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带岛屿[先婚后爱]》
1. 第一章
五月,温愉准备提前将学校的东西带回家,她在宿舍里收拾了一下午,装成两个编织袋。
大学四年的生活,好像在此刻提前结束了。
昼长夜短的天,窗外人影熙熙攘攘,空气里漂浮着温暖的风,高耸的树木上生出了翠绿色枝叶,石子砌成的花园里,盛开着繁茂的花。细密的汗珠隐隐覆盖了温愉的脸,颜色也变成淡淡的粉色。
温愉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身体的温度瞬间下去不少,她感觉到一阵凉意,用仅剩的纸巾擦拭着额角。
洗手间门外,陆子艺在说话。
“温愉,你在吗?”
“在。”温愉从洗手间走了出来,素白的脸颊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
陆子艺看见她脸颊旁沾着一片小小的白色,顺手给她摘了下来。
“我们走吧。”她说,“封冉骑车到楼下了,出租车开不进来,你早点打车,早点回家,不然一会儿天都黑了,不安全。”
“我都收拾好了。”温愉说。
“那我们就准备朝楼下搬吧。”
陆子艺和封冉是温愉大学时期最好的两个朋友,他们三个不同专业,却因为一次课外作业相识。温榆和封冉是本地人,毕业之后直接搬回家,陆子艺准备在学校待到七月份,再出去租房子。
温愉年初时入职了一家医院,做康复老师,她的课不多,学生也不多,兢兢业业工作了三个月,终于在上周转正。
温愉的同学们面临毕业,多多少少都有些焦虑,但温愉没有,她的人生平凡又安稳,一切按部就班,像是早就被规划好了一样。
等她和陆子艺把所有东西都拎到楼下,封冉早就在楼下等候多时。
“就这些啊。”他坐在三轮车前面,长腿蹬直,踩在脚下,拖腔带调地说,“我还以为你们女生东西都很多呢,也就这样啊。”
陆子艺气不过,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什么叫我们女生就是东西多,我说你们男生就是心眼儿小呢,骑车骑车!安安稳稳把我们温愉送到南门口。”
封冉耸了耸肩膀,很快启动车子,温愉和陆子艺各坐一边,车后面放着温愉的两个编织袋。
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温愉紧紧抓着车,听见封冉笑着说:“护送温愉出宫——”
就这样,温愉在两位最好朋友的护送下,离开了生活四年的大学校园。她知道自己以后应该不常出现在这里了,但是七月份领取毕业证时,肯定会回来。
温愉有点儿担心陆子艺,她不像封冉一样大大咧咧。关键是她前不久才和男朋友分手,工作也没有着落,她和封冉都很关心她的状态。
陆子艺笑了:“我才二十二,有什么可焦虑的,男人没了可以再找,工作没有我就躺平,我就不信了,这生活还真能把我打倒?!”
“你能这样想就很好。”温愉坐在车里,对着她淡淡的笑。
陆子艺被她的笑意感染,摇了摇头:“别担心我,你也要好好的。”
温愉身上有一种令人平静的特殊魔力,而且陆子艺和封冉都认为,她是他们见过的脾气最好,性格最稳的女孩子,就这样一个看起来漂亮又文静的乖乖女,竟然还很有侠义之心。
当初陆子艺外出兼职,遭受了不公平对待。温愉和封冉得知此事后气势汹汹地帮她上前理论,最后对方为了不把事情闹大,造成不良影响,才不情不愿地向她道歉,并补齐工资。
那时的陆子艺和封冉,被温愉的架势吓了一跳,没想到她平时话不多,看起来乖,真正遇到事情,这么厉害。
温愉又恢复成害羞模样:“应该的。”
到了学校南门,封冉随手招过一辆出租车。他自己一个人帮温愉把行李拎进后备箱,回头一看,陆子艺正在和温愉说话。
“注意休息啊,别工作太累。”
“有什么事情在群里说,我和封冉随叫随到。”
温愉乖巧地点了点头,抱抱陆子艺:“我知道啦。”
陆子艺摸了摸她的脸,真心实意道:“宝贝真好看。”
封冉双手掐腰站在两人面前,面无表情地说:“亲密够了吗?司机等着走呢,别耽误人家师傅工作成吗?”
陆子艺瞥他一眼:“你真扫兴。”
温愉说:“好,封冉你也要好好的。”她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对着两人招手,笑着说,“下周见。”
他们三个约了下周一起吃烤肉,温愉请客。
-
出租车开到一半的时候,温愉的手机不断震动。
母亲林兰发来消息,问她出校门了吗?什么时候到?
对于毕业一事,温愉一直都以平常心对待,直到真正搬离那个地方,她的心里才真真正正有了些许实感。
从此生活只剩下工作,她还要备考BCABA(应用行为分析师),工资快点涨高,让林兰和温想过上好日子。
温愉这个人,没有什么盛大理想,安安稳稳,平平安安,就是她最大的追求。
她给林兰打了个电话:“妈妈,我很快就到。”
“那我去楼下等你。”
车窗开了缝隙,温热的风吹拂在脸上,温愉眨了眨眼睛:“好啊,不着急的。”
林兰那边安安静静,温愉疑惑:“温想在家吗?”
“他去加班了。”林兰叹了口气,“昨天晚上凌晨才回来,今天醒了就走了,连饭都没吃,他最近都是这样,等他回来了你要好好说他一下,总这样加班,身体加坏了怎么办?”
温愉说好。
温想是她的双胞胎弟弟,两个人一起长大,考进不同的大学,同一年毕业。去年十二月,温想顺利进入江市最大的企业鲸屿集团,成为一名业务推销员,然而转正之后,经常因为业务统计的工作加班。
近段时间以来,温愉很少和温想聊天,对他的工作了解少之又少。从今以后,她搬回家里,和林兰温想同住,也许情况会变得不一样。
二十分钟后,司机将车停在距离小区最近的红灯前,温愉看了眼窗外,坐直了身体,低声道:“师傅,您把车开进小区里,我会和门口保安打招呼的,我东西太多了,自己一个人拎不动。”
司机师傅瞥了一眼后视镜,通过镜面,看见温愉白皙年轻的脸,和声音一样,看起来单纯又楚楚动人。
“那行吧,你和保安说好啊。”
“嗯嗯。”温愉笑着说,“谢谢您。”
车子顺利开进了小区,小区是回迁房,道路狭窄,多为泥砖铺成。温愉在拐弯的时候看见了林兰的身影,此刻天色已经暗淡,远处靛蓝色天空里有霓虹点点。
温愉付了钱,对司机师傅道了谢。后备箱打开,她又下车,将行李从里面拿了出来。
“就这两个袋子呀?”林兰问她。
温愉点头:“就这些。”
“东西比你弟弟的还少。”
“好多我都断舍离掉了,在学校跳骚市场卖了一部分。”温愉拎着袋子,向单元楼里进,“温想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说。林兰拎着另一个袋子,抬头看着她,“待会你问问他。”
温愉:“好。”
家里的地板一尘不染,温愉将编织袋放在门口,林兰给她拿出一双拖鞋:“饭在锅里,怕凉就没盛,你饿了吗?”
温愉闻了闻:“好香。”
“你先洗手。”林兰说,“我现在去盛。”
自从温愉开始上班,她就已经很长时间没回过家里。这次趁着假期,就赶紧把床铺从学校搬到家里,以后也不用住在医院了。
温愉在医院有员工宿舍,但她并不是很想住在那里。虽然家里距离医院有点远,但是她暂时决定在家里住一段时间,以后可能会在医院附近租房子住。
等到工资再涨涨,她存到钱之后。
她吃完饭,就去了房间收拾从学校带回来的行李。除了被褥和枕头,其他的东西她整齐地摆放在书柜上。昨天下午刚刚拍摄完毕业照,成品还没有那么快出来。她把床单被罩拿去阳台,放进洗衣机,再回来时,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
工作群里,领导再次发布了下周活动的注意事项,她被安排上台给领导献花,像花童一样的工作,领导十分重视。
晚上十点半,林兰已经睡下了。卧室门外传来一阵门锁松动的声音,温愉知道是温想回来了。
温愉静默地打开房门,微弱的灯光映照出少年修长的身影。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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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摘下耳机揣进兜里,眯了眯眼睛,好几秒钟才认出了温愉:“姐?”
“嗯。”
“你回来了?”温想的声音很是沙哑,透漏出浓郁的疲惫。
温愉想起林兰的话:“你去加班了?”
“嗯。”温想沉沉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似乎也不想多说。
温愉问他:“怎么了?”
温想摆弄了几下头发,叹了声:“不想提了。”
温想连续加了一周的班,每天都半夜才回家,第二天中午醒了去公司。他本来不需要这样,可是他的上司最近安排他去仓库工作,不仅要和工人一起搬东西,还得时刻记录数据。
温愉知道后,问他:“你不是业务员吗?怎么会去仓库?”
“我上司故意的,我也没办法。”温想无奈地说,“工作都是正常的,只不过一般不会连续监工一周,他看我不爽,故意针对我。”
“太过分了。”
温愉不能忍受温想受这么大的委屈,想当初他进入鲸屿的时候,她和林兰十分高兴,因为鲸屿是江市最大的集团,产业不仅涉及生活、电子,还投资了许多学校和医院……
温愉忽然一怔,表情凝固的瞬间,温想被吓了一跳。
“姐,你——”
温愉一把抓住温想的手腕,唇瓣翕动,一字一句道:“鲸屿的总裁,是不是叫傅、修、屿?”
温想木讷地点了点头:“那是集团总裁。”
温愉拿出手机,表情认真的翻找着工作群里的聊天记录,终于,她手指微顿,细嫩指尖指着一行字,那行字里赫然写着——
温愉献花对象:傅修屿(鲸屿集团)
温愉这周太忙了,领导发消息的时候,她正在拍毕业照,消息查看得不够及时。
她明明印象里有这件事,可是到头来还是忘了。
领导安排她上台献花的对象,就是温想公司的总裁傅修屿。
“这么巧?”温想挠了挠头,“我都干了快半年了,没见过一次集团总裁。”
“很难见吗?”
“倒也不是。”温想说,“主要是我们公司是分公司,我的职位又太低,平时也没什么机会见总裁,管理层应该可以见到。”
“我可以借这个机会向他反应一下。”温愉已经开始计划了。
“反应什么?”温想被吓醒了,瞌睡虫一扫而光,“姐,你别异想天开。”
温愉说,“职场霸凌对一个上市公司来说是很严重的事情,影响前途。”
“能有什么影响啊。”温想摇了摇头,表情更累了,“医院的规章制度和企业公司不一样,姐你根本不了解。”
“我可以问问你们总裁。”
“姐,我求你了。”
温愉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什么?”
温想投降了,“你可以问,但你别说是我姐。”
“为什么?”
