“顾伯母,这些年先是宋向阳假借着我的名义,有意疏远顾家,后来事情会变成这样,也是我自己的决定。这事真的不怪顾大哥。” 顾振邦脸上有着疑惑:“玉芝,你心里到底藏着什么难言之隐?” 金玉芝深吸一口气,将这些年一直被丁家暗中盯着的事情,告诉了顾老太太跟顾振邦父子。 顾振邦听完,眉头一挑,语气里带着几分不以为然:“就一个丁家,有什么好怕的?” 金玉芝轻轻摇了摇头,“丁建国的媳妇和G委会主任有关系。具体是什么关系,我就不清楚了。” 顾振邦抿紧嘴唇,陷入了沉默。 堂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过了好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懊悔:“怪不得你这些年变化这么大,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宋向阳才变成这个样子。所以当初你说不让管,我就真的撒手不管了。” 金玉芝笑着摇摇头。 顾老太太拍了拍金玉芝的手,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日后,我们两家就是一家人了,话说开了就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 回到家后,母女俩将堂屋的灯打开,就进了空间。 宋心悦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关于真假千金的猜想告诉了金玉芝。 金玉芝听完,被这惊人的猜测惊得不轻,她定了定神,思索了片刻。 这才缓缓开口道:“顾大嫂跟吴淑芬生产那会儿,我恰好在场。当时是顾大嫂先发动的,吴淑芬听到消息,火急火燎地赶到顾大嫂借住的院子,这赶到,她也跟着发动了。” “偏那几天连续下大雨,根本没法挪地方,只能让吴淑芬也在那院子里生产。直到三天后天放晴,吴淑芬才抱着她的孩子搬了出去。” “这么说来,吴淑芬在这三天里,有的是机会换掉孩子啊!” 宋心悦眉头紧锁,语气里带着几分肯定。 金玉芝点点头,随即道:“这可不是个小事,咱们不能凭空地胡乱猜疑。你今日在顾家那番话,暗示得那般明显,伯母何等精明,定会有所察觉。” “她心里有数,自然会暗中查证,咱们只需安心等她的消息便是。你要记住,这事你别再提了,万一顾秀云跟顾清欢根本没被调换,你这番举动可能会影响你跟姚玉兰的婆媳关系。” 宋心悦乖巧点头:“嗯,我知道了妈妈。” 她心里也觉得母亲的话在理,毕竟打小起,顾清欢就不怎么待见她,两人之间总少不了些磕磕绊绊的小矛盾。 金玉芝看着女儿懂事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拉过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带着安抚的力量:“悦悦,咱们家这些年的境遇,真怪不了顾振邦。我与他其实并没多少深交,只因当年我是他弟弟的未婚妻,二十年前才多了些来往。” “可到了四九年,我另嫁他人,又刻意疏远了顾家。在他们看来,我既是有意避嫌,又一次次拒绝他们的好意,那他们后来撒手不管,倒也在情理之中。”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释然,“咱们不能强求别人必须对我们伸出援手啊。” 宋心悦望着母亲眼中的坦然,认真点头:“妈妈,我明白的。” 金玉芝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语重心长道:“你日后是要嫁进顾家的,妈妈只希望你心里对他们别存着隔阂。” 宋心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我那天也是怕顾厂长不肯帮忙,情急之下,想逼着他重视,才会如此。” 金玉芝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抬手理了理女儿额前的碎发:“不怪你,是妈妈不好,没早些把这里面的内情告诉你。” 第 56 章 找到丁家位置 丁家就住在钢铁厂隔壁的曙光胡同。 宋心悦清楚地记得,丁家在曙光胡同最里头,紧挨着护城河的位置。 若是从河边走,不仅速度能快上不少,还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而丁家老二,就在西山区 G 委会上班。 今儿顾老太太她们要去购置结婚用的物件,宋心悦送完金玉芝,便回了自己家。 她先是用缝纫机赶制了一套灰扑扑的土布衣裳,还有一顶再寻常不过的帽子,都收进了空间。随后,背上自己的小背篓,出了门。 没走几步,就瞧见宋老太正坐在大槐树下乘凉。 宋心悦装作乖巧喊了一声,“奶奶早上好!” 宋老太没好气地回道:“太阳都快晒到屁股了,还早啥早!” 宋心悦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要不是旁边还有街坊邻居看着,她真想装作没看见。 宋老太朝着她这边挪了挪,盘问道:“你这是要干啥去?” 宋心悦随口应着,“去供销社转一圈。” “那你有空去我那儿一趟,我有事找你。” 宋心悦随意应道:“好嘞,那我先走了。奶,您别总在太阳底下站着,小心中暑。” 宋老太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又回了大槐树下。 宋心悦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街坊们的议论声。 “宋婶子,这亲生的就是不一样,就算你平常对她没那么上心,她还对你恭恭敬敬的。” “悦丫头打小就比那两个懂事多了!” “宋妹子,你家向阳还有媳妇不……” 宋心悦脚步没停,出了家属院,便朝着新革大街走去。 走到了一半,脚步一拐,进了新革大街的后巷。她找了个隐蔽的角落,闪身躲进空间,换上了那套灰布衣裳,连头发都重新梳了,还特意将脸上、手上等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抹得黑了些,这才从空间里出来。 就连背上的小背篓,也换了一个更不起眼的。 她就这么在后巷里慢慢走着。 有人瞧见了,好奇地问她来历,宋心悦便装作怯生生的样子,说自己是从乡下来的,来给嫁进城里的姐姐送点东西。 “你姐姐住在哪儿啊?我们这附近可没有姓李的,也没听说有刚生完孩子的呀?” 一位大婶热心地问道。 宋心悦连忙回答:“我姐姐住在曙光胡同。” “我们这儿是永光胡同,你往那边走,过了一条街就是!” 大婶指了指方向。 “谢谢婶子!” 宋心悦感激地说了一句,顺着大婶指的方向走去。 曙光胡同和永光胡同就隔着一条街。宋心悦在曙光胡同里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大致摸清了周围的环境,这才朝着护城河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就看见几个小孩在路边玩耍。 宋心悦放下背上的小背篓,故意捶了捶腿,装作累了歇脚的样子,眼睛却在暗暗打量着周围的房子。她还真不确定哪家才是丁老二家。 她朝着一个看起来约莫七八岁的小孩招了招手。 那小孩愣了一下,然后颠颠地跑了过来,仰着小脸问:“大妈,你找我吗?” 宋心悦脸上堆起和善的笑容,柔声说道:“娃娃,大妈找不到姐姐了,心里急得慌。你知道这靠近河边的地方,有哪户人家是姓丁的吗?” 小孩想都没想就答道:“有啊!” 说着,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那个就是丁家。” 宋心悦顺着小孩指的方向瞅了一眼,随即故意摇了摇头:“我刚去过了,这家不是我要找的丁家。这附近还有别的姓丁的人家吗?” 小孩挠了挠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胡同里面还有一家姓丁的,但这河边就只有这一家了。” 宋心悦心里有了数,看来就是这家了。但她还是不放心,又多问了一句:“那这里是曙光胡同吧?” 小孩用力点了点头:“是啊!” 宋心悦从兜里掏出一颗水果糖,递给小孩:“谢谢你啊,娃娃!” 小孩接过水果糖,兴高采烈地说了声谢谢,就一溜烟跑走了,生怕被别的小伙伴看到。 宋心悦牢牢记住了丁家的位置,不敢多做停留,便快速离开了这里,朝着远处走去。 她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绕到了护城河对面,找了棵枝繁叶茂的柳树,压低帽檐,借着浓密的树荫暗自观察丁家的动静。 意念一动,一块冰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背篓里,丝丝凉意透过竹篾渗出来,驱散了些许暑气。 她就这么静静待着,待到日头爬到头顶,快十一点多的时候,宋心悦正打算起身回去,却见那扇门开了,丁文佩拎着个布包从里面走出来,然后朝着钢铁厂的方向快步走去。 这下,宋心悦更加确定这就是丁家无疑了。 她等丁文佩走远了些,便也背上背篓,在河对岸不紧不慢地跟着走。 找个隐蔽的地方,她进空间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回今早出家属院时穿的衣服,这才背着背篓慢悠悠地回到家属院。 刚走到大槐树附近,就看到宋老太还在大槐树下坐着,正跟几个老太太唠嗑。 宋心悦这才想起随意答应宋老太的话。 不等宋老太开口喊她,她脸上堆起歉意的笑容:“奶啊,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做饭了,晚一点再跟您聊啊。” 她心里暗自嘀咕:等过几日搬去顾家,就不用天天看见宋老太了。 …… 将金玉芝送去上班后,宋心悦回到家属院,就见宋老太又出现在了大槐树下。 她的脚步不疾不徐的朝着大槐树下走去。 开门见山地问道:“奶,你这是有啥事找我啊?就这么一直在这儿蹲我?” 宋老太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慢悠悠地开口:“悦丫头,你爸这些年对你怎样,你心里可有数?” 此时的大槐树下空空荡荡,并没有旁人,宋心悦脸上那点伪装的乖巧瞬间褪去。 语气也冷了下来:“我从小到大,奶对我怎样,对我妈妈怎样,咱娘俩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如今我对你还能客客气气的,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咱们祖孙俩心里得有个数,您有事就说事,我真没空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 宋老太被她这番直白的话噎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你这丫头,也是个会装的主儿。” “我倒也懒得装,” 宋心悦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可有你这样的长辈,我不得不装啊,不然还不得被你编排死。” 宋老太脸上的表情沉了沉,索性也不再兜圈子:“好,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我给你两千块钱,你退了顾家的婚事,然后在找个男的入赘。日后生了孩子,得姓宋。” 宋心悦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不行!我这可是军婚,破坏军婚可是犯法的,怎么?奶是想您那大孙子了,想回去陪您大孙子?” 第 57 章 搬空丁家 宋老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了咬牙又道:“那我给你一千块钱,你将来必须生一个姓宋的儿子,给你爸留个根。” “不行,” 宋心悦想都没想就拒绝,语气坚决,“我自个儿都想改姓了,咋会让我儿子姓宋,您就死了这条心吧。” 宋老太见她油盐不进,脸上的强硬渐渐褪去,语气带上了几分哀求,“悦丫头,你就半点都不顾念你爸?他可是你亲爹啊。” “顾念啥?” 宋心悦直直的看向宋老太,眼神里满是质问,“顾念他一个大男人,让我妈给他养家?顾念他被人带了绿帽子,自己还浑然不觉,反倒让那两个白眼狼从小到大欺负我,抢我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里满是冰冷的嘲讽:“我只会笑话他,笑他蠢,笑他给人养了二十几年的孩子。也笑你,又蠢又坏,为了那两个白眼狼,亏欠把自家的亲骨肉!” 宋老太被她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铁青着一张脸,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宋心悦看着她这副模样,继续说道:“你有空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给宋向阳重新找个媳妇,再生个儿子。” “不过,您这次可得睁大眼睛找好了,可别又是让我爸给别人养儿子。” 她的话语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说完,宋心悦转身就走,步伐干脆利落,压根不理会身后宋老太在身后气的直喘气。 回到家后,宋心悦直接进了空间,躺在榻上沉沉睡去。 …… 晚上金玉芝回来后,宋心悦就跟往常一样,陪着母亲在空间里待了一会儿。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空间里的静谧驱散了白日里的纷扰,直到晚上九点,母女俩这才各自回房睡觉。 到了半夜一点,宋心悦从床上睁开眼。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借着这点微光换上白天那套灰扑扑的土布衣服,又摸出口罩和帽子戴好。 指尖触到房门时,她的心莫名一跳。轻轻拨开插销,门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吱呀声,她屏住呼吸,像做贼一般溜了出去,反手又将门轻轻合上。 院子里静得能听见虫鸣,她没有开灯,借着朦胧的夜色,离开了金家,朝着河边走去。 今晚的月色格外清亮,银辉铺满大地,连路面的石子都看得真切。可她还是下意识地缩着脖子,脚步放得极轻,生怕哪里弄出声响惊动了旁人。 这是宋心悦头一回大半夜出门,手心早已沁出细汗,心脏像揣了只兔子,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可一想到书中她跟妈妈凄惨的结局,那点胆怯便被压了下去,她咬着牙,脚步不由得加快,沿着河边一路奔跑。 晚风拂过脸颊,带着河水的潮气,让她觉得有些冷。 不知跑了多久,双腿都有些发沉时,她终于到了曙光胡同附近。 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后,这才放慢了脚步,贴着墙根往前挪。 借着月光仔细辨认了一番,终于找到了丁家。 她贴在墙角,确认安全后,才从空间里拿出梯子,梯脚触到地面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吓得她连忙按住梯子,等了片刻见没动静,才手脚并用地爬上围墙。 坐在墙头上,一股做贼的刺激感混杂着恐惧涌上心头,宋心悦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要冲破喉咙。她不敢停留,又借着楼梯爬进院子。 脚接触到地面,她才算松了口气。 贴着墙角,一步一顿地往正房挪去。 京市的夏天,到了半夜便褪去了白日的燥热,晚风带着丝丝凉意钻进衣领。 可毕竟是夏天,丁家的窗户都半掩着透气。宋心悦借着皎洁的月光打量,发现丁家院子虽比顾家小些,房间布局却差不多。 她暗自嘀咕:要是有迷药之类的东西就好了,不过好在有空间在。 宋心悦摸到正房西边房间的窗户边,轻轻掀开半掩的窗户,借着月光探头往里瞅。 咦?炕上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从空间里拿出个矮凳,踩着凳子爬了进去,落在炕上时,这才确定房间里果然没人。 难不成这是丁老太太住的屋子? 她回乡下了? 宋心悦从空间摸出用黑布裹着的手电筒,只露出一丝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她眼珠子一转,索性心一横,意念一动,便将房间里的桌椅板凳、箱子柜子一股脑全收进了空间,最后连炕上的炕席都没剩下。 若不是怕敲墙的声音,吵醒丁家人,她真想敲一敲,看有没有密室之类的。 打开通往堂屋的门,宋心悦探出头来回打量。堂屋陈设简单,一张八仙桌配着几把椅子,还有一些柜子。 她也不挑拣,凡是手能摸到的东西,全凭着意念收进空间,转眼间堂屋就变得空荡荡的。 做完这一切,她蹑手蹑脚地摸到东边的房间门口,趴在门板上仔细听了听。 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显然有人在睡觉。 宋心悦蹲下身,手指抠住门缝,一点点往外挪门闩,心里不住的默念:千万别响,千万别响! 门轴转动时,还是发出了一声轻微的 “咯吱” 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宋心悦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忘了。 过了好一会儿,房间里依旧只有均匀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动静。 宋心悦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借着那道打开的门缝,像条泥鳅似的灵活地钻了进去。 月光从窗户溜了进来,她借着这点光亮,瞅见炕上并排睡着一男一女,想来便是丁老二夫妇。 她屏住呼吸,蹲下身子,一点点在房间里移动,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东西全被她凭着意念一股脑收进空间。 这还是她头一回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宋心悦不敢多待,收完东西便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径直往厨房走。厨房这个点肯定不会有人,先去那儿缓缓神,让狂跳的心脏平复些。 可到了厨房门口才发现,门竟然锁着,连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她凑近窗户仔细瞧了瞧,发现窗户玻璃是用钉子卡在窗框上的。 宋心悦屏住气,将手掌轻轻贴在玻璃上,心念一动,那块玻璃便进了空间。 她赶紧打开窗户,利落翻身进去。 厨房还真不小,锅碗瓢盆、油盐酱醋摆得满满当当,她也不挑拣,所过之处,所有东西统统被收进空间,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灶台立在原地。 厨房角落里还有个小房间,门同样锁着。宋心悦从空间摸出把螺丝刀,借着手电筒找准插销上的螺丝,小心翼翼地拧了下来,连带着那把锁也一并收进了空间。 推开门一瞧,她眼睛瞬间亮了,只见里面堆了好多个麻袋,墙角还码着好几个坛子跟大缸。 宋心悦哪会客气,大手一挥,将所有的东西全收了个精光。 她打量着空荡荡的房间,见那扇木门看着还挺结实,干脆也一并收进了空间,才转身往外走。 忙到这儿,宋心悦心里的忐忑早已烟消云散,反倒涌上来一股莫名的激动,像揣了团小火苗,越烧越旺。 她索性放开了手脚,又一头扎进东厢房和西厢房。管它里面是啥,反正统统收走,连房梁上面挂着的东西,都通通带走。 最后来到院子里,看到靠墙放着的两辆自行车、院中央的石桌石凳,还有墙角那两口腌菜的大缸,以及坛子,也全被她收进了空间。 短短一个时辰,丁家愣是被她搬得只剩下空壳子。 第 58 章 顾老太太给宋心悦准备嫁妆 从丁家出来时,宋心悦的脚步都带着风,心里头那股激动劲儿像是要溢出来,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她一路朝着家的方向疾走,夜风拂过脸颊,却吹不散眼底的兴奋。 快到家属院时,她才放慢脚步,心里的热乎劲儿稍稍退去,多了几分警惕。 她贴着墙角的阴影,一步一顿地往自家院子的方向摸。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半,家属院里静悄悄的,家家户户都沉在梦乡。宋心悦将脚步放得更轻,生怕惊醒了谁,好在一路顺畅,没被任何人发现。 推开自家房门的那一刻,她长长舒了口气,反手把门锁好,这才进了空间。 “啊!” “啊!” “啊!” 刚站稳脚跟,她就对着空荡荡的空间连喊三声,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与畅快,像是要把刚才所有的紧张和刺激都发泄出去。 喊完之后,她这才转身打量着从丁家收进来的东西 。 看着这满满当当的收获,宋心悦的嘴角几乎要咧到耳后根。 一想到丁家明天早上醒来,看到家里空空如也时那副活见鬼的神情,她就扑到榻上,抱着肚子狂笑起来。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直到腮帮子发酸,她才渐渐平复下来。 可刚冷静没一会儿,眉头又皱了起来。 明天该怎么跟妈妈说呢? 这事儿就算瞒着不说,万一丁家被搬空的消息传了出去,妈妈肯定会猜到她身上。 她挠了挠头,小声嘀咕:“我这不是没出啥事嘛,想必妈妈不会真生气的。” 挂钟指针已经指向三点,宋心悦在空间里洗了个澡,回了房间。 可躺到床上后,那股激动劲儿又冒了出来,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折腾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带着一丝微光透过窗纸渗进来,她才终于抵不住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 金玉芝向来有早起的习惯,更何况今日顾老太太要在六点上门下聘,她不到五点就起了床。厨房里很快飘出香气,她煮了绿豆汤跟茶鸡蛋。等会用来招待顾家人。 见宋心悦的房间还没动静,金玉芝擦了擦手走过去:“悦悦,该起床了!” 宋心悦在被窝里翻了个身,迷迷糊糊抬手看了眼枕边的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五点半,她猛地坐起身,头发都有些凌乱:“妈妈,我已经醒了。你进来吧。” 金玉芝推门走进来,目光扫过女儿带着睡意的脸,径直朝着衣柜走去,“你这丫头,昨晚几点睡的?” 宋心悦心吓一跳,连忙干笑两声:“呵呵,还是妈妈了解我。” 金玉芝从衣柜里拿出碎花衬衣和黑色裤子,放在炕上:“你这孩子,都是早就商量好的事,有啥好紧张的。” 金玉芝误以为宋心悦是因为婚事将近而紧张。 宋心悦挠了挠头,眼神有些闪躲:“妈妈,等你中午回来,我有事跟您说,不过您得答应我,不能生我气。” 金玉芝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女儿神色认真,便温和地应道:“只要你不做伤害自己的事,妈妈都不生你的气。” 绿豆粥熬得软糯,茶叶蛋也浸足了味道,金玉芝将粥和蛋盛出来,连同碗一起摆在堂屋的八仙桌上。 母女俩又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连墙角的落叶都没放过,这才拉开了大门,静候顾家人的到来。 刚到六点,门外就传来了热闹的脚步声,顾老太太带着顾家一大家子走了过来,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东西,有新的被褥,捆好的布料,搪瓷脸盆,搪瓷缸,暖水瓶之类的日常生活用品,还有用网兜装着的水果点心以及两个看不出里面东西的大箱子以及一些小箱子。 远远看着就透着喜庆。 母女俩迎上去,金玉芝脸上堆着真诚的笑意:“伯母,快请进!” 宋心悦望着这么多东西,心里暗暗纳闷:不是早就说好了一切从简吗?怎么还搬来了这么多物件。 顾老太太被金玉芝搀扶着往里走,笑着解释道:“如今结婚讲究从简,咱们也就没请媒婆上门这一套,就由我这个老婆子出面,来商量两家的婚事。” 其实两家早就把办婚礼的日子定好了,这次提亲不过是走个过场,图个热闹。 顾家人七手八脚地把东西放下,堂屋瞬间堆得满满当当。顾老太太看着屋里的人,对着顾清和夫妻俩以及顾清扬摆了摆手:“好了,东西放下你们就回吧,用不着这么多人。” 宋心悦正在给众人盛绿豆汤,就见顾清和三人应了一声,又跟金玉芝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开了。 等金玉芝和宋心悦给留下的人盛了绿豆汤,众人纷纷在椅子上落座。 顾老太太坐稳后,将一直拿在手上的木匣子,递给宋心悦:“我们顾家,孙子孙女们结婚,向来都是老大老二他们做父母的准备嫁妆和聘礼,我从不过问。不过我这么多年手里也攒了些东西,每个孩子都有份,这匣子里的,是给悦丫头的。” 宋心悦双手接过,甜甜一笑:“谢谢顾奶奶。” 顾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 姚玉兰跟着拿出一个红布包着的红包,递给金玉芝:“这是咱们之前商量好的 288 得彩礼,三转一响也都买齐了,那些东西,都放在西厢房了。” 如今的社会风气反对铺张浪费,认为三转一响的彩礼之明显的物质追求,很容易被贴上追求享乐,思想落后的标签,甚至可能被批判为资产阶级作风。 可顾家大儿媳早年结婚,就是288的彩礼跟三转一响,顾家也不想两个儿子结婚,彩礼不一样。 两家商量后,便决定,手表宋心悦带着,其他大件,都放在小夫妻的婚房。 金玉芝笑着接过来,转手就递给了宋心悦:“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啥彩礼不彩礼的,只要她日后能过得好,比啥都强。” 宋心悦笑着收下,把红包放在红木匣子上面。 这时,顾老太太朝着顾清宴伸出手。 顾清宴连忙从一旁拿起一个稍大些的木匣子,递到奶奶手里。 顾老太太拿着木匣子,对着众人道:“悦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打小就把她当成亲孙女儿,也早早的就给她备了一份嫁妆。老婆子可要提前说清楚,这匣子是给悦丫头的嫁妆,可不是聘礼。” 说着,便把匣子交到宋心悦手上。 宋心悦捧着沉甸甸的匣子,鼻尖微微发酸,她用力点了点头:“谢谢奶奶。” 顾老太太笑着拍了拍宋心悦的手。 第 59章 搬家 婚事商量妥当,顾厂长夫妻俩和金玉芝便各自去上班了。 顾老太太拉着宋心悦的手,笑着说:“走,跟奶奶回家去,让你看看我给你妈妈准备的房间。” 宋心悦乖巧地应着,跟着顾老太太往顾老太太家走。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连带着心里也暖烘烘的。 到了顾老太太家,顾老太太神秘兮兮道:“昨儿我抽空给你妈妈日后住的房间布置了一下,你瞧瞧,你妈妈会不会喜欢?” 说着,她推开西边的房门,侧身示意宋心悦进去看看。 宋心悦笑着走进房间,目光一扫,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打动了。 房间里的家具摆放得整整齐齐,衣柜、书桌、椅子一应俱全,炕上铺着崭新的炕席,连窗帘都是妈妈偏爱的淡雅颜色,素净又好看。 牙缸、脸盆这些生活用品更是一应俱全,完全能直接入住。 而且整个房间里面很是干净,显然是精心收拾过的。 股暖流顺着心口慢慢淌开,宋心悦转头看向顾老太太,眼眶微微发热,声音里带着感激:“谢谢奶奶,妈妈肯定会喜欢的,您太用心了。” 顾老太太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 过两天就是宋心悦和顾清宴的婚礼了,周二陆家就到京市了,金玉芝得在周二之前搬到顾清宴家。 刚好顾清宴和顾清扬在,能帮着推板车搬东西。 宋心悦在顾老太太家待了一会儿,便起身回家收拾行李。 母女俩在金家生活了十八年,积攒的东西真不少。 宋心悦先将母女俩冬天的衣服和被子打包,一收拾就装了四大包。其余的日用品,只留下这两天要用的,剩下的也都收拾好。 原本还想着把家里的家具也搬走,可顾老太太不知托了什么关系,已经置办了全新的家具。这么一来,这些旧家具就用不上了。 况且宋心悦昨晚去丁家收了不少家具,空间里也不缺这个,她便想着干脆留给陆家人用。 即便如此,最后收拾下来,东西还是堆了一大堆。 顾清宴和顾清扬推着板车,来来回回跑了两趟,才把所有东西都搬完。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家属院的邻居。 有人好奇地过来问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宋心悦只是笑而不语,顾清宴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不好再多问。 顾清扬更厉害,不仅没让对方问出半点有用的信息,反倒三言两语就把人家家里的琐事打听了个遍。 末了还笑着挥手:“您忙着,我们先走啦。” 东西搬回顾家后,贺知秋帮宋心悦一起把叠好的衣服一件件放进衣柜。 顾清宴和顾清扬则忙着摆放日用品,碗筷归到厨房,脸盆搁在架子上。 大家分工合作,没多久就把东西都安顿好了,整个屋子顿时有了家的模样,温馨又整洁。 这么大的动静,丁文佩却始终没露面。宋心悦心里暗暗琢磨,想必是自己昨晚的壮举,让丁家如今乱成一团,压根顾不上她这边了。 去接金玉芝下班的路上,她特意绕到大槐树下。往日里聚在这儿闲聊的大妈婶子们正说着家长里短,却没一个人提起丁家的事,看来是消息还没传到家属院这边来。 宋心悦心里记挂着这事,又特意绕去了筒子楼。 梁家住在二楼,她见梁家大门敞着,便停下脚步往里瞅了瞅,扬声问道:“丁姨,丁姨在家不?” 梁老太太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是宋心悦,立刻想起儿媳念叨着要跟金家换房子的事,脸上堆起热情的笑,“你是宋家丫头吧?你丁姨娘家侄子一大早就急匆匆的来找她回娘家,都这个点儿了还没回来呢。你找她有啥事啊?要是不打紧,跟奶奶说也一样。” “也没啥大事,” 宋心悦摆了摆手,“既然丁姨不在家,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本想着今儿再去丁家附近瞧瞧动静,可忽然想起书中说过,有些罪犯总喜欢回到案发现场徘徊。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万一自己这反常的举动引起旁人怀疑,反倒得不偿失。 反正他们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是自己干的。 转身朝着钢铁厂走去时,宋心悦的脚步轻快了些,心里的石头也落了一半。 远远瞧见金玉芝走到了钢铁厂门口,宋心悦立刻迎上去,撒着娇喊道:“妈妈,我好想你啊!” 金玉芝看着女儿脸上那过分灿烂的笑容,想起早上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便有了数。 这丫头定是瞒着自己做了什么危险事。 她故意板起脸,语气带着几分严肃:“回去再收拾你。” 宋心悦吐了吐舌头,赶紧伸手搂住母亲的胳膊,轻轻晃了晃,“妈妈最好了,肯定舍不得收拾我。” 回家属院的路上,宋心悦竖起耳朵留意着路人的谈话,从东家长李家短听到厂里的新鲜事,愣是没听见半句关于丁家的议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等回了家,金玉芝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眉头微微一挑:“你把东西都收起来了?” “没有没有,” 宋心悦连忙摇头,“今儿上午闲着也是闲着,就让阿宴哥哥和清扬帮忙把东西都搬回顾家了。妈妈你都不知道,顾奶奶把那边的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还特意置办了全新的家具,所以这边的旧家具就不用搬啦。” 金玉芝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恍惚:若是他还在,该多好。 宋心悦见母亲神情有些难过,赶紧拉了拉母亲的衣角,声音放软了些:“妈妈,咱们去我房间聊吧。” 金玉芝轻轻点头,跟着女儿进了房间。 宋心悦意念一动,母女俩便进了空间。 一踏入空间,金玉芝看着草地上东西,惊得张了张嘴,“你这是去抄家了?” 宋心悦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笑:“我昨晚实在睡不着,就想着去丁老二家转转,顺手…… 就把他们家的东西全收进空间了。” “你这孩子,” 金玉芝又气又急,声音都带上了颤音,“这么危险的事,为啥要瞒着妈妈?” 宋心悦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怕妈妈不同意嘛,就偷偷去做了。” 金玉芝怎会不明白女儿这般做的用意,她走上前,一把将女儿紧紧抱住,眼眶微微发红:“你不是说好了,往后咱们母女俩有事要互相告知的吗?” “妈妈……” 宋心悦鼻子一酸,反手抱住母亲,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金玉芝松开她,看着女儿的眼睛,目光认真而坚定:“日后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得告诉妈妈。妈妈保证不拦着你,还帮你一起想办法。但你必须带着妈妈一起,不能再一个人冒险了,听见没?” 宋心悦看着母亲眼中的担忧与疼惜,重重地点了点头,伸手抹了把眼睛:“妈妈,我保证!以后天大的事都跟你说,咱们娘俩一起扛!” 第 60 章 丁家钱财 母女俩吃完午饭,稍作歇息,便开始在空间里翻找从丁家收来的东西。 “妈妈,咱们得好好找找,以丁家的贪婪性子,肯定藏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东西,说不定能找到账本之类的关键物证。”宋心悦一边说着,一边撸起袖子,“对了妈妈,那些贪赃枉法的人,为啥偏要留着账本呢?这不是给自己留把柄吗?” 金玉芝摇了摇头,眼底也带着一丝困惑:“妈妈也说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或许是抱着侥幸心理吧。” 母女俩决定从衣柜开始翻找。她们先将衣柜里的东西一股脑全拿出来,这些衣服母女俩自然是不会要的,宋心悦索性找了块床单铺在地上,然后将衣服全都扔到床单上,这样最后打包处理起来也方便。 五个大衣柜翻下来,她们除了随意扔在抽屉里的钱票,还找出了三个铁盒子,以及藏在柜子夹缝里的两个木匣子。 打开木匣子一看,里面满满当当全是肥皂,码得整整齐齐。母女俩对视一眼,心里都觉得不对劲,丁家会将肥皂藏在衣柜夹缝里? 宋心悦拿起一块肥皂,轻轻一掰,里面竟然裹着小黄鱼!一个木匣子里就有二十条。 再看那三个铁盒子,里面装的都是钱和票,宋心悦仔细数了数,光是钱就有二万三千多,各种票据更是齐全得很,布票、粮票、工业券样样不缺,而且分量都不少。 宋心悦皱着眉,“这一看就来路不正。”这些财物的数量,远超一个家庭的正常积蓄。 尤其是在梳妆台的抽屉里,她们还发现了很多首饰,翡翠手镯、金戒指、珠宝项链,样样都价值不菲,显然是如今没法戴出门的。 正翻着,金玉芝撬开一个落着锁的箱子,看清里面的东西后,惊讶地喊道:“悦悦,你快来看,这箱子里的东西,一看就不是丁家能有的。” 说着,又去撬旁边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箱子。 宋心悦连忙走过去,只见一个箱子里一半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小黄鱼,另一半则是一摞摞的大团结,数量惊人。 而另一个箱子里,则全是沉甸甸的大黄鱼。 金玉芝轻抚着箱沿,若有所思道:“这看着像是抄家抄来的东西。我前几日还听说有好几家被下放了,说不定这些就是从那几家抄出来的钱财,被丁家私吞了。” 宋心悦有些懊恼地跺了跺脚:“我要是早知道丁家胆子这么大,敢把这么多赃款藏在家里,我昨夜就该放一把火,或者敲锣打鼓引来周边邻居,让大家都看看,正好抓他们个现行。” 金玉芝连忙拉住她,打消她这个念头:“你这孩子想简单了,丁家怎会轻易让外人进他家搜查。他们敢把这些东西放在家里,定然是知道周围的人家,根本不敢闯进他家搜查,才如此有恃无恐。” 她顿了顿,猜测道:“而且,这么多钱财,丁家定会藏好,不会随意放在箱子里。这更像是要跟人平分,或者上交给上头的东西。” 宋心悦觉得母亲说得有道理,眼睛一亮:“是啊,谁家会将这金子跟这么多大团圆就这么大拉拉的放在箱子里。那小黄鱼都用肥皂掩饰,藏在夹缝里,这里的更像是临时放的。再说了,丁家抄一次家就能弄来这么多财物,也没必要盯着咱们金家了。” 金玉芝点点头,认同女儿的分析。 宋心悦嘴角扬起笑容:“妈,你说知道这两个箱子的人,是愿意相信有人趁着丁家晚上在家睡觉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将东西搬空,还是更愿意相信这是丁家为了独吞这两箱钱财,故意弄出的失窃?” 金玉芝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不管别人怎么想,丁家人肯定知道内情,所以近日,你万万不能再去丁家附近晃悠了。” “放心吧,妈妈。” 宋心悦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呵呵,也不知他们今儿早上起床后,看到家里空空如也,会不会吓个半死。哈哈,妈妈,你快去睡一会儿吧,等会儿我喊你起床。” 金玉芝却心疼地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黑:“你昨晚肯定没睡好,跟妈妈一起睡吧。” “我现在高兴着呢,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反正我下午也没啥事,晚点睡不碍事。” 宋心悦笑着摆摆手,开始着手整理这些东西。 她将收来的家具一一放到指定的位置摆放整齐,打算等有空了就用抹布仔细擦洗一遍,这样就能把各种物件分门别类收纳好。 那些明显用不上的东西,她都用床单被套裹起来,暂时摆在一旁,等着日后再做处理。 …… 下午睡了一觉,宋心悦的心情都好了不少,晚上吃完饭,她就想着和妈妈一起去顾奶奶家看看,结果刚打开门,就看到了宋向阳。 宋心悦叹了口气,对身旁的金玉芝说:“妈妈,您先去吧,我等会就过去。” 金玉芝点点头,接过宋心悦手中的西瓜,看都不看宋向阳,就朝着顾奶奶家的方向走去。 宋心悦见宋向阳不开口,就直勾勾的盯着母亲的背影,没好气道:“别看了,你的眼神太猥琐了。” 宋向阳这才收回目光,有些不自然道:“悦悦,爸爸听说你们这周日就要结婚了。 “结婚报告已经批下来了,明儿去领结婚证,后天结婚。” 宋心悦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随即又补充道,“对了,爸,那天您就别来了,周三回门的时候,我带着阿宴哥哥上门一趟。” 她心里清楚,母亲如今压根就不想看到宋向阳,所以绝不会勉强母亲,让她在自己大喜的日子,还要跟宋向阳坐在一块儿强颜欢笑。 宋向阳张了张嘴巴,脸上露出一丝受伤的神色:“悦悦,我是你爸爸。” “嗯!” 宋心悦应了一声,手直接往宋向阳面前一摊,“您竟然还知道我是你闺女,那你这唯一的亲闺女要结婚了,您这做爸爸的,就一点表示都没有?” 宋向阳像是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存折,直接放在宋心悦手中:“这是爸爸给你的嫁妆。” 宋心悦挑了挑眉,打开存折一看,上面的数字让她愣了一下,竟然有八千块。她立即将存折扔回宋向阳怀里,眼神警惕地看着他:“你这是挪用公款了?” 宋向阳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没有,我这些年工资都在你奶奶那儿,这是你奶奶存的。” 说完,他又将存折递回给宋心悦。 宋心悦看着存折,愣了一瞬,心中泛起了苦涩。 “我还以为奶奶把你工资都拿去养二叔、三叔一家了,没想到在奶奶心中,你这大儿子才是最重要的。” 宋向阳没听出宋心悦话里的意思,还带着几分得意说:“是啊,你奶奶最疼我了。” “那这钱,奶奶同意给我了吗?” 宋向阳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嗯,你奶奶她啥事都听我的,我说给你当嫁妆,她便同意了。” 宋心悦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压抑许久的愤怒:“既然奶奶都听你的,那你为何要放任她欺负我妈妈十八年?“这十八年,你从未阻止奶奶欺负我妈妈是吗?” “还是,你特意让奶奶欺负我妈妈,然后你再出来充当好人?” 宋向阳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尴尬地别过脸,不敢直视宋心悦的眼睛。 第 61 章 宋心悦对宋向阳彻底失望 宋心悦捏着那本存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举着存折,对着宋向阳道:“你记住,这不是你给我的嫁妆,这存折里面的钱,本来就该是我妈妈的。” 说完,宋心悦转身就走,走了没几步,她又猛地停下,背对着宋向阳,声音因气愤,微微颤抖:“我如今长大了,才知道我爸爸有多么卑鄙,多么龌龊,这样的你根本就配不上我妈妈。” 话音落下的瞬间,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她对这样的父亲,是真的彻底失望了。 宋心悦低着头,任由泪水模糊视线,下意识的想去找妈妈。 她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可眼泪却像决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 忽然,一个脚步声停在她面前。她没抬头,就知道是顾清宴。 不知为何,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所有的坚强瞬间崩塌,她哭得越发凶了。 顾清宴看着眼前哭得浑身发抖的姑娘,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顾不得周围可能存在的目光,上前一步将宋心悦紧紧拦在怀里,声音里满是担忧:“悦悦,你没事吧!” 他刚听金姨说悦悦等会儿过来,便想着过来接她,没成想刚走到巷口,就看到她低着头哭泣,那单薄的身影看得人心疼。 宋心悦靠在顾清宴温暖的胸前,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哭声越来越大,渐渐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仿佛要将这么多年的委屈全都哭出来。 周围的街坊邻居听见动静,纷纷探出头来张望。 顾老太太正带着金玉芝在屋里看房间,商量着婚礼的细节,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宋心悦的哭声,两人心里都是一紧,对视一眼后,连忙快步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宋心悦趴在顾清宴怀里哭得几乎崩溃,肩膀剧烈地耸动着,那模样让人心都揪紧了。 金玉芝的心猛地一沉,快步走上前,轻声唤道:“悦悦?” 宋心悦听到母亲的声音,哭声一顿,放开了顾清宴,紧紧的抱住了母亲。 顾老太太皱着眉,目光扫过不远处站着的宋向阳,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再结合宋心悦崩溃的哭声,心里瞬间明白了七八分。 她拍了拍金玉芝的手,沉声道:“先带孩子进去再说。” 金玉芝顺着顾老太太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宋向阳。 她对着顾清宴道:“清宴,你带悦悦进去。” 宋心悦一听,连忙拉住母亲的衣角,嘴角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妈妈,我没事了!” 金玉芝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眼神温柔却坚定:“乖,你先进去,妈妈想跟他把事情说清楚。” 宋心悦还想再劝,就听顾老太太在一旁开口:“悦丫头,有些事儿,得你妈妈自个儿解决。你要相信你妈妈,她比你想象中坚强。” 金玉芝朝着女儿笑着点了点头,那笑容里带着释然,也带着决绝。 宋心悦看着母亲眼中的坚定,终究是应了一声:“好。” 她松开手,跟着顾清宴朝着顾老太太家走去,走几步就忍不住回头望一眼,直到母亲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过了半个小时,宋心悦见母亲还没回来,心里七上八下的。 顾清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别担心,金姨心里有数。” 又过了十分钟,金玉芝回来了。 宋心悦连忙站起身,“妈妈。” 金玉芝笑了笑,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脸:“没事了。他说,他会申请调去黑省的钢铁厂。” 宋心悦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是点了点头:“嗯。” 有些恩怨,或许就这样远远隔开,才是最好的结局。 …… 从顾老太太家出来,天已经黑了,宋心悦挽着金玉芝的胳膊慢慢往家走,顾清宴则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 路过家属院门口的大槐树下时,母女俩都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这个时辰,大槐树下总聚集着不少街坊邻居,摇着蒲扇唠嗑,东家长西家短说得热闹。今儿也不例外,几个大妈婶子正围坐在大槐树下,声音不大不小地聊着天。 “要说李主任家那二小子,真是越来越懂事了,今儿早上王大爷在家属院摔了,还是他送去的医院。” “可不是嘛,不像我家那混小子,整天就知道出去野,一点正事不干。对了,李主任家二小子有对象了没?” “没呢,听说正在相看呢,好多人家都想把闺女嫁给他呢!” “对了,你们听说没?厂里最近要评先进了,不知道这次花落谁家……” 话题绕来绕去,从各家的孩子聊到厂里的琐事,愣是没一个字提到丁家。宋心悦心里暗暗琢磨,都一天了,家属院跟曙光胡同就隔了一条街,按说丁家那事这么邪乎,早该传过来才对,可现在却风平浪静的,实在有些反常。 走到自家院门口,金玉芝笑着回头对顾清宴说:“清宴,我们到家了,你赶紧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顾清宴点点头,目光转向宋心悦,“那我明早八点十分来接你。” 宋心悦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应了一声:“好,阿宴哥哥慢走。” 看着顾清宴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母女俩才推门进了家。 关好门,母女俩回了堂屋,宋心悦意念一动,带着金玉芝进了空间。 金玉芝猜测道:“看来丁家是把这事按捺下来了。” 宋心悦点点头,眉头微蹙:“一夜之间家里被搬空,这可不是小事,换作旁人,早就闹得人尽皆知了。他们却能关起门来,当做啥事都没有,看来他们是有所忌惮,这才吃下这哑巴亏。” 金玉芝认同道,“是啊,要不就是丁家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觉得自家无法反抗!要不就是你中午猜测的那样,这两个箱子里的东西真是给上面的孝敬,他们心里清楚,这事即便说出去,上头要么不信,信了也只会怪罪他们办事不力,索性便当没发生过。” 宋心悦若有所思道:“还有一种可能,丁家如今还藏着不少见不得光的东西,所以压根不敢让旁人知道家里遭了窃。毕竟正常人家遇着这事,定会第一时间报公安追查。” 她顿了顿,目光沉了沉:“但不管是哪一点,都说明,丁家有法子补上这两箱子的金子跟大团圆!” 金玉芝眼神里带着几分凝重:“是啊。能这么快补齐这么多财物,看来丁家这些年,没少作孽。” 第 62 章 丁建国心生恐惧 时间回到宋心悦离开丁家两个小时之后。 丁建国媳妇孙香秀是被尿意憋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从炕上坐起来,习惯性地往炕边摸去,想穿上拖鞋,可摸来摸去,怎么都找不到鞋子的影子。 孙香秀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房中原本摆着衣柜、梳妆台、木箱的地方,此刻只剩下光秃秃的地面,连一丝灰尘都没留下,干净得诡异。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上来,顺着脊梁骨直冲天灵盖。孙香秀牙齿打颤,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拍身边的丁建国。 “丁,丁建国,醒醒,快醒醒!” 丁建国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咋地?昨晚没满足你!” 说着,他微微睁开眼睛,直接伸手将孙香秀拉进怀里,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顺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语气轻佻:“想要,就自个儿动!” 孙香秀坐在丁建国身上,身子抖得像筛糠,哪有半分旖旎的心思。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只觉得头皮发麻。 丁建国感觉到她的异常,嘲笑道:“你这也太饥渴了,衣服还没脱,就抖成这样了?” 孙香秀再也忍不住,抬手给了丁建国一巴掌,声音尖锐:“出事了!出大事了!” 这一巴掌力道不小,“啪” 的一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丁建国的睡意瞬间全消,他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孙香秀惊慌失措的脸,皱眉道:“你疯了?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 “没了,啥都没了!” 孙香秀指着空荡荡的房间,声音都变了调,“咱们屋里的东西,全没了!” 丁建国见孙香秀脸上那恐慌神情,心里咯噔一下,立即坐起身来。 回头一瞧,整个屋子,除了他们身下的炕,果然空荡荡的,连个板凳腿都没剩下。 一股寒气瞬间包裹了丁建国,他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急忙下了炕,光着脚就往堂屋冲,脚底板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却丝毫感觉不到冷。一把将门拉开,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只见堂屋同样空荡荡的,八仙桌、太师椅、靠墙的条案,甚至挂在墙上的画像都没了。屋里只剩下几缕从窗棂钻进来的晨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显得格外诡异。 孙香秀也跟着探出身子一看,眼前的景象让她眼前一黑,直接跌坐在炕沿上,喃喃道:“这,这咋回事啊?是遭贼了?可哪有贼能把东西搬得这么干净?” “难道是…… 是鬼?”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细不可闻,带着浓浓的恐惧。 丁建国没搭话,他瞥见丁老太太房间的门开着,几步冲了过去。推开门一看,屋里同样除了炕,啥东西都没了。 他又疯了似的冲到院子里,只见院子里空荡荡的,那套摆了十几年的石桌石凳没了,墙角的腌菜缸、院门口的自行车,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丁建国眼睛一眯,眼神阴鸷得吓人,谁会有这样通天的本事? 他冲回房间,一把掐住孙香秀的脖子,眼睛赤红:“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联合外人把家里的东西都搬走了?” 孙香秀被掐得喘不过气,脸涨得通红,使劲扒拉丁建国的手,尖叫道:“你胡说什么!我为啥要这样做?这对我有啥好处?” “那不然呢?” 丁建国猛地松开手,喘着粗气,眼神里满是暴戾,“不是你,难道是鬼做的?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把家里搬得一干二净?” 孙香秀捂着脖子咳嗽,“我也没这么大的能耐啊!” 丁建国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你没有,可你身后的徐主任有!可他转念一想,徐主任没必要这么做,想要东西直接开口要就是,犯不着用这种偷鸡摸狗的手段。 这么想着,丁建国顾不得穿衣服,直接闯进东厢房。只见东厢房堂屋也是空荡荡的,两个儿子的房间门都开着。 丁建国也顾不得避讳大儿媳,直接闯了进去。 何晓穗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看到光着上身的公公冲进来,吓得尖叫一声:“啊!” 丁建国压根没理她,见屋里的衣柜、书桌同样被搬空,又去了二儿子房间,情况一模一样。 他又冲到小儿子住的西厢房,推开门一看,同样空空如也。 紧接着他又冲到厨房,厨房只剩下一个老式灶台,就连水缸里的水、甚至挂在墙上的抹布,全都不见了。 家里那么多家具,还有粮食、杂物,搬动起来不可能没有声音,没有十几个人根本就搬不走。可十几个人在他家出出进进,他们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丁建国将院门打开,蹲在门口仔细观察,地上干干净净的,别说车辙印,就连个脚印都没有。 将院门关好后,丁家人都从各自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一个个面色煞白,眼神里满是恐惧和茫然。丁红旗壮着胆子问道:“爸,这是怎么回事?为啥咱们家啥都没了?” 丁红军也跟着附和,语气里带着心疼:“是啊,爸,我这刚买没多久的自行车也没了,那可是我攒了半年工资买的!” 丁建国沉着脸,心里却在滴血!自行车算啥?那两箱要给徐主任的东西,如今也没了!那可是关系到他前程的大事!要是徐主任追究起来,他这身皮都得扒下来! 丁红旗见父亲不说话,又提议道:“爸,我们报公安吧!让公安同志来查查,肯定能找到线索!” “不能报!” 丁建国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不能报公安!” “为啥不能报?” 丁红旗不解地看着丁建国,“爸,咱们家被偷得这么干净,不报公安咋找回来?” 丁建国怒吼道:“闭嘴!回屋待着去!哪那么多废话!” 报公安?怎么报?真要查起来,那些见不得光的财物该如何解释?难不成跟公安说这是抄家抄来的赃款?到时候不等抓住贼,自己就得先被抓起来! 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一大家子的东西搬得干干净净,连点声响都没留下,这手段简直匪夷所思。 能有这本事的人,哪里是他能惹得起的?丁建国越想越怕,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他怀疑是他这几次抄家,得罪了什么厉害人物。他们这番操作,明显是在警告他。