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丈夫是谁杀的》
1. 夫人聪明
G市,大中午,法院门口。
人们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太阳无情地炙烤着,记者拿着台本不停背词,摄影师收音师已经满头的汗水却毫不松懈。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女人,一个在今天作为嫌疑人出庭的女人。
终于在天快黑时,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率先出现,随后,一抹婀娜的身影从拐角款款走出。
女人身着暗色旗袍,上面用金丝线绣的花纹正随着她的步伐闪动。柔软的布料勾勒出女人曼妙丰盈的身躯,黑色羊毛披风裹着她洁白的手臂,每走一步都媚态横生。
烫着大卷的黑长发把女人的鹅蛋脸衬得格外白皙,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但墨镜下的眼神却透出一丝冷意。
女人出来的那一刻,周围所有人立刻蜂拥而上,场面一时变得混乱。几个身形魁梧保镖将女人护在身后,将她与大多数人隔绝开。
“江水盈小姐,请问您对于严铭的死有什么想说的吗?”
“您作为严铭的妻子,却在他死后以这样的身份出庭,您有什么想跟大众交代的吗?”
“江水盈小姐,许多网友都怀疑您与您丈夫的死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您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江水盈小姐...”
......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的询问像洪水一样灌满了江水盈的耳朵,她在摘下墨镜的一瞬间眼里就充满了泪水,红唇轻启,声音有些哽咽。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老公会自杀...”
“他明明说好...要一直陪着我的...”
“他是我的一切...”
女人眼角微红,泪眼婆娑,纤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泪水,显得既可怜又动人,看上去就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可怜女人。
但一旁的记者听了,并没有一点同情,而是继续咄咄逼人:
“那您怎么解释严铭在遗书里将手下的股份全都转到您名下,以及各处的房子和车?”
江水盈听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谣言,她双眼微微张大,眼眶里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江水盈举起纤细的手挡在嘴边,声音变得更加颤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把所有的钱都转到我名下...他明明知道我想要的...只有他而已...”
“法院...法院明明都判我无罪了,为什么你们...还要这样对我...”
江水盈在镜头面前声泪俱下,豆大的眼泪在她的脸上弄花了妆容,却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江水盈在嫁给严铭之前,是一众新人里最会哭的,曾经是很多知名导演编剧指明要的苦情剧女主,她能做到眼泪说来就来,并且情绪在一瞬间就能充满,而她的演技也得到了大众的认可,出演电视剧无一例外地广受好评,在各类颁奖典礼斩获许多新人奖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的事业会蒸蒸日上的时候,江水盈却突然宣布自己要结婚,并在结婚之后隐退,选择做家庭主妇,相夫教子。
最先崩溃的是影迷,而江水盈的的粉丝本就以女性居多,大多数都是恨铁不成钢,无法接受江水盈为了一个男人抛弃自己的事业,这件事在社媒上一片哗然,直到江水盈把账号注销,舆论才勉强平息。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在法制频道上再一次见到见到江水盈。
画面一转,江水盈依旧在镜头面前流着眼泪,诉说自己的苦衷,以及自己有多深爱自己的亡夫。
“他之前一直都好好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自杀...”
“我们明明...明明还计划着要出去旅游...”
“我们明明,准备要一个孩子...”
江水盈泪如雨下,哽咽得说不出话,而她身侧的保镖适时伸出手,拨开混乱的人群,护送着江水盈往保姆车的方向去。
记者们见江水盈要走,都不愿放弃最后的机会,所有人都开口询问,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江水盈小姐,您真的不是在炒作吗?”
“网友都说您配不上严铭,对此您真的不打算回应吗?”
“江水盈小姐...”
在保镖的护送下江水盈顺利地进到的车子里,一直到车子发动时外面的询问声依旧,不过车窗隔音绝佳,车里车外变成了两个世界。
直达车子开出法院门口,江水盈才靠着车后背松了口气,从小冰箱里拿了瓶水给自己灌了两口。然后按下车镜,对着镜子整理自己。
此时江水盈,与刚刚在摄像机面前哭泣的女人简直是两个人,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悲伤的情绪。
这时司机开口:“小姐,我们去哪?”
江水盈把红唇补好,吧嗒一声扔把口红扔回了包里,眼睛抬都没抬:
“回严宅。”
“是。”
而这时的法院门口不远处,一位戴着墨镜男人正靠着机车抽烟,把刚刚法院门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男人敞开的皮衣里是紧身的黑色背心,紧紧地裹着小麦色的肌肉。黑色的皮带将窄腰收紧,下身的黑色牛仔裤全都塞进棕色的马丁靴里。
虽然看着壮,但男人脸上没什么横肉,收紧的下巴上留着些胡渣,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的墨镜把神情挡得干干净净。
他187的身高,头小肩宽,腰细腿长,往街边一站还真像个男模。
有几个胆子比较大的人此前还朝男人吹了几声口哨,男人听闻一脸嫌恶地抽了抽嘴角:
“滚远点,老子不是gay!”
男人目送着江水盈的车子远去,直到车子从视野里变小,他才跨上一旁停着的黑色机车,跟着江水盈的车尾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
江水盈的车内,她面无表情地刷着手机,网友们显然对她刚刚那一套说辞不感冒,更有甚者开始谩骂。
“我早就说过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瞧见没,都把丈夫克死了。”
“严氏集团的老总这么有爱心,竟然死在了这个女人手里,真是可惜...”
看到这条评论,江水盈嗤笑了一声。
不过,也有网友是向着江水盈的,毕竟人都当庭无罪释放了,难道法院判决还有假。
“人家都无罪释放了还在骂,这么心疼严铭你们替他上诉。”
“那严铭看着也不像什么好人,他都婚内出轨多少次了……”
......
江水盈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仿佛手机里的讨论的人不是自己。她刷累了,把手机按灭后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严宅位于G市郊区的一座山的山顶上,那里环境清幽,安静舒适,许多企业家都选在了这里安家。
此时江水盈的车子已经驶进林道,窗外的树影如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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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镜头般闪过,她往窗外瞥了一眼,继续闭上了眼睛。
前面的司机似乎发现了什么,扫了两眼后视镜后开口道:
“小姐,有人跟着我们。”
“我知道,让他跟着,不用管。”
到了山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江水盈示意司机开进去,自己则先下车。
“可是小姐,万一...”
江水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开口道:“没事,你先进去。”
司机这才点头,把车开进严宅,留江水盈一个人在大门口。
严家的铁艺大门上全是精雕细琢的花纹,两边的石柱上也刻满了雕塑。中间是一座叠了三层的小喷泉,涓涓流水一层层缓慢流着,最低层是精心修建的花丛,看着只叫人觉得这家人极尽奢侈。
江水盈靠在喷泉旁,伸出手摸了摸花瓣,随后朝着空无一人的树林里开口:
“罗先生,出来吧。”
江水盈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晚里听着格外空灵。
过了一分钟不到,一个男人从树林里钻出朝江水盈走来,头上还沾着几片树叶,显得有些狼狈。
江水盈抓着身上的披风,微微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罗先生,第一次见面就跟踪,不太合适吧?”
男人在江水盈面前停下,拍拍身上的树叶,摘下墨镜后一双剑眉微微蹙起,目光犹疑地开口:
“夫人,您认识我?”
男人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江水盈的表情,发现她面上既没有了之前的悲伤,也没有因为男人的出现而表现出一丝害怕和不安,反而显得淡定从容。
真有意思,男人心想。
“鼎鼎大名的私家侦探罗宇文先生,最拿手的就是抓小三,”江水盈上下扫了眼面前的男人。
“你在太太圈里,可有名得很。”
说完江水盈转过身往大门方向走,到门边的时候朝里面伸出手,对着罗宇文开口:
“请吧,侦探先生?”
严宅占地面积非常大,主建筑是一栋非常气派的庄园,建筑主体一共有五层,所有房间呈一字排开,门口中间安放着一个巨大的喷泉,比进门的大了接近一倍,两侧的弧形楼梯顺着喷泉蜿蜒而上,整体建筑既气派又奢华。
绕是见过不少世面的罗宇文,看见眼前这幅场景也不由得感叹。
有钱人真的很夸张。
江水盈走在前面,及腰的黑色卷发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微风吹起,从罗宇文的视角还能看见江水盈带着耳坠的耳垂,和白皙的脖颈。
两人进到了室内,但偌大的室内里竟然只有两三个家仆,这与严宅奢靡的外观极度不符。江水盈把罗宇文带进会客室,分付保姆泡好茶就遣人下去休息,整个客厅只剩下两人,显得有些冷清。
两人面对面坐着,江水盈给罗宇文倒了杯红茶,挂在手臂上的披风随着她的动作从肩膀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
江水盈的动作罗宇文全都看在眼里,但面色如常,他端起茶抿了两口。
却在无意间看见江水盈露出的那一节手臂上,好像有一道淡红色的伤疤?
江水盈重新把披风拢好,身子往后靠,垂着眼睛端着茶吹了两口,开口道:
“罗先生这么晚来这里,不是为了来找我喝茶的吧?”
“夫人聪明。”
2. 我怀疑我嫂子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江小姐就行,”江水盈放回茶杯,把胸前的卷发往后拨:“我老公已经死了,我已经不是严夫人了。”
“好,江小姐。”
“既然江小姐说不必客气,那我就开门见山了,”罗宇文双手交叉,目光停留在面前的女人身上:“有人花高价委托我来调查您,江小姐。”
“严铭自杀前的那段时间,你们的感情状况如何?”
“以及,他自杀的那天,您在哪?”
江水盈闻言,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继续审视着面前的人。她视力极好,即使两人隔着茶几,她也清晰地捕捉到了罗宇文眼里的防备和不信任。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江水盈才开口:
“现在当侦探这么随便的,法院都说得清清楚楚我是无罪,你还要特地跑过来质问?”
“私家侦探有打探人隐私的权利?”
江水盈的视线停留在罗宇文起伏的胸口,随后她又把目光放回罗宇文的眼睛上。
“还是说,你手里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杀死了我的丈夫?”
罗宇文低头轻笑了两声。
“我自然是没有这个权利,江小姐不想说也可以不说。不过既然江小姐认识我,又给了我进来的机会,想必是知道我会问什么的。”
“不然我也不会有机会坐在这里喝茶了,你说是吧,江小姐。”
江水盈闻言放下了茶杯,她双腿交叠,倚在沙发边上看着从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安静了一会才缓缓开口:
“他死的那天,我不在他身边。”
“前一天晚上我们吵架了,我很生气,就去了另一栋房子里,但我没想到...”
“我没有想到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说完,江水盈的声音有些哽咽,她的眼眶里一瞬间又蓄满了泪水。
室内的灯光温暖,窗外月光勾勒出江水盈精致的侧脸,一冷一暖,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显得江水盈楚楚可怜,坐在罗宇文对面的她就像画一般美好。
“所有人都在怀疑我,但我当时根本就不在他身边,我又如何杀得了他?”
“他是我丈夫,杀了他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说完江水盈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她将双手覆盖在脸上,哽咽的声音从掌心里传出:
“我没想到他就这么离开了我,我很爱他,他明明说好要陪我一辈子的...”
“或许我前一天不该跟他吵架,或许那天我不该气他,不该赌气说要和他离婚...”
接下来江水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抽泣声回荡在偌大的会客室里。
罗宇文从江水盈断断续续的哭声里听到了关键词,他将纸巾盒推向她面前,静静地等到她情绪平息后,才小声开口问:
“江小姐,你说在严铭死的前一天,你跟他提了离婚?”
江水盈边擦眼泪边点头,开口道:
“我那天说的都是气话,根本就没想和他离婚,谁知道...”
“总之,或许我那天不应该这样说,但罗先生,我的丈夫真的不是我杀的。”
江水盈双眼含泪地看着罗宇文,身上的披风因为刚刚的动作变得有些凌乱,但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有一丝凌乱的美感。
罗宇文移开了目光:“我知道了,江水盈小姐,”
“这么晚打扰你真是抱歉,你先好好休息。”
江水盈点点头,对着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轻声开口:
“管家,送罗先生出去。”
角落里立马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人,对着二人毕恭毕敬地回答:
“是,小姐。”
等到二人出去,江水盈上了楼,在漆黑的走廊上静静地看着身着皮衣的男人远去,而她的脸上,之前的悲伤再一次一扫而空。
江水盈拿起手机,熟练地拨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
“你那边怎么样了?”
手机里传来一阵女声,声音跟江水盈一样冷淡:
“快了,你那边呢?”
江水盈勾了勾嘴角,开口道:“跟预想的差不多,有人已经上钩了。”
......
罗宇文在管家的护送下出了严宅大门,顺着记忆找到停在树林里的机车,随后摸索着打开了电话,电话那头是个有些暴躁的男声:
“喂!你查到什么没有!”
罗宇文有些踌躇地开口:“你真的怀疑是她杀了你哥?”
“我跟你说了一万次,我哥不可能自杀,除了她还有谁能有机会!”
“这女人之前可是演员,演员!”
“你到底能不能查!我说过你弟...”
罗宇文不耐烦地揉了揉额头,开口打断:
“行了行了,不用老是提醒我,我既然答应你就会查下去。”
对面闻言,嗤笑了两声:“呵,你最好是。”
“少给我耍花样!跟我查清楚,不然后果你是知道的!”说完后对面啪地一声,把电话挂了。
罗宇文皱着眉头把手机放回口袋,电话里男人的怒吼把他的思绪带到回到了三天前。
三天前的一个夜晚,一栋老旧的写字楼内,一间很小的办公室里。
空气里混合着烟味和酒味,暗灰色的电视里播着新闻,罗宇文正把脚搭在桌子上,小口抿着威士忌昏昏欲睡,一旁的酒瓶已经见底。
“据可靠消息,我市314重大碎尸案已取得极大进展,案件审理正在进行中,望市民们不要恐慌,这起案件是继十年前613贩卖活体器官案以来我市第二大刑事案件,而调查此案的...”
罗宇文摸索着遥控,晕着头换了台,电视里的画面变成了狗血的家庭剧。
他刚准备睡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吓得他酒醒了一半,差点砸了手里的杯子。
“谁、谁啊大晚上的…”
罗宇文揉着眉头打开了铁门,吱呀一声,从门外钻进来好几个身穿黑衣的壮汉,有几个甚至想钳住他,但罗宇文侧身一躲,避开了几人的钳制。
“你们是谁,干什么的?!”
“不说话我报警了!”
罗宇文环站在中间,看着一群黑衣人自动站成两排,随后一双尖头皮鞋进入了他的视野,接着罗宇文看到皮鞋的主人。
是一个男人,上身真空穿着西装,领口开到胸前,脖子上戴着一条小拇指粗的银链,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
最吸引人眼球的是,男人的脸上,有一道疤,从额头穿过眉毛和眼睛,直达颧骨。男人眼神阴冷,意味不明地看着罗宇文。
罗宇文并没有因为对面人多而退缩,而是环抱着胸,岔开腿站在人群中间,一双眼睛从容不迫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搞这么大阵仗,您哪位?”
刀疤男玩味地笑笑,开口道:“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罗侦探。”
“哦?没想到我这么有名?”
刀疤男轻蔑地哼了一声,自顾自地往里走,拿了个杯子把所剩无几的威士忌倒了个精光,抿了一口后皱了皱眉,把那杯酒扔在一旁。
“名气这么大的罗侦探居然喝这种酒,实在是不符合身份,改天我送你两瓶?”
罗宇文看着刀疤男的动作,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我喜欢有话直说的人。”
闻言刀疤男举起了手拍了拍,手腕上的金手表随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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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叮当作响。
“跟聪明人谈事就是不费劲,”男人起身走到罗宇文面前,面对着他开口:“帮我查一个人,价钱随你开。”
刀疤男顺势从西装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了罗宇文。
罗宇文回到自己椅子前坐下,端详着名片开口:
“严氏集团副总裁,严影?”
“哦,原来你是那个在前几天死掉的,严铭的弟弟?”
闻言严铭骤然暴怒,双手用力在桌上一砸,发出一声巨响,随后他一把抓起了罗宇文的衣领,满脸的戾气:
“你给我放尊重点,那是我哥!”
“你能查就查不能查就滚!再这样说话信不信我明天就让你这个破店关门?”
罗宇文举起双手,一脸无所谓地看着严影:
“不要这么激动,小严总要是真想要我关门,就不会费这么大劲亲自来这了。”
话音刚落严影真的放开了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罗宇文整了整衣领,对着严影开口:
“说吧,要查谁?”
“查我嫂子。”
“哈?”
罗宇文听了眼神怪异,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了多部狗血家庭剧,他清了清嗓子:“为什么,要查你嫂子?”
“我怀疑是她杀了我哥。”
罗宇文思索了一会,用名片敲了敲桌面:“怀疑是要讲证据的,你有吗?”
“我哥之前特地嘱咐我,他绝对不会自杀,”严影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叠:“他说如果他哪天突然死了,一定是被杀的!”
“小严总,这可不是什么证据,”
罗宇文把名片往桌上一扔,靠在椅背上盯着严影:
“而且,你为什么不找警察,来找我?”
谁知严影听完竟然暴怒而起,他再一次举起手砸向桌面,一旁的酒杯被他的动作弄出响声:
“你以为我不想吗?警察要是有用我就不用在这跟你废话了!”
“就一句话,你帮还是不帮!”
罗宇文双手一摊,面色如常地开口:“警察都办不了的事,我这也办不了,”
“而且看你这样子,你嫂子应该是没罪的,”
“既然警方都说她无罪,那她在我这也一样,请回吧,不送。”
罗宇文说完两脚一搭,忽略掉满屋子的人,准备继续看没看完的电视剧。有几个大块头看见罗宇文吊儿郎当的态度,准备卷起袖子揍人,结果严影手一抬,示意他们退下。
随后,严影拿出手机,播放了一则音频。
“哥...哥...救我...哥...”
“哥...他们要杀了我...”
音频里是个颇为生嫩的男声,正在呼救。
这段音频让罗宇文瞳孔紧缩,他坐直了身子伸手想抢过严影手里的手机。严影没给他机会,将手缩了回来,关闭音频放进口袋里。
那声音,是罗宇文失踪了十年的弟弟!
“你怎么会有这段音频!你知道我弟?!”
严影自上而下地看着罗宇文震惊的表情,嘴角的笑容不减:
“想要知道你弟弟的下落,就得给我好好办事!”
“不然,你就只能看到他的骨灰咯。”
***
等罗宇文从严宅回到家里已是深夜,那是一栋很有年代的老破小,只住着他一个人。
电视柜上摆着一个相框,上面是一家四口。他把外套一脱,坐在沙发上从裤兜里拿出了烟盒。
烟头在黑暗中亮起一个红点,白色的烟雾顺着罗宇文的呼吸往四周扩散,模糊了他的神情。
他坐在沙发上,盯着相框里的男孩,手里的烟一直燃到天亮。
3. 为了她,指责我?
天亮后,罗宇文第一通电话就打给了严影。
“有事直说!”
罗宇文揉着眉头,通宵让他的胡茬长了几分。
“你哥到底怎么死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帮你查?”
“你不会以为我神通广大到连警方没公开的资料都能查到吧,小严总?”
对面经过了几分钟的沉默之后,严影才告诉罗宇文,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哥是怎么死的。尸检报告显示严铭是独自在办公室里窒息而亡,当秘书发现异常的时候,严铭已经没有心跳倒在了沙发上,并且法医在严铭胸前的西装内侧口袋里发现了遗书,才断定他是自杀。
罗宇文听闻,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窒息?”
“小严总,这还有什么好查的,江水盈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隔空让严铭在办公室里窒息而亡吧?”
“连遗书都准备了,你...”
罗宇文的话换来了一阵怒吼:“你他大爷的少给老子废话!我哥说过他不会自杀就是不会!”
“你到底还想不想知道你弟的消息了!”
罗宇文撑着额头,想了几秒后才说话:
“那监控呢?监控你总该有吧?”
“我把当天的监控过一遍,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谁知,严影一反刚刚暴躁的态度,变得有些支支吾吾:“监控...监控被警方扣了,说是两个星期后才能还给我们。”
罗宇文感觉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了。
“哈?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备份呢?这么大个集团监控备份应该有的吧?”
结果严影的回复是,那天的监控备份好巧不巧地损坏了。
罗宇文把手机扔回茶几上,双手揉着太阳穴没有作声,但手机对面的严影又开始暴躁起来。
“你什么鸟态度!没有这些你就不能查吗?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江水盈的嫌疑最大了吗!你去查她啊!”
“我说过,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自己看着办!”
“多想想你弟弟!”
严影吼完,啪地一声把电话挂了。
罗宇文把身子摔在沙发上,狠狠地咒骂了一声:
“操!”
待情绪稍缓,罗宇文起身去冲了个澡,随便在冰箱前对付了两口后,换了身衣服后再一次出,他的目标很明确。
严宅。
罗宇文将车停到一个比上次更隐蔽的地方,随后他只身靠近一颗比较大的树蹲下,从他的视野只能看到严宅那有些夸张的大门。这一大片树林寂静无比,偶尔传出几声鸟叫,剩下的只有沙沙的树叶声。
他蹲了一会儿,把脚蹲麻了又换了一个姿势,索性坐在了草丛里。
罗宇文自嘲地笑了笑,他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非常滑稽,像个变态一样跟踪一名死了老公的寡妇。
但他没有办法,他现在手里只有江水盈这一个线索,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罗宇文原以为江水盈会像大部分的太太一样,热衷于出门社交或者逛街,但江水盈没有。罗宇文一直等到天黑,江水盈都没有出门。
罗宇文一直等到深夜,确定严宅一整天都没有人进出后,他才启动车子回到家中。
而第二天竟然都和第一天一模一样,江水盈都没有出过门,罗宇文不禁怀疑严家是不是有什么后门,能让江水盈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山。
但罗宇文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下山路只有一条,江水盈不可能逃过他的视线。
所幸在第三天的一个上午,在罗宇文等得快不耐烦的时候,那辆熟悉的保姆车出现在了大门口。他不再犹豫,启动车子跟了过去。
保姆车内,江水盈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束腰长裙,脚上踩着的是一双尖头的黑色中跟鞋,头发用金色的丝带松散地系着垂在胸前,正用摸着她新做的裸色美甲。
其实罗宇文已经非常小心,两车之间隔着相当长大一段距离,以至于差点跟丢,但还是被敏锐的司机发现了。
“小姐,罗宇文又在跟着我们,我们是不是应该...”
江水盈端详着指甲,不在意地开口道:
“他这几天跟住在严宅了一样,既然他油钱这么多,就让他跟,不用理他。”
“是,小姐。”
罗宇文跟了江水盈一路,天空这时泛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他的头盔上。江水盈的车开了很久,穿梭过整座城市,把罗宇文带到了另一个郊区。
等到车子停下,罗宇文才知道江水盈来的地方是哪里。
是一片墓地。
江水盈下了车,撑着黑色的雨伞跟工作人员说着什么,随后工作人员将江水盈带到了比较远的位置,从罗宇文的角度看,江水盈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原来是给自己的亡夫选墓地,罗宇文了然。
接下来的几天,江水盈一个人操持着丈夫的丧事,从在警察局认领遗体,再到火化下葬,都只有江水盈一个人。而且罗宇文惊讶地发现,严影在这期间竟然都没有出现,他打电话过去,也是无人接听。
好奇怪。
但他还没等他多想,江水盈就给记者透露的消息,告诉大众将在四天后给严铭举办丧礼,届时希望各大媒体不要打扰。
这个消息让罗宇文心里更加奇怪,因为如果真的不想被打扰,就不会告诉媒体这件事,既然告诉了,那么这个目的就不是最终的目的。
罗宇文看着电视机里播报的新闻,轻笑了两声。
这个江水盈,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三天后,严铭的葬礼如期举行,天空里的云灰蒙蒙的,看起来要下雨。
在礼堂里,罗宇文一身黑西装黑墨镜,躲在角落里看着江水盈送往迎来,一会跟这个太太聊天,一会又跟那个先生说话,忙得不可开交。
罗宇文扫了一圈,还是没看见严影的身影,而且他还发现,角落里好像有几台摄影机?
按理来说这个弟弟这么在乎自己的哥哥,不应该连葬礼都不出现。但为了不引关注,罗宇文选择躲在角落里当一个谁都不认识的人,观察着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当宾客们说完悼念词后,江水盈上台说完最后一段话,就到了用餐时间。
罗宇文看着台上的江水盈声泪俱下,哭得梨花带雨,颤抖着声音诉说着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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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的好,以及自己的不舍。
任谁看,她都不像是个会杀害自己丈夫的女人。
一切礼毕,宾客们在台下静默着,江水盈抹着眼泪被保镖搀扶着下台阶。
而这时,舞台的后门竟然开始哐哐作响,听声音很像是有人在里面踹门,江水盈和宾客们都吓了一跳。
一声巨响之后门被踹开,一个脸上留着刀疤的男人从后台怒气冲冲地出来,跑到江水盈跟前指着她的鼻子,嘴里怒吼着:
“我哥葬礼你竟然不告诉我!江水盈,你是不是找死!!!”
罗宇文认出了他,是严影。
这幅场景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给死去的丈夫办葬礼,却没通知小叔子!尤其还是在严家,这要是放到八卦版面一定是头条。
所有的宾客包括罗宇文,都停下来动作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罗宇文隐蔽在人群里,把墨镜扶正,希望严影不要认出自己。无意间,他瞥见角落里举着摄影机的人,似乎把摄影机抬高了点。
江水盈身边的保镖眼疾手快,对付严影就像对付小鸡仔一样,轻轻松松就把严影扣了下来。
严影显然是不服,他被反手扣着双臂依旧满脸凶狠:
“有本事就放了我!”
“我哥怎么娶了你这么个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严影的这段话让江水盈瞪大了双眼,她捂着嘴巴连连后退,眼里的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你不知道葬礼是明明是你的问题...我...我怎么可能不通知你...”
江水盈哭得太狠,她捂着腰弯下身,哭泣声回荡在空荡的礼堂里。
台下的管家适时出现,扶起江水盈,对着严影说:
“二少爷,夫人不可能会忘记你的,不可能所有人都发了函帖独独忘了你!”
“夫人刚刚失去了丈夫,请您体谅一下她!”
严影闻言脸上只有不可置信:“你...你为了她...指责我???”
“你是我家的管家!不是她家的!”
严影吼完后,扭头看着台下的人,人们全都一副震惊且疏离的表情,仿佛无理取闹的是自己!
这种被孤立的感觉让严影瞬间就崩溃了,他一个大力,挣脱都保镖们,举起台上的花瓶想要往江水盈身上砸去!
江水盈躲在一旁,蹙起眉头将自己埋进手臂里。
但好在花盆还没落,就有好几个警察冲了进来,连同保镖一起把严影压在了地上。
为首的警察举着警棍,指着严影的脑袋说:
“不许动!”
“严影,寻衅滋事,危害社会治安,给我带回所里!”
“是!”
严影被警察架着,骂骂咧咧地出了礼堂,临走前还不忘踹倒了几个花篮。
江水盈被管家搀扶着,走到话筒前颤着声音对来宾开口道:
“对不起大家,让大家见笑了...大家先去答谢宴吧...”
说完在管家的陪同下,江水盈消失在了后台。而罗宇文看见角落的摄影机悄然收起,他挑了挑眉,顺着人流出了礼堂,消失在了人群中。
4. 跟着我没有用
严影被拘留了,为期三天,罗宇文是在手机上知道这个消息的。
罗宇文一早点开手机,一则名为“严影不服亲哥遗嘱,大闹葬礼现场!”的新闻就冲进了他的眼睛,新闻里的照片是严影愤怒地举着花瓶,而江水盈则可怜兮兮地蹲在地上流着眼泪。
这个照片让罗宇文挑了挑眉,因为照片的视角,很像是从观众席拍的。
他想到了昨天在观众席里抬高的摄影机。
结合之前江水盈给媒体放出的消息,罗宇文得出了一个结论——江水盈故意的。
故意告诉媒体不要打扰,但是又告诉准确的时间和日期,又让严影搞出这么大个动静。至于为什么严影这么容易就中计,罗宇文还真想不出个所以然。
“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罗宇文点开评论,发现评论里为江水盈说话的人居然变多了,虽然还是有人在骂她,但相较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严铭他弟要是真的在乎他,怎么会把葬礼闹成这样,真是...”
“我反倒觉得江水盈可怜呢,自己死了老公还要被这样对待。”
“就是就是...”
罗宇文了然,江水盈这是在给自己的名声洗白呢。
“江小姐,原来你的目的是这个?”
但罗宇文还是不太明白,江水盈又不复出演戏,她手里的财产她挥霍下半辈子都绰绰有余,她这么着急给自己洗白干什么?
带着这个疑问,罗宇文拿起头盔出门,启动车子往严宅驶去。
罗宇文到严宅后,他以为刚办完葬礼的江水盈怎么遭都应该出门,起码去一下公司处理下遗产问题,怎么说江水盈现在也是严氏最大的股东。
但江水盈没有,她又是一整天都没有出门,整个严家大门关得严严实实,连一只苍蝇都进不去。
罗宇文真的看不透这个女人到底在干什么,也猜不透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
严宅内,江水盈斜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上的新闻。
那些帮她说话的评论越来越多,而且舆论也开始质疑严影的行为,她看得越来越认真,完全没注意到管家正在跟她说话。
“小姐,小姐?”
江水盈才回过神来,答道:“嗯?什么事?”
“罗宇文又在门口蹲着,您看要不要...”
江水盈放下手机摆了摆手:
“先不用理,”江水盈伸出手将头发挽起,开口道:“等晚一点,你先让保姆帮我做好饭。”
“这位侦探蹲了我这么久,我得请他吃顿饭才行。”
“是,小姐。”
***
严宅外,罗宇文一身黑衣,鞋子和裤子上粘了不少泥土和叶子,整个人也有些没精神——他又蹲了一整天。
等了一会,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看手机已经快晚上八点,罗宇文甩了甩已经没知觉的脚,准备启动车子回家。
而这个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对面竟然是传来的声音让罗宇文有些惊讶,但在听清内容后更是让他愣在原地:
“罗先生,在外面蹲了这么久,这么晚了要不要进来吃个饭再走?”
这声音,竟然是江水盈。
“江小姐?你怎么会有我电话?”
“而且,你怎么知道...”
江水盈轻笑了两声,她声音柔软,尾声带着钩子,将罗宇文的思绪搅得一干二净。
“你这么有名想要你的电话还不简单吗?”
“而且你现在在我的地盘,当然是,只要我想知道我就能知道的了。”
“怎么样罗先生,这么晚了,吃了饭再走?”
江水盈都这么说了,罗宇文也不再推迟,抖了抖裤子上的泥土后往严宅大门走去,还没走到跟前就看见管家已经在等着自己了。
严宅和他昨天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差别,就是佣人依旧得可怜,当管家领他进到餐厅之后,罗宇文发现江水盈竟然在自己下厨。
管家将罗宇文领到餐桌前,示意他坐下后便离开了,此时餐厅只剩下两人。
江水盈一身白色的居家裙,长长的卷发被她用一根玉簪挽起,但有些松散,有几缕黑发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
她在看到罗宇文进来后,举着汤勺笑了笑:
“罗先生,先坐吧,饭一会儿就好。”
“...好的,江小姐。”
罗宇文在餐桌前正襟危坐,他把双手摆在腿上,显得有些局促。
在他面前摆着镶着金边的白瓷餐具,餐盘上虽然是一些家常菜,但看着依旧让人食指大动,尤其是罗宇文还蹲了一整天。
江水盈手里端着汤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出了罗宇文的局促,她笑了笑,对着罗宇文开口:
“罗先生,不用这么紧张,吃个饭而已。”
江水盈笑容和煦,热汤的蒸汽把她的脸熏得红扑扑的,眼睛也沾了些水汽。
今早的新闻还是让罗宇文心里留着一份戒心,他向江水盈点点头表示感谢,随后江水盈入座,两人开始动筷。
餐桌上响起碗筷的碰撞声,食物色香味俱全,反倒显得罗宇文食不知味。
他知道这餐饭的重点不在于吃,可江水盈没说话,他也不好说什么。
最后还是江水盈开了口。
“罗先生蹲了我这么久,有没有什么收获?”
罗宇文放下了筷子,垂下眼睛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
“我确实什么都没查到,江小姐。”
“如果说真的是你杀了严铭,那只能说你的杀人方法天衣无缝。”
江水盈低头笑了两声,柔软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晃。
“哪有什么天衣无缝...”
“这个世界上是不会有完美犯罪的,罗先生。”
“你是侦探,这点应该不用我教你吧?”
罗宇文挑了挑眉毛,看着江水盈没作声。
这是什么意思?她这是在暗示自己,有破绽可查?
罗宇文靠在椅背上,江水盈则撑着手臂,用筷子在骨碟上划着圆圈。空气中短暂地安静了几秒后,她咬着嘴唇,抬起眼睛看向罗宇文。
“那既然查不到什么,罗先生明天...还会来吗?”
江水盈刚刚喝了热汤,嘴唇还有些微红,被洁白的牙齿轻咬着。罗宇文移开目光,转而看向江水盈的眼睛。
“江小姐希望我来吗?”
江水盈闻言放下筷子,起了身后向罗宇文俯下身,两人的脸靠得有些近,罗宇文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罗宇文僵直了身子,但没躲开。
紧接着,江水盈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了音量说:
“当然了罗先生,你明天一定要来哦。”
罗宇文紧张的动作江水盈全都看在眼里,她眨了眨眼睛,站直身子往餐厅外走去,边走边开口:
“好了罗先生,饭也吃了话也说了,我先上去了,你自便吧。”
说完江水盈头也不回地上了楼,留罗宇文一个人在餐厅里。
***
翌日,罗宇文按照昨晚的和江水盈的约定来到了严宅,这次他是正大光明地把机车停在门口。
反正江水盈也知道,自己也少些麻烦。
果然没等多久,严家的大门缓缓打开,那辆熟悉的保姆车从里面缓缓驶出。
江水盈坐在后座,看到罗宇文站在路边让司机直接开走,不用管他。罗宇文看着保姆车这么直接地掠过自己,倒也没恼,自顾自跨上机车跟着保姆车后面扬长而去。
罗宇文还有些奇怪江水盈要带自己去哪,搞这么神秘,总不会是什么秘密基地之类的吧。
结果保姆车停在了一家孤儿院门口。
罗宇文下了车,隔着墨镜看着孤儿院的牌匾,表情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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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孤儿院?”
江水盈在前面下了车,她今天穿着的是另一款白色长裙,收腰的款式把她的身材勾勒得很好,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飘动,从罗宇文的视角看,很像一只白色的蝴蝶。
她转身上下扫了罗宇文一眼后,没说话直接进到了孤儿院里。
罗宇文的疑惑更大了——她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低头看了下自己,黑背心黑皮衣黑裤黑马丁靴,这穿着不正常吗?