“我嫌丢人。”
温愉头顶三条黑线:“……”
助残日活动安排在五月的第二个周六,医院十分重视这次活动,特地请来江市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傅修屿之所以在列,不仅因为他是鲸屿集团的创始人,更是因为他在去年九月的时候给医院捐赠了一栋楼。
温愉原先只当这次活动很是平常,直到知道温想被职场霸凌之后,她莫名开始紧张起来。
网络上对于傅修屿的描述少之又少,除了几张出类拔萃的照片,能搜到的信息,也仅仅只是大概描述了傅修屿创业的总过程,如果让温愉用四个字概括,那或许就是——年少有为。
但温愉觉得,新闻照就像艺术照一样,为了给总裁面子,肯定会精修再精修,真正遇到本人,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温愉自诩为优秀学生,从小到大都是在阳光下飘扬的红旗下长大,一路高歌猛进,无论是外形和性格都深受朋友老师的喜欢。但她终归是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面对像傅修屿这样背景了得的成年男性,总该会莫名发怵。
可当她真正见到傅修屿时,她的确没有认出来。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有的人会和精修照片长得一模一样。
不,比精修照片还要出类拔萃。
2. 第二章
温愉和十几个同事坐在观众席的第二排,那是领导给她们预留的位置,方便她们能够及时起立,上台献花。
室外会议设置在医院广场里,明媚的阳光照在众人身上,温愉不得不承认,傅修屿是比阳光还耀眼的存在。
鲸屿集团的代表色是蓝色,傅修屿穿着一身灰蓝色的西装,通身剪裁得体,肩宽腰细腿长,靛蓝色领带散发着幽谧的光泽。此刻他正微微侧着脑袋,听身后人讲话,侧脸的轮廓流畅削瘦。转过头来,眼眸漆黑,头发梳于脑后,露出光洁额角,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距离感。
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温愉也能听到同事们的窃窃私语。
“那个个子最高的男的是谁,这也太帅了,像电影明星一样。”
“鲸屿总裁吧,你看他站着的位置。”
“听说是单身未婚,不到三十岁,看起来比实际还要更年轻。”
“天呐,谁能嫁给他啊,我能不能嫁给他啊?”
“你做梦能行。”
……
冯欣看见温愉一眨不眨地看着台上,手指交叉紧扣,不动声色地凑过来:“你紧张啊?”
温愉吓了一跳,说话结结巴巴:“没、没紧张。”
“是该紧张的。”冯欣说,“你要献花的对象是鲸屿集团总裁,太帅了有压力。”
温愉心说:我倒不是因为这个紧张。
说实在的,她的紧张好像和他长得帅之间也是有一点点联系,不过更多的是因为他的身份,和她除去献花之外要对傅修屿说的话。
温愉想了很久,觉得如果自己站在他面前,直截了当地询问:“傅总,您如何看待职场霸凌?”以及“傅总,您的公司里存在职场霸凌。”那样看起来真的够傻够天真,也会让对方感到奇怪。
可如果她现在不说,那么接下来她也很难有机会接触到他。
趁着上台前,温愉去洗手间在三人群里发了条消息。
温愉:「祝我好运。」
陆子艺:「虽然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祝你好运!」
封冉:「干就完了!」
她没告诉他们两个她要做的事情,显然她也觉得这件事有点二,生怕被群嘲,不过她虽然不相信朋友,但却相信傅修屿不会拿着大喇叭宣传她的二。
温愉已经决定好了,台上只需给傅修屿留下印象就可以,等到活动结束,如果能“偶遇”,她再反应一下鲸屿集团内部职场霸凌的事情。
温愉回来了,乖乖巧巧坐在原本的位置上。
冯欣看着她:“你去补妆了?”看起来比刚才还要好看精致。
温愉摇头:“没有啊。”
“好吧。”冯欣瘪嘴,怪好看的。
很快,有人来叫她们上台,按照顺序依次站在各位领导身后。温愉跟着同事们走,当她站定的时候,很轻易就看到了傅修屿的背影。
除了她们,医院还邀请了一些自闭症儿童和家长。当然在活动开始之前,院长就要求她们和家长沟通,活动并非强制性参加,所有家长儿童都有拒绝的权利。
温愉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她的手心渐渐出了一层汗,她不停动着手指,防止汗液沾到花束之上。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众领导,正在发言的是医院院长。带着红色绣球的彩带被各位领导们拿在手里,为的是开展助残日活动,也为了庆祝鲸屿集团无偿赠予医院的大楼完工。
院长话音未落,一个小男孩忽然从舞台左侧小跑了过来。因为事发突然,部分工作人员还以为是医院特地安排的活动,看到这个画面的人互相张望,疑惑地不知道做什么好。
傅修屿余光中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低垂下眸,一个小男孩站在他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喉结以下地位置看。
在他看见小男孩的下一秒,小男孩的手就伸了过来。
小男孩的动作看起来并不算灵活,甚至可以用迟钝形容。
傅修屿躬下身躯,单膝跪地,“你想做什么?”
小男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赵晨帆是温愉的学生,也是一个自闭症患儿。他今年五岁,几乎不会说话,更不能准确表示出自己的想法,喜欢蓝色,只要看到蓝色,就会表现兴奋。温愉看清了那道身影,是赵晨帆。
她在他想要伸手扯下傅修屿喉结之下领带的时候,及时上前,阻止了他的动作。
“对不起傅总,他是我的学生,见到蓝色忍不住去摸,这是他的刻板行为。”
傅修屿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手指触碰到领带:“蓝色?”他一抬眸,对上了一双温柔的琥珀色眼眸。
“是的。”
温愉紧张极了,她没想到她和傅修屿的第一次交流,是因为这个小插曲。然而对方的作为超出他的想象。
傅修屿慢条斯理地解开喉间领带,递在她手中:“没关系,送给你。”
温愉震惊地眨了眨眼睛,那条蓝色领带已经攥在了她的手中:“傅总,没——”
“温愉,快点带学生下去。”
温愉听见院长冷声冷气地说出这句话,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她知道傅修屿肯定也听见了,于是抓着赵晨帆的手,连同着那条昂贵的蓝色领带一起转移到舞台之下。
温愉穿着一件白色衬衣,下身是黑色修身长裤,她把那条领带揣进了兜里,把赵晨帆交到他妈妈手中,立刻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她站得笔直,抱着一束开得艳丽的花朵,长舒了一口气,没等她调整好思绪,身边的同事便提醒她进行下一步流程了。
剪彩仪式正在进行,她跟随大队伍向前,迈着坚定整齐的步伐走向舞台中央。
当她停留在傅修屿面前时,对方忽然看了过来,短暂的四目相对,温愉的脸颊瞬间红了。
他摘下了领带,白色衬衣的纽扣也松开了,敞开的衣领里,隐隐可以看见凸出的锁骨,皮肤白得发光。
她把花递给傅修屿,听见他用低沉的声音说了声谢谢。
温愉深吸了一口气,心脏砰砰跳动,她眨了眨眼睛,鼓足勇气:“傅总您好,我叫温愉。”
很快又补充道:“温暖的温,愉快的愉。”
傅修屿微抬着眉,看着她的脸,用只有两个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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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的声音问她:“有事?”
温愉:“有。”
傅修屿又颔首:“着急?”
温愉:“……还行。”
“结束再说。”
“好。”
温愉震惊了,她没想到一切进行得这样顺利,傅修屿竟然是如此平易近人的性格,这让她刮目相看。但是她却低估了她工作的繁忙程度。
送完花束下场,她本来想着找个地方等待傅修屿,结果赵晨帆妈妈找到她,问她能不能单独给赵晨帆上一节短暂的课,他自从台上下来后,就一直情绪不稳定。
赵晨帆妈妈很是着急:“早知道就不来参加这个活动了,影响孩子心情。”
温愉想起兜里装着的蓝色领带,和赵晨帆妈妈来到教室前,赵晨帆被他的妈妈锁在里面,等她们赶回来时他正躺在地上,已经不哭了,双眼却通红。
温愉找到赵晨帆平时最喜欢的蓝色玩偶递给了他,果然他很快就恢复了状态,开心地坐在课桌前玩了起来。
赵晨帆妈妈松了一口气:“还是你们老师有办法,我真的心太累了。”
“赵晨帆的情况算是好的。”温愉温柔道,“您不用太焦虑,我们会尽量安抚他的情绪。”
“谢谢温老师。”
“不客气。”温愉只能这样安慰她。
温愉忙完了赵晨帆的问题,急忙赶回活动现场,当她坐在原来的位置里,惊讶地发现,台上的人不见了。
她问冯欣:“人呢?”
冯欣说:“谁啊?”
“台上的人啊。”温愉顿了一下,小声问道,“鲸屿总裁。”
“走了啊。”
“啊?”温愉攥紧了手指,走了?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怎么了?”冯欣说。
“没什么。”温愉的心已经落到了十八层地狱,除非傅修屿现在站在她面前,否则她一星期都不会开心了。
冯欣问她:“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哦。”温愉回道,“赵晨帆妈妈找我。”
“就是刚才上台的那个学生。”冯欣说,“刚才大家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特殊安排的环节,还好你冲上去了,对了,你刚才和傅总说话了?”
“……嗯。”温愉不想和任何人说这件事,尤其是在她失败的前提下,“就说了句对不起。”
“原来如此。”冯欣又问,“和傅总对话是什么感觉,他近距离看是不是更帅?”
温愉只是笑了笑。
是挺帅的,而且很温柔,如果没有鸽了她,那就更完美了。
当她心里产生这个念头时,她忽然看见不远处的拐角处出现了一道身影。肩宽腿长,出类拔萃,不是傅修屿又是谁?