若是真惹了那些人,下次指不定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宰了他。 毕竟能在他睡着时把家搬空,要他的命还不是易如反掌? 丁家人被他这副模样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吭声,都各自回了房间,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丁建国。 孙香秀穿好衣服走了出来,声音带着颤抖:“建国,那两个箱子怎么办?” 丁建国咬着牙道:“能咋办?只能自个儿补上,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至于到底是谁干的,等我查出来,这笔账我迟早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第 63 章 丁家家破人没亡 丁文佩跟着丁红旗往娘家走,他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见附近没人,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一夜之间,家里啥都没了?你们都中迷药了吗?不然咋会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丁红旗摇摇头,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困惑:“小姑,这事真是奇了怪了,我们并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头不晕眼不花的。红军已经去医院检查了,看看是不是真有啥问题,具体怎么样,现在还不清楚。”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孙姨也跟左右邻居都打听过了,昨晚压根就没什么动静。可那么多东西,光衣柜就五个了,还有桌子、粮食,至少得装两辆大卡车,不然根本就弄不走。可左右邻居昨晚都没听到汽车声,那些人总不能把这一条街的人都给迷晕了吧!” 说着,丁红旗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恐惧,眼神躲闪着:“小姑,你说我们家会不会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不然哪有这么邪门的事……” “闭嘴!” 丁文佩厉声打断他,脸色沉了下来,“现在这话是能说的?” 丁红旗被她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捂住嘴,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又带着几分不解道:“小姑,我爸为啥不让我们报公安!这么多东西呢,值不少钱呢,不报公安,能找得回来吗?” 丁文佩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警告:“红旗,不该问的东西,你不要问。” 随即又想到大侄子心中的疙瘩,她拍了拍丁红旗的胳膊:“红旗,你放心,你爸心里有数,不会亏待你跟红军的。。” 丁红旗点了点头,可脸上的不满却掩饰不住,嘟囔道:“可我爸如今有啥事都跟孙姨说,压根就不告诉我们。我们兄弟俩就跟外人似的,这个家还有我们的位置吗?” 丁红旗跟丁红军都是丁建国前妻生的,只有老三丁红星是跟孙香秀生的,在家里,他们兄弟俩总觉得矮了一截。 丁文佩停下脚步,直直地看向丁红旗,眼神锐利:“红旗,小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去招惹孙香秀!你要知道,你爸不缺你这一个儿子,真把他惹急了,有你好受的。” 说完,丁文佩不再去看丁红旗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加快脚步朝着丁建国家走去。 身后的丁红旗站在原地,拳头攥得紧紧的,眼神阴郁得能滴出水来。 到了丁家,丁文佩敲了敲门,“二哥,我来了。” 门很快开了,是大儿媳何晓穗,她脸上带着怯意:“小姑!爸跟孙姨在正房堂屋等您。” 丁文佩点点头,抬脚往里走。一进院子,看到空荡荡的景象,她还是忍不住脚步一顿,定了定神,朝着堂屋走去。 堂屋里,丁建国和孙香秀正坐在炕沿上,脸色都不好看。 丁文佩见了,也不绕弯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将刚去银行取的钱递到丁建国面前:“二哥,二嫂,这是五百块钱,先拿着过渡一下吧。” 孙香秀斜睨了一眼那布包,嘴角撇了撇,语气带着不屑:“就这么点,够干啥的!别说补那两箱子东西了,连家里的锅碗瓢盆都买不起!” 丁建国瞪了孙香秀一眼,接过钱递给她,然后对丁文佩说:“文佩,你回村里一趟,把这封信交给爹,让他按照我信中说的来办。” 丁文佩应了一声,接过信揣进怀里,也不多问,急匆匆地离开了丁建国家。她知道,二哥让她送信,肯定是有天大的事,耽搁不得。 孙香秀见丁文佩走了,眼睛飞快地转了一圈,心里打起了算盘。 她凑近丁建国,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建国,我觉得这事儿,还是得跟徐主任说一声比较好。毕竟家里所有的家具都要重新置办,这动静肯定小不了,瞒是瞒不住的!” “你放心,由我在中间周转,定不会让徐主任怪你办事不力,更可以给你作证!” 昨晚家里遭的事太过诡异,不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就是得罪了惹不起的人,孙香秀越想越害怕,压根就不想再在丁家待下去。 她盘算着晚上去求求徐主任,看能不能帮她和红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丁建国自然看穿了她的心思,他伸手捏住孙香秀的下巴,脸上却挂着轻佻的笑:“孙香秀,你别给我耍这些小心思,你要知道,你如今是谁的妻子!” 孙香秀压根就不怕丁建国,她猛地一把拍掉丁建国的手,眼神里带着挑衅:“丁建国,怕不是你忘了,我孙香秀到底是谁的女人。你敢碰我一下,这手是不想要了吗?” 丁建国压下心中翻涌的怒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要是徐主任知道,你早就是我的人了,你觉得他还会要你?” 孙香秀的神情瞬间变得难看,却依旧嘴硬:“丁建国,我孙香秀对于徐主任来说,不过是个解闷的物件。可徐主任的脾气,你也知道,他最忌讳别人动他的东西,你就不怕他一时动怒,把你的脑袋摘下来当夜壶?” 丁建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那不还是有你陪着我吗?孙香秀,你要知道,如今你跟我是一条船上的人,别想摆脱我!” 说完,他猛地将孙香秀按在炕上,不顾她的挣扎,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另一边,丁红旗在屋里坐立难安,越想越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起身朝着正房走去,想再跟爸爸提建议,可刚靠近正房,就听到屋里传来不堪入耳的动静。 丁红旗也是有媳妇的人,哪能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羞又怒,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在心里暗骂:不要脸的东西,家里都乱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勾引他爸! 他攥紧拳头,转身愤愤地回了自己房间,心里对孙香秀的怨恨又深了几分。 正房里的闹剧还在继续,丁建国像是要将心里的烦躁和恐惧全都发泄出来,动作越发粗鲁。 …… 丁文佩一路快步赶回村里,将信亲手交到丁老头手上,便被丁老头挥挥手打发走了,连口水都没给她喝。 丁老头捏着那封信,脸色阴沉地进了堂屋,丁老太见他这副模样,连忙跟进去:“老头子,怎么了?文佩那丫头送来的信,出啥事了?” 丁老头没说话,走到桌前坐下,从烟袋里捻出烟丝填上,划了根火柴点燃,狠狠吸了一口,烟圈在他眼前弥漫开来。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拿起火柴将信点燃。 丁老太追问道:“到底咋了啊?你倒是说句话啊!” 直到信烧成灰烬,丁老头才咬着牙道:“老二出事了,让咱们把他这些年带回来的金子跟钱,都收拾出来给他送去!” 丁老太一听,脸都白了,嘴唇哆嗦着:“全,全都收拾出来?那可是咱们养老的钱啊。” 丁老头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只要老二还在这个位置上,这些钱迟早还会回来的,可要是他出事了,咱们全家都得跟着遭殃,徐主任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丁老太看着丁老头坚决的眼神,知道这事没得商量,只好抹了把眼泪,打开衣柜,将衣柜的内板拿开,露出一个暗室。 第 64 章 领结婚证 丁文佩送完信,又马不停蹄地朝着丁建国家赶。 一路疾走,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她抬手用袖子擦了擦。 丁建国正焦躁地在院子里踱步,见她回来,立刻迎上来:“信送到了?” 丁文佩喘着气回答:“送到了,爹让我给您带句话,晚一点他会过来。” 丁建国点点头,眉头却没松开:“你去供销社一趟,买点锅碗瓢盆、米面粮油回来,家里啥都没了,总不能真喝西北风。” 丁文佩应了声 “好”,转身又匆匆忙忙往供销社赶。 等她回到自己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梁老太正坐在堂屋纳鞋底,见她进门,眼皮抬了抬,脸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不满。 她向来不喜欢儿媳妇一天到晚围着娘家转,可一想到丁文佩娘家二哥手里的权力,还有那三天两头拿回家的东西,便又把不满硬生生憋了回去。 随即换上一副平淡的语气:“今儿中午,宋家那丫头来找你了,我问她有啥事,她也不说。” 丁文佩今儿下午跑了好几个供销社,腿都快断了,累得够呛。 她摆摆手:“知道了,我明儿有空去问问。” 梁老太点点头,心里还惦记着换房子的事,刚想开口问问丁文佩跟金家说没说,哪知话还没出口,就被丁文佩打断:“妈,赶紧给我弄点吃的,我今儿一天都没吃饭,快饿死了!” 梁老太有些奇怪,儿媳妇每次回娘家,哪回不是在娘家吃得饱饱的才回来,今儿这是咋了? 她嘟囔道:“你今儿不是回娘家了吗?咋一天没吃饭?” “太忙了,没顾得上,娘你赶紧去做饭吧!” 丁文佩有气无力地往椅子上一坐,连多说句话的力气都没了。 梁老太见状,也不好再多问,只好放下鞋底,转身进了厨房。 …… 第二天一早,宋心悦兴奋地试穿金玉芝亲手做的白色衬衫,以及军绿色的裤子,穿在身上显得干净又精神。 她走到金玉芝面前,俏皮地转了一圈,“妈妈,这衣服很合身,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金玉芝坐在床边,目光温柔地落在女儿身上,眼神里满是欣慰与不舍。 她伸出手,轻轻抚平衬衫上的褶皱,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我闺女长得真好看。这一晃眼,都要出嫁了。” 宋心悦抱住金玉芝的胳膊,脑袋靠在母亲肩上撒娇:“我就是结婚了,也是妈妈的宝儿,永远都是。” 母女俩腻歪了好一会儿,宋心悦才想起顾老太太给的那两个匣子,连忙从柜子里取出来,放在榻桌上。 她先打开了那个小一点的匣子,里面铺着红色的绒布,放着一对银镯子,上面雕刻着简单的缠枝纹,虽不复杂,却透着精致。 旁边还有一沓崭新的钱,宋心悦数了数,正好两百块。 宋心悦又拿起那个大一点的匣子,轻轻打开。 匣子里同样铺着绒布,静静躺着一对金镯子,款式沉稳大气,“看这镯子,好像有些年头了。” 金玉芝的目光落在金镯子上,眼神渐渐悠远,她缓缓开口:“当年顾伯母让人找老工匠打了三对金镯子,说是给将来三个儿媳的见面礼,另外两对给了姚玉兰和贺知秋。我结婚前,伯母说这个留给我做念想,我当时觉得受之有愧就没有收。” 宋心悦将金镯子拿起,递到金玉芝面前,“妈妈,收着吧。这是顾奶奶的一片心意,也是过去的一段念想,该留下的。” 金玉芝沉默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接了过去。 …… 今儿顾清宴是骑着自行车来的,车把上系着的红绸子在风里轻轻飘着,透着股说不出的喜气。宋心悦笑着坐到自行车后座,双手轻轻搭在他腰侧:“阿宴哥哥,我坐好了!咱们出发吧!” 如今没有民政局,街道办也承担着结婚登记的业务。 两人手续证件齐全,办事的同志核对完信息,看着眼前般配的一对,笑着将两张印着大红喜字和主席语录的结婚证明递了过来,还有一沓各种票据。因为顾清宴是军人,给发的票据格外齐全,布票、糖票、工业券样样都有,数量也比普通人家多一些。 从街道办出来,宋心悦捏着那两张结婚证明,看着上面并排的名字,笑得眉眼弯弯:“这结婚证可真喜庆!” 顾清宴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脸上,声音低沉带着笑意:“嗯,我来收着吧!”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将结婚证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宋心悦看着他郑重其事的模样,心里甜丝丝的,“成,那就麻烦你啦,阿宴!” 他们如今已经是合法的夫妻了,宋心悦便不打算再叫顾清宴哥哥,一声 “阿宴” 出口,尾音轻扬带着几分羞涩,也带着几分亲昵。 顾清宴心口猛地一烫,低头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人儿,喉结微动,“好!” 宋心悦被他看得脸颊更热,耳尖都泛起了红,眼波流转间,忽然起了点调皮心思,故意凑近了些:“唤你阿宴的人不少,要不以后我喊你亲爱的?” 顾清宴的耳朵刹那间红透了,喉结再次滚动了一下,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好!只许你一个人这么叫。” 这简短的回答像是一句郑重的承诺,瞬间让宋心悦脸颊发烫!她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顾清宴坚实的手臂,像在撒娇,又像在掩饰自己的慌乱。 …… 等到了照相馆,宋心悦从挎包里拿出小梳子,对着镜子将自己的头发梳了两下,鬓角的碎发也别到耳后。 顾清宴的发型是圆寸,头发极短,贴近头皮,本不需要打理,可宋心悦却发现他偷偷对着镜子扯了扯身上的白衬衫,连领口的扣子都重新系了一遍,她忍不住低头轻笑一声,眼底满是喜意。 两人坐在照相机跟前合拍了一张。照片里,两人都穿着白衬衫和军绿色裤子,宋心悦嘴角噙着笑,顾清宴眼神温和地看着她,画面温馨又般配。 接着,顾清宴换上了军装,笔挺的军装衬得他身姿越发挺拔,两人端端正正的又合拍了一张。 最后,两人又各拍了一张单人照。顾清宴的单人照依旧是穿着军装的模样,眼神坚毅,英气十足。 宋心悦对着照相馆的同志说到:“同志,麻烦每张照片都洗五张!” 照相馆的同志点头应道:“好,一个礼拜之后,过来取照片。” 出了照相馆,阳光正好,洒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顾清宴看了看宋心悦,轻声问:“去百货大楼逛逛?” 宋心悦笑着点头:“好啊!妈妈今早给了我糖票,她让我多买些糖,好拿到单位里去分!” 第 65 章 结婚(一) 天刚蒙蒙亮,宋心悦就醒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一抬眼就看到炕边摆着的几个木箱,上面都整整齐齐地贴着红色的喜字。 “妈妈,辛苦你了!” 宋心悦心里暖暖的。 金玉芝正拿着抹布擦拭木箱边角,闻言直起身,眼圈微微泛红:“有啥好辛苦的,我只是觉得委屈了你!” 前几年婚礼还是很讲究的,她还记得当时带着女儿去参加顾清和跟王雅琴的婚礼,红绸遍地,鼓乐喧天,新媳妇穿着大红的嫁衣,美得像画上的人。当时女儿趴在她耳边说,等她结婚了,也要穿得美美的出嫁,凤冠霞帔不敢想,至少要有件正红色的喜服。 可如今,女儿连件大红色的喜服都穿不了,只能穿件白色衬衫配军绿色裤子。更别提像样的结婚仪式了,就连办酒席,也是顾厂长找了个借口才办的。 宋心悦拉过母亲的手,“不委屈,婚礼简单点,我也少受点累不是。妈妈,帮我梳头吧!” 金玉芝有些犹豫,她父母早逝,自己的婚姻也不幸福,总觉得身上带着晦气。前天她就跟女儿商量,想请办公室的杨桂英帮忙梳头,杨桂英婚姻美满,儿女孝顺,跟公婆相处得也十分融洽,是出了名的有福之人。 可当时就被宋心悦拒绝了。 金玉芝还想劝劝:“还是让你杨阿姨来……” 。 “妈妈梳的最好看。” 宋心悦打断她,语气笃定,“我就要妈妈给我梳。” 金玉芝心里一暖,不再说什么。 宋心悦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还带着未褪的睡意,眼底却亮得惊人。 她任由母亲给自己梳头,乌黑的长发被灵巧地编成一个圆润的发髻,金玉芝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朵红色的布花,插在她发间。那布花是她连夜赶做的,花瓣层层叠叠,看着倒有几分真花的娇艳。 十八岁的女孩,皮肤白皙细腻,不用过多修饰就透着青春的朝气。 宋心悦对着镜子,拿起眉笔轻轻描了描眉毛,又往唇上抹了点口脂,瞬间添了几分气色。 金玉芝满意地看着镜中的女儿,“好了,你把衣服换了,妈妈先去外面招待客人。” 宋心悦笑着点头,目送母亲走出房间。 自从金玉芝的名声恢复后,身边的朋友也多了一些,今儿来家里道贺的人还真不少,堂屋里已经传来了说笑声。 她刚换好衣服,就见林晓芸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小小的纸包。 “喏,给你的,新婚快乐!” 林晓芸把纸包递过来,脸上带着爽朗的笑。 宋心悦接过包装,“晓芸,谢谢你。” 林晓芸却佯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可真行,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了,你结婚,我昨儿才知道。” 林晓芸家住在稻香公社下面的河口大队,她大哥大嫂都是钢铁厂的工人,所以读初中时,她也跟宋心悦一样住在钢铁厂家属院,两人是从初中就认识的好朋友,无话不谈。 可高中毕业后,林晓芸就回了乡下。 还是宋心悦前两天去林晓芸大哥家,邀请她来参加婚礼,林晓芸这才知道宋心悦今儿结婚。 于是她天不亮就起了床,匆匆赶了过来。 宋心悦有些内疚,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了,竟然把这个最好的朋友给忘了。 “晓芸,对不起,我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一时之间没想起你。” 林晓芸摇摇头,上前一把抱住了宋心悦,声音闷闷的:“大哥跟大嫂上个星期没回去,我昨晚才知道你的事,心悦,我心疼你!也很内疚,为什么我这段时间没留在家属院。” “要是我在,我可以陪你一起度过这些日子。” 宋心悦靠在好友肩上,鼻尖一酸。 “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 林晓芸松开她,“快让我看看,我们新娘子今儿真好看。” 宋心悦笑着扬起下巴,带着几分小得意道:“我啥时候不好看了?天生丽质难自弃!” 林晓芸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笑骂道:“臭美!也就我能受得了你这自恋劲儿。” 正说着,金玉芝端着两碗鸡蛋面条走了进来,“晓云,还没吃早饭吧,阿姨也给你下了一碗面,快趁热吃。” 林晓芸眼睛一亮,快速迎上去,伸手帮忙端过一碗:“好香啊,金姨真好,这面的香味把我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面条上卧着两个金黄的荷包蛋,葱花撒得匀匀的,看着就格外有食欲。 金玉芝笑着道:“那以后有空就来家里吃饭,金姨给你做好吃的。” “嗯嗯!” 林晓芸连连点头,眼睛弯成了月牙:“金姨真好!” 宋心悦故意哼了一声:“再好也是我妈妈!” 林晓芸轻笑一声,夸张道:“金姨,这面放醋了嘛?我咋闻到酸味了!” 金玉芝被两人逗得笑出了声,摆了摆手:“你们俩慢慢吃,我去外面招待客人。” 宋心悦跟林晓芸在房间里有说有笑地吃着面,从高中时的糗事聊到毕业后的打算,没一会儿,两人就各自将碗里的面吃得干干净净,连汤汁都没剩下。 林晓芸端起两个空碗:“我去洗碗,你自个儿在这儿坐一会儿。” 宋心悦笑着点头。 阳光透过窗纸洒在地上,映出淡淡的光斑,她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红布花,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没一会儿,院门外传来一阵自行车铃铛声,叮铃铃的,清脆的响声混着年轻人的笑闹声,由远及近。 林晓芸手还没擦干就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兴奋:“接亲的来了!你快坐着,别乱动!” 宋心悦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由地有些紧张,顺着林晓芸的力道,乖乖坐到了炕上。 “妈,我来接悦悦了!” 顾清宴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激动。 林晓芸好奇地跑到门口,扒着门框往外看,她还不知道自己好友的爱人长啥样呢! 金玉芝的声音随后传来,带着笑意:“清宴来了,先歇歇,喝碗糖水鸡蛋。” 如今这年月,糖水鸡蛋算是很高的待遇了,一般接亲也就是喝杯茶水就走。 可金家不仅给顾清宴准备了糖水鸡蛋,就连跟来接亲的几个小伙,每人都有一碗。 碗里卧着两个荷包蛋,糖水是用红糖熬的,红糖放得很足,喝起来甜丝丝的。 吃完糖水鸡蛋,顾清宴穿着笔挺的军装,被几个年轻小伙簇拥着走进了房间。 军绿色的制服衬得他身姿挺拔,肩章在光线下闪着亮,脸上带着几分腼腆,却难掩眼底的喜悦。 他身后跟着顾清扬和几个年轻小伙,见了宋心悦,齐刷刷地喊:“嫂子好!” 宋心悦的脸 “腾” 地红了,像染上了胭脂。 顾清宴走上前,目光落在她身上就没移开,喉结动了动才开口:“心悦,我来接你了。” 宋心悦刚要起身,顾清宴就上前一步,轻轻牵起她的手。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瞬间抚平了她心里的紧张。 两人在众人的欢呼声和笑闹声中,一起走出了金家院门。 到了门口,顾清宴先骑上自行车,车把上缠着鲜艳的红绸子,后座铺着厚厚的棉垫。 宋心悦轻轻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坚实的后背,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 来接亲的小伙们早已经将宋心悦的嫁妆箱子绑在了各自的自行车上,箱子上的红喜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他们骑着车跟在两人身后,一路拨动着车铃,叮铃铃地响着,像是在演奏一曲欢快的歌谣。 队伍缓缓朝着顾家的方向而去。 第66 章 结婚(二) 顾家此时人也不少,院子里、堂屋里都站满了人,见小两口手拉手进来了,顿时响起一片夸赞声。 “这两孩子太般配了,男的俊,女的俏!” “是啊,我听我家小子说,清宴这孩子打小就护着心悦,这算是青梅竹马啊,能成一对真是再好不过了!” 人群里,吴淑芬突然开口提醒:“心悦丫头衬衫上面的刺绣,是玉芝绣的吧!倒是挺别致。” 她这话看似夸赞,眼神里却带着不怀好意。 刘芳正站在不远处,她向来宠爱钱小翠,总觉得是顾秀华带坏了女儿,连带着对吴淑芬也很是不满,当即就接过话茬:“这大喜的日子,玉芝给亲生女儿做个衣服,有啥不妥的?” 吴淑芬被噎了一下,连忙赔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夸玉芝针线活好!” 顾老太太在一旁看得清楚,狠狠瞪了吴淑芬一眼,吴淑芬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什么。 随即,顾老太太又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投向正在跟姚玉兰闹脾气的顾清欢,眉头微微蹙起。 顾清欢跺着脚,声音带着几分娇纵:“妈,我不是说了,我不同意二哥娶宋心悦吗?她哪里配的上我二哥!你为啥不听我的。” 姚玉兰被女儿闹得头疼,没好气道:“那是你二哥结婚,又不是你结婚,用你同意?你二哥乐意就行!” 顾清欢梗着脖子:“我就是不喜欢宋心悦!她以前就爱跟我抢东西!” 姚玉兰拉过女儿,压低声音:“好了,别在这儿闹了!不然小心你二哥真生气,让你没脸。” 说完,她推开女儿,快步走到顾老太太身边,脸上堆起笑容。 心里却暗暗叹气,生了两个儿子之后,她就一心想要个女儿,这好不容易有了清欢,便忍不住多宠溺了一些,没想到竟养成了这般骄纵的性子,真是让人头疼。 到了顾家堂屋,顾清宴跟宋心悦手拉着手走到顾老太太身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奶奶好!” 顾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好孩子!”说着, 她往宋心悦手里塞了个红包,“奶奶希望你们以后能成为优秀的革命伴侣。” 随后,宋心悦跟着顾清宴,挨个儿给顾家的长辈们问好。 顾厂长拍了拍顾清宴的肩膀,又对宋心悦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认可。 姚玉兰拉着宋心悦的手,说了几句贴心话。 问好结束后,两人互相为对方佩戴主席像章。 仪式过后,众人又一起转移到了钢铁厂食堂。 食堂里早就布置妥当,主席画像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周围放着来参加婚礼的人送的礼物,大多数都是毛巾,像章,跟笔记本。 婚礼正式开始,全场起立,收音机里响起《东方红》的音乐,众人向主席画像三鞠躬,每一次鞠躬都庄严肃穆。 随后由厂里的李科长主持婚礼,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铁皮喇叭传遍整个食堂:“同志们,今天我们欢聚一堂,共同见证顾清宴同志和宋心悦同志的革命婚礼!” 小夫妻俩站在台前,手里捧着结婚证书,声音洪亮地宣读起来,强调婚姻不仅是个人大事,更是革命事业的一部分,要将小家庭融入到大家庭中。 随着李科长号召新人互敬互爱、为革命奋斗之类的话语结束,小夫妻俩又跟着在场的人一起朗读相关语录。 之后,钢铁厂的几个领导跟街道办的领导轮流上台,讲解革命婚姻观,强调夫妻之间要互相扶持,共同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 轮到新人表决心时,顾清宴握着宋心悦的手,声音坚定: 宋心悦同志!今天,在主席像前,在革命战友的见证下,我们结为革命伴侣!我顾清宴,是一名军人,我向你和组织表决心:第一,我的一切属于党,属于国家!革命需要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枪林弹雨也绝不后退!这是我毕生的使命!”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宋心悦:“第二,我虽然不能常在你身边,但我向你保证,我的心永远在这个家!我顾清宴,绝不做对不起你、对不起这个家的事!我的每一分津贴,都交给你安排,每一份功劳,都有你一半的功劳!” 宋心悦也站的笔直:“感谢党和组织的培养,今天我能成为一名军嫂,是党和组织给我的光荣!这身份不光是荣耀,更是责任!你安心在前方,家里有我!爹娘我会照顾好,家里的事我撑起来!绝不让你分心。我支持你!支持你的革命事业!你穿这身军装,我为你骄傲!” 最后,全场又连续合唱了三首革命歌曲,歌声嘹亮,充满了力量。 合唱结束后,食堂的师傅们将饭菜端到窗口。 为了避免铺张浪费,众人都是一人一个饭盒,排着队去窗口打菜。 顾厂长特意托关系弄了一头猪,红烧肉成了婚宴的大头菜,肥而不腻,香气扑鼻。 除此之外,还有炒茄子、西红柿炒鸡蛋,都是些实在的家常菜。 酒水什么的,压根没有。 宋心悦看着眼前热闹又朴素的场景,心里却格外踏实。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顾清宴,对方正好也在看她,两人相视一笑。 吃了饭,宴席就散了。众人纷纷起身,对着宋心悦和顾清宴送上祝福!随后便三三两两地散去了。食堂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顾家人和几个帮忙收拾的亲戚。 吴淑芬拉着顾秀华,眼神在人群里转了一圈,径直往顾老太太身边凑。她心里打着算盘,顾老太太人脉广,认识的人多,要是能让老太太帮忙给秀华物色个好对象,那可比自己瞎忙活强多了。 此时,顾老太太正拉着宋心悦的手说话,脸上满是慈爱。 见吴淑芬带着顾秀华凑过来,她停下话头,目光落在顾秀华身上,慢悠悠地开口:“我记得秀秀那丫头,跟清欢是一天出生的吧?清欢孩子都生了,秀秀如今怎么样了?” 顾老太太这话看似随意,眼神却一直盯着吴淑芬脸上的神情。果然,在提到顾秀秀时,吴淑芬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慌乱,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吴淑芬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立马堆起笑来,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秀秀那丫头,论长相比不过清欢,人又蠢笨,哪有清欢那么好的福气。她如今还没结婚呢!” 顾老太太 “哦” 了一声,眉头微挑:“那也不小了。这下乡都快五年了,怎还不把她弄回来?” 吴淑芬心里咯噔一下,手心微微出汗,连忙摆手:“她在西北待野了,压根就不愿意回来。大伯母,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咱们不提她了!” 第 67 章 顾老太太出手试探 顾老太太看了看眼神闪烁的吴淑芬,心下一沉。 若是当年吴淑芬真的换了两个孩子,那她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又多了几个。 老太太、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目光沉沉地望向远处正在争执的两人。 眼底翻涌着复杂情绪。 那边,顾清欢正叉着腰站在沈明面前,脸上满是怒气:“你不解释清楚,就自个儿回去吧!今晚我要住娘家!” 沈明脸色满是疲倦之色,眼下的乌青比正在坐月子的顾清欢还重,看上去很是憔悴。 他语气中透着深深的无奈:“我之前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那天下班后,秦同志把脚崴了。我们都是同事,刚好我有自行车,就骑车送她去医院而已。我下午还要工作,实在来不及回家。” “可你答应过我,中午回来给我带牛肉饼吃的!” 顾清欢提高了音量,眼圈泛红,“结果你竟然为了别的女人,将怀孕的妻子丢在家里!沈明,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沈家有两个儿子,沈明是家中小儿子。顾清欢嫁进沈家后,便分了家,不过小两口还跟沈家人住在一个院里。可即便如此,顾清欢还是觉得处处不自在。 沈明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的隐忍:“可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给你重新买了块手表,这事不是已经过了吗?” 他心里清楚,妻子执意要断奶,这不过是故意找借口吵架罢了。 沈明跟顾清欢是同学,当初还是顾清欢主动追的沈明。 那时候的顾清欢,扎着高高的马尾,笑起来眼睛像弯弯的月牙,热情又明媚,一下子就吸引了沈明。 在学校就确定了恋爱关系,沈明一九六五年考上大学,可六六年后,高校成了运动的重点场所,基本无法正常上课。 沈父便直接托关系给小儿子在印刷厂找了个做校对的正式工作。 “过不了!” 顾清欢跺着脚,“是你为了别的女人,把怀孕的老婆抛在家里!你就是不在乎我!” 沈明看了看手腕上的旧手表,时针已经指向下午一点看:“清欢,我们已经出来一上午了,瑶瑶还在家里呢,你就不担心瑶瑶吗?” “瑶瑶,瑶瑶,你就知道瑶瑶!” 顾清欢猛地推了沈明一把,“沈明,你现在心里只有女儿了是吗?你知道我这二十天有多可怜吗?她天天就知道哭,烦都烦死了!” 姚玉兰刚将姚家的亲戚送走,转身就看到女儿跟女婿正站在食堂门口争执,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叹了口气,快步走过去:“不都跟你说了,你正在坐月子,不用过来凑这个热闹,你为啥不听话,不在家好好躺着!” 顾清欢见了母亲,委屈的劲儿更上来了,拉着姚玉兰的胳膊撒娇:“妈,我都快烦死了!那孩子一醒来,不是饿了就是拉了,哭的没完没了,我耳朵都快炸了!你看看我,我都瘦了一圈了!” 姚玉兰摸了摸女儿的脸颊,果然比出嫁时尖了些,她不由得皱起眉:“孩子为啥会天天哭?是不是身子有些不舒服?不行就带去医院看看。” “我又没带过孩子,我咋知道!” 顾清欢语气满是不耐烦,“反正她一哭我就心烦,沈明也不管,就知道工作!家里的事啥都指望不上他!” 沈明在一旁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清欢不愿意喂奶,孩子白天、晚上都是我爸妈在照顾,喂的是奶粉。可泡奶没那么快,孩子饿极了就容易哭闹。” “而且,如今奶粉太紧俏了,我们又没有多少奶粉票。这几日,我们四处托人弄奶粉票,可都弄不到。只能多兑点水给孩子喝。”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恳求:“更别说,清欢如今还要断奶!孩子才二十天,哪能这么早就断奶?” “什么?” 姚玉兰猛地瞪向女儿,声音都变了调,“顾清欢,那可是你亲闺女,你咋那么狠心!你都当妈的这点苦都吃不了?” “沈明,你敢跟我妈告状!” 顾清欢不满地瞪了沈明一眼,随即转向姚玉兰诉苦,“妈,两小时喂一次,我压根没法睡觉!你看看我,我都憔悴成啥样了!妈,我想回来清静清静!” 姚玉兰气得指着她的鼻子:“你如今都当妈了,咋还这么任性?喂奶是当妈的本分!你赶紧给我回去,好好照顾孩子!要是你敢真的给孩子断奶,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顾清欢却梗着脖子,振振有词:“妈,现在都提倡尊重妇女意见,我有权利选择给孩子断奶!这是我的自由,哪怕你是我亲妈,都没权利干涉!” 沈明急得直搓手,几乎是哀求了:“清欢,我求求你,就半年,这半年你把孩子喂了,等她能吃辅食了,半年后咱们就断奶,行不行?” “不行!” 顾清欢想都没想就拒绝,脸上满是抗拒,“半年?你要累死我啊!我才不要天天围着孩子转,我还要跟小姐妹去逛街呢!” 姚玉兰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只觉得心口发堵,捂着胸口直喘气。 顾老太太被宋心悦扶着,慢慢走过来,冷冷地瞥了顾清欢一眼:“振邦跟玉兰性子好,待人温和,也不知清欢是像了谁,性子这般自私冷漠!” 顾清欢立即不满了:“奶,我可是你亲孙女,你咋能在外人面前,这么说我!” 说到 “外人” 的时候,她还特意剜了宋心悦一眼,眼神里满是敌意。 顾老太太冷哼一声:“你小时候,我就瞅着你不像我家的孩子,如今真让我觉得越发陌生了!” “好疼!妈,你捏疼我了!” 顾秀华突然低呼一声,眉头紧紧皱起。 吴淑芬见顾老太太脸色阴沉地朝着顾清欢走去,心里咯噔一下,生怕老太太要惩罚顾清欢,便拉着顾秀华匆匆凑了过来,一听顾老太太这话,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就重了些。 顾老太太侧身看着吴淑芬,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意有所指道:“这性子,跟她倒是有些相似!” 姚玉兰只觉得婆婆是对女儿的不满,倒是没有多想。 她自觉自己如今是管不了这孩子了,要是婆婆可以出面管教这孩子,那再好不过了。 可顾清宴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认真地开始打量吴淑芬跟顾清欢,一个眼神闪烁,一个骄纵跋扈,不知怎的,竟觉得两人眉宇间真有几分说不出的相似。 第 68 章 吴淑芬护着顾清欢 话一出口,吴淑芬便暗叫不好,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她在顾老太太身边长大,最清楚老太太最厌恶的人就是她那个有了妻儿还隐瞒,吃了谢家绝户的爷爷。 “大伯母,清欢还是个孩子,” 她赶紧转移话题,将矛头指向姚玉兰,“这第一次当母亲,自然有些不适应。大嫂也是,说的话也太伤清欢的心了!哪有做母亲的,动不动就要跟孩子断绝关系的!” 顾清欢见有人帮着自己说话,顿时来了劲,梗着脖子附和:“婶娘说得对!妈,你怎么可以动不动就说跟我断绝关系?而且,你都好几天没来看我了。我坐月子这二十天,婶娘来的次数都比你多!” 宋心悦之前的话,贺知秋也听在了耳里,此刻见吴淑芬这般维护顾清欢,便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似笑非笑地看向吴淑芬道:“你对清欢倒是重视的很啊!” 吴淑芬眼神闪烁,慌忙解释:“我也是替大伯母跟大嫂去看清欢的!也是存了私心,想讨大伯母欢心。” 贺知秋步步紧逼:“那怎么不见你对顾秀秀真心?我听说顾秀秀去了大西北下乡,那儿可是苦寒之地,日子难过得很。” 吴淑芬眼睛一转,心里的慌乱几乎要溢出来,口不择言地喊道:“秀秀,秀秀还没出生,就害死了人,我自然不喜!” 这话的意思,分明是想将自己当年怀孕时逼迫顾平贵前妻早产去世的事,硬生生按在顾秀秀头上。 顾老太太跟贺知秋见吴淑芬竟然重提往日丑事,便越发觉得其中有猫腻。 毕竟如今的风气,这事要是传出去,顾平贵跟吴淑芬很有可能被拉去批判。 姚玉兰也很是纳闷,忍不住开口:“这跟秀秀有什么关系?当年那事是你自个儿做的错事,怎么能按到秀秀头上。” 她随即看向顾清欢,心里终究是疼女儿的,尤其是她还在月子里。 语气软了些:“清欢,你听话,老老实实的回去。瑶瑶是你疼了八个小时才生下来的,母女连心……” “妈,你别说了!” 顾清欢直接打断姚玉兰的话,脸上满是抗拒,“一想到我因为生她差点丢了命,我就对她喜欢不起来!” 她拉着姚玉兰的胳膊晃了晃,语气带着撒娇:“妈,我好累啊,我们回家吧!别在这儿吵了。” 沈明见状,赶紧上前一步,哀求道:“清欢,你不能不管孩子啊。这样行吗?孩子白天晚上都由我跟我妈带,她饿了,你给喂个奶就行,其余的都不让你动手,行不行?” “不行!” 顾清欢想都没想就拒绝,脸上满是嫌恶,“我身体还虚着呢,我要断奶!沈明,我是人,不是奶牛!” 沈明急得在原地团团转,额头上的汗珠子直往下掉。 顾清宴一直冷眼旁观,此刻终于开口,“遗弃孩子,处 3 年以下监禁。你也不用回家了,直接去公安那儿吧。刚好,让你清净个够!” 顾清欢被他这话吓了一跳,随即梗着脖子反驳:“我没有遗弃!我只是不想喂奶而已!” 顾清宴挑眉,“你不给刚出生二十天的孩子喂奶,想让她活生生饿死,这不是遗弃是什么?” 顾清欢理直气壮:“我啥时候想让她饿死了,不是有奶粉吗?” “你能弄到奶粉吗?沈明刚才说了,奶粉票弄不到,孩子如今经常饿的直哭。” 顾清欢被问得一噎,随即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孩子是他们沈家的,他们自个儿没本事弄来奶粉,能怪我!” “住口!” 姚玉兰再也忍不住,扬起手就拍打了一下顾清欢的后背,“顾清欢,你说的是人话吗?那也是你的亲生孩子!” 吴淑芬立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快步上前将顾清欢拉到身后护着。 “大嫂,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干嘛动手打孩子!她还在坐月子呢,经得起你这么打吗?” 随即,她又转头看向顾清宴,语气中带着不满:“清宴也是,这些年在部队待着,越发的冷清了。这可是你亲妹妹,你干嘛拿这话吓唬她!” 吴淑芬这番护犊子的行为,让顾老太太、贺知秋以及顾清宴都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看来,吴淑芬当年,真的将顾清欢跟顾秀秀调换了。否则,哪有这般维护别人的女儿,却苛待自家亲闺女的道理。 顾清宴眼神更冷了:“我没有吓唬她,法律明文规定,若是那孩子因为顾清欢不喂奶而饿死,她会处 4 年以上 15 年以下监禁。” 吴淑芬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慌得厉害,脸色都白了,连忙帮着顾清欢找借口:“清欢不是不喂,是沈明气她,让她生孩子的时候遭了罪,身体太虚,没有奶水怎么喂!这不能怪她!” 顾清欢像是找到了靠山,连忙点头:“是啊!还是婶娘了解我的情况。” 她看向姚玉兰,眼神里满是委屈和指责:“亏你还是我妈呢?我都这样了,你不关心我,还帮着别人逼迫我!你根本就是重男轻女!你思想有问题!” 顾清欢说话的时候,从吴淑芬身后探出脑袋,旁边还站着一脸茫然的顾秀华。 三人的头离得很近,这一打眼看过去,眉眼间竟有几分相似,就好似是母女三人。 就连姚玉兰都皱了皱眉头,心里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清欢怎么跟吴淑芬母女这般相似?尤其是那抿嘴的样子,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难不成她们当年一起带孩子的时候,将孩子抱错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似的在她心里疯长,让她浑身发冷。 若是抱错,那她的亲生女儿,岂不是顾秀秀? 这些年,秀秀在吴淑芬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她多少知道一些。 后来秀秀被送去大西北下乡,吴淑芬连件厚实的棉衣都没给准备,还是她偷偷塞了件棉袄给秀秀带上。 一想到自己的亲骨肉在别人家受尽磋磨,如今又在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熬了五年,姚玉兰只觉得心脏被人紧紧攥住,眼前阵阵发黑。 第 69 章 姚玉兰崩溃 沈明听到顾清欢那一番绝情的话,心里最后一点温情也被耗尽了,对她彻底失望。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顾清欢,你要是断奶也可以!” 顾清欢以为他妥协了,得意地扬起嘴角,刚要说话,就听沈明继续道:“我们离婚吧!” “什么?” 顾清欢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沈明,你竟然要抛弃我!你还说你跟那个姓秦的没关系,你如今竟然要为了她跟我离婚!我就知道你们俩早有私情!” 沈明见她到了这地步还在胡搅蛮缠,压根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顿时没了跟她掰扯的心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里的疲惫像积了层灰,疏离得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吴淑芬哪能看着顾清欢受这委屈,当即就炸了毛,指着沈明的鼻子骂道:“好啊,沈明,我说你今儿怎么闹这一出,原来是想跟清欢离婚!” 她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沈明脸上:“你是不是早就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所以故意跟清欢吵架,想让她一尸两命,好给外面的女人腾位置?” “我告诉你,我们顾家可不会让你这么欺负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明被她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气得浑身发抖,“我跟秦同志只是同事关系,你别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 吴淑芬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周围的人,“大家听听,他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怕别人说!清欢怀着孕的时候,他就天天往那个秦老师跟前凑,如今清欢刚生完孩子,他就迫不及待要离婚,这里面要是没问题,谁信啊!” 顾清欢被吴淑芬这么一挑唆,哭得更凶了,拉着吴淑芬的胳膊哭诉:“婶娘,你看他,他就是嫌弃我生了孩子变丑了,想找年轻漂亮的了!我命好苦啊!” “闭嘴!” 顾老太太大喝一声,打断了顾清欢的哭闹。眼睛直直的看向吴淑芬。 “吴淑芬,你不到十岁的时候,是我把你从火坑里拉出来,让你摆脱了童养媳的命。”老太太的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那十年,虽算不上用心教导,但也让你健康平安长大成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回吴淑芬身上:“清枫娘去世的时候,我就后悔当初收留你的决定。如今,你让我明白了,干涉他人的命运,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吴淑芬一听这话,脸色 “唰” 地白了,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 “我倒是小瞧了你,你可真厉害,竟然能趁我不在平安村的那两天,将自己的孩子跟我的亲孙女调换了!” 这话一出,姚玉兰的身子晃了晃,顾清和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扶住了她。 顾清和一家三口先将宾客的贺礼送回顾家,见众人迟迟没回,便想着过来看看,刚好将这惊天秘密听了个正着。 他紧紧搂着姚玉兰的胳膊,急声问:“妈,你没事吧!” 顾清宴也连忙上前,扶着姚玉兰在食堂坐下。 “我没有!” 吴淑芬猛地摇头,声音都在发颤,“大伯母,你这说的啥话啊!我啥时候把孩子调换了?我对清欢丫头好,是因为想报答大伯母当年的恩情,绝没有别的心思!” “报答恩情?” 顾老太太冷笑一声,“你说这话,可真是挖我的心啊!要不是我们前阵子回平安村,特地去了当年借住的那家,听那家媳妇说,你生的孩子后背上有颗指甲盖大的胎记,我恐怕还要被你蒙在鼓里!” 吴淑芬的瞳孔骤然收缩,嘴唇哆嗦着:“没有,她胡说的!后背有胎记的是大嫂的孩子,是清欢!不是秀秀!” 一直没开口的宋心悦道:“奶奶,这事好办。我家那两个白眼狼,就是去医院检查出不是我爸爸的亲生孩子。既然吴淑芬不承认,那咱们直接报公安,让公安同志请护士给清欢和吴淑芬抽个血化验一下,是不是母女,一查便知。” 她这话半真半假,如今虽没有 DNA 检测技术,但吓唬吴淑芬足够了。 这几次接触下来,宋心悦早就看出吴淑芬不算聪明,不过是仗着顾家从没怀疑过自家孩子会被调换,再加上她跟顾老太太年轻时有几分相似,顾平贵又跟顾振邦是堂兄弟,这才让她瞒了这么多年。 顾清宴眼神冷冽如冰,沉声道:“这事得报公安,顾平贵身为孩子的父亲,不可能不知道。大哥,你看着她们,我去报公安!这一家人,必须得全部审问,把当年的事彻底查清楚。” 顾清和脸色凝重,郑重地点头:“好,你去吧,这里有我。” 吴淑芬一听这话,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腿一软便 “咚” 地跪在了地上。 她慌乱地摆着手,声音带着哭腔:“不要报公安!求求你们了,这都是家事,哪能惊动公安同志!” 姚玉兰强撑着起身。顾清和见状要去搀扶,被她一把推开。 她双目赤红,像一头失去理智的母狮,猛地扑向跪在地上的吴淑芬,对着她又抓又打:“你为什么要换了我的孩子!为什么!我的秀秀!我苦命的秀秀啊!” 顾清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摇着头尖叫:“胡说!什么换孩子!我就是妈妈的孩子!你休想骗我!” 说完,就伸手去拉姚玉兰。 姚玉兰此刻满心都是被换走的女儿,哪里还顾得上她,一把将她推开:“不,你不是我的孩子!你是她的!是这个毒妇的孩子!” 顾清欢生孩子本就伤了身子,此刻被姚玉兰狠狠一推,顿时站立不稳。 吴淑芬见状,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立即连滚带爬地过去,一把接住了即将摔倒的顾清欢,将她紧紧护在怀里:“清欢,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顾清欢被吓得心有余悸,刚刚那一推,让她猛地想起生产前摔倒的那一跤,顿时后怕得浑身发抖。 她恶狠狠的瞪着姚玉兰:“你以为我稀罕做你的孩子吗?你不认我,我还不认你呢!” 说完,她转过头,看着吴淑芬,“婶娘,你真的是我妈妈吗?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对不对?” 这些年,吴淑芬对她是真好,啥都顺着她来。比起总爱约束她的姚玉兰,顾清欢不止一次偷偷想过,要是吴淑芬是自己的亲妈就好了。 吴淑芬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而下,连连点头,声音哽咽:“孩子,我的孩子,我是你妈妈!我是你的亲妈妈啊!” 她伸出手,颤抖地抚摸着顾清欢的脸颊,心疼不已:“你知道吗,妈妈这些年,有多想认你吗?可为了你能过上好日子却只能忍着!” 见吴淑芬亲口承认,姚玉兰像是被彻底点燃了引线,怒火直冲头顶,她冲上前去,扬手就给了吴淑芬一巴掌,“你这个毒妇!你为什么要换掉我的孩子!为什么?” 吴淑芬被打得偏过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却打死不承认换孩子的事:“谁说我换孩子了?我只是在跟孩子接触过程中,认出了我的孩子而已!是你自己认不出自己的孩子,难道还要怪我吗?” 她紧紧抱着顾清欢,声音尖利:“当年在和平村,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自个儿抱错了!现在倒好,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我告诉你们,想让我背这个黑锅,没门!” 第 70 章 没有证据 “自个儿抱错?” 顾清和指着吴淑芬,声音因愤怒而发颤,“那你当年为啥要生产前,顶着瓢泼大雨往我们借住的地方跑?分明是早有预谋!” 吴淑芬这些年就怕真相大白,早就在心里打了千百遍草稿。刚刚只不过突然被戳破了真相,又被顾清宴报公安的话吓慌了神。 此刻缓过劲来,眼神反而镇定了些,甚至带上了几分刻意装出的委屈:“那是因为和平村里的人都瞧不起,我怕她们故意刁难不给我接生,这才慌不择路往你们那里去的。你们咋能把救命的事,说成是预谋?” “你!” 顾清和被她这番颠倒黑白的话噎得说不出话,转头对顾清宴道,“二弟,别跟她废话了,你还是赶紧去报公安,等公安同志来了,自然有办法让她说实话!” 吴淑芬猛地拔高声音,“没有就是没有!怎么?你们顾家在厂里有权有势,还要利用手里的关系对我屈打成招吗?” 她眼珠一转,故意扬高了嗓门,“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换了孩子?难道就凭你们胡乱猜测吗?” “是,我是对顾秀秀不好,” 她话锋一转,脸上露出几分嫌恶,“那是因为她从小就不听话,小小年纪就偷家里的钱,还学会撒谎骗大人!我这才想用劳动改造她,没曾想她越大越不正经,学着勾引男人,我这才狠心给她报了下乡,让她去艰苦地方好好反省!难道错了吗?” 听到吴淑芬为了脱罪,竟如此血口喷人污蔑顾秀秀,顾家人个个气得脸色铁青。 姚玉兰更是双目赤红,疯了似的冲上去要撕打吴淑芬:“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吴淑芬也不是省油的灯,见姚玉兰扑来,立刻抡起胳膊反击,两人瞬间扭作一团,头发被对方死死攥在手里,互相撕扯着不肯撒手。 贺知秋见状想上前拉架,宋心悦却比她更快,嘴里嚷着 “别打了,别打了”,看似劝架,实则伸手一拧一带,将吴淑芬的两只胳膊死死别在身后,让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姚玉兰的巴掌一下下落在脸上。 顾秀华见状急了,尖叫着扑过来想帮吴淑芬,刚跑到宋心悦身后,就被宋心悦冷不丁一个后踢,“哎哟” 一声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拿了顾家好处,正在后厨洗碗的勤杂工本,见这边打得厉害,又听着 “换孩子”“公安” 这些字眼,觉得事情不对,悄悄溜出去找领导。 没一会儿,顾厂长带着几个厂领导匆匆赶回,身后还跟着一群看热闹的工人和家属院的人。 宋心悦耳朵尖,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立刻松开吴淑芬,顺势扶住打累了的姚玉兰,偷偷对她使了个眼色,随即突然拔高声音哭喊起来:“妈!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快来人啊!我婆婆被吴淑芬这个恶毒的贼人气晕过去了!”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只见姚玉兰头歪在宋心悦怀里,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像是真的晕了过去。 宋心悦将姚玉兰交给顾清宴兄弟俩,随即站起身,指着吴淑芬道:“吴淑芬,你二十一年前,趁我奶奶在前线支援,竟然恶意将自己的孩子跟我婆婆的孩子调换!让你的亲闺女顾清欢占了秀秀姐十八年的人生,享受本该属于秀秀姐的宠爱,却把我婆婆的亲闺女顾秀秀当成丫头使唤,最后还狠心送她去大西北!你简直不是人!” 吴淑芬被打得半边脸红肿,却依旧梗着脖子:“胡说!不是我换的!你有什么证据?拿不出证据就是诬陷! “证据?” 宋心悦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围观的人群,“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我们确实拿不出证据。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些年,你是怎么对秀秀姐的,又是怎么对顾清欢的,家属院的老老少少哪个没看见?” 她顿了顿,声音更高了些:“远的不说,就说顾清欢生完孩子才二十天,你天天往沈家跑,送红糖送鸡蛋,嘘寒问暖比亲妈还上心!咱们家属院的人跟沈家邻居看得清清楚楚!可秀秀姐呢?从小到大穿的是你穿过的旧衣服,吃的是剩饭,稍微犯错就被你又打又骂!你这般天差地别的对待,难道还不足以让大伙看清真相吗?” 