紧接着罗宇文把皮衣扣好,把墨镜摘掉后跟江水盈保持着一段距离,也进到了孤儿院里。
江水盈看起来很孤儿院里的工作人员很熟,她进入孤儿院后有很多工作人员跟她打招呼,说话间江水盈还露出了许多笑容,在阳光下有些晃眼睛。
江水盈还跟这里的孩子相处得非常好,跟孩子们打成了一片,罗宇文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和孩子们打闹。
而且罗宇文这么大个人突然出现在这,也没有工作人员上前询问或者驱赶。仔细想想,应该是刚刚江水盈跟他们嘱咐过了。
他坐在树荫下的椅子上,看着不远处江水盈跟着孩子玩耍的画面,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一个会来看孤儿,并且能和孩子能打成一片的人,真的会是杀人犯吗?
接着,在小孩中间的江水盈好像有些累了,起身拍了拍裙子后进到了公共卫生间里。罗宇文见状,隔着很远地跟着她。但奇怪的是,罗宇文等了快半个小时,江水盈还是没从里面出来。
卫生间是在这栋建筑的楼梯旁边,位于角落里,女厕和男厕分布在楼梯的两层。
他靠近卫生间,又等了十几分钟,里面还是没有人出来。
罗宇文站在楼梯口朝女厕里喊:
“江小姐,江小姐?”
“你没事吧?你还好吗?”
“江小姐?”
里面没有人回应。
罗宇文皱着眉头,点开手机顺着通话记录,他给昨天江水盈打给自己的号码回拨了过去。
“叮铃铃...”
突然间,一阵手机铃声竟然在他头顶响起!
罗宇文猛地一抬头,只见一个白色的衣角消失在楼梯转角。
“江水盈!”
罗宇文长腿一伸,三步一台阶地往上追,但等到建筑二楼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群孩子和一些被吓到的工作人员,根本就没有江水盈的身影!
“江水盈!江水盈!你在哪?!”
此时恰好楼上的孩子下楼吃午饭,所有的小孩全都一窝蜂地涌出来,阻碍了他的动作,他只能小心地侧着身子往前移,尽量让自己不要吓到孩子们。
“江水盈!”
等到孩子们都走光了,罗宇文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叉着腰,额头上有些冒冷汗。
江水盈当着自己的面消失了!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一只白皙的手从一旁的房间里伸出,一个巧劲竟然把一身肌肉的罗宇文拉进了房间里!
罗宇文的后背撞上了墙壁,发出咚的一声巨响,疼得他皱了皱眉。
“唔!”
罗宇文睁开眼睛,面前钳着他手臂的,正是刚刚消失在他视线里的江水盈!
“江水盈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水盈捂住了嘴,紧接着,江水盈将自己的上身倚在罗宇文身上,罗宇文整个人紧贴着墙,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江水盈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往常的可怜和柔弱,反而有些冷淡,她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嘘...”
“罗宇文,我实话跟你说了,你这样跟着我一点用都没有。”
“你与其跟着我,不如去仔细去查查严铭到底是怎么死的。”
江水盈隔着皮衣点了点罗宇文的紧实的肌肉,继续开口:
“罗侦探擅长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还有,你胡子该刮了,侦探先生。”
5. 想给你个机会
严宅。
江水盈从孤儿院回来,一进门,管家就已经备好了热毛巾,接过她的随身物品后却没有立刻走开,而是站着没动。
江水盈用热毛巾擦着手,看出了他的犹豫:
“你怎么了?”
“小姐,恕我直言,您何必带罗宇文去那里,又何必提醒他,万一…”
“万一他没有按您的预测行动,那岂不是...”
江水盈安抚地拍了拍管家的肩膀,边走边说:“没事的,罗宇文这个愣头青再不点他两句,严宅大门就要多出一座石狮子了。”
“我相信他能懂的,不用这么担心,去帮我沏壶红茶。”
“...是,小姐,茶已经沏好了,就在客厅里。”
江水盈对着管家笑了笑,随即进了客厅。
***
罗宇文回到家后,站在玄关上踌躇着,他觉得既然江水盈这样提示自己,是不是意味着严铭死的当天,还有他不知道的人在公司?
还是得拿到监控才行。
于是他拿出手机给一个号码拨去了电话,几声嘟嘟后,电话接通了,对面是一个比较年轻的男声,语调有些雀跃:
“宇文哥!是你?真的是你?!”
“你最近还好吗?”
罗宇文举着手机看了看天花板,叹了口气。
“我挺好的。”
“钟云,我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不应该联系你,但...我最近遇到了些事情,你能不能透露一点严铭死亡的具体细节给我?就是前些天去世的那位企业家。”
“或者告诉我那天严氏的监控里有谁也行。”
对面听完沉默了几十秒后,才回到:“不行...宇文哥,这个我帮不了你。”
“虽然严铭是自杀,但现在这些信息属于机密,我不能透露给你。”
“不过过几天监控就还回去了,到时候你可以去严氏问问。”
罗宇文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和钟云寒暄几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转身进了浴室。
看来还是得自己查,罗宇文站在花洒下,任由热水冲刷着自己。
罗宇文从里面出来,顺着江水盈的提示开始搜索严铭最近这几年出现过的绯闻。
他之前就经常帮各个富太太抓自己老公出轨的证据,这点对他来说还是很擅长的,况且江水盈都说得这么明显了,自己再没反应过来,就不用当私家侦探了。
但这件事有一点比较麻烦,就是严铭已经死了,自己不可能跟踪调查一个死人。
罗宇文洗完澡,顺手刮了胡子,整个人看着精神不少。他穿着白背心盘腿坐在沙发上捧着笔记本,水汽顺着他的肌肉纹理向下滑动,滴在了睡裤上,形成一小片圆圆的水渍。
他没开灯,一旁的烟灰缸里还有没灭的烟头,还放着杯没喝两口的威士忌,屏幕里的蓝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冷峻。
查了半天,竟查不出个所以然,只有个别网友说严铭很花心,经常出轨,至于出轨对象是谁,罗宇文一个字也查不到,反而是把严家的发家故事看了个遍。
据说严铭一开始只是个足浴店的小老板,白手起家,带着弟弟一起把生意越做越大后,把手伸向了贸易、房地产等领域,不过十年的时间,俨然成为了G市最有名的企业家。
而严铭在发家之后,也非常热衷于做公益,经常会给孤儿院或慈善机构捐钱,甚至捐的数目还不小,新闻也经常报道严铭又捐了多少多少,在人们的印象里,严铭从一个暴发户变成了企业家,到最后变成了慈善家。
所以才会有人谩骂江水盈,觉得是她把这么好的一个人给克死了。
但关于严铭的父母,罗宇文也没查到什么,他回想起之前在严宅,这么大的庄园就零星几个人,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大家族。
看着电脑里的照片罗宇文陷入了沉思——自己到底怎么在信息这么闭塞的情况下,查到线索呢?
罗宇文的目光瞥到了照片里,站在严铭身边的男秘书。
男秘书看着很清瘦,感觉跟自己差不多高,脸上倒是白白净净的,带着一副黑色的圆框眼睛。
有了。
***
翌日,罗宇文一大早就跑到严氏集团楼下的咖啡厅坐着,点了杯咖啡盯着办公楼里人进进出出。
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把一身黑换掉,穿了一身深蓝色的连帽衫和浅色的牛仔裤,也摘掉了墨镜,看样子就是个在等人的普通人。
只不过罗宇文的脸放在这,很难不让人注意到他,在被吹第三声口哨之后,罗宇文又把墨镜戴了回去。
他从白天等到晚上,桌上从咖啡换到柠檬水,甚至连水渍都干了还没等到照片上的人影,而且到了下班的点,严氏依旧灯火通明。
“严氏集团的人都这么忙?”
至于他为什么不直接进公司,一来他不是警察,二来严影还没从看守所里出来,他也没预约,贸然进去只会让人起疑。
罗宇文撑着下巴抖着腿,打算等到十点,人还没出现就撤,明天再来。
终于在九点四十分的时候,有一个穿着西装,瘦瘦高高的人影从办公楼的大门急匆匆地出来,朝一辆黑色的汽车走去,罗宇文立马起身,一个大步追了上去。
在人影进到车门里准备关上的时候,罗宇文大手一撑,直接打断了人影的动作。
里面的人被吓了了一大跳,声音有些尖锐地大喊:
“你干什么!你是谁!”
罗宇文大力把车门拽开,男秘书白净的脸上布满惊恐,随后刺耳的尖叫声在罗宇文耳边炸起。
“啊!!!你干什么!我报警了!”
刺耳的尖叫声刮着罗宇文的耳膜,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先生,你先别激动,有人委托我调查严铭的死因,你是他的秘书...”
罗宇文话还没说完,坐在车里的男秘书像是发疯了一样尖叫着,不禁引来了周围好多人,许多人开始围观,仿佛有什么大八卦。
罗宇文举起了双手,声音有些慌张。
“先生,你先冷静!我...”
男秘书没有给罗宇文解释的机会,抱着头对他大喊:
“你凭什么调查我!你是谁!你是警察吗!你有这个权利吗!”
“我该说的都已经跟警察说了!你要问就去问警察啊!去问警察啊!问我干什么!!!”
说完男秘书把车门一拉,启动车子扬长而去,围观的人见没有八卦可看后也逐渐散开,只留罗宇文一个人在空气中。
“这...”
罗宇文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只是问了几句这个男秘书就这么应激。
好像自己是什么怪物一样!
他碰了一鼻子灰,正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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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回去,一阵高跟鞋的哒哒声就在他身后响起,紧接着一阵熟悉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
“哎呀呀,我们罗大侦探碰壁了呢...”
罗宇文一转头,是江水盈。
江水盈今天穿的是一件深蓝色的旗袍,上面的花纹是用银丝绣的,披风还是那件黑色的披风,但蓝色的衣料衬得她的皮肤更白,脚上的细高跟也配得恰到好处,卷发被一根簪子挽起,簪子的尾部是深蓝色的流苏,和衣料的颜色配套。
江水盈脸上的笑意不减,嘴上也没停下:
“怎么办呢罗大侦探,公司进不去,监控查不到,好不容易等到的男秘书也跑了,”
“有点可怜呢,侦探先生。”
罗宇文知道自己现在非常狼狈,但他面不改色一步步走向江水盈。
“江小姐怎么在这里?怎么就这么巧,我刚问完你就出现,”
“难不成你在跟踪我?”
江水盈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呵,罗宇文,你是不是查案查得糊涂了,我现在是严式最大股东,我的公司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过来也是因为,看你到处碰壁有些可怜罢了。”
两人的距离很近,江水盈从下往上扫视着罗宇文。
“怎么样,这么晚了有没有兴趣陪我喝一杯?”
罗宇文鼻腔里全是江水盈身上的香水味,他后退了几步,直视着江水盈的眼睛。
“好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江小姐。”
***
江水盈把罗宇文带回了严宅。
罗宇文本以为江水盈是要找自己喝酒,等两人坐在客厅里,管家却从角落里拿出了一壶热气腾腾的红茶,罗宇文的表情有些精彩。
江水盈看着他的脸色只觉得好笑。
“怎么了?罗先生不满意?”
“我这茶可稀有得很,一年就产几公斤,用钱都买不到,要不是为了招待你我都舍不得喝。”
罗宇文讪讪,“没有没有,江小姐误会了。”
他举起茶杯闻了闻,又抿了两口,感觉好像是比普通的茶水多了一份特殊的香味,但罗宇文这个糙人倒也品不出个好坏。
江水盈斜靠在躺椅上,双腿交叠,一双葱指扶着茶杯的边缘,既倦怠又优雅。她隔着茶水的热气,问道:
“江小姐?前些天不是还江水盈江水盈叫得很顺溜吗?怎么今天倒生疏了?”
“....江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闻言江水盈坐起了身,将茶杯放好后轻轻地笑了:
“呵,罗宇文你真的很有意思,四处碰壁又被严影威胁,感觉应该不好受吧?”
“看你这么可怜,要不要我给你一个机会?”
闻言罗宇文虽然面不改色,但突然紧缩的瞳孔还是暴露了他的震惊——江水盈竟然早就知道了?!
而且江水盈连自己是被威胁的都知道,到底还有什么是这个女人不知道的?
但为了自己的面子,罗宇文还是镇定地回答:
“哦?江小姐要给我什么机会?”
江水盈视力极好,罗宇文眼睛里那短暂的震惊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看到罗宇文这个反应江水盈的心情变得更好了,她靠回椅背上,伸出手指卷着落在耳边的卷发,漫不经心。
“罗宇文,你要不要和我合作?”
6. 那天发生了什么
罗宇文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表情,他第一次见嫌疑人主动提议跟侦探合作的。
“江小姐,你没开玩笑吧?我是侦探,我在调查你,而你却要和我合作?”
江水盈把双手环抱在胸前,勾了勾嘴角。
“反正你现在线索也断了,你也找不到切实的证据证明我杀了人,但你有需要有个东西给严影交差。”
“不然那些你想知道的东西,那些秘密,就有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我说的没错吧?”
江水盈的话让终于让罗宇文冷静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他感觉在江水盈面前永远是赤.裸的,所有他内心深处的秘密全都暴露在了空气中,没有一丝遮挡。
这个女人,到底知道多少东西!
罗宇文将双手攥成拳头,语调也不似之前恭敬,“江水盈,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你到底是谁?”
江水盈竖起一只手指,放在唇边。
“嘘,你先听我说完。”
“有些事情就像浮在海上的冰山,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全部,其实更大的秘密,还藏在海底呢,罗先生。”
“你现在就像是趴在冰山边上呼救的人,而我正打算给你递救生圈,至于接不接,那就是你的事了。”
江水盈说完,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品着,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罗宇文变了又变的脸色。
罗宇文坐在沙发上脑子飞快运转,他一方面觉得江水盈说的没错,一方面又担心万一答应了江水盈,被严影发现把弟弟撕票怎么办?!
虽然自己的弟弟已经失踪了十年,活着的可能性渺茫。
可是万一呢?
且自己现在确实一点进展都没有,而江水盈现在在严式的话语权是最大的,或许...
或许答应她,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江水盈自然是不知道罗宇文心里这些挣扎,她很有耐心,一点点地喝着茶,给足了时间让罗宇文考虑。
终于在她一杯茶水快饮尽时,罗宇文将自己背部撞上椅背,叹了口气后开口:
“你想怎么合作?”
江水盈放下来茶杯,笑容很明媚:
“很简单,我给你提供资源,你帮我证明清白,这样你既可以给严影交差,又可以把我烂名声救回来。”
“这是不是一举两得?”
这话让罗宇文有些不解和警惕——这不像两个人合作,倒像是江水盈有意要帮自己。
可江水盈为什么要帮自己?她完全可以不在意网上的那些谩骂,把股票一买直接隐居,何必在乎那些声音。
自己是被架着的蚂蚁,但江水盈不是,她完全可以放任自己查不到,然后全身而退,她是有能力做到的。
罗宇文面前这个女人像一团烟雾一样,让他猜不透,也看不透,而自己也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这让罗宇文感觉很失控。
“你不是隐退了吗?一个隐退的女明星真的在乎那些评论?”
“江水盈,你完全可以不管的,你为什么要帮我?”
江水盈听完后笑得很开心,清脆悦耳的笑声在偌大的客厅里回荡,而罗宇文的耳根有些红。
“哎呀,看来罗宇文你也不傻嘛,”
“我隐退了又如何,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哎,看到总会心烦的吧,”
“而且,反正严铭也死了,万一那天我无聊了想回去演戏了呢?”
江水盈给的回答无懈可击,让罗宇文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手肘撑在腿上,眼里的笑意不减:
“条件我也说了,该解释的我也解释了,那么你的回答呢?罗宇文先生?”
罗宇文偏开头,躲过了江水盈的目光,思考了一会才点点头。
“...好,我答应你。”
江水盈伸出手拍了两声,起身走到罗宇文身边,在他的身边俯下身,几缕松散的发丝无意间扫过罗宇文的肩膀。
罗宇文整个人都僵硬了,他感觉耳根的红意开始朝脖子蔓延,紧接着江水盈在他耳边开口:
“那么,祝我们合作愉快,侦探先生。”
罗宇文扭开了头,和江水盈保持距离。
江水盈见了也不恼,直起身整理了一下披风,再次开口:“明天早上十点,来严式,你会见到你想见的人”
“不要失约哟,侦探先生。”
说完江水盈走出来客厅,沿着旋转楼梯往楼上去,走之前还不忘嘱咐管家好好送罗宇文出去。
坐在沙发的罗宇文把他面前的茶杯举起,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
第二天一早,罗宇文如约来到了严式,他站在门口没两分钟,前台就向他走来,引着他往电梯里去。
“罗先生,夫人已经在高层的会议室等您了,请。”
罗宇文所乘的电梯是高层专属电梯,很快就到了。出来后依旧有工作人员指引着他,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今天会来一样。
在经过办公区的时候,罗宇文发现这里的员工好像都很松弛,都有说有笑的。在他的印象里严式这么大个集团,工作压力一定是有的,至少氛围不会像现在他看到的这样。罗宇文留了个心眼,跟着工作人员来到了会议室。
他站在会议室门外,看见江水盈正站在里面跟一个男人说话,那个男人就是昨天被他吓跑的,严铭的男秘书。
江水盈今天穿的是一身米色的西装,同色长裤下是深棕色的尖头平跟鞋,卷发随意地散开,脖颈上系着一条带有香槟金花纹的丝带,给人感觉很专业很干练,跟昨天在他耳边说话的那个人一点也不像。
罗宇文低头看着自己,依旧是皮衣三件套,他伸手整理了一下衣领后,敲了敲门。
前来开门的是江水盈。
“罗侦探还真是准时,快请。”
江水盈指引着他,让罗宇文坐在男秘书的对面,自己则坐在两人中间。
男秘书看到罗宇文后,好像还沉浸在昨天那场闹剧里,有些怯生生的,双手扣着指甲,求助似的看向江水盈。
“夫人...我真的要跟他说?”
江水盈点头,伸手安抚似的拍了拍男秘书的手。这些动作罗宇文全看在眼里,但他没作声,拿出了一个皮制小本和一只钢笔。
“好...好吧。”
男秘书喝了口水正准备开口,罗宇文见江水盈也一脸期待地看着男秘书,并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江小姐不回避吗?”
江水盈一脸奇怪地回应:“我为什么要回避?”
“我们接下来,要讲的是严总出轨的事,您不介意吗?”
江水盈轻笑了两声,才开口:
“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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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先生,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我老公出轨了吧?”
“我只是不知道出轨对象是谁而已,因为我懒得查,正巧你要线索,我就顺势听听咯。”
说完她对男秘书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但这番话却让罗宇文有些奇怪,江水盈之前表现出这么爱自己的丈夫,却在知道丈夫出轨后没有恼羞成怒地查小三,而是,懒得查?甚至她不在乎自己丈夫出轨。
她真的爱她的丈夫吗?
这个疑点在罗宇文默默记在心里。
之后从男秘书的嘴里,两人知道了严铭的上一任情人——祝枝。
闻言江水盈显得有些吃惊:“祝枝?那个刚火没多久的小歌手?”
“夫人您认识?”
“没有,我好像听过她的歌,你继续...”
据说祝枝和严铭是在严式投资的一个小剧场里认识的,那时候严铭只是来考察小剧场的盈利怎么样,结果就被在台上那个留着浅色短卷发、唱着歌的小姑娘迷了心智,但严铭掩饰的极好,就连秘书也是在他回到酒店后,才被告知严铭对那个女孩有意。
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小歌手祝枝得到了严铭的支持,签了音乐公司离开了剧场,而严铭也得到了他想要的。
祝枝这个女孩,长相可爱,声音甜美,平常很喜欢喝奶茶,秘书经常帮着两人点并亲自送到酒店里。
最重要的是,两人都把这个秘密维护得很好,几乎出了身边人没有人知道两人的关系,就连幽会两人也会隔着一段时间,并且不会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
江水盈就更不可能知道了,毕竟严铭十天半个月都在出差,能知道才有鬼,况且江水盈也不在乎。
难怪怎么自己怎么查都查不到,罗宇文心想。
随即他开口问道:“然后呢?”
男秘书摇摇头:“没有然后了,后面严总就...自杀了。”
罗宇文皱了皱眉头:“那,他自杀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男秘书没开口,看向了江水盈,用眼神询问着。
江水盈起身整理了一下头发,开口:
“说吧,没事,”
“这部分我是知道的,我回避,你们聊。”说完她出了会议室,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那天...那天严总也叫我点了饮料,但是不是奶茶,是果蔬汁。”
“果蔬汁?”
“对,而且是严总不能喝的那种,里面有羽衣甘蓝,严总对羽衣甘蓝有很严重的过敏反应。”
“...什么?”
男秘书搓了搓手指,声音有些惶恐:
“其实之前也有点过,但都是给祝小姐的,我就没想这么多。那天送到后,严总突然说不去看祝小姐了,让我把饮料留在桌上。”
“后来我听到办公室里有争吵声…像是严总在和谁通话。”他瞥了一眼紧闭的会议室门,
“等我再进去时,他已经…那样了。”
罗宇文眯起眼:“‘那样了’?你连急救都没尝试?”
男秘书额头冒汗:“当、当然试了!但严总他…口袋里早就备着遗书,而且整间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
“他那天情绪又这么低落…我…”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剩下的你只能去问警察才行…”
7. 多个朋友多条路
罗宇文在询问完严铭的事后,问了一下祝枝现在的地址。男秘书说两人最后一次联系的时候,好像是在A市的某个片场里。至于后面祝枝有没有离开,他就真的不知道了,不过他还是把具体地址告诉了罗宇文。
罗宇文在桌上记着,男秘书见状,起身准备朝门外走。
“我该说的都说了,我先走了...”
但他的手还没碰到会议室的门,就被罗宇文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等等,你先别走,”
“严铭除了祝枝以外,还有没有别的情人?”
男秘书有些惊愕地回头:“这...”
“这不能说吧...万一夫人她...”
罗宇文神情严肃:“如果后续查出祝枝并没有嫌疑,那前一任就是下一个被调查的对象,”
“我相信江小姐,也会想知道的。”
男秘书犹豫了一会,看看罗宇文又看看门外,最后还是坐回了椅子上。他告诉罗宇文在祝枝之前严铭还有一个情人,名叫曲青,是一个小书店的老板。
两人维持了情人关系差不多两年。这段关系一样保密得很好,几乎只有秘书知道这件事,但在遇到祝枝后严铭火速斩断了和曲青的联系。
但有一点比较特别,曲青的书店就和严式集团的大楼很近,开车十来分钟就能到。
听到这罗宇文不禁有些诧异:“这么近?”
他寻思这严氏集团的老总还真不忌讳,也不怕被上下班的员工看到。
“还有呢?在她之前的你还知道吗?”
谁知男秘书摇摇头,说自己是在严铭跟曲青认识之前刚进的严式,再早一些的事情他也不知道。
罗宇文靠在椅背上,上下打量了一下男秘书:“你这么年轻就能进严式,还能当上总助,”
“看来你能力还挺强的。”
罗宇文的话里有话直接激怒了男秘书,他直接拍桌而起,声音变得尖锐:
“你什么意思啊你,我可是正儿八经面进来的!再乱说话我告你诽谤!”
“你一个侦探,又不是警察!在这耀武扬威什么!”
男秘书的话就像是一根长长的尖针,准确无误地扎在了罗宇文的心头,他的表情也没有之前客气。
估计是动静有点大,两人还没有争执江水盈就推门而入,朝男秘书抬了抬下巴。
“好了,你回去工作。”
男秘书怒气冲冲地出了会议室,圆框眼镜下的眼睛瞪得老大。
江水盈倚在门框上,表情有些戏谑:
“罗宇文,你这样欺负我的员工,小心我让你滚出去。”
罗宇文垂下了眼睛,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情:“江小姐说笑了,我只是问了我该问的。”
“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罗宇文将本子放进胸前的口袋里,起身打算出去,但是在门前他却停下了。
因为江水盈依旧倚在门框上,直直盯着他。
“江小姐?”
“我说你能走了吗?我允许了?”
罗宇文挑了挑眉:“江小姐这是...”
江水盈语气突然变得冷淡,面无表情地开口:
“进去。”
“我...”
“进去,不要让我说第三次。”
虽然江水盈矮罗宇文半个头,周围气压极低,罗宇文迫于无奈坐回了刚刚的椅子。江水盈跟在他后面,顺手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会议室一片安静,且是单向玻璃,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有谁,或者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江水盈坐在桌子上,罗宇文在安安分分地坐在椅子上,两人的视线直接对调了,变成了江水盈俯视着罗宇文。
罗宇文不知道江水盈到底要干嘛。
但江水盈并没有发火或者发脾气,刚刚的低气压一瞬间就消失了,她好声好气地问罗宇文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毕竟两人现在算得上是盟友。
罗宇文算了下时间,大概明天就监控就被送回来,他打算先看完监控,后面直接去A市找祝枝。
他原以为江水盈只是想知道自己的行踪,但没想到接下来的话让他差点惊掉下巴。
“你要去A市?”
“好啊,那我和你一起去。”
江水盈摸着指甲,神情好像在说今晚吃什么。
罗宇文忍不住扶额,“江水盈小姐,我要去查你老公的出轨对象,不是去旅游,”
“没见过那个正妻跟着侦探去找小三的。”
江水盈把手撑在身子两侧,往罗宇文方向倾斜了一点:“这有什么,反正我没见过她,去认识下交个朋友什么的,”
“反正我老公都死了,多个朋友多条路。”
“还是说,”江水盈的身子往前倾得更厉害,她吐气如兰,气息全撒在罗宇文脸上:“侦探先生不愿意带我,觉得我是你的累赘?”
罗宇文把身子向后靠,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可是,没有人不认识你,江小姐,”
“更不用说原本就在娱乐圈里的祝枝,如果她看到是你,估计连面都不会见。”
毕竟在罗宇文的脑子里,正妻和小三几乎是不可能同时存在一个空间里。
但江水盈却无所谓地耸耸肩,“这有什么难的,我假扮成你助理不就好了,”
“反正我衣服多得很,扮个助理还是绰绰有余。”
“再画个妆,她不会认出我的。”
罗宇文拗不过她,最后还是答应了,但罗宇文跟江水盈提了个条件:
“我要看严铭的验尸报告。”
“还有你作为他的家属,在警察局里听到的、遇到的我全都要知道。”
江水盈闻言跳下了桌子,对着罗宇文勾了勾嘴角:
“成交,”
“明天下午两点,来这里看监控,顺便拿尸检报告给你,”
江水盈伸出手指,从上往下划了一下罗宇文壮实的手臂:“不要失约哟,侦探先生。”
随后江水盈头也不回地出了会议室,只留下把头扭开的罗宇文。
***
第二天中午两点,严式。
依旧是那间会议室,江水盈和罗宇文坐在同一边,在两人面前的笔记本里,放着那天的监控。
罗宇文看得认真,倒是显得江水盈有些无聊。
严式的监控只涉及办公区和公共区、走廊、以及茶水间。严铭的办公室里是没有监控的。
监控画面里显示,严铭低着头进到了公司,进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再就是男秘书提着外卖进去又空着手出来。紧接着严铭出现,他先是去了一下露台,再神色凝重地回到了办公室里。
接下来就是一阵漫长的寂静,看样子如果严铭不叫男秘书,他是不会来到严铭的办公室的,甚至连工作交接都没有。一直到中午,男秘书拿着午餐敲了敲严铭的门,但没有人回应。
后面就跟男秘书所说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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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行破开门之后,画面里一阵混乱,紧接着就是警察和医护人员相继出现,将严铭从办公室里抬出来,监控画面显示,这个时候的严铭已经浑身僵硬,已经无力回天。
直到晚上这场闹剧才平静下来。
从监控里看不出任何破绽,严铭确确实实是自己突然在办公室里死亡,果蔬汁也是他让秘书点的。
也不太可能是秘书在果蔬汁里下毒,否则太明显了,秘书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就从警察局里出来。
难道...严铭真的是自杀?但严影之前的话又是怎么一回事...
疑点重重,罗宇文思索了一会,打算先看验尸报告在做定论。
报告上显示,严铭系过敏引起的窒息性死亡,且体内无任何药物残留,胃里只有没消化完的果蔬汁。西装内侧口袋里放着一张折好的遗书,警方因此判定严铭为自杀。
罗宇文从档案里抬起头,问道:
“江小姐,之前警方是怎么询问你的?为什么你之前被当做嫌疑人传唤,后面又当庭无罪释放了?”
江水盈告诉他,那张被折好的遗书上,严铭把所有的股份全部传到了江水盈名下,还有所有的车子和房子,整张遗书提到的只有江水盈,甚至连他的那个弟弟严影,都没分到一个子。
遗书是打印的,但落款确实是严铭的亲笔签名,并且按了手印。在警方的查验下,签名签于一个月前,也就是说如果严铭是自杀的,那他早在一个月前就计划了。
严影在看见遗书之后勃然大怒,声称自己的哥哥不会这么无情,更不可能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江水盈,于是指控江水盈谋杀,并起诉她。
但严影手里根本没有证据,江水盈那天也根本不在公司,完全没有作案时间,所以江水盈进法院走个过场就出来。
罗宇文听完,表情有些好笑。
难怪之前严影说警察没有用,合着是自己没有证据无能狂怒。
思来想去,虽然所有的证据都说明严铭是自杀,但是罗宇文心里总有个疑影。
一个要自杀的男人,能把遗书写好,把财产安排好后,还能若无其事地给自己的情人点奶茶?
他在本子上记着,江水盈在一旁把电脑收好,撑着下巴等着他。
江水盈今天穿得是一身黑色的西装套裙,西装裙到小腿,脚踩一双红底黑面的高跟鞋,头发随意地捋到一边,俨然一副老板的打扮。
她等得有些累,把身子往椅背上靠去,顺便翘起了脚,高跟鞋的鞋尖不小心刮到了罗宇文的小腿。
罗宇文像是触电一般赶紧把腿收回,目不斜视地看着本子上的信息。
江水盈闷闷笑了两声,随即开口:“侦探先生,你记完了吗?等得我好困...”
“好了,江小姐。”
话音一落,罗宇文站起身走向门外,江水盈在他后面拿着电脑,面前有些慌张的男人让江水盈表情挪揄。
真是不经逗。
两人刚走出会议室门口,就见昨天的男秘书慌里慌张地向他们跑来。
“夫人,夫人!二少爷他突然来了!还在楼下闹开了!”
“他正往楼上来说要找您讨个说法,夫人您看...”
江水盈从绕过罗宇文,对着男秘书挑了挑眉:
“他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我这个小叔子还真不是一般地难缠,”江水盈转身把电脑往罗宇文身上一扔:“你躲到我办公室去,没叫你别出来。”
8. 我不是故意的
江水盈跟着男秘书往电梯方向走,罗宇文则抱着电脑钻进了江水盈的办公室里。
一进门罗宇文就看见茶几上放着巨大的深红色瓷瓶,瓷瓶里玫瑰牡丹芍药等等鲜花插了一大束,中间还点缀着一些蕨类,看着花团锦簇轰轰烈烈的,就跟江水盈本人一样。
罗宇文把电脑放在办公桌上,身子贴着门,想试着看看能不能听到什么。
办公室外。
江水盈把高跟鞋踩得哒哒作响,走到电梯门口碰巧电梯打开,从里面冲进来一个怒气冲冲的、脸上留着刀疤的男人。看见江水盈就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江水盈你、你把我家的钱全部拿走,还不告诉我哥的葬礼!”
“我和我哥辛苦了这么多年,全都毁在了你的手上!到底凭什么!”
严影说着就要对江水盈动手,但江水盈侧身一躲,直接让满脸怒火的严影扑了个空,一旁的男秘书站了出来挡在江水盈面前。
江水盈发现严影这次居然是一个人来的,往常他身边总会跟着许多跟班。而且严影也没有之前意气,反而有些沧桑。他身上的西装皱皱巴巴的,胸前的链子也没有之前闪。
她神色如常,声音并没有因为严影的谩骂而改变,“严影,你瞧瞧你现在什么样子,跟个市井小人一样,”
“好歹你现在还挂着副总裁的职位,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就非得撒泼?”
“不过以你现在那点可怜的股份,就算你说了,也没人会听就是了...”
严影听了江水盈这段话,怒极反笑,往地上啐了一口:
“呵,是啊,再过一阵子这栋楼就要改成江式了吧!”
严影看向周围的人,所有人眼里都是责备和警惕,仿佛自己是个外人,严影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呵,好啊,既然我嫂子想跟我好好聊聊,那我们就聊!”
“你们江总的办公室在哪!”
江水盈递给了男秘书一个眼神,男秘书迅速会意,双脚飞快地朝严影走去企图拖住他。而江水盈拿出手机给罗宇文发了个信息,让他赶紧躲起来。
希望这愣头青的脑子能转得快一点,江水盈心想。
事实证明江水盈多虑了,尽管她办公室的门隔音很好,但严影的动静太大而且越来越近,再傻的人遇见这种情况也知道躲起来。
但江水盈办公室里的沙发是靠墙放的,后面没有地方给罗宇文躲,而且也没有柜子,窗帘还是半透明的纱帘。
罗宇文瞥见江水盈的厚重的、黑色的老板桌。他想也没想就往桌下钻去,匆忙间他卡在胸前的钢笔掉在了茶几前地毯上,但这时严影已经在扭动门把手,罗宇文只好将探出去的身子又缩了回来。
不过只是一只钢笔,他不会注意到的。
江水盈的老板桌很宽很大,前面的挡板是落地的,两侧也有落地的柜子,能把罗宇文藏得严严实实。
但罗宇文187的身高,加上一身的肌肉,这点空间对他来说还是很局促。他只能侧着身子屈起腿,以一种蜷缩的方式侧躺在里面,看起来有些滑稽。
江水盈在严影打开门后也大步走了进去,看见里面没人,才悄悄松了一口气,茶几边上的钢笔她还是轻轻地皱了下眉。
于是江水盈走到严影跟前,开口说话,顺便把钢笔往茶几下边踢去。
“严影,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严影一副你奈我何,往江水盈的沙发上一躺,声音颇为无赖:
“我得寸进尺?嫂嫂,不是你让我好好聊聊的吗?”
江水盈环顾了下四周,发现没什么异样之后,让站在门边的男秘书先出去,这里有自己应付就行。
“可是...夫人您...”
“没事,你先下去。”
“是...”