傅修屿去了趟洗手间,当他从拐角处转弯,逐渐走向领导位时,微微抬眸,撞上了温愉惊讶中带着喜悦的眼睛。
他抽离视线,佯装没有看见。
然而那双眼睛,透露出的直白眼神,比今天的阳光还要强烈。
长得好看,年龄不大,看起来安稳,做事有一点冒失。
这是傅修屿对温愉的印象。
3. 第三章
温愉乖乖坐在第二排,傅修屿则是穿过人影,走向了第一排中间的位置。
她坐在他的右后方,不算远,也不算近。
舞台中间放映着医院宣传片,接下来是各科室的表演,温愉临近毕业,学业繁忙,隔三差五就要回学校,领导劝说她很多次,最后因为可怜她,放弃了。
从这个方面来说,温愉还是很感谢领导的。
坐在傅修屿身后,温愉就更感谢当初领导没强制要求她上台表演节目了。
她不想错过与傅修屿交谈的机会。
傅修屿看起来沉着冷峻,温愉自然也静下心来,她时不时观察他的动态,生怕错过了什么。
傅修屿看了三十分钟,兜里的手机响了。舞台上正在表演歌唱节目,声音嘹亮,温愉看见他独自起身,走向医院大楼。
她立刻起身,跟了上去。
终于,在他接起那通电话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恰好对上温愉的视线。
他轻易别过脸,假装没看见。
温愉的脚步停在三米开外,安安静静等待傅修屿打完那通电话。
在她的设想里,傅修屿打完这通电话后,会按照来时路线回返,她站在这里,只要他转身走过,必定会经过她。
但是,傅修屿打完那通电话后,直接朝前走了。
温愉愣了一秒,快步跟了上去。
傅修屿个子很高,几乎高她一个头。她小跑起来,不敢发出声音,她不清楚对方是否知道她的存在,又忽然觉得他不屑搭理她。
也许在台上说的那句结束再说就是敷衍,但她却当真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医院停车场的位置。司机打开车门,他俯身坐了进去。
温愉有种事情泡汤的危机感,她小跑过去,已经出了汗,当她站定在傅修屿上车的位置,还没开口,就听见一道冷冽如泉水的声音——
“上车。”
温愉站在车外,车门面对着她敞开。
她看见一双交叉的长腿,长腿之下是一双亮眼的黑色皮鞋,以一种极其慵懒的姿态踩在她面前柔软的羊毛毯上,车内凉气很足,就像面前这个男人的气场一样冷峻严肃。
视线上移,男人的半个身子和眉眼全都隐匿在阴影里,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脸,更不知道他的神情。
傅修屿见她在车门外站了许久,眉头微皱:“不想上?”
三秒钟后,如果她不回答,他的下一句话就是开车。
温愉只愣了一秒钟,反应过来,立刻上车,关门,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她还没来得及整理措辞,就听见他低沉有磁性的声音:“什么问题?”
温愉觉得她需要有个缓冲。
“不好意思傅总,我是友爱医院特殊教育老师温愉,一直以来我都很崇拜您,抱歉占用您一点时间,我有几个问题想向你反应一下……”
傅修屿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目光如炬。
“说。”
“我的弟弟温想是鲸屿集团子公司的一名员工,他最近遭受了不公平的职场霸凌事件,您作为集团总裁,我希望你能对此事……”温愉梗住了,乱了套了,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认为你应该对这种情况有所管理,杜绝此类事件发生。”
傅修屿一直看着她,这样认真的眼神,温愉真的用了很大的定力来避免自己不要慌乱。
她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感觉还没得到回复,自己就有点败了……
“你是友爱医院的老师。”他说话时,和温愉有着同样的认真,可他气场太足,所以这份认真就显得有些严肃。
严肃到温愉觉得自己影响到他的心情。
“对。”温愉点头。
傅修屿忽然捏了捏鼻骨,扬了扬下颌:“鲸屿集团和你什么关系?”
他果然不爽,温愉这一次确定了。
她咬了咬唇瓣,“我弟弟在鲸屿集团子公司遭遇了不公平对待。”
“你弟弟——”傅修屿竟然笑了,“为什么不自己反馈?”
温愉迟疑了一下,非常认真地说:“因为他非常珍惜这份工作。”
“他知道你来找我么?”
“知道。”
傅修屿摇头:“你这种行为让我觉得我招了一个没断奶的孩子。”
温愉反应极快:“他不认可我的做法。”
傅修屿疑惑地看着她,他几乎不用说话,就令她自相矛盾了。
温愉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她不能认。
“职场霸凌是影响一个公司能够长久发展的——”
“你不用讲这些。”傅修屿没心思听她长篇大论,况且以他来看,这个小姑娘理论不出什么花来。
他轻易对她下了定论,年轻、鲁莽、还嘴硬。
“你弟不认可你的做法,说明你的做法不妥。”傅修屿低垂着眸,看了一眼腕表,“而且你口说无凭,上来就污蔑我的员工职场霸凌,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温愉:“……傅总——”
“下车。”
傅修屿再也不看她一眼,嘱咐道:“陈助理,回老宅。”
温愉看着他:“如果我有证据呢?”
“欢迎提交。”
温愉有点着急:“我没有您联系方式。”
傅修屿没有说话。
全程听到两人对话的陈助理:“温小姐,集团官网有邮箱地址——”
“给她。”
傅修屿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奶奶打电话来,让他回家一趟。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愿意和温愉这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小女孩多聊一会儿。
“谢谢傅总。”温愉脸丢大了,“抱歉傅总。”
“您是好人,您比男明星还帅!您会长命百岁的!”
温愉接过陈助理递过来的手写电话号码,灰溜溜地下车,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傅修屿从后视镜里看见她纤细的身影,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
不过她嘴挺甜。
-
等温愉回来的时候,活动差不多快要结束了。
“你去哪了?”冯欣问她,“这么长时间没回来。”
温愉攥着那张小小的纸条,感受到钝角正在摩挲掌心:“洗手间。”
“鲸屿总裁走了。”冯欣说,“你看见没。”
温愉想了想:“好像看到了,他坐上了一辆车。”
“看来是已经走了。”冯欣念念不忘道,“真帅啊,他绝对是我见过现实里长得最帅的男人。”
温愉点点头,如实道:“是挺帅的。”
就是人有点严肃。
周末,温愉和陆子艺、封冉约饭。
韩式装修的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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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店里,肉肉在烤盘上滋啦冒油,陆子艺拿着剪刀在烤盘上咔咔几下,用夹子给温愉封冉分别夹了一块肉。
“多吃,长肉。”
“谢谢。”温愉乖巧道。
封冉摇摇头:“她心机girl,给我们吃不给自己吃,想让我们长胖。”
陆子艺眨眨眼睛:“我减肥呢。”
“毕业照都拍完了。”温愉吃了一口生菜包肉,“你减什么肥?”
陆子艺一脸神清气爽:“姐姐周一入职,以后约我就难了~”
“哎吆吆。”封冉看着她,像是早就知道了什么,“还真让你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什么叫瞎猫碰上死耗子?”陆子艺一点儿都不生气,一本正经地说,“我这是水到渠成,马到成功。”
温愉:“是哪个公司?”
“鲸屿总部。”陆子艺说,“张老师内推,面试很简单,三个月实习期。”
“鲸屿……又是鲸屿。”这个名字,在温愉最近的生活里,出现浓度过于高了。
封冉说:“鲸屿怎么了?大公司啊。”
“我弟也在鲸屿,不过他在分公司。”温愉叹了口气,说,“他最近被上司刁难,工作很不顺利,已经加班很久了。”
“天,真的假的?”陆子艺很担心自己未来的工作状态。
“真的。”温愉筷子里夹着一块肉,表情认真道,“可能这只是个别现象,前几天鲸屿总裁去我们医院剪彩,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了。”
“你竟然能和总裁搭上话?”陆子艺匪夷所思。
温愉:“我刚好给他献花。”
封冉想起来了:“是不是就是你在群里发消息那天。”
温愉点头:“对。”
封冉无比期待地看着她:“那你成功了吗?”
温愉故作玄虚道:“成功很难被定义。”
封冉懂得了:“就是失败了呗。”
“我觉得不算失败。”
不管封冉和陆子艺说什么,温愉都有自己的想法。她可是把傅修屿私人电话号码都要来的人,怎么能叫失败呢!
封冉笑了,指着她说:“嘴硬。”
“我不是嘴硬。”温愉一本正经地说,“我结交了一个朋友。”
这还没加上联系方式呢,温愉已经把傅修屿当成朋友了。不知道傅修屿听到这话会不会感到无语,管他呢,他又不在,温愉心想。
“嗯?”陆子艺很感兴趣,“鲸屿的人。”
“对。”温愉说,“我本来也觉得他会很难接触,但其实并没有,他给了我联系方式,还让我找好证据发给他。”
封冉:“什么证据?”
“……职场霸凌的证据。”温愉说。
“该不会是假的吧?”陆子艺看着她,瘪了瘪嘴,“联系方式。”
“不是。”温愉也不知道。
封冉和陆子艺对视一眼。
“我说——”封冉放下了筷子,“你可别被人骗。”
温愉眨了眨眼:“我有什么好骗的。”
“虽然不是那么想承认吧。”封冉啧啧两声, “但是你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姿色的。”
陆子艺竖起一根手指指着她的脸:“哎对。”
温愉嘿嘿一笑,傻乐:“我巴不得。”
他们根本不知道傅修屿长得多带劲!
4. 第四章
温愉十三岁的时候,父亲温伯康出了车祸。肇事者逃逸,至今未能找到。
为了救治温伯康,林兰花费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借遍了亲戚朋友,只为了温伯康能够活下来,然而天不遂人愿,温伯康还是离开了,留下一双年幼的儿女和寡妻相依为命。
温伯康是个很善良的人,他从小教育温愉温想要做一个勇敢有担当的人,要有一颗赤诚真实的心,面对困难不要逃避,更不要被打倒。
温愉和温想算不上天赋异禀的孩子,最多称得上懂事,学习方面刻苦,但并不拔尖。温愉早早懂得了人生真谛,认定自己是平凡的女生,拥有一份安稳的工作,嫁一个不错的男人,组建幸福家庭,是她一直以来都认定的人生道路。
她觉得温想和她一样。
“我不要。”温想难得休假,得知温愉要收集证据高发上司,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最近已经好很多了,你别给我找事了。”
“这怎么能叫找事?”
温愉发现温想的性格和她完全不一样了,她竟然现在才发现。
“不要。”温想塞上耳机,不想再理她。
“我搞到了你们公司总裁的微信。”温愉认真地说,“我一定能帮到你。”
“谢谢。”温想站在卧室门后,关门前最后说了一句,“不需要。”
温愉站在门前,心情由晴转阴,她现在的重点已经不是帮温想解决问题,而是和温想的行为方式发生了分歧。
“别说他了。”林兰端着一盘葡萄,随手摘下一颗,喂到温愉嘴里,就算是堵着她的嘴了,“温想从小就内向,你从小就比他胆大,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不要强迫他了。”
“妈妈。”温愉吃掉那颗鲜嫩多汁的葡萄,一本正经道,“我真的可以帮他。”
“他有自己的想法。”林兰坐在了沙发上,放下那盘葡萄,“你工作怎么样?都上班三个月了,才回家几次,没来得及问你工作状况。”
“挺好的。”温愉说,“我现在课一点都不多。”
课不多,工资也不多。
“对了妈妈。”温愉忽然想起了什么,“咱们家还欠多少债?”
这么多年,家里一直入不敷出。不仅是温伯康去世之前留下的债务,还有这些年来姐弟两人的学费花销,林兰一个人难以供给,每月靠信用卡借贷。
林兰只是说:“不多。”
“不多是多少?”
“你弟上个月帮我还了一些。”
温愉从没听温想谈过,她忽然有那么一点儿失落,不是因为温想没告诉她,而是她和温想同为这个家庭的孩子,她却没有温想懂事。
她的表情黯淡下去,语气也低沉:“我还是姐姐呢……”
“就比他大一分钟。”林兰说,“我是剖腹产,医生先取你,后取的温想,你比温想轻四两,你俩到底谁大谁小,不一定。”
温愉噗嗤一下笑出声:“您记这么清楚呢?”