围观的众人听到这番话,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 “我的天,还有这种事?把俩孩子换了二十一年,这吴淑芬的心也太狠了吧!” “我就说不对劲嘛!顾秀秀那丫头打小就开始干活,大冬天的洗一家人的衣服,手冻得通红,吴淑芬站在门口嗑瓜子,连句让歇歇的话都没有。反观顾清欢,吃块糖都要挑带芝麻的,这差别也太大了!” “有一年,我亲眼见着吴淑芬在百货大楼,买了一条好贵的裙子,第二天就穿在了顾清欢身上,可顾秀秀却常年穿着补丁的衣服。当时我还以为吴淑芬是为了巴结顾大妈。” “清欢那丫头生孩子的时候,吴淑芬跑前跑后,比姚玉兰还上心,又是炖鸡汤又是缝尿垫的。我当时还跟我家那口子说,这婶娘比亲妈都强,闹了半天是亲妈啊!” “那顾秀秀在大西北岂不是遭老罪了?听说那边夏天风沙大,冬天雪比咱们这儿都大,冬她一个姑娘家……” 这话刚说一半就被人打断,显然是怕姚玉兰听了更伤心。 吴淑芬听着这些议论,脸涨成了猪肝色,却依旧扯着嗓子辩解:“你们别听她胡说!都是她瞎编的!我对秀秀严,是为她好!她那性子不磨一磨,将来得吃大亏!” 宋心悦往前一步,“你还敢狡辩?秀秀姐什么性子,这些年被你磋磨成什么样子,大家伙都是看在眼里的!家属院谁不说她懂事能干?怎么?你如今为了脱罪,就想要你诋毁秀秀姐吗?” “那你也得看我们大家伙儿信不信你的谎言!” “吴淑芬,你可真是狼心狗肺!”贺知秋也跟着开口,声音里满是鄙夷,“当年要不是老太太心善,你早就被扔回那个穷山沟当童养媳了,哪有今天的日子?你就是这么报答顾家的?” 吴淑芬被说得浑身发抖,却依旧梗着脖子:“我没有!你们没有证据,别想污蔑我!法律讲究证据,你们空口白牙说什么都不算数!” 如今律法虽不完善,可道德的天平衡量着是非曲直。纵使法律判不了吴淑芬的罪,宋心悦也要让全厂的人都看清,这个女人是如何用卑劣手段偷换了顾清欢跟顾秀秀的人生。 第 71章 大西北接顾秀秀 等众人的议论声渐渐平息,顾振邦目光沉沉地看向顾平贵,“从今往后,咱们两家,再无任何关系。” 顾平贵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什么。 顾老太太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看来,他也是知道吴淑芬将两个孩子互换了的事。 姚玉兰眼眶通红,声音哽咽:“振邦……” 顾振邦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她的胳膊,“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 姚玉兰点了点头,路过吴淑芬的时候,狠狠剜了吴淑芬一眼。 那眼神恨不得剐下对方一层皮。 顾清宴的目光落在宋心悦身上,眸底掠过一丝探究。 悦悦之前说的话,以及刚才脸上的神情,好似早就知道两个孩子被换了。 可她怎么会知道? 宋心悦压根没察觉顾清宴的注视,她见如今真相大白了,顾家一定会接会顾秀秀,这样一来,她也算是改变了顾秀秀会在这个冬天死在大西北的事。 这般想着,她还有些高兴。 见也没她啥事了,她便走到金玉芝面前,“妈妈,我下午也没事,咱们现在回去搬家吧!” 金玉芝抬手理了理鬓角,温声道:“我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自个儿来就行。出了这样的事,伯母跟大嫂如今正难受着呢,你回去吧。” “他们回去是商量后续的事,我在那儿也帮不上什么忙。” 金玉芝不赞同地蹙起眉,嗔怪地看了女儿一眼! 女儿既然嫁进了顾家,这种时候就该守在跟前。若是今日缺席了,往后顾家有事,怕也会下意识地不叫上她,日子久了,难免生分。 旁边的林晓芸见状,连忙笑着打圆扬:“心悦,你忙你的去。今儿我正好得空,我来帮金姨搬家。” 金玉芝跟着劝道,“是啊,我那点东西,一个平板车就拉完了,不费什么事。” 宋心悦见母亲和林晓芸都这么说,便也不再坚持,点了点头说道:“那行吧。” 到了巷口,宋心悦便停下脚步,朝着金玉芝和林晓芸挥了挥手,转身跟上顾家的队伍。 宋清宴放缓脚步,与她并肩而行,声音里带着歉意:“悦悦,抱歉!在今天闹出这样的事!” 宋心悦摇摇头:“这是喜事啊!早一点知道秀秀姐的身世,就能早点接她回来,她也能在大西北少受点罪!” 宋清宴闻言点头:“说起来,这还得多亏了你当初的提醒。” 宋心悦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还不是那两个白眼狼闹的。你看我爸,总共就三个孩子,两个不是亲生的,搞得我现在看谁家的孩子,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亲生的。” “先前就总觉得吴淑芬对顾清欢和秀秀姐的态度很是奇怪。就忍不住怀疑了。” 说到这儿,宋心悦叹了口气,“原先还觉得自己这么想会不会太突兀,没曾想,秀秀姐竟然真是我的亲小姑子。” 宋清宴眉眼间拢着一层复杂的情绪:“我也没想到,看着长大的妹子,竟然不是我亲妹子。” 两人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顾家院门口。刚踏进堂屋,就听见姚玉兰焦急道:“那我把我的工作让给秀秀,她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顾振邦答道:“只要秀秀没在乡下结婚,应该是可以的。毕竟她已经下乡已经四五年了!” 顾老太太缓缓开口:“秀秀还没结婚呢。清枫那孩子知道秀秀下乡后,特意托了清远照应她。” “清远所在的部队离秀秀工作的林扬不远,偶尔会过去看看她。秀秀知道是清枫让清远照应她的,还特意给清枫写了信。” “这几年下来,清枫倒是被秀秀那孩子的打动了,渐渐开始给她回信,如今已经通了好几封信了。” 姚玉兰一听这话,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 顾振邦当即站起身:“好,那我这就去居委会说明情况,再给清远打个电话!” 姚玉兰连忙拉住他的胳膊,眼神里满是恳切:“振邦,我想亲自去接秀秀回来。” 她此刻只觉得心中充满了内疚。都怪自己当年疏忽大意,才让吴淑芬钻了空子,让亲生女儿在外面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一想到这些,她的眼眶就忍不住红了。 顾老太太温声道:“去吧!从京市到大西北,火车得走两天,下了火车还要转大巴、换马车,前前后后怎么也得五六天才能到。” “振邦,你跟清远那边说一声,要是方便的话,让他想办法先帮秀秀把回城的手续办了,这样你们一到那儿,就能直接把孩子带回来了。” 顾清和插话道:“厂里最近忙,爸怕是走不开,还是我请假跟妈一起去吧。” 顾清扬在一旁听着,心里也直痒痒,他都两年没见过亲大哥了,本也想去,可一想到自己没有去大西北的介绍信,那点念头瞬间就蔫了下去,只能懊恼地抿着嘴。 顾振邦点了点头,看了看手表,“还有半个小时,供销社的人事就上班了,玉兰,你去供销社说明情况,将工作转给秀秀的手续办好,记得开介绍信!等我弄好,就去供销社找你!” 说完,他转身就朝着街道办的方向快步走去。 顾清和想着跟媳妇说一声,便起身道:“那我先回房收拾行李。” 顾老太太点了点头,示意他去吧。 王雅琴刚把顾睿辰哄睡着,就见顾清和推门进来。 她刚要问些什么,顾清和率先开了口:“雅琴,我跟妈要去一趟大西北,去接秀秀回来。” 说着,他便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开始翻找衣服。 “我来吧!”王雅琴一边麻利地收拾衣服,一边疑惑地问道:“怎么突然要去大西北?这一来一回至少得半个月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秀秀她怎么了?” 顾清和靠在柜边,重重叹了口气,将吴淑芬当年如何恶意调换两个孩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王雅琴听了很是生气,可她手里的动作却半点没停,还把自个儿新做的一套衣服,也放了进去。 “悦悦先前老说他们家那两个是白眼狼,我如今瞧着,这吴淑芬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她咬着牙,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这种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她也做得出来!真是丧了良心!” “依我看啊,奶奶当初就是救一条狗,都比救她强!至少狗还懂得感恩,她呢?简直是养不熟的中山狼!” 顾清和眉头微微一蹙,沉声提醒道:“这话,你心千万别在奶奶跟妈跟前说!她们听了,心里只会更难受。” 王雅琴语气缓和了些,却还是带着愤愤不平:“这我能不知道吗?也就是跟你说说罢了。”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哎,真是没想到,人心能坏到这种地步!” “大西北条件艰苦,我在你箱子里装了一套我新做的衣服,到时候秀秀需要,你就给她穿!” 顾清和点点头。 第 72 章 收拾嫁妆 姚玉兰擦了擦眼泪,声音依旧哽咽,带着后怕与感激:“妈,多亏了您回了一趟平安村,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到什么时候,吴淑芬那贱人,是个心狠的,定不会让秀秀回来的。” 顾老太太叹了口气:“我们并没有回平安村,我这么说是为了诈吴淑芬,这事啊,还是悦悦提醒我的!” 这话一出,姚玉兰和贺知秋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宋心悦身上,眼里满是惊讶与探究。 顾清扬最是藏不住话,咋咋呼呼地凑到宋心悦跟前,“二嫂,这事你是咋知道的?” 宋心悦尴尬一笑,只好把先前跟顾清宴说过的那套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姚玉兰听完,拉着宋心悦的手,感谢道:“悦悦,妈谢谢你,这次多亏了你!今儿还是你的大喜日子,却闹成这样……” 说着,姚玉兰又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宋心悦连忙温言软语地安慰着姚玉兰,见她渐渐平复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姚玉兰猛地站起身:“时间差不多了,那我先去供销社办手续!”话音刚落,她就急匆匆地往外走。 顾清宴不放心,想陪着姚玉兰一起去,不过被她摆手拒绝了,只说自己能行。 顾老太太朝着宋心悦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你妈妈今儿搬过来吗?” 宋心悦点点头应道:“嗯,我妈跟晓芸回去收拾东西了,估计等会就能过来了。” 顾老太太应了声好,转头对顾清宴和顾清扬道:“你们俩过去搭把手!” 顾清扬立刻摆手:“我去就行,宴哥今儿可是新郎官,在家陪着二嫂就行。” 顾清宴笑着在他胳膊上拍了拍。 等顾清扬一阵风似的跑出门,顾老太太轻轻拍了拍宋心悦的手背,眼神里满是慈爱:“悦丫头,这次的事真是多亏了你,奶奶得好好谢谢你。” 宋心悦连忙笑着摇头:“我刚开始也不确定,就是瞎猜的,奶奶不嫌我冒失就好!” 顾老太太看着宋心悦这模样,心里对她越发的喜欢! “有时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折腾一上午,悦丫头肯定累坏了,阿宴,你带你媳妇回房歇歇去。” 宋心悦站起身,对着顾老太太和贺知秋道:“奶奶,二婶,那我们先回去了。” 小夫妻俩并肩朝着西厢房走去,刚踏出正房堂屋的门槛,宋心悦心里莫名有些紧张,脚步也慢了半拍。 顾清宴好似察觉到了她的局促,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宋心悦的手,拉着她一起进了西厢房。 顾家的布局很是分明,厕所在西南方向,厨房则位于东南方向,小夫妻俩的婚房便定在了西厢房的右边。 宋心悦一踏进西厢房的堂屋,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打量起来。 堂屋中央摆着一张擦得锃亮的八仙桌,旁边立着几个深棕色的柜子。靠近右边房间的门口,立着一个木制的洗漱架,架子上放着一个崭新的脸盆,一看就是特意为新人准备的。 宋心悦的视线落在那脸盆上,“阿宴,我想洗个脸。” “好,我去给你打水。” 顾清宴应着,拿起脸盆就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趁着顾清宴打水的功夫,宋心悦将堂屋细细打量了一番,随后便朝着右边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的陈设简洁而温馨,靠近院子的那面墙边,砌着一张宽大的土炕,显然是为了方便冬天烧炕取暖。 而靠近围墙的窗户边,则多了一张榻,铺着软垫,看起来十分舒适。 这时,顾清宴端着水回来了,他顺着宋心悦的目光看向那个榻,笑着解释道:“这榻是奶奶特意让人置办的,喜欢吗?” 宋心悦眼中带着笑意,点了点头:“嗯,我很喜欢,我房间的窗户边,也有张榻,我经常在榻上歇息!” 说着,她走到洗漱架旁,伸手碰了碰盆里的水,温度刚好,“这水是温的!” 顾清宴站在一旁,看着她的侧脸,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妈说,女孩子不管什么时候,最好用温水。” 宋心悦心里涌上一股暖意,笑着说道:“我妈妈也经常这么说。” 顾清宴往前凑了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我说的就是咱妈。” “咱妈” 这两个字一出口,宋心悦的脸颊瞬间就红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拿起搭在架子上的毛巾,开始洗手洗脸,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 洗好手和脸,宋心悦转过身,目光落在墙角的几个箱子里面,正打算过去收拾,顾清宴也洗完脸,跟了进来,开口说道:“我来收拾吧,折腾了一上午,你肯定累了,要不你先在榻上睡会儿?” 宋心悦摇了摇头,“咱们一起收拾吧,省的不知道东西放哪儿,之后还得费心去找。” 顾清宴见她坚持,便也不再多说,笑着走到行李箱旁,两人一起动手收拾起来。 “对了,亲朋好友给的贺礼,都放在左边的房间了。礼金的话,大哥已经交给我了。当初大哥结婚时,妈就说这钱让我们自己收着,当成是咱们小家的生活费。” 说着,他将装礼金的挎包递给了宋心悦。 宋心悦笑着接过:“那以后我吃住都在家里,需要交生活费吗?” 顾清宴答道:“妈倒是没说过要交生活费,不过嫂子刚嫁进来时候,就提议交生活费。商量之后,大哥一家每个月交十块钱家用。” 他顿了顿,看着宋心悦继续道:“我现在工资是 62.5 块,以后每个月我给你邮寄五十块钱回来。” 宋心悦反问道:“那你就留12.5,够花吗?” “够的,部队里包衣食住行,我没啥花钱的地方。” “那你每个月给我寄四十吧,我跟大嫂一样,每个月交十块钱!” 顾清宴没有异议,爽快地应道:“行,都听你的。” 宋心悦低头翻了两个箱子,却没找到自己做的那条裙子,正纳闷呢,眼角余光瞥见顾清宴手里拿着一个用黑色布包着的东西。 她连忙出声阻止:“别动!” 顾清宴手僵在半空,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宋心悦快步走上前,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别打开,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 军人的直觉瞬间涌上心头,顾清宴下意识地觉得这东西可能有点特殊,他一边嘴上继续问着,一边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捏了捏那黑色布包:“啥东西啊?你这么紧张?” 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倒像是衣服之类的物件,不像是有什么危险。 宋心悦一把将黑色包裹从他手里拿过来,紧紧抱在怀里,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耳根却悄悄红透了,“你晚上就知道了!” 顾清宴看着她这副娇羞又神秘的模样,心里的疑惑更深了,却选择了相信,没有再追问,只是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些。 第 73 章 姚玉兰母子出发大西北 顾清宴的东西很少,几乎都是为了结婚而新置办的床上用品以及几套衣服。因此,偌大的柜子显得空荡荡的。 宋心悦干脆将自己所有的衣服都放进柜子里。 看着属于自己的物件在这个新家里各归其位,像是找到了安稳的归宿,她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手。 心里默默想着,至少未来这十年,自己会一直住在这里。 想到这里,一股踏实又甜蜜的情绪涌上心头,她脸上漾起一抹浅浅的甜笑,脚步轻快地走到顾清宴身边,忽然踮起脚尖,“吧唧” 一口,亲在了他的脸颊上。 那一下又轻又快,带着少女独有的羞涩与藏不住的欢喜。顾清宴明显愣了愣,随即耳根泛起红晕,抬手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眼底的笑意浓得化不开。 …… 另一边,顾振邦跟街道办的办事人员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明后,便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打去了顾清远所在的部队,他将吴淑芬调换孩子的事都告诉了顾清远,拜托他务必去一趟林场,先把顾秀秀安顿好,等他们这边带着手续赶过去,就立刻将人接回来。 第二个电话打给了顾振僵,也将事情快速交代清楚:“振僵,我有事拜托清枫,你帮我跟他说一声……” 末了,他语气郑重,“事成之后,就当我欠他一个人情!” 打完这两通电话,顾振邦一刻也没耽搁,又回了钢铁厂,给顾清和请了假,开好了介绍信。 之后,他直接去了供销社,和姚玉兰会合后,两人一起赶往火车站买了车票,最后,还特意去了趟报社,登了一则与顾平贵一家断绝关系的声明,声明将连续刊登七天,以示决裂的决心。 等顾振邦和姚玉兰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顾家时,已经是傍晚六点了。 此时,宋心悦和王雅琴刚刚将饭菜做好。 姚玉兰刚踏进家门,连口气都顾不上喘,就转身回房继续收拾行李。 她心里急得像火烧,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大西北,因此下午买票时,直接买了今晚的火车票。 顾振邦看着顾清和问道:“今晚九点的火车,阿和,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顾清和连忙点头:“爸,我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走。” 王雅琴见他们要走得这么急,便赶紧找了个布袋子,开始往里面装吃的。今天招待宾客剩下的点心和饼干,她一股脑儿地全塞了进去,又拿了两个军用水壶,灌上两壶凉白开,还洗了两个桃子和两个香瓜放进去,生怕他们路上饿着。 “火车上买饭不用粮票,可你们到了大西北,处处都得用票。清宴,你那儿还有全国通用粮票吗?” 王雅琴一边往袋子里塞东西,一边抬头问顾清宴。 顾清宴答道:“我手里的全国通用粮票,回来的时候就都换给妈了。” 恰好这时,姚玉兰拿着收拾好的行李走了出来,闻言接话道:“嗯,清宴的粮票我一直收着呢,这次正好都带上。” 贺知秋也站起身,从自己兜里掏出一沓准备好的票据递过去:“我这儿也还有一些,大嫂你都带上吧,路上说不定能用上。” 姚玉兰接过粮票,感激地说:“谢谢你啊,弟妹。” 顾老太太看了看宋心悦端上桌的饭菜,开口催促道:“好了好了,赶紧吃饭吧,别误了火车。” 姚玉兰心里急着赶路,其实没什么胃口,但也知道此刻必须得填饱肚子才有精神应付接下来的长途跋涉。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焦灼,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吃完饭,顾振邦和顾清扬便骑着自行车,送姚玉兰和顾清和去火车站。 宋心悦站起身收拾碗筷,就被王雅琴拦住了。 “咱们家干活都是有分工的,平时咱们女同志做饭,男同志洗碗。不过今儿是你和清宴的大喜日子,这碗啊,今儿就嫂子来洗。你去陪奶奶说说话。” 贺知秋也站起身,笑着帮王雅琴一起收拾碗筷。 顾老太太拉着宋心悦坐下,“我刚才让你妈过来一起吃饭,可你妈说今儿留你那个小姐妹在家里吃饭,就没过来。” 宋心悦点点头,心里明白,母亲定是知道顾家今晚有要事商量,所以才没来的。 顾老太太又接着说:“我跟你妈已经商量好了,日后你妈就跟我一起搭伙吃饭,我也省得来回跑了。你年轻,腿脚好,日后也过来跟我们一起吃。” 宋心悦心里一暖,笑着说:“谢谢奶奶。” 顾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谢啥呀,老婆子有孙媳妇孝敬,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妈她们这会子应该吃完饭了,你送奶奶回去吧!” 宋心悦笑着应了声好,扶起顾老太太,两人慢慢朝着隔壁走去。 刚到门口,宋心悦就扬声喊道:“妈妈,我回来了!” 金玉芝已经收拾好了碗筷,还烧好了一大锅滚烫的热水,正准备洗澡,就听见女儿的声音,连忙从厨房走了出来。 顾老太太笑着道:“你们娘俩好好聊聊,我去看看锅。” 金玉芝连忙说道:“伯母,水刚烧好,要不您先洗澡。” 顾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往厨房走去。 金玉芝拉着宋心悦进了自己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宋心悦目光扫过房间,见母亲带来的东西都已经归置得整整齐齐,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妈,您至少要在这儿住十年呢,日后就把这儿当成自个儿家。” 说着,宋心悦从口袋里掏出房契,递到金玉芝面前,“阿宴已经把房契都给我了,您看。” 金玉芝看着女儿手里的房契,笑着点了点头:“好,妈知道了。你婆婆这是去大西北了?” 宋心悦点点头:“嗯,她心里急着接秀秀姐回来,连工作都让给了秀秀姐。” “你要是想找份工作,妈这份工作让给你。” 宋心悦连忙拒绝,顺势往金玉芝怀里一靠,撒着娇道:“我才不要呢,我要当啃老族,以后就靠您和阿宴养着我。” 说到这儿,宋心悦忽然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对了,爸爸要回黑省了,那之前答应给我的一半工资还算数不?” 金玉芝点了点她的额头,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个小财迷,妈妈的工资还养不了你了!” 母女俩又说了一会儿贴心话,金玉芝看了看时间,催促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这段时间好好陪清宴,他难得回来一趟,不用来回跑着接我,我自己能行。”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已经放话出去了,日后要将全部心思投在工作中,不打算再找了,你也别操心我的事。” 宋心悦抬头看着母亲,认真道:“妈妈,你日后要是遇到喜欢的人,我不排斥的,只要他对你好就行。” 金玉芝笑了,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傻孩子,妈妈都这么大年纪了,自个儿过多舒服自在,干嘛想不开去伺候别人。快回去吧!” 宋心悦从空间拿出一碗洗好的水果,放在塌桌上:“妈妈记得吃点水果。” 刚回到顾家,顾清宴就迎了上来,问道:“水烧好了,你现在要洗澡吗?” 宋心悦点点头:“嗯,天气越来越热了,我想好好洗个澡。” 顾清宴应了声好,转身便往厨房走去,准备帮她兑洗澡水。 顾家厨房旁边,特意隔出来了一间小小的洗澡间。 第 74 章 洞房 顾清宴正在院子里陪小家伙玩弹弓,就见宋心悦从洗澡间里走了出来。 她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还带着未干的水汽,衬得那张小脸愈发红润。 他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屋里有干毛巾,把头发擦干些。” 宋心悦轻轻 “嗯” 了一声,低着头朝着房间走去,发梢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落,没入衣领。 等顾清宴洗完澡回屋时,宋心悦已经把褥子和床铺都整理好了。 顾清宴将暖水壶放在书桌旁边,便将身后的门关上,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不自在。 顾清宴今年二十四了,在部队里不算老光棍,可在这普遍早婚的年代,他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实在算是难得。 此时,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战友们平日里调侃的那些荤段子,只觉得耳朵根一阵发烫,连带着脸颊都热了起来。 屋子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 顾清宴清了清嗓子,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宋心悦,这一看,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只见她竟然只穿着自己的白色寸衫,衣摆遮到大腿处,露出两条白皙纤细的小腿,让他觉得脸颊更烫了。 他低低地喊了一声,“悦悦……” 宋心悦从炕上跳下来,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一步步朝着顾清宴走去。就在他伸手想要揽住她时,她却像只灵活的小鹿,快速地躲开了,反手将头顶的电灯关了。 屋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紧接着,她拿出提前放在桌上的火柴,“擦” 地一声划亮,点燃了旁边的煤油灯。 昏黄的灯光透过灯罩洒出来,将屋内映照得朦朦胧胧,平添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宋心悦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像是在欣赏这朦胧的光影,随后径直倚在了榻上,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衣摆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见顾清宴还愣在原地,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容狡黠得像只小狐狸。她右手撑着脑袋,左手伸出纤细的食指,对着他轻轻勾了勾,眼神里带着几分调皮与魅惑。 顾清宴的呼吸猛地一滞! “过来呀。” 宋心悦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尾音微微上扬,像羽毛似的搔在顾清宴的心尖上。 让他心头一阵酥麻。 顾清宴喉结又滚动了两下。方才被那些荤段子搅乱的心绪,此刻突然被一股滚烫的冲动压了下去,就像是在训练场接到冲锋指令的瞬间,所有的犹豫都被抛到了脑后。 他迈开步子,大步朝榻边走去。 很快,顾清宴高大的身影便将煤油灯的光线挡去了大半,投下的阴影恰好将宋心悦整个人笼住,仿佛将她纳入了自己的专属领地。 宋心悦脸上的狡黠还没褪尽,就被他眼里陡然升起的热意烫得缩了缩脖子,翘起的二郎腿不自觉地放了下来,身体微微绷紧。 她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却被顾清宴伸手按住了肩膀。 那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宋心悦抬起眼,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顾清宴看着她泛红的耳根,还有那微微颤抖的长睫毛,便知道她是真的紧张了。 他缓缓俯身,凑近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细腻的肌肤,引得她轻轻一颤。 “刚才还跟个勾人的小狐狸似的,怎么,现在怕了?” 宋心悦被他说得脸颊更烫,索性伸手搂住顾清宴的脖子,嘴硬道:“我,我才不怕呢!我就是,就是渴了……” 话音未落,顾清宴便直接压了上去,鼻尖几乎要碰到宋心悦的鼻尖,眼神灼热地看着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可以吗?” 宋心悦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可以什么?” “亲你……” 宋心悦能清晰地听到顾清宴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像是敲在她的心尖上。 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皂角清香,那味道让她莫名安心,便轻轻 “嗯” 了一声,声音细若蚊呐,却清晰地传入了顾清宴耳中。 …… 完事后,宋心悦只觉得喉咙干得厉害,声音都有些发哑:“我好渴!” 顾清宴连忙应道:“我去给你倒水!” 说完,他迅速套上裤子下了榻,走到桌边倒了杯温水,又贴心地吹了吹,才端到榻边,将水杯递给宋心悦。 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喝水,顾清宴又轻声问道:“要洗一下吗?” “嗯!要洗!” 宋心悦点了点头。 宋心悦套上顾清宴的衬衫,宽大的衣服罩在身上,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两人相依在榻上,宋心悦把玩着顾清宴的手,指尖不经意间摸到了他手上厚厚的茧子,那是常年训练留下的印记,她不由得轻声问道:“当兵累不?” 顾清宴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指尖的柔软,轻声答道:“前两年确实有些累,不过如今已经习惯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做自己喜欢的事,并不觉得累!” 宋心悦听了,笑着点头,“嗯,我支持你的工作!会好好在家,等你回来的!” 顾清宴一听这话,就知道宋心悦没想过要跟他去随军,随即露出些许无奈的笑容,但更多的是理解。他将宋心悦搂得更紧了一些,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好!” 他低低应了一声,声音里满是宠溺。 油灯熄灭后,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初尝情欲的两人,身体的温度渐渐攀升。 这一次,缠绵的时间明显比第一次长了不少。宋心悦累得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转过身便沉沉睡了过去。 顾清宴眼底满是柔情。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将 “战场” 打扫干净,然后重新躺回榻上,搂着宋心悦,一同进入了梦乡。 …… 等宋心悦再次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顾清宴不在房中。 她迷迷糊糊地看了看枕边的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七点,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慢穿起衣服起床。 刚推开房门,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宋心悦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目光扫过院子,就看到自己昨晚换下来的衣服,还有顾清宴的衣物,都已经洗干净,晾晒在她房间的房檐下,晨风拂过,衣物轻轻晃动着。 顾睿辰正在院子里玩弹弓,他看到宋心悦,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脆生生地喊道:“小婶婶早上好!” 宋心悦也笑着回应:“睿辰早上好!” 说着,她又忍不住打量了一下院子,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整洁。 王雅琴正在厨房外面的水槽里洗衣服,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笑着对宋心悦说:“心悦,你怎么不多睡会?” 宋心悦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习惯了这个点起床,睡不着了。阿宴呢?” “二婶跟清枫今儿不是要回去了嘛,爸就带着二弟去供销社买肉菜。打算给二婶饯行!” 宋心悦点点头:“那我先去刷牙洗脸。” 第 75 章 妯娌相处 宋心悦洗漱完毕,王雅琴也正好将最后一件衣服拧干晾好。 “心悦平时喜欢吃些什么?” 王雅琴用围裙擦了擦手,笑着道,“锅里正煮着绿豆粥,我等会儿再烙几张葱油饼。你要是不爱吃葱,我就给你换鸡蛋饼,一样香。” 宋心悦笑着摆手:“大嫂不用特意给我做,我除了不吃苦瓜,并没有什么忌口的。” 王雅琴点点头,朝着厨房走去:“行,我今儿中午跟单位同事说一声,提前半小时回来做饭。” “没事的嫂子,” 宋心悦连忙道,“你忙你的,我跟阿宴两个人能应付过来。” 说着,她把脸盆送回屋,转身就进了厨房,挽起袖子帮王雅琴打下手。 两人都会做饭,动作很是麻溜,偶尔相视一笑,倒像是相处了多年的妯娌! 王雅琴看她实在,心里也熨帖,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心悦,嫂子打心眼儿里欢迎你进这个家门。咱们以后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妯娌,这舌头跟牙齿还有打架的时候呢。我这人脾气直,要是哪件事做得不妥当,让你心里不痛快了,你尽管跟我说。只要你说得在理,我保证下次准改。” 宋心悦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时眼里带着真诚:“嫂子性格这么爽快,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日后要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嫂子也尽管指出来,我一定听劝。” 妯娌俩正说着话,顾振邦和顾清宴就从外面回来了。 顾清宴手里拎着一个篮子,直接走进厨房,放在了厨房桌上! 宋心悦好奇地凑过去:“买了什么?” 顾清宴掀开篮子上的布巾,笑着说:“买了一条活鱼,一斤五花肉,还有三斤牛肉。” 如今牛肉可是紧俏货,宋心悦心里琢磨着,这多半是顾振邦托关系弄来的,毕竟他在厂里多少有些脸面。 “篮子先挂起来吧,” 宋心悦说道,“咱们先吃饭,不着急收拾。你去摆碗筷,我先回屋一趟。” 今儿是结婚第一天,她得回房取给顾家里人的见面礼。 顾振邦夫妻俩的是两套夏装,都是宋心悦用缝纫机赶制的,藏蓝色的卡其布,款式简单大方,针脚细密平整,看着就扎实。 给王雅琴的是一条在百货大楼买的丝巾,湖蓝色的底儿,绣着白色茉莉花,看着清雅得很。给顾睿辰的则是一套铁皮玩具,都是时下孩子们稀罕的物件。 “哇!谢谢小婶婶!” 顾睿辰捧着玩具眼睛都亮了,屁颠屁颠地跑到宋心悦身边,“我今儿可以带去姥姥家玩吗?” “当然可以,” 宋心悦揉了揉他软乎乎的头发,“既然送给睿辰了,就全听睿辰的。” “嗯!小婶婶真好!” 顾振邦回房把衣服放好,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盒子,“这是你妈妈早就给你准备好的见面礼,昨儿没顾上给你。” 顾振邦将衣服放到房间回来后,手里也拿着个盒子,“这是你妈妈早就给你准备好的见面礼!” 宋心悦双手接过来,“谢谢爸妈!” 王雅琴也从兜里掏出个小纸袋,递过来时眼里带着点笑意:“你看,咱们俩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我给你准备的也是丝巾。” 宋心悦展开一看,是条鹅黄色的丝巾,不由得笑道:“那说明我跟嫂子有默契!” 吃完饭,顾振邦拿起公文包就往厂子里赶。 王雅琴则拉着顾睿辰软乎乎的小手往外走,打算先送孩子去娘家,自己再去供销社上班。 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每逢孩子放假,她上班时就把孩子送回娘家托付给母亲照管,等下班了再顺路接回家。好在她娘家就在供销社隔壁的胡同里,拐个弯就到,格外顺路。 他们一走,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宋心悦和顾清宴这对小夫妻俩。 顾清宴看着宋心悦,柔声问道:“要不要回屋休息一下?” 宋心悦点了点头,两人并肩朝着西厢房走去。 刚在榻上坐下,宋心悦就忍不住好奇地问:“就这样放过吴淑芬了吗?” 此时两边的窗户都敞开着,穿堂风悠悠吹过,带着几分凉爽,驱散了夏日的燥热。 顾清宴在宋心悦对面坐下,提起桌上的搪瓷壶给她倒了杯温水,放在塌桌中央:“爸昨儿已经登报,跟顾平贵一家彻底断绝了关系,还特意给二叔打了电话,让他把自己的意思转达给顾清枫。” 宋心悦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难不成是让顾清枫举报姚玉兰乱搞男女关系,逼死他亲生母亲?” 顾清宴点了点头:“爸确实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事成不成,还得看顾清枫自己的决定。毕竟,顾清枫爷爷奶奶对他有亏欠,之前一直在弥补他。” 宋心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顾清宴继续说道:“1949 年供销社成立后,我妈就去了供销社财务科上班,当时为了更好地学习记账,在生活上也养成了记账的习惯。” “一大早,我爸就拿着那些账本,把顾平贵一家堵在了家里,跟他们一笔一笔算了总账。最后他们答应给三千块钱的补偿,从下个月开始,每个月还 30 块钱。” 宋心悦问道:“顾平贵是保卫科的,一个月多少工资?他不还要给顾清枫一半的工资吗?” 顾清宴:“顾平贵是保卫科队长,如今工资是62块钱一个月。吴淑芬是供销社售货员,一个月工资42元。” 宋心悦在心里算了算,随即道:“那扣除他们每个月要还的 30 块,跟给顾清枫的31,他们还剩 43 块,也够他们一家四口的花销了。” 顾清宴嘴角勾起一抹冷意:“真要逼得太急,反倒显得我们仗势欺人。不过,等顾清枫那边同意后,顾平贵肯定会受牵连,到时候顶多当个普通保卫员,工资得降到 35 块一个月。” “吴淑芬也会因为这事被批评教育,工作怕是也保不住,到时候只能把工作让给顾清欢或者是顾秀华。” 宋心悦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戏谑:“那可有好戏看了!一个是刚回家的女儿,一个是在身边长大的女儿,偏偏俩都是见了好处就眼馋的性子,到时候还不得打破头?” 她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又问道:“对了,昨儿沈明说要离婚,真离了吗?” 顾清宴点头道:“顾清欢还是不愿意管孩子,沈明对她算是彻底死了心。她那个人向来冲动,沈明几句话就把顾清欢激得冲动之下办了离婚手续,昨儿就带着东西回了顾平贵家。” 第 76 章 丁文佩污蔑 “心悦丫头,在家不?” 院外突然传来的喊叫声打破了榻上的宁静,两人的聊天被生生打断。 顾清宴刚要起身去看看是谁,就被宋心悦伸手拦了下来。 “亲爱的,你在房里待着就好。” 宋心悦冲他笑了笑,便起身朝外面走去。 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丁文佩站在门口,脸上满是焦急,宋心悦故作热络地问道:“丁姨,您这是从哪儿来呀?我前天上门找您,都没见着你人呢。” 丁文佩此刻哪有心思跟她寒暄,脸上的焦急瞬间转为怒气,开门见山地质问道:“心悦,我不是跟你说好了,咱们两家换房子的嘛,你怎么能把那房子给别人住了?” 宋心悦闻言,脸上露出一副茫然不解的神情,佯装疑惑道:“丁姨您在说什么呀?咱们啥时候说好了换房子的事?” “你!” 丁文佩扯着嗓门,指着宋心悦的鼻子道:“我们明明就说好了的,你现在怎么能不承认呢!” 丁文佩的声音又急又大,穿透力十足。这个点,邻居们大多都在家里忙活,听到院子里的动静,纷纷从自家门窗探出头来,好奇地往这边张望。 宋心悦见状,适时地皱起眉头,眼中流露出被冤枉的委屈,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之前丁姨确实是趁我妈不在家的时候,上门跟我说过换房子的事,可我当时就明确说了我做不了主,就没有答应您啊!” 丁文佩刚要反驳,就见顾老太太从隔壁走了过来,她沉声问道:“悦丫头,这是怎么了?” “奶奶!” 宋心悦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快步走到顾老太太面前,亲昵地搂着她的胳膊,委屈地说道:“还不是我妈那房子闹出来的事!” 丁文佩见状,连忙打断宋心悦的话,对着顾老太太说道:“顾大妈您可回来了,是这样的,心悦丫头之前说,她要嫁进顾家,可嫁妆不够,想着她结婚后,玉芝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也浪费,就说要跟我换房子,让我给她五百块钱。” “可我这钱都给了,哪曾想这丫头竟然收了钱不干事,把房子给了别人!” 宋心悦听到这话,惊讶地捂住嘴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丁姨?您,您怎么能空口白牙地如此污蔑我?我何时说过这话?又何时收过您的钱了?” 宋心悦早就知道丁家人无耻,可没想到他们竟然能随口编造出这样的谎言来污蔑自己,心里不由得又气又怒。 丁文佩见状,得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存折,高高举起,对着围观的邻居们说道:“大伙都来看看啊,我周六去银行取了五百块钱,这存折上写得清清楚楚,有取款时间和金额!” 她又转头看向宋心悦,语气带着几分被欺骗的伤心:“心悦丫头,得亏银行取钱有记录,有取款时间跟金额,不然这钱,恐怕就要被你赖掉了!” 说着,丁文佩佯装着急的样子,拿着存折挨个给围过来看热闹的街坊邻居看。 王桂花看完存折,忍不住咋舌道:“还真是,周六早上八点,这银行刚开门没多久,丁文佩就去取了五百块钱呢!” 丁文佩立刻接过话茬,对着众人说道:“就是想着跟心悦丫头换房,需要用钱,不然我平白无故的,一次取这么多钱干嘛!这钱,我们可是攒了十年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志在必得的目光看着宋心悦,仿佛笃定了宋心悦这下百口莫辩。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像锅里沸腾的水。 “这换房子的事还有反悔的?” “这宋家丫头平时看着挺老实,咋会闹这出?” “难说哦,那房子谁不眼馋……” 王桂花眼珠在丁文佩和宋心悦之间转了两圈。 她心里打着小算盘:丁文佩的二哥在 G 委会上班,可不是好惹的。 而顾老太太和顾家二小子这会儿光看着不说话,指不定是不想为刚进门的媳妇得罪人。 这么一想,她立马偏向了丁文佩:“悦丫头,这都是街坊邻居的,你咋能干这样的事呢?这传出去多不好听啊,还不赶紧将钱还给你丁姨!” 宋心悦听着这话,心里冷笑一声。她知道丁家这是狗急跳墙了,可越是这时候,她越不能慌。 她挺直脊背,目光清亮地扫过众人:“我没做过的事,丁姨别想凭空污蔑。这存折上确实取了五百块钱,可谁能证明,这五百块钱是给我了?你又是何时给我的?” 丁文佩本就有备而来,淡定道:“我取完钱就放家里了,你周六上我家,亲手从我婆婆手里拿的!” “胡说!” 一声厉喝突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宋老太脸上满是怒容,“我家向阳给了悦丫头八千块钱的压箱底钱,她怎会稀罕你那五百块钱?你分明是想趁机贪了我孙女的房子!” 丁文佩冷哼一声,反驳道:“八千块钱?谁不知道你这些年,都把宋向阳的钱补贴给了你老家的两个儿子,宋向阳哪里来的八千块钱?咋地,咱们宋副主任是贪污了不成?” 宋老太啐了一口:“你才贪污呢,老婆子这些年,都是我大儿子养着的,我才不会傻到把我大儿子的钱都给老二老三!老婆子每个月就给他们一人寄了五块钱!” 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一个存折,举到众人面前:“这是老婆子的存折,这些年存取记录都在上面写着呢。周五那天,向阳取了八千块钱,存在另外一张存折上,亲手交给了悦丫头当压箱底的钱!” 街坊们轮流看着宋老太的存折,上面的存取记录密密麻麻,周五那笔八千元的取款记录格外醒目。 宋心悦接过话茬,目光锐利地看向丁文佩:“丁姨要是还想狡辩,咱们现在就去邮局查汇款记录。邮局都有底单,一查便知我是不是缺你那五百块钱。” 丁文佩见势不妙,语气顿时软了下来,带着哭腔道:“心悦丫头,姨这些年对你也不错吧?你看你现在都这么有钱了,咋还非要跟姨计较这点钱呢?这五百块钱,姨可是省吃俭用存了快十年啊!” 宋老太压根不吃这一套:“空口白牙就想污蔑人?我孙女可是在咱们钢铁厂家属院长大的,她啥性子,街坊邻居们心里都有数!她犯得着贪你那点钱?” 第 77 章 丁文佩道歉 顾清扬拨开人群,大声道:“公安同志,我二嫂可是军嫂,就是这个妇女同志,青口白牙地污蔑我二嫂!”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转身望去,见顾清扬身后跟着两个穿着制服的公安,连忙往两边退开,让出一条通路。 丁文佩的眼神飞快地闪了闪,心里咯噔一下。 她何尝不知道这事做得过于冒进,可金家祖宅翻了底朝天都没找到宝藏,那金老头留下的东西十有八九藏在金家。 她二哥这些年攒下的家底全亏空了,全家人都指望着这笔宝藏翻身,这才想着先来试探试探。为此,他们还制定了撤退计划。 没成想顾家竟然直接报了公安。 顾清宴从屋里走出来,将自己的军官证递给两位公安同志,沉声说道:“两位同志,这是我刚进门的媳妇,被人平白污蔑,希望你们能查明真相,还她一个清白。” 随即,他简明扼要地将刚才丁文佩上门闹事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道:“两位同志要是去附近的供销社查一查,就能知道她取的五百块钱究竟花到哪里去了。” 丁文佩的眼皮猛地跳了跳,心里暗道不好。 看来顾家是知道她周六在几个供销社采买的事了。 也是,顾家周日办婚事,周六肯定要采买东西,碰到自己并不稀奇。 她不由得有些焦急地朝着人群看去。 果然,梁老太从人群里挤了进来,一脸急切地说道:“文佩啊,妈刚听说这事了,就记着赶过来。你可误会宋家丫头了!那天宋家丫头来家里,压根就没收下这五百块钱。你这两天忧心亲家母的身子,我想着等你缓过来再跟你说,没成想闹成这样!” 丁文佩脸上的神情变化得格外刻意,先是瞪大眼睛作吃惊状,接着是满脸羞恼,对着宋心悦连连作揖:“心悦丫头,对不住对不住,是姨误会你了!这真是闹了个天大的乌龙!姨给你赔不是了!” 宋心悦看着她这副拙劣的表演,嘴角勾起一抹清冷的笑:“丁文佩,你说这是个大乌龙?可你刚才为何要污蔑我嫁妆不够,让你给我五百块钱换房子?这话也是乌龙吗?” 丁文佩被问得一噎,眼珠乱转着找借口:“这…… 这不是我这几日愁得慌,脑子糊涂了嘛!你也知道,我娘病着,家里一堆事搅得我心神不宁。” 她一边说一边往宋心悦面前凑,脸上堆着不自然的笑:“哎!是姨的错,姨给你赔不是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跟姨计较了。” “呸!” 宋老太往前一步,直接对着丁文佩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几乎溅到她脸上,“老婆子以前就觉得你不是个好东西!三天两头往我们家跑,东拉西扯打听这打听那,原来是惦记我孙女的房子!哼!我孙女可是军嫂,哪里能是你一句道歉就能算了的?没门!” 顾老太沉下脸,“我顾家容不得外人这么欺负我孙媳妇。这事我顾家绝不会就这么算了,必须追究到底!” 梁老太看这架势,想起刚刚丁家老二的交代,连忙往前凑了凑,脸上堆着讨好的笑:“这事确实是我们不对,是我们糊涂了。我们家愿意赔偿悦丫头一百块钱,就当是给丫头压惊了。” 说完,她掏出卷着的十张大团结,塞到丁文佩手里,一个劲地催促:“文佩,快,赶紧拿着钱跟悦丫头赔礼道歉。” 丁文佩捏着那卷钱,走到宋心悦面前,“心悦丫头,是姨的错,看在姨跟你妈的交情上,你就原谅姨这一回吧。” 宋心悦看着她这副模样,眼中满是嘲讽:“这一声姨,你丁文佩不配,更不配提我妈!” 顾老太太在一旁补充道:“你要真想赔礼道歉,也行。那就给我孙媳妇写封道歉信,贴在咱们家属院的公示栏上。” 丁文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可看着周围邻居们鄙夷的目光,还有公安同志严肃的神情,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咬着牙答应下来。 等她不情不愿地写好道歉信,就被梁老太拉着灰溜溜地走了之后,围观的邻居们也渐渐散去,嘴里还在议论着刚才的事。 宋老太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还在愤愤不平地念叨:“这种人就该给她点教训,不然还不知道要祸害谁呢!” 宋心悦并没有理会宋老太,笑着扶着顾老太太道:“奶奶,外面日头大了,晒得人头晕,咱们回屋里去。” 顾老太太笑着拍了拍宋心悦的手,眼里满是慈爱,“好,听你的。” 宋老太见宋心悦要走,连忙上前一步喊道,“悦丫头,我有事找你!” 宋心悦叹了口气,脚步顿住,“奶奶先回屋等着我,等会儿我再过来陪着奶奶说话。” 说完,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宋老太身上,脚下无意识地踢了一下院门口的小石子,石子在地上滚动了几圈这才停下, 宋心悦语气平淡地问:“奶有啥事啊?” 宋老太看着她这副疏离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还是开口说道:“我跟你爹,明儿就回黑市了。” 宋心悦点点头,敷衍道:“那奶跟爸爸路上注意安全。我明儿有事,就不送你们了!” “晚上带你男人,回家吃顿饭吧!”宋老太紧接着说道,语气带着几分期盼。 宋心悦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了,晚上也有事!” 宋老太的脸色沉了下来,“悦丫头,那是你爹!他就你一个孩子,你不让他参加你的喜宴就算了,他如今要走了,你连跟他吃个饯行饭都不行吗?”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可你娘这些年,就没错吗?” 宋老太越说越激动,“你爹是二婚,可你娘也是打小就订给别人家的了,这跟二婚有什么区别?她要是看不上你爹,就不要跟你爹结婚!为啥跟你爹结结了婚,又不把你爹当自个儿男人?” “她心里没你爹,老婆子凭啥要喜欢她!” 宋心悦抬眼看向宋老太,“奶,你刚才说错了,你这些年不是爸爸养着的,你这年,住着我妈妈的房子,花着我妈妈的钱,是我妈妈养了你们!” 说完,宋心悦不再看宋老太一眼,转身就往屋里走去。 第 78 章 顾振邦出手 宋心悦刚将馒头蒸上,王雅琴就回来了! 她看了一眼手腕的手表,这才发现王雅琴这是提前了半个小时下班。 不由得笑着打趣:“嫂子急匆匆赶回来,莫不是担心我这做饭的手艺不行,把午饭搞砸了?” 王雅琴一边洗手,一边笑着道:“这么大热的天,做饭太热了,我就想着早点回来搭把手。” 宋心悦给王雅琴倒了一碗晾着的酸梅汤,“嫂子真好!” 王雅琴笑着对正在烧火的贺知秋道:“二婶,您下午还要坐火车呢,去陪奶奶说说话,我跟心悦一起做饭就行!” 宋心悦也跟着劝道:“是啊,二婶,这么大热天的,坐火车不好受!你要不先去洗个澡?” 等贺知秋转回堂屋,宋心悦和王雅琴相视一笑,一个烧火,一个炒菜,动作麻利又默契。 午饭快做好时,顾振邦和金玉芝从厂子里回来了。 饭桌上,顾清宴把上午丁文佩上门闹事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道:“丁文佩的道歉信已经按照要求贴了。” 顾振邦沉声道:“行,我知道了。这事不用你们操心,交给我处理。” 宋心悦连忙道:“谢谢爸。” 顾老太太在一旁笑道:“自家人说啥谢,快吃饭吧。” 吃完午饭,顾振邦和顾清宴打算骑车送贺知秋母女去火车站,贺知秋却连连摆手:“这么大热的天,来回折腾干啥。我跟清扬去家属院门口坐公交车,直达火车站,比骑车舒坦。” 顾老太太看日头确实毒辣,便松了口:“那行,路上当心些,到了给你大哥打个电话报平安。” 一家人把母女俩送到院门口,顾清宴去洗碗,宋心悦则陪着金玉芝跟顾老太太回了隔壁。 顾老太太知道母女俩有体己话要说,回屋后洗了把脸,便笑着说:“我老婆子困了,去躺会儿,你们娘俩聊着。” 金玉芝拉着宋心悦进了自己的房间,两人挨在床沿坐下。 她摸了摸女儿的手,轻声道:“丁家藏了这么久,突然露出真面目,想来是丢失了那两个箱子的东西,让他们伤筋动骨了,不然也不会狗急跳墙!” “不过好在,丁家还是挺忌惮顾家的,不然梁老太不会来得那么及时,显然是怕把事情闹大收不了场。” 宋心悦点头附和:“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而且,今儿阿宴让公安同志去供销社调查,想来他是知道些什么线索,不然不会那么笃定。” 金玉芝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带着几分忧虑:“说到底,还是把顾家牵扯进来了。” 宋心悦怕母亲内疚,连忙握住她的手道:“妈妈别说这话,如今我们是一家人!再说了,我这不也帮顾家找到亲生女儿了嘛,咱们这是互相帮衬。” 金玉芝看着女儿,叮嘱道:“往后要多留心些!” 宋心悦知道母亲说的是空间的事,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吧妈妈,我会小心的。” 金玉芝点点头,随即问道:“悦悦,你如今年纪还小,要不要考虑避孕?” 宋心悦愣了一下,“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我不排斥有孩子,一切顺其自然吧。” “妈妈您歇会,我先回去了。” 等宋心悦回到顾家,就见顾清宴坐在西厢房的堂屋里,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顾清宴听到脚步声,见宋心悦回来了,起身在脸盆里倒了热水,拧了个毛巾递给他:“天热,擦擦吧!” 宋心悦笑着应了一声,洗了脸跟手,小夫妻俩回了卧室! 宋心悦往榻上一坐,露出一抹苦笑:“之前,你还说我顾虑太多,如今看到了吧!” “我都嫁进顾家了,丁家还敢如此算计我,要是只有我们母女俩,丁家怕是会将我们活吞了!” 