待男秘书走后,江水盈坐到了老板椅上。看见罗宇文在自己桌下,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只是轻轻地勾了下嘴角。
她手臂靠在了桌上,翘起了腿,脚尖刚好对着罗宇文的胸口。
罗宇文一只手撑在桌板上,一只手撑在地面上,企图与江水盈拉开距离。
但桌下的空间就这么大,江水盈红色的高跟鞋底距离罗宇文的胸口就几厘米,只要他的呼吸起伏稍微大一点,就能碰到江水盈的鞋尖。
在罗宇文面前,是江水盈白皙的小腿和脚腕,以及尖尖的高跟鞋。他闭上眼睛,把心里能想的事情全都想了一遍,让自己的呼吸稍微平稳一点。
好在这时江水盈对着严影开口,转移了罗宇文的注意力。
“严二少爷,被抓进看守所的滋味如何啊?”
“你说你之前无拘无束了这么久,这么大个靠山说没就没了,你以后该怎么办呀?”
江水盈这句话竟然刺激到了严影,他一脚踹开了茶几,上面的花瓶晃动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
严影一个箭步走到桌前,双手砰地一声砸在老板桌上,面部狰狞地开口:
“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江水盈把身子往后靠,翘起来的脚尖结结实实地踩在了罗宇文厚实的胸膛上。罗宇文的表情顿时变得不可言喻,但他又不得不听着两人的对话,整个过程非常痛苦。
既痛苦,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罗宇文觉得现在的他好像在跟江水盈...偷情。
这个念头让罗宇文彻底红了脸,他把头往里扭,尽量让自己忽视江水盈的动作。
江水盈面不改色,好像桌下的人不存在一样,声音冷淡。
“严二少爷潇洒了大半辈子,每一次都有人给你托底,你就肆无忌惮罔顾法纪,”
“我现在是严氏最大的股东,你要是敢在这里动我一下,你这一辈子,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我能送你进去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话音一落,严影沉默了几秒,再一次举起手往桌上砸了一拳,对着江水盈怒吼:
“江水盈!你给我等着!”
“我迟早有一天会抓到你的把柄的!”
吼完严影夺门而出,走之前还不忘对着一旁的花盆踹了几脚。
随着严影的脚步声走远,办公室里紧张的氛围也渐渐平息,江水盈也把脚尖放了下来,罗宇文因此得到了一丝喘息。
过了大概十分钟,男秘书给江水盈发消息,说严影已经上车离开了,她才起身让出位置。
“出来吧,严影已经走了。”
罗宇文才颇为狼狈地从桌子下钻出来,脸上带着红晕,头发乱了衣领也乱了,看着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江水盈走到了沙发边上,罗宇文则背对着她整理衣服,留给她一双红透了的耳朵。这个场景不禁让江水盈有一种把罗宇文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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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就跑的人渣感,不由得心里一阵愧疚。
她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罗宇文倒了一杯,在罗宇文走向前捡钢笔的时候递给他。
“罗宇文,你没事吧?”
“我刚刚...不是故意要踩的,这不是情况紧急...”
说着江水盈想伸出手给罗宇文拍拍灰尘,但是被罗宇文的动作打断了。
罗宇文接过水一饮而尽,并双手挡在胸前,满脸的戒备:
“我、我没事,你先别碰我。”
江水盈讪讪收回手,难得在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局促。
罗宇文避开了江水盈的目光,把头扭到一边:
“你、你刚刚和严影说的,有人一直在保他,是什么意思?”
“他头上除了严铭还有其他人?”
“哎呀,我肯定是说的是严铭呀,你看严影那样子就知道他不是干正事的人。”江水盈补充道:
“之前他老是闯祸,次次都是严铭保他,现在严铭不在了他自然慌了,”
江水盈走向前,把话题扯开,“好了,你打算是什么时候去A市?”
罗宇文眼睛垂下,不知道在想什么,“明天早上吧,我觉得严影今晚应该会找我。”
“需要我去严宅接你吗?江小姐?”
闻言江水盈恢复了之前似非似笑的表情:“好啊,那你明天一早来接我。”
“如果严影找你,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侦探先生心里应该有数吧?”
“毕竟我们现在,算是盟友呢...”
***
果不其然,罗宇文回到老破小停好车,刚上楼梯没几步就从拐角冲进来一个人影,企图钳住他。但是对面细胳膊细腿,罗宇文轻而易举地一个反手,把对方按在了墙上。
“呃!你放开我!”
两人动静很大,惊动了楼梯间里的感应灯,罗宇文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眼前人。
是严影。
但严影沧桑的样子着实让罗宇文吓了一跳,严影脸上全是胡渣,衣服好像很久没换了,跟两个星期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严家二少爷仿佛不是一个人。
但严影虽然狼狈,但语气上的气势依旧强势:
“罗宇文,你放开我!”
“都两个星期了,你什么都没查到!真是废物!”
罗宇文也不客气,直接用手臂抵住了严影的脖子迫使他闭嘴,他眼神冷漠,咬着牙说:
“你少在这大呼小叫的,我答应你的事情会做到,但你也得给我时间!”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你哥的死很好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自杀,你一口一个他杀也就算了,还什么证据都没有,一点忙都帮不上,”
罗宇文抓起严影的衣领,力气过大让严影的表情有些难受:
“想给你哥翻案就给我安分点,不要逼我!”
闻言严影却笑了出了声,而且非常夸张,表情狰狞像个怪物,罗宇文一瞬间还以为他疯了。
“罗宇文!我告诉你,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知道你弟的下落,那这个人只有可能是我!”
几乎是一瞬间罗宇文就放开了严影,瞳孔有些颤抖地看着他。
严影整了整衣领后,对着罗宇文道:
“记着,你还有两个星期!”
说完他扬长而去,只剩下罗宇文一个人站在楼梯间里。
9. 看起来很顺利
罗宇文拖着身子回到家中,客厅顶上的灯吸顶灯一闪一闪的,沙发旁放着一张可以移动的白板,上面记录着目前为止他知道的所有线索。
严影的怒吼仿佛还在耳边,罗宇文洗了澡让脑子清醒一点,盘着腿窝在沙发上开始在网上查祝枝的信息。
这个案子必须得快点破才行。
据能查到的消息来看,祝枝貌似不是专业歌手出身。最先开始是在小剧场当驻唱,后来祝枝在短短几个月内,就离开了小剧场,签了一家更大更有名也更专业的音乐公司。
之后祝枝连着发了好几首歌,在社媒上小红了一把,随后各类电视综艺邀约不断,一跃成为娱乐圈的新人。
罗宇文还发现,严铭虽然没有音乐公司的股份,但是和这家公司老板的关系很好,两人曾一次出现在一些慈善晚会上。他推测祝枝能被这家公司签上,估计是严铭推荐的缘故。
点开祝枝的社媒,发现她很活跃,经常发照片,也经常和粉丝互动,和其他的艺人不太一样,比较平易近人。
祝枝最近一条动态,是一张在自拍,她带着耳麦,装扮精致,背景像是某个综艺的拍摄现场。而且让罗宇文意外的是,这条动态居然带了定位,就是在A市。
这样一来,男秘书之前所说的信息全部对上,他并没有撒谎。
“可是,一个不是专业歌手出身的人,怎么能一毕业就进到剧场里工作,还这么碰巧在严铭的投资的地方...”
罗宇文把这个疑点记下,后拿起笔,在白板上写下祝枝、曲青两个名字,并标注出情人关系,一切写完,他开始对着这几个名字沉思。
造成严铭死亡的就是祝枝点的那杯果蔬汁,而事发前一晚江水盈和严铭起争执并提出离婚,男秘书也说严铭那天看起来心情很差。
而曲青,目前来看,和严铭的死似乎并没有关系。
想着想着,罗宇文的视线又飘到了写在严铭旁边的江水盈上。
罗宇文联想之前种种,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她时为严铭留下的眼泪,以及口口声声表示她有多爱自己的丈夫。
两人现在名义上是盟友,但整件事疑点太多,罗宇文没法彻底怀疑江水盈,也没法为她洗白。
“江水盈,你到底想做什么?”
另一边,严宅。
管家在卧室帮江水盈收拾衣物,按她的意思,江水盈要跟罗宇文去A市多三天左右,如果遇上突发情况,可能会往后延续几天。
管家心细,不但给江水盈多备了几套衣服,还帮她准备好了急救药包和应急食品,江水盈的背包被塞得鼓鼓的。
江水盈换了件真丝睡衣,半躺在躺椅上,眼见管家忙里忙外,忍不住汗颜。
“...我只是去查案,不是去当卧底。”
“而且缺什么可以买,没必要什么都带,A市又不是荒郊野岭。”
管家闻言,停下来手中的动作,走到江水盈身边蹲下,双手扶在躺椅边。
“小姐,这些原不该出现在您的包里,这些应该是我带着的…但您不让我跟着,我只好...”
“停!”江水盈伸出手打断了管家的话:“我说了多带一个人会很显眼,这件事只能我和罗宇文去,你别求我,在严宅等我回来。”
“收拾完就出去,我要休息了。”
管家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才起身出了江水盈的卧室。
“是,小姐。”
***
第二天一早,江水盈身后跟着管家,从严宅里出来,就见罗宇文倚在一辆越野车边上,脸上依旧是那副墨镜,挡住了罗宇文的神情。
为了调查,江水盈一改往日艳丽的穿着,上身一件白衬衫,外面穿着一件浅棕色的小马甲,下身是同色的西装裤。头发依旧散落在肩膀上,头上戴着一顶贝雷帽。
江水盈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镜片的圆框眼镜,镜框下的她妆容清淡,脸颊中间点了一些浅棕色的雀斑,镜框一挡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她就是前几天经常上新闻的那位,死了老公的隐退女星江水盈。
她走到罗宇文跟前,笑着开口:“哎呀让你久等了,侦探先生。”
江水盈注意到罗宇文的脸上一根胡茬没有,而且他头发上,好像还抹了发胶。
罗宇文闻言,穿着马丁靴的长腿一迈,给江水盈打开了副驾的门,示意她进去。
“没什么,我也没有等很久,”
“请吧,江小姐。”
接着罗宇文结果管家手上的包放进后座,自己再走回主驾,关上车门启动车子,往山下开去。
车内温度适宜,整洁干净。罗宇文的车载香薰和其他香薰不太一样,是柠檬和肥皂香,江水盈舒舒服服地坐在副驾上,看起来心情很好。
她看着罗宇文目不斜视地开车,语气有些挪揄:“罗宇文,看不出来你的车这么干净,还挺香。”
江水盈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罗宇文身上,从他干净的脸到壮实的胸膛,再是紧实的腰腹...
“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肌肉男,会比较,呃,不拘小节?没想到你这么爱干净。”
被江水盈凝视的感觉不免让罗宇文有些紧张,他咽了咽口水,答道:
“江水盈,人糙不糙是一回事,爱不爱干净是另一回事。”
闻言江水盈耸耸肩:“好吧。”
A市是一座临海城市,就在G市隔壁,只有几个小时的车程,如果路上不堵车,两人中午就可以到达。
罗宇文开车平稳,江水盈在副驾上刷祝枝的动态,打算提前了解一下自己亡夫的这位“情人”。
祝枝发的那条带定位的动态同样被江水盈看到,她和罗宇文一说,罗宇文就把昨晚上查到的东西全说了一遍。甚至查得比江水盈还彻底,包括祝枝短短几个月时间签了音乐公司的事。
江水盈听了,只说自己好像在某个宴会上见过音乐公司的老板,后面就再也没说什么,且对严铭保养祝枝这件事反应平平,好像再说别人的事,好像严铭不是自己的丈夫一般。
“看来侦探先生这次准备得还挺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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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的嘛。”
“那是当然,我既然答应你就会做好的。”
江水盈听了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车内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路程并不远,江水盈刚把祝枝的社媒翻了个遍,罗宇文的车就已经驶入收费站进到了A市里,江水盈一看时间,还不到中午。
临海城市的绿化很好,祝枝的片场在郊区,要经过一条很长的环海公路。江水盈打开车窗,咸咸的海风灌进车内,吹乱了她的卷发。
路上,两人商量,决定直接去祝枝的片场,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进到里面,再看看有没有机会见到祝枝。不过罗宇文颇为担心,毕竟片场不是说进就进,但还是依照江水盈的意思把车开进片场里。
到了目的地,二人站在片场外,发现周围荒芜,片场里是一栋栋白色的大棚,还有各种年代各种类型的的建筑,周围还铺设了很高的围栏,上面甚至有电网。
大门的保安看见罗宇文的车就迎了上来,保安面无表情地敲着车窗,问罗宇文有没有通行证,见车里的二人说没有,保安的表情变得更凶,怒吼着把两人赶走。
“赶紧走!这里没有通行证不让进!”
“等一下!我们是来找祝枝祝小...”
“你找谁都没用!没有通行证这里就是不让进!赶紧走!”
罗宇文在保安的怒吼下,把车掉了头,开到距离片场大约五六百米的地方停下。两人从车里出来,发现保安还定定站在原地。
“江水盈,片场都这么严的吗?”
江水盈双手挡在脸上遮阳,眼睛不自觉眯起:“片场有安保很正常,但我以前拍戏的时候也没这么严。”
罗宇文叉着腰,墨镜下的眼睛看着周围试图搜寻线索,但四周除了草和树,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人影都见不着。
随后,罗宇文思索了一会,打算开车环绕片场一周,看能不能找地方偷摸进去,江水盈听了觉得可行,便和罗宇文再次上了车。
结果却出乎两人意料,整个片场只有那一个出口,其他地方都是围栏,根本没有别的路。
没有办法,罗宇文把车开到树荫下,打算稍作休整后再想办法。
罗宇文把车窗打开,手肘撑着车窗,另一只手拿起了打火机,对着副驾上的江水盈开口:
“江水盈,抽烟你介意吗?”
江水盈瞥了罗宇文一眼,“介意,掐掉。”
罗宇文默默把烟收回去,转而看向了窗外。没办法抽烟,他把心思又放在了怎么进片场上。
他的视线从不远处的片场,到身侧的树,再是车下的草。最后,罗宇文把视线停留在了,坐在副驾的江水盈身上,到这里他心里突然有一个想法。
江水盈感受到了罗宇文的视线,她从手机里抬起头,用眼神询问对面的男人。
罗宇文想了想,开口:“江水盈,你是现在是严式最大的股东,也就是严式的老板,”
“那么请问这位老板,有没有认识的人,能通融通融,让我们进到片场里?”
10. 这人在干什么
江水盈听了,愣了几秒后眼神怪异,仿佛罗宇文在说什么呓语。
“罗宇文,你在说梦话吗?”
“我拿到股份才多久,而且这里是A市,严铭手再长也只能在G市当地头蛇,怎么可能伸到A市里。”
罗宇文被这么一呛,只能把心思收回,安静坐在主驾上脑子里转得飞快,试图想点别的办法。
此前罗宇文虽然是个私家侦探,但大多数情况都是他先知道被调查者的行踪,再去跟踪调查,而且大多数都是帮太太们抓丈夫出轨的证据。现在线索突然断了,他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办。
车窗外的树叶被风吹起,罗宇文眼瞧着,心里乱得很。
突然间,罗宇文好像在距离车子两百米的地方,看见树上好像趴着个人。
起初罗宇文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但他定睛一看,发现上面真的有个人,只不过那人身上被树叶缠着像个粽子,趴在粗壮的树枝上,手里握着举着相机对着片场。
等等,这是狗仔?
罗宇文瞪大了双眼——现在的狗仔都这么拼吗?
他用手肘戳了戳身侧的江水盈,小声说:“江水盈,江水盈,你看那是什么。”
“树上趴着个人!”
江水盈听了同样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江水盈把手机一扔,往罗宇文的方向看去,但因为车窗视线遮挡看不到,江水盈只能把身子往前倾,整个上半身倚在了罗宇文身上,语气如常:
“什么趴着个人?在哪里?”
罗宇文的身子再度紧绷,江水盈把帽子摘了,他低头只能看见江水盈的发旋,还有鼻腔里她身上的玫瑰香。
“呃,就是前面那棵树上...”
江水盈把身子又往前探了点,手抓住了罗宇文的手臂才把头伸到车窗外,看清了树上的人。
“哈?还真有个人啊,他在干什么?”
直到江水盈把身子缩回去,罗宇文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他整了整被江水盈弄乱的皮衣,顺口告诉江水盈这人很可能是狗仔。
“狗仔?如果是狗仔的话,这人说不定有用哟,侦探先生。”
江水盈的话一下就点醒了罗宇文。
“下车!”
刚刚罗宇文开车绕了片场一周,动静这么大不可能不注意到,但树上的人依旧趴着,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真的没发现两人还是装的。
江水盈罗宇文两人小心翼翼,蹲下身子往后绕,两人步伐缓慢,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罗宇文边走边观察,发现那人并未察觉。江水盈跟在罗宇文后面,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两人顺利走到树下,江水盈还没反应过来,罗宇文双手抓住树干猛地一摇,他力气很大,连带着树上的叶子都抖动了几分。
果不其然,树上传来了一声惊叫。
“啊!!!”
罗宇文收回双手,面色不悦地抬头,对着树上的人喊道:
“喂!你做什么的!趴在上面干什么!”
上面的人没有动作,看来是打算装死。罗宇文抓着树干又摇了一次,这次力气更大,整棵树看起来晃晃悠悠,这次从树上传来的叫声也更大。
“不说话我报警了!”
不知是罗宇文力气太大,还是威胁起了作用,树上竟传来了求饶声:“别别别!大哥!我是好人!”
“我是好人!我什么都没干!”
是一个男声,声音听起来还挺年轻。
罗宇文和江水盈对视一眼,继续朝着树上大喊:“好你大爷,赶紧给我下来!不下来我真报警了!”
“别别别!大哥!我下...我下...”
话音落下,两人就见一个浑身绑着树叶,胸前挂着相机的人,慢慢地从树上往下挪。
江水盈看清了那人,是个男人,脸上还画着一道又一道的泥,看起来与其说是狗仔,不如说是间谍。
那人一到树下,看见罗宇文手插口袋,江水盈抱着胸站在后面挑着眉毛,两人神情轻蔑,仿佛在看什么动物。
那人原也是个怂货,瞬间就软了腿,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神色慌张。
“我、我什么都没干!你们不要报警!”
“放过我!”
罗宇文蹲蹲下身,上下扫了两眼面前人,开口:“你,是狗仔?”
“现在狗仔还兼职当间谍?”
那人哆哆嗦嗦,在罗宇文的威胁下终于开口承认自己是狗仔。说自己是第一次来这片场,对场地不熟悉又没有认识的人,只好出此下策爬到树上想着能不能拍到些什么,好给公司交差。谁知照片没拍到,人倒是差点被吓个半死。
还真是狗仔?
江水盈听狗仔说完,上前用腿碰了碰罗宇文,暗示他往旁边挪挪,自己有话要问。
“都说明星最讨厌狗仔,你说我要是一通电话,告诉里面的人这里有个为了拍照不惜上树的狗仔,你说你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江水盈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上面显示着拨号界面,表情不言而喻。
那狗仔一听这话,恨不得以头抢地,嘴里说大人不记小人过,求求二人放了他。
江水盈见狗仔这个反应,转头看向罗宇文,又朝狗仔抬了抬下巴。
罗宇文顺着她的话说:“这样,我们做个交易,”
“我们在查一个人,你是狗仔,就肯定有她的行程。”
“你告诉我,我们放了你,怎么样?”
狗仔缩在树边,声音颤抖:“你们...要查谁?”
“那位最近小火一把的歌手,祝枝。”
......
江水盈和罗宇文拿着得到的消息回到车上,启动车子前往下一个目的地,而蹲在树下的狗仔还在喘着气,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江水盈坐在副驾上,笑眯眯的。
“看来我们还是挺有默契的嘛,侦探先生。”
“合作愉快哟。”
罗宇文开着车,视线一直看着前方,应道:“合作愉快。”
按照狗仔给的线索,祝枝这个时候并不在男秘书给的地址里,而在海边的一个片场里。
车子平稳地开着,江水盈靠在椅背上刷手机,百无聊赖,好似她是去见朋友,而不是丈夫出轨的情人。
这个态度让罗宇文很意外。
在他的印象里,正妻在查到小三后总会歇斯底里,几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争得你死我活,像江水盈这么平静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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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宇文越想越觉得,江水盈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丈夫出没出轨,可她之前又表现得很爱自己的丈夫...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应该会有一些占有欲的吧?
没忍住,罗宇文问道:“江水盈,你不生气吗?”
江水盈的眼睛依旧盯着屏幕,“我为什么要生气?”
罗宇文踌躇着开口:“祝枝,是你老公的情人,你...”
江水盈这才抬起头,应道:“哦,原来你是想看我手撕小三的戏码?”
她把手机屏幕转向罗宇文,上面事祝枝发在社媒的自拍,背景是海边,而且笑得很开心。
“祝枝今年才23,但严铭已经35了,你让我去指责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女孩吗?”
“对于出轨这件事我不想怪谁,因为我也管不了。与其纠结这个,我现在更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江水盈的回答没给罗宇文一点反驳的余地,罗宇文收回心思,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心怀鬼胎,谁都没有说话。
到了目的地,下了车江水盈才发现罗宇文把自己带到了沙滩上。
“原来这就是祝枝拍摄的片场啊?”
江水盈跟在罗宇文后面来到了片场里。在路过花店到时候,江水盈顺手带了花,罗宇文见状也不置可否。
毕竟怎么说都不应该空手去。
但想进片场并不容易,为了防止信息泄露周围都有一大堆安保人员。两人还没进到里面就被两个壮汉拦下,看着两人手里捧着花,安保人员以为他们是粉丝来探班。
“你们是谁!干什么的!”
“这里是片场,粉丝不准进!”
江水盈跟罗宇文对视了一眼后,对着两个保安开口:“我们不是粉丝,我们是铭先生派来的,有事找祝枝祝小姐,麻烦你们跟她说一声。”说完江水盈还举了举手里的花。
两个保安半信半疑:“铭先生?”
“对,金字旁的铭,你们跟她说一声就好,她会让我们进去的。”
此话一出让罗宇文有些诧异,这个暗示既提醒了祝枝,又不至于暴露太多信息,而且如果祝枝够聪明那他们就一定能进去。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身边的女人一眼,女人脸上依旧挂着笑,似乎并没有想很多。
果然,两个保安举着对讲机说了什么,差不多五分钟后,就有一个有些胖胖的、胸前挂着工牌的女人朝他们走来。
胖女人面相看起来很温和,笑眯眯地对着江水盈罗宇文。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快请进。”
胖女人带着二人往祝枝的休息棚里走,在路上二人得知她是祝枝的经纪人,今天碰巧是祝枝最后一天在这里赶通告,明天就飞走了。
这么巧?罗宇文不禁多想。
经纪人将二人带到目的地后就离开,两人掀开帘子,之间一个留着浅色短卷发的女孩,整背对着她们看着镜子给自己上腮红,圆圆的脸搭上粉色的腮红很是可爱。
江水盈假扮的是罗宇文的助理,所以一进到里面,江水盈就拿出了本子,罗宇文也顺势开口:
“祝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们受人委托秘密调查严铭的死因,所以想跟你聊聊关于严铭的事。”
11. 你也很奇怪
祝枝转过身,歪着脑袋看着他:“你是侦探,不是警察?”
罗宇文点头。
祝枝又对着站在罗宇文身侧的江水盈开口:“这个姐姐呢?你也是侦探么?”
她表情疑惑,好似没认出江水盈。
江水盈摇摇头,开口:“我是他的助理。”
祝枝把双手撑在椅子上,抬起头看着二人,“那我凭什么告诉你们?我该说的都跟警察说了。”
“你们也没有权利来问我吧?”
“再说了,警察不都说他是自杀了,还有什么好调查的呀?”
“这是自然,”罗宇文回应:“你当然有拒绝的权利,祝小姐。”
“但我可以告诉你,严铭的死其实有蹊跷,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死的吗?”
谁知祝枝却耸耸肩,满不在乎地开口:“我又不爱他,我跟他在一块也是为了他手上的资源。”
“娱乐圈金主这么多,少他一个也不算少。”
罗宇文现在的表情非常错愕,他知道这两人在一块都是为了利益,但他也没想到祝枝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祝枝欣赏了罗宇文精彩的表情几秒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噗...罗先生你还真好骗...哈哈哈哈!”
“如果我不想说,刚刚就不会让经纪人把你们带进来了...哈哈哈哈哈!”
面前的女孩捧着肚子大笑,完全没有明星的架子。
祝枝捂着肚子,让两个人坐到她身边,江水盈看着罗宇文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的脸色,心里只觉得有些好笑。
等祝枝笑够了,擦了擦眼角的生理泪水,才慢慢开口:
“好啦好啦,我会和你们说的,听我慢慢讲。”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这个金主为什么突然死了...”
在祝枝的视角里,严铭死的那天跟往常好像没什么不同,两人在电话里原本约定了要见面,祝枝还让严铭给自己点了果蔬汁,谁知临了却突然改通告,说要去其他城市。
不过艺人,突然改通告是常事,祝枝也没想太多。和严铭商量后决定等祝枝回来再见面,祝枝知道严铭不喜欢果蔬汁,还告诉严铭把果蔬汁扔了。
谁知这杯果蔬汁进到了严铭的肚子里,还要了他的命。
警方在之前也来询问过她,但严铭死的时候她人在飞机上,而且通告确确实实是临时改的,根本没有造假的可能。果蔬汁是外卖送过去的,祝枝也不可能隔空下毒,警方也就此排除了她的嫌疑。
听到这里,罗宇文不免得疑惑,“听严铭的秘书说,你之前爱喝的是奶茶,为什么那段时间你突然开始喝果蔬汁了?”
“我在减肥呀,好多网友说我胖呢,”祝枝不以为意:“那家果蔬汁是鲜榨的,一点点糖都没有,可健康了,又好喝又不胖,”
“我喝了好多次。”
江水盈和罗宇文再一次对视,后江水盈开口:“那祝小姐可以给我们那家店的地址吗?”
“好呀。”
说完祝枝拿出手机,调出了外卖界面递给江水盈:
“这家果汁很好喝,你们回去可以去试试看。”
江水盈笑着点点头道谢,记下地址后将手机还了回去。
罗宇文看着两人的动作,什么话也没说,他看了眼江水盈记下的地址,跟之前秘书给的没差,这证明祝枝没有在撒谎。
他踌躇了一会,向祝枝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
“祝小姐,你和严铭的感情生活,方便告诉我们吗?”
“以及,你为什么要当严铭的情人,他是已婚的,这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言下之意,就是在问祝枝为什么要知三当三。
罗宇文在说完这段话后,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江水盈,但江水盈只是看着祝枝,脸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就好像她不是严铭的妻子。
罗宇文不知道是江水盈演技太好,还是她真的不在乎。
或许是罗宇文的语气有些强硬,祝枝一改刚刚无所谓的态度,低下头绞着手指,并没有说话。
江水盈适时开口,她语气轻柔,仿佛在安抚面前低着头的女孩:“祝小姐,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指责你或者其他的,我们只想知道更多细节,这对于调查严铭的死因有很大帮助。”
“现在事情已成定局,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江水盈这段话让另外两个人都抬起了头,祝枝似乎被安抚到了,而罗宇文是没想到江水盈会这么大度。
另一边的祝枝,做好心理建设后才缓缓开口:
“我、我知道他结婚了,我也知道插足别人婚姻不好,但是当时我没有选择。”
这句话让江水盈和罗宇文同时皱起了眉头。
“我当时在他投资的剧场里,他说如果我不答应他,他就封杀我,让我永远都不能上台唱歌...”
“当时的我很需要钱,唱歌是我唯一能拿手的东西。”
在祝枝接下来的讲述里,江水盈和罗宇文才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另一面。
祝枝学历不高,也不是音乐生,唱歌只是她的爱好。在上大学期间偶然进到了一家酒吧当驻唱,后面被经理挖到剧场里变成了个小歌手。毕业后就一直在剧场工作,工资相较之前倒是丰厚不少,在社媒上也有了不少粉丝。
就在祝枝以为自己的生活会这样平淡地过下去时,严铭的男秘书突然找到她,说严铭看上了她并提出包养,还承诺会给她提供资源和金钱,还有各种奢侈品。
条件很诱人,但祝枝拒绝了,因为她知道不能破坏别人的婚姻,她知道这是不对的。
但就在第二天,祝枝收拾好自己准备上台的时候,突然被告知换人,换了一个新面孔上台,而祝枝在化妆间里接到了严铭的电话。
“他在电话那头说,如果我不答应他,这只是开始,后面还会更...”
“当时的我真的没有办法。”
这段话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在罗宇文的印象里情人总是势力的不择手段的,他没想到还会有被威逼利诱成为情人的。
而一旁的江水盈的神情有些心疼,她轻轻开口:“那你们确认关系后呢?”
“我们在一起后,他对我挺好的,如果他没结婚的话,确实是个很好的伴侣,”
“他也说到做到,也确实让我签了音乐公司,我也确实成为了歌手,我也小红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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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
祝枝低着头,声音渐渐变小:“但这段关系让我想吐。”
“我真的不喜欢他,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想吐。现在他死了,公司的人对我也没这么上心,我反倒觉得解脱。”
接下来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只有江水盈记录的沙沙声。
而罗宇文的思绪却没停止,他一边觉得严铭这样对待祝枝很可耻,一边又情不自禁开始起疑——如果事情真如祝枝所说,那是不是可以怀疑祝枝对严铭心里有恨,故而设计谋杀严铭?
他的眼神在两个女人之间徘徊,企图发现些什么,但是他失败了。祝枝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江水盈的脸上出了心疼和关切看不出其他情绪。
罗宇文寻思着,看来得回G市查查那杯果蔬汁。
随后他问了些琐碎的问题后,就和江水盈准备离开,但等两人还没走两步就被祝枝开口叫住。
“那个,你们是不是见过严夫人?”
罗宇文看了眼江水盈,点点头。
祝枝站起身,绞着手指,表情有些不自在:“那,你们能不能帮我跟她道个歉?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而且我想她估计也不想见到我,但是...”
罗宇文刚想回应江水盈就先他一步开了口,脸上笑容和煦:
“好,我们会帮你转告她,我相信严夫人知道后不会怪你的。”
“毕竟,其实你也是受害者。”
江水盈这番话让祝枝的眼睛变得有些亮,身体也没有之前这么局促。
“谢谢你。”
江水盈罗宇文两人在经纪人的陪同下,很顺利地出了拍摄现场回到了车上。江水盈拉开车门把手上的本子往后座一扔,一边系好安全。
“我饿了,侦探先生,该查的我们都查了。”
“我们先去吃饭,然后直接回G市?”
罗宇文好像对吃饭没什么兴趣,他双手握着方向盘若有所思,没有启动车子也没有回答江水盈。
江水盈扭过头,伸手在罗宇文面前晃了晃,“罗宇文,你怎么了?”
“江水盈,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怪?”
罗宇文把手从方向盘上放下,然后环抱着胸看着江水盈,脸上的表情有些冷淡:
“祝枝很奇怪,你也很奇怪。”
江水盈伸出一只手指着自己:“我?”
罗宇文的语气越来越强硬,车内密闭的空间顿时变得压抑:“之前在秘书口中,我以为祝枝是自愿的,如果真如她所说是被威胁的,那么她完全有理由杀人,比如受不了被严铭控制所以决定谋杀。”
“但江水盈,你太奇怪了,”
“我不相信一个深爱丈夫的女人会如此大度,刚刚的你就像一个大姐姐一样,这根本不正常。”
“你说祝枝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祝枝,但是她一看见你就叫你姐姐,她又是怎么知道你的年龄的?”
“刚进片场的时候我就在怀疑,为什么你一句话就能轻轻松松进去了呢?”
“要么你跟本不爱你的丈夫,你查他死因有别的目的,”
“要么,你在耍我,江水盈。”
12. 有没有兴趣当演员
江水盈闻言,只愣住了几秒,随后低着头嗤笑了一声:
“罗宇文,我有时候真的能被你脑子里那根筋给气死,”
“第一、祝枝23,我27,我再怎么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比她大,她叫我姐姐给我面子,你到底哪只眼睛看出来她认识我?”
“第二、我刚刚说了,金字旁的铭,之前秘书也说他们的关系没有人知道,但我们却说得这么明显,她一定会见我们的,因为她不想暴露她和严铭的关系,这一点我不信你想不到。”
“第三、你真的以为我愿意趟这趟浑水吗?我好心帮你,但你从始至终都没有信过我。”
“刚刚祝枝也说她是被迫的,难道我还要去指责一个被威胁的女孩吗?我大可一走了之,反正我老公已经死了,他的钱也都在我这,足够我潇洒一辈子。”
江水盈抬起头,直视着罗宇文:“但你呢?”
这一番话直接打得罗宇文措手不及,江水盈的话像是尖刀一样划着他耳朵,他的表情也由之前的冷漠变得有些慌乱。
江水盈说得倒是没错,自己刚刚的话是有些武断,语气似乎也不太好。
罗宇文有些懊恼地开口:“江水盈,我不是这个意思…”
夏季的海边天气总是变化得很快,刚刚还是大晴天,没多久天空就乌云密布,滴滴答答地下起了小雨。
江水盈望着天空,感觉自己的心情跟这天气一样。
她叹了口气,对着罗宇文说:“你既然不信任我,那我们也没必要合作了,”
“我丈夫的死你想查就继续查,我懒得掺合,我们一拍两散。”
这回轮到罗宇文坐不住了:“什么…?”
江水盈大手一伸,从后座上拿起自己包后,准备打开车门往外走。
但在她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她的手臂却被一只粗糙的手掌抓住,那手掌温暖有力,江水盈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上面的老茧。
回过头,看见的是罗宇文隐忍又愧疚的表情。
“…你还有事?”
罗宇文没松手,吸了一口气后低下头开口道:“江水盈,刚刚是我鲁莽了,是我太武断,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你要走可以,你要一拍两散也可以,但现在下雨了,你…”
“等雨停了再走吧。”
江水盈盯着面前的人没作声,看了眼窗外已经变大的雨,把身子缩了回来,关上了车门。
罗宇文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沉默的氛围再一次席卷了车内,两个人谁都没说话。江水盈靠在窗户上划手机,罗宇文则看着窗外的雨,不知道在想什么。
罗宇文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在想刚刚江水盈说的那番话,在想自己不该这样质问她。
或许是我太偏见,总觉得正妻和小三应该水火不容,罗宇文懊恼地想。
而另一边的江水盈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她等自己心情平复了之后,开始在网上搜这附近哪家海鲜大排档好吃。
夏季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江水盈在地图上查看第三家大排档的时候,外面的雨声彻底停下,乌云也都悉数散去。
江水盈选好地点后打开车门下车,罗宇文不知道她的心思,心里有点紧张又有点失落。
这是真的不跟自己合作了?
江水盈站在车外,看着里面愣愣的男人,气得差点没翻白眼,“下来!去吃饭!”
“我查到一家大排档,就在剧组附近,说不定能打听到什么。”
“想知道就跟上!”说完江水盈头也不回地往大排档的方向走。
罗宇文马不停蹄地下了车,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江水盈选的大排档在就在剧组后面,穿过一片小树林就能找到。虽然正值饭点,但是刚下过暴雨里面没什么人,两人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点好菜后,两人一边等待一边环顾四周,希望目标能出现。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破旧的木桌,罗宇文开口:“江水盈,你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祝枝会来这里?”