“那当然。”林兰说,“一辈子忘不了。”
温想拒绝了温愉的“帮助”,温愉对于搜集证据这件事没有一点头绪。她决定放弃了,她觉得自己变成了言而无信的人,但她又觉得没有人会在意这件事。
……也许没有人等同于只有傅修屿。
她尽量不想自欺欺人,不过这辈子,她再见到傅修屿的几率不大,除非他再给医院捐一栋楼。
陆子艺上班后的第一个周末,特地给她打电话。
“我们公司附近有一家贼有氛围感的酒吧,周末约啊。”
温愉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远不远?”
“我开车接你啊。”陆子艺吹了个口哨。
“你买车啦?”
“封冉的车。”陆子艺说,“这小子有钱。”
封冉是本地拆迁户,陆子艺喊他江城四套房。每次封冉听到这句话时都会无比生气——
“我家还没拆呢!不一定能分四套房!”
陆子艺说:“那也有可能是八套。”
封冉会翻个白眼:“借你吉言哈。”
陆子艺开车载温愉到酒吧,车子停在隔着一条街道的地下停车场。
温愉以为到了,陆子艺说还没。
“这地方哪都挺好,就是不好停车,下次再来咱就不开他车了。”她笑着说,“不过这车新的,开起来挺顺手。”
温愉有点儿吃惊:“新车他就给你开了?”
封冉这人有钱,但为人抠搜。温愉和他认识这么久,对他的性子算是了解。不过她想这也不难解释,毕竟他们几个关系好,就算是她借,封冉也会借给她的,但她现在不会开车。
“他还想让我和他结婚呢。”陆子艺说,“说好几遍了,他家那拆迁按人头分,让我和他领结婚证,多分房子多分钱,分完再离!”
温愉:“天。”封冉竟然还说过这话?
“还说不离也行,生完孩子再离,分得更多。”陆子艺一脸他有病的表情,不屑道,“老娘这么年轻,才不吊在他这颗歪脖子树上!”
说完又说:“再过个十年可以考虑。”
温愉笑道:“你还真想过。”
“想想嘛。”陆子艺对她抛个媚眼,“又不犯法。”
两人并肩进了酒吧,天色尚早,里面人并不算多。温愉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抹胸吊带,露着半截纤细的腰,下身穿着一件修身喇叭牛仔裤,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是凹凸有致。
这件衣服是陆子艺送她的,虽然只是巴掌大一块布,但价格还真的不便宜。陆子艺体型纤瘦,比温愉瘦得多,这抹胸她穿着微微宽松,又被封冉调侃成飞机场,陆子艺只穿过一次,就送给了温愉。
温愉几乎没有这种风格的衣服,但那天她一穿上这件衣服,整个宿舍的人都沸腾了。
大概是被她傲人的上围惊艳到了,虽然平时也见过,但她基本不显。
一进了酒吧,气氛就变得不一样了,许多道直白的目光投射过来,瞬间让温愉感觉到有一点不自在。陆子艺拍了拍她后背:“挺起腰来,你今天不要太美。”
同性朋友的鼓励是最好的自信催化剂,温愉装作毫不在意地样子走到吧台前,还没点单,就有人自告奋勇要请客。
酒柜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酒瓶,手工调制鸡尾酒的菜单更是长达满满两页。而那位说要邀请她们喝酒的男人脱口而出的品类,就是店里酒精浓度最高的一种。
心思昭然若揭。
陆子艺毫不客气地拒绝:“不用了,姐们儿就是来解闷的,没有交友意向,不好意思——”
她说那句不好意思的时候拉长了尾音,语气里带着的不厌烦呼之欲出,男女之间讲究两情相悦,一厢情愿就显得没那么好看了。
对方见她们不领情,不爽啧了声,走了。
比起生气,更多是嫌丢面子。
人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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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陆子艺才小声说了句:“烦人。”
温愉安慰她:“没事,别在意。”
“你不在意就好。”陆子艺说,“毕竟是我带你来的,不想给你留下不好印象。”
温愉笑得温柔:“怎么会。”
她若无其事地扫视了一圈酒吧的环境,轻音乐混合茉莉花香充斥在每一个角落。当她无意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时,她的第一反应是瞪大了眼睛。
显然对方并未看到她的存在,所以她又不紧不慢地收回视线。
三分钟后,她的视线游走,像是被一根线牵引,再次定在了男人身上。
幽深暗沉的光线做他的背景板,黑色衬衣松垮挂在身上,在她看向他的下一秒,他的指尖多了一根雪茄,他慢条斯理地将那截东西放在嘴边,有人替他点燃。
他还是没看到她。
温愉紧张得心脏狂跳。
-
“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鲸屿总裁也会被催婚——”岑渡给傅修屿倒了杯酒,不着痕迹地看了傅修屿一眼,笑着,“嗯?”
“不正常?”
“你结吗?”
“不然呢?”
岑渡笑得前仰后合,给予评价:“不够坚定。”
傅修屿不动声色地端起那杯酒,指尖冰凉。
奶奶病了,希望他早日成家。
已经催了很多年了,前几日老太太又被下了病危通知,傅修屿的心思动摇了。
岑渡问他:“有人选吗?”
“没。”傅修屿如实回答。
“不过也是——”岑渡打趣道,“像你这种男人,想要什么结婚对象,那还不是勾勾手指就能得到。”
“我不随便。”
“你不怕老太太遗憾终生?”
傅修屿不语。
还是怕的,岑渡了然地笑笑。这事儿说简单简单,现成的就有一个,闻家小女儿闻美滢对傅修屿示好多次,如果傅家上门提亲,想必用不了几天,就能喝到喜酒。
说难也难,难得是傅修屿自己这人他从不随便。
反正二十九年来,岑渡没见过他和谁乱来,唯一一次恋爱,在遥远的学生时代,不足三月就结束,而且是异地。
岑渡都怀疑,是不是那一次恋爱伤到了傅修屿的心,让他封心锁爱,再也不接触任何女性。
除了工作往来,岑渡没见过他有任何异性朋友。
傅修屿自然是在乎老太太想法的,不然不会有所动摇,他慢条斯理地晃着杯中的酒,尚未送入口中,就听见岑渡一句——
“九点钟方向,有美女。”
“看过来了。”
傅修屿闻言,无疑是抬眸,顺着岑渡提及的方向望了过去。晦暗不明的光线里,一张巴掌大明艳的脸映入眼帘。
恰巧,她也望了过来。
视线交错。
傅修屿一眼就认出了她。
温愉将长卷发悉数拢至脑后,露出小巧精致的锁骨,纤细的腰身向下,落在一张红皮高脚椅之上,勾勒出蜜桃一般的弧度。
他看过来时,深邃的眼眸埋在暗沉里,温愉抿唇笑笑,下意识抬起手,向他招了下。
傅修屿勾了下唇角。
岑渡震惊地转过头看他:“你认识?”
傅修屿嗯了一声。
“什么情况?”
傅修屿抬起食指,轻挠脸颊,嗤笑说:“一两句说不清。”
5. 第五章
岑渡却误会了:“有情况?”
傅修屿平淡地摇头:“有什么情况?”
岑渡:“吓我一跳。”
像傅修屿这种人,平白无故多出一个异性朋友,这件事已经足够吓人。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这有多难。
除了工作往来,他几乎不和异性打交道。
岑渡又看了一眼温愉所在的方向,看得出来这姑娘很年轻,有一点稚嫩。
“工作认识的?”
傅修屿嗯了一声。
“叫过来一起?”岑渡别有意味地看着他。
“随便。”
温愉在陆子艺的推荐下,点了一杯酒精浓度很低的鸡尾酒,粉色在漏斗形酒杯里逐渐蔓延开来,透过冰块的缝隙,越向下颜色越淡。
温愉酒量一般,但不是完全不能喝。
她觉得这杯酒颜值颇高,放在桌子上观赏很久,指尖触碰到冰凉酒杯处,还未拿起,视线里突然多出一团黑影。
是酒吧里的服务生,躬身凑近二人,“两位美女你们好,那边有顾客邀请你们一起。”
“我们?”陆子艺诧异地看向服务生,不确定地问了一遍,“哪里?”
服务生朝傅修屿和岑渡所在的位置指了一下。
陆子艺喃喃道:“看不清……”她拍拍温愉,“你看得清吗?”
陆子艺没认出傅修屿,温愉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只要她们坐过去,早晚会知道傅修屿的身份。
温愉的心虚十分明显,陆子艺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
“你认识?”
温愉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陆子艺疑惑:“谁啊?”
温愉指着她。
陆子艺说:“我?”
“你上司。”温愉小声说道。
陆子艺说:“我上司是个女的。”
温愉不说话了。
陆子艺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了:“你该不会说是——”
“嗯嗯。”温愉乖巧地点了点头,同时也证明了自己之前夸下的海口。
她和傅修屿是朋友。
但当时陆子艺和封冉完全没朝这方面想。
她问陆子艺:“要过去吗?”
陆子艺抓着她的手腕缓了一下:“去。”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去!有关于能升职加薪,在总裁面前露脸的机会,她紧抓不放!
傅修屿看见温愉过来倒是不意外,她比他更早看见他,关注他更久。
只是这次见面的场合和气氛和之前不同,温愉端着酒杯走近的时候,傅修屿的视线扫过她的全身,还是有一点惊讶到了。
岑渡让出位置,笑着问道:“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
陆子艺率先回道:“陆子艺,叫我子艺就好。”
陆子艺大大方方的问答让温愉心情平静了不少,她笑了笑,乖巧道:“温愉,温暖的温,愉快的愉。”
酒吧里气氛逐渐热闹起来了,温愉的声音不算大,岑渡几乎没有听清。
可就在温愉说完的下一秒,傅修屿忽然笑了一声。
几个人的视线统一望在他身上,他收敛笑意,说:“坐。”
温愉嘴比脑子快:“傅总。”
傅修屿转过眸,对上她的眼睛:“嗯?”
温愉:“……”
傅修屿面不改色道,“还有问题么?”
温愉坐得端正,抿了抿唇:“没有。”
傅修屿的视线再次,不着痕迹地扫过她的全身。
她的坐姿和她的穿着打扮以及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她身边那个女生倒是比她松弛了不少。
也比她穿得多。
温愉就坐在傅修屿身边,中间却隔着几十公分的距离。陆子艺簇拥着她,她便挪了挪位置。
傅修屿倚在沙发上,右手慵懒地搭在沙发边缘,温愉无意间看见他的手,脑海中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从某个角度看,这个动作像是傅修屿揽着她的肩。
这个念头只闪过一瞬就消失了,因为那一瞬,温愉心跳明显加快,脸也发烫。
岑渡提议:“我们来玩游戏吧?赢了过,输了喝。”
陆子艺说:“好啊,怎么玩?”