顾清宴看着她眼底的疲惫,心疼地将宋心悦揽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愧疚:“是我太天真了。” 宋心悦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轻声道:“因为阿宴哥哥是好人,所以不知道人心能有多么的坏!” 顾清宴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心里满是对宋心悦的怜惜。 …… 宋心悦跟顾清宴下午睡醒后,便去了隔壁,陪顾老太太说说话! 话题自然而然的说起了宋心悦小时候待在顾老太太家的事。那个时候,顾老太太就是自个儿住在这里。 宋心悦来了兴趣,拉着顾清宴就要比试打弹弓,她如今可对自己打弹弓的技术很有信心! 顾清宴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还是陪着她在院子里比试。 顾老太太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摇着蒲扇,看着小夫妻俩甜蜜相处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 三人有说有笑的,下午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 宋心悦跟顾清宴也没回顾家,直接在顾老太太这儿张罗着做饭。 如今姚玉兰跟顾清和不在,宋心悦干脆多做了些,喊上顾振邦和王雅琴母子俩一起吃。 晚饭做得很简单,是西红柿鸡蛋打卤面,还切了一大盘清爽的黄瓜丝,看着就让人有胃口。 吃饭的时候,宋心悦这才从顾振邦口中得知,他今儿在六个副厂长面前提了一嘴,说自己舍了老脸,跟儿媳妇借了娘家的房子来安顿陆主任一家,结果梁永康的媳妇竟然惦记上了那套房子,还上门闹事。 这话一说出口,都不需要顾振邦做什么,五个副厂长就对着管着宣传科的王副厂长一顿取笑,说他管着宣传科,竟然没做好自己科室员工的思想工作,让手下的职工闹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 这让王副厂长脸上很是挂不住,立即找了宣传科科长一顿训斥。 半个小时后,宣传科科长垂头丧气地从王副厂长办公室走出来,回到宣传科,便对着宣传科副科长一顿训斥。 而那位副科长正是梁永康的直系领导,他从宣传科科长的办公室出来后,气冲冲地去了梁永康的办公室,当即就劈头盖脸地对梁永康进行了一顿严肃批评。 话里话外都在责怪梁永康只顾个人利益,贪图他人财物,品行不端,还让他写份深刻的检讨报告,在厂里的广播站朗读,给全厂职工做个警示。 梁永康吓得脸色发白,连连保证,说自己真不知道这事,请求厂里给他个机会,让他回去问问情况,一定给厂里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一下午,梁永康成了厂里的笑柄,走到哪儿都能感受到同事们鄙夷跟嘲讽的目光,整个人都蔫蔫的,别提多憋屈了。 这不,宋心悦刚吃完饭,梁永康就带着丁文佩上门道歉了! 第 79 章 宋向阳母子俩离开 梁永康连连点头道歉,将带来的歉礼放下后,便拉着丁文佩匆匆离开了,生怕多待一秒会再遭难堪。 等他们走后,顾振邦开口说道:“明儿上午,陆主任一家就到了。陆主任的大儿子是大货车修理工,也跟着一起入职了咱们钢铁厂运输部。明儿厂子里去接的同志,会把他们一家都带去那套房子。阿宴,明儿你跟心悦一起在那边等着。”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合同,爹给宋心悦:“租房合同厂子里已经拟好了,到时候咱们三方签个合同就行。” 宋心悦接过顾振邦递来的合同,仔细看了一遍,见租赁期限是十年,且合同到期后,金玉芝有权利收回房子,条款清晰合理,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谢谢爸。” 顾振邦笑着摆了摆手:“一家人,谢啥。” …… 顾清宴洗完澡回到房间,就见宋心悦歪在炕上,眉头微蹙,像是在沉思着什么,便走过去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宋心悦回过神,冲他笑了笑,随口找了个借口:“我爸跟我奶明儿就回黑省了,今儿奶奶喊我带你去她那吃饭,被我拒绝了。” 其实她心里想的根本不是这事,她一直在琢磨怎么能一次性让丁家付出惨痛的代价,最好能像宋卫东兄妹俩一样,彻底离开京市。 可想来想去,她都没什么好法子。 之前把丁家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又找出一些值钱的玩意,根本没发现账本之类能彻底扳倒丁家的证据。 她甚至想过把那两箱财物交出去,可又没证据证明是丁家的,搞不好最后还会落入丁家之手,想想便也算了。 宋心悦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这事棘手。 顾清宴顺着她的话问道:“那明儿要去送他们吗?” 宋心悦摇摇头:“我不想去,就推说我明儿有事,这不巧了,明儿还真有事要忙。” 顾清宴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说:“不想去就不去,别勉强自己。” 宋心悦靠在他肩上,心里暗暗叹气,看来对付丁家的事,还得从长计议。 随即,她眼珠一转,突然凑过去趴在顾清宴耳朵边,“亲爱的,门关好了吗?”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顾清宴挑眉看向宋心悦,“小狐狸,又撩拨我?这次可别求饶。” 宋心悦被他看得心头发颤,却还是强装镇定地眨了眨眼,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喉结,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 宋心悦躲在不远处的树后,看着宋向阳和宋老太拎着行李站在公交车站台上。 宋向阳时不时回头张望,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可她却始终没有走出去让他看见。 直到他们母子俩上了公交车,车门缓缓关上,宋心悦这才慢慢从树后走出来。 看着公交车驶远,消失在路的尽头,她心里像压了块石头,闷闷的不是滋味,说不清是解脱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过了几分钟,她对着身后的顾清宴道,“走吧!” 顾清宴点点头,两人并肩朝着金家走去。 宋心悦用钥匙打开院门,院子里的菜地里绿意盎然,好几天没摘菜,黄瓜、茄子、辣椒都挂满了枝头,看着喜人得很。 “咱们把这茬收了,剩下的就留给陆家吧。” 宋心悦蹲下身开始摘菜,“这菜,可是我跟妈妈亲手种的,一点儿都不舍得浪费。” 顾清宴也跟着蹲下帮忙,两人动作麻利,很快就摘满了一篮子。 刚直起身,院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陆家的人到了。 陆主任夫妻俩看上去不到四十岁,身后跟着两男一女三个孩子,前头两个约莫十七八岁,眉眼长得几乎一样,像是对龙凤胎,小儿子则看上去才十岁左右,眼神亮晶晶的。 陆主任妻子赵秀英率先走上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你们是顾厂长的儿子跟儿媳妇吧?我姓赵,多谢小同志把房子租给我们,真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宋心悦笑着摆手:“赵婶子客气了,你们能住得习惯就好。我带您看看房子的布局吧。” 赵秀英连忙点头:“好嘞。老陆,你跟志强先去厂子里报到,我带着孩子们收拾就行。” 陆主任应了声好,又跟宋心悦和顾清宴道了谢,才带着大儿子陆志强匆匆离开。 宋心悦便领着赵秀英和孩子们在屋里转了转:“我们之前住在这里,家具都齐全着,也没搬走。赵婶子要是想重新置办家具,这些旧的你们看着处理就好。” 这些家具都是当年用普通木料打的,用了快二十年,边角都磨得有些光滑,宋心悦母女俩本就不怎么心疼。 赵秀英看着屋里的衣柜、桌椅,眼里满是感激:“这些家具看着还结实,我们洗洗擦擦就能用,省得再费钱置办了。” 这人一多,屋子里很快就有了生气。 宋心悦笑着说道:“院子里的菜都是我跟妈妈种的,我们刚摘了一篮子,剩下的就留给你们吧!” 赵秀英连连道谢,宋心悦跟顾清宴也不耽误陆家人收拾,拎着菜篮子就告辞离去。 还没走到顾家门口,就迎面碰到了顾秀华跟顾清欢姐妹俩。 顾清欢看见两人,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像是被谁惹到了一样。 她故意扬高了声音,语气里带着炫耀:“妹妹,我好高兴啊,我终于可以找到自己真正的亲人了。虽然回家才两天,可我已经感受到家人的温暖了,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顾秀华的脸色有些难看,嘴唇紧抿着。 顾清欢没回来前,她在家就是小公主,爸妈都宠着她。可顾清欢一回来,就把她的房间抢走了,还说自己睡觉浅,受不了一点动静,硬是把她赶到了爸妈的耳房去睡。 她自然不同意,可妈妈却说姐姐刚回家,让她多让着点。可姐姐明明在堂伯家自小过着好日子,为啥回来还要抢自己的东西,她心里憋着一股气。 宋心悦见顾秀华这副模样,分明是不喜欢顾清欢回来。顾清欢也看出来了,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提高了音量,带着几分不耐烦:“跟你说话呢!你哑巴了?没听见吗?” 顾秀华懒得搭理她,这么大热的天,她才不要在外面跟她晒太阳,这般想着,便加快了脚步往家走。 第 80 章 顾清欢姐妹俩干架 宋心悦瞧着这剑拔弩张的架势,摸了摸鼻子,故意压低声音跟顾清宴嘀咕:“还好宋心怡当初没给我报名下乡,不然这大热天的在地里干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可太遭罪了。” 这声音不大不小,偏巧让离得近的顾清欢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她眼睛一亮,冲顾秀华的背影大声道:“你这没家教的死丫头!再不听话,我就立马给你报名下乡,让你去当一辈子泥腿子!” 顾秀华的脚步猛地顿住,她一脸怒气地回头,声音因愤怒而发颤:“你说啥?” 宋心悦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她连忙拉着顾清宴往阴凉处退了退,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就差搬个小板凳坐着,再把嗑瓜子了。 顾清欢自觉自己这番话把顾秀华拿捏得死死的,仰着脖子,下巴抬得老高:“我说你要是再敢犟嘴不听话,我就给你报名下乡,省得你留在家里吃白饭,碍眼得很!” “你还敢说我吃白饭?” 顾秀华气得浑身发抖,几步冲到顾清欢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赔钱货!害人精!自己手里攥着钱,却一分都不肯拿出来,害得我们家背了三千块钱的债,如今倒有脸说我吃白饭?!” 顾清欢见顾秀华这么说她,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想也没想就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脆生生的响声在巷子里回荡:“我是你亲姐!你就得听我的!” 顾秀华被打得懵了一瞬,脸上火辣辣的疼迅速蔓延开来。 她反应过来后,怒火彻底冲破了理智,尖叫道:“你这丧门星还敢打我?!” 话音未落,她便一头撞向顾清欢,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她们互相扯着对方的头发,拽着衣服不放,脚下还不停地蹬踹着,嘴里更是骂骂咧咧,什么难听话都往外冒,扬面好不热闹。 宋心悦站在阴凉处,看着眼前这扬闹剧,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若不是顾及着顾清宴在旁边,她真想拍手叫好,给她们加油助威呢! 顾清欢刚生完孩子不足一月,还是难产,本就亏空的身子骨虚弱得很,哪里是顾秀华的对手?没几个回合就被搡得踉跄后退,胳膊上也被抓出几道红痕。 可她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丝毫未减,捂着胳膊站稳了,嘴里的咒骂越发难听,什么刻薄话都往外蹦。 好似对面之人不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妹妹! 顾清宴看着眼前这扬难堪的闹剧,眉头紧紧蹙起,眉宇间染上几分不耐,拉了拉宋心悦的胳膊:“悦悦,这么大热天的,咱们回家吧。” 宋心悦嘴角的笑意都快咧到耳根,强忍着才没笑出声,连忙点头:“好!” 两人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顾家走去,将身后的骂声与拉扯远远抛在脑后。 晚上吃完饭,小夫妻俩陪着顾老太太在家属院遛弯,就听到有人在议论。 顾平贵家的两个女儿,在顾平贵夫妻俩中午下班回来时,就大打出手闹了一扬,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 晚上吃完饭,小夫妻俩陪着顾老太太出门遛弯,就听说顾平贵家的两个女儿,在顾平贵夫妻俩中午下班回来时,大打出手闹了一扬! 这不,晚上大人们刚下班,院子里又传来了摔东西的声响,噼里啪啦的,显然是又闹起来了。 来来回回就那点事,中午看过热闹的,晚上都懒得再去围观了。 顾老太太听着这些话,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心疼:“秀秀这孩子,这些年在那个家里,真是受大罪了。” 顾清宴放缓脚步,轻声安慰:“奶奶别太忧心,做错事的人,总会付出代价的。” 顾老太太点了点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内疚的情绪。 宋心悦见顾老太太心情不好,连忙笑着转移话题:“奶,我还记得清扬小时候放暑假来这儿,天天盯着院子里那棵枣树,眼睛都快黏在上面了。可他每次开学回去,枣子都还没熟,有一回馋得不行,偷偷摘了颗青枣塞进嘴里,酸得脸都皱成一团,活像个小老头!” 顾老太太也知她的心思,笑着点点头,“可不是嘛!这次他回来还念叨了两回!” 宋心悦提议:“今年枣树上结的果子特别密,密密麻麻挂满了枝头,要不等到时候摘下来晒些枣干,给他寄过去?” 顾老太太摆了摆手“他啊,从小就不爱吃干枣,嫌噎得慌。咱们留着自个儿吃!” 夜色渐浓,晚风带着些许凉意,吹散了白日的燥热,三人慢慢走着,心情也渐渐平复。 …… 这两日,宋心悦和顾清宴闲不住,在顾老太太院子的角落里开辟出一小块地。 他们种上了空心菜、菠菜,还栽了几排大葱和大蒜。 到了周五,顾老太太之前从海市寄来的东西终于到了。邮局来通知时,宋心悦和顾清宴正在菜地里浇水,听到消息后,两人兴冲冲地骑上自行车就往邮局赶。 四个大包裹堆在邮局柜台后,个个都沉甸甸的,小夫妻俩抬着包裹往自行车后座上绑,还好自行车是够结实。 刚进院门,顾老太太就迎了出来,看着两人额角的汗珠子,连忙道:“累着了吧!赶紧先坐下喝口水!” 宋心悦接过顾老太太递来的搪瓷茶杯,一屁股坐在廊下的竹椅上,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才喘着气笑道:“奶奶,您这东西可真够多的,这一路上我们可吸引了不少目光!” 顾老太太被她逗笑了,手里的蒲扇轻轻摇着:“当时想着日后也不去海市了,就索性将东西都带回来了。还买了不少海市的特产。” 顾清宴已经将四个包裹都扛进了堂屋。 顾老太太回屋取来剪刀,走到包裹前,笑眯眯地开始拆包裹。 四个大包裹,一个是顾老太太的行李,另外三个,都是海市的特产。 不一会儿,堂屋里渐渐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像个小小的杂货铺。 顾老太太将送给战友的东西都单独挑出来,用袋子装好:“这个周日,我跟几个老朋友约好了去戏院听戏,到时候,我带你妈妈一起去!” 宋心悦心下一动,瞬间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 顾老太太认识的人都是些德高望重的老革命,若是能带妈妈认识那些人,日后妈妈的身份也就不再是问题了。 她眼眶微微发热,起身走到顾老太太身边,“谢谢奶奶!” 顾老太太笑着拍了拍宋心悦的手,眼里满是慈爱:“傻孩子,谢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 第 81 章 丁建国 院门外传来的喊声带着几分熟稔,宋心悦正坐在堂屋剥蒜,听见动静便直起身子。 顾老太太疑惑道:“是谁啊?” 宋心悦边走边道:“不知道?不过听声音有些耳熟,奶,我去看看!” 跨出堂屋,就看到院门口站着的是赵秀英,胳膊上挎着的竹篮用土布盖得严严实实。 宋心悦笑着迎上前:“赵婶子,这大热天的,您怎么过来了?” 赵秀英把竹篮往她跟前递了递:“你种的这菜长得真好,我们家吃不了这么多,想着给你们送点过来。” 宋心悦看着篮子里辣椒、茄子、西红柿,还有一大把空心菜,心下便明白了。 陆家一家五口人,这点菜哪能吃不完。 无非是赵秀英心眼实,觉得占了便宜,这才送一篮子菜过来。 这般想着,宋心悦笑着道:“那谢谢赵婶子了!劳您特意跑一趟。” “谢啥啊。” 赵秀英摆了摆手,“要说谢也是婶子谢谢你们母女俩,把那几分地打理得这么好,省了我们多少菜钱呢。” 宋心悦侧身往院里让了让,“那我就不客气了。婶子进来坐坐吧,我把菜先搁厨房去,正好刚烧了绿豆汤。” 赵秀英往后退了半步,“不了不了,家里也炖着绿豆粥呢,这个点也该做饭了!” 宋心悦快步把菜放进厨房的竹筐里,然后将空篮子递还给赵秀英:“婶子您看,我们家菜也种的不少,隔壁我妈住的院子,也种了菜。往后那些菜您留着自家吃!” 赵秀英接过篮子往胳膊上一挎,“行,那我先回了!” “嗯,婶子慢走!”看着赵秀英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宋心悦才转身回了堂屋。 顾老太太正坐在榻上纳鞋底,见她进来便抬了抬眼皮:“是陆主任家的媳妇吧?” “嗯,赵婶子。” 宋心悦坐下继续择菜,“给送了一篮子的菜。” 顾老太太将银针在头发里蹭了蹭,笑着道:“嗯,是个好的。” …… “妈妈,穿这件吧,这件好看!” 一大早,宋心悦就跑来了小院,翻出衣柜里的衣裳,在金玉芝身前比划来比划去。 最后选了一件纯棉的白色衬衫,配上军绿色的裤子。 刚好金玉芝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穿上这一套衣服,显得很是爽利干练! 她忍不住笑了:“你这孩子,比我还上心。” 堂屋里飘来茉莉花茶的清香,顾老太太端着搪瓷缸,坐在榻上喝茶。 听到西边屋子里,母女俩的谈话,笑着道:“不用这么紧张,衣服嘛,干净就好。” 宋心悦推着母亲往堂屋走,“奶奶,您瞧瞧这样行不?” 顾老太太放下茶杯,细细端详了两眼,满意地点头:“嗯,很好!既端庄又精神。” 金玉芝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拍了拍女儿手背,她怎会不懂女儿的心思呢? 等顾老太太挽着金玉芝出了院门,宋心悦还扒着门框不住张望,直到两人的身影拐过巷口,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顾老太太侧头看了眼身旁的金玉芝笑着道:“你生了个好闺女!” 金玉芝眼里泛起温润的光:“是啊。不瞒伯母说,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有悦悦这个闺女。” 顾老太太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她的胳膊。 她何尝不心疼玉芝的遭遇呢! 若是心悦没有跟清宴在一起,她都想收玉芝为干女儿了! …… 宋心悦刚转身想回房间,就见顾振邦拎着黑色公文包从堂屋出来,脚步匆匆像是要避开什么。 “我今儿出去躲躲,省得有那不沾边的人上门求助,搅得家里不得安生!” 顾振邦理了理衣襟,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 王雅琴正在院子里晒她们房中的夹被,闻言动作一顿,随即了然地笑了笑:“行,爸,我知道了。” 顾振邦点点头,又补充道:“你也带着睿辰回娘家避避,省得被缠上。” “好!我收拾收拾就走!” 王雅琴说着,伸手将被角抻得更平展些。 顾振邦的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宋心悦,眼神里带着询问。 宋心悦立即道:“这么大热天的,我懒得出去。等会儿要是有热闹,我就趴在院门上瞅两眼。” 顾振邦被她这话逗得笑了起来,想着清宴在家出不了啥事,便点了点头,推着院子角落里的自行车,脚步轻快地出了院门。 宋心悦几步凑到王雅琴身边,压低声音问道:“是吴淑芬的事吗?” 王雅琴一边将睿辰的小衣服晾在旁边的绳上,一边轻轻点头,声音也压得很低:“应该是的,都六七天了,海市那边的信也该寄到了。” 宋心悦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戏的弧度。 王雅琴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着提点道:“你呀,可机灵着点,别往前凑!” 宋心悦拍着胸脯,一脸保证的样子:“嫂子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王雅琴骑着自行车带着顾睿辰离开还不到二十分钟,家属院门口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跟议论声。 宋心悦赶紧扒着院门缝往外瞧,只见几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跟好几个戴着红袖章的人,正气势汹汹地往巷子里走,脸上都带着严肃的神情。 身后跟着不少家属院的街坊邻居。 宋心悦目光快速一扫,就瞧见了人群后的丁文佩。她正紧紧跟在一个带头的中年男子身后,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眼神扫过周围时,还特意扬了扬下巴,像是在炫耀什么。 宋心悦顺着丁文佩的目光看向那带头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四十左右,身材不胖不瘦,长相普通!不过那眼中却透露着一股精明劲儿,一看就不是好糊弄的人。 她心里顿时明了,此人想必就是丁文佩那个在G委会上班的二哥丁建国。 丁文佩路过顾家时,还特意往这边瞅了一眼,眼神带着几分挑衅。宋心悦见状,直接将门打开,挑眉看向丁文佩,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目光。 肉眼可见丁文佩脸上的不喜,嘴角瞬间撇了下来,眼神也变得有些怨毒。 宋心悦却笑的越发灿烂,像是没看到她的不快一样,笑容明媚。 这时,顾清宴走了过来,轻声问道:“要去看看吗?” 宋心悦点头,眼神坚定:“嗯!我想去看看!” 她原本没打算去看,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丁建国来了,她得去瞅瞅,借机好好观察一下丁建国。 将门锁好,小夫妻俩跟着人群来到了顾平贵家。 第 82 章 顾平贵夫妻俩被举报 顾平贵这一个星期都没睡好觉,他知道顾振邦是不会吃下这哑巴亏的。 此刻听见院外传来的喧闹声,心反倒一下落了地!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可一看到 G 委会跟红袖章的人堵在院门口,他的额头瞬间沁出冷汗,腿脚都有些发颤! 脸上立即堆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快步迎上前去,“各位同志,这是出了什么事吗?是不是有啥误会?” 这次接到举报,本是刘强带队,可出门时偏巧碰到了丁建国。一番盘问下来,得知是要去钢铁厂家属院,丁建国就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然后跟着一起来了! 刘强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身旁的丁建国,见他双手背在身后,嘴角噙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没有开口的意思。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往前迈了半步,“我们接到顾清枫的举报,说吴淑芬跟顾平贵在二十二年前,乱搞男女关系,还导致顾清枫的生母李翠霞难产而亡。另外,五年前你们不顾顾清枫跟顾秀秀的个人意愿,强行给两人报名下乡,这事是否属实?” 顾平贵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顾清欢跟顾清枫出生的时间只差了五个月,这铁打的事实根本容不得狡辩,还好他们夫妻俩早有对策。 吴淑芬眼圈一红就带了哭腔:“同志,这件事是有原因的啊!” 她声音哽咽却字字清晰,“那时候我被坏人下了给动物配种的药,差点被人侵犯,是平贵救了我。没曾想就那一晚,我就…… 我就怀了孕。” 她说着抬手抹了把眼角,“我发现自个儿怀孕后,心里又害怕又难受,整天跟丢了魂似的。这个时候,翠霞姐对我特别好,我这心里实在觉得愧疚,就没忍住跟翠霞姐坦白了。” 吴淑芬本想把害李翠霞难产的事也一并赖掉,可两人私下商量过,当年她在平安村的打谷场上,当着很多人的面跪在李翠霞面前! 虽然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但难免还有人记得这事。 远的不说,就说那死老太婆当时也在场。两人商量后,决定往轻了说。 顾平贵见吴淑芬铺垫得差不多了,连忙往前凑了半步接过话茬:“同志,这些年我们都知道错了,夜里想起翠霞都睡不着觉啊!” 他抬手在眼角抹了一把,“我这些年,一半的工资都给了我儿子清枫,就是想弥补对他的亏欠。这事钢铁厂的领导都能作证!” 他顿了顿,偷偷瞟了眼刘强紧绷的侧脸,又补充道:“我儿子那时候还没出生,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内情?定是被有心之人挑拨了,这才一时糊涂写了举报信。” “辛苦各位领导同志跑一趟,是我们父子的不是!回头我一定写信,跟我儿好好化解这矛盾!” 顾平贵显然是想把这场风波定性成家事,好大事化小。 人群后的宋心悦跟顾清宴对视一眼,宋心悦嘴角带着嘲讽:“ 这顾平贵夫妻俩的说辞,怕是提前在家排练了不下十遍!” 刘强从鼻子里发出冷哼:“哼,这将黑的说成白的,将恶人说成受害者,你们俩还真是厚颜无耻啊!” 他往前逼近一步,“真当我们G委会的同志是那么好糊弄的?” 顾平贵暗叫不好,看这架势,这人定是被顾振邦提前收买了!他连忙摆出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同志,我们说的都是事实啊!” “哦?” 刘强挑了挑眉,语气里的嘲讽更浓了,“那你们可有人证或者物证啊?总不能空口白牙就想掩盖事实吧!” 吴淑芬见状,哭得声嘶力竭,“当时我才十八岁啊!遇到这种丑事,藏都来不及,哪敢声张?后来那坏人也不知跑哪去了,这都二十二年了,我去哪里找证据?” 她仰着脖子,脸上挂满了泪痕,一副屈辱神情,“你们要是不信,就打死我算了!反正活着也是被人戳脊梁骨……” “没有证据就是狡辩!” 刘强懒得看她撒泼,扭头扬声道,“来人……” “咳咳!” 丁建国突然咳嗽了两声,往前挪了一步,正好挡在刘强面前。 他脸上挂着副和事佬的笑容,拍了拍刘强的肩膀:“刘强啊,别这么冲动。顾平贵刚不是说了嘛,顾清枫当时没出生,确实不知内情。再说了,咱们现在也没实打实的证据证明他们是胡说的,对吧?” 刘强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丁组长这是明摆着要护着这两人! 这让他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丁建国转头看向顾平贵夫妻俩,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不过呢,这李翠霞的死,你们俩终究是脱不了干系的。” “这样吧,先将他们夫妻俩带回去,好好教育一番,让他们深刻反省反省就行了。” 人群后的宋心悦听得心头火起,捏紧的拳头指节都泛出了白。 这丁建国分明是在和稀泥! 一个念头突然窜了出来,不对,他这么做绝对是有什么阴谋!难不成是想用顾平贵夫妻俩来对付顾家?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让宋心悦的呼吸都沉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又带着几分桀骜的声音突然响起:“怎么还在这儿?还不赶紧批评教育,大字报跟牌子准备了没?”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穿着一身笔挺的干部服,头发梳得油亮,身后跟着一个三十岁左右、推着一辆崭新自行车的男子走了过来。 阳光落在那年轻男子脸上,映出几分嚣张跋扈的锐利。 来人正是徐主任的儿子,徐光明。 而他身后那个眼神清明、步履稳健的男子,便是徐主任特意安排在儿子身边,负责提点辅佐的心腹罗阳。 罗阳推着自行车,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在场的人,最后落在丁建国身上,带着几分审视。 “徐副组长!” 刘强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快步凑到徐光明身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快速说了一遍。 徐光明听完,嘴角勾起一抹嗤笑,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咋了?丁组长跟这两人认识啊?这么帮着说话,莫不是收了什么好处?” 丁建国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道:“不认识!我只是觉得凡事得讲个证据,不能仅凭一封举报信就下定论……” “证据?” 徐光明直接打断他的话,“这举报信上说的明明白白,吴淑芬的大女儿,跟顾平贵大儿子就差五个月,这明摆着的证据,丁组长是眼瞎了看不到?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包庇?” 他说着,往前逼近一步,眼神里的挑衅毫不掩饰的直视着丁建国,丝毫没有给对方留余地。 丁建国倒是沉得住气,看徐光明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个不懂事的孩子,带着几分纵容,又有几分不以为然。 “徐副组长既然过来了,这事就交给你了。” 说罢,他也不管徐光明是什么反应,转身就走,仿佛刚才的争执从未发生过一样。 只是谁也没注意,他攥在袖管里的手,指节已经泛白。 第 83 章 左腿 但眼看就要躲过这一劫,没成想半路上杀出个徐副组长,三言两语就使得丁组长放弃了帮他们,径直离开了。 顾平贵跟吴淑芬相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慌张,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下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吴淑芬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豁出去一般,往前跨了一步,大声说道:“该解释的我们都已经解释清楚了,你们要是不信,我也没法子。” “你们要怪就怪我吧!这事跟平贵没关系,他当初也是为了救我。这事,我吴淑芬一力承担!” 说罢,她梗着脖子,一副任人处置的模样,只是微微颤抖的肩膀暴露了她的恐惧。 徐光明自始至终都没看顾平贵夫妻俩一眼,等丁建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口,才转头对着刘强扬了扬下巴:“你们看着处理吧,按规矩来。” 话音刚落,他便长腿一迈,坐上了罗阳推着的自行车后座。 一直没开口的罗阳脚蹬子一踩,带着徐光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宋心悦心里暗暗琢磨:这事儿定是顾振邦在背后做了什么安排,不然也不会这么顺利。 不过这丁建国这一走,她也失去了看戏的心情,拉了拉顾清宴的胳膊:“阿宴,我们回家吧!” 顾清宴点头应下,两人并肩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身后的喧闹声渐渐被抛在脑后。 接下来的日子,家属院倒是没再出什么大动静。 只是吴淑芬隔两天就会被拉去批斗,脖子上挂着牌子接受大家的指责。 顾清欢跟顾秀华还因为工作的事,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在家门口大打出手! 最后那份工作还是落到了顾清欢头上。 顾清宴要乘坐二十五号的火车离开,在这最后的四天里,小夫妻俩一起动手,把两个院子的墙给打通了。 如今,从西厢房的堂屋就能直接去到顾老太太跟金玉芝住的小院,来往方便了不少。 时间就像握在手中的沙,不经意间就溜走了,转眼就到了二十五号。 宋心悦将给顾清宴新做的两套衣服仔细叠好,放进背包里,“到了那边记得给我写信。” 顾清宴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郑重地点头:“放心,只要我不出任务,每个月都给你写两封信。” 宋心悦搂着顾清宴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眼神里满是不舍:“嗯,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家里人!你在那边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顾清宴收紧手臂,将她牢牢圈在怀里,“好。” 宋心悦将顾清宴送到公交车站。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公交车就缓缓驶来了。 看着公交车载着顾清宴消失在路的尽头,她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她真的很不喜欢分别! 回到家,宋心悦卸下一身疲惫,倒头就睡了个安稳觉。 或许是前几日心思太活络,又或许是离别的情绪耗去了太多精力,这一觉竟睡得格外沉,直到傍晚才悠悠转醒。 醒来后,她便钻进厨房忙碌起来。 晚饭很是简单,酸豆角炒肉末,辣椒炒鸡蛋。 锅里熬着白米粥,蒸笼里蒸上十个窝窝头跟一碗鸡蛋羹。 吃完饭,宋心悦牵着顾睿辰的小手,陪着顾老太太和金玉芝在堂屋里聊了会儿天,屋里的气氛温馨又平和。 聊得差不多了,宋心悦便去洗澡,准备回房休息。 如今家里的分工有了变化,中午和晚上的饭菜由宋心悦负责,王雅琴则接过了做早饭和烧洗澡水的活儿。 宋心悦对王雅琴这般不占便宜的举动很是喜欢,觉得妯娌间能这般和睦相处,日子也过得更舒心。 睡到半夜一点,宋心悦突然睁开了眼睛,直接闪身进了空间,穿上上次那套方便行动的衣服。 虽说顾清宴在家时,她只进过两次空间,但这期间她又发现了空间一个神奇之处。 只要进入空间,她就能看到半径两米以内的地方,而从空间出来时,视线所及范围内的任意地点,她都能瞬间到达。 换好衣服再出来时,她出现在围墙边。 接着又进了一次空间,出来便到了院子外面。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她不敢耽搁,脚下加快速度,朝着丁家的方向快速跑去。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到了丁家院门外,宋心悦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利用空间的能力,瞬间进入了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 她屏住呼吸,慢慢靠近主院西边的房间,然后躲进了空间里。 拿着斧子紧紧攥在手里,可就在这时,宋心悦听到了一阵不堪入耳的声音! 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指针已经快指向一点半了,宋心悦不禁暗骂:“都这时候了,竟然还不睡?” 只听房间里传来丁建国带着喘息的声音:“我厉害还是徐主任厉害?” 紧接着是一个女子娇媚的嗯哼声:“你,你厉害!” 丁建国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随后房间里女子的叫声变得更加急促,显然是丁建国的动作变得猛烈起来。 宋心悦本不想听墙角,可当她听到 “徐主任” 这三个字时,心里一动,索性耐着性子听了下去,心想或许能从中找到丁建国的把柄。 又过了一会儿,那女子带着一丝慌乱的声音响起:“别抓,弄出痕迹,会让徐主任发现的!” 丁建国喘着气问道:“你想不想做主任的媳妇?” 女子轻笑一声,“徐主任的媳妇是个母老虎,徐主任都害怕她,我哪里敢有这心思?” 宋心悦听得有些不耐烦,就在她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房间里的动静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 不想看到辣眼睛的扬景,宋心悦索性在空间里多待了半个小时。 耳朵却时刻留意着外面的声响!直到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连均匀的呼吸声都能隐约听见,她活动了一下手脚,准备行动。 从空间出来的瞬间,宋心悦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她没有丝毫犹豫,举起斧子,朝着丁建国的左腿狠狠砍了下去! “噗嗤”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宋心悦甚至来不及多想,抓起斧子直接闪身进入空间。 几乎就在她消失的同时,耳边炸开丁建国杀猪般的吼叫,那声音凄厉得仿佛能刺破夜空,充满了痛苦和惊恐。 宋心悦看着斧头上沾染的血迹,心下有些恐慌,她直接将斧子扔进了空间里的小溪中。溪水瞬间将血迹冲刷干净,斧子沉到了水底。 紧接着,她利用空间转移到了丁家的堂屋。在堂屋里朝着南边快步跑了两步,又迅速躲进空间,再次出来时,已经身处丁家后院。 此时,丁建国的房间亮起了灯,紧接着传来孙香秀撕心裂肺的尖叫:“啊 ,血!好多血!” 那尖叫刺破了深夜的宁静,不仅丁家里瞬间乱成一团,连隔壁院子都被这动静惊醒了。 宋心悦不敢耽搁,借着夜色和混乱,连续几次利用空间转移,很快就消失在了丁家附近,朝着自己家的方向快速撤离。 身后的喧闹和哭喊声越来越远,她的心却依旧跳得飞快,手心全是冷汗。 第 84 章 金玉芝安抚宋心悦的恐惧 丁红旗被那声凄厉的惨叫惊得猛地睁开眼,浑身汗毛猛地竖起。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掀起被子,赤着脚就往炕下跳。 “红旗!” 何晓穗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声音因害怕而颤抖:“爸房间肯定有危险,你别一个人去!” 丁红旗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在房里锁好门,千万别出来。” 说着抓过搭在炕沿的衣服,三两下套在身上,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对面的房门几乎同时打开,丁红军趿着鞋站在门口,声音发颤:“大哥,爹出事了!” 丁红旗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被灯光照亮的院子,沉声道:“别怕。歹人要是还在,绝不会让爹跟孙姨这么喊。” 说完,他朝着主屋快步走去,丁红军咬咬牙,赶紧跟上。 主屋的堂屋门死死关着,丁建国的惨叫跟孙香秀害怕的尖叫,让兄弟俩心下一沉。 他们都清楚,这个家全靠父亲撑着,要是父亲出事了,那他们的日子定不会好过。 兄弟俩焦急地拍打着窗户,“爸,爸你怎么样了?快开门!” 孙香秀缩在床边,怀里紧紧抱着夹被,浑身抖得像筛糠。 她怕歹人还躲在屋里,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听见兄弟俩的声音,她连衣服都顾不得穿,一把将窗户闩拉开。 兄弟俩都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但很快就被炕上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拽了过去。 只见丁建国的左腿上豁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暗红的血浸透了炕席! “爸!你没事吧?” 丁红军扒着窗台往里瞅,声音都变了调。 “医院…… 快送老子去医院!” 丁建国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混着粗重的喘息,听得人头皮发麻。 丁红旗连忙应道:“行!我这就去推板车!孙姨您赶紧把门打开,我们好送爸去医院!” 孙香秀瘫在窗户边,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筛糠:“我…… 我腿软,动不了……” “哥你去推板车,我爬进去!” 丁红军说着扒住窗框,灵活地翻了进去。 门 “吱呀” 一声被拉开时,他瞥了孙香秀一眼,红着脸提醒:“孙姨,你…… 你不穿件衣裳吗?” 孙香秀这才回过神,慌忙抓过衣服,哆哆嗦嗦往身上套,以至于衣服穿反了都没发现。 丁建国疼得额头青筋暴起,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见状对着孙香秀吼道:“愣着干啥,还不赶紧给我包扎!” 孙香秀连连点头,拿着丁红军递过来的衣服给丁建国包扎伤口,疼的丁建国又发出了惨叫。 可那道口子太大,血像泉水似的往外涌,压根止不住。 丁红旗推着板车进来时,兄弟俩合力将惨叫不止的丁建国抬上去,他那条伤腿软软地耷拉着,连动一下都疼得他嗷嗷叫! 兄弟俩看着那晃荡的样子,心一点点往下沉! 这腿怕是保不住了。 “孙姨,愣着干嘛?走啊!” 丁红旗拽起板车把手,回头见她还傻站着,忍不住催促,语气里带着火气。 孙香秀打了个哆嗦,她本想躲得远远的,可一想到歹人可能还在暗处盯着,腿肚子都转了筋。 “哎!” 她慌忙应着,转身就往西厢房跑,声音尖利:“红星!快出来,跟妈走!” 西厢房的门 “吱呀” 开了道缝,丁红星怯生生的脑袋探了出来! 这时院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刘强带着几个小弟举着油灯冲了进来。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怎么回事,孙香秀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冲过来,死死攥住他的袖子:“刘强!快送我们娘俩去找徐主任!快!” 板车上的丁建国疼得浑身抽搐,闻言猛地瞪向她,眼神狠戾如刀,声音因剧痛而扭曲:“刘强,先让人送我去医院!红军,你带着孙香秀和红星在家守着,深更半夜的,别去叨扰徐主任!” “不!不行!” 孙香秀猛地拔高声音,眼里满是惊恐:“我不要” “孙香秀!” 丁建国厉声打断她,威胁道:“你想死吗?” 孙香秀脖子一缩,瞬间没了声。 她哪能不明白,要真把丁建国惹急了,他将自己跟他偷腥的事告诉了徐主任,那自己定没好果子吃。 更何况这时候去找徐主任,少不了要被徐夫人扒掉一层皮,到时候徐主任也定不会护着她。 权衡之下,她只能咬着牙听丁建国的。 望着板车上疼得扭曲的脸,她心里不由泛起一阵悔意。 当初怎么就跟这倒霉蛋上了床,让自己深陷两难。 …… 宋心悦躺在炕上,双手紧紧攥着被角,猛地扯过被子蒙住头。 夜色太浓,丁建国家的窗户又都关着,她压根就没看清那伤口究竟有多深。 可正因为看不清,反倒让脑子里翻涌出各种血腥的画面,断裂的骨头茬、汩汩往外冒的鲜血、皮肉外翻的狰狞模样…… 搅得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是她第一次亲手伤人,那股子浓重的血腥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后怕像潮水般涌来! 她蜷缩在被子里,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万一当时砍的是脑袋……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她就浑身发抖,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可转念又想起丁家人的贪婪,想起丁文佩跟丁建国的算计,她又用力咬了咬下唇,暗暗给自己打气:没错,宋心悦,你做得对。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道理都懂,狠话谁都会说,可真做了这事,心脏还是止不住地狂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整个人异常亢奋,在黑暗中毫无睡意,直到天快亮,窗外泛起淡淡的鱼肚白,才觉得眼皮有些发沉。 这时,她忽然格外想念妈妈。想着这个时辰,妈妈已经起床了。 宋心悦索性起床,去空间的小溪上游洗了个冷水澡澡后才朝着小院走去。。 远远看见金玉芝在院子里晒衣服,她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几步冲过去紧紧抱住了母亲。 “妈妈。”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金玉芝被她撞得晃了一下,随即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温声问:“悦悦,这是怎么了?” 宋心悦摇摇头,把脸深深埋在母亲温暖的肩窝里,贪婪地汲取着那份让人安心的气息。 金玉芝只以为女儿是新婚燕尔,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丈夫离开。 她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是想清宴了吧?” “嗯。” 宋心悦闷闷地应着,积攒了大半夜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滚落,浸湿了母亲的衣襟,“我想他了。” 金玉芝心疼地轻抚着宋心悦的后背,“傻丫头,清宴才走多久就哭鼻子?军嫂可不是这么当的。得学着坚强些,把家里照顾好,才能让他在外面安心执行任务啊。” 宋心悦怕母亲担忧,擦了擦眼泪,从母亲的怀抱里出来,“嗯,我知道了。” 金玉芝看着女儿红红的眼睛,柔声说:“走,妈给你做疙瘩汤喝!” 宋心悦被金玉芝拉着去了厨房,心里那翻江倒海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第 85 章 闹变扭 清宴昨儿下午就已经坐火车离开了,算算时间,压根没法子大半夜的去丁家将丁建国的腿砍断。 看来,丁建国平日里结下的仇人不少啊! 韩春生低声道:“顾叔,我哥的意思是斩草要除根,免得日后留下祸患。” 顾振邦点头:“好,那就按计划进行!务必干净利落,别留下尾巴。” “好!顾叔,那我先回去了!” 顾振邦点点头:“这次的事,多亏了你哥,帮我跟你哥道谢!” “好的,顾叔!” …… “悦悦!” 宋心悦正在院子里晾晒夹被,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道:“晓芸,我在这儿!” 林晓芸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些许愁容:“我要去趟供销社,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好啊!我跟奶奶说一声。” 宋心悦一口答应下来,随即拉着林晓芸的手往里走。 “奶奶,这是我朋友晓芸,我陪她去一趟供销社!” 林晓芸连忙乖巧地喊道:“顾奶奶好!” 顾老太太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笑着点点头:“晓芸好,你们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宋心悦知道顾家缺的东西,大多是让王雅琴从供销社买回来的,但还是问道:“奶奶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吗?” 顾老太太摇摇头,“我没啥要带的,你们玩得开心点。” 宋心悦背上挎包,就跟林晓芸一起朝着供销社走去。 供销社离家属院不远,走路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一路上,林晓芸都有些魂不守舍,不像往常那般活泼。 刚出了家属院,林晓芸忽然停下脚步,支支吾吾地问道:“悦悦,做女人是什么感觉?” 宋心悦一听林晓芸问这个问题,心中便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知道晓芸心里有个喜欢的男同志,跟她一个大队的。不过晓芸的父母一直不同意,听晓芸说,是她父母嫌弃对方家穷。 那家是寡妇娘带大了五个孩子,他是家中老大,比晓芸大两岁,在公社上了初中就回大队上工了。 “你怎么好好的问这个问题?” 宋心悦皱着眉,目光紧紧盯着林晓芸。 林晓芸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我爸妈不同意我跟铁柱哥在一起!” 宋心悦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随即将她往角落拉了拉,“不同意你就想生米煮成熟饭?” 林晓芸被说中了心思,脸色瞬间变得通红,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宋心悦一把抓住林晓芸的胳膊,语气急切起来:“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他撺掇你的!” 林晓芸下意识的帮李铁柱辩解:“铁柱哥也是没有办法了,我爸妈一直不同意,可铁柱哥已经二十了,他娘一直催他结婚,他实在是拖不下去了!” 宋心悦很是生气,压低声音道:“吴淑芬的遭遇,你是没看到吗?在这个节骨眼上,你竟然能有这样的想法?” “你是忘了你爹娘对你的疼爱了吗?” “林晓芸,你要用糟蹋自己的方式,来逼迫你爹娘吗?” “你爹可是大队的大队长,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这事,他在社员面前还能抬得起头来吗?” 林晓芸显然没考虑到这些,一听这话,眼眶瞬间红了:“我,我没想到这一点!我就是太想跟铁柱哥在一起了……” 宋心悦看着她哭红的眼睛,语气缓和了些,“晓芸,他要真的喜欢你,就应该堂堂正正地上门,跟你爹娘好好沟通,努力证明自己能给你幸福,而不是用这种方法糟践你!这样的人,你真的觉得可靠吗?” 林晓芸听着宋心悦的话,眼神里闪过迷茫和犹豫! 宋心悦捏了捏拳头,语气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林晓芸,你应该不止一次跟你爸妈说要嫁给李铁柱,想必叔叔阿姨也不止一次跟你说过,为什么不同意这门亲事。” “他们的顾虑你不是不清楚,若是你真的执意要嫁给李铁柱,也该想个妥当的法子,而不是用糟蹋自己的方式,让你爸妈伤心!” “我今儿还有事,就不陪你去供销社了!” 说完,宋心悦转身就往家属院的方向走。 林晓芸见状,心里一慌,立马快步上前拉住了宋心悦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悦悦,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会再有这样的念头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宋心悦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从她的眼神里能看出几分悔意,但她明白,林晓芸心里依旧惦记着李铁柱,只不过是放弃了用那种极端的法子而已。 她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你就那么喜欢他吗?喜欢到可以不顾父母的反对?” 林晓芸用力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执拗:“嗯!他对我真的很好!” 宋心悦挑眉,“哪里好?是嘴上说些关心的话,却没有任何实际行动?还是说,他为你做过什么让你觉得非他不可的事?” 林晓芸被问得一噎,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可脑海里仔细回想了一遍,那些所谓的 “好”,大多是些嘘寒问暖的话语,竟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具体的事例来,脸颊不由得有些发烫。 宋心悦看她这副模样,心里便有了数,继续说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他娘很厉害。” 林晓芸立马辩解道:“杨婶子一个妇女,独自带着五个孩子,日子过得不容易,不厉害点早就被人欺负了,这也是形势所迫,她也挺不容易的。” “那你嫁给他之后,面对这样一位婆婆,你能应付得来吗?” “你们婚后是要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吗?还是分家单过啊?” 林晓芸被问得一愣,显然从未想过这些问题。 宋心悦又追问道:“村里盖房不便宜吧?李家有这个钱给你们盖新房吗?还是你打算让你爸妈掏这个钱?” 这话让林晓芸下意识的摇头,她家里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比李家宽裕得多,可让父母出钱给李家盖房,她光是想想就觉得脸红。 “不分家的话,就多了个人吃饭,” 宋心悦的声音平静却字字清晰,“林晓芸,你从初中就一直在城里上学,只有放假的时候才回去。地里的活计,你能干得了吗?” “还是打算结婚后,让你爸妈继续养着你?” 林晓芸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虽然是乡下的,可父母疼她,地里的重活几乎没沾过,真要让她跟村里人一样下地挣工分,她确实没这个勇气。 “可你要是怀孕了呢?到时候难道也要让你爸妈养着你的孩子?你哥哥嫂嫂如今也有自己的小家,他们能同意吗?” 林晓芸怔怔地看着宋心悦,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悦悦,你现在怎么变得如此……” 宋心悦看着她,见她不把话说完,便自嘲一笑:“如此什么?市侩?刻薄?冷漠?” 林晓芸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宋心悦也没了再说下去的心思,转身继续往家走。 