江水盈撑着下巴回应:“你没听她经纪人说吗?祝枝今天就杀青了,杀青肯定要吃杀青宴的,”
“你别看这家馆子看起来破,网上评价可高得很,我要是搞杀青宴一定选这里。”
但这次却没在江水盈预料之中,一直到他们开动剧组里的人依旧没出现,更不用说祝枝了。
“看来江小姐,这次预判失误了?”罗宇文一边给自己剥虾一边挪揄地开口。
江水盈咬着螃蟹腿:“呵,你少得意。”
两人打算吃完,趁着天气好赶紧回G市,省得等下又下暴雨。
正当江水盈咽下最后一口海鲜粥的时候,突然间一双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回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脸上戴着黑色口罩,头顶上是一顶黑色棒球帽的人,看身形像个女孩,手里还提着餐盒。
“好巧呀,你们也在这?”
江水盈听出来了,是祝枝的声音。
“祝小姐?你怎么...?”
“嘿嘿,”祝枝坐在江水盈旁边摘下了口罩,祝枝口罩下的脸没有化妆,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你们好会找,这家店真的很好吃。”
江水盈闻言看了眼罗宇文,眼神有些得意,而罗宇文则端起了茶杯挪开了视线。
“你们等会就回G市了吗?”
江水盈点点头。
祝枝闻言,咬着下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江水盈看到后笑了笑:
“祝小姐想说什么?”
祝枝沉默了几秒后,才开口:“嗯...姐姐,你要不要来我们公司当演员呀?”
“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你好有演员相,来我们公司一定红!”
此话一出,江水盈还没什么反应,倒是一旁喝着茶的罗宇文被呛到了,连着咳了好几声。
罗宇文擦着嘴巴,思绪在脑子里翻滚。原来祝枝之前对江水盈这个态度,是因为想要挖她去当演员?
那看来自己这是,真的误会江水盈了。
不过祝枝明明是艺人,艺人也能兼职当星探吗?
但下一秒,罗宇文这个疑问就被祝枝解答,就好像知道他会这么想一样,只听祝枝开口:
“刚刚我经纪人还说呢,说一见到你就觉得你很有星相,还说觉得你有点眼熟,正好我要过来就让我来问问你,”
“姐姐,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当演员可比当侦探助理赚钱多了!”
罗宇文看了看周围,发现祝枝是自己一个人来的,问道:“祝小姐,这种事居然让你亲自来问?”
怎么说祝枝也是个小有名气的歌手,亲自来挖人有些不合常理。
“她在跟导演扯皮呢,我们俩关系很好,我就顺便帮她问问,”祝枝说完继续扭头看向江水盈,眼睛亮晶晶,“姐姐,你考虑一下?”
祝枝声音清脆,语速也很快,叽叽喳喳的像一只小麻雀,江水盈脸上的笑容更甚。
“谢谢你,祝小姐,但我现在还没有转行的打算,”江水盈似笑非笑地看着罗宇文,“当侦探助理其实挺好玩的。”
罗宇文再次端起茶杯扭开了头。
祝枝肉眼可见地耸拉了下来,声调也不似之前轻快:“啊...那好吧。”
她从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江水盈。
“这是我经纪人的名片,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可以打给她。”
江水盈笑着接过,点头道谢,随后祝枝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啊呀,她催我了,我得赶紧走了!”
“拜拜!”
说完祝枝提着餐盒,一溜烟跑走了,只留下在桌前看着名片的江水盈和罗宇文。
江水盈嘴角的笑意未减,手指夹着那张名片晃悠了几下:
“究竟是谁预判错误了呢?侦探先生?”
罗宇文自知理亏,把茶水喝完之后在次向江水盈表达了歉意——自己之前确实太武断。
江水盈喝着茶,心情大好。
两人休息了一会起身准备回车上,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空一下就变得乌云密布,几乎是一瞬间天色就暗下来,随后哗啦啦地下起大雨。
江水盈把身上的马甲脱下来盖在自己头上,两个人狼狈地冒着雨跑回了车里。
车内,罗宇文打开了暖风,打算把带进来的潮气烘干。罗宇文穿的是皮衣,虽然有不少雨水,但身体是干爽的,只是头发有些湿。
他把皮衣脱下扔到后座,内里的黑色背心紧紧裹着壮实的肌肉,他体脂很低,手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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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宇文是个没什么体味的人,尽管刚刚出了点汗,但身上只有衣物洗衣液的味道,并没有其他怪味。
但江水盈喜欢香水,尤其喜欢乌木和玫瑰,淡淡的玫瑰香顺着水汽往外扩散着,钻进了罗宇文的鼻子里。
潮湿的水汽混合着香水,在车内蔓延开,这让罗宇文有些不自在,也有些烦躁。
而另一边的江水盈,却没心思欣赏面前这幅好身材,她自己的情况有些尴尬。
江水盈的小马甲全都湿透,上身的白衬衫前面没事,但后面湿了一大片,透出她白皙的后背。头发也湿了,一缕缕地搭在身上,整个人很狼狈。
这种不受控的处境让江水盈皱起了眉头,她准备伸手往后座拿自己的包,看看管家有没有给自己准备毛巾。
突然,一张白色的毛毯扑地一下就盖在了她头上,转过头一看,只见罗宇文像个没事人一样看着窗外,目不斜视。
“江水盈,不想感冒就盖好。”
江水盈吸了吸鼻子,发现毛毯并没有什么怪味,反而有一股很好闻的肥皂香,而且看起来很新,这让江水盈不禁多想。
他从哪里变出来的?
江水盈擦着头发闷闷笑了两声,随即开口:“罗宇文,怎么你关心人都这么别扭?”
罗宇文没有回答,只是将车内温度调整好,既能吹干潮气又不会太冷,还顺便打开了广播,一番操作下来车内的氛围缓和了不少。
江水盈轻哼着歌慢悠悠地擦着头发,看起来心情不错。
时间缓慢流逝着,但车外的雨似乎越下越大,直到江水盈身上的衣服都干透了也没有变小的趋势。
车内温度适宜,窗外的雨声是很好的白噪音,再加上之前刚吃了饭,她整个人有些迷糊。
江水盈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了一点生理泪水,“侦探先生,好困...”
“这雨一时半会应该停不了,要不...我睡一会?”说完江水盈又打了个哈欠。
罗宇文点头,把车载广播关闭后拿出之前的小本子,打算趁这个时间梳理下线索。
“好,雨停了我叫你。”
江水盈满意地把自己裹进毯子里,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车内很安静,没过多久江水盈的呼吸声就变得均匀。
罗宇文并不困,伴随着身侧的呼吸声和车窗外的雨声,他的思绪开始渐渐集中在案件上,拿起笔开始从头梳理线索。
目前为止,从已知的线索来看,严铭就是自杀的。
只不过碰巧那天祝枝突然要改通告,而碰巧在那之前祝枝让严铭点了果蔬汁,又碰巧在前一天江水盈跟严铭吵架说要离婚,碰巧秘书不在严铭身边,那杯果蔬汁就碰巧进到了严铭的肚子让他窒息死亡。
可是,真的有这么多碰巧吗?
罗宇文在纸上乱画,怎么想他都得不到答案。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完美的犯罪,这一点甚至是江水盈主动提的,也是在明晃晃地提醒罗宇文,如果是谋杀,就一定会有破绽。
可是破绽在哪?
而祝枝,罗宇文回想刚刚的女孩,她的表情和语气都不像说谎。而且身为明星也没有什么架子,询问期间也很配合,甚至会帮经纪人挖墙脚。这点就能说明她是从小地方爬上来的,遇见严铭确实是个意外。
一切还是太过于巧合了。
而且对于祝枝和严铭的关系,罗宇文始终保持中立态度,一来他不知道祝枝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二来按之前查到的资料,都说严铭是个非常有爱心的人,甚至是个慈善家。
要么祝枝在骗他,反正严铭都死了,祝枝说什么就是什么;要么严铭这个人,自始自终都是个伪善者,所谓的慈善家都是营造出来的人设。
其实罗宇文心里比较倾向后者,因为他也不相信一个23岁的女孩能控制一个35岁的集团总裁。只不过他现在受制于人,没办法不保持中立。
想到这罗宇文又有点懊恼,之前不应该这么轻易就放男秘书走,应该多问几句...
看来还是得赶紧回G市才行。
这样想着,罗宇文把视线转回江水盈身上,她整个人都裹在毯子里,只露出了半张白净的脸,显得既乖巧又安静。
“江水盈,你在这件事里,又扮演着什么...”
13. 只是吃饭?
“唔…”
江水盈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伸了个懒腰,发现窗外还在下着雨,跟她睡前相比雨势并没有变小。
坐在一边的罗宇文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外套穿上了,正靠着座椅滑手机。
“醒了?”
江水盈把毯子放一边后抓了抓头发,声音有些沙哑:“...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一个小时?看你睡得这么熟,雨又一直没停我就没叫你。”
江水盈缓了一会,回过神后才对着罗宇文问:“我们不回G市吗?”
罗宇文闻言,把手机举到了江水盈面前。手机上是一则新闻:因暴雨影响,A市通往G市的公路遭遇山体塌方,目前正在抢修,预计明日恢复。
“江水盈,我们今晚得在这边住一夜,估计明早才能走。”
江水盈闻言也没说什么,毕竟天气原因谁都控制不了。
接着罗宇文发动车子,出发寻找落脚点,往市区里开。
A市虽然是比较有名的旅游城市,但现在正值淡季,又是暴雨天,找个酒店还是很容易的,也有很多空房间。
两人各自开了单人套房后就各自回屋休息,一直到夜幕降临。
晚上八点多,罗宇文刚洗完澡,身上只穿着浴袍走在房间里,举着吹风机刚准备吹头发,房门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
这个点谁会敲门,我没点餐啊,罗宇文在心里奇怪。
“是我!”
是江水盈的声音。
闻言罗宇文挑起了眉毛,打开了房门。
站在门外的女人身着浅色的家居服,头发随意地扎起来。手里提着两盒东西,脸上笑盈盈的。
而在江水盈这边,房门一打开,一对小麦色的胸肌就闯进了江水盈的眼睛,罗宇文头上耷拉着一块毛巾,头发湿漉漉的,水滴顺着罗宇文的脸颊一路往下,消失在敞开的浴袍里,看着非常秀色可餐。
哎呀呀,要不然说肌肉男有市场呢,江水盈心情愉悦,心想等会可以多吃几只小龙虾。
江水盈的视线非常直白,这让罗宇文很不自在,耳尖有点红:“江水盈?你…”
罗宇文发现江水盈似乎是洗过了澡,头发变得干净蓬松,脸上也卸了妆,看起来白皙素净。
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侦探先生,我来找你吃饭,”
“你不会不欢迎吧?”
罗宇文站着没动,他在想江水盈大晚上的到底想干什么。
“只是吃饭?”
江水盈表情有些莫名其妙,“当然不是啊,我们现在可是盟友哎,不讨论讨论线索吗?”
“万一能找到什么突破口呢…”
理由无懈可击,罗宇文叹了口气后侧过身子让江水盈进到了屋内,并关上了门。
江水盈坐在外边的地毯上,把手里的外卖盒子打开在茶几上摆整好,还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瓶气泡水。
江水盈点的是依旧是海鲜,一打开香味就充满了房间,勾得她肚子肚子里的馋虫一直叫,她扭着身子朝内室喊道:
“罗宇文你快点,好饿!”
罗宇文在内室换好了衣服,吹好了头才出来,一出来就见江水盈盘腿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螃蟹腿,嘴里嚼着小龙虾,嘴边沾还沾了些许辣椒油,一边嚼一边招呼他赶紧来吃。
罗宇文像是认命一般坐在了江水盈身边,还抽出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嘴边有油…”
要是在两个星期以前,罗宇文绝对想不到自己会跟江水盈单独在酒店里...吃海鲜。
而且江水盈的形象,跟之前比也是大相径庭,在罗宇文的印象里的她绝不可能想现在这样,穿着宽松的长袖长裤,坐在地毯上啃螃蟹。
另一边的江水盈自顾自地吃得很开心,还时不时蹦出几句话扰乱罗宇文的思绪。
“罗宇文,你觉得祝枝有可能杀了严铭吗?”
罗宇文摇摇头:“目前找不到证据,她虽然有动机,但她的不在场证明很完美,她没有时间作案。”
江水盈嘴里嚼着东西,声音有些叽里咕噜:“那我们不是...不是白来了?”
“算了,也不算白来,起码吃了两顿海鲜...”
两人吃了一会,江水盈都吃饱了,发现罗宇文面前的餐还剩下好多,不免得开口问:
“你怎么不吃呀侦探先生,不合胃口?”
罗宇文确实有些食不知味,他脑子里全被案件占满,分不出一点心思给面前的食物,尽管它们色香味俱全。
江水盈这么一问,罗宇文索性停下来手里的动作,转而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
“江水盈,你真的爱严铭吗?”
罗宇文这句话一出来,江水盈就停下了动作,她把嘴巴擦干净后,转而看向罗宇文,神情有些严肃。
“今天祝枝说她是被严铭威胁的时候,你心里是什么感觉?”
“你是觉得祝枝在骗我们,还是觉得严铭就是个利用权利伤害女孩的混蛋?”
江水盈眼神坚定,刚刚那幅狡黠的样子一扫而空,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最终还是罗宇文败下阵来,他把眼神挪开后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江水盈拿起还剩一半的气泡水,喝了两口,“今年是我和严铭结婚的第三年,现在谈爱不爱的,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现在只想把我的名声洗白,至于他到底出轨了多少次,又有多少情人,其实我一点也不在乎。”
“但是你要说我不爱他吗?那倒也没这么冷血,毕竟三年时间总不能白白浪费了,不是吗?”
罗宇文眼神松动,他想到之前第一次见到江水盈时她哭花的脸,不禁问出口:“那你之前...为什么表现得这么爱他?”
江水盈举着饮料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罗宇文,因为我是演员。”
“看来我的演技真的很好,几滴眼泪就能让你信以为真。”
罗宇文他也知道这种豪门婚姻多半是没有多少感情,尤其是这种企业家和女明星的组合,大多都是为了利益。但听到江水盈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他一时半会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水盈说得也没错,这种婚姻谈爱不爱的确实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严铭如果不爱江水盈,又为什么把所有股份都给了她?难不成...是江水盈为了钱杀了严铭?
这下就跟严影说得一模一样,为了股份杀父后伪装成自杀。
但罗宇文一下又泄了气,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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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手里一点证据都没有,所有的想法都只是猜测。
而旁边的江水盈见面前的人没有反应,便知罗宇文的思绪肯定又在哪个死胡同里瞎转,她不禁翻了个白眼——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反正也没有证据。
看着面前紧皱眉头的男人,江水盈起了个坏心眼。
让你怀疑我。
于是江水盈手里举着气泡水,拍了拍身侧的男人,示意他给自己让位子。
“我走了侦探先生,你自己慢慢吃咯,我就不陪了。”
“啊...好的。”
罗宇文回过神来,将身子往茶几方向靠,让出了一小过道给江水盈。
谁知,江水盈刚走没两步,不知道是江水盈的裤子太长绊到了脚,还是缝隙确实太窄不好走路,她竟然一个重心不稳,直直朝罗宇文扑了过去!
“哎呀!”
“江水盈!你!”
两人同时惊叫,江水盈整个人趴在了罗宇文身上,咚的一声倒在了地毯上,手里的气泡水直接把罗宇文面前的衣服弄湿了。
罗宇文的上衣是一件藏蓝色的短袖,因为弄湿了的缘故仅仅贴着罗宇文健壮的上半身,把他紧实的胸肌和饱满的腹肌勾勒得异常明显。
再往上,是罗宇文震惊又羞赧的表情,整个耳朵都泛着淡淡的粉色。
江水盈的手臂撑在罗宇文身子两侧,欣赏着面前的美景。
还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
江水盈嘴角挂着笑,语气里全是逗弄和挪揄:“哎呀,我真是不小心。”
“不小心把侦探先生的衣服弄湿了呢...”
罗宇文紧紧皱着眉头,他闭上眼睛把头扭开,却没法忽视江水盈垂落下来的长发,正轻扫着他的腹部。
好痒。
“江水盈你、你先起来!”
江水盈却不为所动,反而直起身子抽了几张纸巾,帮罗宇文擦了擦腹部上的水渍,并趁机吃了把豆腐。
嗯,手感不错。
罗宇文的耐心已经到极限了,他的双手紧紧抓着地毯关节都有些发白,声调更是不稳:“江水盈!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给我起来!”
江水盈却一点也不着急,她白皙修长的手指轻点着,好像在弹奏某种乐器。随后江水盈像是玩够了,将双手撑在罗宇文的两侧,慢慢低下头,两个人的脸靠得很近。
罗宇文看着面前徒然靠近的江水盈,鼻腔里是江水盈身上的似有若无的香味,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对着耳膜打鼓。
“你...”
江水盈白净的脸上未施粉黛,嘴唇因为吃了辣的缘故有些红,纤长的睫毛下是她打趣的眼神,这些都让罗宇文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放。
接着,罗宇文听见江水盈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开口道:
“罗宇文,我劝你不要想这么多,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赶紧把事情查清楚最重要。”
“至于严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说是这件事到底谁对谁错,等你查清楚,你自然就知道了。”
说完江水盈就起了身,走到门口准备回自己房间,临走前还不忘回头调侃躺在地上的男人:
“顺带一提,你肌肉练得不错嘛。”
14. 是谁心里有鬼
第二天一早,罗宇文整理好自己后,站在江水盈的房门面前有些犹豫。
因为他一想到昨晚江水盈整完自己后就拍拍屁股走人,留自己狼狈地躺在地毯上,心里就一阵烦躁。但现在两人又是合作关系,把江水盈一个人扔在这是不可能的。
要提醒就好好提醒,吃人豆腐是怎么一回事?罗宇文心里烦得很。
罗宇文的手举起又放下,举起又放下,连着两次都没有敲响江水盈的门。
终于在第三次,他鼓起勇气准备敲的时候,啪嗒一声,房门从里面打开,这让罗宇文悬着的手有点尴尬。
江水盈外面套着一件灰色的运动外套,内里还是的那套家居服,她把头发高高地扎起,整整齐齐地梳了个马尾,白皙的脸上一点碎发都没有,像一颗水煮蛋。
江水盈看见罗宇文悬着的手,笑出声来:“噗,你不会在我门口待了很久吧?罗宇文?”
罗宇文把手收回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扯开这个话题。
“赶紧走吧,我们还得查下一个...”
说完扭头就往电梯走去,江水盈也不恼,笑眯眯地跟上。
“你等等我呀...”
罗宇文当然不会扔下江水盈,两人在酒店用完早餐之后,罗宇文依旧先给江水盈开了车门,帮她把包放好,接着自己再回到主驾上。
江水盈坐在副驾上,看起来心情不错。
“侦探先生的服务还真是周到。”
“你是不是对每个客户都这样?”
罗宇文启动车子,颇为无奈地开口:“江水盈,你就别逗我了行吗...”
江水盈扭头,看着车窗外的好天气,开开心心地哼着歌。
罗宇文开着越野车畅通无阻,甚至都没堵车,就很顺利地就开回了G市,一看时间还不到中午。他拐了个弯,打算先把江水盈送回了严宅。
路上,两人在车上商量着,江水盈先回去洗个澡,罗宇文也先回去整理,下午两人在严式碰面,打算再男秘书一些细节上的事。
其实罗宇文有一个疑问,从他第一次来严宅的时候他就想问江水盈了。
“你问我严影为什么不住在严宅?”江水盈靠在车窗上,语气有些奇怪:“他自己有房子为什么要跟我住?,以前严铭在的时候他还会回来几次,现在严铭都不在了,他当然不会回来了。”
“再说了,现在严宅在我名下,自然是只有我叫,他才能回来。”
罗宇文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但罗宇文心里还有个疑惑,就是这几天,严影竟然没有打电话给他。事情要是真这么紧急,应该不会几天不联络的。
不过严影不跟自己联络倒也省了一桩麻烦事,免得自己和江水盈的合作关系被他抓包。
...怎么说得像偷情一样?
罗宇文晃了晃脑袋,把脑子几乱七八糟的想法赶走。
江水盈坐在副驾上看着罗宇文一会皱眉一会叹气一会晃脑袋的,心里只觉得好笑。
真是个内心戏十足的呆子。
正好这时已经到了严宅门口,管家已经在门外等候,罗宇文刚停好车准备下去给江水盈开门,车门就已经被管家打开,扶着江水盈下了车。
管家:“小姐小心。”
罗宇文:“......”
罗宇文只好把江水盈的包递给管家,后再次向江水盈再对了一遍行程后,转身准备回到车上。
无意间,他听见管家关心又自责的声音,对着江水盈说:
“小姐,您这几天还好吗?”
“您怎么能不让我陪着您...万一...”
“小姐...”
江水盈无奈:“只是去两天又不是两年,你太过于小心了,安啦安啦,我这不是回来了...”
***
江水盈的手被管家扶着,进到了严宅里,她坐在沙发上端起桌上泡好的红茶抿了两口,接着开始询问:
“我不在的这两天,严影有去公司闹吗?他有没有找其他人?”
管家摇摇头:“没有,小姐。”
“严影这两日一直躲在自己的房子里没有出来,不知道在干什么。”
江水盈嗤笑了两声:“他估计还以为以前的人会帮他呢,其实大家都自身难保,抓他们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去帮我放水,我要好好泡个澡,下午还要去公司呢。”
“顺便,再打个电话...”
管家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小姐,水已经放好了,您直接进去就行。”
江水盈了然,勾了勾嘴角,上楼进到了浴室里。
另一边,罗宇文火急火燎地回到家后,开始在白板上整理这两天查到的线索。
这两天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至少知道了祝枝是为了什么而选择当严铭的情人。以及严铭这个人,或许并不想大家所看到的那样正直慈善,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个伪君子。
这样一来说明这件事不是单纯的情杀,说不定还涉及到其他人或者其他公司。
罗宇文赤着上身看着面前逐渐密集的白板,不由得皱眉。
这件事不可能这么简单。
***
下午两点,严式。
罗宇文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之前那间会议室里,而江水盈也早已在里面坐着,还带着之前的男秘书。两人背对着他在里面有说有笑,全然没发现门口站这个大活人。
“小姐,你听我的没错,这件肯定很适合你...”
闻言罗宇文立马起了疑心——小姐?前几天不还是叫夫人吗?
男秘书之前是严铭的人,跟江水盈关系好也无可厚非,但不知为何罗宇文不免起疑。
难不成这两人...?
罗宇文轻声咳了两声,还敲了下会议室的门,示意自己还站在门口。
江水盈问声看过去,笑容明媚,“哎呀你来了怎么不早说,快进来,”
罗宇文扯了张椅子,直接放在两人中间,起初男秘书还不想让,但罗宇文一个眼刀过去,还是悻悻往后退。
江水盈笑而不语,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罗宇文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进入了主题,盯着男秘书开口:
“前几天我问你的时候,你明里暗里地表示祝枝是自愿跟严铭在一块的,但在祝枝嘴里却不是这样,”
“她说她是被威胁的,这么关键的点那天你为什么没说?作为严铭的秘书这件事你不可能不知道。”
“解释一下吧?”
罗宇文生硬的语气直接把之前的气氛一扫而空,会议室瞬间变得压抑起来,男秘书也因为突如其来的质问,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
江水盈拍了拍罗宇文的肩膀,打趣道:“你吓到我员工了罗宇文,好好说话。”
但罗宇文的语气却依旧生硬:“江小姐,我在查案,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你老公是怎么死的,就好好配合。”
江水盈也没恼,收回了手朝男秘书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开口。
男秘书咬着嘴唇,神情颇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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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当、当时两人没在一起的时候,我只是和剧场的经理联系过,那个时候祝小姐确实拒绝了,但是...”
“有一天严总突然暗示我,让我给祝小姐送东西我才反应过来,他们在一起了。”
“至于怎么在一起的,其实我真的不知道,我那天说的也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
罗宇文靠在椅背上,脑子里分析这段话的真假,眼神依旧在男秘书身上没下去,男秘书被他盯得有些心里发毛。
“那曲青呢?她又是怎么跟严铭在一起的?”
江水盈单手撑着下巴,一副看八卦的样子。
男秘书看看江水盈又看看罗宇文,才踌躇地开口:“那个时候我刚进来,严总有段时间不用出差,就经常在下班路上拐去一家书店,说是买书。”
“他不许人跟着,我和司机就在车上等,他一般会在里面待半个小时。”
“大概两个星期,严总也是暗示我,说要我送东西给书店的老板,我也是那时我才知道两人在一起的。”
罗宇文挑眉:“你的意思是,是严铭藏得太好了?让你没发现?”
闻言男秘书满脸的惊慌:“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曲解我!”
“你还有什么没说的?”
男秘书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罗宇文把信息记录好后就放过了男秘书,男秘书出会议室的时候,还很识趣地带上了门。
江水盈看着秘书着急忙慌地出去,仿佛会议室里有怪物一样,笑出了声。
“罗宇文,你好好的吓他干什么?他惹你了?”
罗宇文低着头记录,语气有些平淡:“我只是在做我分内的事,江小姐。”
江小姐?
这个称呼让江水盈的表情变得很精彩,她站起了身子坐到了桌子上,两人的位置变得跟第一次在这里见面时一样。
江水盈上身是一件白衬衫,衬衫下摆扎进到膝盖的黑色西装裤里,紧绷的衣服褶皱下是她姣好的身材。
罗宇文垂着眼睛,手里记录的动作没有因为江水盈而停下,但江水盈带着钩子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侦探先生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早上不是还好好的?”
“你到底怎么了?”
江水盈话音一落,罗宇文就停了笔,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人:“江小姐觉得呢?”
江水盈看着天花板,手指若有所思地点着下巴,“让我猜猜,你现在脑子里应该在想,为什么严铭的秘书会和我关系这么好,又为什么会这么听我话?对吧?”
罗宇文的内心里像是个被戳穿谎言的毛头小子,但表面上一切如旧,只有移开的眼神出卖了他。
江水盈当然没放过罗宇文眼里的震惊,她轻笑一声,一把扯过罗宇文的皮衣,两人直接拿的距离突然拉近。只见江水盈描得极好的红唇,在罗宇文的耳边轻启,音量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
“他知道严铭太多事,严铭死的时候差点被他弟灭口,是我把他救了下来,他当然会听我话了。”
“你该不会误会了什么吧?”
说完江水盈就放开了罗宇文,坐在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整理衣服。
罗宇文耳朵后的红晕开始往脸颊上蔓延,声音也有点不稳:“你、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你以为我想怀疑你,谁让你们看起来这么奇怪...”
江水盈跳下桌子,掐了一下罗宇文结实的手臂。
“心里有鬼的人,看谁都奇怪。”
15. 恭敬不如从命
江水盈和罗宇文在会议室里商量着,打算先去那家果蔬汁店打探一下情况,再趁着晚上书店没下班拐去曲青的书店看看。
因为两人查地图后发现,果蔬汁店和书店只隔着一条街。
罗宇文眉头一皱,这说明曲青完全有机会去到果蔬汁店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往严铭的那杯饮料里下毒,但他转念一想,如果下毒的话警察不可能查不出来。
为确保万一,罗宇文还是决定亲自去查一遍。
江水盈今天穿的是白衬衫和西装裤,她从包里拿出之前去见祝枝时戴的圆框眼镜,又顺手改了一下妆容,看起来没有之前张扬,站在罗宇文身边反而像个小秘书。
当然了,只是看起来像,因为罗宇文等会还要给这位“小秘书”开车门。
两人从会议室里出来,启动车子离开严式的时候刚好是下班的点,路上有些堵。车内没有开灯,都市的霓虹灯通过车窗照进车内,映着里面一女一男的身影。
车内一时有些寂静,江水盈靠在窗户上眼瞧着面一动不动地车子,整个人有些倦怠,“罗宇文,你这次打算怎么查?不会又像上次那样直接了当地问吧?”
“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好说话的哟。”
罗宇文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两分,随即开口:“江水盈,在你看来我就这么莽?”
江水盈眨巴眨巴眼睛,表情不言而喻。
罗宇文扶着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后才开口回应:
“我当然知道这种事不能急,江水盈,你既然要跟着我查案,就要相信我。”
罗宇文一边开着车,一边在脑海里想着,该怎么接近曲青才不会让她起疑心,顺利配合调查。
说实话上一次调查祝枝这么顺利,有江水盈一份功劳,毕竟没她那句提醒两人不会这么顺利就进到片场里,而且江水盈的出现也大大降低了祝枝的戒心,后面的询问才能顺利进行。
而曲青开的是书店,按秘书所说是自己开的,和严铭并没有直接关系,直接了当地问曲青肯定是不会说的。
一般私人店铺对熟客的会比较放下戒心,或许两人可以假扮什么进到书店里,装作客人和曲青套近乎降低她的戒备心,说不定就能问出什么,一个计划渐渐在罗宇文脑海里成型。
想到这碰巧是红灯,车子停下后罗宇文扭过头,打算把自己的计划告诉江水盈,就见江水盈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嘴角带着笑。
...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看了自己很久?罗宇文心里腾升出一股疑惑。
“江水盈,你看着我干什么?”
江水盈笑容更甚,脸上也没有被戳穿的尴尬,“我觉得你想案子的样子,很好玩。”
“说吧侦探先生,有什么想法?我想你心里已经有计划了吧?”
此时绿灯亮起,罗宇文把头扭开,一脚油门驶向目的地,边开边开口:
“江水盈,陪我演场戏如何?”
随后罗宇文把刚刚想好的计划,一字不漏地告诉了江水盈,她听完后倒是没什么意见,答应了罗宇文。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侦探先生。”
这句话在罗宇文听来,有种奇怪的味道,因为上一次自己第一次见江水盈时,就是这样回答的。而她眼里的逗弄罗宇文自然也捕捉到了。
这是在点我?
***
因为路上堵车,两人比预计时间晚了一个小时,到了目的地差不多七点,下车后江水盈从包里拿出圆框眼镜戴上。
果蔬汁店所在的街道虽然不是商业街,但是什么类型的店铺都有,咖啡店服装店甜品店开了一堆。流量也不错,江水盈大概扫了一眼,几乎每家店里都有客人。
但到了目的地却让两人有些愣住,原以为这家店应该是装修得比较新颖,毕竟果蔬汁一般只有年轻人喝。但站在门口才知道这家店看起来就有一定年头,而且看起来比较像糖水铺子,不像是奶茶店。
店铺外的招牌是看起来就很老旧,上面的字体已经掉漆,墙上还有一些雨水弄脏的痕迹,外面摆着一些很旧的桌椅板凳,上面有很多裂痕,看起来像那种藏在巷子里的老店。
罗宇文推开门,两人进到店里后发现店铺有些冷清,店员只有一个中年女人,而客人就只有一个坐在角落的,留着黑发的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留着中分,黑色的头发又长又直,正好坐在灯光下,看着很像黑丝绸。她穿着亚麻连衣裙,看起来很瘦,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神色凝重地敲键盘,看样子像是在办公。
女人坐在角落里,罗宇文没看清楚她的长相,只能大概知道她皮肤很白。
糖水铺里的厨房和就餐区中间隔着一扇很大的透明玻璃,中年女人坐在里面低头刷着手机。
中年女人见两人进来连忙出来迎了上去,笑容和蔼地开口:“欢迎光临,两位需要点什么?”
“本店的糖水都很好喝噻。”
江水盈调了一个比较靠门边的位置坐下,让罗宇文坐在她对面,此时的罗宇文是背对着年轻女人坐着的。
中年女人给两人递去菜单,罗宇文接过翻来覆去都没找到果蔬汁,神色开始变得奇怪——这家店的地址不会有错,祝枝和男助理给提供的都是同一个,而现在最关键线索却不在菜单上。
难不成,是这家店心虚?
而坐在罗宇文对面江水盈,看着他一直没说话心里就猜出了大半。
于是她抬起头对着中年女人甜甜地笑着,开口问道:“老板,我在减脂不想喝太甜的,你们店里有没有果蔬汁?”
这句话打断了罗宇文的思路,再一抬头只见江水盈的表情有些得意地看着自己。
那表情似乎在说:看吧,就是这么简单。
而站在一边的老板听了,面色却有些奇怪,“那个…不好意思噻,本店之前是有的,但现在我已经不做果蔬汁咯,看看要不要换一个?”
“啊?为什么?”
“这...”老板看看周围又看看门外,表情有些犹豫:“这果蔬汁太邪门咯,我不敢做了噻...”
江水盈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八卦,于是她连着点了三碗店里最贵的糖水,一副你不说我不走的样子。而老板吃人手短,见江水盈这么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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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就为了一个八卦,犹豫了一会后坐在两人中间开始讲述:
“客人哟,也就是看你面善,不然我可不敢乱说...”
“之前有警察突然来查店,说从我们这送出去的果蔬汁害死了人噻,而且还是那个,那个叫严什么来着的企业家...”
罗宇文接话:“严铭?”
老板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我那个晓得果蔬汁也能害死人,本来想跟跟风结果差点连店都关咯!吓得我赶紧把果蔬汁给下了。”
老板拍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眼神还时不时往外看,好像很怕警察再次上门:
"这件事后,我这家店客流量就不如从前咯,幸亏还有些老客人光顾噻..."
罗宇文往玻璃里看去,发现里面的灶台上确实放着榨汁机,还不止一台,而且上面的使用痕迹也表明老板确实没说谎。
店老板端上来的糖水品相精致,用料扎实,罗宇文尝了一口,不怎么甜。
江水盈嚼着芋圆,看看罗宇文又看看老板,脸颊有些鼓,“那你们的果蔬汁真的有问题吗?警察来了没查到什么?”
老板听了这话一拍大腿,神色非常委屈:“哎呦客人你可别乱说,我这家店开了十几年咯,怎么可能会害人!”
“警察在这查了个遍才说我没嫌疑,不然我哪里还能开下去哟...”
罗宇文听闻,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才开口:
“你说你开了十几年的糖水铺,怎么突然开始卖果蔬汁了?”
这话一出老板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了另一句让两人都没想到的话:
“哎呦,小伙子,你怎么问的问题跟警察问得一模一样噻!”
“现在的年轻人都喝奶茶咯,哪里还有人喝糖水噻,我就想着拓展一下业务咯,谁能想到出这茬,”
“而且之前果蔬汁还卖得挺好噻,也没见有人出事...”