“扑克牌。”岑渡说,“简单。”
大概是顾及着她们,所以这游戏真是简单到家了,比牌大小定输赢,温愉觉得她的学生都能赢。
岑渡洗牌,从陆子艺开始挨个抽牌。第一轮很快就出了结果,傅修屿的牌最小。
傅修屿看了一眼岑渡,岑渡冲着他挑挑眉。
他无奈地将牌拍在桌子上,还是那一副慵懒至极的模样:“说吧,什么惩罚?”
“去场上唱首歌,给我们助助兴。”
岑渡不愧是傅修屿亲发小,凭他的身价,温愉可不敢这样指使他,陆子艺更不敢。
但傅修屿一点都不生气,说:“换一个。”
“换什么?”岑渡说,“问问两个小美女的意见,她们没意见的话这局就当热身,下局正式开始。”
陆子艺摇头:“我没意见。”
温愉忙说:“我也没意见。”
傅修屿根本不等岑渡说话,直接拿起扑克牌,他的身体离开了沙发靠背,距离温愉近了些。
温愉下意识看过去,只能看见他轮廓清晰的侧脸,勾起唇角正在说:“换我来。”
岑渡说:“这是我的活儿。”
他明显想从傅修屿手里躲过那副扑克牌,但傅修屿大手一挥,岑渡扑了个空。
“你坐好。”他不耐烦地说了句。
游戏继续。
接下来的几次游戏,岑渡都成了输家。傅修屿提出的惩罚,不是脱裤子写字,就是抓一个异性猛亲,温愉听得面红耳赤。
岑渡一口老血闷在胸口:“看不出来……你!你竟然玩得这么花!”
“针对你而已。”傅修屿不紧不慢地给他倒满酒,“来吧,岑总。”
岑渡喝完一杯酒,脸颊已经变了颜色,他一把夺过傅修屿手里的扑克牌,不服气地说:“我来!”
其实那会儿,陆子艺已经看出来,傅修屿在操控局面,但她不好明说。温愉只觉得岑渡运气极差,不知道有人暗箱操作。
岑渡第一个抽牌,傅修屿第二个。
轮到傅修屿时,他一把扼住岑渡的手腕,拉至温愉面前,冲她挑了一下眉:“你来。”
温愉正准备抬手的时候,岑渡哎吆两声:“怎么能无视规则呢?该谁就是谁啊!”
温愉停下了动作,不明所以地看了傅修屿一眼。
他一句话都没说,从岑渡手里抽出一张牌,松开了岑渡的手腕。然后他把那张牌放在温愉面前,声音又低又沉:“给你的。”
陆子艺看出来了,傅修屿这是要坑温愉。她不好拆穿,更不能扫了总裁的兴致。
温愉笑笑,对傅修屿说:“谢谢你。”
傅修屿:“不客气。”
真是单纯的小呆瓜。
四个人亮牌前,有三个人都知道这把谁输。
温愉拿着那张红心6,错愕地看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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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确定了,是她输。
“从我和他之间选一个交杯酒。”岑渡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说出了惩罚,这惩罚摆明了针对性很强,因为温愉绝对不可能选他。
温愉选择不接受惩罚:“我自己喝。”
“那你得喝两杯。”岑渡补充,“这里最烈的酒。”
温愉不服气了:“你这是故意针对!”
“我就针对了。”岑渡一副贱兮兮地模样,慢条斯理向后一靠,“你选吧。”
温愉其实想选傅修屿,因为他长得比岑渡帅。
陆子艺也想让温愉选傅修屿,不光想让她选他,还在心底希望两人能除此之外发展一些别的,这样她作为温愉的好朋友肯定能在公司混得开。
岑渡就更别说了,他设这个局就是想报复傅修屿,不是清高吗?看看他到底有多清高。
一桌四个人,三个人都想让温愉选傅修屿,而傅修屿却像置身事外。
温愉弱弱地说:“要不我还是喝两杯……”
“你不要命啦?”岑渡震惊地看着她。
陆子艺小声劝阻:“就是个交杯啤酒而已。”
温愉只好端起一杯酒,微微转了个方向:“傅总,您可以和我喝——”
“不可以。”
温愉:“……”狗男人!
她默默转向岑渡:“这位哥哥……”
岑渡笑着摆了摆手,不打算帮温愉这一回。
真是够卑鄙的,两个大男人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小女生,岑渡心里想。
温愉微蹙着眉,气笑了。
她这一笑,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唯唯诺诺,反倒有种看破红尘的坦然,那句“男人靠的住,母猪能上树”还没说出口,耳边就有一道清悦如冰泉的声音响起——
“帮你一回。”
温愉讪讪地转过脸。
傅修屿正在给自己倒酒,怎么能有这么傻的姑娘,一桌人做局,一个人上套。
真是好骗,傅修屿对温愉的印象又多了一个。
温愉夸张地回应:“谢谢傅总哇!”
傅修屿看出了她的装模作样,头也没抬,嗤笑了声:“记着一次。”
温愉想说好啊好啊。
傅修屿又说:“还有那证据,一并发给我。”
温愉:“……”他怎么还没忘?
两个人原本坐得远,如今要喝酒,自然而然向对方靠近了一些。温愉不想显得像愣头青一样,诚然她和异性接触的太少,傅修屿的胸膛和肩膀靠近她的时候,有一瞬间她都感觉快喘不上气了。
慈悲心大发了,傅修屿只能用这个理由来搪塞自己,总不能真让一个小姑娘喝两杯烈酒回家,酒量不好的话或许会直接拉进急诊。
朦胧灯光里,傅修屿和她完成了今晚的第一次近距离对视,这种感觉和远远相望不一样,他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好像是来自于头发。
很香,和他工作中闻到的女士香水不一样。
接着,距离逐渐拉近。两个人的手臂越过对方的脖颈,靠近彼此的嘴唇。温愉的心跳已经到了按耐不住的程度,扑通扑通在脑海中翻滚,幸好别人听不到,她低了低头,沉沉呼出一口气息,十分想要压制下这份悸动。
快点结束吧!她在心里说。
傅修屿的手臂比温愉的长很多,他不需要移动,就可以整个圈住她的身体,然后将酒杯里的酒送进自己口腔。他本来觉得这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直到一种过分柔软的触感,压在了他的喉结之下。
他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6. 第六章
温愉酒量一般,但也不是一杯就醉。
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喝完一杯低酒精鸡尾酒又喝了这杯啤酒,当她逐渐撤离身体,拉开与傅修屿的距离时,她竟然产生一种眩晕感。
她拍了拍脸,低垂着眸,长卷发垂在胸前,一副看起来就不怎么清醒的模样。
陆子艺问她:“你怎么了?”
“我感觉有点晕了……”温愉小声说,“要不我们先回家吧。”
傅修屿看了眼腕表,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时间不早了。”
温愉从心里感谢傅修屿的体贴,但她觉得最后不说句话好像不那么合适。
她想了一会儿,改变了原本想说的有关于证据的道歉,将陆子艺拉至前面,说:“傅总,这是我闺蜜,也是你们公司的员工。”
陆子艺眨巴眨巴眼,自觉伸出手:“对对,傅总,我是市场部员工陆子艺,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傅修屿礼貌地与她握了手。
他能感觉到面前两人的稚嫩,不过很明显的陆子艺比温愉要聪明。
陆子艺搀扶着温愉,恭敬道:“那我们就先走了,傅总再见,岑总再见。”
傅修屿和岑渡没说话,两个人牵着手离开了。
从后面看,温愉的背影略显踉跄。
也没喝多少,就这点儿酒量。傅修屿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
“在这儿都能遇到你员工。”岑渡说,“也是没谁了。”
“出了公司没有这一说。”傅修屿拿起面前的酒,很奇怪,当他把酒杯放在嘴唇之上时忽然想起了刚才那个类似于拥抱的交杯酒。
“这俩姑娘太年轻,不好玩。”岑渡给出评价。
傅修屿蹙眉:“都跟你一样,好玩?”
岑渡笑嘻嘻道:“我怎么了?”
“老油条。”傅修屿戴上了墨镜,起身离开了。
他和温愉一样,不适应这里的环境。为什么他能感觉到温愉的不适应,大概是在在她靠近时,看到她红透的耳廓。
-
温愉上了车,和陆子艺一起等代驾。
陆子艺说:“傅总比我想象中好相处,不是那种摆架子的人。”
温愉倚在后座点头:“他身上好香啊……”
“啊?”陆子艺没听清,不是没听清,是有点儿惊,“你闻到了?”
“闻到了。”温愉刚才都想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他肯定用贼贵的香水。”陆子艺说,“不过男士香水我还真不太了解,刚才离得太远,没敢闻一下。”
她靠近过来,笑得贼兮兮:“和总裁拥抱的感觉怎么样?”
温愉语气委屈:“我都没抱到。”
“哎吆吆。”陆子艺抬手指在她额头上,“看看你这发情样儿。”
温愉双手捂脸,心想有那么明显吗?
她第一次春心荡漾,对象竟然是一个这么有钱有颜的男人。不过,这肯定不是第一次有人对傅修屿春心荡漾吧?
一想到这里,温愉就有一点点失落。
“你单独约他一次。”陆子艺给她支招,“看能不能约出来。”
温愉哦了一声,没敢说话,她还没加他联系方式呢。
不说了,说了又要被嘲笑。
“那要是约不出来呢?”温愉声色低低地问她。
“约不出来就算了呗。”陆子艺实事求是道,“像他们那种经历多、见的人多的佼佼者,不搭理就是拒绝了,拒绝就是没戏了,别太认真。”
温愉说:“好吧。”
“但是今天晚上是他主动。”陆子艺说,“他主动叫你过去喝酒,还替你解围,怎么也不像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的样子。”
陆子艺不敢说太多,毕竟她也不了解傅修屿和岑渡是什么样的。她能看出温愉对傅修屿的喜欢,因为她太了解温愉了。
温愉纯洁得像一张白纸。
“你长得漂亮,身材也好。”陆子艺看了一眼温愉的胸前,评价道,“男人对你有所垂涎,正常。”
“他这么厉害,会这么肤浅么?”
“不要高看男人,也不要小瞧自己。”陆子艺鼓励她,“喜欢就去试试,反正你们平时也见不到,不会尴尬。”
“我不——”
“睡他!”陆子艺玩心大发,凑过来窝在她身上,软得一塌糊涂,“卧槽,太香了。”
“你还说他香呢,你身上才香,又白又软——”陆子艺上手摸了,实实在在捏了一把,“哇哦~”
温愉拿开她的手:“够啦够啦!”
“我要是男人就好了。”陆子艺说,“我一定追你做我女朋友!”