第 86 章 顾秀秀回来了 不再是从前那个遇到事情只会默默忍受的小姑娘了。 可宋心悦一点也不排斥这样的改变,反而很喜欢! 回到顾家,刚踏进堂屋,就见顾老太太正在择韭菜。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心悦走到她跟前坐下,“突然就不想去了!” 顾老太太可是个人精,她看着宋心悦的眼睛,慢悠悠地问:“你们小姐妹闹别扭了?” 宋心悦摇摇头,坦诚道:“不是闹别扭,是我对她说了些难听的话!” 顾老太太挑了挑眉,笃定地说:“能让我家悦丫头说出难听的话,那定是她做错了!让奶奶猜猜,是不是忠言逆耳?” 宋心悦心里一暖,往顾老太太身边凑了凑,“奶奶,我就喜欢你这样毫无原则的偏袒!” 顾老太太被她逗乐了,“你是奶奶看着长大的,奶奶能不清楚你的为人?奶奶相信你做的都是对的。” 宋心悦心里的那点小波澜彻底平复了,“奶奶这般疼我,那我中午给奶奶做南瓜饼吃!剩下的油,再煎韭菜盒子!再做个黄瓜汤解腻,可好!” “好啊,多放点糖,甜丝丝的才好吃!” “行!” 宋心悦脆生生地应着,转身就朝着厨房走去。 …… 顾老太太站在院门口,伸长脖子朝着巷口的方向张望,却丝毫没察觉额角的汗珠已经滑到了下巴。 “不是说两点的火车吗?这都四点了,怎么还不回来?” 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灼。 宋心悦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轻声劝道:“奶奶别急,路上说不定遇到些耽搁,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王雅琴也跟着帮腔,手里还拿着把蒲扇给老太太扇着风:“是啊,火车偶尔晚点也是常有的事,说不定下一秒就看见人了呢!” 顾老太太点点头,可紧绷的肩膀丝毫没放松,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两个孙媳妇的手。 就在这时,巷口的拐角出现了顾振邦几人的身影,只见顾振邦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步子稳健地走在前面!姚玉兰手里拎着个蓝布包袱,走在另一边。 两人中间护着的,正是顾秀秀! 顾清和则落后半步,手里也提着个网兜,里面装着些零碎物件。 顾睿辰都快半个月没看到爸爸了,此时也跟着在院门口站着,瞧见这一幕,扯着嗓子大喊:“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回来了!” 顾老太太连忙往前迎了几步,顾振邦几人也瞧见了院门口的身影,脚步一下子加快了。 顾老太太的目光直直落在顾秀秀身上。 只见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袖口磨出了毛边,脸蛋被晒得黝黑,可眉眼间的轮廓却像极了大儿媳。 她的眼眶 “唰” 地一下就红了,嘴唇颤抖着,“像,真像你妈年轻的时候!孩子…… 这些年委屈你了,是奶奶对不起你啊!” 姚玉兰快步走到顾老太太身边,声音中带着哽咽:“妈,这事不怪你,要怪也怪我,当年没看好孩子,才让那个贼人钻了空子!” 顾老太太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一下子将顾秀秀紧紧抱在怀里,肩膀止不住地抽动,苍老的声音里满是疼惜:“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姚玉兰站在一旁,看着相拥的祖孙俩,捂着嘴哭得浑身发抖。 宋心悦打量着顾秀秀,发现她还是跟之前一样,又黑又瘦,可她的眼神,却没了以前的怯懦和躲闪,反而透着一股经历过风雨后的坚定和清亮,像蒙尘的珍珠被擦拭干净,露出了原本的光泽。 顾秀秀从顾老太太怀里退出来,抬手替她擦了擦眼泪,认真地看着在扬的人:“不,这事不怪奶奶,也不怪妈妈,要怪也应该怪吴淑芬!” 顾老太太跟姚玉兰连连点头。 王雅琴看大家都站在太阳底下,连忙招呼道:“外面热,咱们进屋说!” 宋心悦也跟着劝道:“奶奶,秀秀坐了三天的火车,肯定累坏了,让她进屋歇歇,喝口水!” 顾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拉着顾秀秀的手就往里走,脚步竟比平时轻快了不少,嘴里不停地念叨:“对对对,快进屋!奶奶一早就给你炖了鸡汤,就等你们回来喝呢!看这孩子瘦的,得多补补!” 王雅琴转头对姚玉兰说:“妈,今儿晒了水,您跟秀秀姐一路风尘仆仆的,要不要先去洗个澡,解解乏?” 姚玉兰看了一眼顾秀秀,眼神里满是疼惜,“等会我问问秀秀,让她先洗。我先去给秀秀布置房间。” 王雅琴笑着道:“妈放心吧!奶奶早就把正房西边的房间重新布置好了,家具都换成新的了!” 姚玉兰点点头,松了口气:“行,那我去弄洗澡水!这天儿越来越热,在火车上挤了三天,闷出了一身汗。” 一大家子簇拥着走进堂屋! 宋心悦跟王雅琴对视一眼,给几人盛绿豆汤喝! 顾老太太拿起一碗递到顾秀秀面前,“来,秀秀,喝碗绿豆汤解解暑!这是你大嫂一大早熬的。” 顾秀秀应了一声,捧着碗小口喝了起来。绿豆汤熬得软糯,冰糖的甜味恰到好处,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驱散了不少旅途的燥热。 顾老太太看着她放下碗,这才指着王雅琴介绍道:“秀秀,这是你大嫂,王雅琴,也在供销社上班。以后你们也算是同事了。” “大嫂好!” “小妹好,日后我们上下班可以有个伴了!” 顾老太太又指向宋心悦,“这是心悦,虽然年纪比你小,不过已经跟你二哥清宴结婚了。你日后唤她二嫂吧!说起来,能把你找回来,还得多亏了她的提醒呢!” 顾秀秀看向宋心悦,认真地说道:“谢谢二嫂!” 宋心悦目光真诚:“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秀秀能平平安安回来就好。” “这是你大侄子顾睿辰,今年五岁了!” 顾睿辰凑到顾秀秀身边,“小姑姑好!” “睿辰好!” 正说着,姚玉兰从外面走进来,对着顾秀秀道:“秀秀,洗澡水弄好了。快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休息一下。” 顾秀秀点点头,乖巧地应道:“好!” 等顾秀秀走后,顾老太太带着几分疑惑问道:“怎回来这么晚?不是说两点的火车吗?” 顾振邦放下手中的碗,沉声道:“我们下了火车,没直接回来,先去了一趟G委会。举报了吴淑芬当年偷换孩子,还有从小虐待秀秀的事。G委会的同志说,明日一早就会派人来解决这事。” 顾老太太闻言,追问道:“是秀秀自己要求的?” 顾振邦点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欣慰:“嗯,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如今瞧着,秀秀这性子,倒是跟娘您年轻时一模一样。” 顾老太太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一抹骄傲的笑容,“像我才好!咱们顾家的姑娘,可不能受了委屈往肚子里咽!该讨回来的公道,就得堂堂正正去讨!” 第 87 章 顾秀秀改名顾清瑶 “秀秀,奶奶这半个月给你做了好几套衣服,都洗过晾干放在柜子里了!还纳了两双拖鞋。” “生活用品也都置办齐全了,洗澡的香皂跟洗头膏都在这个桌子最下面的抽屉里。” 交代完这些,宋心悦看了眼姚玉兰,见她正望着顾秀秀,眼神里满是化不开的温情,“妈,秀秀,你们娘俩好好说说话,我先出去了。” 说完,轻轻带上房门,给母女俩留出单独相处的空间。 顾秀秀等宋心悦离开,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顾家的房间都不算小,窗户敞亮,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照进来,光线极好。 她先是看到门口的洗脸架,上面放着三个搪瓷盆,还有三条不一样的毛巾。 往里面走就是一个有九个抽屉的大桌子,桌底下还有个同款颜色的凳子。 桌面上摆着一个小小的闹钟,指针滴答滴答地走着!旁边是一面圆镜,镜子旁边放着一把梳子,还有崭新的牙刷牙膏和漱口杯,甚至连皮筋、发卡都准备了不少。 顾秀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那是她自己胡乱剪的,长短不一,跟狗啃似的。在乡下的时候,她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思打理头发,能把自己喂饱就不错了。 姚玉兰站在一旁,将女儿细微的动作看在眼里,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她怎会不知道,女儿把头发剪成这样,定是想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 一想到这儿,她的眼眼眶又红了,连忙别过脸,用袖口飞快地擦了擦,才略带哽咽地说:“秀秀,妈妈帮你把头发修一修吧,剪得整齐些,好看。” 顾秀秀愣了一下,随即轻轻点了点头:“好。” 姚玉兰转身快步回自己房间去拿剪刀。 另一边,宋心悦回到堂屋,没看到王雅琴,便猜她八成是去厨房了。 也不打扰顾老太太他们商量事情,朝着厨房走去。 刚踏进厨房,一股浓郁的鸡汤香气就扑面而来。 王雅琴已经系上了蓝布围裙,正弯腰从米缸里舀米。 “大嫂,我来帮你。”宋心悦边说边从门后取下另一条围裙系上。 王雅琴直起身,笑道:“正好,鸡汤炖得差不多了,你尝尝咸淡!” 炉子上的砂锅里,鸡汤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白汽腾腾地往上窜。 宋心悦拿起长柄勺,走到炉子面前,小心翼翼地掀开砂锅盖子,一股更浓郁的香气瞬间炸开,金黄色的汤面上浮着一层厚厚的鸡油,底下沉着已经炖得酥烂的鸡肉。 用勺子轻轻撇了撇上面的鸡油,舀了一勺清亮的鸡汤,吹了吹,小心地尝了一口,鲜美的滋味在舌尖散开,宋心悦点头道:“嗯,鸡汤很鲜,咸淡刚好,奶奶的手艺就是好!” 说着,便将勺子洗干净,放回原位。 她卷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大嫂,剩下的菜咱们怎么弄?” 王雅琴王雅琴笑着指了指案板上的食材:“肉的话,我看就红烧吧!胖头鱼分两半,鱼头炖豆腐,鱼身裹面炸了再红烧。咱们再炒个青椒炒鸡蛋,茄子炖土豆,清炒空心菜,配上鸡汤,正好是六菜一汤。” 宋心悦:“行,那我先把肉炖上。” 王雅琴应了一声,便拿起篮子去菜地里摘菜! …… 这边,姚玉兰拿着一把剪刀来到院子里,搬了个小马扎让顾秀秀坐下,自己则站在她身后,左手轻轻撩起女儿的头发,右手拿着剪刀,小心翼翼地为她修理头发。 剪刀 “咔嚓咔嚓” 地响着,断发簌簌落下。 这样的接触,让顾秀秀有些不习惯,浑身都有些紧绷,脊背挺得笔直。 在她成长的这些年里,吴淑芬从来不会给她梳头,不过倒是给她剪过头发。 只是每次都得等她头发长到一定程度,吴淑芬才会吝啬地挤出一点点洗头膏,让她将头发洗干净。 然后抓着她的头发,“咔嚓” 一剪子剪下来,转身就拿去卖给供销社换钱。 从来都不在乎剪得好不好看,会不会被人笑话。 姚玉兰的动作很轻柔,时不时地问一句:“秀秀,没弄疼你吧?” 顾秀秀摇摇头,“不疼,挺好的。” 阳光落在她的发顶,暖洋洋的,心里也好像也暖暖的,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想改名字!” 姚玉兰立即应道:“好!秀秀想改什么样的名字?” 顾秀秀抿了抿唇,语气坚定:“不要秀这个字!” 姚玉兰想了想,提议道:“你两个哥哥都是清字排行,要不就叫清瑶,瑶为美玉,玉常被石皮包裹,唯有历经打磨,方能褪去粗粝,显露温润美好。你以后就叫清瑶可好!顾清瑶!” 顾秀秀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好,我以后就叫顾清瑶!” 姚玉兰眼眶又有些发热,“妈妈明儿就带你去街道办改名字,以后你就是顾振邦和姚玉兰唯一的女儿,顾清瑶!” 剪完头发,顾清瑶拿着换洗的衣服,跟香皂,洗发膏去了浴室。 洗完澡,换上顾老太太做的白衬衫跟军绿色的裤子,头发半干,整个人看起来清爽了不少。 刚走出浴室,姚玉兰就端着一碗鸡汤走了过来,柔声道:“衣服放那,等会妈给你洗。你先喝了汤,去房里歇歇,等开饭了,妈妈再喊你。” 顾清瑶看了眼盆里换下的旧衣服,那是她穿了好几年的粗布褂子,已经洗得发白,“我自己洗就行。” 姚玉兰将盛着鸡汤的碗放在葡萄藤下的石桌上,随即道,“没事,就两件衣服,妈妈一会儿就洗好了。你先喝汤,垫垫肚子。” 顾清瑶看着母亲眼里的期盼,知道她是想弥补自己,便没再拒绝,乖乖走到葡萄架下坐下。 温热的鸡汤滑入喉咙,暖意顺着食道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抬起头,就见奶奶跟两个嫂子在厨房忙碌,隐约能听到切菜声和说笑声。 爸爸则蹲在墙角,动作熟练的刮着鱼鳞。 一切都显得那么温馨。 姚玉兰一边洗衣服,一边跟顾清瑶搭话:“你大哥带着你大侄子去国营饭店了,今儿饭店有牛肉饼,味道很好。你要是喜欢吃,妈以后常给你买。” 顾清瑶小口喝着汤,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 还是有些不习惯这样被重视的感觉。 第 88 章 顾清瑶的小心 原本计划的六菜一汤,因为顾清和带回的牛肉饼、姚玉兰种的小白菜苗,又添了糖拌西红柿,最后凑成了七菜一汤两主食! 热气腾腾地摆在桌上,香气顺着敞开的窗户飘出去,引得路过的邻居都忍不住多望两眼。 那小白菜苗是姚玉兰一个月前在院子角落撒的种子,如今刚长出两三片叶子,嫩得能掐出水来。 顾老太太嫌鸡汤油太多,特意用勺子撇了一勺鸡汤,兑了少量温水,将菜苗放进去烫了烫,撒上少许盐,就成了一盘鸡汤小白菜,绿莹莹的看着就有食欲。 金玉芝也被顾老太太热情邀请过来吃饭。 顾老太太拉着顾清瑶的手,把她带到自己身边的空位坐下,笑着招呼众人:“人都到齐了,咱们开饭吧!” 话音刚落,她就拿起顾清瑶面前的空碗,舀了小半碗的鸡汤,又从砂锅里夹出一个鸡腿,放在碗里:“清瑶,先喝点鸡汤!” 顾清瑶看着碗里的鸡腿,一时有些愣神。 她长这么大,还真没吃过鸡腿。 在林扬上班,虽有工资,可那地方偏僻,出行不便,工资大多用来跟老乡换粮食和生活物资,别说整只鸡了,就连鸡蛋,她一年也吃不到十个! 她连忙把碗往顾老太太面前推了推:“奶奶,这鸡腿您吃,我喝汤就行。” 姚玉兰坐在顾清瑶另一边,连忙笑着道:“没事,砂锅里还有一个鸡腿呢,这个鸡腿,你吃吧!” 顾清瑶又转头看向姚玉兰另一边的顾睿辰,眼神里带着犹豫。 顾睿辰却眨着圆溜溜的眼睛,大声道:“姑姑吃鸡腿,睿辰想吃牛肉饼!” 那馋嘴的模样,逗得满桌人都笑了。 姚玉兰笑得眼睛都眯了,拿起筷子从盘子里夹了块牛肉饼,放在顾睿辰碗里:“好,给咱们睿辰吃牛肉饼。” 王雅琴也跟着笑道:“小妹,你就放心吃吧,这牛肉饼大得很,睿辰这一块都吃不完。” 一张牛肉饼很大,一个成年男子都吃不完! 王雅琴便将一张牛肉饼切成了八块,方便大家分食。 顾清和买了两张牛肉饼,外皮金黄酥脆,还没吃就能闻到浓郁的肉香。 她又给儿子夹了一块红烧肉,笑着说:“睿辰,尝尝这个红烧肉,是你小婶婶做的,可香了。” 顾睿辰夹起红烧肉塞进嘴里,嚼了两口,眼睛瞬间眯成了月牙,含糊不清地说:“小婶婶,好好吃哦!” 宋心悦看着他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好吃你就多吃点。” 说着,她也给身边的金玉芝夹了一块牛肉饼:“妈妈,您也尝尝这个牛肉饼,闻起来好香啊。” 金玉芝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裹着鲜嫩的牛肉馅,咸香适中,她连连点头:“确实好吃,。” 顾清和笑着解释道:“这牛肉饼可是国营饭店的招牌,不仅限量,一个月可能就卖一两回,而且一人只能买一张。我今天特意带着睿辰去的,我俩算两个人,才买了两张回来。” 众人边吃边聊,顾老太太跟姚玉兰时不时给顾清瑶夹菜。 饭桌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饭菜的香气混合着温馨的话语,填满了整个堂屋,也填满了顾清瑶那颗许久未曾被温暖过的心。 她小口吃着鸡腿,喝着鲜美的鸡汤,只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吃过最香的一顿饭。 晚饭在热热闹闹的氛围中结束,顾清瑶下意识的起身收拾碗筷,却被顾老太太拦下来。 “咱们家的碗筷,都是他们爷俩收拾的!如今咱们妇女能顶半边天,家里的活计也应该分工明确,咱们辛辛苦苦做了饭,洗碗筷这种活,就该让他们男人来干!” 顾清瑶愣在原地,下意识地看向妈妈跟两个嫂嫂,见她们没有一个人起身要收拾碗筷的意思。 而爸爸已经拿起桌上的空碗,摞得整整齐齐! 哥哥也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散落的筷子和勺子,父子俩默契地朝着厨房走去,动作熟练得一眼就看出是经常做的。 顾清瑶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诧异,有新奇,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轻松。 姚玉兰拉着顾清瑶的手,坐到了榻上:“清瑶,明儿一早,咱们先去街道办把名字改了,改完名字就去供销社报到,你的工作手续都已经办好了,去了就能上班。” 顾清瑶心里一动,下意识地看向宋心悦。 她知道大嫂王雅琴在供销社上班,如今妈妈把自己的工作给自己,而二嫂宋心悦刚高中毕业,城里的工作名额本就紧缺,她难免担心宋心悦会有意见。 可此时,宋心悦被顾睿辰拽着往院子里走,压根没注意到顾清瑶的目光。 顾睿辰:“小婶婶教我打弹弓!” 宋心悦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慢点慢点,刚吃完饭呢!” 顾睿辰:“再晚天要黑了!” 姚玉兰和顾老太太将顾清瑶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 顾老太太轻轻拍了拍顾清瑶的手,声音温和:“你这两个嫂嫂都是好相处的,心眼实诚,不是那斤斤计较的人。你跟她们多接触接触就知道了,往后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拘谨。” 顾清瑶没想到自己这点小心思会被奶奶看穿,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低下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心里满是惭愧。 顾老太太看着她窘迫的模样,眼里没有丝毫不满,反而满是心疼。她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不怪你,孩子。人的生长环境不同,眼界和思想难免会有局限,你在那样的家庭里熬了这么多年,没变坏已经很不容易了。咱们慢慢来,往后在家,不用怕受委屈,也不用总想着看人脸色。” 姚玉兰红了眼眶,心中对女儿更加的亏欠。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顾清瑶的头发:“你二嫂是个明事理的人,她不会有意见的。妈妈也会帮她留心工作的事!” 顾清瑶听着奶奶和妈妈的话,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她抬起头,看着眼前温柔的两人,用力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奶奶,谢谢妈妈。” 顾老太太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顾清瑶:“奶奶代表全家人,欢迎清瑶回家!” 从小到大,顾清瑶吃尽了苦头,眼泪仿佛在小时候就流干了! 她也早已习惯了被忽视、被苛待! 此时,这简单的一句话,让她不由红了眼眶。 第 89 章 丁家人下放大西北 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小碎花的窗帘,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艾草香,不同于在林扬时常年不散的风沙味与煤烟味。 她怔怔地躺在炕上,看着头顶干净的天花板,一时之间有些愣神! 这不是小隔间,也不是知青点的窑洞,而是属于她的房间,是家人为她准备的房间。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坐起身看向桌子上的闹钟,指针刚过五点。 侧耳一听,堂屋静悄悄的,想必家人还在睡觉。 她怕自己动静太大吵醒大家,便轻手轻脚的将衣服换好! 换好衣服后,她坐在桌前,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桌上的圆镜上。 镜子里映出一张又黑又粗糙的脸颊,那是常年在沙漠里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这样的一张脸,配上身上崭新的衣服,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顾清瑶的脸颊瞬间涌上一阵难堪,下意识地想换回自己的衣服。 可手指刚碰到柜门,又缩了回来! 这是奶奶为她做的衣服,若是自己任性地换回旧衣服,奶奶看到了定会伤心的。 妈妈心里对她的愧疚也会更深。 她咬了咬下唇,将自己的旧衣服放进衣柜最下面的抽屉里,仿佛要将过去的苦难一并藏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坐在桌前,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十四号下午。 那天的风沙格外大,刮得人睁不开眼睛。 她跟往常一样在沙漠种树,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刚流到下巴就被风沙吹干,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盐渍。 还没到下工的点,远处就传来了马车的铃铛声,她抬头一看,只见一辆马车停在她身边。 车帘被掀开,顾清远从车上跳了下来。他看着她的眼神满是心疼,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愤怒跟愧疚。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将她的身世都告诉了她。 那一刻,困扰了她多年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为什么吴淑芬对她总是非打即骂,为什么家里的好吃的从来没有她的份,为什么她要跟个奴才似的,伺候一大家子人。 所有的疑惑,在那一刻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大伯跟大伯母希望能将你接回去,” 顾清远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大伯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大伯母已经把她的工作转给你了。你若是同意回去,大堂哥会帮你办所有手续,咱们尽快离开这里。” 她当然想回去!当初一起下乡的知青,要么托关系回城了,要么因各种原因嫁给了当地的人,只有她还在这片黄沙里苦苦支撑。 迎接一批又一批下乡的知青。 她不是嫌弃这里的人,而是害怕! 害怕自己将来的孩子,也会出生在这个气候恶劣、水资源匮乏、生存条件艰苦的地方,一辈子被黄沙困住。 五年了,她对这里的风沙和暴雪早已产生了深深的恐惧。春秋两季的风沙能把人吹得站不稳,夏天的烈日能把皮肤晒伤,冬天的暴雪能把房门堵死。 如今有机会离开,她怎么可能不愿意? 当天下午,她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没有丝毫留恋,甚至没跟知青点的人打一声招呼,就跟着顾清远离开了。 车轮滚滚,卷起漫天黄沙,她回头望了一眼那片熟悉的沙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终于,可以离开了。 …… 听到堂屋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顾清瑶连忙起身,将房门打开。 姚玉兰看着她穿戴整齐的样子,关切道:“怎么起的这么早?是不是睡得不舒服?” 顾清瑶摇摇头,“不是,我昨晚睡的很好,只是习惯早起了。” 姚玉兰拉着她的手,温柔地说:“那咱们娘俩先去洗漱,你早上想吃啥?妈给你煮!” “我吃啥都行,不挑的。” “那妈给你煮疙瘩汤喝,再烙几张葱油饼配着吃!你吃得惯香菜不?” 顾清瑶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连忙点头道:“吃得惯的!” “行,那我在疙瘩汤里放点香菜,好吃着呢!” 顾清瑶拿上洗漱用品,跟着姚玉兰往厨房走去。 她低着头,看着身边母亲的影子,心里涌上了喜悦! …… 宋心悦一觉睡醒,拿着洗漱用品走出房间时,就闻到了厨房飘来的葱油香。 走到厨房门口,就见姚玉兰正在灶台前烙饼,顾清瑶则在一旁陪着,气氛格外融洽。 宋心悦笑着打招呼:“妈,秀秀,早啊!” 姚玉兰抬头看她一眼,笑着道:“起来了,马上就吃饭了!” 宋心悦应了一声,连忙洗漱! …… 吃饭前,宋心悦掏出十块钱递到姚玉兰面前:“妈,这是我的生活费。” 姚玉兰笑着把钱推了回去:“不用给生活费,你把粮本跟副食本给我就行。这钱啊,留着自己用。” 昨天晚上,顾老太太就跟姚玉兰说过,宋心悦刚嫁过来,清宴又常年不在家,让姚玉兰多照顾着点,往后宋心悦不管在家里吃饭,还是去小院吃饭,都不用收她的生活费。 姚玉兰本就疼这个儿媳,自然满口答应。 宋心悦又把钱递过去,语气坚定,“生活费要交的。我跟清宴已经结婚了,家里的开销也该承担一份。” 姚玉兰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一阵欣慰,把钱又推了回去:“你帮着家里照顾奶奶,妈没给你开工资已经是占你便宜了,哪能再要你的生活费。听话,把钱收起来。” “心悦,阿宴一年只能回来一个月,辛苦你了。往后有啥事你都跟妈提,只要妈能办到的,一定帮你办。” 宋心悦心里一暖,笑着摇摇头:“妈别这么说,我喜欢阿宴,不觉得辛苦。” 姚玉兰笑着点点头,见顾振邦还在看报纸,嗔怒了瞪了他一眼:“吃饭了!” 顾振邦笑着放下手中的报纸:“丁文佩的二哥丁建国,周五凌晨被人砍伤了左腿。他的同事把他送去医院时,在他家发现了不少查抄的东西。” 顾清和皱了皱眉,不明白爸爸为何一大早说这事,刚要开口,就被姚玉兰拽了一下。 顾振邦接着道:“丁建国直接被撤职了!周六晚上因腿上感染,已经去世了。” 宋心悦脑子里 “嗡” 的一声,后背都出了冷汗! 她,她杀人了? 顾振邦见宋心悦脸色发白,只以为她是害怕! 丝毫没将丁建国被人袭击的事往宋心悦身上想。 “G委会的同志前天去了丁建国老家,在他家也搜出不少查抄的东西,丁家一大家子人,昨晚十点已经被送上了去大西北的火车,估计这辈子都难回来。” 姚玉兰年轻时经历过战争,立马察觉出不对,“周五送医院,就算感染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没了吧?这其中是不是有猫腻?” 顾振邦点点头,两个儿媳和女儿都在,有些话不方便明说,他便含糊道:“我私下打听了一下,说是丁建国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被人灭口了。这事水太深,咱们就当不知道,别往外说,免得惹祸上身。” 丁文佩就在家属院住着,丁建国家离得也不远,这事不出一天,整个家属院的人都会知道,所以提前一些跟家人说也没啥大不了的。 姚玉兰见顾振邦说完话了,便催促道:“行了,别聊这些不相干的事了,疙瘩汤都快凉了,快吃吧。” 宋心悦瞬间冷静下来。 对啊,如今的医疗条件虽然不如后世,但医院也不至于连腿伤都治不好,这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想通这些,宋心悦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疙瘩汤,慢慢喝着。 管他丁建国是得罪了谁,又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对她来说,丁家彻底倒台,丁建国去世,都是天大的喜事,从此再也不用担心丁家找麻烦了。 第 90 章 顾清欢想回顾振邦家 清晨的家属院格外热闹,家家户户都习惯性地敞开房门,有的在院子里晾晒衣物,有的坐在门口择菜,偶尔传来几声邻里间的问候,透着浓浓的生活气息。 可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几名穿着制服的公安同志快步走进家属院,径直朝着顾平贵家走去。 邻居们瞬间停下手里的活,探着脖子往那边望,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没过多久,就见公安同志带着被手铐铐住的吴淑芬走了出来,她头发凌乱,脸色惨白,嘴里还在不停辩解着什么。 家属院瞬间多了新的谈资! 此时的顾家,正围坐在堂屋吃早饭。院子敞着门,外面的动静隐约传了进来,顾清和起身,去外面打听了一下,查回来时淡淡道:“吴淑芬被公安同志以拐卖、虐待儿童的罪名逮捕了。” 姚玉兰语气平静:“该来的总会来,她当初做下那些事,就该想到有今天。” 顾清瑶小口喝着汤,眼底却没什么波澜 !那个人带给她的只有痛苦,如今落得这般下场,是罪有应得。 宋心悦倒是有些高兴,丁家的事刚解决,吴淑芬又被抓,这下总算能清静些了。 一大家子继续安静地吃着早饭,仿佛外面的喧哗与他们无关。 吃完早饭,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左右,众人便各自忙活起来,气氛又恢复了悠闲。 姚玉兰看着顾清瑶脸上因常年风吹日晒留下的粗糙痕迹,心里一阵心疼,便拉着她的手提议道:“清瑶,妈给你用点润肤脂擦擦脸吧,能养得细腻些。” 长这么大,顾清瑶连雪花膏都没碰过,更别说润肤脂了。 她看着姚玉兰眼里的疼惜,轻轻点头:“好。” 姚玉兰让她躺在里屋的炕上,自己则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润肤脂,拧开盖子,一股淡淡的香气飘了出来。 她用指尖挑出一大块乳白色的润肤脂,轻轻抹在顾清瑶脸上,然后用食指和中指慢慢打圈按摩,“这样可以让皮肤更好的吸收,往后坚持擦,脸就会变嫩了。” 顾清瑶闭上眼睛,感受着母亲指尖的温度和润肤脂的细腻,心里满是暖意! 这些年在林场受的苦、被吴淑芬虐待的委屈,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抚平了。 另一边,王雅琴在院子的水池边,将自己泡着的夹被清洗好,随即朝着堂屋喊道:“清和,过来搭把手!” 顾清和正坐在桌边看报纸,听到喊声连忙放下报纸跑过来:“来了!” 两人各自抓着被角的一端,用力往中间拧,水珠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雅琴抬头就看到顾清欢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脸上带着几分疏离的笑意问道:“是清欢啊?这个点过来,有啥事吗?” 炕上的顾清瑶听到王雅琴的话,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姚玉兰察觉到她的紧张,连忙轻声安抚:“没事,咱们忙咱们的,马上就好了,你在躺会儿。” 顾清瑶见母亲没有出去的意思,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 院子里,顾清欢压根没理会王雅琴的问话,眼神扫过院子,抬脚就往正房走。 王雅琴见状,连忙示意顾清和先把夹被晾在晾衣绳上,自己则快步上前,伸手拦住了她:“清欢,哪有不经过主人同意,就随便往人家家里闯的道理?” 顾清欢狠狠瞪了王雅琴一眼,语气蛮横:“我来找我妈的,你让开!别挡着我!” 王雅琴也没了好脾气,“你这不是说笑吗?你要找你妈,就回你自己家找去!吴淑芬脸再大,这个时候也没脸来我们家吧!” “王雅琴,我在这个家待的时间比你长,你凭啥拦我?” 顾清欢梗着脖子反驳,脸上满是不服气。 “就凭这不是你家!”王雅琴见婆婆没吭声,便继续道:“没有我们家人同意,你今儿就不能进去!” “你!” 顾清欢气得脸色通红,脚步一拐,就想绕开王雅琴往里闯。 可她刚迈出一步,就被王雅琴伸手抓住了后脖领,像拎小鸡似的往外拽。 “你放开我!放开我!” 顾清欢拼命挣扎,手脚乱挥,嘴里还大声嚷嚷,“妈!妈你出来!王雅琴欺负我!你快出来管管啊!” 她如此挣扎,王雅琴一时还真拿她没办法! 顾清和晾好夹被,走上前拉着顾清欢的胳膊道:“顾清欢,你没资格在这里撒泼,赶紧走!” 顾清欢挣扎着想要甩开顾清和的手,“哥!你别拦着我!我要找妈!” 王雅琴和顾清和死死拦着顾清欢,不让她闯进正房,而顾清欢则像个没断奶的孩子,哭闹着喊着要找 “妈”,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她的声音又尖又响,传遍了整个院子,甚至吸引了隔壁几家邻居的目光,有人已经探出头来,好奇地往这边张望。 姚玉兰停下按摩:“好了,你收拾收拾东西,咱们一会儿就去街道办。顾清欢的性子就是这样,妈去把她打发走,省的耽误了正事。” 顾清瑶点点头,看着姚玉兰起身走出屋,心里却莫名发慌。她捏了捏拳头,赶紧起身背上早就备好的挎包,深吸一口气,也跟着去了院子。 院子里,顾清欢见到姚玉兰出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眼眶红红地委屈道:“妈,你在家啊?那你为啥不早点出来!王雅琴她拦着我,还拽我,你看我这衣服都被扯变形了!” 姚玉兰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几分疏离:“我不是你妈,你喊错人了。你来这里,到底有啥事?” 这会儿姚玉兰只当顾清欢是来给她亲妈求情的。 “妈,我可是喊了你二十多年的妈,你怎么能不认我了?” 顾清欢急了,伸手就要去拉姚玉兰的胳膊,却被姚玉兰侧身躲开。 她看着姚玉兰冷漠的眼神,声音也软了下来,“妈,我知道错了,以前是我不懂事,不该跟你顶嘴,不该惹你生气。” 姚玉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指针已经指向七点五十,再耽误下去,顾清和和王雅琴就要迟到了。她转头对两人说:“清和,雅琴,时候不早了,你俩赶紧去上班,别在这儿耗着。” 随即又看向顾清欢,皱着眉催促:“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带清瑶去办事,有啥事你赶紧说,别浪费时间。” 顾清欢咬了咬嘴唇,终于说出了来意:“妈,我想回来。” 第 91 章 姚玉兰拒绝 姚玉兰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我不养……” “我现在有工作了!” 顾清欢连忙打断她,“我能自己养活自己,妈,我就是想把户口迁回来,以后,我还是你跟爸爸的孩子,咱们还像以前一样过日子,行不行?” 家属院这两个星期没少议论顾平贵家的事,顾平贵上上周也因个人作风问题被撤职,变成了普通保卫员!如今吴淑芬又因偷换孩子、虐待顾清瑶被公安抓走,基本是要吃牢饭了。 顾清欢觉得有这样的父母很是丢人,便想回顾振邦家。 顾清欢见姚玉兰没说话,又急着补充:“我可以跟顾平贵、吴淑芬断绝关系!只要能把户口迁回来,让我回顾家,我跟他们断得干干净净!” “你说什么?” 姚玉兰震惊地看向顾清欢,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吴淑芬当初冒着风险换孩子,是为了让你不顶着奸生子的名头长大,这些年她对你一直掏心掏肺,有好吃的先紧着你,有新衣服也先给你做,就连工作都毫不犹豫让给了你!如今她家出事了,你竟然要跟他们断绝关系?你的良心呢?” 姚玉兰越说越生气,指着顾清欢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竟然是这样冷血无情的白眼狼! 顾清欢却丝毫没觉得愧疚,反而理直气壮地反驳:“又不是我让她换的孩子!当初是她自己要换的,跟我有啥关系?工作也是她自愿给我的,我又没逼她!” “妈,咱们别扯这些没用的了,我就问你,能不能把我的户口迁回来?” 姚玉兰盯着顾清欢,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姚玉兰这辈子,只有一个女儿!” 顾清欢眼眶瞬间气红了,“我喊了你二十多年妈啊!你怎么能说断就断?妈……” “别叫我妈!” 姚玉兰猛地打断她,“我姚玉兰不会把恶意换走我亲生女儿的仇人之女,当成自己的孩子!以前不知道真相,对你多有纵容,如今知道了真相,就断没有再让你留在我家的道理。” 她指着院门口,语气强硬:“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你要是再不走,我现在就去拿大扫把,把你赶出去!” 顾清欢没想到姚玉兰如此翻脸不认人。 可她不甘心就这么走了,眼神扫过站在一旁的顾清瑶,咬着牙说:“你要是不让我回来,就得答应我一件事!” 姚玉兰连眼皮都没抬,显然懒得听她的条件。 顾清欢却自顾自地喊了出来:“不能让顾秀秀去供销社上班!她要是跟我在一个地方工作,街坊邻居跟同事们肯定会编排我的!” 姚玉兰正要开口拒绝,顾清瑶就往前站了一步,眼神清亮而坚定,没有了半分从前的怯懦:“我现在叫顾清瑶。做错事的人是不是我,我凭什么要因为你,而退让?” 姚玉兰心里一阵欣慰,她的女儿,终于敢为自己说话了。 顾清欢来顾家时,宋心悦刚好带着顾睿辰去了隔壁,听到顾家院子里的吵闹声越来越大,便跟着顾老太太从小门来到西厢房堂屋。 祖孙俩将刚才的发生的事,看得清清楚楚。 顾老太太看向顾清瑶,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对着姚玉兰道:“玉兰,时候不早了,赶紧带清瑶去办手续!今儿都二十九了,该去买下个月的供应粮了。记得把家里的票据都检查检查,别过期了!” 如今物资短缺,票据基本都是月票,当月不用就作废了。 姚玉兰连忙点头:“嗯,妈,我记着了,这就带清瑶去。” 她回头见顾清瑶背着挎包,便伸手拉住女儿的手,温声道:“清瑶,咱们走吧,别在这儿耽误时间。” 顾清瑶朝着顾老太太道:“奶奶,二嫂,那我们先去了。” 顾老太太笑着应下,“去吧,路上小心。” 看着还想上前阻拦的顾清欢,语气瞬间冷了下来,“顾清欢,你以为换孩子的事跟你没关系?可你却是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家孙女的工作指手画脚?” 她顿了顿,毫不留情道:“畜生都有舐犊之情,你为了不管你还未满月的女儿,宁愿离婚,在我心里,连畜生都不如!” “我真是庆幸,你不是我的孙女,否则我老婆子都羞的没脸出门见人了!” 周围围观的邻居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我说她咋没出月子就回了家,原来是离婚了!” “听顾大妈的意思,她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管啊?这也太狠心了!” “顾家老太太说得对,她就是个受益者,还好意思拦着亲孙女工作,真是不要脸!” “这吴淑芬要是知道,顾清欢要跟她断绝关系,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 顾清欢被说得面红耳赤,她只觉得胸口发闷,感觉所有人都在针对她。 “你们…… 你们都欺负我!” 她再也待不下去,气愤的推开人群,头也不回地跑了。 看着顾清欢的背影,宋心悦竖起大拇指,“奶奶,您太厉害了!” 顾老太太被她这副模样逗得笑出了声! 围观的邻居见没了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去。嘴里还在念叨着吴淑芬母女俩的事。 顾家院子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清净。 …… 宋心悦将刚洗好的衣服挂好,看见院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我要没发现你,你打啥一直在门口晒太阳?” 林晓芸立马露出讨好的笑容,“我这不是怕你还在生我气嘛!” “你不怪我多管闲事就好!”见林晓芸走了进来,宋心悦直接将她带到了西厢房堂屋。 “坐吧!” 林晓芸应了一声,便在凳子上坐下,“我知道你跟我家里人一样,是为了我好!可我……” “停!” 宋心悦不等她说完就笑着打断,“这件事你不用跟我说。该劝的我都劝过了,往后的日子是你自己过,你心里有数就成。” 她知道林晓芸如今一门心思要嫁给李铁柱,她不想再掺和。 林晓芸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今天来是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地告诉宋心悦,铁柱哥已经答应她,等结婚后就跟家里分家,到时候先在村边盖一间小平房住着,他们俩都还年轻,日子总能慢慢好起来。 可看宋心悦这不想多提的模样,她只能把话又憋了回去。 “对了,心悦,我昨儿从家里带了三十个鸡蛋跟三十个鸭蛋过来,都是新鲜蛋,你要不?” 宋心悦愣了一下,她跟林晓芸做了这么多年朋友,以往林晓芸给她带东西,最多也就两三个鸡蛋或鸭蛋,从没一次带这么多。 她不禁皱起眉,心里满是疑惑。如今政策管得严,家家户户养殖鸡鸭都有数量限制,最多不能超过三只,超过了就会被说成是资本主义。 而且这么多蛋,要是被人举报私下买卖,那就是投机倒把,如今红袖章满大街都是!见到人都会上去盘问一番。 林晓芸胆子真大,敢把六十个鸡蛋带到城里来。 第 92 章 宋心悦想顾清宴了 宋心悦不禁皱起眉,语气里满是疑惑:晓芸,你家不就养了两只老母鸡吗?就算天天生蛋,也得攒半个月才能凑够三十个,更别提鸭蛋了!” “你家啥时候养鸭子了?” 林晓芸被她问得眼神闪了闪,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目光,含糊道:“不是我家鸡下的,哎呀,心悦,你就别管这么多了!这些蛋都是好的,你放心要就成!” 宋心悦见林晓芸躲闪的眼神,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 林晓芸向来实诚,很少有这样遮遮掩掩的模样,这六十个蛋肯定有问题。 可她也知道林晓芸的性子,她不想说,自个儿问也没用。 干脆找了个借口:“不好意思啊,晓芸,我嫂子在供销社上班,家里买菜的事儿,一直都是她负责的,我不好擅自做主收这么多蛋。” 林晓芸听了倒没觉得失落,铁柱哥早就跟她说过,如今城里鸡蛋、鸭蛋实行限量供应,每户每月只能凭票买一斤,紧俏得很,就算心悦不要,她也能很快找到买家。 她站起身,“没事,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那鸡蛋跟鸭蛋她还藏在自家床底下,最近天气越来越热,再放下去容易坏,得赶紧找地方卖掉换钱,也好给结婚攒点家底。 宋心悦点点头,心里的担忧却没散去,忍不住叮嘱道:“晓芸,你可得小心点!现在街上的红袖章不少,你带这么多蛋从乡下过来,要是被查到,说你投机倒把就麻烦了!” 林晓芸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我知道,我走的都是没人的小路,绕开了巡逻的人,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说完,她起身快步往院门口走。 宋心悦张了张嘴,还想再劝两句,可看着林晓芸急切的背影,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回屋背上挎包,将丁家快过期的票据放在挎包里,走到院门口,掏出钥匙把院门锁好,又绕到隔壁。 顾老太太正在陪着顾睿辰玩弹弓。 宋心悦笑着到:“奶,我去附近的商店逛逛,把家里快过期的票据给用了。您要是有啥需要的,我顺便给您带回来。” 顾老太太摆摆手:“不用不用,家里啥都不缺。” “行!不过我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回来在做饭。” 宋心悦应了一声,转身往巷口走去。 京市的购物场所还真不少,光是供销社就又两百多家,往南走两条街还有一家国营商场,再远些还有信托商店和复食商场。 宋心悦特意穿了最普通的衣服,又戴了顶大草帽! 花了两个多小时,把附近的商店和供销社都逛了一圈,将丁家那些快过期的票据全都花得一干二净! 东西也被她跟小仓鼠似的,偷偷的放进了空间。 因为穿着普通又戴着帽子,一路上倒也没人注意她。 等回到家属院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宋心悦刚走到顾家小院,就闻到了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饭菜香 。 她连忙放下挎包,“奶,我不是说等我回来再做饭吗!” 顾老太太笑着躲开:“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等玉芝回来,咱们就开饭了。” 宋心悦心里一阵暖意:“睿辰呢?” “你婆婆十点多就回来了,她把睿辰接过去了!” 金玉芝回来后,三人坐在一起吃饭,饭桌上满是温馨的氛围。 吃完饭,宋心悦跟金玉芝一起收拾好了碗筷,就回了金玉枝的房间。 金玉芝问道:“早上你就说有好消息要告诉我,到底是啥啊?。” 宋心悦坐在炕上,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妈,丁建国死了!而且丁家一大家子都被送去大西北改造了!以后咱们再也不用担心他们来找咱们的麻烦了!” 她怕母亲觉得担心,没提自己砍伤丁建国的事,只说是顾振邦从外面打听来的消息。 “我公公说,丁建国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被人灭口了,具体是啥,他并没有说。” 金玉芝皱着眉思索了片刻,才小声说:“那书中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我猜测,可能是之前那两箱查抄的东西引起的。” 宋心悦却压根不在乎这些,“管它是什么原因呢,反正丁家被下放到了大西北,咱们也能安心过日子了。” 随即,她语气里满是庆幸:“妈妈,我现在都有些庆幸当初落水了。自从在梦中的那本书中,知道了未来的事之后,我只要做出改变,就能改变咱们家的危机。现在想想,这或许就是老天爷在帮咱们呢!” 金玉芝看着女儿脸上的笑容,心里也松了口气,她怎会不知,女儿这些日子,心里承受了什么。 “是啊,都过去了。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别再想那些糟心事了。” …… 这段时间发生这么多事,哪怕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可宋心悦因为书中的情节,心中一直忐忑不安,随着丁家人的下放,宋心悦心中涌起劫后余生的喜悦,本就慢半拍的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顾清宴的离开。 可眨眼间一个星期过去,思念就像潮水般涌上来,她想顾清宴想的怎么都睡不着。 索性爬起来,点灯坐在桌前给顾清宴写信。 先是写自己对他的想念,随后写着家里的大小事,絮絮叨叨的写了五页纸! 把信仔细折好,放进信封里,这才安心睡去! 第二天一早,她便早早的起床,拿着洗漱用品就朝着厨房走去。 刚走到厨房门口,就见姚玉兰系着围裙,在厨房里揉面。 自从把工作让给顾清瑶后,姚玉兰就把家里的一日三餐都包了下来,她打小苦过,知道饿肚子的滋味,掌家后,在吃的上格外大方! 不仅顿顿有热菜,还总想着变着花样给家人补身子。 姚玉兰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是小儿媳,笑着问道,“心悦,你今儿咋起这么早?” 宋心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洗漱用品放在水池里:“吗,我想阿宴了。昨晚写了封信,打算一会儿去邮局寄了。” “妈,你要不要给阿宴也写封信?正好我一起寄过去。” 姚玉兰笑着点头:“还真有!你先洗漱,我这就回屋写!” 说着,她擦了擦手就往堂屋走! 儿子在外,做母亲的总是牵挂,能多通一封信,心里也能踏实些。 宋心悦想着一会儿就能把信寄出去,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原来想念一个人,也是件让人心里发暖的事。 不一会儿,姚玉兰就拿着写好的信走了过来,信封上写着顾清宴的地址。 她把信递给宋心悦,“现在邮局还没开门呢,等吃完饭再去吧!” “知道了,妈!” 宋心悦将信收好,她已经开始想象,顾清宴收到信时,会是怎样的表情了。 第 93 章 寄信 姚玉兰回了厨房,就见小女儿也起床了,她心里一动,笑着提议:“阿瑶,你二嫂今儿要给你二哥寄信,妈妈刚刚也写了封信,打算一起寄过去!” “你要不要也给你二哥写一封信?。” 都是自己的孩子,姚玉兰自然希望孩子们都相亲相爱。尤其是清瑶刚回家,她更想借着这样的机会,让清瑶多一个哥哥疼爱。 顾清瑶刷牙的动作一顿,看着母亲期待的眼神,随即点头道:“好的。” 姚玉兰见状,高兴得眼睛都亮了,连忙说:“我这就回屋给你拿纸和笔!你慢慢写,不用着急,等你写完再给你二嫂,不耽误她寄信。” 说着,她转身就往堂屋跑,没一会儿,就拿着一张崭新的信纸和一支钢笔回来,“你要是不知道写啥,就说说家里的事,说说你上班的情况,你二哥看了肯定高兴。” 顾清瑶接过信纸和钢笔,走到石桌边坐下,低头看着空白的信纸,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些什么。 她想了想,,脑海里浮现出这些天家人对她的好,便提笔写道:“二哥,我是顾清瑶,我已经回到家里了,家人对我都很好,我在供销社上班也很顺利,你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字迹不算工整,甚至有些歪歪扭扭,却字字都是真心。 另一边,宋心悦端着三个茶鸡蛋,朝着隔壁小院走去。茶鸡蛋是姚玉兰昨晚做的,泡了一夜的汤汁,早上热了一下,很是入味。 宋心悦笑着喊道:“奶,妈,我来啦!” 金玉芝正在摆碗筷! 宋心悦把茶鸡蛋放在桌上,“妈让我带过来给奶奶跟妈妈尝尝。” 顾老太太笑着道:“好,那咱们吃饭吧!” 没一会儿,顾清瑶就拿着写好的信走了过来,“奶奶、金姨早上好!” “哎,清瑶早。” 顾老太太笑着点点头,眼神里满是慈爱。 金玉芝也笑着起身:“清瑶早上好,吃过早饭没?没吃的话,姨去给你拿碗。” 说着,就想去厨房给顾清瑶拿碗。 “不用了金姨。” 顾清瑶连忙拦着,“我妈已经给我盛好饭了,就等我回去吃呢。” 说着,她走到宋心悦面前,把手里的信纸递过去,“二嫂,这是我给二哥写的信。” 宋心悦接过信,笑着道:“行,我等会一起给寄了,你二哥收到你的信,肯定会很高兴的。” 顾清瑶听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等众人吃完早饭,宋心悦手里的信封已经鼓鼓囊囊的,装着她、姚玉兰和顾清瑶三人写给顾清宴的信。 她把信放进挎包,又跟顾老太太打了招呼,便打算跟母亲一起出门。 可两人刚走到院门口,就见一个穿着绿色制服的邮局同志站在顾家门口,手里拿着一个信封和一张单子,大声喊道:“宋心悦在家不?有你的信件和汇款单!” 宋心悦连忙应道:“我就是宋心悦!” 说着,快步跑了过去。 邮局同志见她过来,拿出一个小本子问道:“你能出示一下户籍证明吗?确认一下身份才能给你信件和汇款单。” 宋心悦点点头,她的户籍证明一直放在空间里,意念一动,户籍证明就出现在了挎包里。她掏出户籍证明递给邮局同志:“同志,这是我的户籍。” 邮局同志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将信和汇款单递给她:“这是你的信和汇款单,记得带上户籍证明和汇款单,去邮局取钱。” 宋心悦接过信和汇款单,见信封上的寄件地址是黑省,心里瞬间有了猜测。 肯定是宋向阳寄来的。她边朝着金玉芝走去,边将装着汇款单的信封拆开,“是爸爸寄的,里面有四十五块钱。” 金玉芝点点头,她不觉得父亲给女儿寄钱有什么问题。 两人走到家属院门口,金玉芝要去街道办,宋心悦要去邮局寄信,便在此处分开。 宋心悦拿着信件来到邮局,对着柜台里的工作人员说:“同志,我要寄信跟取钱。” 工作人员接过她递来的一封信跟一张汇款单,盖好邮戳后还给她一张回执以及四十五块钱。 宋心悦将东西放进挎包,心里想着顾清宴收到信时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寄完信,宋心悦想起林晓芸带鸡蛋的事,心里始终放心不下。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林晓芸哥嫂家看看,也好提醒他们一声。 她快步走到林晓芸哥嫂住的筒子楼,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胡红霞的声音:“谁啊?” “红霞嫂子,我是宋心悦,来找晓芸。” 宋心悦应道。 胡红霞打开门,见是宋心悦,连忙笑着让她进来:“心悦来了,快进来坐。对了,晓芸不是一大早就去找你了吗?怎么你反倒来找她了?” 宋心悦往里走了几步,小声道:“没有啊,晓芸昨儿是来找过我,说她带了三十个鸡蛋跟三十个鸭蛋进城,问我要不要。嫂子你也知道,我刚嫁进顾家,家里的事都是大嫂和妈做主,哪里好私自做主收这么多东西,就没要。” “你说啥?”胡红霞倒水的动作猛地一顿,抬头震惊地看着宋心悦:“晓芸前天带了六十个鸡蛋和鸭蛋来城里?” 天啊,如今政策这么严,私自携带这么多农副产品进城,要是被查到,轻则被拉去批评教育,重则还要连累家人!尤其是她公爹是村里的大队长,这么多东西,难免会被认为是挖社会主义墙角,一旦发现,连工作都可能保不住! 宋心悦见胡红霞脸色发白,知道她听进去了,心里松了口气 。 她的本意就是提醒,不想林晓芸因为一时糊涂闯祸。她笑了笑说:“既然晓芸不在家,那我就先回去了。” 胡红霞连忙拉着宋心悦的手,语气急切:“心悦,晓芸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如今的局势有多严峻。那鸡蛋和鸭蛋的事,你可千万别往外面说,要是被人知道了,我们家就完了。” 宋心悦轻轻点头:“嫂子,你放心,我知道轻重,不会往外说的。” 胡红霞这才反应过来,宋心悦今儿上门根本不是来找晓芸,而是特意来提醒她的。 一股感动涌上心头,她的眼眶微微发红:“心悦,嫂子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提醒,我们还不知道晓芸胆子这么大,这要是真出了事,可咋整啊!” “晓芸是我的好朋友,我也不忍心看着她冒险。” 宋心悦笑着说,“嫂子,我真得走了,家里还有事呢。” 胡红霞送宋心悦到院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满是感激。 她顾不得收拾,拿着钥匙就急急忙忙的往村里赶! 她是管不了这个小姑子了,这事得公公婆婆出面,免得夜长梦多! 宋心悦不知道林晓芸得知自己 “多管闲事” 后会是什么反应,但她不后悔。 朋友之间,本就该在对方犯错前拉一把,哪怕可能要承担失去友谊的风险。 第 94 章 宋卫东兄妹俩的下场 宋心悦推开顾家的院门,就见姚玉兰手里拿着一条干净的蓝色裤子,顾睿辰站在旁边,裤腿往下滴着水。 “哟,这是咋了?” 宋心悦走过去,目光落在顾睿辰湿哒哒的裤脚上,故意打趣道,“睿辰这是尿裤子了?” 