罗宇文低头喝了两口糖水,试图掩盖脸上的表情,但还是被对面的江水盈捕捉到了。
江水盈笑了笑,没说什么。
后面三人又东扯西扯了点其他的就放过了老板,待老板走后两人还在桌上边吃边闲聊,看起来就是两个下了班来消遣的上班族。
两人把糖水消灭了一半,江水盈有点腻得慌,端起茶喝了两口,就见罗宇文嘴角带笑着开口:
“不是说减脂?”
江水盈递过去一个眼刀。
接下来两人打算在店里休息几分钟就出发去曲青的书店,罗宇文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八点。
而这时一直坐在角落的年轻女人这时起了身,把电脑收进包里,看样子准备出去。
老板见她起身,顺口打了声招呼:
“曲小姐,要走啦?下次再来噻。”
年轻女人看着手机回了一声好,低着头走出了糖水铺,并且看样子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坐着的江水盈和罗宇文。
曲小姐?
这个称呼让罗宇文和江水盈快速地对视了一眼,二人结了帐紧随其后出了糖水铺子。
16. 他不是我老公
江水盈罗宇文两人出来,眼见女人脚步飞快,左拐右拐地消失在街角,两人差点没跟丢。好在这两条街地形并不复杂,女人和两人猜测的一样,径直回到了书店里。
这个女人很可能就是严铭的上一任情人,曲青。
两人站在书店不远处正准备进去时,江水盈单手跨上了罗宇文的手臂。
罗宇文:“?”
江水盈勾着嘴角,圆框眼镜下神情狡黠,“你不说要演戏吗?侦探先生?做戏当然是做全套咯。”
她长长的卷发隔着皮衣轻扫在罗宇文身侧,她身上的乌木玫瑰香萦绕在罗宇文周围,让他僵直了身子,但没挣脱。
曲青的书店位于街角,跟前面的糖水铺相比,这里的的装修就精致很多。书店外墙干净门面整洁,窗户里还时不时飘出咖啡香。整间店铺的风格呈英伦风,看起来在装修和设计上费了不少钱。
这也侧面说明了曲青这个人或许不缺钱,毕竟现在这个时代还选择开线下书店的,都不会是一般人。
既然不缺钱,那么她选择做严铭的情人或许就有另外的目的,罗宇文默默把这一点记在心里。
二人挽着手走进书店,从外人的角度看来很亲昵,江水盈穿着职业装,罗宇文皮肤黑裤黑靴,看起来就像他来接女朋友下班顺便逛个街。
推开门后迎面而来的是咖啡的香气,江水盈吸了吸鼻子,二人发现里面客人不算少。有点三三两两地在角落看书,有的则坐在休息区喝咖啡,看起来生意不错。
罗宇文数了一下,店员有三个,一个在咖啡吧台,另外两个在整理书架,但他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曲青的身影。
曲青呢?
其中一个店员看见两人后上前表示欢迎,后就转身做自己的事情。两人开始在书店里表面找书,实则偷偷观察着店里的每一处,试图寻找曲青的行踪。
书店内的空间分成了两部分,一半放着一排排书架,一半摆着咖啡椅和茶几,吧台在店里的尽头,后面有一个暗门。
江水盈看着自己和罗宇文在书架里鬼鬼祟祟的样子,把脸埋在书里,闷闷笑了两声。
罗宇文:“你笑什么?”
江水盈脸上笑容依旧:“没什么,只是觉得跟你查案还挺好玩的。”
罗宇文:“......”
好玩在哪?
这个小插曲后没多久,一道留着黑发的身影就从一个暗门里走了出来,径直去到了吧台里,二人见状开始慢慢往吧台挪动。
只见女人和店员说了什么,距离有点远两人听不清,然后那位店员就解下了围裙离开,咖啡吧变成了女人在照顾。
罗宇文正想着等会怎么才能不这么突兀,江水盈率先一步扯着罗宇文的手就往吧台走,罗宇文整个人被江水盈扯着差点往前摔,看起来很滑稽。
“...你!”
两人动作有点大,整得女人也有些不解,看着二人神情疑惑。
"...二位,请问需要些什么?"
江水盈伸出两只手指:“两杯澳白,要热的,谢谢。”
吧台前配有椅子,江水盈罗宇文两人在女人疑惑的眼神下落座,不一会女人就将做好的咖啡放到两人面前。
咖啡油脂丰富香气浓郁,江水盈喝了一口后满足地眯起眼睛,看起来很享受。
而坐在一边罗宇文没有喝咖啡的习惯,他抿了两口后就放下了,感觉嘴里只有苦味,喝不出好坏。
江水盈连着喝了好几口,朝着在吧台里的女人开口:“哎呀,你们家的豆子还挺香,是哪里的豆子呀?我也想买回去自己喝。”
虽然刚刚两人的行为有些奇怪,但来的都是客,女人笑着回答:“本店特供的,客人要是喜欢可以常来。”
江水盈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接着她借着咖啡的由头跟女人聊了起来,两个女人一来一回倒是聊得火热,甚至江水盈差点把一旁的罗宇文忽略了。
为了不暴露自己是严铭妻子的身份,江水盈没有说自己全名,只说自己姓江。
女人也在这时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她是这家店的老板,名叫曲青。
看来还真跟对了,罗宇文端起咖啡又抿了一口。
啧,好苦。
他偷偷瞥了一眼江水盈,发现她喝得很开心。
这么苦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喝的,罗宇文不解。
另一边的江水盈倒是和曲青聊得很欢,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声笑着,“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曲小姐,咖啡真的很好喝。”
曲青低着头,笑容含蓄:“过奖,江小姐要是喜欢我可以送你一包,你带回去喝。”
但闻言江水盈却挥挥手:“哎呀不用,刚刚我开玩笑的,想喝我会来你们店里啦。”
“好,那江小姐下次来,我给你打折。”
“好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看起来像是闲聊,但江水盈其实明里暗里地在套曲青的话。
但曲青防备心很强,江水盈怎么拐弯抹角地问就是不说。两个人聊了半天,只能知道曲青是这家书店的老板,她毕业没几年后开的,剩下的话曲青全都打了个弯还给了江水盈。
罗宇文在一旁听着,感觉曲青一个小老板,跟严铭也不会有生意上的往来,实在是想不通她为什么会选择当严铭的情人。而且这段关系在祝枝出现后就戛然而止,也是个很大的疑点。
祝枝是被威胁的,那曲青呢?
难道是因为...爱?
罗宇文的视线转回曲青身上,曲青真的很瘦,面容清冷,亚麻色的长裙盖住了她大部分的肌肤,神色隐藏在长发之下,让人琢磨不透。
坐在旁边的江水盈,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却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她看了看四周,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眼见面前的咖啡快见底,江水盈先是左右环顾了一番,表情也变得有些奇怪。曲青在她对面,罗宇文在她身边,她的动作自然而然地落在两人眼里。
罗宇文心里腾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江水盈肚子里的坏水要往自己身上泼。他犹豫了一会,端起咖啡杯朝着江水盈相反的方向转,抿了两口。
曲青则语气疑惑:“江小姐?你怎么了?”
江水盈把咖啡杯往旁边一挪,整个上半身倚在了桌面上,神色凝重地说道:
“曲小姐,我今天来这里,其实有个目的。”
“什么目的?”
一旁的罗宇文则竖起了耳朵。
江水盈把手举在手边,神秘兮兮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小,但足以让在场的三个人都听到。
“其实我今天来,是为了给我老公挑本书当礼物的,曲小姐有什么推荐吗?”
这话一出,曲青和罗宇文两个人都变得更疑惑了,但罗宇文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没动。
曲青把身子往前倾,视线在江水盈和罗宇文之间来回扫动,一头雾水的开口:“江小姐,你老公…不就在这吗?为什么...还要这么神秘?”
其实不怪曲青,两人刚刚进来的时候就挽着手,又举止亲昵,看着谢女檀郎的,会误会两人是一对也不奇怪。
江水盈一听摆了摆手,恢复了之前的声调:“你说他啊,你误会了曲小姐,”
“他不是我老公,他是我情夫。”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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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
江水盈这句话直接让罗宇文呛到了,他原本就不喜欢咖啡的苦味,经这一呛整个口腔和鼻腔全都是咖啡的味道,让他难受得不行。
江水盈见状,拿过了一旁的纸巾递给罗宇文,眼神无辜神色关切。但落在罗宇文的眼中,却看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是你说要好好演戏的哟,想查清楚就得好好配合我呦。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眼见曲青面色奇怪地看着自己,罗宇文眼下只能咽下这口气,毕竟查案才是最重要的。罗宇文把脸上的咖啡渍擦干净,咳了几声后开口:
“她、她说得没错,我的确不是她老公,我是陪她来的。”
“呃...”
曲青明显被这个回答噎到了。
“江小姐,你...你打算给你老公送书是吗?”
江水盈把曲青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但面上如旧地回答:“对,我老公三十五岁,开金融公司的,送什么书比较好呢?曲小姐有什么推荐的?”
“呃...江小姐等我一下。”
曲青离开了吧台走进了书架里,此时吧台上只有江水盈罗宇文两人。
罗宇文转过身,皱着眉头,压着嗓子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调说:
“你什么意思江水盈?耍我很好玩?”
江水盈眨眨眼睛,神情灵动,涂着唇釉的嘴唇一开一合,但没发出声音。罗宇文却看懂了。
「我没有耍你。」
罗宇文视线挪开,没说话。
碰巧这时曲青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几本书,江水盈一看,主要是一些金融和经济相关的书。
“江小姐,我比较推荐这几本,你看看合不合适?”
江水盈接过并道谢,顺手结了帐后却没急着起身,而是坐在吧椅上撑着下巴,脸上似笑非笑的。曲青看出了江水盈还有话要讲,也没急着走开。
“曲小姐这里的咖啡很好喝,下了班来这里喝上一杯还挺舒服的。”
曲青笑笑:“江小姐喜欢的话欢迎随时来,我都在这里,”
“后天本店有读书日活动,江小姐感兴趣可以来看看。”
说完曲青给江水盈递过去一张卡片,上面记录着读书会的时间和地点,还有大致的内容。
罗宇文扫了一眼,读书会的内容是关于反家暴的。
家暴?
另一边的江水盈脸上依旧笑容明媚,“好呀,那后天见咯,曲小姐。”
“嗯,后天见,江小姐。”
江水盈拿到卡片后,就和罗宇文从书店里出来,两人依旧挽着手臂回到了车上。
车内。
罗宇文靠着椅背,神色有些不悦:“江水盈,你为什么要说我是你的情人?你觉得这样很好玩?”
江水盈一进到车内就把圆框眼镜摘了下了,镜框在她白皙的鼻梁上留下了红痕。她睁着眼睛咬着嘴唇,表情看起来很无辜。
“你生气啦?”
江水盈随后给的理由很简单——罗宇文之前的想法确实很好,但是时间沉没成本太长了,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让曲青放下戒心。
既然她之前是情妇,那两人装作婚外情再接近她,看起来相似的关系说不定能让她共情,一旦共情,说不定她就会开口。
又是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罗宇文扶额,语气颇为无奈:“那,你也不能让我来当...”
“算了,现在说也没用,反正在曲青那里我已经是你的‘情人’了。”
最后那两个字罗宇文是咬着牙说的。
“只能委屈你一下咯,侦探先生。”
17. 识时务者为俊杰
罗宇文就算想生气,看着江水盈笑眯眯的样子也生不出来,而且江水盈说的也没错,这样确实会快一点。尽管和自己一开始想的有些偏差,但好歹和曲青搭上话了。
在罗宇文原本的计划里,是打算和江水盈假扮成处在暧昧期的恋人,但事已成定局,曲青也已经认定两人是情人关系,再解释也是徒劳。
两人在车里盘算着,读书日是五天后,这期间二人就假扮情人去书店里混脸熟,人总有松懈的时候,曲青防备心一卸下总能查到线索。
计划定好,江水盈就坐在车里等着罗宇文送自己回严宅,突然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
“罗宇文,我们从A市回来后,严影有没有找你?”
罗宇文听了摇摇头,说严影连电话都没给自己打,不知道在干什么。
江水盈嗤笑一声,答道:“他还能干什么,没了他哥他什么都不是,”
“罗宇文,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知道的吧?”
罗宇文扭过头,只见江水盈双手抱着胸脸上笑意不见,正等着自己的回应。
他把头扭回来,叹了口气:“...知道了。”
等罗宇文把江水盈送回严宅已经快晚上九点,江水盈打开车门跳下车,对着车窗里的罗宇文挥手。
“明天见哟,侦探先生。”
***
罗宇文从严宅回到家中已经很晚了,他坐在沙发上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严影。
江水盈在车上的提问倒是点醒了罗宇文,之前严影这么着急,说只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而自从上次他在楼下放完狠话后,这个人就消失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出现,也没有和自己通过消息。
按严影之前对他哥的态度,不太可能放弃查案,现在不联系自己要么是已经通过别的方式查到了,要么就是出事了。
罗宇文比较倾向第二种,因为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很抓紧时间了,他不信严影能比他还快,除非用了不正当手段。
犹豫再三,罗宇文还是给严影拨去了电话。
“嘟—嘟—”
“喂?”
电话竟然接通了,只不过罗宇文听着严影的声音,好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喂,是我,”
“我把你哥死之前接触的人都查一遍,没找到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哥是江水盈杀的,你真的确定是你哥不是自杀的吗?”
对面沉默了几秒,罗宇文发现严影的语气不像之前暴躁,而是一反常态,听起来有些竟然有一丝绝望: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江水盈这个女人到底跟我哥说了什么,我哥之前确实跟我说过他不会自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死在办公室里!”
“已经没有人帮我了!罗宇文!只有你能帮我!”
“我保证,你帮我查清楚后,一定告诉你弟弟的事情,相信我,这件事只有我知道!!!”
“我现在不在G市,你要是查到什么电话告诉我,我们再联系!”
严影噼里啪啦说完这一大段后,直接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剩罗宇文一个人捧着手机在黑暗里。
线索太多,像丝线一样理不断剪还乱。严影笃定严铭不会自杀,并且首先怀疑的就是江水盈,而按自己的调查来看,尽管有很多巧合,但江水盈和祝枝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严铭就是自杀的,根本就没有可能把人隔空杀死。
这几人里,到底是谁在说谎?
***
第二天傍晚六点,两人为了做戏做全套,江水盈依旧一身职业装,挽着罗宇文的手踏进了曲青的书店里。
曲青这时已经在吧台里摆弄着咖啡机,对着二人微笑着开口:“二位,欢迎。”
江水盈照旧坐在吧台上,点了一杯拿铁一杯果汁。
“江小姐这次怎么不点两杯澳白了?”
江水盈笑笑,看了看罗宇文又看了看曲青,才开口回答她:“他晚上喝不了咖啡,我咖啡因过敏,喝什么都行。”
“主要是这里的豆子很香,来了一次就总想来。”
曲青闻言回给江水盈一个微笑:“那谢谢江小姐的捧场了。”
江水盈不仅健谈,而且会从顾客的角度给曲青意见,比如店里咖啡区和书区没有分隔,容易相互影响之类。这种来自顾客的意见对于曲青这个小老板来说很受用,不一会两人再次聊得火热,罗宇文在旁边听着发现与案件内容无关,就在一旁尽职尽责地当背景板。
“谢谢江小姐的建议,我会参考的。”
“哪里哪里,随便说说,曲小姐不用这么客气。”
江水盈说得口干,一看时间两人居然聊了快一个小时,端起咖啡喝了两口,这才发现罗宇文面前的果汁只少了一点,看样子只喝了两口。
“哎呀,和曲小姐聊得太投入忘记旁边还有你,不好意思啦...”
江水盈故作亲昵,往罗宇文的方向挪了挪,两人的手臂贴在一起,江水盈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垂在身侧,笑容明媚。
“怎么不喝呢,你不喜欢?”
而她垂在下来的手,这时狠狠地掐了一下罗宇文的腰,弄皱了他的皮衣。
嗯,手感还是这个手感,但这呆子怎么不说词啊!不是说要演戏吗!呆愣愣地坐着是怎么一回事!
罗宇文身子僵硬,看懂了江水盈眼里的着急,才端着果汁喝了两口。
“没有,喜欢的。”
面前的曲青见二人语调开始变小,识趣地走到另一边,但吧台就这么大,江水盈的声音足以让她听见。只见江水盈发丝散落,头微微低着在罗宇文的耳边,轻声细语,看着就是一对恋人在缱绻呢喃。
“那...我老公出差了,你今晚要不...”
“咳...咳咳!”
不出意外罗宇文再一次被呛到,连带着曲青也往这边看,江水盈在心里翻白眼——都合作这么久了接受能力还这么差。
想归想,江水盈还是拿起一旁的纸巾帮罗宇文擦嘴,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怎么了?知道我老公不在这么开心?”
谁知罗宇文却一反常态,直接抓住了江水盈手腕细细摩挲着,脸上也换了一副神色,表情变得既暧昧又隐忍,声音低哑:
“当然了,夫人,你知道的,只要你需要我,我随时都会在...”
说完还不忘举着江水盈的手,蹭了蹭已经开始冒胡茬的下巴。
这回轮到江水盈愣住了,她没想到罗宇文这么上道,不过她只愣了两秒钟就顺着罗宇文的动作,开始抚摸他收紧的下颌。
“今天这么乖?”
江水盈知道两人再演下去都会破功,她抽出手轻咳两声,对着在一旁忙忙绿绿不知道往哪个地方看的曲青开口:
“曲小姐,我们先走啦,下次再过来。”
曲青的表情像是松了一口气,连忙和两人道别。
“两位,慢走。”
两人起身离开但手还握着,就这么手牵手地踏出了曲青的书店。等两人走远准备回到车上的时候,江水盈想把手抽出来,但发现怎么拽都拽不动,罗宇文的大手紧紧握着她,不给她逃离的空隙。
江水盈:“?”
罗宇文:“做戏要做全套,你自己说的,江水盈。”
江水盈:“......”
好吧,牵就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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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反正也到车上了。
***
这几天江水盈和罗宇文每天一到下班的点,就准时出现在曲青的书店里,俨然一副熟客的模样,曲青对二人的态度也越来越熟络。
而罗宇文江水盈在店里时,依旧维持着“情人”关系,江水盈时不时语出惊人,有过前几次的教训罗宇文倒是接得很好,应付江水盈的同时罗宇文也不忘观察曲青,发现每次她的神情都会落寞几分,然后迅速恢复神色。
罗宇文还发现曲青其实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每个前来的客人都她都能准确记住喜好,甚至连在一旁不怎么开口的自己,都记得端上果汁而非咖啡。
而江水盈这几天和曲青的交流也没有白费,两个女人什么都聊,终于让江水盈套出了点有用的信息,那就是曲青其实是孤儿。
据曲青自己所说,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上大学后自己勤工俭学,毕业后做了几年设计师,正好赶上风口存了点小钱自己开了这间小店。闲暇之余喜欢做咖啡,经常到处飞就为了找到好喝的豆子,这也间接让店里的生意一点点好了起来。
罗宇文装作看书,把这个信息记在了本子上。
这么说曲青的书店跟严铭根本没有什么关系,而且自己也是个小老板,不愁吃喝的,为什么要选择当严铭的情人呢?如果不是为了钱,那就是为了情。
罗宇文不免想到祝枝,祝枝是被迫,那么曲青呢?
在读书日前一天,两人照旧出现在书店里,罗宇文脑子想着案件,江水盈却没有和前几天一样,一进店就拉着曲青闲聊,而是低头看着手机,显得有些反常。
罗宇文正想得入神,江水盈突然在吧台下掐了一把他结实的大腿。
“?”
江水盈朝他抬抬下巴,不一会罗宇文口袋里的手机就叮地一声。他拿出来一看,是一条江水盈发的信息。
“陪我演场戏,侦探先生。”
演戏?演什么戏?
罗宇文不明所以,但江水盈眼神戏谑心里升起一股不安,上一次江水盈这样看着自己还是她说自己是她的情夫。
挂在墙上的钟一点点走着,今天天气不是很好,外面滴滴答答地下着小雨,书店里几乎没什么人。
店员是个年轻小姑娘,守在书架边昏昏欲睡。曲青见店员的头快点到地上了,开口让店员先回去,自己来关店。
店员一听下班一瞬间就精神了,把制服一换就跑了出去,走之前还不忘对曲青说:
“老板,等会下雨了,记得带伞!”说完人一溜烟没影了。
曲青笑了笑,没说什么。这时店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江水盈依旧低着头看手机没说话,似乎对发生的一切都不感兴趣。曲青也察觉到了江水盈的不对劲,轻声开口:“江小姐今天,怎么有些沉默?发生什么事了?”
江水盈闻言只是摇摇头,说自己没事,后继续神色紧张地看着手机,眉头微微皱着。
罗宇文内心等得很着急,他搞不懂这个女人要干什么。
窗外的雨势渐渐大了起来,墙上的钟也显示已经晚上八点,没了江水盈的声音店里竟然有些安静。曲青正在擦台面,而罗宇文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等着江水盈的动作。
这时,江水盈一个起身,差点把面前的咖啡杯弄倒,把曲青和罗宇文都吓了一跳
江水盈举着手机,神色慌张,看看曲青又看看罗宇文。
曲青手中还拿着抹布,愣愣地看着江水盈:“江小姐,你怎么了?”
江水盈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而看向了罗宇文,声音有些不稳:“罗宇文,你快躲起来,我老公来查我了!”
“啊?!”
18. 更深层的秘密
前几天的训练颇为有用,罗宇文像是接到什么指令一般噌地站起身,表情瞬间入戏:“什么!夫人!你丈夫他...”
“他在哪?!”
江水盈神色慌张说自己的丈夫偷偷给手机装了定位,此时正往这家书店来,让罗宇文赶紧躲起来不要被他发现,否则自己和罗宇文都完了!
她表情慌乱,声音不稳,连带着曲青也跟着紧张起来。
曲青想了想,指了指摆在店铺中间的促销台,说下面是空的,上面也有桌布盖着,躲一个罗宇文不是问题,让他赶紧进去。
促销台一般用来放畅销书,位置距离大门不远,上面叠着整理好的书籍。
罗宇文掀开桌布发现下面确实很空,而且很宽,他没想这么多就往里面钻。江水盈和曲青连忙帮他把桌布整理好,一番整理后还真看不出下面藏了个人。
整理完后江水盈靠在促销台上抱着手臂,皱着眉时不时看眼手机,一旁的曲青见她这么着急连忙上前安抚,轻拍着江水盈的肩膀。
“江小姐,没事吧...”
江水盈听了只是摇头,没有说话。
而桌下的罗宇文就很难受,狭小的空间让他伸展不开,同时他觉得有些好笑,也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刺激感。
同样的场景在严式发生过一次,而自己现在再次躲在桌下,罗宇文感觉自己真的变成了江水盈的情夫。
江水盈,你真的太有意思了。
没过多久,江水盈手机响起,她向曲青点了点头后走到了店铺外的屋檐下,接通了电话。
江水盈的声音很小,外面又下着雨,里面的曲青听不清江水盈在说什么,只能看见她表情一会凝重一会放松,看起来在处理一些麻烦事。
十分钟后江水盈回到店里,松了一口气对桌下的罗宇文开口:
“罗宇文你出来吧,我老公诈我呢,真吓死人...”
罗宇文从桌下出来后站在江水盈面前,皮衣皱了,头发上也有些灰尘,表情颇为可怜。
江水盈看懂了他的表情,知道他入戏了,开始伸手帮他拍灰尘,整理衣领,语气愧疚:
“哎呀,真愧疚,真不该这样对你...”
“没关系的夫人,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两人演得投入,江水盈余光看见曲青手里紧紧握着抹布,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江水盈适时抽身,牵起罗宇文的手打算跟曲青告别:“曲小姐,我们先走了,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说完两人准备离开,但还没走到门口就被曲青叫住。
上钩了!罗宇文心想。
“那个!请等一下!”
二人转身,罗宇文以为曲青要和江水盈说些什么,毕竟现在有婚外情的是她。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曲青居然对着自己开口:
“那个...我知道我不该对客人的生活指手画脚,但我还是想说,如果你真的喜欢江小姐就不该破坏她的家庭。”
“当第三者,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我知道这种感觉...这种痛苦的感觉...”
“总之,如果你真的爱她,就不要破坏她的家庭。”
说完曲青的眼眶里肉眼可见地蓄满了泪水,垂着头声音哽咽。
罗宇文和江水盈一对视——成了!
江水盈想上前扶着曲青进到店里,但被曲青拒绝了,随后曲青便说要关门,请二人离开。两人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一起回到了罗宇文的车里。
江水盈坐在副驾上神情得意,“不出意外明天就能从曲青这里套出线索了,怎么样罗宇文,我的计划不错吧!”
罗宇文笑笑:“是是是,江小姐的计划太棒了,一般人可想不出来。”
江水盈听了笑容更甚,对着罗宇文打趣:
“罗宇文,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说只要夫人还在我身边,我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
第五天,读书日如约而至。
按照卡片上的时间,晚上七点半,江水盈罗宇文提前半个小时推开了曲青的店门。
只见店内中间原本摆着的矮书架已经挪走,换成了围成一圈的咖啡椅,前方放着一台可以移动的支架电视,上面显示着“对于家暴,我们要勇敢说不——XX书店读书日活动”
这个标题让罗宇文的眉头又深了一点,他总觉得这个读书会有种更深层的含义。
难道曲青是家暴的受害者吗?
听之前江水盈和曲青的对话,罗宇文并没有听出来曲青已经结婚了,或者有恋人,唯一的可能就是严铭。
或许曲青也是家暴受害者之一。
但一切都只是猜想,必须得有证据,而且如果曲青不说,两人再怎么查也是徒劳。还是得让曲青开口才行,而且必须是主动开口。
这时店里没什么人,曲青正在布置场地,看见二人来了后迎了上来:
“欢迎二位,其他人还没到呢,先坐。”
二人落座后,曲青给两人端来了咖啡,依旧是江水盈喜欢的澳白。
不过多时,报名读书会的人到场,而这时罗宇文发现,在场的只有他和另一个看起来比较年轻的男生是男性,其余的全都是女性。
也是,大多数家暴受害者,都是女人。
罗宇文看向身侧的江水盈,发现她神色如常,好像她的心情并没有被这个比较严肃的话题影响。
江水盈注意到了罗宇文的视线,转过头询问:“嗯?怎么了?”
罗宇文摇摇头,没有说话。
钟表上的分针一点点挪动,到了时间后,曲青坐在了江水盈右边的位置上,在她的主持下读书会按时开始。所有人坐在一起围成一个圈。
过了一会,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之后,曲青开口表明自己是这家店的店长,来到读书会的人都可以分享自己近期看到的书,以及最近获得的感悟,甚至自己的经历都可以说出来。
“当然,如果有感觉到不适的地方,随时都可以停下,不想分享也可以,我们的目的是为了交流,并不会强求。”
曲青的长发被微微吹起,她笑容温柔,坐在圆圈的的前面,很像一位很有耐心的知心姐姐。
“大家可以开始了。”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穿着长袖长裤的中年妇女率先开了口,她颧骨的位置很凸,面色有些蜡黄,但目光如炬,声音也很有力。
中年妇女分享了自己和孩子差点被家暴的丈夫打死,后带着孩子逃脱丈夫,顺利离婚的经历。
在讲述过程中,她情绪稳定,说到自己成功离婚后甚至有些亢奋,在场的许多人都为之动容,包括曲青和江水盈。罗宇文虽听得认真,但他依旧分出心暗中观察着这两人。
曲青面带微笑,用眼神鼓励着中年妇女,听到被女人被伤害的时候眉头紧皱,表情不悦,似乎不愿意听到这些细节。
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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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的江水盈的神情就更为严肃,自中年妇女开始讲述,她的眉头就紧紧皱着,从未展开。
两个人的态度都很正常,目前罗宇文没看出什么破绽。
“所以,我离开了他,也幸好我顺利离婚了,不然我和我的孩子一定会被他害死的...”
“我的故事就是这样,我想和大家说,如果大家收到伤害了一定不能忍着,我们只有反抗才有机会活下去。”
中年妇女话音一落,曲青带头先鼓起了掌声,那声音维持了很久。
接下来,分别是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年轻的女人开始讲述,两人同样幸存者,同样从家暴的魔爪下逃了出来,开启了新的生活。
罗宇文注意到,或许是年轻女人和曲青的年纪相似,在讲述过程中,曲青的眼眶已经湿润了,反应也比之前更大。罗宇文看向江水盈,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并且朝自己点了点头,这个反应说明江水盈也注意到了曲青的不对劲。
看来突破口就在眼前,罗宇文在心里默念。
随着年轻女人的轻缓的话语,室内的氛围又一次变得沉重。年轻女人的婚姻在外人看起来非常幸福,丈夫富有,父母宠爱,从小就被宠爱的她觉得自己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的丈夫,但一切的美好全都毁在了酒里。
年轻女人没结婚的时候,只觉得丈夫好像有些酗酒,她没想到结婚后丈夫会把喝光的酒瓶砸向自己。不过幸运的是,年轻女人也成功离婚了,摆脱了酗酒的丈夫。
故事分享在这时戛然而止,因为原本平静的曲青,这时已经泣不成声。坐在她身边的江水盈见状,抽出纸巾递给她,还伸出手轻拍着曲青的背以作安抚。
“曲小姐...”
曲青哽咽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对不起...大家...我实在是...”
这时原本站在后面的店员适时出现,代替曲青把读书会主持到最后,还分发了纪念品。
人群散去,此时书店里只剩曲青、江水盈、罗宇文以及一名留下来打整理的店员。
曲青的抽泣声回荡在室内,她似乎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出不来。江水盈不忍,借给了曲青一个肩膀。
“哭吧。”
从罗宇文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曲青瘦弱的身躯靠在江水盈的肩膀上,江水盈的长发挡住了两人的神情,罗宇文看不清。
大概过了十分钟,抽泣声变小了,曲青也从江水盈的肩膀上抬起了身子。
罗宇文看了看四周,发现那个留下来的店员,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现在书店里只有她们三个人。
江水盈声音温柔地开口:“曲小姐,好点了吗?”
曲青抽噎着擦眼泪,眼睛很红很肿,缓了一会才开口:
“好多了,谢谢你,江小姐。”
一旁的罗宇文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比较合适,索性闭上嘴。而且罗宇文看着曲青悲伤的模样,心里却意外地起了疑心。
为什么在听到年轻女人被酗酒的丈夫家暴,曲青就情绪崩溃了?
人会共情和自己有相同遭遇的人,曲青这个反应非常能说明,她自己就是家暴受害者之一,或许这个家暴好与严铭有关。
罗宇文正想着,就听见曲青坐直了身子,朝江水盈开了口:
“江小姐,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你们其实是在调查我,”
“我也知道,你们其实并不是情人关系。”
19. 你们为何而来
曲青的声音很小,只能让江水盈和罗宇文听到。江水盈和罗宇文还坐在原来的位置,曲青去洗了把脸,坐到了两人对面。
空气中先是一段沉默,随后是江水盈先开的口:
“曲小姐,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调查你的?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们不是情人关系的?”
“我还以为我演得很好呢。”
曲青笑笑,应道:“江小姐演技确实好,但我在你们第一次进店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们了,我们第一次见面其实是在糖水铺,我说得没错吧?”
一旁的罗宇文了然,原来那个时候曲青就注意到了。
而后曲青又说:“而且你们第一次来,江小姐点的是两杯咖啡,但后面又说你的‘情人’晚上不能喝咖啡。”
曲青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如果你们真的是情人关系,我想这个细节你是不会忘记的,江小姐。”
江水盈听了有些汗颜,懊悔当初没和罗宇文先商量。
“看来我还真是粗心...”
曲青摇摇头,并没有持续这个话题,只是继续说:“其实我大概猜到了,你们是为了严铭来的吧?”
“我...我之前在糖水铺的时候,听见你们问老板果蔬汁的事,后面你们又来我店里,那个时候其实就猜到了。”
“我一开始不想说,但是看见你们这么努力每天都来我店里,又不太忍心。”
曲青这么一解释两人瞬间明白了,也不再客气,罗宇文拿出本子开始询问曲青严铭死亡的那天她的行踪。以及曲青是如何和严铭在一起的,又为什么严铭和祝枝有联系后突然分开。
罗宇文:“曲小姐,开始吧。”
曲青点点头,她轻声细语,把两人带到了两年前,她刚和严铭认识的时候。
一开始曲青心里只想把自己的小店经营好,为了找好喝的咖啡豆经常飞来飞去,根本无暇关注新闻。所以在严铭踏入店里时她没认出面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居然是严式集团的总裁,只是像对待往常客人一样接待他。
巧合的是,严铭搭讪曲青的方式是聊咖啡豆,和江水盈用的方法一模一样。
严铭情商很高,举手投足很有魅力,隔三差五地来店里,曲青很快就记住了这位熟客。起初曲青并不觉得严铭对自己有意,只觉得他是一个喜欢喝咖啡的常客。
曲青看着天花板,神情落寞,“后来,他来得越来越频繁,而且每次我在店里的时候他都会来,我们的话题也不再是咖啡豆,开始聊其他的。”
“那个时候我以为他结婚了,但他却和我说他没有结婚,他单身了很久,我信了。”
“之后是一个雨夜,碰巧店里只有我一个人,他突然冒雨进来说没带伞,我看着他浑身湿透的样子觉得有点可怜,就让他在休息室换衣服。”
“也就是那天晚上,他和我告白了。”
曲青是孤儿,她从小为了让自己活下来已经受了很多苦,也从来没有正经谈过恋爱,在严铭甜言蜜语的攻势下根本遭不住,两人就确定了关系,只不过这个关系见不得光。
两人刚在一起时,严铭确实是个很好伴侣,他大方,情绪价值给得足,曲青也以为自己找到了真正爱她的人。那时候店里刚做起来,生意刚刚变好,严铭提出给店里出资,但被曲青拒绝了。
后来店里生意稳定,曲青谈好稳定的供货商后也回到了店里,严铭开始每天都来店里,喝杯咖啡顺便陪一会曲青再离开。
如果两人要一起过夜,就会选择去酒店或者去曲青的家里,而且是开曲青的车,严铭的车依旧停在书店附近,第二天他再开走。
可事情总有败露的一天,最开始是店里的一个女店员。曲青发现每次严铭来时女店员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而且没过多久这个女店员就向曲青提出辞职。当时的曲青不明白为什么,而女店员临走前旁敲侧击地告诉她,严铭是个有家室的人。
“我之前很少看新闻,也很少关注这座城市有什么企业家,听她一说我才开始上网查,我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其实严铭那个时候已经结婚一年了。”
罗宇文皱着眉把这个时间点记下,继续问:“然后呢,你和严铭分开了吗?”
曲青瘦弱的身子被宽松的棉麻长裙包裹着,长袖盖过了她的手腕,她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当时他在我的房子里,我提了,他很生气,他觉得婚外情没什么,想继续保持这段关系,那天晚上我态度很坚定,然后...”