温愉的脸颊红扑扑的,佯装生气:“我才不要。”
代驾来了,陆子艺收敛起不正经的秉性,温愉睡意上来了,车子放了一件陆子艺的衬衫,她拿过来罩在身上,浅浅睡了过去。
到家已经是深夜,林兰和温想的房间很是安静。温愉从小乖乖女做惯了,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小心翼翼地卸妆洗澡,套了身干净睡衣,关灯躺在床上。
窗外一片漆黑静谧。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打开窗台小夜灯,从书桌上的笔记本里,拿出了那张白色卡片。
卡片上写着一串数字,是傅修屿的私人电话号码。
温愉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保存下这串号码,备注傅。
她也不知道给他备注什么名字合适,她会给林兰备注亲爱妈咪,给温想备注同姓家仆,陆子艺宝贝艺艺,封冉江城高富帅,各种备注五花八门,她知道他们不会介意。
她和傅修屿不熟,还没到能起外号的程度,叫名字太直白,叫傅总又太官方,于是只给了他一个姓氏。
按照温愉的习惯,就连宿管阿姨、医院保安的备注都没这么短。
她不知道这串电话号码能在她手机通讯录待多久,也许有一天她会被对方勒令:删掉我的联系方式,就当不认识,懂?
温愉觉得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可是思绪一旦飘到那个人身上,就很难再扯下。
她想试一下,但实在不太了解对方的性格。她想放弃,脑海中涌出陆子艺的话——
睡他!
温愉恨不得在床上滚成一条蛆。
先加他吧,温愉想,步子不能跨太大,容易扯到蛋。
温愉捧着手机,整理措辞,发出短信。
「傅总你好,我是温愉,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也是我的微信号码,你可以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吗?」
傅修屿刚到家就看见了这条消息,他打开私人微信,果不其然有一条好友申请。
手指在那条好友申请里停留了几秒钟,点击同意。
他的好友实在是少之又少,工作号上加的人倒是不少,但是除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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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宜外不聊天。
在加上温愉之前,他并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对目前的傅修屿而言,有关于温愉的一切,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仅此而已。
-
温愉的手机里,很快就弹出了一条全新的对话框。
温愉迅速发出消息:「你好。」
傅修屿回复了一个标点符号:「?」
这个问号让温愉有一点点气馁,但没关系,她得把她该说的话说完。
温愉:「你经常去这家酒吧吗?」
傅修屿:「不」
温愉挠了挠脸颊,这个男人还真是难撩啊,网络版比真人版更难靠近。
温愉:「我也是第一次去。」
傅修屿:「看得出」
这次回复倒不是一个字了,但为什么充满浓郁的“鄙视”意味儿。
这是在嘲笑她没见识?
温愉确实是有点儿“没见识”,对比傅修屿就更没见识了,她不生气,生气催人老,她只是想和傅修屿拉近一点距离。
温愉:「你现在准备睡觉吗?」
傅修屿不知道她发这话的意思,但既然问了,肯定有别的意思。
顿了几秒,他才回复:「有事?」
温愉:「对啊」
温愉:「谢谢你今天帮我解围」
傅修屿:「没什么」
本来就是岑渡叫她们过来的,如果真把人灌醉,那也不好看。
温愉:「还有一件事」
傅修屿:「?」
温愉还挺不喜欢别人只给她发一个问号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没有被重视。
傅修屿也不喜欢对面的人一次性不把话说完。
但他们都没说自己不喜欢,更没有结束对话。
温愉:「之前说我弟被职场霸凌,你说我口空无凭。」
傅修屿:「你找到证据了?」
傅修屿:「发公司邮箱,会有专门的法务对接。」
温愉语塞了,但她还是得继续说。
温愉:「没有找到……」
温愉:「我放弃了,对不起。」
傅修屿盯着这两条消息,唇角慢慢勾起了笑。温愉放弃不放弃他都不意外,特地加联系方式来说明此事他更不意外。
意外的是她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问他今晚喝交杯酒时什么感受?
傅修屿忽然想起那抹压在他胸口处的柔软,反问:「你呢?」
温愉躺在床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当然知道傅修屿比她聪明,无论是阅历,还是年龄,都是她短时间内不能企及的。
但是感受是共通的。
她想起他身上的味道,想起自己逐渐靠近他时心里的紧张,以及侧过眸就能看见的凸出喉结,还有喝下酒时,剐蹭在她脸颊上的短发。
那真的是,她平生以来,和异性突破安全距离,靠得最近的一次。
她诚实且直白:「我感觉很好。」
像他一样再次反问:「你呢?」
“我?”傅修屿站在灯光黯淡的岛台前,手里拿着一瓶冰凉的水。
他舔了舔嘴唇,回忆起那个拥抱——
应该是拥抱吧,他不能再用其他暧昧的词语去形容那个互动了。
他轻笑了声,还……行吧。
他想说,不讨厌。
7. 第七章
温愉没有等到傅修屿的回复,她捧着手机等了很久,甚至将手机静音关闭,为的就是消息来临时她能第一时间就发现。
然而她一直没等到想要的消息。
半夜三更,她睡得迷迷糊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翻来覆去很多次,最后终于确定,对方不会再给她回复。
也许他睡了。
温愉想。
也许他不喜欢,但是不知道怎么说,才会体面。
温愉闭上了眼睛,将手机重新关闭静音。
第二天,温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温想没有加班,和朋友约好了去滑滑板。他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T恤,黑色宽松短裤,白色板鞋和白色鸭舌帽,准备出门时,温愉恰好从卧室里出来。
温想看了她一眼,嫌弃得不得了:“你看看你这幅鬼样子。”
温愉昨晚没睡好,不想和他一般见识。打着呵欠走到洗手间门口,忽然反应过来:“说谁呢你!”
温想神清气爽:“说的就是你。”
温愉瘪了瘪嘴,看他是又好了,不是前几天加班加到像是被吸了精气了。
她问温想:“跟谁一起?”
温想:“别管。”
温愉:“……”
温想和公司女同事约了一起玩滑板,他肯定不会告诉温愉的。
休息了两天,温愉开始上班。
温愉的工作并不算辛苦,每节小课半小时,一天八节课。资历深的老师周末会被家长要求开小课,同时收获相应报酬,也就是加班费。她目前只有周内课程,偶尔学生请假,她一天上不足八节课。
周一上午,赵晨帆连上两节课。
温愉拿着面前的木块,教他认识图形颜色。
她把一块圆形木块放在他面前,指着书本上四个图形。
“这个木块,和书上哪一个图案形状一样?”
赵晨帆不说话,也没动作。
温愉又教了一遍,拿出那块蓝色三角形,问道:“这个呢?”
赵晨帆这次指对了图案。
“很棒。”温愉说,“给你小蓝花奖励。”这是温愉专门给赵晨帆的奖励。
赵晨帆对数字和颜色敏感,却始终不开口说话。第一节课是认知课,进行得很顺利,第二节语言课就有点难了。
温愉把他张开的手放在嘴唇之下,让他能够感知到她的发音。每读一段话,都会要求他重复一遍,即使他根本就不会张口。
家长有时会旁听,但是要征得老师同意。赵晨帆课上得久了,赵妈妈提前来到教室门外等待,她推了推门,发现并没有锁,于是便静悄悄地进来,温愉看见之后,并没有阻止,因为这节课时间实在所剩无几。
课程结束后,赵妈妈对温愉表示了感谢:“温老师,赵晨帆这段时间变化还是挺大的,好像能感知到周围的变化,也能记得人了,我拿你们两个的合照给他看,他还知道指指你呢,他是认识你的。”
“赵晨帆是个很好的孩子。”温愉深知,自闭症儿童分为多种,赵晨帆的情况虽不是最严重的那一种,但如果家长不能耐心教导引导,生活几乎无法自理。
除非外界给予他很大刺激,否则他很少大吵大闹,也不会回应。他有自己的想法,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赵妈妈没有征兆地拿出一个红包,想要塞进温愉口袋里。温愉今天穿了一条淡蓝色长裙,没有口袋,两个人僵持很久。
赵妈妈:“温老师,我就是想谢谢你,你不用这么客气。”
温愉着急道:“这都是我应该的,赵晨帆妈妈。”
“我也只是想感谢你啊!”赵晨帆妈妈不放弃。
温愉指了指头顶监控:“赵妈妈,我们这里都是有监控的,绝对不能收取金钱贿赂,礼物也不行,您的心意我领了,但是红包您收回去,我会好好给赵晨帆上课的,能被他喜欢,我很开心。”
赵晨帆妈妈说:“我就是想感谢你,自从赵晨帆在这里上课之后,懂事了不少。”
温愉:“那就好。”
课间休息只有十五分钟,一个学生结束课程,温愉要赶紧收拾教室迎接下一个学生。送走赵晨帆妈妈之后,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真的吓死了,但也能理解学生家长的心思。
又过了几天,赵晨帆妈妈亲自送来了一面锦旗。
这是温愉自从上班以来收到的第一面锦旗,也是人生中的第一面。
她的心情无以言表,而且赵晨帆妈妈并不是直接去到教室里找她,而是找到主任办公室,由主任带她在家长等待室寻了一圈,楼层里转了一遭,才将锦旗送到了她的手里。
温愉开心的与赵晨帆妈妈和主任合照,下课之后第一时间将锦旗挂在了办公室工位之上。
她把锦旗发在了三人小群里,接受了陆子艺和封冉的一通赞美。
她说:「我想发朋友圈。」
陆子艺:「发啊!必须发!」
封冉:「这不得发他个十条八条!」
温愉:「会不会太骄傲了?」
陆子艺:「这都不骄傲?」
封冉:「这可太骄傲了!」
温愉还是发了朋友圈,只拍下一张锦旗高高挂起的照片,抹掉了赵晨帆的名字,保护学生隐私。
她想了很久的文案,最终只配了一句:人生第一次获得锦旗,以后还要再接再厉。
很快下面就多了十几条评论。
午休时间,温愉坐在办公桌前回复消息。
冯欣进来了,一眼看见被高高挂起的锦旗,心里有点儿酸,她都入职一年半了,一副锦旗都没的到,温愉才干了三个多月,就拿到了她没拿到的殊荣。
冯欣指了指锦旗,问道:“赵晨帆妈妈送的?”
温愉回复着消息,嗯了一声。
“挺有仪式感的呀。”冯欣说,“赵晨帆那孩子不好教吧,现在会说话了没?”
温愉放下手机,如实说道:“不说话,但是有意识地用眼神回应我,我觉得他是懂得。”
“可以啊。”冯欣神秘兮兮道,“你知道赵晨帆家里是做什么的吗?”
温愉摇了摇头,她真的不知道。
“听说爷爷是局长,家境不错。”冯欣坐了下来,与温愉对视。
温愉耸耸肩,哦了一声。
她不在乎学生家境,不过同事们经常会聊起这些,她只是听听就好了。
“上次剪彩活动,你被赵晨帆妈妈叫去?”