顾睿辰急了,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梗着脖子反驳道:“没有!我才没有尿裤子!” 姚玉兰被小家伙的模样逗得笑出了声,帮他解释:“没尿裤子,也不知他咋回事,一屁股坐到了水盆里。” 宋心悦顺着姚玉兰的手势看向旁边晒着的水,盆的高度到了顾睿辰的小腿! 可看到院子里的水缸,她心里一紧,连忙提醒:“妈,我之前听人说起,有孩子看到水缸的水觉得好玩,伸手去够的时候,整个人栽进缸里,孩子根本爬不起来,还好大人发现得及时,不然就出事了。” “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 姚玉兰连忙点头,“那缸之前一直在杂物间放着,我今儿收拾的时候,看见了就给搬出来,想着洗干净了,用来放粮食,这一忙就忘记了。” 随即,轻轻拍了一下顾睿辰的屁股,语气带着点严肃,“睿辰,听到没?以后可不能再去碰水缸或者是晒水的盆了,知道不?” 顾睿辰看着姚玉兰认真的表情,乖乖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奶奶,以后再也不玩了。” 姚玉兰这才放心下来,想着孩子在家,以后还是烧水吧。 宋心悦回到房间,她先从暖水瓶里倒了杯温水,坐在桌前歇了会儿。 指尖碰到挎包时,才想起里面还有宋向阳寄来的信! 信里先是问了她在顾家的生活,叮嘱她别太懂事,要是受了委屈一定要说,又让她多照顾金玉芝! 接着话锋一转,终于提到了宋心悦最感兴趣的事! 原来,宋卫东和宋卫红是稻香公社崔地主家上门女婿万大鹏的骨肉。 当年赵春梅本是崔地主家小姐身边的丫鬟,暗地里跟上门女婿万大鹏有了私情,怕被小姐发现丢了性命,恰逢当时宋向阳为人正直又老实,赵春梅便嫁给了他,想借他的身份遮掩丑事。 婚后,赵春梅也没断了跟万大鹏的往来,时常以探望旧主为由去崔地主家。直到四九年,崔地主家因成分问题被清算,家里人或逃或亡! 赵春梅干脆跟宋向阳离了婚,光明正大地嫁给了万大鹏。可她又怕地主的身份影响孩子,便把宋卫东姐弟俩留在了宋向阳家。 如今地主被定性为 “四类分子”,万大鹏作为前女婿也被牵连,不仅被关了牛棚,还时常被拉去批斗,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宋向阳的大堂哥宋向生收到来信,得知这桩陈年丑事,气得当场拍了桌子! 毕竟,宋向阳是老宋家最有出息的男丁,当年被赵春梅骗婚,如今还要被这对奸夫淫妇连累名声,宋家人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宋向生当即带着几个族里人去找万大鹏算账,可到了牛棚却发现人不见了。 四处打听后,有人说看到万大鹏朝着公社方向走了,宋向生赶紧带着人赶着马车追了上去,最后在半路把人堵住了。 原来万大鹏见自己处境越来越难,就偷偷拿出崔地主家当年没被搜走的一箱小黄鱼,找黑市贩子买了张偷渡去外国的船票,打算弃家跑路。 可惜他运气太差,还没到公社就被宋向生等人抓住,身上的钱财也被搜了个干净。 宋向生抓住这个机会,直接以妄图叛逃的反动罪名,将万大鹏和赵春梅一起扭送到了公社。 几天后,宋卫东姐弟俩刚到了稻香公社,就以反动家属的身份,给一起关了起来。 经过三天的批评教育后,一家四口齐齐被送去了偏远的煤场劳动改造! 那地方条件艰苦,管得又严,想再出来闹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信的最后,宋向阳写道,他和宋老太太已经在黑省钢铁厂附近的家属院安顿下来,厂里给分了一套小院子,还特意给宋心悦留了个房间。 并保证,以后每个月都会给宋心悦寄四十五块钱,让她别担心钱的事,在顾家该花就花,别受委屈。 宋心悦一口气读完信,把信纸重新叠好,放回信封里,嘴角忍不住上扬! 这又是一桩天大的好消息! 看来书中,万大鹏就是这个时候,偷渡到了国外,现在那一家子都去了煤场改造,想来书中她和妈妈的结局,已经彻底改变了。 宋心悦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大口,只觉得心里畅快极了。 想起宋向阳在信里盼着她回信,宋心悦当即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信纸和钢笔,坐在桌前开始写回信。 洋洋洒洒写了几句话:“爸,信收到了,钱也取了,您跟奶奶在黑省安顿好我就放心了。家里一切都好,顾家人待我很好,您不用惦记。” 写完后,宋心悦把信纸折好,放进新的信封里,打算下午再去一趟邮局。 …… 将信寄了之后,宋心悦挎着篮子,脚步轻快地朝着小院走去,顾老太太正坐在躺椅上,给顾清瑶纳鞋底。 “奶!” 宋心悦笑着喊了一声,把芹菜跟五花肉从篮子里拿出来:“咱们晚上吃饺子。” 顾老太太目光落在那五花肉上,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 这肉绝不是供销社能买到的。 如今供销社的肉都是凭票供应,想买点像样的肉,得天不亮就去排队,一次最多也只能买一斤,还大多是瘦多肥少的肉。 可宋心悦手里这三斤五花肉,肥瘦相间,油光锃亮,一看就是养得极好的猪肉,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不过顾老太太也没问这肉怎么来的,只是笑着提醒道:“想吃肉了跟你爸说一声就行,他有门路。” 宋心悦知道奶奶是担心自己,连忙笑着解释:“奶您放心,这肉的来源我妈妈知道,不会有啥事的。” 顾老太太这才彻底放下心,笑着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 宋心悦应了一声,拎着篮子就往厨房走,“奶奶,那我先去和面!” 顾老太太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也朝着厨房走去:“行,我来调馅!” 第 95 章 林晓芸的叛逆 宋心悦拎着篮子往厨房走,刚推开厨房门,就瞥见灶台旁的桌上放着一个小筐,里面码着鸡蛋和鸭蛋。 顾老太太跟了进来,看到这鸡蛋跟鸭蛋,便道:“对了,你下午出去没多久,林晓芸的嫂子就上门了,说这鸡蛋跟鸭蛋是给你的!” “我也没听你提过这茬,本想问问清楚,可她急急忙忙的,像是有啥要紧事,把鸡蛋跟鸭蛋放下就走了,连装蛋的布袋子都没拿。” 宋心悦心里 “咯噔” 一下,胡红霞突然送这些过来,还走得这么急,难道是林晓芸那边出了什么事? “行,我晚点去她家看看情况。” 宋心悦压下心里的念头,又笑着提议,“奶奶,光吃饺子怕是不够,咱们再烙点韭菜盒子吧?正好天热,煮点绿豆粥解腻,晚上喊爸妈过来一起吃,热闹热闹。” 顾老太太立马应道,“行,那我去隔壁割点韭菜,顺便跟你妈说一声,让她晚上别做饭了。” “嗯,好嘞!” 宋心悦点点头,转身撸起袖子,从面缸里舀出两碗面粉,往瓷盆里倒了些温水,指尖按在面粉堆上,开始揉面。 面还没揉好,顾老太太就带着姚玉兰和顾睿辰过来了。 姚玉兰手里拎着一大把韭菜,还拿着六个鸡蛋,“咱们晚上弄韭菜鸡蛋的盒子吧!” 婆媳三人当下就忙活开了。 姚玉兰挽起袖子开始洗肉,“这肉真好!这么大热天的都没坏,应该是今儿刚杀的,新鲜!” 宋心悦手里揉面的动作没停,面团在她掌心渐渐变得光滑柔韧,她抬头冲姚玉兰笑了笑,眼底却藏着几分挥不去的心事。 顾老太太则坐在小板凳上摘韭菜,察觉到了宋心悦像是有心事。 她停下手里的活,“心悦,这厨房里有我跟你妈忙活就行,要不你先去忙你的事?” 姚玉兰虽不知宋心悦有啥心事,但也跟着劝道:“对啊,我包饺子快得很,现在离晚饭还早,保准能赶在他们下班前包好。你要是有急事,就先去处理,这边有我和你奶呢,不用你操心。” 宋心悦其实一直惦记着林晓芸的情况,她点点头道:“行,那我先把这鸡蛋跟鸭蛋送回去。” 说着,她将鸡蛋跟鸭蛋装回布袋子,提着就往胡红霞家走去。 可还没走到筒子楼门口,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林晓芸一脸气愤,快速的从筒子楼的楼梯上跑下来。 她身后紧跟着一对中年夫妇,男的面色铁青,女的则一脸焦急,正是林晓芸的爹娘。 “晓芸,怎么了?” 宋心悦连忙上前,伸手扶住差点撞到自己的林晓芸,语气满是担忧。 林晓芸被她扶住,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生气道:“心悦,我嫂子今儿去大队,把我爹娘都叫来了,她不让我在这儿待着,要赶我回大队!” 宋心悦目光就对上了林晓芸身后的林父林母,连忙礼貌地打招呼:“叔叔,婶子好!” 林母看到宋心悦,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些,勉强挤出个笑容:“是心悦啊,你别听晓芸瞎抱怨,她嫂子也是为她好……” “我没瞎说!” 林晓芸立马打断母亲,攥紧了拳头。 宋心悦还没来得及接话,林晓芸就突然抓住她的胳膊,眼神里带着恳求:“心悦,我能不能在你家住一晚?我还有些事没处理完,不能就这么回村!” 她突然想起,自己带来的六十个鸡蛋鸭蛋还没卖完,要是就这么被爹娘带回村,那她回去,怎么跟铁柱哥交代。 “晓芸,别胡闹了!” 林母上前一步,伸手想拉林晓芸,“赶紧跟娘回家,你一个姑娘家在城里晃悠,万一出点事可咋整?” “娘,您跟爹先回去,我明儿再回去行不行?” 林晓芸往后退了一步,躲开母亲的手,声音里满是急切,“我真的有重要的事要办,办完了就立马回村!” 她心里急得不行,那些没卖掉的鸡蛋鸭蛋还藏在大嫂家的床底下,要是被爹娘发现,肯定会怪罪铁柱哥。 林母的态度也强硬起来,“不行!今儿说啥你也得跟我回去!” 林晓芸急得提高了声音,“我都说了明儿再回去!” 她转头看向宋心悦,眼睛里带着求助的眼色,希望宋心悦能帮自己说句话。 “心悦,你是来找我的吗?是不是有啥事儿?” 宋心悦却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而是将手里的布袋子递到林晓芸面前,语气平静:“我是来还这个的。” “什么?” 林晓芸愣了一下,疑惑地接过布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鸡蛋和鸭蛋。 她瞳孔微微一缩,从疑惑瞬间变成了震惊:“这,这是……” 见宋心悦抿着嘴不说话,林晓芸心里的疑惑猛地翻涌成怒火,“这是不是我嫂子给你的?可我嫂子为啥要给你这个?” “心悦,你是不是背叛我了?你是不是跟我嫂子告状了?”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委屈的掉了下来:“我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东西也是第一个想到了你,可你呢?” “你转头就把我卖了!你知不知道这事对我有多重要?” 她心里委屈得厉害,铁柱哥这些年全靠去黑市卖点东西,才勉强养活一大家子人。 如今城里管得越来越严,她怕铁柱哥出事,才自告奋勇来城里帮着卖蛋。 铁柱哥说了,等攒够了钱,就盖两间大瓦房,风风光光地娶她。她实在不明白,这你情我愿的买卖,为啥就跟投机倒把扯上了关系。 宋心悦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颤抖的肩膀,心中也很难过,但还是坚持道:“晓芸,我不觉得这是背叛。” “可对我来说就是!” 林晓芸猛地打断她,声音带着哭腔和委屈,“你明明知道……” “晓芸!” 林母突然厉声打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怕女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投机倒把之类的话,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按住林晓芸的胳膊,转头对着宋心悦露出个歉意的笑容,“心悦也是为了你好,你这孩子,怎么现在变得分不清好赖了?” “为我好?” 林晓芸猛地甩开母亲的手,眼神里满是叛逆和不甘,“你们为啥每次都要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来干涉我的决定?我想跟谁结婚,我想做什么,那都是我自己的事,凭什么要你们管?” 林父听到这话,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厉声呵斥:“林晓芸,你都十八了,该懂点事了!” “懂事?什么是懂事?” 林晓芸看着父母,语气倔强,“事事都听你们的,按你们的想法活,做你们的傀儡,任由你们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这才算懂事吗?” “我只是想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有错吗?” 林母被女儿这番话惊得愣在原地,嘴唇动了动,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 她的女儿,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林父气得手指都在抖,指着林晓芸:“混账!我们送你去读书,学知识学道理,难不成是为了让你回来给我们定罪的?你…… 你简直要气死我!” “我没有定罪,我只是在说心里话!” 林晓芸梗着脖子,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 。 她当然知道爹娘跟心悦都是为了自己好,可她只是想跟心爱之人在一起。 第 96 章 恋爱脑 林父看着林晓芸眼中毫不退让的执着,胸口的怒火与失望交织,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好,林晓芸,你要是非要嫁给他也行,那咱们就断亲!” 这话一出,林晓芸脸上的怒气瞬间僵住,林母更是从悲伤中猛地回神,抓住林父的胳膊,急声道:“她爹!你疯了?那可是咱们的亲闺女啊!” 林父却给了她一个制止的眼神,他是村里的大队长,这些年李铁柱搞投机倒把,他不是没察觉,只是念着李家孤儿寡母可怜,没点破罢了。 可自从女儿说要嫁李铁柱,他心里就不踏实,便暗自多关注了几分,这一查才发现,李铁柱不仅投机倒把,竟还丧良心地把病死的鸡鸭低价收回来,收拾了之后当成好肉卖给城里不知情的人! 当初林晓芸刚提婚事时,林母直接拒绝,他却想着男人家穷点不怕,只要肯扛事、对闺女好就行,可如今看清李铁柱的为人,再看女儿为了他不顾全家安危,甚至跟着做投机倒把的事,他哪里还能忍? 家里还有三个年幼的孙辈,他不能因为一个糊涂的女儿,将全家都置于危险境界。 林晓芸盯着父亲冷硬的脸,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呵呵,爹,你要这样逼我吗?就因为我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你就要跟我断亲?” 林母见她还执迷不悟,又怕邻居听走了话,连忙拉着她往空地走了几步,压低声音呵斥:“逼你?那你做这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一旦出事,你爹这个大队长还能不能当?咱们全家会不会被你连累?” “林晓芸,娘不信你想不到后果! 林晓芸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她只是想跟铁柱哥一起为了他们的将来努力,别的她都没来得及想。 “我…… 我这么小心,咋会出事?” 她的声音弱了下去,没了刚才的理直气壮。 “可一旦出事呢?” 林母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用力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么做,就是把我们一大家子往火坑里推!你嫂子让你在这儿住了六年,吃穿用度从没亏过你,她待你比亲妹子还亲,可你呢?” “你还将东西藏在你大哥家,你想想你大哥,他从十六岁开始上班,上了十年班,才分到房子!第一件事就将你接到城里上学。晓芸,你不能害了他们啊!” 林晓芸看向筒子楼,只见胡红霞正在走廊看着她们。 这六年,大嫂确实从没亏待过她,冬天给她缝棉衣,夏天给她买冰棍,还时不时的给她零花钱。 可她为了跟铁柱哥攒结婚钱,竟瞒着嫂子做这种事,甚至刚才还怨嫂子把爹娘叫来…… “我只是想跟铁柱哥一起,为我们的将来努力……”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不是愤怒,而是带着愧疚的委屈。 林父看着她低头的模样,心里的火气消了些,往前走几步,小声道:“努力?把病死的家禽卖给别人,叫努力?跟着做投机倒把的事,叫努力?林晓芸,你读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知道大庭广众下说这个,可能又会危险,可女儿现在好似能听进去,他也顾不得其他。 林晓芸眼里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不会的,铁柱哥不会做这样的事!” 林父语气里多了几分疲惫:“我给你两条路,要么再也别跟李铁柱来往,要么就按我说的,断亲! 断亲后,你爱嫁给谁、爱做啥,都跟我们老林家没关系,将来出了事,也别来找我们。” “爹,你真要如此狠心?” “不是我狠心,是你逼我的。” 林父别过脸,他何尝不心疼?可长痛不如短痛,或许让她吃点亏,才能看清李铁柱的真面目,才能明白家人的苦心。 阳光依旧刺眼,林母抹着眼泪,林父脸色冷硬,林晓芸咬着嘴唇,眼泪掉个不停,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宋心悦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林父的决绝是为了保护全家,也知道林晓芸的委屈里藏着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糊涂! 可看着林晓芸明知李铁柱品行不端、明知投机倒把危险,却依旧执迷不悟,甚至怨怪真心为她好的人,宋心悦心里最后一点惋惜也散了。 她跟林晓芸的缘分,或许在这一刻,该断了。 这般想着,宋心悦不再停留,悄悄往后退了半步,转身就要走。 “心悦?” 林晓芸眼角的余光瞥见她转身的动作,心里猛地一慌,声音带着哭腔喊住她!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仅要失去家人,还要失去这个从没嫌弃她是村里人、在学校里护着她的朋友。 宋心悦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抱歉,我觉得跟你这样拎不清的人做朋友,是件很危险的事。” 说完,她不再犹豫,抬脚就往家属院的方向走,背影决绝,没有半分留恋。 林晓芸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筒子楼的拐角,眼泪掉得更凶了,手里的布袋子攥得更紧,却远不及心里的空落。 远处围观的邻居见没了激烈争执,也渐渐散去。 毕竟家里上班的人马上就要下班了,得抓紧做晚饭!只是离开时还忍不住回头张望。 宋心悦没走多远,还在筒子楼的区域,就听到一阵尖利的咒骂声。 她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单元门口,梁母正叉着腰,对着一个穿着打满补丁衣服的女人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随着声音飞溅。 “你这个丧门星!要不是你,我家永康能失去晋升机会?” “你竟然把他这么多年的工资都贴给你娘家?如今你娘家倒了,你还有脸赖在我家吃闲饭!丧门星,老娘今天打死你!” 梁母一边骂,一边伸手去扯女人的头发,动作粗鲁又蛮横。 那女人正是丁文佩。她穿着洗得发白、打了好几块补丁的衬衫,脸色憔悴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眶深陷,嘴唇干裂,却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梁母打骂。 宋心悦停下脚步,冷眼看着这一幕! 失去娘家庇佑的丁文佩,连基本的尊严都没了。她突然想起林晓芸,要是林晓芸真的嫁给李铁柱,没了娘家撑腰,将来面对的,恐怕比丁文佩还要难。 她虽没见过李铁柱的娘,可早在初中时,就从林晓芸的嘴里听出了那女人的蛮横。 林晓芸曾说过,李母是个连村里小孩在她面前吃鸡蛋,都能冲上去把鸡蛋从孩子嘴里抠出来、塞进自己嘴里的极品! 西山公社锁的销售量,利民大队占了一半,社员们这些年都养成了进出关大门的习惯,尤其是做饭时,谁家要是炖点肉、炒个蛋,李母准能带着几个孩子上门乞讨,赖着不走,直到讨到吃的才肯离开。 以至于后来,社员们见李母往谁家走,就知道谁家今儿吃了荤腥。 林父是大队长,没少处理因李母引发的纠纷,哪怕林晓芸只在周六周日回大队,也听说过不少李母的极品事件。 可自从上了高中,林晓芸嘴里的李母,就变成了寡妇拉扯四个孩子的可怜女子。 那些蛮横、自私的事迹,被她刻意忽略,只剩下对李铁柱的心疼。 宋心悦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往前走。 林晓芸的选择,注定是条难走的路,只是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旁人再劝,也没用了。 而她能做的,就是不再被这份糊涂的友谊拖累,安安稳稳地过好自己的日子。 第 97 章 顾秀华惧怕 周日的家属院格外悠闲,顾老太太一早就带着金玉芝去了老友家,说是要喝茶听戏! 顾振邦夫妻俩则带着顾清瑶回了姚家,想让刚认亲的女儿跟姚家亲戚多走动走动。 顾清和更是闲不住,拎着鱼竿、带着顾睿辰去河边钓鱼,说是要给家里中午添个肉菜。 家里只剩下宋心悦和王雅琴两人。 王雅琴见今儿天气好,把冬天的厚棉衣、厚棉被都抱出来晒,又拿着扫帚、抹布给东厢房大扫除! 她和顾清和平时都上班,家里还有孩子,只有周末才有空收拾屋子。 宋心悦则搬了把藤椅,坐在西厢房的廊檐下。 如今西厢房的后门跟隔壁的小院打通了,门敞开着,穿堂风一吹,格外凉爽。 顾清宴在海岛服役,冬天虽不如北方冷,却也潮得很,宋心悦便拿出前几天买的藏青色毛线,想着织件背心给他,既保暖又不笨重。 可她刚坐下,就听到一个尖利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宋心悦,我有事找你!” 宋心悦抬头一看,只见顾秀华站在院门口,衣服皱巴巴的,眼神里藏着慌乱,又透着几分莫名的急切,跟以往那副骄傲又挑剔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挑了挑眉毛,心里暗自嘀咕 :顾秀华跟她向来不对付,现在这么着急找她,准没好事。 “你找我干啥?” 宋心悦手里的毛线针没停,语气平淡,压根没起身的意思。 顾秀华探头探脑的往院子里张望,随即压低声音催促道:“你出来,我真的有要紧事跟你说,在这儿说不方便!” 宋心悦看她这个样子,心下也生出几分好奇。 哼,她倒要看看顾秀华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起身道:“等着,我把东西放好。” 说着,将毛线和针具放进屋里的柜子里,这才跟着顾秀华往院外走。 两人一路沉默,顾秀华脚步匆匆,直接往河边的方向走! 这会儿日头正足,河边的人本就少,钓鱼的都聚在下游的树荫下,上游的河岸空荡荡的,连个洗衣服的人影都没有。 走到一棵大柳树下,顾秀华停下脚步,转过身时,脸上没了刚才的慌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贪婪的急切,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宋心悦,像盯着猎物。 宋心悦心里冷笑一声,开门见山道:“说吧,找我到底干啥?” 顾秀华咽了口唾沫,声音却带着几分尖利:“你…… 你给我一千块钱!不然,我就去街道办举报你妈妈!” “哦?” 宋心悦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眼中却飞快闪过一丝狠厉,“你倒说说,我妈有什么可被举报的?” “你妈妈是资本家的小姐!这是你赖不掉的事实!” 顾秀华声音陡然拔高,“如今抓得这么严,要是我把这事捅出去,你妈妈肯定要被拉去批斗,你要是识相,就赶紧给我一千块钱,我就不去举报你妈妈了!” 宋心悦看着她这副利欲熏心的嘴脸,只觉得可笑。 她走近顾秀华,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突然伸手抓住她的后脖领,猛地将她往旁边的河水里按! “唔!救…… 救命!” 顾秀华猝不及防被按进水里,呛了好几口河水,双手拼命挣扎,双脚在岸上乱蹬,那一刻,窒息的恐惧让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就在她的意识快要模糊时,宋心悦才猛地将她的头拽出水面。 顾秀华瘫软在河边的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咳嗽声撕心裂肺,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满是惊恐的眼睛 。 她看着宋心悦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索命的魔鬼。 “杀…… 杀人是要偿命的!你…… 你敢杀我?” 顾秀华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打颤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宋心悦凑到她耳边,声音冷冷道:“杀人是要偿命,可谁能证明是我杀的你?” 她指了指空荡荡的河岸,“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你要是死了,顶多算自己失足落水,跟我有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不等顾秀华反应,宋心悦又一次抓住她的后脖领,将她狠狠按进水里。 这次她用了更大的力气,顾秀华的挣扎越来越弱,手臂挥舞的幅度越来越小,只有求生的本能让她还在挣扎。 可宋心悦的手像铁钳似的,纹丝不动。 顾秀华终于明白,宋心悦不是在吓唬她,是真的想杀了她! 就在顾秀华彻底绝望,以为自己真的要淹死在河里时,宋心悦又一次将她拽了上来。顾秀华趴在地上,连咳嗽的力气都没了,眼泪和河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往下流。 她用尽力气,带着哭腔喊道:“别…… 别杀我!是丁文佩!是丁文佩告诉我这个法子的!我也是没办法!街道办的人上门,非要让我下乡,我爸已经给我报名了,可家里已经没钱给我了,我要是就这么下乡,肯定活不下去的!” “心悦,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上,你可怜可怜我吧!” 宋心悦看着她这副丑态,心里没有丝毫同情,只有满心的嘲讽:“你是不是蠢?要是这法子真能拿到钱,丁文佩自己怎么不来?还能轮得到你?”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顾秀华,“更何况,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可怜你?” 顾秀华被她说得满脸通红,羞愧和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别杀我,我再也不找你要钱,也不举报你妈妈了。我现在就走,再也不出现!” “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顾秀华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也顾不上浑身湿透的衣服,踉踉跄跄地往家属院的方向跑,连头都不敢回。 她平时色厉内荏的,可到底是十八岁的姑娘,并没有经历过生死,刚刚,她真的害怕了。 宋心悦站在河边,看着她狼狈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缓缓收回目光。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沾了泥水的手,眉头皱了皱! 丁文佩倒是会挑人,知道顾秀华又蠢又贪,故意挑唆她来闹事,自己却躲在背后看戏,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河风吹过,带着河水的凉意,宋心悦走到河边,弯腰将手上的泥水洗干净。 阳光依旧明媚,可她心里却没了刚才织毛衣时的悠闲! 看来,想要安安稳稳过日子,还得先解决掉丁文佩这个藏在暗处的麻烦,不然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得安宁。 第 98 章 梁家出事 夜色渐深,家属院的灯火早已熄灭,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宋心悦猛地睁开眼睛,身影一晃便进入了空间。 柜子上的挂钟显示,此刻已是半夜两点多。 她熟练换上上次穿过的深色衣裳,再从空间出来时,人已站在顾家院外的墙角。 借着墙角阴影的掩护,她脚步轻悄,朝着梁家所在的筒子楼快速奔去。 筒子楼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可宋心悦凭借空间的特殊能力,能将周围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她脚步轻快又稳当,鞋底擦过地面时没发出半点声响。 不过片刻,她便到了梁家门口。 见梁家开着一扇窗户,宋心悦立刻从空间里拎出一只木桶,桶里的猪血还带着点余温,粘糊糊的液体挂在桶壁上,淡淡的腥气随着夜风飘散开,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宋心悦屏住气,手指扣紧桶边,胳膊猛地一扬,“哗啦” 一声,暗红的猪血直接被泼进了梁家。 她动作不停,又从空间里拎出另一桶羊血,手腕灵活一转,桶里的羊血便尽数泼在梁家的门窗上,猩红的液体顺着门板往下淌,格外的渗人! 不到一分钟,两桶血便泼得一干二净,桶底只余下少许暗红色的残渣。 屋里的梁家人也被这动静惊醒,隐约传来慌乱的惊呼声。 宋心悦见状,立刻利用空间瞬移,快速绕到筒子楼后面,从空间里拿出一把早就备好的弹弓! 这弹弓是她特意挑选的,木质弓身结实,橡皮筋力道十足,射程也比普通弹弓远上不少。 她意念一动,一颗圆润的石子便稳稳落在手中。 因石子存放在空间里,无需低头掏取,省去了不少时间,射击速度也格外快。 “咻!咻!咻!” 石子像离弦的箭般射向梁家的窗户,玻璃破碎的 “咔嚓” 声接连响起,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传开,竟像是有好几个人同时对着窗户打弹弓,热闹得很。 宋心悦眼神锐利,目光紧紧锁定窗户玻璃,每一颗石子都精准命中,没一会儿,梁家的两扇窗户便全被打碎,碎玻璃渣落了一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做完这一切,宋心悦没有丝毫停留,意念一动,身影便再次消失在原地。耳边隐约传来筒子楼里住户被吵醒的抱怨声、开门查看的脚步声,她却丝毫不在意,借着空间的掩护,快速往顾家的方向瞬移。 等重新躺回自己房间的床上,她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连梦都没做一个。 第二天一早,宋心悦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厂长!出事了!” 院门外传来保卫科孙勇焦急的喊声,声音大得几乎整个院子都能听见,带着难以掩饰的慌张。 宋心悦睁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好戏开场了。 她迅速穿好衣服,刚走出房间,就看到家里人都被吵醒了,顾振邦正皱着眉往院门口走,顾清和则快步上前,一把拉开了院门。 顾振邦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孙队长,出什么事了?” 孙勇脸上满是焦急:“厂长,不好了!昨儿半夜,梁家后面的窗户全被人打破了,而且…… 而且梁家还被人泼了血!食堂的王大厨刚才去看过,说那些血应该是猪血和羊血,满地都是,看着吓人得很!” 顾振邦的眉头皱得更紧,沉声道:“竟有这种事?走,去看看!” 宋心悦站在一旁,眼中的兴奋一闪而过,连忙凑到姚玉兰身边,笑着说:“妈,我也去看看热闹。” 姚玉兰早前从顾振邦口中得知,丁文佩曾觊觎金玉芝的房子,对梁家本就没什么好感,闻言便笑着点头:“去吧,别凑太近,注意安全。” “好嘞!” 宋心悦应了一声,刚要跟上顾振邦的脚步,就听到王雅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弟妹,我跟你一起去!” 宋心悦回头应了一声,又看向站在一旁的顾清瑶,笑着问道:“小妹要不要一起去?” 顾清瑶看着宋心悦眼中藏不住的兴奋,想着自己刚回顾家没多久,正好需要跟嫂子们打好关系,便也点头:“二嫂,大嫂,我也去吧,正好趁着这机会熟悉下家属院的环境。” “行啊,一起去!” 宋心悦笑着应下,三人快步跟上顾振邦和孙勇,朝着梁家所在的筒子楼走去。 一路上,不少家属院的住户也听说了消息,纷纷从家里出来,往筒子楼的方向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听说了吗?梁家昨晚被人泼血了!这是得罪谁了啊,下手这么狠?” “可不是嘛!我刚才听人说了,窗户还全被打破了,碎玻璃落了一地,看着老吓人了!” “梁家平时看着也没跟谁结仇啊,怎么突然就出了这事儿?” 宋心悦跟在人群后面,听着众人的议论,心里暗自得意! 丁文佩想挑唆别人来惹她,就得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很快,众人便到了梁家楼下。远远望去,只见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墙壁往下流,在地面上积成一片片污渍,散发出刺鼻的腥味, 引得不少人皱着鼻子往后退,脸上满是嫌恶。 梁母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拍着大腿,哭得撕心裂肺:“哪个杀千刀的啊!这么缺德!不仅泼我们家血,还打破我们家窗户,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丁文佩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恐惧。 顾振邦皱着眉走上前,声音沉得能滴出水来:“梁婶子,昨晚事发的时候,你们就没听到什么动静吗?比如脚步声、说话声之类的?” 梁母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哭着说:“没有啊!昨晚我们睡得好好的,突然就听到哗啦一声泼水的声音,然后就闻到一股腥气!”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玻璃被打碎的声音!等我赶紧开灯一看,屋里到处都是血!我们吓得都不敢出门,直到天亮了才敢喊人……” 孙勇在一旁补充道:“厂长,我刚才问过隔壁的住户,他们说昨晚听到打弹弓的声音,听动静至少有三个人,而且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没声了。” “等他们出来看,早就没人了。”” 宋心悦站在人群后面,看着梁母和丁文佩惊慌失措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这只是个开始,要是丁文佩还不知收敛,她有的是办法让她不得安宁。 第 99 章 丁文佩挨打 顾清瑶站在宋心悦身边,看着眼前的场景,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没想到家属院里竟会发生这种事,心里不禁有些发怵。 王雅琴则在一旁小声跟宋心悦嘀咕:“这梁家到底是得罪谁了?下手也太狠了,又是泼血又是打窗户的,看着跟寻仇似的。” 宋心悦笑着摇摇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个人听见:“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以前结下的仇,现在找上门来了吧。” 她说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丁文佩,正好对上丁文佩看过来的眼神 。 宋心悦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故意提高了些声音:“我听说,丁文佩的二哥没少为非作歹,说不定是他惹了仇家,现在仇家找不到他,就找上梁家来了吧!”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立刻议论起来,目光纷纷落在丁文佩身上。 梁母也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扑到丁文佩面前,对着她又打又骂:“好啊!都是你这个丧门星!肯定是你二哥惹的祸,现在寻仇,寻到我们家来了!我打死你这个扫把星!” 楼道本就狭窄,丁文佩退无可退,只能硬生生挨着梁母的打骂! 粗糙的手掌落在胳膊上、背上,带着积攒的怒火,疼得她龇牙咧嘴,却连躲的余地都没有。 这些天,丁建国没了,爹娘跟侄子们被下放的消息,让她很是难过,可更让她难过的,是梁家态度的骤变。 她早没了能依靠的娘家,又连累梁永康错失了这次晋升的机会,这些年攒下的私房钱也全填了娘家的窟窿。 如今的她,没工作、没住处、没靠山,若不低头忍耐,怕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找不到。 可嫁进梁家十五年,她早已习惯了梁母跟梁永康母子俩对她的奉承跟讨好,何曾受过这般委屈? 这段日子的隐忍本就憋着火,此刻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当众打骂,羞耻与愤怒像潮水般涌上来,让她胸口发闷,几乎要喘不过气。 “好了!” 丁文佩猛地发力推开梁母,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尖刻,“什么丧门星?扫把星?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这是在宣扬封建思想!” 她这话刚落,一直闷声蹲在一旁的梁永康终于开了口,“住口!家里都乱成这样了,你还想闹腾吗?” 梁永康的两个儿子自小跟着奶奶长大,向来对梁母言听计从,此刻也皱着眉围过来,眼神里满是不赞同,像是在指责丁文佩不懂事一般。 丁文佩被这父子三人的目光看得一僵,心底的火气瞬间被浇灭,她猛然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没了娘家的支撑,若再惹恼梁家,真要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 她攥紧了衣角,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再抬眼时,脸上的尖锐已换成了委屈,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软了下来:“好,我不说了。为了你,为了这个家,我忍了……” 话里的 “忍” 字说得格外重,像是在提醒梁永康她的退让,又像是在给自己留最后一点体面。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没了争执,也继续议论开来,看向丁文佩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争执歇了,又重新议论起来,目光扫过丁文佩时,总带着几分探究。 有看笑话的,有暗自揣测的,可大家伙心中,都觉得是丁家之前惹的事,让人报复到梁家来了。 没等议论多久,公安同志就骑着自行车赶来了。进门勘查、询问口供、记录情况,折腾了小半个钟头,最后也只定性为恶意报复。 毕竟夜里没目击者,查来查去也没个头绪,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只嘱咐梁家以后锁好门窗,多加留意。 顾振邦见事情暂时有了说法,便对着围观的人群扬声说道:“好了好了,都散了吧!该上班的上班,该做家务的做家务。今儿五号,咱们钢铁厂食堂中午有肉菜,大家伙儿记得带上饭盒,打回去给家里人也改善改善伙食!” 这话一出,人群里的气氛顿时活络起来。有人笑着应和:“厂长放心!我家那小孙子,打一号就开始念叨食堂的红烧肉了,今儿指定忘不了带饭盒!” 要知道,钢铁厂食堂的肉菜只收二两肉票,分量足、油水厚,比自己去肉铺买肉划算多了,谁家不盼着这一天?先前围着看热闹的人瞬间散了大半。 没了热闹可看,宋心悦、王雅琴和顾清瑶三人也转身往顾家走。 王雅琴还记挂着顾清瑶刚住进来,怕她被方才的场面吓到,边走边宽慰:“小妹别怕啊,嫂子在钢铁厂住这么多年了,也是头一回见这种泼血打窗户的事,平时家属院都安生得很。” 顾清瑶闻言,摇摇头道:“嫂子,我真不怕!就是看着地上那些猪血羊血怪可惜的。要是做成血豆腐,加点葱姜辣椒炒一炒,够一大家子人吃好些日子呢。” 宋心悦在一旁听着,悄悄摸了摸鼻子。她倒没想过浪费这茬,只想着怎么解气,这会儿被顾清瑶一提,她立马想到,别人怀疑不到她头上,但是自己的母亲肯定知道了。 正想开口接话,一抬眼就瞥见不远处的拐角处站着顾秀华,对方也正往这边看,眼神里带着点怯生生的探究。 宋心悦心里一动,立马扬起嘴角,对着顾秀华露出一个格外亲切的笑容。 可这笑容落在顾秀华眼里,却像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猛地打了个哆嗦,拔腿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跑,脚步急促得差点崴了脚。 跑远了些,顾秀华还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心里直犯嘀咕:为啥她总觉得,丁文佩家昨晚那事儿,跟宋心悦脱不了关系呢? 一想到昨儿宋心悦将她按在水中的场景,顾秀华越想越觉得心慌,脚下跑得更快了。 宋心悦回到小院,就收到了金玉芝的一记白眼! 她连忙心虚的凑过去:“妈妈,我错了!中午回来,我一定跟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100章 婆媳三人闲谈 金玉芝去钢铁厂上班的路上,总能撞见家属院的邻居三五成群地议论。 有的说梁家昨晚发生的事,有的猜是丁文佩娘家结的仇,细碎的话飘进耳朵里,她心里当即有了数。 这事十有八九是自家闺女干的。 金玉芝暗自琢磨:等中午下班回家,可得好好说说宋心悦,虽说解气,但这种事太冒险,万一被抓着可咋整? 至少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把自个儿带上,既能看风,被抓到还能顶罪。 另一边,西厢房廊檐下,宋心悦正低头织着背心,突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阿秋!” 她揉了揉鼻尖,没太在意,指尖继续熟练的织背心。 这时,姚玉兰提着菜篮子从外面回来,进门就笑着道:“心悦,我今儿在供销社瞅着玉米新鲜,就多买了些,中午我全给煮上,你到时候别忘了给你奶跟你妈送一一些。” “嗯,谢谢妈!” 宋心悦抬头应着,手里的活计没停。 姚玉兰凑过来一看,眼尾都笑弯了:“哟,你还会织毛衣啊?看着很熟练哎!” 宋心悦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半成品,“是给清宴织的马甲。他在海岛那边不冷,厚毛衣穿不上,我就想着给织个马甲。” 姚玉兰听了,忍不住赞叹:“心悦,你这是像你妈,手真巧。哪像我,这辈子就干不来这细活,以前也想学着织毛衣,结果每次要么多几针,要么少几针,织出来的东西歪歪扭扭,最后全拆了。” “妈,那等我把清宴这件织完,就给你跟爸各织一件毛衣,刚好今年冬天穿。” 姚玉兰眼睛一亮,连忙点头:“那可太好了!我刚好攒了些毛线,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 说着就转身往正房走去,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宋心悦刚织完一根针,就见姚玉兰拎着一个手提箱出来! 姚玉兰笑着将手提箱打开,只见里面塞满了毛线,有藏青的、灰色的,红色,都是实打实的好线。 宋心悦惊讶道:“妈,你不会织毛衣,咋攒了这么多毛线啊?” 姚玉兰脸上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你可能不知道,妈有个囤货的毛病,这供销社一有瑕疵品,我就想着往家里买。” “前两年想着给家里人都织件毛衣,囤了三年,就囤了这么多毛线。结果我这手艺不行,拆了织、织了拆,折腾两年了,连条围巾都没织好,这些毛线就一直放着了。” 宋心悦听着忍不住笑出声,“行,那我先把毛线放我屋里,我没事就慢慢织。” 姚玉兰笑着点头:“可不能让你白忙活!毛线算我的,你织一件毛衣,妈给你五块钱辛苦钱。” 宋心悦爽快道:“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其实她还真不缺这点辛苦钱,但她心里门儿清, 免费的事做多了,就会被觉得是理所当然,反倒落不下好。 婆婆既然主动提出来,那她接着便是。 只是宋心悦这会儿没料到,后来姚玉兰让她给自己织毛衣时,竟也给了五块钱 。 这让她哭笑不得! 顾老太太将衣服洗好,被子晒了之后,便拿着自己纳鞋底的针线篓子,也来了西厢房。 顾老太太将衣裳拧干晾好,又把夹被拿出来晒太阳,这才拎着针线篓子往西厢房走。 篓子里装着半成品的布鞋、顶针和几缕棉线,是她闲时打发时间的活计。 宋心悦见老太太过来了,就把自个儿坐的躺椅让给了顾老太太,自己坐在竹椅上。 还从抽屉里摸出盘蚊香点在两人中间,烟气细细袅袅,驱散了夏日的蚊虫。 姚玉兰见状,笑着道:“妈,您跟心悦聊着,我去菜园子拔点草,等会给您弄个糖拌西红柿吃。” 顾老太太笑着点点头。 罢姚玉兰戴上草帽,就朝着菜地走去。 西厢房堂屋,就只剩宋心悦和顾老太太,一人织着毛线,一人纳着鞋底,手里的活计不停,嘴里也没闲着。 顾老太太头也没抬地说:“早上你妈妈说今儿中午,在食堂打饭回来,让咱们别做饭了。” 宋心悦笑着应道,“好!” 姚玉兰忙完菜地里的活,就拿着西红柿去了厨房,做了两碗糖拌西红柿。 “妈,心悦,先歇会儿。” 宋心悦和顾老太太对视一眼,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将碗接过。酸酸甜甜的西红柿吃进嘴里,汁水顺着舌尖漫开,连带着夏日的燥热都消散了大半。 姚玉兰也拿了一根黄瓜吃,眼神时不时的看向顾老太太,犹豫着该不该说。 顾老太太轻笑一声:“你就不是个能藏住话的,有话就说,老婆子啥没经历过?” 姚玉兰尴尬一笑,随即开口说道:“我今儿听人说,吴淑芬被下放去大西北改造了。顾平贵跟顾秀华姐妹俩,已经登报跟她断绝关系了。” 顾老太太脸上的神情淡了几分:“老婆子还以为啥事呢,她有这样的结局,也是她自个儿活该。往后,咱们别提她了。” 姚玉兰点了点头,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宋心悦的肚子。 小儿子今年都二十四了,也不知小儿媳这次能不能怀上孩子,她心里难免有些惦记。 顾老太太眼尖,看出了姚玉兰的心思,怕宋心悦尴尬,连忙转移话题:“玉兰,清瑶去供销社上班也有几天了,她跟同事相处得怎么样?没被人欺负吧?” “妈放心吧!” 姚玉兰收回目光,语气松快了些,“清瑶说跟同事处得挺好。雅琴也跟我说,清瑶性子稳,做事也麻利,办公室的人都挺喜欢她的。”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就是顾清欢,一看到清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不过雅琴说了,清瑶虽懒得搭理她,但她找事,清瑶也没给她脸。好在她们不在一个岗位,除了上下班碰到,平时也见不着面。” 王雅琴跟顾清瑶上班的西山区供销总社,是全区最大的供销社,前面两层是对外营业的店面,后面带个小院子,院子后头又是两层办公区。 全区供销社的账本都要汇总到这儿来。 姚玉兰以前就是财务部的主管,将工作转给顾清瑶后,顾清瑶不能直接接姚玉兰的位子,而是从财务部的普通会计做起。 好在新上任的财务主管是姚玉兰以前带出来的徒弟,知道清瑶是姚玉兰的亲闺女,平日里格外照顾,有不懂的地方也耐心教她。 姚玉兰接着说道:“我每天都会教清瑶账本怎么核对、报表怎么填,她学得快,再过段时间,估计就能独当一面了。” 顾老太太听了,满意地笑了:“那就好,女孩子家有份安稳工作,比啥都强。” 第 101 章 两斤糖票 姚玉兰看向顾老太太,语气带着几分认真:“妈,清瑶今年都22了,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咱们是不是该给她安排着相看了?” 顾老太太将碗放到桌上,而后轻轻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疼惜:“如今二十多没成家的姑娘也不少,这事儿急不得。咱们先给清瑶好好养养身子。” 顾老太太心疼孙女,只想着先让她把亏空的身子补回来,等气色养得红润透亮了,再提婚事也不迟。 毕竟顾清瑶被磋磨了这么多年,不仅人瘦得脱了形,手上、脸上全是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脸颊上那片高原红也得慢慢养才能褪掉。 姚玉兰一听这话,连忙点头附和,“嗯,我娘先前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这女孩子家的身子是根本。不过我嫂嫂前几天跟我提了一嘴,说她娘家侄子陈桂生也还没成家,问我要不要让两个孩子见个面,相看相看。” “我想着那孩子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家里又知根知底,便有些意动。” “陈桂生?” 顾老太太皱了皱眉,“是你嫂嫂那个在农机站上班的侄子吧?那孩子我见过两次,心思是个活泛的,我怕清瑶性子软,跟他在一起会吃亏。” 姚玉兰一向敬重顾老太太,当即点头:“行,那等我嫂嫂下次再提,我就直接给回了,省得耽误人家。” 顾老太太点点头,叮嘱道,“嗯,你就说我们想留清瑶在家多待两年,婚事暂时先不考虑。” “好,我记着了。” 姚玉兰应下,话题随即转到昨天下午带顾清瑶去医院检查身子的事儿上,又跟老太太细细商量起往后怎么给清瑶补身子,好让她尽快把身子养起来。 一旁坐着的宋心悦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却不由得想起了林晓芸! 转眼到了午饭时间,金玉芝提着三个饭盒回来了。一盒红烧肉,一盒红烧茄子以及一个番茄炒鸡蛋。另外还带了八个白面馒头。 三人吃得饱饱的,连饭盒里剩下的酱汁都蘸着馒头,吃了个干净。 饭后回了房间,宋心悦没等母亲开口,先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拉着金玉芝的胳膊晃了晃:“呵呵,妈妈!” “少跟我油嘴滑舌的!” 金玉芝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女儿的额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眼底却藏着担忧,“你上次不是答应我,以后不管出去做啥,都带着我一起吗?怎么又自己出去做危险的事?” 宋心悦连忙找借口:“这不是因为妈妈白天要上班,晚上得好好休息嘛。” “你少找这些借口!我看你就是嫌我跟着碍事!” 金玉芝佯装生气,语气却软了几分。 “没有的事!” 宋心悦脸上换上一副认真的神情,保证道:“妈,您放心,我每次出去都用头巾蒙着脸,捂得严严实实的,一有半点动静就躲进空间里,别人想抓都抓不到我,真出不了事儿!” 金玉芝看着女儿笃定的模样,心里的担忧却没少半分,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我咋能放心?万一哪次出点岔子……” 宋心悦见母亲难过,连忙凑上去讨巧卖乖,又是撒娇又是保证,说尽了软话。金玉芝见她态度诚恳,也不再揪着这事不放,只在心里暗暗记下。 顿了顿,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叮嘱道:“对了,你自己留意着点,你这个月的月事是不是该来了?” 宋心悦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了,“哪有那么容易怀孕啊?” “怎么不容易?” 金玉芝白了她一眼,“我当年就是跟你爸同房第一个月,就怀上你了。” 宋心悦笑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故意皱着眉,促狭道:“哎,您这么一说,我好像还真觉得肚子比以前大了一点呢!” 金玉芝被她逗得忍不住笑出声,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这孩子,就会贫嘴!” 宋心悦趁机打趣:“妈妈,您是不是急着想当姥姥啦?” 母女俩又说笑了一会儿,困意渐渐上来,便一起躺在炕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午觉。 第二天一早,院门外忽然传来邮递员的声音,“宋心悦在不?有你的信!” 宋心悦正在院子里洗衣服,,闻言连忙起身,将手上的泡沫洗干净,快步迎了出去。 这个时候能给她寄信的,除了顾清宴,也没别人了。果不其然,接过信封一看,寄件人那栏正是顾清宴的名字。 “谢谢同志!” 宋心悦接过信,脸上忍不住漾起笑意,连声道谢。 她拿着那封鼓鼓囊囊的信封,脚步轻快地往西厢房堂屋走去。 坐在桌边,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最上面的是四张大团结,还有一叠花花绿绿的全国通用票据。 加在一起,有十尺的布票跟两斤的糖票。 随后,一张叠得整齐的信纸露了出来。 顾清宴的字迹硬朗有力,虽然只写了一页纸,可字里行间却全是牵挂。 从海岛的风写到了对她的思念,叮嘱她照顾好自己以及表达了不能陪伴她的歉意。 宋心悦看着信,嘴角忍不住往上扬,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只觉得甜蜜。 将钱、布票和信纸都放回信封,仔细收进空间里,然后握着糖票,脚步轻快地朝着厨房走去。 顾清瑶这些年受了太多苦,冬天里天寒地冻,还得天天用冷水洗衣做饭,又常年冻着,落下了严重的痛经。 每次来月信,她都疼得脸色发白却从来不说,总是一个人扛着。 昨天姚玉兰还跟顾老太太念叨,想找街坊换点糖票给顾清瑶买红糖水喝。 刚好顾清宴寄了两斤糖票回来,而宋心悦上个月月底,用从丁家收来的票据,已经买了不少糖,其中也有红糖,暂时用不上这糖票。 这么想着,她便决定把糖票给姚玉兰。 “妈,清宴寄信回来了!” 宋心悦走到正在炖汤的姚玉兰身边,把手里的糖票递过去,“他跟战友换了两斤糖票,您拿着,正好给清瑶买两斤红糖泡水喝。。” 姚玉兰一听,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沾着水汽的手,快步接过糖票,眼里满是惊喜:“心悦,妈也不跟你客气了!” 她握着糖票,语气里满是心疼,“清瑶这孩子太能忍,每次来月事,肚子疼得直冒冷汗都咬着牙不吭声。