“然后我就被他打了。”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是在知道曲青也是家暴受害者后,罗宇文的眉头还是紧紧皱着没松开。
他侧过头看了看江水盈,发现她好像有些呆呆的,看着曲青没说话。
她怎么了?
但罗宇文的思绪被曲青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之后他知道打我不对,一直下跪求我原谅,他说他会离婚让我放心,我又信了。”
后面的事情就和大多数家暴受害者一样,但曲青的情况更复杂,她不是严铭明面上的伴侣,而严铭知道她的住址,知道她所有信息,她的求助根本没有用。而在这日复一复的伤害中,曲青对严铭的感情竟然更复杂了。
“我想离开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离不开他,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我好像总是在幻想我已经离开他了,但是下一秒他的拳头已经过来了,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直达今年我才真正离开他。”
曲青停止了讲述,然后把身上的袖子卷起来,上面全是触目惊心的疤痕,两只手臂全部都是。罗宇文直到此时此刻才知道为什么曲青一直穿着长袖长裙,全都是为了遮伤疤。
听到这里,罗宇文觉得这个时候的曲青应该是生病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罗宇文放缓了声音,尽量让语气柔和:“那你和严铭分开又是为什么?”
曲青摇摇头,只说严铭出了一趟差后突然和自己断联,她自己也没想到。起初曲青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折磨自己两年的人突然就不见,直到两个星期后她给严铭打电话发现打不通,她才知道严铭真的离开自己。
罗宇文此时在心里猜了个大概,按时间线推断,严铭应该就是在那次出差遇见了祝枝,所以直接断掉了和曲青的联系,他这时候已经有新的目标了。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庆幸,但我终于离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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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曲青把身心全部投入工作和生活里,用心经营店铺。生活慢慢好起来,她也迎来了新的生活。
所有人都沉默了,只剩下曲青啜泣的声音。
紧接着罗宇文开始询问严铭死亡那天曲青的行踪,而那天曲青只是中午去糖水铺给员工点糖水,其他时间都在店里。书店和糖水铺门前都有监控,此前警方已经查过都没异样,所以曲青没有嫌疑。
越查越复杂,曲青没有嫌疑,作案动机也不明显,事情似乎进到了死胡同里。
罗宇文把线索记下,并试图在脑子里把目前知道的所有线索串联起来。
祝枝是被迫和严铭在一起的,曲青是被骗的,并且曲青是受害者。祝枝在严铭死的那天点了果蔬汁,而曲青在店里,没有作案时间。
从这两位的描述来看,她们都受到了严铭的伤害,严铭并不像大众所知的那样是个好人,反而是个有暴力倾向的家暴者。
那江水盈呢?
江水盈和严铭结婚这几年,有没有受到严铭的伤害呢?
“江小姐。你...”
罗宇文的思绪被曲青的声音打断,他抬起头,只见曲青睁着眼睛,眼眶里都是泪水看着自己身侧的江水盈。
他扭头,才发现从询问开始就一直沉默的江水盈,竟然哭了。
只不是江水盈不是抽泣,只是睁着眼睛让眼泪在脸上滑落,所以刚刚沉浸在案子里的罗宇文没有发现,其实江水盈已经快把胸前的衣服哭湿了。
罗宇文抽过纸巾递给她,“没事吧?”
“我没事,你们继续。”
罗宇文欲言又止,还是把安慰的话咽了回去。这个时候罗宇文以为是曲青的经历太让人动容,所以江水盈才会如此共情。
后面罗宇文向曲青要了监控,看过一遍后发现确实如曲青所说,她只是中午短暂出去了一下并且很快回来,其余时间全在店里,罗宇文把时间点记好后就把监控还给了曲青。
“谢谢你的配合,曲小姐,让你想起这些事并不是我本意。”
曲青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罗宇文整理好线索,准备和曲青告别离开的时候,发现江水盈眼眶还是很红,这让罗宇文有些担心。
而下一秒,江水盈却抱了抱曲青,曲青先是震惊,随后接受了江水盈的拥抱。
“谢谢你,谢谢你愿意说出来,曲小姐,我以后还会来找你喝咖啡的。”
“你的店一定会生意兴隆的。”
曲青靠在江水盈的肩膀上,笑了笑:“好,借你吉言了,江小姐。”
***
车内,江水盈格外沉默,静静坐在副驾上,甚至没有和罗宇文讨论线索,两人一路沉默地回到了严宅。
两人站在门口,江水盈先开口:“我先回去了,罗宇文。”
罗宇文的心里其实一大堆疑问,他有好多问题需要江水盈亲自解答才行,他想了想,还是叫住了已经跟着管家进到里面的江水盈。
“等一下。”
“江小姐之前的红茶很好喝,不知道我今天有没有机会再喝一次?”
江水盈听懂了,她揉了揉泛红的眼睛,答道:“好,请吧,罗先生。”
20. 你还怀疑我吗
严宅的样子和之前并无分别,但罗宇文发现偌大的房子里佣人竟然更少了。他记得之前起码还有五个佣人,现在除了管家只剩下一个女佣,这让他觉得有点奇怪。而严宅四处维护得很好,并不是两个人能完成的工作量。
“罗宇文,你在看什么?”
“没有。”
罗宇文摇摇头,跟着江水盈来到一间会客室。这间会客室比上一次的小,管家端来红茶就退出去,并掩上了门。
茶还是那壶茶,依旧那股香气都没变,甚至连两人的位置都一模一样,但罗宇文的心境却和之前完全不同。
江水盈眼睛红红的,头也微微垂着,原本精致的黑卷发不复往日的光泽,有些凌乱地散着。
她端起茶抿了两口,“罗宇文,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罗宇文踌躇着,盯着茶杯里的暗红色的茶汤,声音低沉。
“江水盈,曲青是被骗的,祝枝是被迫的,那你呢?”
“你…你又为什么和严铭在一起,还和他结婚?”
江水盈似乎不想回答,她话锋一转,问了罗宇文另一个问题。
“罗宇文,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穿长袖吗?”
罗宇文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从他第一天见到江水盈开始,她的四肢永远都被衣服包裹着。思绪再往回倒,他想到了第一次来严宅,江水盈身上披风不小心往下掉,露出的一截淡红色的伤疤。
一种不详的预感从他心里升起。
江水盈今天穿的是西装外套和同款西装裤,内里是白衬衫。她慢慢脱下了西装外套解开袖口,把袖子往上翻。
她洁白的手臂上,全是一条条粉红色的,已经开始变淡的疤痕。
两条手臂全都是,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你现在知道,当初你问我爱不爱严铭的时候,为什么我会这样回答了吗?”
看到疤痕的一瞬间,尽管心里有准备,罗宇文的瞳孔还是紧缩了。
认识江水盈这段时间,江水盈做什么都是游刃有余胸有成竹。她聪明,想法多,并且在两次调查中都起了很大的作用,如果没有江水盈,自己不可能调查得这么快,罗宇文也没想到江水盈的婚姻,竟然这么不幸。
一股酸楚从罗宇文的胸口涌出,之前询问曲青时这种感觉也有,但罗宇文对曲青接触不多,感受并没有这次强烈。
他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也后悔为什么要让已经脱离苦海的江水盈,再次沉浸在痛苦的回忆里。
看着那些深浅不一的伤疤,罗宇文的私心已经偏向了江水盈,他不愿让江水盈的眼泪再次落下。
行动比大脑先行一步,罗宇文蹲在江水盈身侧,握住她的手,仔细端详上面的疤痕,眼神关切又隐忍。
“...还疼吗?”
沉浸在回忆中的江水盈有些愣,而罗宇文这句话好像触动了什么开关,在听到的一瞬间她的眼泪再一次掉下,和在书店里一样无声哭泣着。
这让罗宇文彻底慌了神,他手忙脚乱地拿过纸巾想给江水盈擦掉眼泪,却被江水盈偏头躲开,流着眼泪的双眼直直看着罗宇文。
“你现在还怀疑我吗?”
“现在你心里,严铭还是那个慈眉善目的慈善家吗?”
会客室只有两人顶上的水晶灯幽幽发着暖光,罗宇文蹲在地上,抬头就见江水盈的脸在灯下阴影里,眼泪源源不断地往外流。
他起身坐到了江水盈身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对不起,江水盈。”
江水盈埋在罗宇文的胸膛里,双手紧紧抓着他的皮衣,大声抽泣起来,哭了很久很久。
罗宇文胸前的衣服上沾满了她的眼泪,他看着一旁的落地时钟的时针绕了一圈,江水盈才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挣脱了他的怀抱。
怀里突然落空让罗宇文措手不及,而江水盈接下来的话更让他不知所措。
江水盈抹着眼泪,没有看他,“你走吧,我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后面你还能查到什么就看你自己,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罗宇文闻言一惊:“江水盈,你为什么...”
江水盈起身,转身走向楼梯,踏着华丽的大理石台阶往上走,没有回头看还坐在会客室里的男人。
“不送。”
***
午夜十二点,罗宇文家中。
他没开灯,只有白板前旁边的落地灯亮着。他洗了澡坐在沙发上,茶几上的威士忌已经空了半瓶,烟灰缸里已经有了好几个烟头。
他脸上映着蓝光,一只手滑着笔记本,另一只手上的烟已经燃尽,剩下一个烟头。
罗宇文在查当年江水盈和严铭结婚的新闻。
但严式似乎对舆论很敏感,关于江水盈和严铭结婚的新闻他能查到的只有两条,一条是江水盈和严铭结婚那天,这条新闻来自三年前,下一条就是上个月严铭死亡时江水盈再次被推上舆论顶端。
在第一条新闻里粗略地说了两人相遇并相爱的过程,当时江水盈还是个新人,碰巧有一部戏是严式投资,拍戏时严铭作为投资人来片场,对江水盈一见钟情,后面两人就结婚了,这个婚一结就是三年。
难道说,江水盈被严铭折磨了三年吗?罗宇文的眉头紧紧皱着。
而且,罗宇文总觉得江水盈和严铭相遇的方式,和祝枝的好像。
罗宇文放下电脑走到白板前,打算把整件事的时间线捋一下。
严铭死亡那天中午,祝枝原本和严铭约好在G市的某家酒店见面,而且祝枝让严铭点好果蔬汁送到公司,由严铭带过去。
但是祝枝突然改通告去A市,见面的计划取消,严铭一通电话后性情突然大变,一个人锁在办公室里喝下了那杯要了他命的果蔬汁。
曲青和这件事的最大的关联,就是那天中午她碰巧在糖水铺里给员工拿甜品。
江水盈则是在前一天跟严铭有争执,并且跟严铭提了离婚,似乎只是影响了严铭的情绪,目前来看江水盈是最没有嫌疑的。
罗宇文在白板上记下,然后决定明天去一趟糖水铺看看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天花板,任睡意慢慢侵袭。
第二天,罗宇文起了个大早就骑着机车飞到了糖水铺,他到的时候糖水铺还没开门。罗宇文一身黑衣黑裤黑墨镜蹲在店门口,差点吓到了出来吃早餐的小孩。
糖水铺店老板手里提着食材,一来就认出了他。
“啊呀,小伙子怎么是你噻,这么早来有什么事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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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宇文摘下墨镜说明来意,老板却一脸为难。他想起之前江水盈为了套信息连点三碗糖水的事,决定用同样的方法。
“老板,如果看监控需要报酬,我可以给。”
老板听了却一拍大腿,“哎呦小伙子,不是钱不钱的事噻,我这个店的监控之前警察也来查过咯。”
“只是我这个店开了很久了噻,只有厨房和门口有监控哦,警察看了都说没问题咯,你还要不要看噻?”
糖水铺是长方形,里面是隔着玻璃的厨房,两侧摆着桌椅,布局就是比较常见的店铺类型。
罗宇文还是向老板要了监控,有总比没有好。
监控里没几个人但外卖员倒很多,提着外卖在大门进进出出,店老板也一直在厨房里忙碌。监控中老板中午之前已经做了很多杯果蔬汁,严铭点的只是其中的一个。糖水铺的外卖是老板做好放到玻璃外的吧台上,让外卖员自取。
时间来到中午,先是一个男外卖员进到店里,随后曲青一身长袖白裙散着头发踏入了店铺。门口的监控只能拍到她进到店里,中间的就没拍到了。
而厨房的监控主要拍的是灶台,玻璃外的吧台只能拍到一点点,这个时候吧台上有很多打包好的糖水。监控里的老板对着外面打了声招呼,就转身忙活自己的事。
看到这老板解释,自己那时是在和曲青打招呼,此前提前打了电话过来提前订好糖水,并且那时曲青在电话里说自己来拿,不用麻烦外卖员。
听到这,罗宇文不免起疑,“为什么曲小姐当时要自己来拿?”
“曲小姐是我这的熟客噻,她经常这样的,而且隔着这么近,有时候她还会来店里坐坐再走,很正常噻。”
罗宇文了然,记下线索后继续看监控。
厨房的监控里,先是男外卖员的手急匆匆地拿了糖水就走,后面就是一双瘦弱的手在一堆打包好的外卖里翻找,不多时那双手就提着糖水消失在厨房的监控里。
但在接下来,大门的监控里,是曲青先出现,然后推开玻璃门出去,然后才是刚刚急匆匆的男外卖员,而且糖水铺里果汁和糖水的包装不一样,男外卖员手里的是果汁的包装,曲青手里的是糖水。
按时间线推算,这个男外卖员手里的,极有可能就是送给严铭的那杯!
但监控里的时间线对不上,曲青不应该先于男外卖员出来。
“为什么是曲小姐先出来,然后才是那个男的?”
老板皱着眉头,努力回想着,“啊,我想想噻...”
“哦!我想起来了噻,当时那个男的拿错咯,还是曲小姐提醒他他才返回来重新拿,所以他才后出的噻。”
此时罗宇文心里的疑惑变得更大了——曲青是怎么知道,那个外卖员拿错的?
一遍的老板见罗宇文目光犹疑的样子,适时开口:“哎呀小伙子,那个男外卖员拿的时候说了号码了噻,曲小姐听到了才提醒他的噻。”
罗宇文心里疑心没消,最后还是让老板在外卖软件里找到男外卖员的电话,随后罗宇文还是给老板转了些钱表示麻烦了,老板收了钱,笑眯眯地送罗宇文出了糖水铺。
罗宇文蹲在街边,看着手里男外卖员的号码,又往曲青的书店看了两眼。
他站起身,往曲青的书店走去。
21. 怎么前后矛盾
罗宇文推开书店门,他第一次在早上踏进这家店里。店里客人很多,大多数都坐在椅子上喝咖啡。
环视店铺没看见曲青的身影,罗宇文决定在店里等一会,来到吧台坐下。
“先生,需要些什么?”
“一杯澳白,要热的。”
“好的,请稍等。”
店员动作很快,不一会他面前就放了一杯香气扑鼻的澳瑞白,满是油脂的咖啡液混着牛奶相融在白瓷杯里。
罗宇文端起来抿了一口,只觉得好苦。
为什么江水盈会喜欢喝这个?
正想着,吧台的暗门就被从里面打开,曲青一身白衣走了出来。她一眼就看见了罗宇文,表情有些惊讶。
“罗先生?怎么就你一个人?”
“江小姐...她有些事情,今天只有我来。”
“曲小姐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曲青的表情有些奇怪,但还是答应下来,店里客人比较多,两人来到了员工休息室里。
“曲小姐,我刚刚去了趟糖水铺,严铭死的那天,你是不是在那里接触过一个外卖员?”
曲青面露惊讶,好似没想到罗宇文会查到这个。接着解释那天这个外卖员很着急嘴里一只说着数字,手上却拿错了。而曲青视力很好,一下就在一堆外卖里看见了那杯果蔬汁,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送错。
“他当时满头的汗,又着急,我也是出于好意提醒他。”
罗宇文犹疑,“只是提醒?你没有碰到那杯果汁?”
曲青摇摇头。
“那你还记得那个外卖员的样子吗?”
曲青依旧摇摇头,“他脸上戴着防晒面罩,我只能看见他的额头和眼睛。”
这就奇怪了,难道又是一个巧合吗?
罗宇文向道谢结了帐离开了曲青的书店,回到停车的的地方抽烟,盘算着下一步该从哪查起。
碰巧曲青那天在糖水铺里,碰巧看见了那杯果蔬汁,又碰巧提醒了外卖员不要拿错。
碰巧这两个字贯彻了整件案子,这种毫无头绪的感觉让罗宇文烦躁不已。
罗宇文狠狠按灭烟头,拿出手机点开刚刚存的男外卖员的电话,拨了过去。
幸运的是,找外卖员这件事比较顺利,那位男外卖员专门跑这片区域。罗宇文在电话里说明来意并提出可以给报酬,男外卖员欣然同意了,两句话就能赚钱的事谁都愿意做。
这片区的外卖员经常聚在一片空地里休息,罗宇文骑着机车过去很容易就找到了他。
外卖员虽然戴着防晒面罩,但皮肤黝黑,看起来比较比较老实。
“刚刚,给我打电话的是你吗?”
罗宇文点头,两人远离了人群后罗宇文开口询问:“你之前是不是往严式,就是那个严式集团里送了一杯果蔬汁?”
男外卖员听闻却有些慌乱,“...是我没错,但我真的只是个送外卖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杯果汁害死了人,搞得我好几天都没感送外卖,停工了好几天。”
“警方是不是找过你了?”
“是啊,他们问了好多,但是我送过去的时候上面的封条包装什么的都很完整,所以他们说我没有嫌疑,录完口供就让我出来了。”
“而且我只是把外卖放进楼下的外卖柜里,拍了照就出来了,没有上楼。”
“照片我还存着,给你看...”
说着男外卖员点开照片,罗宇文一看发现他说的属实,照片里的果汁打包得很好放在外卖柜里,甚至封条都贴了两道。
这件事是真的,那曲青呢?
罗宇文继续问:“那天你是不是在糖水铺里碰到一个女人,是她提醒你拿错外卖了?”
男外卖员的表情更加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罗宇文举着手机,把曲青的照片亮出来,这是他在糖水铺看监控的时候拍的。
“是她吗?”
外卖员点头:“对!就是她,那天我有一单差点超时了,急急忙忙拿错了,是她叫住了我,还把对的外卖递给我。”
罗宇文皱起眉,“她递给你的?”
男外卖员点头如捣蒜,“对,她好像是客人吧,我要拿的那杯刚还在她的外卖旁边,她就顺手递给我了。”
罗宇文察觉不对,先前在书店里,曲青明明和他说自己没碰那杯果汁,而外卖员却说是曲青递给他的,曲青在说谎!
而且曲青很有可能在接触果汁的一瞬间下毒,那里又是监控死角,尽管没有切实的证据,但这不是不可能。
“...发生什么事了吗?”男外卖员战战兢兢。
罗宇文摇头,给了报酬后就让外卖员离开,自己一个人靠在机车上盘算着下一步该去哪。
他搓了搓下巴,再次跨上了机车,往严式的方向开去。
他要再找一次男秘书,再看一次那天的监控。
严式还是一如既往忙碌,很多人进进出出。严式的一楼的大厅很大气,足足五米高。中间是电子门闸,得刷卡才能进到电梯厅里。前台和休息区分布在门闸两侧
罗宇文站在前台,头有些疼。
前台换了个人,并且这个人不认识罗宇文。
“先生,真不好意思,如果您没有预约我是不能让您进去的。”
“可是我在帮你们老板查案子,你能不能通融通融?我就见一个人,就十分钟。”
“先生,真的不好意思,您得先预约。”
罗宇文无奈揉着眉头坐在休息区里握着手机,看着江水盈和严影的电话,不知道要打给谁。
他的手指悬空在江水盈的号码上,想了很久还是没按下去。
罗宇文转而点开严影的号码,拨了过去。他举着手机等着对面接通。但奇怪的是,对面无人接听。
严影到底在干什么?他已经好几天没和自己联系了。
罗宇文正想再拨过去,就看见前台一脸纠结地往他的方向走,顺势放下了电话。
“那个,先生,我们老板吩咐我可以让您进去。”
“真不好意思,您请。”
罗宇文:“?”
他抬头,发现自己正上方有一个摄像头,他有种预感,江水盈就在这栋办公楼里隔着摄像头看着自己。
他站起身子跟着前台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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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了电子闸门里。
在电梯厅里,前台开口询问:“先生,您是要找谁?”
罗宇文说明自己是来找严铭之前的秘书,并且想再看一次那天的监控,但却换来了前台纠结的神情。
“先生,那位男秘书,他已经辞职了。”
“什么?!”
***
办公室里,江水盈靠在椅背上,前方的笔记本里放着实时监控,刚刚罗宇文从进来到进到电梯间里,被江水盈从头看到尾。罗宇文猜得也没错,的确是她打电话给前台放他进来的。
屏幕里的罗宇文站在电梯厅里,神情焦急跟前台说着什么,这一幕在江水盈眼里让她发出一声闷笑。
江水盈似乎失了兴趣,她把电脑扣上起身出了办公室。她乘坐的电梯是专属电梯直达一楼,而罗宇文乘坐的是普通电梯,两人一下一上,错开了。
江水盈出了严式,上了那辆熟悉的保姆车。而罗宇文跟着前台来到了严式的后勤部,准备再看一次那天的监控。
严氏大楼里的监控很多,后勤部独独占了半层,里面冷气打得很足,发着蓝光的机箱密密麻麻放了一排,罗宇文一进去就被冻到了。
前台带着他左拐又拐地进到监控室里,里面里面没有开灯,一整面墙都是显示屏发着幽幽蓝光,监控员坐在正中间,是一位大概四十多岁的女性。
说明来意后,坐在显示屏中间的人变成了罗宇文。
他看得仔细,认认真真地把案发前后两天的监控都看了个遍。
监控中,严铭前一天一早来了公司后就急匆匆带着男秘书离开了,并且神色紧张,看起来连中午饭都没吃。之后一直到下午,严铭都没有出现在公司里,包括男秘书。
而且罗宇文有意留心,发现江水盈也没出现在公司。
好奇怪。
第二天也就是案发当日,严铭是中午才出现在公司里,而且神色看起来更差了,到了公司后直接进到办公室里。
后面就和之前罗宇文看到的一样,中午男秘书拿了外卖进入严铭到办公室,再空着手出来。过了大概十分钟,严铭推门而出,把手机举到耳边,神色异常前往露台。又过了十分钟,他从露台回来,整个人有些烦躁,回到办公室里关上了门。
接下来的事就是严铭独自死在办公室里,监控里一片混乱。
罗宇文眉头紧紧皱着,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来。
他来回拖着进度条,反复查看男秘书给严铭送外卖那一段反复查看。
一边的监控员见罗宇文这样,忍不住问出口:“小伙子,有什么问题吗?”
罗宇文摇摇头,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他来回拖动进度条,男秘书在监控里来回走了五次,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走廊的监控在严铭办公室对面,男秘书提着外卖敲门的时候,是背对着监控的。
一般情况下应该是一手提着外卖,一手敲门,但男秘书却将外卖放在身前,双手停留了大概十秒钟,然后才举起另一只手敲门,整个过程很快,并且全程把外卖挡得严严实实。
这十秒钟,完全够他下毒了!
22. 三个人的秘密
而且这么关键的节点,男秘书竟然辞职了!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事出有因还还是因为心虚。
罗宇文立马转身问站在一旁的前台,“这个男秘书,他到底为什么辞职?”
“他的离职报告你们还存着吗?能不能让我看看?”
前台似乎在犹豫,没有回答罗宇文,只是举着手机走出了监控室。过了大概十分钟才返回,告诉罗宇文档案不能看,但是男秘书辞职是个人原因,和严铭的死没有关系。
“他已经辞职了,至于他后面去了哪里,我们也不知道,这点我们帮不了你,先生。”
无法,罗宇文只好要来男秘书的号码拨过去,结果不出意料,号码已经是空号,没有人知道男秘书去了哪里,他人间蒸发了。
罗宇文从后勤部出来,站在严式集团楼下,抬起头往上望,心里五味杂陈。
他纠结,因为他不愿意怀疑江水盈,那天江水盈身上淡红色的伤疤在印在他脑子里,江水盈现在在他心里就是个家暴受害者。但现在疑点摆在他面前,他又不能不硬着头皮往下查。
“江水盈,我真的希望你和严铭的死没关系。”
在后勤部耽误的时间比较长,这时已经是下午四点。罗宇文跨上机车,再次开往曲青的书店。
目前疑点最大的是曲青和男秘书,但男秘书已经人间蒸发,现在能查下去的线索就是证词前后矛盾的曲青。
但再问一次容易打草惊蛇,罗宇文决定还是用老办法,总能发现曲青露出的马脚。
跟踪。
商业街的店铺种类很多,为了不引人注意罗宇文把车停得很远,曲青书店的斜对角是一家便利店,靠落地窗边上有一排单人座位。
罗宇文点了杯饮料坐在最角落,暗中观察着斜对面那家灯光温暖的书店。
从白天到傍晚,再到深夜,罗宇文从下午四点等到了晚上十点书店关门,都没见有什么异样。
书店白天有很多人喝咖啡,晚上就有很多在附近散步的居民进去闲逛。曲青在店里和店员一起忙碌一直到下班,都没出过书店的大门。
曲青是最后一个走的,她和店员一起整理好店铺后就关灯锁门开车离开,期间并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人来找曲青。
罗宇文开着机车隔着很远跟着她,他很小心,应该是没有被发现的。曲青的住处不远,开车路程就十分钟,是比较新的小区,而且看起来安保很严格,是刷卡制,外卖员进去都要登记。
他隔了很远,确认曲青进去后记下了地址,就启动车子离开,打算先回去整理线索明天一早再来。
还是低调一点,不要打草惊蛇比较好。
回到家中的罗宇文,还站在玄关里的他,却接到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严影打来的。
“喂?”
“滋…滋…”
罗宇文皱着眉把手机举到面前,看清来电人后语气变得不耐:“严影,说话!你到底要干什么?!”
“滋…滋…哥…滋…救…”
电话那头除了电流声,还传来了罗宇文无比熟悉的声音。
那是他弟弟的声音。
“严影!你!”
“嘘…罗宇文,放轻松,我只是提醒一下你,没有别的意思。”
“我让你查的东西,你查到了吗?”
罗宇文想起前些天,严影还在央求自己,说只有他能帮,现在又画风一转开始威胁。
严影突然转变的态度让他心烦,也让他心慌。
难不成严影已经知道自己先前和江水盈合作了吗?
“我查到一点了,你再…再给我点时间。”
对面不依不饶:“哦?你查到什么了?”
罗宇文只好把在糖水铺看监控的这件事告诉严影,这个线索算是比较大的突破口,意外地安抚了严影,
电话里的严影冷哼一声,说道:
“呵,你最好给我快点,不然我可不保证你弟弟是死是活。”
罗宇文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心烦意乱盯着沙发边上的白板。
要快一点,再快一点,这个案子一定要破!
***
第二天,罗宇文天还没亮就在曲青居住的小区附近停留,今天他没骑机车,而且开了那辆越野车。他也没熄火,坐在车上等着曲青出来。
这会天还蒙蒙亮,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只有些晨练的大妈大爷,还有些卖早餐的小贩。
他昨晚几乎没怎么睡,现在却一点都不困,他只想赶紧把这个案子查完。
等到天亮,大概八点钟左右,曲青那辆白色的车子终于从小区里出来。按着昨天的路程往书店开,罗宇文启动车子跟了上去。
跟着曲青到书店的时候店里已经开门,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罗宇文还是看到了很多客人进进出出,曲青停好车后就进到店里。
后面就是曲青在书店里忙活,并没有什么异常,至少目前为止罗宇文没察觉到什么。
罗宇文其实已经做好要在车上等一天的准备,车上放了些功能饮料和应急食品,他把车窗打开撑着下巴,书店一直在他的视线里。
而事情的转机,就发生在这天中午。
中午十二点,罗宇文咬着饼干,这时书店里人来人往加上店员交班,场面一度有些混乱,他看得认真,生怕曲青一个不注意就从自己眼下溜走。
罗宇文嘴里那一口饼干还没咽下,一身白衣的曲青从竟然从书店里走了出来。
起初罗宇文以为她出来出午饭,或者去糖水铺,但是曲青却在他眼下,上了她那辆白色的车,并且启动车子开走了。
罗宇文一惊,连忙喝了两口水赶紧启动车子,尾随那辆车子驶出了商业街。
两辆车隔着一段距离平稳地开着,曲青从上车到出发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曲青要去哪?
今天是工作日,路上不怎么堵车,曲青看样子也没发现罗宇文,一黑一白两辆车很顺畅地开离了市区。
罗宇文记忆力不错,他跟着曲青,越开越觉得眼前的场景很眼熟。
两辆车开了快三个小时,已经开到了郊区,曲青那辆车左拐右拐地开到目的地停下。曲青下车,从后背箱里提着一些东西进到了那栋建筑里面。
而在车上的罗宇文,目睹眼前这一切,终于知道为什么一路上的景色这么眼熟。
因为曲青走进的那栋建筑,大门上写着五个大字:彩虹孤儿院。
竟然是早在罗宇文和江水盈刚认识的时,江水盈带他来的那家孤儿院!
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出现在罗宇文的脑中,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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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冷汗直流。
但没有时间给他多想,曲青已经轻车熟路地进到孤儿院里,罗宇文着急忙慌地下了车。
孤儿院周围没有围墙,只有很高的围栏,空隙中爬着一些爬山虎,围栏里面种了一些矮树,意外给罗宇文做了天然的遮挡。
罗宇文没有进到孤儿院里,而是隔着围栏和树叶观察曲青的一举一动。
此时孤儿院里的孩子应该是刚午睡完,很多小孩都在院中的小游乐场里。曲青和江水盈一样,和工作人员和孩子们很熟络,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工作人员之后就扎进孩子堆里,很快就和孩子们玩到了一起。
罗宇文看着她们玩了大概半个小时后,大概是太阳太烈,孩子们和曲青进到了一件屋子里,距离隔着很远,好在罗宇文视力不差,能看见曲青在里面陪孩子们读书,一直没出来。
一直到太阳西斜,罗宇文猜测应该到了晚饭时间。孩子们从那间屋子里出来争先恐后去吃饭,而曲青跟在孩子们后面,拐弯进到位于角落里楼梯旁边的卫生间里,和江水盈上次进的位置一模一样。
罗宇文盯着卫生间的方向,生怕曲青想上一次江水盈那样直接消失,又突然出现在二楼。
好在这件事没有发生,差不多五分钟,曲青就从里面甩着手出来,跟某个工作人员打招呼后就出来,上车启动车子离开。罗宇文为了不让曲青发现,他把车子拐了个弯停在孤儿院后面,他一路小跑上了车,启动车子再次追了上去。
后面就是曲青一路开回书店,转了两圈后再次上车开回了家中。
罗宇文确认曲青进到小区,也启动车子回到了家中。
他没有时间浪费,他有一个猜想很急切地需要验证——江水盈和曲青很有可能认识!
尽管此前调查的时候两人看起来并不相识,但罗宇文总觉得今天曲青回去那家孤儿院并不是巧合。而且他还想到了这件案子的另一个人——祝枝。
祝枝会不会也和那家孤儿院有关?如果有关,那么这三人很有可能就是相识的!
这座城市的孤儿院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不相信牵扯进同一件案子的三个女人会进到同一家孤儿院里,这概率比出门被楼上掉下来的花盆砸到还低。
天气不算热,但罗宇文的背还是被汗浸湿了。
“这三个人不会在耍我吧?”
现在当务之急是知道祝枝的行踪,可明星的行踪一向保密,罗宇文又在娱乐圈没有认识的人,他思索着怎么找到祝枝。
随后,罗宇文用电脑打开祝枝的社媒。
祝枝又更新了,还是前两天刚发的,上面是一张自拍,看起来还没卸妆。定位是之前罗宇文和江水盈找她的片场,并且配文:
「收工!回公司啦...」
等一下,祝枝的公司是不是在这里来着?
祝枝签约的公司是公开的,想查到地址并不难,很快罗宇文就查到了,他把地址记下打算明天一早就出发蹲点,因为时间不等人。
罗宇文洗了澡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愣神。
他不愿意相信江水盈耍了他或者骗了他,因为她身上的伤疤骗不了人。但现在她和曲青的关系不清不楚又是事实,这点罗宇文没法忽视。
他不解,想不明白为什么江水盈,要费这么大的劲把他一个局外人拉进来。
23. 我改变主意了
祝枝的公司在市内,罗宇文从住处出发很快就能到。他等不及,出发的时候天还没亮,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他一个人骑着机车行驶在市区里。
到了目的地,罗宇文发现那栋楼里竟然亮着灯,不知道里面的员工是刚来还是没走。他把车停在隐蔽处整个人蹲在灌木里,眼神没离开过那栋建筑物的大门。
漫长的等待再次来袭,罗宇文的耐心足够多,等这一会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天空逐渐泛白,路上的行人也逐渐变多,罗宇文蹲得脚有些麻,他看着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而那栋楼没有人进去,也没有人出来。
期间他偷偷绕了一圈,发现这栋楼只有大门一个出口,也就是说里面的员工进入进出都只能通过前面这扇大门。
“都这个点了,这家公司竟然还没有人出来?”
好在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很久,罗宇文蹲到中午,就见远处一辆房车正往这栋楼的方向开,罗宇文认出了这辆车。
是祝枝的房车,他记得上面的车牌号。
那辆车在路边停好,祝枝头上戴着一顶遮阳帽和墨镜先下来,手里提着包,然后是那位有些胖的经纪人跟在她后面,两人一起进到了楼里。
罗宇文从两人进去之后就没离开过,一直蹲在门口直到中午。中午的太阳很烈,他的额头上出现了很多细小的汗珠。
他的影子在随着阳光变动,终于在下午三点,罗宇文喝完第三瓶功能饮料后,那栋楼的大门终于再一次开启,从里面出来两个女人。
祝枝和她的经纪人互相挽着手出来,两个人手中都挎着一个大包,有说有笑地踏上之前那台房车。不多时那辆黑色的车子就启动,开离了这栋楼。
罗宇文站起身缓了缓,启动机车跟了上去。
下午路上车不多,两辆车畅通无阻地行驶着,但罗宇文埋在头盔里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
因为这条路和昨天他跟踪曲青的那条路一样,载着祝枝的房车一样开到了郊区,并且在昨天那栋建筑前停下。
祝枝同样,来到了彩虹孤儿院。
但祝枝停留得很短,罗宇文隔着老远只见经纪人下了车,祝枝并没下车。经纪人也很迅速,手里提着东西下车,进到孤儿院里差不多十分钟就出来回到车上,那辆房车再次启动驶离了孤儿院。
罗宇文不信会这么巧,牵扯进同一件案子的三个女人,会同时捐助同一家孤儿院!