“对。”温愉说,“赵晨帆情绪不稳,我去安慰了一下。”
“哎呀。”冯欣一本正经道,“我觉得啊,作为老师,还是要和学生家长拉开距离,谁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找你有事呢,这东西都是相互的,你收了她的锦旗,以后就要满足她的要求呢。”
温愉问她:“什么要求?”
“要特别关注她家孩子!”
“这不是应该的吗?”温愉面无表情地说,“每一个学生我都会特别关注,这是我的职业操守,冯老师你也不用这么着急,你上课的时候再用心一点,很快就有家长给你送锦旗了,别灰心啊。”
冯欣被戳到痛点,变了表情:“我才不稀罕。”
温愉笑笑:“是吗?”
冯欣气得直接出门了。
温愉不在乎她的话,拿起手机,继续回复好友们的评论。
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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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有人敲了敲门。
温愉回头看去,竟然是主任。
温愉站了起来:“陈主任。”
“出来一下。”陈主任说,“和小唐去办个事。”
唐至舟是医院后勤科科长,温愉被陈主任安排和他一起去盖章。
温愉没弄清楚全貌,就已经上了车。
“其实这事我自己去办就可以。”唐至舟一边开车,一边说,“主任非说让我带个形象好的女老师一起,还说你上次给傅总献花,说不定能见到他。”
温愉惊了:“唐工,我们是要去哪儿?”
“鲸屿总部啊。”唐至舟笑着说,“你还不知道啊?”
温愉摇摇头,忽然心里多了几分期待。
“申请最后一笔拨款,去鲸屿总部盖个章。”唐至舟说,“大楼盖好了,设备还缺少,鲸屿那边捐款都是分批的,每一个章程都得审核,要我说这样也好,严谨,靠谱。”
温愉点点头,“是啊。”
她拿出手机给陆子艺发消息:「我要去你公司。」
陆子艺:「啥意思?来找人?!」
温愉:「去盖章。」
陆子艺:「盖什么章?」
温愉言简意赅:「医院审核。」
陆子艺明显松了口气:「好家伙,我以为你要来堵人。」
温愉:「堵你?」
陆子艺:「堵我司傅总。」
温愉心说:我倒真想见他,不知道他在不在?
陆子艺:「傅总应该要去海南出差,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航班,运气好你这会能碰见他。」
温愉:「我向来运气一般。」
陆子艺:「那就下次再见~」
陆子艺:「稍安勿躁~」
陆子艺作为实习生,很少有见到傅修屿的机会,她明白温愉的心思,她支持温愉,因为她觉得温愉的漂亮,足以引起任何一个男人的兴趣。
车子直接开到地下停车场,温愉和唐至舟下了车,并肩走在地库阴冷的走道中。
裙摆随风飘动,她低着头看了一眼脚下。
那一刻,似乎对见到傅修屿不抱任何期望了。
可一切就是这么巧,身后车喇叭响起的时候,温愉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只是错愕地抬了抬头,转眸望去。
一辆纯黑色奔驰suv缓速前行,行至她脚边时,停了下来。
车窗缓慢划下,温愉看见了一张没什么表情又很酷的脸。
或许是在赶路程,当下的傅修屿不似她前两次见他时那样商务,他只穿着一件黑t,黑色碎发垂在额前,黑色墨镜遮住他深邃的眼睛,他勾着唇笑,问她怎么会在这里?
傅修屿是真的疑惑,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我来盖章。”温愉指了指唐至舟手里的文件。
傅修屿挑眉,想起来了,医院大楼的拨款需要审批。
他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追问,而是低声说了句——
“恭喜。”
温愉一下子就愣了,甚至连车开走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唐至舟叫她她才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站在了过道边缘。
“小温。”唐至舟叫她,“走啊。”
“哦哦。”温愉说,“好的。”
“傅总也知道你被学生家长送锦旗了?”唐至舟笑着打趣她,“你这荣誉传播速度,可以啊!”
温愉眨了眨眼睛,说:“可能吧……”
忽然就有点儿脸热,因为她脑海里都是傅修屿那张脸,那张脸不管什么装扮,都有一种干净的性感。
嗯,性感。
她抿唇笑了笑。
心跳得很快。
8. 第八章
温愉跟着唐至舟盖好章,陆子艺从部门跑过来找她。
温愉小声问她:“你怎么来了?”
陆子艺拿着提前买好的奶茶,递给温愉和唐至舟,客气道:“大哥您好,我是温愉的朋友,您喝奶茶。”
唐至舟接过奶茶:“这么好?还有免费奶茶喝!”
“应该的。”
陆子艺凭借这杯奶茶,短暂地将温愉借用过来说悄悄话。
唐至舟站在不远处等她们。
“你还真见到傅总了?”陆子艺八卦地问。
“嗯。”温愉说,“他坐在车里,可能是要出去。”
“去海南参加活动。”陆子艺说,“最近公司里大部分人都在忙这事儿,就这几天,忙完就结束了。”
温愉点点头,她不太懂这些。
“你们公司装潢好棒,看起来很高大上。”
“都是牛马。”陆子艺说,“领导层大多不在。”
“都去开会了吗?”
“差不多。”陆子艺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你和傅总都聊什么了?”
“没聊什么。”温愉如实说道,“他说……恭喜。”
“恭喜?”陆子艺疑惑道,“恭喜什么?”
温愉没说话,因为她并不确定。
陆子艺却想起来了:“他看你朋友圈了!评论了吗?”
“没……”
“但是他看见了。”陆子艺觉得有戏,十分满意,“可以。”
温愉和陆子艺只聊了一会儿,就跟唐至舟下楼了。离开之后两人又去了一趟税务局,然后才回了医院。
温愉给傅修屿发消息了,这是她第二次主动给他发消息,距离上次不到一周的时间。
她问他:「你看到我的朋友圈了吗?」
为了避免语气过于官方,她还在后面添加了一个可爱卖萌的表情。她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回她的消息,实在是太不确定了……
傅修屿堵车了,在距离机场不到十分钟的路上。他平静地拿出手机,看到了温愉发来的消息。
傅修屿看到了,也回复了。
温愉:「你没给我点赞。」
傅修屿没有给人点赞的习惯,他觉得自己跟温愉思想、行为习惯都有差距。温愉是个小姑娘,他不是。
他问她:「你想我给你点赞?」
看见消息的温愉抿唇笑笑,这是傅修屿给她发过最长的消息。
她说:「嗯嗯」
车动了,路不堵了。陈助理在副驾驶位置说着此次活动的注意事项,傅修屿将手机锁屏。
过了几分钟后,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傅修屿低眸看了一眼,是奶奶打来的电话。
“小屿,你在做什么呢?”
奶奶说话很慢,但是傅修屿会很耐心。
“出差。”傅修屿说,“奶奶有什么事吗?”
“你姨奶奶今天来看我了。”奶奶笑着说,“你猜猜还有谁?”
傅修屿看了眼外面的堵塞路况,正如奶奶期待那般开口回道:“还有谁?”
“美滢。”奶奶语气十分期待,“你小姨奶奶的侄女。”
闻美滢是闻家小女儿,也是傅修屿姨爷爷弟弟的孙女,有着这层关系在,两家人走动还算密切。
傅修屿对待这种事情向来迟钝,自从闻美滢向闻家挑明对傅修屿的好感之后,奶奶曾几次向他提过与闻美滢议亲。
但傅修屿不喜欢闻美滢。
傅修屿收回视线,语气淡淡道:“您心情怎么样?”
“我心情当然好。”奶奶这人十分执着,她知道傅修屿不喜欢她提结婚,可仍旧要提,“自从生病之后,每天数着日子生活,人老了,就想多活几年,想看你成家,也想抱重孙子。”
奶奶今年八十四岁,前些年进过重症监护室后,身体愈发不如从前。前段时间,因为感冒,卧床休息了十几天,如今已经完全不能下床。
她最疼爱的就是傅修屿,在傅修屿和父亲意见不合时,她拿出一大笔资金资助了他,那也是鲸屿的启动资金。
奶奶平时话不多,最多的话都说给了傅修屿听,所以他是不得不在意奶奶的心意。
傅修屿笑了笑,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
“奶奶,我要上飞机了。”
“好。”奶奶轻咳一声,缓缓道,“就不打扰你了。”
挂断电话后,车子仍堵了十分钟才前行。好在短暂的堵车并没有耽误登机。
飞机落地机场,傅修屿在办理入住时见到了岑渡。
傅修屿戴着一款黑色墨镜,通身上下一股成熟男人的稳重疏离,又有种从内而外透出的意气风发,岑渡老远就看见了他。
“怎么了?”岑渡的视线扫过他冷峻的脸,“心情不好?”
傅修屿抿紧唇没回答他的问题。
岑渡又说:“有心事?”
傅修屿这才不紧不慢地问:“你觉得,结婚的第一要素是什么?”
岑渡一下就明白了,傅修屿又被催婚了。
他笑着说:“你想听官方回答,还是不官方回答?”
傅修屿瞥他一眼:“有区别?”
岑渡:“区别大了。”
“说说。”
“官方回答呢,就是门当户对,家庭背景,见识学历,身材长相。”岑渡说,“懂?”
傅修屿戴着墨镜,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是语气仍是低沉:“继续。”
“非官方回答就是——”岑渡玩味一笑:“和谐。”
傅修屿没听懂:“什么?”
岑渡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大哥,性生活和谐啊。”
傅修屿哦了一声:“你真是够草率。”
按道理来说傅修屿应该不会有什么感触,毕竟他没有经验。可越是这样反倒越是干燥,喉咙里一层密密麻麻的干涸,更没有什么话去反驳。
岑渡当然以为他和自己一样。
“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他说,“这个人你看着喜欢,不排斥上床,下了床就能进民政局领证,进入婚姻殿堂,这有错吗?”
傅修屿呵了一声。
他怎么知道有错没错。
岑渡喋喋不休:“是不是奶奶又催你了,要我说你要是真这么在乎,你就去试试啊,闻美滢长得不赖,对你死心塌地,婚后安心相夫教子,就算真的娶她,你也没什么亏吧?”
“与她不相干。”
“有别人啦?”
“……”
“谁啊?”岑渡凑近了他,“那天见的那个女学生?”