要不是昨天我看她脸色不对,硬拉着她去医院,我都不知道她疼得这么厉害。” “咱们是一家人,客气啥。” 宋心悦笑着摆手,“清瑶刚回来,身子得慢慢养。妈,你也别太着急了。” 姚玉兰却连忙起身,就要往屋里走:“不行,这糖票金贵着呢!现在各地物资供应紧,每人每月就一两糖,这两斤糖票,黑市上都不一定有,至少得卖到十块钱。” “妈这就去给你拿十块钱,跟你换,可不能让你吃亏。” 宋心悦连忙上前拉住她的胳膊,语气真诚:“妈,真不用!这糖票算是我们当哥嫂的一点心意,哪能要钱啊?您要是这样,我可就不好意思了。” 姚玉兰见状,也不再坚持,只把糖票小心叠好放进兜里,“行,那妈就替清瑶谢谢你这个做嫂子的了!我现在就去供销社把红糖买回来,让清瑶泡着喝。” 说罢,她脚步匆匆地往外走,脸上满是欢喜。 第 102 章 姚玉兰给顾清瑶送红糖水 姚玉兰揣着糖票往供销社走,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争执声。 只见一楼的李组长正站在柜台前,皱着眉问道:“顾清欢,你咋回事啊?咋又迟到了半个小时。” 顾清欢漫不经心地拢了拢额前的碎发,脸上带着几分不耐:“李组长,我这不是刚经历难产吗?身子骨虚得很,早上实在起不来。” “既然起不来,那我就给你调到晚班去。” 李组长不咸不淡道,“早班早八点到晚六点,你嫌早,那晚班中午十二点到晚上九点,你总能起得来吧?” 顾清欢一听就急了:“那可不行!晚上那么晚下班,路上黑灯瞎火的,我年轻貌美的,多不安全啊!” “有啥不安全的,这个点下班的又不是你一个,再说了,大街上都安了路灯,亮堂着呢,有啥怕的?” 顾清欢撇撇嘴:“不行,我说啥也不上晚班!” 李组长也懒得争辩,真要调班,还得问问晚班同志的意见。 她干脆拿出考勤本,笔在纸上划了一下,“你这月已经迟到三次,按规定记过一次,明儿早上上班先交份自我检查,这个月工资扣两块。再敢旷工,直接记大过,到时候谁也保不住你。” 顾清欢梗着脖子辩解,“李组长,我这是特殊情况啊!” 李组长冷笑一声:“特殊情况?人王霞产假休完就来上班了,现在还天天背奶呢,人家咋没像你似的,三天两头找借口?” 说完,李组长也懒得搭理顾清欢,将帘子一掀开,就朝着办公楼走去。 顾清欢被噎得说不出话,心里憋着一团火,正无处发泄,抬头就看见姚玉兰往里走,当即没好气地问:“你来干啥?” 姚玉兰就当没听见,径直走到卖糖的柜台前,对着售货员笑道:“王霞,给我来半斤红糖。” 她想着一下子买两斤太惹眼,先买半斤,喝完了再来买。 姚玉兰在供销社干了十八年,论资排辈算是元老,几乎没人不认识她。 王霞立刻停下手里的活,脸上堆起热络的笑:“姚婶子来了?您稍等,我这就给您开票!” 顾清欢在一旁听着红糖两个字,眼睛顿时亮了。她在医院开的红糖早就喝完了,这阵子总觉得身子发虚。 莫不是姚玉兰终于想起她这个闺女,特意来给她送红糖的? 这么想着,她索性搬了个凳子坐在柜台里面,还翘着二郎腿晃悠着,脸上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摆明了就是等姚玉兰买了红糖给她送过来。 这边姚玉兰拿着王霞开的票付了钱,又把回执单递回去,接过那包用牛皮纸包着的红糖。 她从布包里掏出军用水壶,拧开盖子,里面的开水还冒着热气,是出门前特意灌的。 姚玉兰拆开红糖纸,倒了适量的红糖进去,又晃了晃水壶让糖化开,这才把剩下的红糖重新包好,利落地塞进口袋,转身就往供销社后院走。 “你干啥去?” 顾清欢猛地从凳子上弹起来,几步拦在她面前,脸上带着明显的期待。 姚玉兰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哦,是清欢啊。婶子给我家清瑶送点东西,不进去,就在院子里喊她一声就行。” 这番话,瞬间浇灭了顾清欢眼里的期待。 她本就霸道惯了,小时候见顾清宴对宋心悦好,她就眼红吃醋,如今见姚玉兰对刚回家的顾清瑶这般上心,心里的火气噌地就冒了上来:“不许去!” “哎,你这小同志怎么回事?” 姚玉兰皱起眉,“供销社啥时候规定家属不能给上班的职工送东西了?我在这儿干了十八年,还没听过这规矩。” “我说不行就不行!” 顾清欢梗着脖子,干脆张开胳膊拦在通往后院的门口,摆明了不让她过。 王霞看不下去了,劝解道:“好了顾清欢,你有完没完?姚婶子是给她亲闺女送东西的,又没碍着你啥。婶子您别搭理她,赶紧去吧!” 姚玉兰点点头,刚要往前走,顾清欢却依旧一脸的怒气,死死挡住去路。 姚玉兰看着挡在面前的顾清欢,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凉薄,几分失望:“顾清欢,你占了我女儿的身份这么多年,享受着我们顾家所有人的宠爱,吃穿用度从没亏过你。如今你亲生母亲的罪恶已经被揭露,虽说这事怪不得你,可你实实在在是这场错换里的既得利益者。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这般厚颜无耻,还能理直气壮拦着我的?” “原先我总怀疑,是不是我的教育出了问题。可我大儿子,大学毕业进了钢铁厂,踏实肯干。我小儿子,高中毕业后去当了兵,如今已是连长,正直可靠。我就想不明白,怎么会教出你这样自私自利的性子。”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自私自利、蛮横霸道,是你骨子里带的东西,跟教不教无关。” 说完,姚玉兰不再跟她废话,伸手一把扯开她的胳膊。 顾清欢没防备,踉跄着后退两步,眼睁睁看着姚玉兰冷冷道:“我们登报跟你断绝关系的那天起,你我就再无任何关系。你没资格拦我,更没资格管我的事。” 说完,她径直往后院走,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顾清欢。 刚走到后院门口,就见李组长正从二楼办公室出来,手里还拿着个文件夹。她一眼瞧见姚玉兰,站在走廊上笑着扬声:“姚大姐,您这是来找清瑶的吧?” 姚玉兰抬头望去,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点了点头:“是啊,小李。麻烦你帮我喊一下清瑶。就说我在楼下等她。” “行!姚大姐您稍等!” 李组长爽快应下,转身就朝着财务部的方向走去。 没一会儿,顾清瑶就跟着李组长从办公室里出来了,两人一起下了楼。 姚玉兰笑着对李组长道谢:“多谢你了小李。” “姚大姐您这就见外了不是?” 李组长摆了摆手,笑着说,“那你们娘俩先聊着,我前头还有事,先过去了。” 姚玉兰笑着点头应下。 等李组长走远,顾清瑶才轻声问:“妈,您咋过来了?是不是家里出啥事儿了?” “没事,就是给你送点东西。” 姚玉兰拉着她走到院子角落的阴凉处,笑着解释,“你二哥写信回来了。看时间,他应该是刚到海市部队,就写信回来了,寄信的时候,应该还没收到咱们的信。” “他在部队,找战友换了两斤糖票,寄给了你二嫂。这不,你二嫂知道你身子不好,就将这两斤糖票给了我,让我给你买红糖补补。” 说着,将军用水壶递给了顾清欢:“喝吧,妈都给你泡好了。” 姚玉兰特意把来龙去脉说得这般详细,是想让这个刚回家不久的女儿知道,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实实在在地惦记着她,疼惜着她。 毕竟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哪怕是骨肉亲情,也需要有来有回的相处。 顾清瑶低头看着手里温热的水壶,又看了看姚玉兰眼里真切的关切,鼻尖一酸,她轻轻拧开壶盖,一股淡淡的红糖甜香飘了出来,暖得让人心头发颤。 第 103 章 林晓芸结婚 顾清瑶看着刚洗完澡、头发还带着湿气的宋心悦,脸上带着点腼腆的笑意,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二嫂,我今儿在供销社,看见一条帕子挺好看的,想着你或许会喜欢。” 说着,她把叠得方方正正的帕子递过去,神情还带着点紧张。 宋心悦笑着接过, 帕子是柔软的纯棉布,展开一看,四个角上都绣着小巧的兰草花纹,针脚细密匀净。 听顾清瑶话里的意思,竟是特意买来送她的。 宋心悦真心称赞道,“嗯,这帕子确实好看,绣工也很是精致。” 顾清瑶闻言,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连带着脸颊的酒窝都显了出来:“二嫂喜欢就好。那这帕子就送给二嫂了。” 宋心悦把帕子细细叠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我就不客气了,谢谢清瑶。” “那我去洗澡了。” 顾清瑶说着,抱着换洗衣物转身往浴室走,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宋心悦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抬脚往自己房间走。可刚在炕沿坐下,心中不由的忐忑。 今天都十号了,她的月事还没来呢。 宋心悦干脆抱着干脆抱起自己的夹被,朝着金玉芝的小院走去。 金玉芝也刚洗完澡,正坐在炕边擦头发,见宋心悦抱着被子进来,不由抬头问:“咋了这是?” 宋心悦把被子往炕头一放,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发颤:“妈,我今儿想跟您睡。” 金玉芝放下毛巾,“行啊,自己去铺炕吧。” 这些日子,母女俩晚上偶尔会借口一起睡,然后躲进空间改善伙食。 宋心悦一边铺炕,一边咬着唇小声开口:“妈,我月事迟了五天了。” 金玉芝挂毛巾的动作一顿,随即安慰道:“你心里先有个数,这一个月就安稳些,别瞎折腾。到了九月还不来,咱们就去医院看看。” “嗯。” 宋心悦点点头! 她以前总觉得怀孕是顺其自然的事,啥时候都行,可真有了苗头,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自己能照顾好一个小生命吗? 金玉芝看出了女儿眼底的忐忑,回忆道:“我当初怀你的时候,也总怕照顾不好你。” “特别是你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个,让我措手不及,不知如何照顾。” “旁人总告诉我,哪有这么多讲究,拉了就换尿布,饿了就吃。养着养着就大了。” 她夹杂着些许感慨:“可我越养,就越觉得当妈妈真的很不容易。” “看着你渐渐长大,我还觉得我这个妈妈做的很了不起,可你落水后,妈妈才知道,你从小到大,受了这么多委屈。” 说到这儿,金玉芝的声音哽咽了,眼眶也泛起了红:“悦悦,妈总觉得对不起你!” 宋心悦连忙摇头,伸手擦去母亲眼角的泪,语气带着真诚:“妈妈又要上班,又要做家务,本就不易,而且,我也没吃亏,小打小闹的事,让您费这个心干啥。” 金玉芝吸了吸鼻子,望着女儿懂事的模样,心里既欣慰又心疼:“你就是太懂事了,你奶奶还说,我运气真好,有你这个懂事又贴心的女儿。” “妈!” 宋心悦忍不住抱住了母亲,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声音带着浓浓的依赖。 她觉得母亲是世上最好的母亲,既要上班挣钱,又要操持家务,却还能挤出时间教自己刺绣、做衣服、做饭这些实用的技能。 或许对于几十年后,这些手艺压根就不重要,可在这个物资匮乏、讲究实在的年代,一个有手艺的女孩,才能更有底气嫁到好人家。 就算运气差些,没嫁到称心的人家,也能靠着这些手艺,稳稳当当地养活自己。 …… 第二天一早,宋心悦刚起床,就见王雅琴推着自行车路过小院门口,她随口喊道:“大嫂早上好,这是去哪儿?” 王雅琴扶着车把笑着道:“我调休了,以后改成周一休息。对了,你有啥要我带的不?” “不用啦,” 宋心悦摆了摆手,“谢谢大嫂,今儿我妈休息,上午打算跟她去供销社转转。” “行,那我先走了。”王雅琴脚下一蹬,自行车顺着巷口慢悠悠的骑去。 母女俩吃过早饭,金玉芝跟宋心悦带上帽子,两人慢悠悠朝着供销社的方向走去。家属院离供销社不算远,走路二十分钟便能到,两人踩着树影慢慢溜达,倒也惬意。 刚走到供销社门口,宋心悦眼角的余光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竟是林晓芸跟李铁柱。 林晓芸也一眼瞧见了宋心悦,脚步下意识顿了顿,眉头微蹙,脸上带着几分犹豫,似乎在纠结要不要打招呼。 站在她身边的男子察觉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望过来,看到宋心悦和金玉芝后,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轻声对林晓芸道:“晓芸,那个好像是你的好朋友吧?不去打个招呼吗?” 林晓芸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朝着宋心悦走过来,可声音却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僵硬:“金姨,心悦,你们也来供销社啊?” 金玉芝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点了点头应道:“是晓芸啊,姨今儿休息,就带心悦来逛逛,看看有没有啥需要的。” 林晓芸的目光落在宋心悦脸上,见她只是淡淡看着自己,没有往日的热络,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这时,她感觉到身边的男子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像是在给她鼓励。林晓芸定了定神,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侧身介绍道:“金姨,这是我爱人,李铁柱。我们今儿是过来领结婚证的,领完证就来了供销社,想着顺便买点东西回去。” 宋心悦先前已经把林晓芸的事跟母亲说过了, 金玉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李铁柱一眼,这小伙子长得确实周正,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微上扬,看着挺憨厚老实,第一印象倒确实不错。 若不是从女儿那里听说了底细,恐怕真要觉得是个靠谱的后生。 金玉芝脸上露出客气的笑容,“哦,那可真是恭喜你们了,新婚快乐啊。” 林晓芸又把目光投向宋心悦,见她依旧没什么表情,也没开口道贺,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她讪讪地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拉着李铁柱的胳膊道:“那我们先进去了,金姨,心悦,你们慢慢逛。” 说罢,便快步朝着供销社里走去。 第 104 章 闹掰 宋心悦望着两人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她是真没想到,林晓芸为了嫁给李铁柱,竟然连跟家里断亲都在所不惜,这份执拗让她实在无法理解。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头对金玉芝说:“妈妈,咱们进去吧!” 金玉芝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闺女的手背。闺女这阵子性子的改变,她都看在眼里,她打心底里为闺女高兴,也尊重闺女做出的每一个决定。 母女俩径直朝着二楼的布料区走去,宋心悦心里盘算着,要是真的怀孕了,得提前准备些柔软的纯棉布,好给将来的孩子做小衣服、小被褥。 哪曾想这偌大的供销社,林晓芸和李铁柱两人竟然也直奔了二楼的布料区。 看到他们的身影,金玉芝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宋心悦却显得坦荡自在,大大方方地拉着金玉芝走到布料区的柜台前,目光在琳琅满目的布料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一卷嫩黄色的棉布上。 她指着那卷布,对柜台后的售货员客气地说:“你好,同志,我要十尺嫩黄色的棉布跟十五尺小碎花棉布。” 售货员抬头应了一声,麻利地拿出票据本,提笔在上面写着,一边写一边说:“回执拿回来,我就给你裁剪。” 宋心悦应了一声,接过票据便转身朝着缴费处走去。 另一边的林晓芸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站在布料柜台前,脸上满是纠结。他们领了结婚证后,按规定发了十二尺的布料票,她一路上都在盘算着,想用这些布料给李铁柱做一件新衣服。 毕竟自己虽然跟家里断了亲,但先前积攒的衣物都带到了李家,暂时并不缺穿的。 可刚才看到宋心悦毫不犹豫地就要买二十五尺布料,那爽快的样子让她心里莫名泛起一阵酸楚。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初送给宋心悦的新婚礼物,那是她攒了好久的钱才买下的丝巾,可如今自己结婚,宋心悦却连一句像样的祝福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回礼了。想到这儿,她的脸色又黯淡了几分,连带着看那些布料都觉得没了先前的兴致。 等宋心悦拿着回执回来时,林晓芸鬼使神差地往前迈了半步,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委屈和质问:“悦悦,你结婚的时候,我可是精心给你准备了礼物的,怎么到了我结婚,你连一句祝福的话都没有?” 宋心悦心下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从帆布挎包里拿出一个长木盒子,递到林晓芸面前。这正是林晓芸送的新婚礼物。 她当初拆开时,发现是一条印着细碎蔷薇花的丝巾,料子滑爽,花色也雅致,便收在柜子里,打算等凉快些再戴。 可自从下定决心跟林晓芸不再做朋友后,她就找了个盒子把丝巾仔细包好,收进了空间。 如今林晓芸主动提起这茬,宋心悦便笑着将丝巾还回去。 “希望你嫁给他,是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决定。” 林晓芸一听这话,脸颊 “腾” 地一下涨得通红,她猛地拔高声音:“我现在最后悔的是,没早看清你这副凉薄的模样,跟你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做六年的朋友!” 话音未落,她扬手就朝宋心悦手中的盒子扇去。 “啪” 的一声脆响,木盒脱手摔在地上,盒盖弹开,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丝巾,蔷薇花纹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林晓芸看着那条丝巾,先是一愣,随即气笑了:“呵呵,就因为我要嫁给乡下人,将来得在地里刨食,你就这般瞧不起我?就能轻飘飘舍弃六年的情分?宋心悦,我真是看错你了!” 说完,她死死地瞪着宋心悦,眼里满是恼怒和失望。 宋心悦刚要开口解释,站在一旁的李铁柱突然沉声呵斥道:“住口,晓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脸上满是不赞同。 林晓芸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张了张嘴,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可她拉不下脸解释,只能狠狠瞪了宋心悦一眼,转身就往楼梯口跑去。 李铁柱歉意地看了宋心悦和金玉芝一眼,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晓芸这几日因为家里的事,心里正憋着气,刚才都是胡说的气话,让婶子和宋同志见笑了,实在对不住!” 说完,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木盒和丝巾,仔细盖好盖子,快步朝着林晓芸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宋心悦和金玉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莫名。 买完布料,母女俩又转了一会,便拎着东西走出供销社。 日头已经升高了些,母女俩慢悠悠地往家属院走。 “我瞧着那李铁柱,倒不像是那般不堪,你说这里头,会不会有啥内情?” 宋心悦摇摇头道:“我也说不好。但我知道,上了高中之后,林晓芸在学校过得挺省的,顿顿都是窝窝头就咸菜,省下来的粮票和钱,好像都送去李铁柱家了。” 金玉芝闻言,轻轻 “哦” 了一声,没再多问,只道:“既然你不想再跟她做朋友,那这些事咱们就不提了,省得闹心。” 宋心悦点了点头,心里也松快了些。 刚走到家属院门口,就见李桂珍皱着眉头,坐在地上。母女俩对视一眼,连忙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宋心悦率先开口,“桂珍婶子,您咋在地上坐着?” 李桂珍抬头瞧见是她们,脸上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笑:“别提了,刚才着急回家给孙子做饭,下台阶时没留神,把脚给扭了。” 宋心悦蹲下身看了看她的脚踝,已经有些红肿,便提议道:“婶子,您这看着肿得不轻,我去叫您家里人,推板车送您去医院看看吧?” 李桂珍这个人,虽说平时爱在家属院里说些家长里短的,但心眼却是实诚的,从不会胡乱乱冤枉人。 先前金玉芝被诋毁的那几年,院里不少人都疏远她们母女,只有李桂珍始终不信那些闲言碎语,还常在人前帮着说几句公道话。 后来知道事实真相,她还在家属院,给金玉芝打抱不平。让更多的人知道了金玉芝被继女冤枉,被恶婆婆磋磨。 就冲这些,宋心悦打心底里喜欢这位婶子。 李桂珍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刚自己摸了摸,骨头没事,就是扭着筋了,在家养几天就好了” 她试着动了动脚踝,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强笑道,“劳烦你扶我起来就行。” 宋心悦刚想上前,金玉芝就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宋心悦,然后一手搀着李桂珍的胳膊,一手托着她的腰,慢慢将她扶了起来。 李桂珍试探着往脚底下使了点力,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松了口气笑道:“还好还好,不用力就不疼。你们要是有事就先去忙,我自己扶着墙慢慢走回去就行。” 金玉芝看着她疼得发白的脸,哪里放心让她自己走,便笑着说:“我们也没啥急事,李大姐你别客气了。来,你把手搭我肩上,我扶你回去。” 李桂珍见她坚持,也不再推辞,感激地说:“那可就劳烦你了,你这妹子啊,就是实诚。” 第 105 章 赵秀英上门打听 李桂珍家就在金家对面,不过百十来步的距离。 三人刚走到院中央那棵老槐树下,浓密的树荫遮住了大半日头,就见丁文佩端着个空粗瓷碗,正凑在金家门口,身子微微前倾,脸上堆着热络的笑,跟陆主任的媳妇赵秀英唠得热乎,时不时还朝金家院里瞟上两眼,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打探。 宋心悦眉梢轻轻一挑,眼底掠过丝了然 ,看来丁文佩对金家财产还没死心呢。 李桂珍也瞧见了那边的动静,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金玉芝的胳膊,压低声音笑道:“对了,有件事你们娘俩可能还不知道。这丁文佩最近三天两头往陆家跑,天天跟陆主任媳妇凑一块儿说悄悄话。而且啊……” 她顿了顿,眼角余光飞快地瞥了眼远处的丁文佩,确定对方没注意这边,“听说丁文佩家老大,正跟陆家大丫头处对象呢,两家都快把婚事定下来了。” 宋心悦有些诧异:“可丁家如今这光景,陆家咋会愿意把闺女嫁过去?” “这你就不知道了,” 李桂珍撇撇嘴,声音压得更低,“听说前阵子陆家小儿子去河边玩水,不慎掉了进去,是丁家老大跳下去给捞上来的。就因这救命之恩,两家才慢慢有了来往。” 宋心悦点了点头。 心里却暗自思忖: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金家的财产早就被她收进了空间,那房子任凭丁文佩折腾去。 等十年后政策松动,拿回房子,她还想拾掇拾掇继续出租呢,只要地皮还在就行。反正照日后的发展,这片家属院早晚要拆迁,到时候自然有新的安排。 把李桂珍送回李家堂屋,任凭对方怎么留,母女俩也没歇脚喝茶,转身就往自家小院走。 刚把东西放好,母女俩在堂屋坐下休息,院门口就传来了招呼声:“金大姐在家不?” 金玉芝和宋心悦对视一眼,都听出是赵秀英的声音。 金玉芝扬声应道:“在呢!是赵妹子啊,这么大热的天,快进来凉快凉快!” 说着,便起身往门口走去。 宋心悦也跟着起身,只见赵秀英拎着个篮子,里面装着一篮子蔬菜,被母亲笑着迎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客气的热络。 三人在堂屋分坐下,桌上摆着刚沏好的凉茶,客套地寒暄了几句天气和家常,终于转入正题。 赵秀英端起茶杯抿了口,状似随意地开口:“金大姐也是有闺女的人,咱做娘的都一样,这闺女大了,婚姻大事就是重中之重。半点马虎不得,就怕闺女遇人不淑,嫁过去受委屈。” 金玉芝和宋心悦又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了然 。 金玉芝放下茶杯,顺着她的话头叹道:“可不是嘛。女子的婚姻太重要了,婚前总得把对方的脾性、家里的底细摸透了才行。若是稀里糊涂嫁过去,那才真是害了孩子一辈子。” 赵秀英点头附和:“可不是嘛!我也不瞒你们,刚搬来那阵,丁大姐对我家很是热络了,隔三差五送一些自家做的吃食。” “后来隐约听院里人说,她以前惦记过金大姐家的房子,我特意问过丁大姐,她只说是场误会。这阵子相处下来,倒觉得她是个性情直爽的人,便想着…… 会不会真是有啥误会没解开?” 宋心悦和金玉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了然。赵秀英这话字里行间全是对丁文佩的好感。也是,丁文佩最擅长笼络人心,再加上丁家老大有救命之恩在前,赵秀英对她印象好也不奇怪。 母女俩脸上的笑意不知不觉淡了下去,堂屋里的气氛也跟着沉静了几分,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清晰可闻。 宋心悦端起茶杯抿了口凉茶,才缓缓开口:“赵婶子,不瞒您说,我以前也跟您一个想法,总觉得丁姨热心肠,待我们娘俩挺实在的。要不是她自己露出了狐狸尾巴,恐怕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要说误会,那可真是没有。也不知为啥,丁姨偏偏就对我家那老房子上了心。早些年我奶奶还在的时候,总说些难听的话挤兑她,可她照样隔三差五就往我家跑,那眼神里的热络,看得人心里发慌。” “就说我结婚前吧,她不知从哪儿听说了消息,趁我妈在厂里上班,特意找到我,说愿意多添五百块钱跟我们换房子。” 宋心悦自嘲地笑了笑,“您说这事儿荒唐不?那房子是我外曾祖父传给我妈的念想,我从小在那儿长大的,就算我年纪再小,也知道这不是能随便做主的东西,当场就婉拒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巧的是,那阵子我公爹正愁陆主任一家没地方住,刚好提起我家那空房子,我们就顺水推舟租给了厂里。哪成想这事儿让丁姨知道了,当场就翻了脸,在院里大吵大闹,还污蔑我提前收了她的钱,说我们言而无信。” 宋心悦抬眼看向赵秀英,目光清澈又坦荡:“赵婶子,您也是明事理的人,您说说,这一连串的事儿,能是一句误会就能解释清楚的吗?” 赵秀英听完宋心悦的话,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也僵了几分,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和犹豫。 她望着宋心悦清澈却带着笃定的眼神,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先前对丁文佩的好感,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淡了不少。 宋心悦瞧着她这副模样,又放缓了语气补充道:“赵婶子刚搬来家属院,许是还不知道丁文佩的行事风格。依我看,您家小儿子落水那桩事,最好还是调查清楚比较好。” “不瞒您说,自打我上个月在河边落水,在医院躺了三天才醒过来,院里的街坊邻居都把自家孩子看得紧,再三叮嘱不许单独往河边跑,生怕出点啥意外。” 话锋微微一转,她抬眼看向赵秀英,目光里带着几分探究:“您家小儿子向来乖巧,咋会自个儿跑到河边去了呢?” “噌” 的一声,赵秀英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她猛然想起先前听过的传闻。 金玉芝是红色资本家的后人。丁文佩这般处心积虑地贴上来,难不成是觉得金家还藏着家底,就埋在那栋老房子里? “这、这事我晓得了。” 赵秀英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发颤,“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给孩子们做饭,就不打扰了。” 金玉芝也跟着起身,客气地应道:“那我就不留妹子了,慢走。” 看着赵秀英离去的背影,宋心悦一屁股坐了回去,“这丁文佩真是阴魂不散,没完没了了!” 金玉芝走过来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眼底带着安抚:“别提她了。时候不早了,咱们煮点面吃,我给你卧两个荷包蛋。” 宋心悦这才舒了口气,脸上露出点笑意:“好啊,再切点黄瓜丝,想想就馋了。” 第 106 章 陆家报公安 陆家的动作倒是快得很。晚饭刚过,宋心悦陪着顾老太太在家属院里溜达消食,就听见前面扎堆的邻居们议论纷纷,说陆家报了公安,正在梁家那边闹得不可开交。 有热闹可看,祖孙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闪过几分好奇,顾老太太加快了脚步,宋心悦连忙伸手扶住她,两人兴冲冲地往梁家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到筒子楼,就看见院子里围了不少街坊邻居,议论声、争执声此起彼伏。 宋心悦环视一圈,直接带着顾老太太挤到了楼梯口,只见丁文佩的大儿子梁长贵正被两名穿着制服的公安同志一左一右地按着胳膊。 他前方,是一个身形高大的公安同志,他面无表情地开口,声音清晰而严肃:“梁长贵,我们接到举报,你与本周二,故意将陆家的小儿子陆浩推到河中,现在请你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进一步调查。” 梁长贵使劲挣扎着,脖子上青筋暴起,声音带着慌乱和辩解:“没,我没有!我没有推他,是他自己掉下去的,我还救了他呢!” 一旁的梁老太太哭喊着扑了上来,一把抱住其中一名公安的胳膊,“公安同志,你们弄错了啊!是我孙子见陆家的小儿子掉进河里,冒着生命危险把人救出来的,这陆家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倒打一耙,真是狼心狗肺啊!” 那名公安同志皱了皱眉,耐心地解释道:“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陆浩之所以会去河边,是因为梁长贵给了李学兵两颗奶糖,让李学兵把陆浩骗到河边的。如今李学兵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我们了,而且我们还找到了证据,证明是梁长贵将陆浩推入河中的。” 梁老太太一听,立刻松开了抓着公安的手,转头瞪向人群中某个方向,唾沫横飞地喊道:“胡说!明明是李学兵那小兔崽子撺掇着陆浩去河边玩水,事后害怕被人发现,就把这一切都推到我孙子身上。” “那小兔崽子,天天在家属院惹祸,他的话能信吗?” 王桂花一听梁老太太这话,当即不干了,从人群里挤出来,叉着腰骂道:“我呸!梁婆子,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你们一家打的什么龌龊心思,自己心里清楚!公安同志都在这儿了,你们还敢狡辩,真是无法无天了!” 梁老太太压根不搭理王桂花,只是又转向公安同志,死死拽着对方的衣角不放,哭得撕心裂肺:“公安同志,我孙子这救人还救出麻烦了?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公安同志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我孙子是英雄啊,你们把他带去派出所,那可是寒了英雄的心啊!” 公安同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老人家,我们办案讲究的是证据,不是空口白牙的辩解。李学兵的证词只是一部分,我们还在河边找到了别的证人,而且据陆浩所说,梁长贵将他救上来时,还曾告诫他不能告诉别人,是李学兵让他去河边的。” 梁长贵听着这话,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他嘴唇哆嗦着,张了半天嘴,却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眼里的慌乱几乎要溢出来,先前的挣扎劲儿也没了,只剩下满脸的惶恐。 梁老太太却像是没听见公安的话一般,撒泼打滚般在地上哭喊:“什么证人?肯定是你们弄错了!我孙子明明是救人啊,你们陆家要是不想感恩,也就算了,干啥要报公安抓救命恩人?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老梁家啊!” 王桂花指着梁老太太的鼻子骂道:“自己家孙子做了缺德事,不赶紧认错悔改,还在这儿胡搅蛮缠,真是丢尽了家属院的脸!” 王桂花越说越激动,“我看你就是心疼孙子,想包庇他!告诉你,这可是犯法的事,包庇也是要担责任的!” 梁老太太被这话戳中了痛处,气急败坏地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王桂花扑了过去:“你个臭娘们少在这儿挑拨离间!我孙子才不会做那种事,定是你家李学兵撒谎,你为了护着你家那惹祸精,就伙同陆家来害我们家!”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互相撕扯着对方的头发和衣服,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场面一片混乱。周围的邻居们见状,也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的劝架,有的指责,场面顿时更加混乱不堪。 那名高大的公安同志深吸一口气,对着围观的家属院邻居们沉声喊道:“大家帮忙,先把她们分开!” 几个热心的邻居连忙上前,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拉开。 公安同志这才转向面如死灰的梁长贵,语气严肃:“梁长贵,证据确凿,你再抵赖也没用!跟我们走一趟吧!” 梁永康脸色铁青地看着儿子:“长贵,你真的这么做了?” 梁长贵身子一僵,眼里满是恐惧和绝望,“是我妈,是我妈说金老爷子一定会给金玉芝留钱财。我姥爷跟二舅以为金家钱财在金家祖宅,可金家祖宅被姥爷挖空了,都没找到。我妈就怀疑那钱财藏在金家。让我想办法跟陆家搞好关系,好打探消息……”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 “唰” 地一下都投向了站在人群外围的宋心悦,眼神里有探究和惊讶以及贪婪。 宋心悦轻轻摇头叹息,往前站了一步,迎着众人的目光,声音平静却有力:“我曾外祖父,确实给我妈留了东西。但不是金银珠宝这些身外之物。” “而是五本烈士证明跟家产尽数捐献后政府下发的红头文件以及这一套房子。” “我妈有工作,有房子,对她而言,这些已经足够了。” 随即,宋心悦苦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我妈妈的性子,家属院的街坊邻居想必都知道,向来是与世无争,甚至可以说是软弱。我曾外祖父那般通透的人,又怎会留一部分家产给我妈妈?毕竟,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老人家比谁都清楚。” 家属院的众人听了,纷纷点头附和,都觉得宋心悦说的有道理。 金玉芝这些年被继女和婆婆欺负成那样都默默忍受,性子那么软,金老爷子哪能放心给她留大量钱财。 宋心悦环视了一圈:“我曾外祖父去世这么多年,我妈妈的吃穿用度,跟家属院的街坊邻居并无区别,你们可曾见过她穿金戴银?可曾见过她顿顿大鱼大肉?” “若我金家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家产,又怎会将金家院子租给陆主任一家?这不过是你们心中贪念作祟,用那点蝇营狗苟的心思揣度旁人罢了。自己把钱财看得比命还重,便以为天下人都和你们一般眼界?” 陆主任适时开口,沉厚的嗓音里透着军人特有的笃定:“我在部队干了十几年侦察兵,住进金家后亲手修缮过院子的角角落落。这一个多月里,没发现任何异常。真要是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金家断不会把房子租给我这个老侦察兵。” 宋心悦也是一脸的苦笑! 第 107 章 丁文佩下放大西北 家属院的街坊邻居们听了陆主任的话,也纷纷点头,大部分人都打心底里相信了宋心悦的话。毕竟金老爷子当年的善举大家或多或少都有耳闻,再说金玉芝这些年的日子过得朴素又低调,确实不像藏着巨额家产的样子。 梁长贵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不甘和执拗,扯着嗓子喊道:“胡说,我妈说了,当时金家富得流油,家大业大的,咋可能啥值钱东西都没留下!你们肯定是故意瞒着!” 一直站在宋心悦身旁的顾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沉声道:“当初金老爷子可是带头将自家田地还给乡亲们的。那会儿有些地主不愿意,是金老爷子拿出真金白银把那些地都买下来,剩余的钱,全都用来盖钢铁厂和咱们这家属院了。” “金家的房产,除了现在住的这一套,其他的都捐给国家了。这一点,老婆子我可以作证。” 李桂珍也往前站了站,声音带着几分激动:“我也可以作证!我小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都快饿死了,是金老爷子在村口日日施粥,我才捡回一条命。后来金老爷子见我可怜,还让我留在家中干活,庇佑了我整整十年。” “咱们这个地界上土生土长的人,又有哪个没承过金老爷子的恩情?”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带着几分嘲讽补充道:“就连那丁家,当年逃难过来的时候,衣衫褴褛,饿得直哭,要不是金老爷子心善收留了他们,她丁文佩都没有出生的机会?” 刘奶奶也跟着开口,“这事,老婆子我也能作证!而且当年金家捐家产的时候,上头都发了红头文件给予夸奖,这事还能作假?” “咦?说了这么半天,丁文佩那婆娘哪儿去了?” 有人突然发现,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之一丁文佩竟然不在这里,不由得疑惑地四处张望。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伸长脖子寻找起来。 “在厕所呢!” 一个年轻媳妇高声喊道,“我刚刚去上厕所的时候,看见丁文佩躲在厕所,缩着脖子偷听呢!” 离厕所近的几个妇女一听,立刻风风火火地跑了过去,没一会儿就把丁文佩连拉带拽地拖了出来。 丁文佩脸上满是慌乱和难堪。 梁老太太一看丁文佩,积压的怒火瞬间爆发,冲上去对着丁文佩的脸就狠狠扇了一巴掌,骂道:“你这祸头子!都是你撺掇我孙子干的好事,看老娘不打死你!” 说着,她一把脱下脚上的布鞋,举起来就对着丁文佩的脸狂抽,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 丁文佩被打得嗷嗷直叫,起初还想挣扎,可被几个妇女按着动弹不得。挨了几下后,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边哭一边尖叫:“金家就是藏钱了!你们谁会那么傻,把自己的家业全捐了?肯定是偷偷藏起来了!你们都被这死丫头给骗了!” 宋心悦看着她这副样子,眼神里满是淡漠,“你不信,是因为你没有那个思想觉悟。就不说捐家业的事,你扪心自问,要是你有我曾外祖父那样的财富,你会暗自资助前线的同志们吗?你会响应国家号召,拿出钱来买下地主的地归还给群众们吗?你舍得将自家的粮食拿出来,给乡亲们吃吗?” “你不会!” 她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你没有我曾外祖父那样的善心和格局,所以你只会用自己那点狭隘的心思去揣度别人。在你眼里只有钱财,自然想不到这世上还有比钱财更重要的东西。” 丁文佩疯狂的摇头,她不信! 壮硕的公安同志看了看天色,眉头皱了皱,对着另外两位同事沉声道:“好了,天都快黑了,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赶紧把梁长贵和丁文佩带回所里接受调查!” “是!” 另外两名公安齐声应道,上前一把将还在撒泼的丁文佩按住。 梁老太太见大孙子要被带走,哭得更凶了,使劲挣脱开拉架的人,想要追上去,却被梁永康死死拦住了。 梁永康脸色灰败,拉着母亲的胳膊,声音嘶哑:“娘,别闹了!” 人群渐渐散去,大家一边走一边议论着梁家的事,看向宋心悦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 宋心悦转过身,对着陆主任一脸歉意地说:“陆主任,实在抱歉,我们真没想到将这房子让出来,会给陆家带来这么多麻烦。” 陆主任摆了摆手,“这事怪不了你们,是丁文佩跟梁长贵心思不正,跟你们没关系。” 他顿了顿,又看向顾老太太,“婶子,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了。” 顾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回去吧,路上当心些。” 宋心悦扶着顾老太太刚往外走了没几步,就见先走一步的陆主任正在不远处跟顾振邦说话,两人神色都挺严肃。 看到顾老太太和宋心悦过来,顾振邦立刻换上笑容,走上前道:“娘,儿子来接你回家。” 顾老太太白了儿子一眼,想到儿子到底是厂长,在外人面前得给儿子留点脸面,便点了点头:“哎,好。” 几人一起往家走,身后传来梁老太太尖利的骂声,“休了她!必须把这个祸头子休掉!不能再让她留在梁家,教坏我梁家子孙!” 此时的梁老太怕是忘了,当初为了讨好丁家,好从丁家那里得些好处,她也曾瞒着儿子,偷偷帮过丁文佩不少忙,那些事如今想来,都成了讽刺。 走了一段路,顾老太太转头看向顾振邦,语气带着几分不满:“这家属院三天两头的闹幺蛾子,说明你这个厂长当得不称职,连这点事都管不好。” 顾振邦脸上的笑容一收,连忙站直了身子保证:“娘放心,这事我两天之内一定处理好。” 宋心悦心里暖暖的,她知道,顾老太太这是替她出头呢。 果不其然,周二下班后,顾振邦就特意来了小院。 “丁文佩把事情都揽下来了,说是她一人的主意,还跟梁永康离了婚,三日后就下放去大西北。梁长贵也认了错,主动报名下乡当知青了。” 顾老太太听了,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这样处理倒也妥当。” 她起身走到厨房,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烧肉,“我今儿炖了红烧肉,盛了一碗出来,你拿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顾振邦看着那碗油光锃亮、香气扑鼻的红烧肉,眼睛一亮,连忙接过来:“谢谢娘,儿早就馋娘的手艺了!” 顾老太太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笑骂道:“就这点出息!” 第 108 章 宋心悦怀孕 一家人住在一起,姚玉兰发现宋心悦这个月都没换洗过,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不过想到婆婆曾特意叮嘱过,这事得沉住气,别太早声张给宋心悦添压力,她便一直强忍着没说,只是暗地里多留意着宋心悦的饮食起居。 可姚玉兰本就是个风风火火、藏不住事的性子,心里揣着这么大的喜事,实在憋得难受。 这不,早上刚起床,她便来到小院,见婆婆正在小院里慢悠悠地打着太极。 姚玉兰再也按捺不住,脚步轻快地凑了过去,压低声音,语气里难掩兴奋:“妈,今儿都十五了,心悦嫁进来这都一个月了,我都没见她换洗过那个,您说,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顾老太太依旧慢悠悠地打着太极,闻言斜睨了儿媳妇一眼,见她眼角眉梢都藏不住笑意,嘴角也微微勾起,小声道:“心悦上次月事是七月五号。” 姚玉兰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么说,心悦这月事都过了十天了?” 顾老太太收了招式,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提醒道:“你先别声张,这事儿还没确定呢。等确定了,心悦自会告诉你的。” “嗯嗯!” 姚玉兰连连点头,努力按捺住心里的雀跃,“那我先回去做早饭了,得给心悦做点好的补补。” 说着,她脚步轻快地朝着顾家厨房走去,心里盘算着,今早就做鸡蛋白面疙瘩汤,既有营养又好消化,刚好给小儿媳补补身子。 宋心悦一觉睡醒,打着哈欠去厨房门口的水龙头下刷牙洗脸。 刚挤好牙膏,就见婆婆脸上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还偷偷瞅着自己的肚子,那眼神里的期待藏都藏不住。 宋心悦忍不住轻笑一声,一边刷牙一边含混不清地说:“妈,我这月事这周要是再不来,周日我就跟我妈去医院看看。” “哎!好!好!” 姚玉兰笑得更开心了,眼角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刚好我周日也要带着清瑶去医院复查,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也热闹些。” 宋心悦点了点头,漱了口说:“行。” 姚玉兰热情道,“妈早上做了白面疙瘩汤,还卧了荷包蛋,我给你盛一碗晾着,你刷完牙就能吃了。” 宋心悦心里暖暖的,笑着应道:“嗯,听着就馋了,谢谢妈!” ……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姚玉兰满心的期盼中,宋心悦的月事依旧没有来。 晚饭桌上,顾老太太放下筷子,看向金玉芝问道:“玉芝,明儿我们老姐妹又约好了去听戏,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金玉芝咽下嘴里的饭,略带歉意地说:“伯母,我可能去不了,明儿我打算陪悦悦去一趟医院。” 宋心悦连忙接话:“没事的妈,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是陪奶奶去看戏吧。明儿我婆婆带着小妹去医院复查,刚好我们一起去,您就放心吧。” 金玉芝想了想,点了点头:“行,那我就陪伯母去看戏。” 周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姚玉兰就兴冲冲地叫醒了宋心悦和顾清瑶。三人简单吃了点早饭,便背着挎包往公交站赶去,坐上了前往西山医院的公交车。 到了医院,挂号、排队,一番折腾后,终于轮到了宋心悦。 孟医生仔细地给她做了检查,又详细询问了月事周期等情况,随后笑着点了点头:“你之前月事都很准时,如今已经晚了快两个星期了,从脉象看来,应该是怀孕了。再等一个月,若是月事还没来,可以再来复查一下。” 姚玉兰在一旁听得心花怒放,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连忙对着医生道谢:“谢谢孟医生!太谢谢您了!” 孟医生笑着点了点头,随即把目光转向了顾清瑶。这对母女俩,她印象还是挺深的。 第一次给顾清瑶检查的时候,她气的将姚玉兰大骂了一通,可姚玉兰并没有反驳,只是满脸内疚地掉眼泪,最后还是顾清瑶忍着痛,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给她听。 后来,她也是真心心疼顾清瑶这孩子,就给开了些贵重的药和滋补的药物。 要知道,自从六六年规定后,贵重的药和滋补的药都得由职工个人承担,价格可不便宜。可姚玉兰当时想都没想,压根没嫌贵,还一个劲地要求一定要用最好的药,就为了让女儿能快点好起来。所以她对这对母女一直印象深刻。 孟医生给顾清瑶把了脉,又仔细询问了她这一周的身体状况,随后点了点头道:“恢复得还不错,去床上躺着,我给你做个针灸。以后每周都得来针灸一次,这药还得继续吃。” “等会我再给你开点红糖,回去拿姜熬着喝,能暖暖身子。要是能弄到桂圆、红枣、枸杞的话,也可以一起煮汤喝,补气血。黄芪当归羊肉汤也不错,回去可以试试做给孩子喝。” 姚玉兰听得连连点头,生怕漏了一句:“好的好的,孟医生,我们都记着了,谢谢您!” 心里却暗自盘算起来:桂圆她已经写信让弟妹帮忙买了,红枣的话,供销社偶尔会有供应,多去几趟总能碰上。 可这羊肉真不好弄,如今就算有票也未必能买到羊肉,一时之间让姚玉兰有些犯难。 三人刚从妇科门诊出来,就看到沈母抱着孩子,沈明跟在一旁,从对面的儿科门诊走了出来。那孩子还在小声哭着,沈母正低头轻轻拍着哄着。 姚玉兰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脚步也顿住了,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沈母也看到了她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抱着孩子的手臂紧了紧,眼神里带着几分疏离和不悦。 沈明先是一愣,随即下意识地开口喊了声:“妈……” 刚喊出口,又觉得这个称呼不合适,毕竟姚玉兰已经不是他的岳母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啥,嘴唇动了动,就僵在了那里。 姚玉兰深吸一口气,主动打破了沉默:“如今我既然找回了亲生女儿,也跟顾清欢断绝了关系,日后,你还是喊我婶子吧。” 她随即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婶子这些年也尽力教导顾清欢,可她本性就是如此,婶子也没法子。你莫怪婶子。” 沈明连忙摇头,语气诚恳:“我不怪婶子,这都是清欢自己的选择,跟您没关系。” 他看着姚玉兰身边的顾清瑶,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终究还是没再多说什么。 第 109 章 姚玉兰感动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这时,沈母怀里的孩子突然哭得更厉害了。 沈母连忙拍着孩子的后背哄道:“孩子可能饿了,明儿,赶紧回去给孩子泡奶粉喝吧!” 沈明连忙点头:“婶子,那我们先回去了!” 姚玉兰看着哭闹的孩子,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奶粉票,递向沈明:“我这儿有两包奶粉票,沈明,你拿着吧,给孩子应急。” 沈明看着那两张奶粉票,一时之间有些犹豫,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沈母见状,开口道:“咱们家不是还有工业票吗?你拿十张工业票跟你婶子换。” 姚玉兰正想说不用换,沈明却一口应了下来,语气感激:“多谢婶子了,这奶粉票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那我就厚着脸皮跟婶子换了。” 说着,便从口袋里摸出十张工业票递了过去。 姚玉兰见状,便只好点了点头,接过工业票,将奶粉票递给了沈明。 告别了沈家母子,三人往家属院走。 快到院门口时,宋心悦停下脚步,小声对姚玉兰说:“妈,我能弄到羊肉,你们先回去,我晚一些再回来。” 姚玉兰一听,顿时紧张起来,紧紧拉住儿媳的手:“不行,太危险了,我让你爸想想法子就行。” 顾清瑶也连忙劝道:“是啊,二嫂,我喝点红糖水就行,不用去冒险。” 宋心悦安抚地拍了拍姚玉兰的手:“妈,你们放心吧,来路很安全,咱们不让人知道就行。” 姚玉兰还是不放心:“那我跟你一起去。” 宋心悦笑着摇摇头:“您跟着一起去,我就弄不到了,人家只跟我一个人交易。” 姚玉兰见宋心悦眼神笃定,不像是在说假话,便猜测许是金老爷子留下的人脉,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语气郑重:“心悦,答应我,千万不能冒险。” 宋心悦用力点头:“嗯,您放心,我肯定不冒险。” 随即,她跟姚玉兰和顾清瑶挥了挥手,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 总不能这么快就回家,宋心悦想着干脆去废品站转转。 这段时间,激进分子毁了很多书籍和古董,她觉得实在可惜,想着要是能有机会遇到,就悄悄收进空间里藏着,等日后再让它们重见天日。 到了废品站门口,就见一个妇人正坐在小马扎上织毛衣,看到她过来,便停下手里的活计,警惕地问道:“你是谁?来这儿做什么?” 宋心悦脸上露出淳朴的笑容,解释道:“大娘,我房间的墙皮掉了,经常落灰,我想着能不能来买点旧报纸回去糊一糊,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结实的箱子,用来装东西。” 废品站的大娘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别想了,进了废品站的家具,就算是好的,也都是抄家来的,那可不能随便拿回去。报纸什么的,家家都缺,咋会送废品站来。” 宋心悦故作失望地挠了挠头:“我还以为这儿能有呢。” 大娘看着她单纯的样子,放缓了语气:“现在啥都紧缺,能用的东西根本进不了废品站,就是坏了的桌子腿,都会留着冬天烧炕用,咋会往我们这儿送?送我们这儿的东西,那都是些犯忌讳的,你就是敢收,我也不敢给你啊,那些都是登记造册的,少了一样都不得了。” 宋心悦讪讪地笑了笑:“好吧,那我再攒点钱,到时候去供销社买点纸来糊墙。” 大娘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暗自嘀咕,要不是见这小丫头空着手来的,看着不像是惦记那些东西的人,她都要把人留下,然后上报给红袖章了。 宋心悦本就是来碰碰运气,既然不能进去,便歇了心思。 她自认不是什么无私的人,那些保护文物的伟大事情,做不了也不强求。毕竟,废品站要是丢了大量东西,那可是件大事,若是有一天,那些东西从自己手中流出,必然会引火烧身。 再说,她能有空间,万一别人也有同样的能力,就像后世小说里写的异能、749 局之类的,那可就太危险了。 这般想着,宋心悦便慢悠悠的往家书院走,路过一个小型供销社时,她还进去买了个新的背篓。 等快到家属院,宋心悦意念一动,背篓里先铺了层油纸,随即上面就多了两斤新鲜的羊肉和三斤牛肉。 她心里盘算着,院里种的香菜长得差不多了,晚上正好弄个香菜辣椒炒牛肉,再给清瑶炖个羊肉汤补补。 “心悦!” 