看来这件孤儿院里,有东西。
罗宇文靠在机车旁,想着该怎么进去,这时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如果这个时候江水盈也在,她会怎么进去?」
罗宇文开始回想自己和江水盈第一次来这家孤儿院时,江水盈手里和曲青祝枝一样,都提了东西,这表明三个人可能是这家孤儿院的资助者。
地图上有电话,罗宇文站在原地,拨了过去。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是个女生,罗宇文表明来意后对面表示可以接受赞助,但是要罗宇文提供身份证明,并表示孤儿院不接受不清不楚的财产资助,罗宇文一口答应。
但就在罗宇文说今天就想看一些孤儿院的环境后,对面却拒绝了。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准备闭园了,今天的开放时间快到了,您明天再来吧。”
罗宇文语气有些强硬:“但我现在就站在院外,你打开门让我看看就好,我只想看看环境了解下情况,”
“如果只通了电话就资助,我心里没底。”
对面沉默了,似乎是在考虑。
十几秒后对面才松口:“好吧先生,请您在门口等一下。”
十分钟后,早已站在罗宇文看见一个身穿棕色衣服的中年女人,打开了孤儿院的大门。但女人没有急着让罗宇文进去,而是先让罗宇文证明身份。
“先生,请您理解。”
罗宇文点头,拿出卡包的里的身份证递给女人,女人的视线在身份证和罗宇文身上来回扫,越看罗宇文表情越奇怪。
“先生,你之前是不是来过我们院?”
罗宇文心里一惊,低头看自己一身黑衣,想起来之前和江水盈来的时候也是这一身。
“对,我之前和江小姐一起来的。”
“江小姐?江水盈小姐?”
“对。”
女人点点头,后面的态度也没这么生硬,在三确认身份后才允许罗宇文进到里面。罗宇文也很识趣,虽说是参观,但他没有进到建筑里,而是隔了很远站着。
这时已经是傍晚,夕阳把院内洒满金光,孤儿院还是和之前他来的时候一样,主体建筑在后面,中间的空地中了很多树,还有些小花园和娱乐设施,院内布置得很温馨。
在这生活的小孩欢声笑语的,大部分的小孩都在室内,应该是在吃晚饭。罗宇文环顾四周,假装在思考资助的事,借机对女人开口:
“你们收到的资助多吗?”
“不算多,但有几个固定的资助者,也有几家慈善基金会在帮助我们。”
罗宇文原本想找个借口让女人把资助名单给他,但一看大门关得这么严实,并且今天一整天除了祝枝的经纪人和他就没有外人进来,罗宇文把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
“我看你们似乎对钱财很敏感,还要确认身份才能进来,你们孤儿院是只有资助者才能进来看孩子们吗?”
“对,这里不允许参观,只有志愿者和资助者才能进来,而且来的次数也有限制,我们要保护这些孩子们。”
“我们领养的手续也很严格,并且会一直回访到孩子成年。”
听见女人这个回答,罗宇文心头一跳——自己果然没猜错,这三个女人就是这么巧,都同时资助了同一家孤儿院!
后面罗宇文跟着女人去把手续办好,罗宇文也从他的嘴里知道如果资助者要来看孩子,只能每个月来一次。
这个线索也非常重要,罗宇文拧着车把,他要赶紧回到家中整理线索,验证他脑中的那个猜想。
***
另一边,严宅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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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此时的严宅没了以往的奢靡,往日热闹繁华的严宅只剩江水盈和管家,还有唯一的一个女佣。
偌大的卧室里,昂贵的羊毛地毯上摞了很多纸箱,里面摆着一大堆整理好的珠宝,还有很多镶了钻的手表,看起来都价值不菲,地上还散落了很多首饰,乱七八糟的。
江水盈把头发随意盘成一个丸子,松松垮垮地在头顶上,穿着白色家居服盘腿坐在地上,手里举着本子正在记录,家仆和管家负责盘点和装箱。
“小姐,您为什么要把自己买的珠宝分出来?”
江水盈低头盘点,手里握着一串红宝石项链,“哎呀,之前忘记整理了,严铭送我的和我自己买的全混在一起了,现在不分开的话后面会有点麻烦。”
“还是分开比较好。”
“...是,小姐。”
珠宝首饰太多,三个人一直在卧室里从早上一直整理到下午才整理完一部分,还剩下一部分在地下室里。
江水盈起身扭了扭发酸的脖子,说道:“放在地下室里的基本都是严铭的,我自己的很少,后面我自己来就好。”
“你们去忙别的事吧。”
管家和女佣听闻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着急:“小姐,我们和您一起吧。”
而江水盈却摇摇头:“没事啦,就一点点,现在严宅就我们三个人,我知道你们要忙的事情很多。”
说完她正准备往地下室去,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再次回过头。
“对了管家,不出意外罗宇文今晚就会来找我,到时如果我没上来,你就先去大门接他。”
管家不可察觉地叹了口气,应道:“是,小姐。”
严宅的地下室很大,其中一大半都是恒温酒窖,剩下的被严铭布置成小型的会所,和地面的户外泳池相连。
而江水盈嘴里哼着歌,慢悠悠走进酒窖里,轻车熟路地拐进酒架中间,在某个架子前停下。
她的手轻轻转动架子上一个不起眼的酒瓶,寂静的地下室发出一声清脆的开锁声。江水盈走到酒窖最里面,手沿着墙一点点按着。
终于,她的手按到了一块松动的墙体。江水盈用力往里一按,一扇暗门从墙上弹出,露出里面厚重的金属门。江水盈的手指在指纹锁上轻碰,银白的金属门缓慢地从里面打开。
江水盈所在的地方,是整个严宅最隐秘的房间。房间不大,地面墙面和天花都是用样的白,灯光也是冷色,和外面酒窖的暖光相比甚至有些刺眼。
房间里只放着三个保险箱,江水盈忽略剩下两个,蹲在最中间的保险箱,打开了它。
四四方方的保险箱里空荡荡,只放着一个暗黄色的,有些年头的文件盒。
她看了看手表,这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她把文件盒抱进怀里,关上门离开地下室。往楼上的书房走去。
路过一楼,江水盈对正在整理客厅的管家开口:
“管家,我改主意了,如果罗宇文来了,让他去三楼书房找我。”
“是,小姐。”
24. 到底谁骗了谁
同样的时间,罗宇文在他的老破小里,整件屋子被他抽得烟雾缭绕,烟灰缸里的烟头满得快掉出来。他站在白板面前胡子拉碴,眼下乌青严重,死死盯着白板,往日的剑眉星目变得颓废。
罗宇文站在白板前,上面密密麻麻的线索让他头痛,举起还剩一口的威士忌一口闷下,脑子里的钝痛却一点没得到缓解。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这个案子再不破,自己的弟弟…
白板上的线索被罗宇文按时间和任务区分,从他第一次被严影找上门,再到江水盈提出合作,再到和江水盈一起调查祝枝和曲青的过程。
最后是今天在孤儿院发现这三人竟然都资助了同一家孤儿院,罗宇文把这些细节全部仔仔细细地记录在白板上。
罗宇文自认记忆力不错,但除了孤儿院这个共同点之外,他找不到任何疑点,回想之前和江水盈共同调查期间,记忆中的她和另外两个女人看起来并不相识。
把时间调回严铭死亡的前一天,江水盈和他提离婚,之后他和祝枝相约见面,点好果蔬汁后祝枝突然爽约,而在外卖员在店里拿果蔬汁的时候曲青在店里并且碰到了那杯果汁,最后是男秘书提着果汁在严铭门口停留,然后案发,严铭死在办公室中。
这三个女人看起来似乎并无关联,她们之间也不认识。但她们所做的每一步都无意间促成了严铭的死亡,并且没有留下证据。
罗宇文环抱着胸,思索着到底是什么样的方法,才能瞒天过海地让人独自死在办公室里。
假设这三个女人是认识的,江水盈在前一晚和严铭发生争执,所以男秘书说第二天严铭心情不好,而原本约好见面的情人却临时有事,再接着那杯很可能被曲青下药的果蔬汁就送到了严铭的办公室里,导致他的死亡。
但这个推断有一个非常大的漏洞:为什么严铭明知自己羽衣甘蓝过敏的情况下,还能把那杯果汁喝掉?
罗宇文站在白板面前满面愁容,就是想不出为什么。
他想得出神,安静的室内只有时钟的滴嗒声,此时罗宇文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起,突如其来的铃声下了他一跳。
罗宇文拿起手机一看,是严影。
他怎么这个时候联系我?
“喂?”
对面先是一阵沉默,接着一阵微弱的啜泣声在罗宇文耳边响起。
“...呜...呜呜...”
是一个男声。
“严影?!你在干什么!”
“...呜呜...哥哥...”
“救我...”
听清楚这个声音的瞬间,罗宇文原本夹在手指中间的烟头因为颤抖而落下,红点在黑暗中落下在熄灭在地板上,罗宇文的呼吸也随着这个动作暂停。
又是他弟的呼救声。
罗宇文抖着手,把手机举在嘴边,怒吼着:“严影!你到底想怎样!”
“我说了我在查!你到底还想怎样!”
对面的声音从有些稚嫩的男声变成了严影嘶哑的声音,阴阴地笑着:
“呵,我说了我只给你一个月,这都快三个星期了,你看看你,都查到了什么?”
“我说江水盈有问题,让你去查她,结果你呢?”
“你竟然和她合作?呵...你是不是真当我傻?你是不是以为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我最后给你三天,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你弟弟在哪了!”
对面说完没给罗宇文任何反应,直接把电话挂了。而罗宇文愣在原地,胸口随着呼吸剧烈地起伏着。
他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钟。
罗宇文蹲在地上,手机已经被他甩在了地上。他抓着胸口的衣服想让呼吸平复,过度的呼吸让他的脑子发晕,一种濒死感从胸口涌出。
那些被他有意尘封的记忆,伴随这几天调查的压力再次占满了他的脑子。
他缓了半个小时,等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停下,他脑子才蹦出一个想法。
罗宇文捡起甩在一旁的手机,抓起扔在沙发上的外套,出了门。
他要去严宅找江水盈。
罗宇文到现在为止已经把能查到的都查了,他知道严铭的死有蹊跷,他也知道这件事一定和江水盈有关,但他查不到。穷途末路,他现在只能赌一把。
赌江水盈会再帮他一次。
如果非要在江水盈和严影之间选一方,罗宇文选江水盈。
他一路狂飙,强撑着意识才把机车开稳,来到了严宅。但出乎他意料的,罗宇文到严宅门口的时候,管家早已等候多时。
看到管家瞬间罗宇文就明白了,江水盈果然在等着自己!
他赶紧停好车,管家也适时迎上来:
“罗先生,小姐在三楼书房等您多时,请。”
罗宇文进门就发现有点奇怪,他发现严宅里放着很多纸箱,而且没有佣人,看起来像要搬家。
是搬家还是跑路,罗宇文不知道。
管家领着罗宇文在一扇厚重的梨花木门前停下,便离开了。
罗宇文还在喘气,敲响了门,从门后传出江水盈轻柔的声音。
“进来。”
这间书房一入眼就是厚重的书架摆在两侧,江水盈站在窗边书桌前,背对着罗宇文,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来了?”
罗宇文喘着粗气快步走进室内,一个大力关上门,语气不稳:“江水盈,你为什么要耍我!”
“你和曲青祝枝你们三个明明就认识,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来作弄我!”
“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水盈没有回头,手里的动作也没停,罗宇文的质问并没有影响到她。
“我和她们认识?你有证据吗?”
“你是侦探,没有证据可不能血口喷人哟。”
“我血口喷人?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偏偏是牵扯进案子的你们三个,这么巧资助了同一家孤儿院?”
讲到这里,罗宇文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不似之前温和:“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杀严铭!为了钱吗?!”
“我一度以为你可怜,觉得你是受害者,你却利用我把我耍得团团转!”
或许是罗宇文的怒吼,又或许是罗宇文的质问到点子上,江水盈终于把手放下,转身对面这个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男人。
罗宇文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胡子已经很多天没刮,眼眶里的已经开始冒血丝,眼神里满是戒备。
室内的气氛一下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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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空气里是陈旧的木头味,还有江水盈身上的玫瑰香气。江水盈没有急着回答他,只是静静看着,直到罗宇文起伏的胸口慢慢平息。
两人相顾无言,不知道过了多久,罗宇文听见江水盈微微叹了一口气。
江水盈背着手,表情淡然:“你这几天在跟踪祝枝和曲青是吗?然后跟着她们来到了孤儿院?”
“然后你跟着她们进去了,对吗?”
“可是罗宇文,如果我们之间认识,你觉得我们是通过什么方式联系又不被发现呢?”
“那间女卫生间。”
这话让江水盈的眼神闪躲了两分,没逃过罗宇文的眼睛。
“你们的确很小心,一个月只联系一次,甚至祝枝整个过程中都没下车,”
“我说对了是吗?江水盈?”
江水盈扭头,把两人的视线隔绝开:“我还是那句话,你没有证据,你查到孤儿院又如何,这只是巧合罢了。”
“而且事实上严铭就是自杀的,你问再多遍也没用,这件事也不是你一句怀疑就能解决的。”
“罗宇文,你要有证据。”
江水盈此话一出罗宇文直接被气笑了,他大步走向前,双手抓着江水盈的肩膀看向自己,不给她闪躲的机会。
“证据你们严式的监控!就是你和严铭身边的秘书勾结,利用时间差和监控死角往果子里下毒,再假扮严铭自杀!”
“你、曲青、祝枝、甚至男秘书,你们四个人全都是认识的!”
“祝枝提前点果汁,然后你在前一天故意和严铭提离婚,再让曲青不知道用什么手法往里面下毒,最后那杯果汁就进到严铭的肚子里,要了他的命!”
“江水盈,你真是好计谋,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两人背着光,江水盈的身子比罗宇文纤细,整个人被笼罩在阴影里。
江水盈一开始被罗宇文扣住肩膀的时候还有些慌乱,但听完罗宇文的质问后江水盈的脸色又变了回去,又变回以前那副似笑非笑、掌控全局的样子。
只见江水盈眼神狡黠,勾起嘴角把话风一转:
“罗宇文,严影是不是打电话威胁你了?”
罗宇文抓着江水盈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
“...什么?”
江水盈挣脱开罗宇文的禁锢,转过身把那台早就放在桌上的老旧智能机抓在手里。
“我不仅知道严影来找你,我还知道严影用你失踪的弟弟来威胁你,所以你今晚才会这么火急火燎地跑来这里和我对峙。”
“你已经查了你能查到的所有线索,但你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严铭会自杀,而这个时候严影又来威胁你,”
“所以你只能装作已经查清楚的样子来诈我,我说的没错吧?”
江水盈半倚着书桌,一只手环抱着,另一只手把那部老旧的智能机举到罗宇文面前。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也认识你弟弟呢?”
罗宇文徒然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江水盈没有给罗宇文反应的时间,直接那台手机甩在他怀里,绕过桌子在老板椅上坐下。
“关于你弟弟所有的事,都在这台手机里,”
“你好好看看,到底是谁骗了你。”
25. 尘封的记忆(1)
罗宇文眼见江水盈靠着老板椅上神情淡漠,他将信将疑举起那台四周已经磨损、屏幕已经开裂的手机。
他按下旁边的按键,屏幕亮起,再往上划,映入他眼帘是一个被暂停的视频,视频的标题是一串数字。
这一串数字已经永远印在罗宇文的脑子里,是十年前罗宇文的弟弟——罗宇一失踪的日期。
罗宇文点开视频,屏幕暗了下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漆黑的屏幕里映衬出他这几天因为查案而沧桑的脸。
时间的沙漏往回倒,屏幕前的男人沧桑消瘦脸颊变得俊朗,带着些未褪去的稚气,眼里对生活的光再次亮起。
***
十年前,罗宇文二十五岁,是一名刑警。他弟弟罗宇一刚上大学,十八岁。
市局,刑警大队里,所有人都很紧张,都是因为一件轰动全市的案件——6·13贩卖活体器官案。
三天前的夜晚,郊区的一位中年妇女在河边洗衣服,那时天色已经暗下,河水浑浊,妇女眼神不太好,以为是下雨的缘故,匆匆洗完便回了家。
到了家中灯光亮起,妇女才发现自己洗干净的白衣服竟然便成了粉色,她凑近闻了闻,洗衣粉的味道混合着血腥味,令人作呕。
妇女觉得奇怪,壮着胆子牵着狗,往刚刚的河边走,路上身边的土狗越发烦躁,一直低着脑袋咿咿呜呜。
她把手电筒往河里一照,她模糊视线只能看见一团红色的东西漂浮在河面上,河水已经被染得血红一片。在照亮的瞬间,她身边的狗就开始对着河水狂吠。
妇女强撑着胆子,靠近那团东西,眯起眼睛仔细一看。
是一具尸体。
尖叫声和犬吠响彻河边,村里很多人都因为这声响纷纷出来围观。
刑警队很快出动,封锁现场连夜取证。经法医检验尸体是一位男性,十八岁。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尸体里大部分器官都消失不见,包括眼角膜,手法非常专业,极其残忍。
比对后警方确认尸体身份,是一位孤儿,刚刚高考完正准备去读大学,一夜之间突然失踪,所有人都联系不上。
警方调查了受害者生前的行踪,发现他生活简单,人际交往正常,周围人对他评价也不错,不太可能有仇杀和情杀。
而受害者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就是这村子附近的一座名为阳光孤儿院的地方。结合受害者身上消失的器官以及专业的切除方式,警方怀疑哪家孤儿院有猫腻。
市局立即成立重案组,郭队带领罗宇文等刑警开启调查。
走廊里,罗宇文带着新来的见习刑警钟云,抱着资料脚步匆匆,推开重案组的大门。里面的刑警围坐一圈,中间的白板前站着一位眼神有些许戾气的男人,见二人进来,男人对他们颔首。
罗宇文举着手里的资料,开口:“郭队,我们查到了。”
“这家孤儿院经营多年,而且很少接受外界捐助,钟云走访过附近的居民,都说很少见里面的人出来,但有村民称每星期都会有一辆小货车进出。”
“孤儿院的实际经营者我们也查到了,叫李正忠,四十五岁,有两个儿子,一个二十五,另一个十八,目前还没查到这两人的行踪。”
郭队向两人点头:“做得好,先进来。”
接着经过讨论后,重案组决定先在孤儿院周围布控,再由郭队和罗宇文假扮电网人员进到孤儿院里调查,如果发现嫌疑人逃跑则立即逮捕。
出发时正值中午,路上钟云开着警车,罗宇文坐在副驾,郭队坐在后座低头看手机。
罗宇文给罗宇一拨去了电话:
“罗宇一,我这几天会比较忙,你在医院好好照看妈和爸,”
“我知道你准备开学,到时候我会送你,”
“先这样,挂了。”
一旁的钟云听着,欲言又止,“宇文哥,你怎么...”
罗宇文把手机暗灭放回裤兜,应道:“怎么?你想说我刚刚很像临终嘱咐?”
钟云把头微微低下抿着嘴,双眼看着前方,捏紧了手中的方向盘没有说话。
罗宇文眼见旁边的刚毕业没多久的钟云,留着刘海的脸还有着刚毕业的清澈,跟自己的弟弟大不了多少。
他拍了拍钟云的肩膀,示意他放松。
“没事,一般这种大案前我都会和我弟弟说一声,不用在意这么多。”
“好好开车。”
坐在后座的郭队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只是皱着眉头没说话。而此时,两辆银白色的面包车从他们身边驶过。
三人来到目的地,发现孤儿院藏在一片树林里,只有一条泥路通往邻村,却意外地方便警方布控。
孤儿院的主体是一栋老旧的白色建筑,门窗紧闭墙皮脱落,周围是一圈已经生锈的铁围栏,和紧紧闭着的灰色大铁门。顶上歪歪扭扭地挂着牌匾,上面是五个大字:阳光孤儿院。
罗宇文一下车就觉得不对劲,尽管他们和孤儿院有一段距离,也很小心,但他的耳边只有树林的沙沙声,那栋建筑里没有声音传出。
该不会跑了吧?罗宇文心里不安。
罗宇文和郭队快速变装,换上从电网公司借来的衣服,站在孤儿院门前用力拍打着铁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郭队隔着铁门对里面喊道:“有人吗?!我们是电网公司的!”
“你们这电路有没有老化?!”
罗宇文隔着缝隙,发现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整个孤儿院死一般的寂静,这让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他正准备破门而入,用眼神询问郭队的时候,建筑旁边的小门里突然走出来一个男人。
男人背着手,低着头向他们走来。罗宇文看清男人的脸之后就把手背在身后,手距离枪把很近。
这个男人正是这家孤儿院的实际经营者,李正忠!
他低着头没看二人,一只手抓着门另一只手依旧背着,语调阴恻恻:“我们电路没有老化,你们走吧。”
郭队神色如常,试图周旋,“我们要例行检查防止安全隐患,麻烦你开门让我们进去。”
“这里也没有安全隐患,你们走吧,这里不能进。”
“那不行,你这电路和邻村是连着的,你这出事隔壁也不安全,你这么不配合我们只能断你电了。”
李正忠低着头没说话,他背着的手动了动,罗宇文以为他要做什么,差点拔枪。
但李正忠伸出来的那只手里只拿着钥匙,他双手伸向那把已经生锈的大锁。罗宇文见状悄悄松了口气,把手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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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回来。
“好吧,那你们快点,不要吓到我的孩子们...”
李正忠把铁门往外推,郭队和罗宇文进到院子里,李正忠又双手一拉,把门掩上,三个人此时正处于布控死角,被大门挡得严严实实。
罗宇文正奇怪,李正忠突然把手从身后抽出一把细长蹭亮的水果刀,直直朝两人砍去!
事情发生太快,罗宇文没来得及拔枪,他一个快手把郭队往旁边推,然后长腿一伸直直踢到李正忠的手上,把水果刀踢落,再对着李正忠的腹部一个肘击,最后转到李正忠身后扣住双手把人往地上按,膝盖重重压在李正忠的背部上。
整个过程罗宇文动作敏捷行云流水,甚至一旁的郭队还没反应过来,李正忠就已经被按在地上。
罗宇文抬着头,声音有些激动:“郭队!快!快叫他们...”
而下一秒,一声枪响响起。
“砰!”
郭队向已经被控制住的李正忠的头部开了一枪,当场毙命。溅出的血液洒满了罗宇文的侧脸,双瞳因为震惊而颤抖,鼻腔里的硝烟味提醒他刚刚发生的事。
三人被铁门挡的严实,整个过程只有罗宇文看到。
“郭队!你!”
而郭队没有管罗宇文的反应,只是把枪收好,举着对讲机对钟云开始吩咐。
“钟云!钟云!嫌疑人袭警已被击毙!快点带人包围现场!”
电流声里传来钟云青涩的声音:“是!”
郭队把对讲机收好后把罗宇文拉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释:
“刚刚你差点被他砍到,我是在帮你,”
“罗宇文,不要想太多,查案要紧。”
说完郭队随着冲进来的警察们进到孤儿院里,罗宇文擦了擦脸,也进到了里面。
正如罗宇文刚刚所猜测的那样,整间孤儿院已经人去楼空,除李正忠以外没有其他人。
搜查过程中罗宇文发现孤儿院虽然外表看着破,但室内的装潢却很好,说不上昂贵但起码温馨,并且家具都很新,和建筑外表不符。
罗宇文去厨房看了下,发现剩下的饭菜还是温的,说明这些人没跑多久!
下一秒,钟云的声音在对讲机里响起:“郭队!宇文哥!这里有地下室!”
他们撞开地下室的门,铺面而来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地面和墙面上湿滑阴冷的瓷砖又让罗宇文的心紧紧攥在一起。
地下室被分割成了两间,一间里摆着手术台,还有一些医疗设备。而另一间里,存放着大量没被带走的人体器官。
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罗宇文忍着悲伤继续收集证据,同时也在心里埋下一颗疑惑。
为什么郭队要杀了李正忠?难道...
他不敢往下想。
孤儿院贩卖人体器官已是铁证,但嫌疑人李正忠已经被击毙,线索中断,并且整间孤儿院里只找到一本遗漏的记名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罗宇文甚至查不到他们是怎么逃走的,郊区没有监控,树木又多,他想不通这么多人是怎么在短短几个小时里消失的。
日复一复的调查让罗宇文筋疲力尽,收获却少之又少。在这个关键的节点,他十八岁的弟弟罗宇一,却失踪了。
26. 尘封的记忆(2)
十年前一个炎热的午后,罗宇文坐在位置对着面前摊开的资料满脸愁容,烟一根接着一根。
郭队自上次从现场回来后,就把这起案件交给罗宇文调查,美其名曰让罗宇文试炼试炼。可只有罗宇文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试炼,这起案子不管交给谁,谁都不可能查到。
距离孤儿院所在的树林一公里外就是高速公路,检验科在现场发现了一连串脚印,脚印杂乱且大小不一,详细分析后得知从现场逃离的一共十人,其中有两处脚印很可能是是两名男性。
剩下的脚印虽杂乱,但能确定都是未成年人。结合之前的档案来看,这两名成年男性很有可能是李正忠的两个儿子。
罗宇文推断,李正忠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警方已经调查到他们,提前让两个儿子把孤儿带走,自己来和警方周旋。想到这里罗宇文不禁把手攥成拳头。
要是李正忠还活着就好了,起码有人能审,但现在死无对证,案件一下陷入僵局。
这些脚印往树林里延伸,里面没有人生活,更不可能有监控,一行人就这么消失在高速公路边。
罗宇文和钟云两人调出高速公路的监控,而监控在那天碰巧检修,没有拍到,而且只有那一段检修,其他区域的监控正常。罗宇文站在监控室里,冷汗从被脖子一直沿着他的背往下流。
一切太过巧合,无形中有一只手捂着他的嘴,阻隔着他的行动。而且不知为何,罗宇文郭队的那句话又浮现在他脑海中。
「罗宇文,不要想太多,查案要紧。」
罗宇文不死心,既然这段路都监控坏了那就查收费站,一个不行查两个,总能查到线索。而且那行人只有这两个嫌疑人会开车,路只有一条,过收费站他们就一定会被拍到。
况且先前罗宇文早就在档案上看过两人的照片,他相信他不会认错。
而后,罗宇文在监控室里看了整整一个通宵,眼睛里已经全是红血丝,但他却什么都没查到。
那十个人短短几个小时内人间蒸发了。
监控这条线索断了,罗宇文只能从过往车辆开始查,虽然那条高速公路的收费口只有一个,但车辆来来往往,而且罗宇文还不知道他们离开的时间段,要从这么多车子里找到那十个人简直难如登天。
天气炎热,罗宇文已经查了一个星期,这几天他吃住都在局里,连家都没回,结果还是毫无进展。
桌子上放了厚厚一沓车牌号,他坐在电脑前一个一个号码地查。钟云之前查了一个通宵,这会正在补觉,整间办公室就他一个人。
他看得认真,但却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
“铃铃铃——”
罗宇文拿起手机一看,上面是一个自己没见过的号码。
“喂?”
“喂?是罗先生吗?我是市人民医院的医生,你父母这个月的住院费还没缴哦,记得抽时间来缴费。”
对面这话却让罗宇文眉毛皱起,他父母年事已高,而且病得突然,自己又忙,自弟弟高中毕业放假后就一直都是弟弟去照顾。费用也是罗宇文直接把钱打到一张银行卡上,由他弟弟罗宇一去缴。
为什么医生会打到自己这里来?
罗宇文心里惴惴不安,开口:“我弟弟...他没去医院吗?”
“你说之前那个小伙子?他上个星期之后就没来过了噢。”
罗宇文原本萎靡的神经被这句话激起,他坐直了身子,双手紧握着手机。
“什么?!”
等罗宇文赶回家中,迎接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屋子。打电话不接,所有罗宇一可能会出现的地方罗宇文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罗宇一的朋友他也联系过一遍,都说没见过他。
罗宇一失踪了,而且很可能失踪了一个星期。
罗宇文坐在沙发上,手里一直打着罗宇一的电话,希望对面能接听,但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机械声。
罗宇文一边顶着调查的压力,一边还要寻找失踪的弟弟,医院里还有生病的父母需要照顾。
一个月的时间罗宇文变得又瘦又憔悴。跟着他查案的钟云不忍,想让罗宇文休息一下,局里还有他和郭队,不必给自己这么大压力,但被罗宇文拒绝了。
罗宇文顶着眼下的乌青,又开了一罐功能饮料,“我没事。继续查吧”
“才查了一半,还有很多车牌没查到。”
而在罗宇文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自上次在和罗宇文出现场后再也没露过面的郭队,毫无预兆的升职了。
郭队还把罗宇文、钟云两人叫办公室里问话。郭队坐在办公室里,肩膀闪着金光的徽章只让罗宇文觉得刺眼。
“613那个案子,你们放手去查就好,需要什么跟我说。”
“一定要查得水落石出!一点线索都不能放过!”
最后那句郭队是看着罗宇文说的,而罗宇文也从他的凌厉的眼神中看出了另一层意思。
时间一天天地过,但调查却毫无进展,自己弟弟也下落不明。外界舆论的压力和家庭的压力把罗宇文压得喘不过气,原本那个意气风发的他变得憔悴不堪。
但最终击溃他的,是他接到的一个来自未知号码的电话。
那天是深夜,钟云熬不住先回去休息,办公室里又只剩罗宇文一个人。他坐在椅子上,正想把第一位尸体的法医检测报告再看一遍。
电话响起,罗宇文想不明白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自己,他不明所以地接起,电话里先是传来一阵滋滋的电流声。
“喂?”
对面没有反应,慢慢地,罗宇文好像听到一阵很轻微的呜咽声,声音很小很轻,但他听到了。
罗宇文是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还以为是什么恶作剧,正准备挂断电话,里面的呜咽声却徒然变大,他听清楚后冷汗直冒。
这声音,很像他弟弟。
“喂!你是谁?!说话!”
罗宇文心觉不妙,嘴里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往网安部门走,准备让值班的同事追踪这个电话来源。
但他一起身手机里就好像预判他的行动一般,传出一阵用变音器扭曲过的机械声。
“罗宇文,你是不是在找你弟弟?”
罗宇文愣住了,他站在走廊里声音不稳:“你是谁?!你把我弟绑到哪了?!”
“你要干什么?!要钱吗?!”
“我警告你!我几分钟就能查到你的地址!你最好不要对我弟做什么!”
罗宇文举着电话飞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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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安部想要追踪电话来源,值班的同事立刻会意开始追踪。但电话里机械音却毫不在乎,继续自顾自地说:
“罗宇文,你要是想你弟弟活着就少管闲事,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弟在干什么?呵...”
紧接着,电话里的机械音停下,而呜咽声却越来越大,那声音听着就像是被人用胶布封口后发出的闷声。随后撕拉一声,呜咽声变成了哭喊声,通过电话刺痛了罗宇文的耳膜。
“哥!哥!救我!!快救我!!!哥!!!呃!!!”
真的是他弟弟!
“罗宇一!罗宇一!你怎么样?!”
“救我!哥!”
一阵巨大的敲击声响起,罗宇一的声音戛然而止,那毫无感情的机械声再次响起。
“罗宇文,你要是想你弟弟好好活着,就少管闲事!”
“嘟嘟嘟——”
对面挂断了电话,罗宇文没有悲伤的时间,他守在网安人员旁边等着追踪信息。随着电脑屏上的进度条跑到底,地图上出现了一个红点,那是一个藏在郊区里的废弃厂房。
“查到了!”
“但是对方很可能用的虚拟号,号码所在地不一定是真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要去一趟,谢谢你!”
罗宇文谢过网安员,自己一人启动车子前往目的地,深夜里的冷风灌进车内让他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他知道现在去那伙人肯定已经走了,但他还是要去试一试。
果不其然,等他到废弃厂房之后,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甚至都没有人来过的痕迹。罗宇文沮丧的回到局里,这时候天已经微微泛白,他又一晚上没睡。
而他接下来的日子更困难,郭队嘴上说着要彻查,但在暗中悄悄缩减人手,但最后罗宇文留在身边只有钟云一个人,还是钟云自愿要求的。
绑架罗宇一的歹徒则更是嚣张,日复一日地打电话威胁,而且每次都会用不同的虚拟号,罗宇文根本查不到他们的行踪。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折磨下,罗宇文紧绷的神经终于在一个深夜里崩掉了,他情绪崩溃,趴在桌子上用手重重捶打着,想要发泄这些压在他心头上的事。
突然,罗宇文听见一阵皮鞋的脚步声,随后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把头抬起来,是郭队。
“罗宇文,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先好好休息一阵。”
“这个案子我会安排别人来接手,你先安心找你弟弟。”
郭队语气温和,满是关心,但只有罗宇文知道,他眼神有多冰冷。
“你先停职休息一段时间,状态调整好了再回来,这个案子还是你的,罗宇文。”
罗宇文听闻,坐直了身子,抬起头和面前这个曾经被他称作师傅的人对视。
面前的郭队表情越是温和,罗宇文的心里就越是觉得讽刺。
当初不就是他自顾自地把李正忠杀掉的吗?至于为什么要杀掉,罗宇文心里其实早就有答案了。
罗宇文觉得自己像一只蝼蚁,而郭队轻而易举地就能把这只蝼蚁掐死。
他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说:
“郭队,我不查了。”
“你说什么?”
“我不干了,我要辞职。”
27. 十年前的账本
罗宇文的辞职虽然没有公开,但媒体还是捕捉到了一点风声,开始散布市局无能的谣言。最后是郭队亲自出面表示会抓到凶手给社会一个交代,这场舆论风波才平息。
而罗宇文坐在自家的沙发上,看着电视上的郭局油光满面,眼角因为笑容而皱起,心里只觉得一阵恶心。
辞职后的五年,罗宇文没有工作,靠着之前的存款一边照顾父母一边寻找弟弟,他开始骑着机车到处找线索,发传单和蹲点,但都一无所获。
他父母身体本就不好,最后一直到离世,罗宇文还是没有找到弟弟的下落,而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挂念又少了两个。
市局里的郭队一路升职,短短五年就从郭队变成了郭局。
五年后,罗宇文的存款慢慢见底,为了生存他开始一边找工作一边找弟弟。偶然间一次见义勇为结识了一位太太,并用自己的侦查能力帮太太查到了丈夫出轨的证据,误打误撞地成为了一名私家侦探。
而十年后,此时罗宇文手里的视频里,四周昏暗且有回声,他弟弟罗宇一浑身血痕蜷缩在地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被胶带封着,鼻涕眼泪混着糊在脸上,双手被捆在后方,带着哭腔对摄像头求饶。
“...呜...呜...”
视频里视角晃动,闪光灯打在罗宇一身上,把上面的伤痕照得清楚,他的嘴巴被胶带死死封着。而他身边还蹲着一个人,但视角有限,没有照到这个人的脸。
除了呜咽声,视频里开始有说话声传出,而且没有用变声器,听起来像拍摄者的声音
“罗宇一,等下我们会撕掉胶带,你要是想活着就按我刚刚教你的话术说,”
“让你哥不准再查这件事,听懂就点头。”
罗宇一颤抖着照做,他身边的人见他这么配合,伸手撕掉他嘴上的胶带。罗宇一满脸伤痕盯着镜头,慢慢开口。
“哥...哥...救我,不要再查了...”