还没到家属院门口,就看到姚玉兰正站在门口张望,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妈!” 宋心悦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姚玉兰连忙迎上来,压下心中的担忧,上下打量着她:“没事吧?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宋心悦摇摇头,小声道:“没事,我弄到了两斤羊肉,不知道够不够?” 姚玉兰连连点头:“够了,够了!” 她刚才真是担心坏了,要是小儿媳因为给小女儿弄羊肉出了什么事,那她这辈子都会活在悔恨中,更别提怎么跟玉芝妹子和小儿子交代了。 宋心悦看着婆婆紧张的样子,心里有些感动:“妈,我不都说了没事的嘛!而且,我妈妈也是知道的。” 姚玉兰一听金玉芝也知道,更加确定是金老爷子的人脉,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笑着说:“来,妈给你背着。” 宋心悦点点头,把背篓递了过去:“好的!” 婆媳俩相携着往家走去。 宋心悦始终记着顾家的好。 顾老太太在她最难的时候,将她带回家,教她本事,给了她奶奶的温暖。顾清宴教她防身的本事,在她五岁到十三岁的这些年,一直护着她。 两家商定婚事后,顾振邦数次在关键时刻为她们母女解决后患。并且护住了她和母亲。 她便想着偶尔弄点吃的,给顾家人补补身子。 姚玉兰心里很是感动,小儿媳怀着身孕,却还惦记着清瑶的身子,冒着风险弄来羊肉。她便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往后定要把心悦当亲闺女疼,绝不能让她在顾家受半分委屈。 婆媳两人都有跟对方交好的心思,以至于宋心悦这辈子,压根就没有体会到婆媳矛盾。 第 110 章 金玉芝被欺负 可能是天气过于炎热,这个八月的京市格外躁动。 刚入中旬,市中心就爆发了激烈的武斗,好在西山区地处郊区,没被牵扯进来,家属院的人们才算过得安稳。 可随着局势愈发紧张,越来越多的工人被分成两派,卷入斗争浪潮,连钢铁厂也受到了影响。往日里按时回家的顾振邦,近来天天早出晚归,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重,饭都没吃几口就又被厂里的电话叫走,整个人忙得像个不停转的陀螺。 宋心悦见状,便干脆安心待在家里安胎。没事就钻进空间里逛逛,看着里面囤满的粮食、肉类,心里便多了几分踏实。 她曾在书中看到过记载,八月下旬会有不少人被无端诬陷,宋心悦自知人微言轻,无力改变这一切,只能装作不知道。 可她想藏在家里的念头,很快就被现实打破。 没过几天,社区就贴出通知,要求所有工人、居民必须参与欢迎工宣队入驻的活动,还要定期参加政治学习、背诵相关文件。 政治学习的频次越来越高,强制性也愈发严格,日常生活里政治正确成了头等大事。 说话要谨慎,做事要合规,就连穿什么衣服、说什么话题都得反复掂量,生怕被贴上不配合或思想有问题的标签。 宋心悦暗自庆幸自己已经毕业,不用再去学校。因为随着工宣队进入学校,虽然推动了复课,可课程内容早已变了味,成了积极斗争教育。学生们被要求批判教师,甚至要揭发身边思想有问题的同学,以至于整个校园里人心惶惶。 她偶尔看到放学的学生,个个低着头,脸上没了往日的朝气,满是焦虑。 老师们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说错就被批斗。 街道办每天都用大喇叭宣传下乡政策,口号喊得震天响。那些没工作的毕业生,天天在家唉声叹气,眼神里满是惶恐,不知自己的未来会走向何方。 一时之间,整个家属院都被压抑的气氛笼罩着。 更让人揪心的是,物资供应也变得格外紧张。副食品时有时无,想要买块豆腐、称点蔬菜,都得天不亮就去供销社排队,去晚了就只能空手而归。 顾振邦之前还能托关系买点肉回来,如今也彻底消停了,他怕被人举报 ,连累家人。 渐渐地,顾家的餐桌上只剩下清炒白菜、凉拌黄瓜等素菜,偶尔能有个鸡蛋,都得留给宋心悦和顾清瑶补身子。 好在宋心悦早有准备。 在她的提醒下,顾家人人手一份语录,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顾家正屋和小院的墙上,都端端正正贴着画像和语录,每个人胸前都佩戴着胸章,出门前还得互相检查,确保合规。 顾振邦扒了两口饭,这才对姚玉兰说:“本来九月我要去一趟徽省,可如今外面这么乱,我不放心你们在家,刚好王副厂长主动说想去,我便把这事让给他了。” 姚玉兰一听,连忙点头,脸上露出安心的神色:“这样挺好的,你在家守着,我也能踏实点。如今这光景,还是一家人在一块儿最要紧。” …… 宋心悦刚起床,就听见隔壁小院传来动静,她心里一紧,赶紧朝着隔壁走去。 只见母亲正站在院门口,手里捧着烈士证和红头文件,递给几个戴着红袖章的人检查。 那几人翻来覆去地查看,还时不时提问,抽查金玉芝背诵语录。 这样的场景,这一个月来时常发生。 宋心悦每次都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她知道,此刻任何多余的举动,都可能给母亲招来麻烦。 可今日,那些人抽查完文件和语录后,却没有立刻离开。 为首的一个瘦高个双手叉腰,语气趾高气扬地教育起金玉芝:“你可是资本家后代,更要多学习、多改造!别总想着过去的好日子,要跟紧形势,知道吗?” 金玉芝低着头,脸上带着隐忍的顺从,连连点头应答:“是,是,我一定好好学,好好改造。” 宋心悦站在不远处,看着母亲被人这般训斥,还要强装顺从,一股难以遏制的怒意瞬间涌上心头,眼底甚至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她再也忍不住,抬脚就要冲上去。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拽住了她的胳膊。 宋心悦回头一看,是顾振邦。 只见他眼神严肃,压低声音道:“别冲动!这个时候激怒他们,反而会害了你母亲。他们就是想挑刺,你一闹,反倒给了他们抓把柄的机会。” 宋心悦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她怎舍得让母亲日日被人这般审问、训斥?可顾振邦的话又在理,此刻冲动确实于事无补。 “我知道了。” 她声音发颤,目光却牢牢锁住那几个红袖章的脸,将他们的样貌记在心里。 这笔账,她暂且记下了。 待那几个红袖章耀武扬威地离开后,宋心悦才快步走到金玉芝身边,扶住母亲的胳膊:“妈,您没事吧?” 金玉芝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例行检查。饭快好了,咱们吃饭吧!” …… 等金玉芝去上班了,宋心悦也跟着出门了。 她前几日就发现,那个瘦高个这几日上午,总会带着人去新革大街,把那些所谓身份有问题的人拉出来批斗,借此彰显自己的功绩。 宋心悦不确定今日他会不会去,可她想试试。 走到新革大街路口,远远就听见前面传来尖利的训斥声,夹杂着人群的骚动。 宋心悦脚步放轻,沿着街边的墙根慢慢往前挪。她快速打量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街旁一栋筒子楼上。 这栋筒子楼有五层,是附近最高的建筑,站在楼顶往下看,能清清楚楚瞧见街心的动静,而且楼顶隐蔽,不易被人发现。 宋心悦假装是路过的居民,找了个堆放杂物的隐蔽角落,快速闪身躲进空间。 在空间里换了一身土布衣裳,跨上篮子,这才重新出来,慢悠悠地往筒子楼走。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街心围着看批斗,筒子楼里几乎没人。宋心悦一步一步往上走,楼梯间里只有她的脚步声,空旷又安静。 她一直走到五楼,都没遇到半个人影。 确认四周无人后,宋心悦意念一动,再次闪身进入空间,片刻后再出来,人已经站在了筒子楼的楼顶。 她连忙趴下,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往下看 ,街道的空地上,瘦高个正站在一个高台上,双手叉腰,对着底下被绑着的几个人大声训斥,唾沫星子随着他的声音四处飞溅,正是昨日欺负母亲的那副嘴脸。 宋心悦咬了咬牙,从空间里取出一把长枪。这枪是她之前在丁建国房间的柜子里找到的,还有一把短枪配套,当时怕吓着母亲,就一直藏在空间山上,没敢拿出来。 短枪有五十发子弹,长枪有一百发,顾清宴在家时,她曾佯装好奇问过枪械的使用方法,后来还在空间的山上偷偷练习过好几次。 这些年用弹弓练出来的准头,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趴在地上,慢慢将长枪架在一块凸起的木板上,枪口对准楼下的人群。视线透过瞄准镜,很快就锁定了那个瘦高个,他还在张牙舞爪地说着什么,脸上满是嚣张的神情。 宋心悦的手指微微收紧,脑海里又浮现出母亲低头顺从的模样,心里的怒意瞬间翻涌。 她原本瞄准的是瘦高个的腹部,想让他受点重伤,长点记性,可一想到他对母亲的态度,准星不由自主地向上移了移,最终落在了他的嘴上。 既然他这么喜欢用嘴欺负人,那就让他再也说不出那些伤人的话! 瞄准,调整呼吸,宋心悦眼神一凛,手指猛地按动了扳机。 “砰 ——” 一声清脆的枪响在街心炸开,瞬间打破了原本的喧闹。 宋心悦不敢多做停留,立刻躲进空间,再出来时,已经出现在了五楼的房间。 楼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和吵闹声,她利用空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筒子楼,沿着来时的路,快速往家属院的方向走去。 走到没人的巷口,宋心悦才停下脚步,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 第 111 章 顾清欢背后捅刀子 往家属院走的路上,宋心悦心里一阵复杂。 她忽然发现,这次竟然没有上一次砍伤丁建国腿时那样惶恐不安了。 是自己天生有做坏人的潜质?还是随着 “坏事” 越做越多,心渐渐变得冷血了? 宋心悦皱着眉,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今日这般果断且狠厉的行为,还是不要让妈妈知道了。 或许,她本就不是什么纯粹的好人,除了在乎的人,其余人的死活,她根本不在意,或许这就是冷血无情。 这个念头让宋心悦心头一沉,她不敢再想下去,就算真的冷血,她也不后悔。 那人欺负母亲时的嘴脸,她忘不了,也忍不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夹杂着人们慌乱的议论。 宋心悦回头望去,只见一群人朝着家属院的方向跑,正是先前去新革大街看热闹的街坊。 她立刻收敛心神,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往旁边躲了躲,随即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这么急急忙忙的?” 众人脸色都带着恐慌,一门心思只想赶紧回家躲着,压根没心思搭理她的问题。 只有李桂珍的大孙子张志强,想起奶奶上次扭伤脚,是宋心悦母女俩给送回家的,便放慢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边走边说,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宋心悦点点头,跟在他身边一起往家属院走。 “刚新革大街出事了,工宣队的刘耀祖被人击毙了!” 张志强的声音带着后怕,说话时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生怕被人听见。 宋心悦脸上佯装害怕,还用手捂住了嘴:“击,击毙?” 张志强点了点头。 宋心悦咽了一下口水,“刘耀祖是谁?” “就是那个瘦瘦高高的,总带着红袖章到处查人的十八小组组长!” 张志强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见宋心悦还是一副疑惑的样子,又小声补充,“那人平时就横得很,看谁不顺眼就扣思想有问题的帽子,看上去就不像啥好人。” 宋心悦连忙小声提醒道:“再不像好人,他也是公宣队的人,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小心被人听见惹麻烦。” 张志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不是跟你说嘛。本来我在家没事做,想着奶奶腿受伤了看不了热闹,就去新革大街帮她瞅瞅,结果哪知道刚站一会儿,就听见一声枪响,人群瞬间就乱了!”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家属院的分叉口,顾家和张志强家不在一个巷子。 她停下脚步,对着张志强道:“你也赶紧回家吧,省得让李奶奶担心。” 张志强点点头,又叮嘱了一句 :“你也赶紧回家,这两天没事就别出来了。” 还没到门口,就见姚玉兰正踮着脚在门口张望,见她回来,连忙快步迎上来,语气急促:“我听到外面乱糟糟的,是出啥事了?咱们赶紧回家,别在外头待着。” 宋心悦点点头,伸手挽住姚玉兰的胳膊:“嗯,我知道出啥事了,咱们进去说。” 姚玉兰连忙点头,拉着她往院里走:“我煮了绿豆汤,现在已经不烫了,你边喝边说。” 其实姚玉兰心里早就犯了嘀咕,如今外面这么乱,心悦还怀着孕,哪能让她在外面随便溜达。可转念一想,儿媳有自己的人身自由,哪能强制把人锁在家里,这话在嘴边绕了好几圈,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想着往后多留意些,别让她单独出去太久。 宋心悦跟着走进院子,就见顾老太太从西厢房堂屋走了过来。 顾老太太上下打量了宋心悦一番,见她没什么异样,才松了口气。 “我听到外面乱哄哄的,还想让你婆婆去寻寻你,没成想你倒先回来了。” 宋心悦心里一暖,连忙说:“让奶奶担心了,我就是在附近转了转。” 说着,她便从回来时见家属院街坊邻居神色恐慌往家跑说起,再到张志强告知她公宣队刘耀祖被击毙的事,都说了出来。 顾老太太和姚玉兰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听完后神情只是愈发严肃,并没有露出慌乱。 顾老太太放下蒲扇,叹了口气:“这才安稳几年啊……” 后面的话,到底是没说出口。 但姚玉兰和宋心悦都懂那未尽之语,这好日子刚过没多久,又要陷入动荡了。两人相视一眼,眼中都有着难以掩饰的无奈。 中午姚玉兰做了二合面的手擀面,提前熬了喷香的肉酱,又炒了酸甜开胃的西红柿炒鸡蛋当卤子,还切了一大盆脆生生的黄瓜丝,看着就清爽。 等顾振邦、王雅琴等人下班回来,姚玉兰便把面下进锅里。 宋心悦正打算将自己和母亲金玉芝的午饭端到隔壁小院,就见金玉芝从西厢房走了过来。 顾振邦开口道:“别往小院端了,都端去堂屋,咱们一块吃,我有话说。” 众人将面碗端到堂屋,围坐在八仙桌旁。 顾振邦一边剥着大蒜,一边沉声道:“我今儿打听过了,那些公宣队的人本没注意到玉芝,是顾清欢在背后添油加醋,把丁文佩以前说的那些话都告诉了公宣队的刘耀祖,这才导致玉芝近日总被他们盘问。” 宋心悦握着筷子的手瞬间捏成了拳,指节泛白。母亲的风评之前明明已经澄清了,家属院的人也都相信曾外祖父把家业全捐了,她还奇怪为何母亲突然又被盯上,原来是顾清欢这个臭虫在作祟! 姚玉兰气得胸口起伏,声音带着颤抖:“我这些年,到底养出来个什么东西!她不知感恩就罢了,竟然还要害我们!” 这话里,已然将金玉芝当成了自家人。 顾振邦犹豫了一瞬,还是继续说道:“还有件事, 今儿上午被击毙的刘耀祖,他跟顾清欢有了首尾,两人接触了大半个月。” 毕竟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姚玉兰本以为顾清欢只是自私自利,没想到她竟一点一点刷新自己的认知,做出这般不知廉耻又害人的事。 姚玉兰直接气笑了,眼眶却泛红:“我真是庆幸,她不是我的亲生孩子!不然我都要以她为耻,以死谢罪了!” 王雅琴连忙放下筷子劝道:“妈,您别这么说,这跟您没关系。清和、清宴还有清瑶都是品德优秀之人,咱们别为了不相干的人伤心。” 第 112章 顾清瑶反驳 姚玉兰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角,很快收拾好情绪,眼神变得坚定:“振邦,我们之前就跟顾清欢断绝关系了,如今她都敢危害咱们家人了,那咱们…… 也不必再念旧情,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留情。” 顾振邦点点头,语气沉稳:“嗯,这事我已经安排了,让人把顾清欢做的事告诉了调查刘耀祖案子的公安同志,还有刘耀祖的爱人。” 宋心悦惊讶地抬头看向顾振邦,没想到他会为了自己和母亲,毫不犹豫地对付从小在身边养大的养女。这份维护,让她心里暖暖的。 顾振邦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眼看向她,语气温和却坚定:“如今我们才是一家人,自然要护着自家人。” 宋心悦重重地点点头,心里对这个家的归属感,又强烈了几分。 一直没吭声的王雅琴见这事情商量好了,便开口道:“奶奶,爸,妈,我跟清和商量了一下,打算让瑞辰晚两年再上学。” 顾老太太立刻点头,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行,左右我跟你婆婆如今也在家里待着,正好能帮你们带瑞辰,放心。” 王雅琴连忙道谢:“那就麻烦奶奶跟妈了。” 八仙桌上,面条冒着热气,肉酱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虽有外界的纷扰,却透着一股安稳的暖意。 刚吃完饭,众人便听到院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还夹杂着红袖章特有的吆喝声。 顾清和耳朵尖,侧耳听了片刻,“脚步声是往顾平贵家走的。” 顾振邦语气平静:“别管了,跟咱们家没关系,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说完,便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顾清和连忙站起身,“爸,你最近厂里事多,累得很,碗筷我来收拾就行,你歇着。” 顾振邦应了一声,将碗筷都收拾到厨房旁的水池里,简单洗了手,便把洗碗的活计交给了顾清和。王雅琴见状,也起身走到水池边,拿起抹布帮着丈夫一起洗碗,两人一边干活,一边小声说着话。 感情甚好! 可没过多久,院外突然响起了敲锣打鼓声,还有人拿着大喇叭喊话:“各家各户都出来!到顾平贵家院外集合!有重要事情要通报!” 原来上午刚出过刘耀祖被击毙的凶案,大家都心有余悸,这次愿意跟着去顾平贵家的人寥寥无几。 红袖章们见状很是不满,干脆用敲锣打鼓的方式强行将众人喊出来,非要让大家围观不可。 顾家人也很是配合,除了顾老太太年纪大留在家里休息,其余人都按照要求出门,远远地围在顾平贵家院外。 跟猜想的一样,顾清欢跟刘耀祖的事败露了,红袖章要以乱搞男女关系的名义公开处置她。 顾清欢双手被困在身后,跪在顾平贵家院中,头发凌乱,衣衫也有些歪斜。 她见过批斗的阵仗,可如今这场面比两个月前吴淑芬的批判严厉多了,街坊邻居都盯着她,眼神里满是探究和鄙夷,让她浑身发颤。 “我,我没有乱搞男女关系!” 顾清欢慌忙挣扎着辩解,声音带着哭腔,“我跟刘耀祖根本没有那种关系,你们不要冤枉我!” 带头的红袖章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闻言冷笑一声,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件粉色的贴身内衣,高高举起来,对着众人晃了晃:“冤枉你?这东西你眼熟不?这是从刘耀祖的住处搜出来的,上面还写着你的名字!” 顾清欢看到那件内衣,神情瞬间僵住,脸色变得惨白 。 刘耀祖有收集女人内衣的怪癖,当初他还信誓旦旦保证会藏好,说绝不让第三个人知道,毕竟他也怕家中的媳妇知道,可没想到竟然被人搜了出来! 慌乱之下,顾清瑶猛地抬起头,眼含热泪的辩解道:“哪个女的不穿内衣?” “这上面写了我名字,就一定是我的?” “再说了,就算真是我的,那也是刘耀祖趁我不注意偷的!” “我从没主动将贴身之物给过他,我是清白的!” 她说着,哭得愈发伤心,肩膀一抽一抽的,试图用柔弱和眼泪博取同情,把自己塑造成被恶意纠缠的受害者。 可红袖章们早就把事情查得明明白白,矮胖男人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她的哭诉:“别在这儿装可怜!刘耀祖早就把你俩的事告诉了他的心腹,现在他那小组的同志们都已经指证了,你俩乱搞男女关系,证据确凿!” 顾清欢哭声一顿,眼珠飞快地转了转,立马换了说辞,抬头时眼底满是委屈和愤怒:“是刘耀祖一直缠着我!我刚开始不知道他是有家室的人,还以为他是真心跟我处对象,是以结婚为目的的相看!我后来知道他有老婆孩子,当场就跟他断了联系,还狠狠骂了他一顿,让他别再来招惹我!” “他肯定是怀恨在心,才故意捏造这些谎话来污蔑我、诋毁我,想坏了我的名声,逼我妥协!”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真受了天大的委屈。 矮胖男人冷笑着反问:“那他小组的人喊你大嫂,你为何要应?难不成也是被逼的?” 顾清欢梗着脖子反驳,声音尖利起来:“他可是工宣队的人,我一个普通老百姓,哪里敢得罪他?” “他们喊我,我要是不应,万一被他穿小鞋怎么办?倒是你们,工作这么不严谨,把这种道德败坏的人招进工宣队,现在还帮着他来欺辱我一个弱女子,你们太过分了!” “我要去上级部门举报你们!” 说着,她哭得更加凄厉,一边喊冤一边不断质问,试图把矛头从自己身上转移到红袖章身上,反客为主打乱对方的节奏。 矮胖男人显然没料到她会反咬一口,一时之间脸色很是难看。 站在人群后的顾家人相视一眼,没想到顾清欢到了这时候,还有几分小聪明,知道用这种方式反驳。 第 113 章 父女相互举报 顾清欢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已经去世、没法跟她对峙的刘耀祖身上,一口咬定自己是受害者,一时之间,红袖章们还真没法立刻给她定罪。 其实按照原本的计划,若是直接把顾清欢带到他们的办公地点,凭借从刘耀祖住处搜出的内衣、还有他心腹的证词,完全能给顾清欢定罪。 可矮胖男人偏要在钢铁厂家属院树立自己的威严,特意让手下敲锣打鼓把街坊邻居都喊来,想借这场公开批判彰显自己的公正。 如今大庭广众之下,顾清欢又哭又闹地喊冤,还反过来质问他们工作不严谨,若是强行定罪,反倒显得他们理亏。 矮胖男人脸色难看得像块猪肝,他压根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只觉得眼前这女子巧舌如簧,把黑的说成白的,心里的火气直往上冒,正想开口反驳,却听见人群里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我叫顾平贵,是顾清欢的爸爸!我要举报,顾清欢和刘耀祖乱搞男女关系,这事是我亲眼所见!” 顾清欢猛地转头,看到顾平贵,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里的哭声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尖叫:“你胡说什么?你疯了不成!我是你女儿,你怎么能污蔑我!” 矮胖男子见状,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眼神一厉,对着手下喝道:“聒噪!还不赶紧把她的嘴堵住,别让她再乱喊!” 说着,便将手里的粉色内衣递给身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同志。 那女同志接过内衣,快步上前。 顾清欢哪里肯乖乖就范,拼命扭动着头躲避,嘴里还不停咒骂。 可那女同志看着年轻,下手却又快又狠,趁着顾清欢挣扎的间隙,对着她的大腿狠狠一拧。 顾清欢吃痛地喊出声,嘴刚张开,女同志就顺势将那件内衣塞进了她嘴里,还用力按了按,防止她吐出来。 顾清欢的双手被捆在背后,只能发出 “呜呜” 的呜咽声,身子挣扎着,眼中满是惶恐。 她不明白,顾平贵为何要举报她。 矮胖男子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向顾平贵,带着几分赞许道:“这位同志思想觉悟很高,关键时刻能明辨是非,主动举报这不良行为,值得咱们所有人学习表扬!” 说完,他率先鼓起掌来,身后的公宣队成员也连忙跟着鼓掌,场面一时有些热烈。 顾平贵被这突如其来的表扬弄得飘飘然,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容,使劲拍着马屁:“都是领导教得好!您公正严明,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我也励志要成为您这样为群众办实事的人!” 没人知道,这是顾平贵刚刚在家中,权衡利弊做的决定。 自从顾清欢的身世曝光,他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糟。 先是被厂里贬了职,工资少了一大半,妻子又被下放去了乡下,每个月还要还顾振邦,因顾清欢欠下的债,可顾清欢发了工资却自己攥着,一分钱都不肯拿出来补贴家用。 他多说两句,顾清欢还敢跟他顶嘴,一点都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如今小女儿也下乡了,顾平贵心里清楚,自己将来根本指望不上这个刚认回来的大女儿。 之前他一直想加入工宣队,却因为他有乱搞男女关系的嫌疑被拒绝。 这次刚好借着举报顾清欢的机会,既能撇清自己跟她的关系,说不定还能加入公宣队。 更何况,顾平贵向来迷信,他总觉得这个刚认回来的女儿是灾星,克得他事事不顺,只有把她彻底赶出去,自己的日子才能好过。 矮胖男子可没心思听他继续吹捧,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好了,别净说些没用的,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许隐瞒!” 顾平贵连忙收敛起笑容,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大声说道:“是!这事儿是我亲眼看到的!大半个月前开始,顾清欢中午就从没回来吃过饭。” “我担心她在外头出事,前天特意提前半个小时从厂里下班,想跟着看看她到底去了哪儿。结果就见她径直去了曙光胡同250号,而且她没走正门,是从后门进去的!”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怕她被人骗了,就悄悄跟了上去,趴在后窗往里看,就见她跟刘耀祖在屋里乱搞男女关系!” 顾平贵故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还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矮胖男子皱着眉追问:“曙光胡同250号?” 他身旁一个年轻一些的同志立刻上前一步,“孙队,曙光胡同250号的后院,住的就是刘耀祖的外祖一家。” 顾平贵连忙补充道:“对对对!我当时还听见屋里有人喊顾清欢表嫂!” 矮胖男子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手下吩咐道:“好了,把她嘴里的东西拿下来,我倒要看看,铁证如山,她还能怎么辩解!” 手下连忙上前,一把拽出顾清欢嘴里的内衣。 顾清欢猛地吸了口气,胸腔里积压的怒火和屈辱瞬间爆发,对着顾平贵破口大骂:“你这畜生!虎毒还不食子呢,你简直是连畜生都不如。” 顾平贵被女儿当众责骂,心里很是不快,却依旧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叹了口气:“清欢,我这也是为你好啊!你既然做错了事,就要勇于承认,好好改造……” “我呸!” 顾清欢气得浑身发抖,“你少给我假惺惺的!你自己也不是个好东西,我也要举报!” “我举报你当年趁着原配妻子怀孕,跟吴淑芬乱搞男女关系,我就是你们苟且的证据!” 顾平贵的脸色 “唰” 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神慌乱起来,“胡说,这事早就解释清楚了,我是为了救你娘,这才着了道,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 “放屁!” 顾清欢直接打断他的话,“误会?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当初吴淑芬看上的根本就不是你,而是顾振疆!只不过顾老太婆以表兄妹不能结婚为由给拒绝了,她才退而求其次跟了你……” “啪!” 顾平贵怕顾清欢继续说出更多隐秘的事,来坐实自己乱搞男女关系,便急忙冲上前扬起手就给了顾清欢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顾清欢的脸被打得狠狠偏向一边,头发散乱下来遮住了半张脸。 顾清欢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疼,嘴角渗出了血丝。她缓缓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恨意,死死盯着顾平贵。 第 114 章 父女好似仇人一般 顾平贵心里暗叫不好,可事已至此,他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把顾清欢打怕了,让她彻底畏惧自己,不敢再举报自己。 这般想着,他双目赤红,对着顾清欢拳打脚踢,嘴里还恶狠狠地咒骂:“老子打死你这个孽障!看你还怎么满嘴胡言乱语!” 顾清欢的双手还被捆在背后,压根无法躲避,只能蜷缩着身子,任由顾平贵的拳头和脚落在自己身上,疼得连连惨叫,眼泪混着嘴角的血往下淌,模样凄惨极了。 周围的街坊邻居见状,都忍不住皱起了眉,有人小声议论:“就算有错,也不能这么打啊……” “这顾平贵也太狠了,对亲闺女都下这么重的手。” 矮胖男子心中的怒火反倒平息了。他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公正:“还不赶紧拉开!咱们公宣队可是个讲理的地方,哪能任由人打打杀杀的?像什么样子!” 顾平贵刚刚一系列的表现,让矮胖男子产生了危机感,那谄媚的样子、眼里藏不住的野心,为了向上爬无所不用其极,脸皮厚还会溜须拍马。跟自个儿如出一辙。 他怎会给顾平贵机会,让他跟自己平起平坐,甚至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刚才没及时阻止,也只是借着顾平贵的手,教训顾清欢。谁让她刚刚敢跟他大吼小叫,让他失了威信。 几个公宣队的成员连忙上前,费了好大劲才把顾平贵拉开。 顾平贵还在挣扎着要冲上去,嘴里不停喊着 “打死这个孽种”。 矮胖男子理了理自己的红袖章,慢悠悠走到跪坐在地上的顾清欢身边。 没办法,他身高太矮,除了小孩,也就只有跪着的人,才能让他尝到几分居高临下的滋味。 他低头看着浑身是伤、头发凌乱的顾清欢,语气平淡:“好了,现在没人打断你说话了。你虽然思想觉悟不行,作风也有问题,但还是有举报的权利。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顾清欢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声音嘶哑地开口:“当年,顾老太婆见吴淑芬成年了,就不想再管她了。吴淑芬害怕被顾家抛弃,最后被随便嫁给泥腿子过苦日子,便转头投入了一直喜欢她的顾平贵怀里。” “那时候,顾平贵的原配妻子已经怀孕三个月了,他们俩就偷偷滚到了一起!” “住口!你给我住口!” 顾平贵一听,脸色惨白如纸,他不知道顾清欢是从哪儿知道这些陈年旧事的,只知道绝不能让她继续说下去! 他拼命挣扎着想要冲过去,却被公宣队的人死死按住。 矮胖男子斜睨了顾平贵一眼,对着手下吩咐:“把他的嘴也堵住!哪能不让同志说话呢?” 随即,看着顾平贵笑着道:“你放心,等你女儿说完,我自然会给你辩解的时间。” 很快,顾平贵的嘴里被塞进了一块破布,只能发出 “呜呜” 的抗议声。 顾清欢看着顾平贵气急败坏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讥笑,继续说道:“可那个时候早就不允许娶姨娘了,而且吴淑芬心高气傲,哪里甘愿做小,她就想出了七活八不活的恶毒法子,故意将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了顾平贵的原配妻子,想让她八个月早产,最好一尸两命,自己好取而代之!” 其实前面那些事,是顾清欢回到顾平贵家后,吴淑芬告诉她的,后面的却是她根据顾清枫生母早逝的事瞎猜测。 顾清欢说完,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被堵住嘴的顾平贵:“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心里最清楚!你和吴淑芬就是导致顾清枫生母去世的罪魁祸首!” 顾平贵被这句话戳中痛处,气得双眼通红,胸膛剧烈起伏。 他一边在心里暗恨:果然不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就是个喂不熟的孽障,竟然敢当众揭自己的老底!一边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在脑子里盘算着如何辩解,才能把这罪名摘干净。 可嘴里被塞着破布,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周围的街坊邻居们,这段时间也断断续续听说过有亲人互相举报的事,可大多以为是外面传来的瞎话,没当真。 如今亲眼看到顾家父女反目,互相撕咬举报,一个个都没了看好戏的心情,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就连血脉相连的父女都能做到这份上,这日子到底是怎么了? 人群里渐渐没了议论声,只剩下一片压抑的沉默,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几分悲哀。 矮胖男子扫了一眼混乱的场面,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对着顾平贵冷声道:“原先还觉得,你是个思想觉悟很高的同志,没想到也是个作风败坏、藏着龌龊事的货色。” 说着,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语气不耐烦起来:“到了该上班的时辰了,咱们抓作风问题,到底不能影响工人们上班。这两个人,先带回去审问,后续的处理结果,会贴在家属院的报告栏上,大家伙儿都散了吧,该上班的上班,该回家的回家。” 随即,他对着带来的红袖章们使了个眼色,便转身带头往家属院外走。 顾平贵见矮胖男子压根不给自己辩解的机会,顿时慌了,拼命扭动着身子,嘴里的呜咽声更大了,挣扎得愈发剧烈。 可红袖章们早就得了吩咐,上前用粗麻绳将他牢牢捆住,和顾清欢一起,像押犯人似的,拖拽着往公宣队的方向走去。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大家一边走一边叹气,没人再谈论这场闹剧,只有顾平贵家院子里散落的杂物,还残留着刚才冲突的痕迹。 顾家人打从一开始就不想参与这事,来围观时特意往人群后排躲,姚玉兰还特意拉着女眷往阴影里站,尽量降低存在感。 再听到顾清欢举报顾平贵当年的旧事,甚至牵扯出顾清枫生母的死因,几人下意识地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警惕。 谁知道她会不会再看到他们一家的时候,又要举报他们。 宋心悦悄悄拽了拽姚玉兰的衣角,顾振邦则不动声色地往旁边堆放杂物的墙角挪了挪,王雅琴也拉着顾清和往人群缝隙里缩。 他们心里都有同一个顾虑。 顾家人向来不讲究穿,住的也是自家盖的房子,生活方面并不奢侈。 可唯独在吃上格外大方。 每月的肉票、蛋票、粮票都会花得干干净净,家里人除了顾睿辰外,都有正式工作,每月开支有大半都用在了吃的上面。 如今家属院里不少人家还在啃黑面糊糊、蒸野菜饼子,顾家却顿顿吃细粮,每日有鸡蛋,隔三岔五就吃肉。 自打顾清瑶回来后,姚玉兰更是变着法子给她补身子。 要是顾清欢丧心病狂,拿这事做文章,再遇上工宣队里有心之人故意针对,很容易被扣上资本主义享乐的帽子。 顾振邦是钢铁厂厂长,跟四个副厂长都是出生入死的老战友,往日里即便有工作摩擦,在厂里大事上也从不含糊,总能拧成一股绳。 可自从公宣队成立后,厂里的氛围就变得格外紧张,公宣队时不时就找借口插手管理,还总在领导班子之间挑唆矛盾,几位老战友如今碰面,都不敢像以前那样畅所欲言,生怕哪句话被人抓住把柄。 第 115 章 宋心悦在供销社上班 没过多久,公宣队就公布了处理结果:顾平贵作风败坏、涉嫌谋害原配,顾清欢乱搞男女关系、两人结局跟下放的吴淑芬一样,被发配去大西北种树。 这十年大概率是回不来了。 顾平贵临行前请求见顾振邦,红着眼眶请求将自己在钢铁厂的工作让给唯一的儿子顾清枫,还主动提出,家里欠顾家的钱,用顾清欢在供销社的工作名额来抵。 顾振邦念及顾清枫这些年的处境,便答应了。 晚饭时,顾振邦将这事跟家里人说了。 姚玉兰眼睛一亮,看向宋心悦:“心悦,现在多了个供销社的工作名额,你要是愿意上班的话,妈明儿一早就带你去办手续。” 宋心悦心里其实早有找工作的想法,天天在家待着不仅无聊,还得每天被喊去参加批评大会,要是能上班,反倒能清净些。毕竟工厂和供销社不管什么时候都得正常运营,那些人总不能光喊口号、教育别人,却不吃饭吧。 她想了想,认真道:“妈,这份工作是顾平贵抵给咱家的,我就这么拿了不合适。现在供销社的工作名额值一千块,我拿钱买吧。” 姚玉兰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王雅琴,见她神色自然,没有丝毫不满,随即笑着摆手:“咱们一家人,还谈什么钱!要不这样,往后你跟你大嫂一样,每个月交十块钱给家里当伙食费,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宋心悦坐在王雅琴对面,清楚大嫂是真没计较,连忙笑着道:“那就谢谢妈,谢谢大嫂!” 姚玉兰笑着点头,眼里满是欣慰。 王雅琴故意打趣:“谢我做甚?这工作名额又不是我让给你的。” 宋心悦眨了眨眼,语气真诚:“嫂子真好!这要是在别人家,为了一个工作名额,指不定得打破头,嫂子却没二话,弟妹这是谢谢嫂子的大度。” 王雅琴忍不住笑了,摆手道:“那是我自个儿有工作,要是我没工作,你看我不跟你打破头才怪!” 说着,她觉得这话好玩,自个儿 笑得停不下来。 一大家子也跟着哈哈大笑,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顾睿辰一本正经地道:“还好妈妈有工作,不然真打起来,妈妈可不是小婶婶的对手!” 这话一出,一大家子笑得更欢了。 顾清瑶也忍不住捂嘴偷笑,看着眼前的热闹,心里满是庆幸,庆幸自己的身世曝光,能回到这个温暖的家里。 王雅琴捏了捏顾睿辰的小脸,假装生气:“你可是我儿子,还敢瞧不起我!” 顾睿辰连忙辩解:“妈妈,我这是为你高兴!小婶婶可是小叔叔的徒弟,她一身本事,那是打小跟小叔叔学的,你哪打得过呀!” 顾清和不服气了,放下筷子道:“我听这话的意思,你很崇拜你小叔叔啊?老子告诉你,我小时候,可是按着你小叔叔揍呢!” 顾睿辰撇了撇嘴,毫不留情地拆台:“爸爸连妈妈都打不过,就别吹牛了!” “哈哈哈哈!” 饭桌上的笑声更大了,连顾老太太都笑得眼角眯成了缝。 顾清和被儿子怼得说不出话,只能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可眼里满是宠溺。 宋心悦看着眼前的欢乐场景,心里暖暖的。 这就是她想要的家,有笑有闹,有体谅有包容,往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金玉芝自然也为女儿感到高兴。 当晚回到房间,宋心悦拿出顾清宴寄来的两封信,细细的又读了一遍。 信里满是顾清宴对家里的牵挂,还特意叮嘱她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字里行间的温柔让她嘴角不自觉上扬。 她拿出纸笔,坐在桌前,一笔一画地给顾清宴写信,跟他分享家里的事,说自己即将去供销社上班的消息,还絮絮叨叨地叮嘱他在外注意安全,写完后仔细折好,放进信封里,想着明天上班顺路寄出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宋心悦就跟着姚玉兰来到了供销社。 办理手续的过程很顺利,宋心悦顺利顶了顾清欢的班,被分配到了副食柜台。负责带她的李组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姐,为人很和善,耐心地教她打酱油、打醋的技巧。 如今物资紧张,酱油和醋基本都是顾客自带瓶子来打,李组长拿着长柄漏斗,一边演示一边讲解:“打酱油的时候要慢些,别洒了,顾客带的瓶子大小不一样,你得先问清楚要多少。” 教了两遍后,就放心地让宋心悦自己上手。 随后,李组长又教她用杆秤称盐:“盐是按两卖的,秤杆要平,可不能少给顾客,咱们供销社得讲实在。” 宋心悦学得认真,很快就掌握了技巧。 宋心悦感激道:“谢谢李组长,您教得真细致。” 李组长摆摆手,笑着道:“谢啥?都是应该的。不过我得跟你说,副食品区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每天来打油买盐的人多,上班可不能迟到,得提前到岗收拾好柜台。” 确实,副食品关系到家家户户的吃饭问题,油盐酱醋缺一不可,所以李组长每天都会在副食品柜台帮忙,生怕忙不过来。 宋心悦点点头,认真保证:“放心吧李组长,我肯定准时到岗,绝不耽误事。” 虽然副食品区从早到晚有顾客,可来的顾客态度都很好。 毕竟是来买生活必需品的,大家都客客气气的,甚至有些顾客还会主动跟宋心悦搭话,生怕得罪了售货员,下次来买东西被穿小鞋。 宋心悦第一天上班,看着顾客们小心翼翼又满是期待的眼神,甚至恍惚觉得自己不是在卖货,反倒像在 “施粥”,每一份油盐酱醋,都承载着一家人的烟火气。 顾客们也很是高兴,之前的售货员打油盐酱醋时,总会不自觉地 “克扣” 一点,要么让漏斗挂壁留些残液,要么称盐时秤杆压得低些,可宋心悦打油时会把漏斗里的残液都仔细刮进顾客瓶里,称盐时更是把秤杆抬得平平的,虽然没多给,却实实在在没少给。 有个大爷买完盐,看着秤盘里满满的盐,笑着对宋心悦说:“小姑娘可真是实在,这才是为人民服务的好售货员。” 李组长看在眼里,也很是满意 。 她早上特意强调,油盐酱醋售完之后一定要将坛子盖住,毕竟盐不能弄潮,酱油跟醋开着盖子容易进脏东西,这些细节宋心悦都记在了心上,每次取完货都会及时盖紧坛盖。 人多的时候,队伍排得长,宋心悦也能保持微笑,动作不慌不忙,还会笑着提醒后面排队的顾客,别着急,咱们一个一个来,都能买到,让原本有些焦躁的队伍变得安安静静。 傍晚快下班时,李组长拍了拍宋心悦的肩膀,笑着道:“不错不错,第一天上班就这么利索,好好干,以后这副食柜台,我就放心交给你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 116 章 一起吃饭 跟宋心悦负责同一个副食柜台,负责上晚班的是四十岁左右的陶芳。 陶芳本身就是个手脚麻利的勤快人,先前跟吴淑芬共事时,就因对方爱偷懒、办事敷衍闹过不少矛盾。 后来换成顾清欢,才相处一天,陶芳就懒得再跟她搭话。 顾清欢不仅性子懒,打酱油醋时还总把液体洒到柜台边,却从不主动收拾,每次陶芳上班,都得跟在她身后擦擦洗洗,心里早就憋了股气。 今儿一到供销社,陶芳才知道又换了工作伙伴,终于不用跟顾清欢共事,她心里先松了口气,还悄悄多了几分期待。 往日里总沾着酱油渍、醋印的柜台,如今擦得锃亮,油坛、醋坛的盖子都盖得严严实实,连漏斗都整齐地挂在墙钩上,连半点儿污渍都没有。 她看向正在宋心悦,眼底不自觉多了几分满意。 一整个下午相处下来,陶芳对宋心悦的好感更是蹭蹭往上涨。 旁边糖果柜台的王霞见陶芳脸上的笑意比往常多了不少,还笑着打趣:“陶婶子,今儿这心情不错啊,这新搭档合得来吧?” 陶芳笑着点头:“可不是嘛,这小姑娘实在又勤快,跟她搭班省心!” 王霞笑着道:“那你知,这人是谁不?” 陶芳还真不知道,顾清欢乱搞男女关系,供销社的人都是知道的,她之前还想着,顾清欢想必也跟她生母一样,没法来上班了,就是不知道这工作岗位会给谁。 今儿一来,见李组长对宋心悦满意的样子,寻思着是不是李组长的亲戚,或者是供销社领导的亲戚。 她也没一上来就打听小姑娘家里的底细,到底是有些冒犯。 “是原先财务科,姚主管的小儿媳。这顾清欢欠姚主管家不少钱,就把这工作抵给了姚大姐家。” 傍晚下班了,宋心悦仔细脱下工作围裙,叠得整整齐齐放进柜子里,才转头对陶芳说:“陶婶子,那我下班了。” 陶芳闻言抬头笑着点头:“好,路上慢点,明儿见。” 刚走出副食柜台,就听见有人喊自己。宋心悦回头一看,是在二楼日杂区上班的王雅琴,她正拎着自己的布包往下走,脸上带着笑意:“心悦,下班啦!” “大嫂,我收拾好了,正准备去后院等你呢。” 宋心悦迎上去,两人并肩往供销社后院走。 顾家有三辆自行车,一辆平时顾振邦上班用,另一辆则是王雅琴结婚时,顾家给的聘礼,之前跟姚玉兰 一起上下班骑,如今换成了跟顾清瑶。 还有一辆,就是宋心悦结婚时,顾家给的聘礼,今儿姚玉兰骑车带着宋心悦来供销社报到的,姚玉兰走的时候,将自行车留给了宋心悦。 到了停自行车的地方,妯娌俩就见顾清瑶正靠在车旁等着,身上还多穿了件浅灰色外套。今儿已经九月二十九了,早晚温差大,姚玉兰总念叨着让顾清瑶注意保暖,她便养成了多带件衣服的习惯。 见宋心悦和王雅琴过来,顾清瑶连忙推着自行车上前,笑着对宋心悦说:“二嫂,我骑车带着你吧。” 宋心悦如今怀孕两个多月,也没矫情,笑着应道:“行,那我就偷个懒,麻烦妹子了。” 顾清瑶连忙摆摆手,转身就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伸手就要铺在自行车后座上:“二嫂,上车吧。” 宋心悦连忙阻止:“不用不用,你穿着吧。” “没事的嫂子,我不冷。” 顾清瑶坚持把外套铺好,又笑着补充,“我今儿回去就缝个棉垫子,往后你坐着更舒服。” 宋心悦心里一暖,她知道,顾清瑶一直觉得是因为她的提醒,才能回到这个家,总想着多照顾她几分。 她不再推辞,坐上后座,笑着说:“好,那我就多谢妹子了。” 王雅琴在一旁看着,笑着打趣:“你们俩别谢来谢去了,再磨蹭回去晚了,妈该等急了。” 顾清瑶笑着应了声 “知道啦”,稳稳地骑着着自行车,三人说说笑笑地往家属院的方向走。 见小院关着门,宋心悦便跟着直接来到顾家,就见顾老太太跟先到家的母亲都在顾家。 宋心悦还没来得及询问,姚玉兰就笑着道:“都回来了,洗洗手吃饭了。” 宋心悦想着母亲应该是奶奶或者婆婆喊来一起吃饭的,便跟着应了一声,把挎包到西厢房。 几人洗手落座,桌上摆着喷香的糙米饭、拍黄瓜、红烧茄子,酸豆角肉末,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份丝瓜蛋汤。酸豆角肉末是姚玉兰特意给宋心悦做的开胃小菜。 刚吃了两口,姚玉兰看向金玉芝和宋心悦,语气诚恳:“有个事,我想跟妹子还有心悦商量一下。往后啊,咱们就一起在这儿吃,跟前几年的大锅饭一样,省得你们下了班还得单独开火,又费时间又麻烦。” 宋心悦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母亲。 之前之所以各吃各的,一是因为自己天天在家待着,完全可以在母亲回来时,将饭菜做好。 二是怕旁人说闲话,毕竟自己已经嫁人了,还真没见过哪家嫁人,将娘家妈妈带到婆家吃饭的。 三是怕母亲觉得天天在别人家吃饭,觉得别扭。 金玉芝也明白姚玉兰的好意,却还是有些顾虑,笑着问:“那会不会太辛苦嫂子?我自个儿吃,做饭也快。” “辛苦啥呀!” 姚玉兰摆着手笑,“就多你一口饭,能累着啥?” 顾老太太放下碗,也帮腔道:“放心吧,老婆子如今还能干得动!往后我跟你嫂子,肯定把一大家子照顾得妥妥帖帖的,保准让你们下班回来就能吃上热乎饭。” 金玉芝见她们真心实意,心里也暖烘烘的,便不再推辞,笑着点头:“那我就听嫂子和伯母的。等会儿我就把粮本、副食本拿过来,也跟心悦一样,每个月交十块钱伙食费。” 姚玉兰知道金玉芝不是爱占便宜的人,也不跟她客气,笑着打趣:“行!那我这大厨还有的挣呢!” 粮食和副食品都是按定量买的,一个月的口粮和菜钱加起来也不到六块,十块钱足够有余。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 117 章 日常生活 日子在平淡的烟火气里悄悄溜走,转眼就到了十月一号。 国庆放假两天,京市要在广场举办盛大的庆祝活动,家属院的街坊邻居一早就收拾妥当,相约着一起去。 顾家人也不例外,顾振邦、姚玉兰带着金玉芝、王雅琴、顾清和、顾清瑶,跟着大部队往广场去,唯独留下了顾老太太和宋心悦。 倒不是不想带她们,实在是宋心悦怀孕还不到三个月,正是需要小心的时候。国庆广场上人山人海,挤来挤去的太不安全,宋心悦也很宅,能在家待着,自然是愿意的。 顾老太太放心不下宋心悦一个人在家,也主动留下来作伴。 等其他人走后,堂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八仙桌上,暖洋洋的。祖孙俩在堂屋做针线活,桌上还放着一碗姚玉兰早上特意洗好的红枣,颗颗饱满红润。 给孩子做小衣服的活计,早就被金玉芝抢了去,,宋心悦便拿出之前织了一半的毛衣,继续织起来。 浅灰色的毛线在她指尖翻飞,针脚细密又整齐。 顾老太太则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小块的花布,一针一线地给未出世的重孙做小鞋子,鞋底纳得厚实,还打算在鞋面上绣朵小梅花。 “上班可还习惯?” 顾老太太手里的针线没停,抬眼看向宋心悦,语气里满是关心。 宋心悦点点头,眼里带着笑意:“嗯,挺习惯的。我这个月才上了两天班,却领了一个月的工资呢!供销社还给了我新人报到的福利。” 说着,她压低声音,凑近了些笑道:“其实我知道,这都是托了妈的福。” 顾老太太闻言笑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你婆婆啊,为人就是特别仗义,又心软。她在供销社待了十八年,就没跟别人红过眼。” “嗯,我知道。” 宋心悦手里的毛线针顿了顿,笑着继续说,“以前没结婚的时候,旁人也不会跟我说这些家长里短。这两天我上班,听供销社的大姐们聊天,说谁家婆媳闹矛盾,谁家姑嫂不对付,光听着都替她们累。” “这一番对比,我才真明白,咱们家是真的好!” 顾老太太听得眉开眼笑,带着几分自豪道:“那是!我这个婆婆这些年做得好,你婆婆跟着学,自然也差不了。咱们顾家,从来都是以和为贵。” 宋心悦笑着打趣:“那当然了!日后我要是当了婆婆,也要跟奶奶学,跟我婆婆学,做个通情达理的好婆婆,把咱们家的这份和气传下去。” “好,好!” 顾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伸手拿起一颗红枣递给宋心悦,“多吃点枣,补气血。咱们心悦这么懂事,将来肯定是个好婆婆。” 宋心悦接过红枣,咬了一口,甜意从舌尖蔓延到心里。 祖孙俩相视一笑,堂屋里只剩下针线穿梭的细微声响,和偶尔传来的轻声笑语。 国庆两天假期很快过去,宋心悦便照常去供销社上班。 七点四十,她便跟王雅琴、顾清瑶骑着自行车出门,到柜台时离上班还有十分钟。 宋心悦熟练地换上围裙,先把柜台上擦一遍,最后还打了一壶热水放在柜台后,等一切收拾妥当,顾客也渐渐多了起来,她便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打酱油、称盐、给顾客装醋,宋心悦动作麻利,脸上始终带着微笑,遇到熟客还会笑着聊两句,柜台前的队伍虽长,却井然有序。 眼瞅着还有几天就是中秋,按照往年的惯例,供销社都会在节前适当发放糕点票、糖票,让同志们能凭票买到月饼、糖果,添些中秋的氛围。 这不,下班前半小时,李组长拿着一叠票据走了过来,挨个分给柜台的员工:“中秋的票下来了,大家拿着票赶紧去将过节的东西买好,晚了说不定就没货了。” 宋心悦接过票据一看,里面有半斤的糕点票和六两的糖票。 她便打算先用糖票购买红糖。糕点票则先先留着,看看婆婆有什么计划。 宋心悦对着一旁柜台的王霞道:“霞姐,麻烦给我来六两红糖!” “行!” 王霞笑着点头,麻利地开单子。 宋心悦刚接过单子,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王霞姐,给我也开六两红糖!” 说话的人正是从二楼日杂区下来的王雅琴。 妯娌俩四目相对,都忍不住笑了。 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都想着给顾清瑶买红糖。 王霞见状也笑着打趣:“你们妯娌俩倒是有默契,这是特意给家里的小姑买的吧?” 宋心悦和王雅琴笑着点头。 …… 下班后,妯娌俩提着红糖走到供销社后院的自行车旁,顾清瑶早已等在那里。 当看到两人手里各提着一包红糖时,顾清瑶眼眶瞬间有些发红,感动地说:“谢谢大嫂,二嫂!我身子已经好多了,真不用总给我买红糖,日后这糖票你们自个儿留着。” 这些日子,家里的糖票几乎都用在她身上,这份沉甸甸的心意,让她心里又暖又愧疚。 可她不能一直占嫂嫂们的便宜。 王雅琴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亲昵:“跟嫂子客气啥?你现在正是需要补的时候,快把红糖收起来。” 宋心悦也跟着点头,把手里的红糖递过去:“就是,快拿着吧,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顾清瑶看着两位嫂嫂真诚的眼神,再也不好推辞,一脸感激的接过红糖,放进自己的挎包里。 心里暗暗想着,再攒几个月的布票,等到过年前,给两个嫂嫂一人做一件袄子。 几人骑着自行车往家走,路上还商量着中秋的事,今年中秋刚好是星期日,妯娌俩都要上班,只能等晚上下班回来再一起过节。 转眼到了中秋前一天,宋心悦正在副食柜台给顾客称盐,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不用抬头,这一听声音,宋心悦就知道是林晓芸。 她如今早已想开,便像对待普通熟人一样,面带微笑地打招呼:“是晓芸啊,” 林晓芸看着柜台后衣着整洁、神态从容的宋心悦,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尘土的鞋子,心里五味杂陈。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不是说如今工作紧缺吗?你怎么会有供销社的工作?” 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羡慕和质问。 宋心悦听出她话里的不对劲,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语气平静地回答:“这工作是家里给的。” 她不想跟林晓芸过多解释,毕竟两人如今境遇不同,多说无益。 林晓芸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她在乡下每天上工累死累活,而宋心悦却能在供销社做着轻松的工作,这种落差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看着宋心悦疏离的态度,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站在原地,神色复杂。 宋心悦见她没有再开口,便收回目光,继续给下一位顾客称盐,手里的动作有条不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