而下一秒谁都没想到,罗宇一的声音突然变大,他似乎用尽浑身力气对着镜头大喊,语速极快。
“哥!绑架我的是两个男的!一个脸上有刀疤一个没有!他们之前还绑架了三个女....”
“砰!”
罗宇一的声音也被一声巨响打断,镜头晃动了一阵后被甩在地上,画面再次变得漆黑,只能听见声音。
“你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嗯?”
“给我耍阴招是吧?”
......
咒骂声、惨叫声和殴打声此起彼伏,坐在一旁的江水盈听着于心不忍,把头扭到一边。
手机里的的拷打和咒骂还在持续,罗宇一的哭声慢慢变小,到后面几乎听不到。十分钟后,打骂声突然停止,接着是一段寂静,最后是一个有些惊慌的声音响起。
“等一下,他好像没气了?!哥!”
“我们、我们好像把他打死了!怎么办!哥!!”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更阴冷的声音响起:
“你慌什么!”
“你先去把视频关了,我来想办法!快去!”
一阵脚步声后镜头再一次晃动,手机被人捡起,视频里的光线开始变亮,粗糙肮脏沾有血迹的地面出现在视频里。
结果不知是拿手机的人太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原本后置的镜头突然一下反转,一个男人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而视频也在此时停下。
男人的脸有些青涩,看样子年纪不大,他的脸上从眉毛到颧骨有一条很明显的伤疤,这张脸罗宇文会记一辈子。
这个人就是严影,只不过更年轻。
罗宇一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被打死了,而且杀害绑架他的,竟然就是十年后委托他调查严铭死因的严影。
真相的冲击让罗宇文头晕目眩,他紧抓着那台旧手机。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严铭严影两个人要绑架自己的弟弟,更想不明白为什么十年后严影会找到自己,欺骗自己弟弟还活着。
罗宇文被严影耍得团团转。
想着想着,罗宇文想到了十年前那件器官贩卖案,他弟弟失踪的节点就是在案件发生后没多久,加上郭队的阻拦,间接影响到了案件的调查。而且这件案子一直没破,也是一个谜团。
渐渐的,罗宇一被折磨的样子又浮现在他脑子里,自己努力这么多年全都白费,想到自己之前在市局里寸步难行频频受阻,愤怒和绝望就占满了罗宇文的脑子。
罗宇文跌坐在地毯上,那台旧手机被他扔在地上,他一只手抓着胸前的衣服呼吸急促,另一只手撑在地上弓着背,整个人有些发晕。
罗宇文动作有些大,惊动了坐在椅子上的江水盈,她眼见罗宇文的状态不对劲,赶紧从椅子上下来跑到他身边抓着他的手臂。
“罗宇文,罗宇文?”
江水盈坐在他对面,伸出手轻拍着罗宇文的背,安抚着他。
“我知道信息量很大,你需要时间缓一缓,你先别急...”
或许是江水盈的声音让罗宇文清醒了一点,罗宇文的思绪才渐渐回神。他松开胸前的衣服,抓着江水盈的手臂和她对视。
这几天罗宇文都在查案,消瘦的下颌上长出很多胡茬,整个人像蒙了一层灰尘。
他红着眼眶,眼神呆滞,颤着声音对着江水盈开口:
“江水盈,我弟弟死了,原来他早就死了...”
“是他们杀了他,是他们...”
“他们杀了他,还要来骗我。”
罗宇文说完后面那句后,眼泪随着话音一起落下,滴在江水盈灰色的裤子上。他面无表情,眼神里只有无穷无尽的绝望。
江水盈见罗宇文这样子,心里跟着一紧。她抓着罗宇文的手臂把他往前倾,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双手轻拍着他的背。
“没事了罗宇文,我们有证据,可以给你弟报仇...”
“没事了...都过去了...”
罗宇文愣了两秒,就接受了江水盈的怀抱,并且伸出手回抱了她。他把头靠在江水盈的脖颈里,鼻腔里是江水盈身上的玫瑰香,眼泪弄湿了江水盈肩膀上的衣服。
罗宇文的哭泣没有声音,这一点和江水盈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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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他长得高,肩膀又宽,两人在一起与其说是江水盈安慰罗宇文,不如说是罗宇文抱着她。
一旁落地机械钟滴滴答答,过了十分钟,罗宇文等待情绪退去,脑子也渐渐清醒,才从江水盈的怀里起身,两人又变成面对面坐着的姿势。
罗宇文鼻子很红,眼睛也很红,江水盈扯过纸巾递给他。
“好点了吗?”
罗宇文点点头,胡乱抹了把脸让自己的脑子彻底清醒,把对话扯回案件上。
“江水盈,你给我看这个,目的是什么?你想我做什么?你早就知道是他们杀了我弟吗?”
“我不想连你也骗我,江水盈。”
罗宇文逐渐清明的眼神让江水盈松了口气,她伸长手臂拿起桌上的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一张纸。
“我之前没有确凿的证据,有一天我整理严铭的遗物,在地下室里看到了这个。”
“我也是看到这些,我才知道这两人到底做了什么,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看看就知道了。”
罗宇文将信将疑,低头一看,那是一张已经泛黄的档案。罗宇文认得,那是十年前G市人口普查的档案。那张纸上分了几栏,并且每一栏都有照片。
第一栏上的人罗宇文也认得,是李正忠,照片也是他。
而第二栏,是李正忠的大儿子李铭,但照片上的人却是严铭,和罗宇文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
罗宇文心里冒出一个不好的想法。
再往下看,第三栏是李正忠的小儿子李营,照片同样变成了严影。
困扰罗宇文多年的谜团终于在此时揭晓,他终于想明白为什么自己怎么查监控都查不到这两人的下落,原来一开始他看到的档案就是假的,真的档案一直在严铭严影两兄弟手里。
他们是怎么能在市局里调换档案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市局里有内鬼。
罗宇文思索了一会,从档案里抬起头,对着江水盈说:“原来他们就是613案的凶手,买通市局里的人调换档案,让我查不到他们。”
“他们再绑架我弟弟威胁我不让我查,江水盈,你是想告诉我这个吗?”
江水盈不置可否,她又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个边缘已经起翘,纸张已经发黄变脆的本子递给罗宇文。
“不只这些,还有这个。上面是很多年前他们父子三人贩卖器官的账本,什么人什么地点,上面记得清清楚楚,还包括他们是怎么行贿的,名字联系方式银行卡号这些都有。”
“我想,他们会这样是为了拿捏把柄,所以才会保留这么久。”
罗宇文翻开账本,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还需要证实。果不其然,他在账本其中一页,找到的郭队的名字。
事情到这一步已经变得明朗,他定了定神,放下本子看向江水盈。
此时的江水盈在罗宇文心中已经不再是什么为财杀害亲夫的嫌疑人,现在她们是真正捆在一条线上的盟友。
“江水盈,我们后面要怎么做,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都听你的。”
28. 突然来的希望
同样的时间,在距离G市很远的另一个国家则是白天,在一间非常小的公寓里,扔在地上的行李箱散开,里面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全都绞在一起,随意扔在里面。
公寓的窗边有一张小小的铁架床,床垫已经凹陷泛黄,上面随意铺着一些衣物,而严影则头发凌乱,抖着脚,满脸焦虑地滑手机,嘴里还念念有词。
“郭叔,接电话啊!”
“快接电话啊!”
严影一遍又一遍地拨打屏幕上的号码,但对面一直是无人接听,而他能联系上的人他全都试过,之前称兄道弟的人此时全都对严影避之不及。
谁也没想到曾经风光一时的小严总会变成现在这幅光景。这栋公寓年久失修经常没水,严影已经两天没洗澡了。公寓没有空调,窗户又小,整个人又脏又臭。
这是严影在这里度过了第一个星期,他本想租好一点的公寓,但自己为了跑出来已经花费大半,剩下的钱还要维持一段时间的生活,根本支撑不了他租更好的地方。
他一想到他哥的财产全都变成江水盈的,就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手机想往墙上砸来泄愤,但想了想又悻悻放下。
严影走得急只带了两部手机,手里这部是常用的,另一部则和罗宇文在严宅和江水盈看的那部一模一样,这两台手机里都藏着他们最深最黑暗的秘密。
严影把手机放好,对着窗外咒骂了一声:
“我操他大爷!”
一星期之前,严影知道要查自己哥哥的死因很渺茫,他也知道这件案子想甩在江水盈头上根本不可能。
但他还是换了一身低调的衣服,戴着一副墨镜手里提着一盒刚空运过来的刺身,走进一处不起眼的居民区里,他轻车熟路敲响了一间房门。
来开门的是一位快五十岁的男人,他双鬓已经斑白,但眼神里的戾气不减。
严影摘下墨镜满脸堆笑:“郭叔,我给您带了刺身,您从前不是最爱吃吗?”
“您赏赏脸呗?”
郭局上下扫了他一眼,侧身让他进来后谨慎地看了眼门外,确认只有严影一个人后才用力把门关上。
此时正值下午,郭局的儿子在客厅里打游戏,看见严影后起身打招呼。
“严影叔叔!好久没见你来了。”
严影脸上笑容不减,从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递给他,嘴里说着:“这么久没见小郭真是越来越帅了,来,这个红包给你,就当庆祝你考上大学!”
小郭也不推辞,接过红包后道谢。
这些小动作被一旁的郭局看得一清二楚,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对着小郭抬了抬下巴。
“回卧室,我和你严影叔叔有事要谈。”
郭局和严影在客厅旁边的茶室落座,严影脸上挂着笑,就连脸上的刀疤都显得谄媚。他帮郭局倒好料汁和芥末后双手递上了筷子。
“郭叔,我知道您爱吃,特地让人空运过来的,这鱼上午刚杀,下午就送到您跟前了,您尝尝看?”
郭局接过筷子尝了一口,点点头。
“是不错,够新鲜。”
“但你要是为了你哥来的,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这话一出,严影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为什么?”
郭队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手指点着桌面,开口:
“他死了,之前的事情只有我和你知道,而且过了这么多年,只要我们俩不说就没人能查到,”
“如果你非要把事情闹大,那刑警队一定会查到他之前是怎么发家的,拔出萝卜带出泥,我们俩谁都别想跑!”
严影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不可置信,声音也有些奇怪:“您不是局长吗?案子查还是不查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严影的话让郭局的表情变得更加凶狠,他瞪着眼睛看了看窗外,才开口:
“呵,现在刑警队长是钟云,这小子我之前以为他上道,结果他居然比之前的罗宇文还要犟!软硬不吃!”
“而且我总感觉他查到什么了,现在风声紧,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说着,郭局好像想到什么,狠狠往烟灰缸里啐了一口,小声嘟囔着。
“...都怪那帮人,说了不要玩太过火,玩死了就算了还扔到郊区里,还让我给他们擦屁股...”
一旁的严影似乎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连忙小声询问:“郭局,不会是之前那起...郊区分尸案吧?”
“听说尸体还是男的?”
郭局闻言瞪了严影一眼,清了清嗓子:“行了,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赶紧走!以后没事别来找我,也别打我电话!”
“知道太多秘密的人,还是呆在土里最安全。”
从郭局家中出来,严影沮丧地开车回了自己家中,他这回是真的没办法了,连郭局都帮不了他。
严影的房子是高档小区,大平层一梯一户,装修极尽奢侈,但跟严宅那栋庄园比起来只是小巫见大巫。
想到那栋金碧辉煌的庄园就居然变成江水盈的,严影心里的愤懑再次升起,再加上江水盈手里的股份,严影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哥哥会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一个女人,而不给自己!
不甘和愤怒让严影忘记了郭局的嘱咐,他只想把属于自己钱拿回来!
他瞥到被他扔在沙发里的手机,又想到了罗宇文。
“呵,罗宇文,我也是没有办法,”
“谁让我手上只有你这一个把柄了呢...”
严影开始对三天两头对罗宇文威胁,每次他打电话打通就先放一段罗宇一的音频,罗宇文也会好好为他做事。
“果然还是使唤人比较爽...”严影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地喝着威士忌。
在严影看来,威胁罗宇文是有用的,起码他送回的消息都在一点点靠近真相。这几天严影也不出门,就待在家里等着罗宇文把查到的证据送上门。
好日子维持没多久,在一个夜晚,严影突然接到了郭局的电话。
电话那头窸窸窣窣,好像很慌张,说出来的更是让人胆寒:“严影,你赶紧走!”
“赶紧出去不要回来!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
“赶紧走!”
而这时,严影家楼下突然传来警车鸣笛的声音。他不由得心里一阵慌乱。
这些人,难道是来查自己的?!
严影火急火燎手脚飞快,随便收拾了点家当趁警方还没上来赶紧跑下楼,绕过已经进到小区的警车,定了最近的航班飞往别国。
独自跑路严影还是第一次,他匆匆忙忙跑到国外,并且打算再也不回去,他哥的钱和房子也不要了,自己能活下去最重要。
但严影这个人,虽然小时候吃过苦,但严铭从孤儿院出来后就发家,严影跟着他养尊处优,过了快十年的好日子。突然间要独自一人在异乡生活,严影一点都不适应。
卡上的钱他不敢动,警方会顺藤摸瓜找到他。不出意外,一个星期不到他身上的钱就花了大半,是能屈身在一间破旧的公寓里。
住的地方差点倒没什么,主要是精神上的折磨最让他痛苦。公寓隔音很差,他缩在床上总能被过往的邻居吓一跳。半夜也老是被楼下的汽车声惊醒,总觉得是警察要上来抓人。
折磨让他心力交瘁,而且现金快见底了,维持生活的唯一办法就是出去打零工,但是严影平时嚣张跋扈惯了,任人差遣的是绝不可能。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隔着时差给郭局打电话,日复一日的打,但都没有人接听。
严影快绝望了,因为下个月的房租也被他花光,签证也准备到期,如果在不去办签证就会被遣送回去。
他抓着头发一筹莫展,昏暗的室内安静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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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只有水龙头漏水的滴嗒声。突然间,被他扔在床边的手机突然响起,吓了他一跳,来电显示竟然是罗宇文。
严影这两天忙着跑路,完全把罗宇文扔在脑后,甚至忘了罗宇文其实在帮自己。
“喂?罗宇文?”
电话里的罗宇文显得很急躁,语速很快:
“严影,你去哪里了?怎么找不到你人?”
“我已经查到江水盈杀你哥的证据了!”
严影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廉价的床铺发出吱呀声。
“你说什么?”
“你真查到了?!”
“对,而且证据确凿,你现在人在哪?算了先不管这么多,总之你先回G市,我们整理一下证据,然后我们就可以去警察局告发她了!”
“我们得趁江水盈察觉之前赶紧把她抓起来!”
严影听罗宇文说完,心脏砰砰直跳,原本穷途末路的他突然被一个大奖砸中,激动情绪让他大叫出声。
“太好了!太好了!罗宇文!”
“我现在就回去!你等着!我现在就回去把那个女人抓住!”
说要严影激动地想挂电话,却被另一头的罗宇文叫住:
“等下,你之前答应我的事,你不会食言吧?”
严影平复了一会才想起来,罗宇文说的是他弟弟。他想了想,脸上有露出一个奇怪的阴笑。
“当然没忘,等把江水盈送进监狱,我会告诉你弟弟的消息,”
“到时候你们俩兄弟,就能团圆了。”
严影挂了电话,看着手机上的联系人,脸上除了欣喜之外又多了一层嘲讽。
团圆?
真不好意思罗宇文,你们只能去地狱里团圆咯。
严影连行李都没收拾,只背了个小包把重要的证件和卡收好,还有那台旧手机,剩下的东西他全都扔在那间破公寓里。
他可是要回去继承他哥所有的财产的,这些个破玩意还留着干什么。
想到这,严影忍不住在逼仄的过道里大笑了两声,过道顶上的感应灯被他的声音弄亮,昏暗的黄光让他脸上贪婪自私的表情照的一览无余。他的笑声吵醒了邻居,薄薄的墙里传出严影听不懂的咒骂声。
“呸!一群没见识的穷鬼!”
严影往地上啐了一口,哼着歌往公寓外走去,拿出手机准备找最近的航班飞回G市。
什么郭局什么被查,严影的脑子里已经被兴奋占据,已经思考不了这么多了。
他直接用银行卡买了机票,他等不及要把江水盈送进监狱里。上一个星期他狼狈的生活好像一场梦,现在他梦醒了,又变成了嚣张跋扈的小严总。
回G市最近的航班是早上七点,落地应该是晚上,严影走在凌晨的街头,打算直接打车去机场。
“江水盈,你的好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到了机场附近,严影挑了家酒店,开了房间洗了澡,在热水的冲刷下他脑子里兴奋的情绪慢慢被冲淡,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不安。
罗宇文的消息就像及时雨一样,一通电话就把严影从水深火热里拉回来,越顺利反而越让人怀疑。
他越想越不安,思来想去还是拿起手机,再一次对着郭局的号码拨了过去。
但是没有人接,就和前几天一样。
严影把手机往床上一扔,越想越烦躁。
万一罗宇文和江水盈合作,那现在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严影想了想,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想法。他阴恻恻地笑了一声,转身拿起手机,拨通了罗宇文的号码。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听声音周围很安静,好像只有罗宇文一个人。
“喂?”
“是我,你之前说的证据是什么?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让我回去?!”
29. 是不是当我傻
罗宇文停顿了两秒,声音无奈:“严式的监控被换过了,那天的监控根本就不是那个,江水盈联合之前的秘书给你哥投毒。”
“证据我已经拿到手了,只要你回来我们就能把江水盈抓起来,我都这么说了,你要是还不信那我真的没办法。”
说着,电话里又提醒了一句:“而且我估计江水盈快发现了,你这么磨叽不怕她跑了?你哥那些房子和车你不要了?”
听到这里,严影好不容易清醒一点的脑子又被愤怒和贪婪占满。
“罗宇文,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耍花招,你要是敢骗我,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你弟!”
“...我知道,所以你得赶紧回G市。”
对面说完想把电话挂了,但严影却叫住了他,脸上的笑容狰狞。
“罗宇文,这样吧,你去帮我把江水盈绑了扔车上,我们一手交人一手交货,怎么样?”
“...为什么要绑了她?我们已经有证据证明是她杀了你哥,为什么还要…”
“你就这么恨她?”
严影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单手把玩,用舌头舔了舔上牙膛。
“你一句话就让好不容易跑出来的我回去,我总得提点条件吧?”
“你放心,把江水盈绑了后面的事都不用你管,你安安心心找你弟,怎么样?”
“以你的身手,绑个江水盈应该很简单吧?”
对面沉默了大概半分钟,才出声:
“行,我答应你,你什么时候到?”
“明天晚上,你把她绑了后就直接来机场找我!”
“...知道了。”
***
严影一晚上没睡,但是他一点都不困,甚至非常精神,他已经在脑子里盘算落地后的计划,巴不得飞机现在就降落。
他掐着点,机场广播一响就急匆匆上了飞机,他看看手机又看看窗外,整个人异常亢奋,招来了很多路人的侧目。
但严影不在意这些,他心里只想赶紧回G市,把属于自己的财产全收回来。
飞行过程很平稳,等飞机落地后太阳也跟着落下,夕阳的余晖洒满机场,严影站在出站口,脸上架着墨镜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第一次觉得G市的空气这么好闻。
正想着,严影的手机响了,一看是罗宇文。
“你到了吗?”
“我到了,你在哪?”
“你从机场出来,后面有一个停车场,我就在这里。”
“只有你?”
“...还有江水盈,被我捆在后座。”
罗宇文所说的停车场在机场后面,要从机场出来后绕一大个弯才能到。停车场是露天的,里面停满了车子。
严影进到停车场后左右环顾,观察了好一会,这里除了车很多,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过程中,严影在比较靠里的位置里见到了罗宇文,他背对着严影倚靠在越野车上,好像在抽烟。
严影没有急着过去,而是躲在车与车之间,放轻脚步往罗宇文的方向挪动,而罗宇文只是继续抽着烟,似乎没发现他。严影沿着车边弯着腰向前摸索,在车的另一面蹲下,隔着车窗往车里看了一眼。
在车后座,严影看见一个人蜷缩在后座上,身上还盖着一件皮衣。那人留着黑色卷发,脸朝里蜷缩着,严影看不清这个人的脸,只能通过身形判断这个人应该是江水盈。
不过那头卷发倒是和江水盈的一模一样,都这么让人厌恶,严影恶狠狠地想。
他刚想站起身看个清楚,却被罗宇文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差点坐在地上。
“严影?你什么时候到的?”
严影抬起头,只见罗宇文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手上还拿着墨镜。他干笑两声,从地上起身。
“呵...我没事...”
罗宇文没说什么,只是把墨镜重新戴在脸上,打开车门让严影进去。
“外面不方便,进车里说。”
严影原本有些抗拒,但转念一想罗宇文还有他弟弟把柄在自己手上,不太可能害自己。并且严铭的财产近在咫尺,严影便跟着罗宇文进到了车内。
车内罗宇文没放香薰,空气里却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玫瑰香。严影吸了吸鼻子,感觉这个味道和他之前在严宅闻到的很像。
严影上车后第一时间往后座看,后座躺着的人好像睡着了,身上的皮衣随着呼吸起伏,没有要起来的迹象。
“你真把她绑了?!”
罗宇文挑着眉毛,神情不悦,“什么叫我真把她绑了?不是你让我绑的吗?”
“按照我们之前说的,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了,我弟的消息呢?”
严影看着后座上的人还是不放心,“不行,我怎么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江水盈?万一你诓我呢?”
“我要验货!”
严影说完就想推开车门去到后座上,但车门早就被罗宇文锁上,任凭他怎么推都推不开。严影见状,心里的不安和愤怒再次升起,他转头对着罗宇文大吼道:
“罗宇文!你干什么!”
“呃!”
而罗宇文却大手一伸,一把抓起他胸前的衣服,把他狠狠地往椅背上一撞,罗宇文的力气非常大,整辆车都晃了一下。
“验货?”
“我说后面躺着的是江水盈就是,你这个时候下车是什么意思?想跑?”
罗宇文说完又抓起严影把他往椅背上撞了一次,这次比上一次更用力。
“说好的一手交人一手交货,我弟到底在哪!说!”
“不然你别想出这辆车!”
罗宇文手劲又大又强势,根本没打算给严影退路。
“我说!我说!你别激动!”
严影嘴上妥协着,但他用余光瞟着周围,看有什么东西能让自己脱身,不知为什么严影突然想到了江水盈。
反正江水盈会落在自己手里,不如把锅甩给她!
“罗宇文,其实...其实你弟已经死了,是江水盈杀的!”
“我亲眼看到的!”
只有傻子才会相信这么拙劣的借口,罗宇文盯着严影,轻蔑地嗤笑一声。
“严影,是不是当我傻?江水盈和我无冤无仇,她杀我弟做什么?”
而严影却自认为演技不错,他眼睛睁大,表情诚恳,“是真的!你弟弟很久之前撞见江水盈行贿,所以江水盈找人杀了他,碰巧被我撞见了!真的!”
“既然你帮我把江水盈抓了,那我来帮你报仇,怎么样?!”
这话一出,罗宇文居然放开了他,似笑非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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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严影。
“哦?你这么好心?”
严影以为快要得逞,语气加快:“对!现在你先把我送回去,我来帮你报仇!”
“快!快开车回严宅!”
罗宇文没动,脸上的表情却越发嘲讽。
“快开车啊!还等什么!”
“你不开我来开!”
严影着急了,甚至想从副驾跨过主驾启动车子,但他在直起身子的那一刻,他的后脑勺突然被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住了。
是枪。
他不会认错,这个感觉他熟悉无比,早年间和他和他哥在黑市里发家的时候就碰过这个东西。
严影在知道是枪的那一刻冷汗哗啦啦地流,面前的罗宇文眼神冰冷,而身后...
他不敢转头,只能用余光偷偷瞟着。
原本蜷缩在后座的“江水盈”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身,手里握着一把枪对着自己的头。
而“江水盈”发出的声音更让严影胆寒。
“举起手!不准动!”
是一个男声,这人根本就不是江水盈,罗宇文骗了他!
严影慢慢举起手,转头后才发现,在后座的是一个带着假发,比较清瘦的男人。
“严影!我们严重怀疑你跟613器官贩卖案有关,请你配合调查,跟我们走一趟!”
男人把假发摘掉,抖掉身上的皮衣,露出他胸前金色的警徽。
这个男人,是现刑侦队队长,钟云。
而同样的时间,在法院里的一间会议室里,真正的江水盈面前围着一堆记者。她一身黑色的旗袍,素着脸,神情严肃看着手机,手里拿着一个暗黄色的文件盒。而围着她的记者们都在窃窃私语。
在一个小时之前,多家媒体收到秘密消息,说严铭的遗孀江水盈在今天会在法院公布一则消息,电视台为了拿到一手消息全都纷纷前往,但她们等了快一个小时,江水盈一直都静静站着没说话,还时不时查看手机。
“叮——”
嘈杂的现场被一声消息提示音打断,江水盈点开,手有些颤抖。
消息只有三个字,是罗宇文发来的。
「抓到了。」
江水盈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接着她深呼吸,对着记者们举起手里的文件夹。在场的记者们捕捉到了这个信号,全都举起摄影机和话筒对着她。
江水盈面色严肃,声音不大却有力:
“我是江水盈,我要实名举报我的前夫严铭,他和他弟弟就是十年前那起613案的凶手!”
“我手里的证据等会我就会交给法院,还有他之前行贿的证据,我也会一并上交!”
“严铭之前转给我的财产我会全部捐赠,用于安抚曾经的受害者家属们!”
江水盈在法院举报严铭这件事像一个炸弹,直接把舆论炸开了锅,甚至有在场的记者把画面实时转播到台里。
与此同时,在机场的严影被警方逮捕,被押送到警车的过程中,严影看着实时转播的画面里的江水盈,看着她正气凛然的样子,心里除了被罗宇文背叛的愤怒之外又多了一层不可思议,他一边挣扎一边对着机场到电子大屏喊着:
“不可能…不可能!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
“她污蔑我!”
30. 终于尘埃落定
严影被捕的两天前,罗宇文在严宅知晓真相的当晚。
江水盈见罗宇文情绪平复得差不多,两人从地毯上起身,一起在书桌面前坐下,江水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本子。
是一本离婚证。
“其实我早就和他离婚了,这些东西,我也是整理他的遗物我才偶然发现的。”
“我没想到我的前夫,竟然杀了这么多人。”
江水盈看向罗宇文,正色道:“罗宇文,我不想这些受害者不明不白地死掉。”
罗宇文同样看向她,并从她的眼睛里,有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东西。
“好,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江水盈和罗宇文分析了一通,罗宇文告诉她,之前自己晚上打电话给严影的时候,对方似乎刚起床,还说只有罗宇文能帮他。这点让罗宇文觉得,严影很有可能收到了什么风声,逃出去了。
而江水盈是知道严影的住处的,两人一拍即合,决定连夜去看看。结果不出意外,严影的几处房子里都黑着灯,严影很可能已经逃出了G市。
江水盈坐在副驾上,看着楼上漆黑的窗户沉思,良久,她才开口:“罗宇文,之前严影是不是着急,让你找我杀害严铭的证据?”
“对,怎么突然问这个?”
江水盈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计划,她想了一会,把计划告诉了罗宇文。
“罗宇文,你打电话跟严影说你已经查到证据了,而且证据在你手里,然后你说我已经有点察觉了,让他赶紧回来。他现在最恨的就是他哥的钱现在全都在我名下,这个时候你提一嘴这个,他就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回来。”
“但我知道肯定没这么容易,他一定会和你提条件的,到时候如果他要你做什么,我都会配合,再找个机会联系警方,一起把他抓起来!”
计划很周密,但出乎意料的是罗宇文拒绝了。江水盈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不行?为什么不行?”
“不是不行,我只是觉得这样对你来说,有点危险。”
江水盈语塞:“可是...”
罗宇文在江水盈奇怪的目光下启动了车子,他把江水盈带到了一个地方。
市局,刑警队办公室。
钟云知道两人的来意后,又看了看江水盈提供的证据,三人坐在一块,一起想了一个更加周密的计划。
那就是让钟云来假扮江水盈,而江水盈调虎离山,先行一步在法院里,这样既可以保障江水盈和证据的安全,对严影的抓捕也会更顺利。
而事情确实如三人所想,江水盈先前的猜测也确实没错,严影的抓捕比预想得还要顺利。
自此,尘封了多年的613悬案,终于在这一刻有了巨大的突破。
***
严影被捕当天,市局,审讯室内。
严影坐在审讯椅上,双手被银色的手铐牢牢扣着,头顶上的光把他的狼狈和惊恐照得一览无余。他紧握拳头,愤怒地捶打着审讯椅,手铐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叮铃的响声。
“我是被冤枉的!你们凭什么抓我!那个女人明明就是在污蔑我!”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杀了人!我要见郭局!”
“我要见郭局!!!”
钟云坐在他对面,他旁边记录的警员神情严肃地敲着键盘。钟云已经换了正装,背挺得很直,对严影的撒泼无动于衷。
他拿起桌上的塑料袋在严影面前晃了晃,里面是之前严影随身带着的旧手机。
“我劝你最好配合调查,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是不会抓你的。”
“这台手机,是你的没错吧?”
“款式这么老的手机,你为什么还留着?”
严影看见钟云手上的东西,一瞬间有些慌神,但他很快调整了状态,变得比之前更癫狂。
“你管我为什么留着!这是我的私人物品!!!你们不准看!!!你们这是侵犯隐私!!!”
“我要见郭局!!!我要见郭局!!!”
严影在椅子上挣扎得更厉害,嘴里一直嚷嚷着要见郭局,只有郭局来自己才会说,甚至想弯腰把头撞到椅子上,但是审讯椅卡得很死,他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见严影这么不配合,钟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污言秽语冲进他的耳朵里,他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
“砰!”
终于在严影最后一次大喊中钟云单手握拳,狠狠往桌上一砸发出一声巨响,连桌上的物证都跳了起来。把狂躁的严影吓了一跳,审讯室徒然变得安静。
钟云指着严影,语气强硬:
“现在是你唯一能减刑的机会,我劝你最好识相点好好配合!”
“如果你还自以为是有人会保你,赶紧死了这条心!”
说着,钟云拿起另一件物证,就是之前江水盈给罗宇文看的那台手机。
“这台手机是江水盈在严宅地下室发现的,和你手里那台型号一模一样,你认不认得?”
严影看着那台旧手机,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不可能!旧手机明明只有一台!当时他们俩兄弟明明都约定好的,证据只存在那台手机里以防万一,不可能多出一台来!
等等!该不会是严铭…
严影冷汗直流,唯一的可能就是严铭趁他不注意偷偷买了一模一样的手机,并把证据都备份了!
自己的亲哥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不可能…不可能!我哥不会害我的…我哥不会害我的…
严影低着头没说话,身体因为惊慌而颤抖。
这一系列反应被钟云看在眼里,见严影有所破绽,钟云乘胜追击,让旁边的记录员点开视频,并把笔记本电脑转向严影。
视频内容就是先前江水盈给罗宇文看的,罗宇一被打死的视频。
严影看见自己的脸落在视频最后,身上的冷汗变得更多,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浸透。
“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都删掉了!这个视频你们怎么会有?!”
钟云看着他,冷哼一声:
“这个视频在你的那台手机里的确被删了,但是你哥的那台却有,你也不想想为什么。”
接着,钟云又拿出了一件物品,这次的塑料袋里是那本边缘已经发黄的账本。
“严影,哦不,应该叫你李营,你十年前跟着你父亲李正忠还有你哥李铭,在郊区租了间院子,名义上收养孤儿,实际是等他们成年后就利用他们的器官谋财,再用赚来的钱行贿官员掩人耳目,我没说错吧?”
“你们还渗透进了市局,提前调换档案,当时重案组顺藤摸瓜找过去的时候,其实早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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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提前跟你们透露消息,所以你和你哥提前跑路,留你父亲李正忠在孤儿院里和警方周旋,最后被郭队,也就是你刚刚所说的郭局灭口。”
“所以这为什么这起案子这么这么多年一点进展都没有,全都因为你们早就在市局里一手遮天!”
钟云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想到当年和罗宇文一起被这几人刷得团团转,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指着账本和旧手机,嘴里的指控没停下。
“你们察觉罗宇文快要查到你们头上,就绑架了他弟弟灭口,要不是你哥还留了一手,罗宇文的弟弟就真的不明不白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我们已经验过账本上的DNA,上面就是和你、你哥、你爸的匹配完全吻合!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铁证如山,严影已经没有挣扎的必要,他双眼无神地抬起头,看向头顶上那盏白色的灯。
两个星期前严影还是威风凛凛的小严总,而两个星期后,却在一夜之间变成阶下囚,巨大的落差然后他绝望,而他也知道此时再挣扎也是徒劳。
严影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对着天花板开口:
“…我说,我都说。”
***
钟云从审讯室里出来,把资料递给徒弟后径直来到市局大厅,他环顾四周,在角落里找到了罗宇文的身影,大步朝他走过去。
“宇文哥,严影已经认罪了,还抖出了不少他们兄弟做的龌龊事。”
“他也说了抛尸地点,等专案组的人去把现场清理出来后就会带他去指认现场。”
“就是可惜你弟弟,还是没能…”
罗宇文站起身,拍了拍钟云的肩膀。
“没事,抓到就好,至少对他有了个交代。”
“好了,那我先走了,你好好查,加油。”
说完罗宇文想转身离开,但是看见钟云抿着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是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钟云?”
钟云的表情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开口:
“宇文哥,你之前是因为被郭局打压才辞职的,现在他落马了,其实你可以回来的。”
“你的能力我们都知道…要不是因为他,刑警队队长这个位置本该由你当的。”
钟云抬起头,眼神真挚。
“宇文哥,你要是愿意,我帮你跟上头申请让你回来,或者特聘也行!”
但出乎意料地,罗宇文听完之后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摇了摇头。
“…谢谢你,钟云,但我还是不回来了,”
“我最想查的东西现在已经查清楚了,剩下的…我还是不参与了。”
“而且在这里,我总是会想起我弟弟的死,我想我这样的状态,应该也不适合留在局里。”
罗宇文拍了拍钟云的肩膀,转身向市局大门走去。
“你做得很好,钟云,加油。”
“先走了。”
罗宇文开着车行驶在路面上,车里开着广播,之前江水盈在他车里喷的香水味还在,他闻着,只觉得心里空空的。
压在他心里的这么多年的事情突然解决,他反而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闻着车厢里似有若无的香味,罗宇文心里突然有了个念头。
他点开导航,把车子拐了个弯,驶向江水盈所在的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