“她毕业了。”傅修屿赶在岑渡开口前回道,“不是她,没有人。”
“那是谁啊?”岑渡疑惑了。
“快走吧你。”傅修屿不再搭理他。
-
没有等到回复,温愉心里多少有一点点失落,不过她很快就好了,因为车子抵达医院后,唐至舟在领导面前对她夸赞了一番。
下午给两女孩子上课,课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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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的时候,温愉还在和陆子艺聊天。
陆子艺:「总裁回复你了吗?」
温愉:「没有,我觉得他可能在忙。」
陆子艺:「我也觉得,总裁肯定很忙。」
温愉没打算回复陆子艺,她准备去上课。
过了一会儿,陆子艺问她:「想听一听我在公司听到的八卦吗?」
温愉当即就站在了原地。
陆子艺又说:「有关傅总的。」
温愉:「等我课上完。」
陆子艺:「好嘞。」
陆子艺:「别让我等太久~」
温愉收起手机,拿着水杯,走进了教室里。
临近六月,气温越来越高,中午过后,空气里漂浮着一股令人疲乏的气息。
温愉的专属教室面积并不算大,一张桌子几张椅子,还有各式各样的书本和教学工具。
在给王秋怡上课的时候,她的父亲一直站在门外等待。
来医院做康复的孩子,大多数是母亲陪同,被父亲陪同的几位孩子,温愉印象格外深刻。
王秋怡除了发育迟缓,母亲也早早去世。第一次得知她身世时,温愉心里泛起一股酸涩。
后来的康复教育中,温愉发现她的衣服常常不够干净,头发也很乱。所以温愉会在下课之前就帮她绑好头发,或者多给她交代一些课程。
下课之后,和王秋怡爸爸的交流也比较多。
课程结束之后,温愉本想回复陆子艺,恰好领导叫她谈话。
短短一天之内,温愉和领导见了几次面,对领导的印象比之前和蔼了许多,但是领导这次却很严肃。
“和家长要保持好距离。”领导看着她,一本正经道,“你才来不久,心思还是单纯,我提醒你这次,回去好好反省。”
温愉有些木讷:“领导,怎么回事?”
领导却始终不明说,只让她回去之后,好好观察。
温愉不知道怎么回应领导,但她觉得领导应该没有问题,是她自己不够警醒。有些话在工作中不能明说,她即使年轻也懂得这个道理。
等到她回了办公室,冯欣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
冯欣问她:“怎么才下课?”
温愉只是嗯了一声。
“和王秋怡爸爸聊天了?”冯欣虽然羡慕温愉拿了锦旗,但也不会对她产生厌恶之心,“我和你说啊,不要和男家长走得太近,咱们医院以前不是没出过这种事,你可得注意啊。”
“啊?”温愉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事?”
“哎呀我着急走。”冯欣说,“有空再和你聊吧。”
“好的。”温愉说,“注意安全。”
温愉想,大概领导说的就是这件事。
这件小插曲不足以引起她的低落情绪,不过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影响,她打开聊天对话框,给陆子艺发去消息:「被领导谈话了TT」
过了很久,温愉都没有收到陆子艺的回复。
怎么回事?她不是还要和她聊八卦吗?
温愉拿起手机,点开与陆子艺的对话框,没有看见刚才发出的那条消息。
见鬼了哦。
手机震动了一下,温愉心里咯噔一声。
她有些迟疑地退出对话,果不其然看见了另一条消息。
傅:「?」
温愉呼吸一滞,下意识抿了抿唇。
好像能透过手机屏幕,看见他煞有其事却略显烦躁的脸。
不好,发错消息了TT
9. 第九章
温愉鼓起勇气和傅修屿叙述了和学生家长的问题,但显然这种情况是对方不了解的。
过了十分钟后,傅修屿才回复她:「那你呢?」
温愉:「我没事的。」
傅修屿:「那就好。」
忽然就觉得总裁也没有那么冷峻如冰山。
温愉又问:「你在做什么?」
傅修屿:「开会。」
傅修屿是在开会,但这会不严谨,所以很多坐在席位上的人开始玩起了手机,他也是。
岑渡就坐在他旁边:“恋爱呢?”
傅修屿不会回答岑渡的问题,无论如何回答,都是浪费口舌。
手机震动,弹出来一条消息。
傅修屿低眸,看见了温愉的邀约。
温愉:「我想请你吃饭。」
温愉:「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傅修屿回道:「什么时候?」
温愉捧着手机,勾起唇角:「等你有时间的时候。」
傅修屿引用了她上面那句话:「那么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
温愉发了一个胜利的表情包。
傅修屿对她的印象挺深,因为他能感觉到对方有意无意的撩拨,虽然这种撩拨很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他一点儿都不迟钝,他笃定对方对他有好感。
这种结论很容易就下定,因为他有这样的资本。
至于为什么回应她,傅修屿得承认,他想通过温愉来测试一下自己对异性的好感值最高能拉到多少。
毕竟他能见到异性除了工作合伙人就是家里亲戚,这两者都不够安全。
温愉说:「我请你吃饭,由我来安排。」
傅修屿对此经验匮乏,回复:「我没意见。」
到此,他完成了第一次与异性单独约饭?
也许是约会?他不太能够界定两者之间的标准。
他心满意足地收起了手机,为自己还未发生的实验感到一丝欣慰。
乔芙伊从后面走过来,坐在了岑渡的旁边,越过岑渡,和傅修屿打招呼:“傅总,好久不见。”
岑渡为此大为不满:“当我不存在?”
乔芙伊拍了拍他:“别闹。”
岑渡:“OK,fine.”
乔芙伊是岑渡的中学同学,两人有着多年的交情,但傅修屿和她不熟,只是点头之交。
岑渡评价:“他和谁都不熟。”
“话真多。”傅修屿对着乔芙伊颔首,“好久不见。”
岑渡又插话:“那么上一次见面是何时?”
“是在加拿大。”乔芙伊说,“半年前。”
傅修屿没有印象了,没想到她会记得这么清。
“你回国了?”岑渡和乔芙伊聊了起来。
“一个月了。”乔芙伊不满,“你对我也太不关注了。”
傅修屿起身,去了洗手间。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乔芙伊终于回归正题:“你们一起来的?”
岑渡说:“不,只是恰好住在一家酒店。”
乔芙伊无语:“所有人都住在一起好吗?你还是那么不靠谱。”
岑渡:“一如既往。”
“或许你可以介绍我们认识?”乔芙伊继续说。
“你们不是认识吗?”
“但是不熟。”
“他和谁都不熟。”岑渡再次说出真话。
“他很帅。”
“好吧。”岑渡说,“我不帅?”
“不一样。”
傅修屿从洗手间回来的,乔芙伊已经走了。岑渡坐在座位上面,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傅修屿坐了下来,听见岑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缓缓地骗过脸,看向这人。
岑渡痞笑说:“你最近想恋爱吗?”
“并没有。”
“那你不想结婚?”
“这么关心我?”
“好吧。”岑渡无谓笑笑,甚至翘起了二郎腿,“我是挺关心你的,咱俩关系本来就不一般。”
“够了。”傅修屿看着他,语气低沉,“反胃。”
他是不会给岑渡发骚的机会,他向来如此。
-
温愉回到家,直接和陆子艺来了视频通话。
陆子艺正在回家的出租车上,车窗开着,吹乱了她的头发,表情却很兴奋。
温愉就坐在床上,尴尬地说:“我下午发错信息,把想发给你的话发给了他,他竟然回复我了。”
过了一会儿又说:“领导找我谈话,要我和学生家长保持距离,我和男家长有什么好聊的,还不都是为了孩子。”
最后才说:“对了,你下午和我提的八卦,到底是什么呢?”
“是傅总的八卦。”陆子艺冲她挑挑眉,“想不想听?”
“……嗯。”
“我看你就等着呢吧。”
温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怎么遮掩也遮掩不住。这是怎么了,她没羞没躁地想,完了,我真喜欢他。
“你可得注意听了。”陆子艺说,“我打听了,傅总不好追。”
“啊?”温愉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因为他从来就不是乱搞的人,之前有秘书晚上去他房间,没等到第二天就被解雇了。”陆子艺说,“这事儿在鲸屿上下可出名了,因为那个秘书刚好有个死对头,所以大肆宣扬,不过后来这事儿又传到傅总耳朵里,然后那个死对头也被处分了,现在大家都是私下说说,我费了好大劲才在洗手间里和同事完成信息交接,怎么样,我够义气吧。”
“……那——”温愉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很担心,“他有女朋友吗?”
“没有。”
温愉抿了抿唇。
陆子艺又说:“但他从来不缺女性追求者。”
“……”
温愉刚刚弯起的眉眼又在此刻熨平了。
“你说——”温愉后知后觉道,“他会不会有秘密情人?还是……”
陆子艺明显也有同样的感觉了:“还是他……有问题?”
温愉没有说话了,她抿紧了唇,两种猜测无论哪种对她而言都是灾难性的,这才情窦初开,她想让这个世界对她温和一点儿。
陆子艺说:“天呐,不会吧……”
温愉叹了口气:“我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
“他真的很优秀,也许就是洁身自好。”陆子艺安慰她,“不要伤心,他不是回复你了吗?你可以试探一下总裁的心,如果真的对你不感兴趣或者心里有白月光,再谈放弃也不迟。”
陆子艺真的是为了安慰温愉,在她心里男人根本就和洁身自好不沾边,但万一呢,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她只能说:“你保持清醒,不要让自己陷得太深就好了。”
温愉觉得自己的心被占据了,才不过半月之余,就已经满心满眼都是傅修屿。这种感觉非常不好,也很陌生。
温愉从小就长得漂亮,不乏追求的人,但她没有遇到过倾心之人,所以她一直洁身自好。
她觉得爱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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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洁无暇的象征,只有相爱的人才能够永远在一起。她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她太年轻了,没有经历过情爱。
等待傅修屿有时间的前几天,温愉一直惴惴不安,约会前一晚,她罕见地失眠了,那天是周五,她没有预料到傅修屿会在周六早晨给她答复,于是她在凌晨睡去,直到下午才看见那条消息。
“!!!”
她火速起身冲往洗手间,没想到温想竟然蹲在洗手间刷鞋。
“让让,我要用马桶!”她火急火燎地将人赶了出去,三分钟后又打开门,探出头来,“有没有好的餐厅推荐?”
“你要做什么?”温想一脸淡定。
“请人吃饭。”
“男的女的?”
温愉警醒:“你问这个做什么?”
“性别不同,风格不同。”温想好整以暇,他已经笃定温愉状态不正常。
“……男的。”温愉心虚,“别告诉妈妈。”
“噢。”温想勾唇一笑,直接在手机上给温愉发去了几家餐厅,“自己去网上看看,第一次请人吃饭,肯定不能太拉垮。”
说完又问,“钱够不够。”
“够了够了!”温愉火速洗漱完毕,双手合十,“谢谢老弟!”
化妆的时候,温愉还在想,他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
端庄?火热?还是她没见过的,根本想象不出来的风格?
她想了很久,最后选了一件浅黄色的吊带连衣裙,露出好看的肩颈线和脚踝,虽然裙子是宽松的,但她的身形很是纤细。
当她出现在餐厅门口的时候,傅修屿已经早早坐在了位置上,从他的视线中,温愉的身影像是一直轻快明亮的小蝴蝶,一路小跑过来,蓬松裙摆摇晃,令人感到耀眼。
“抱歉!”温愉笑着与他打招呼,“我今天起晚了,所以出门也晚了,你等很久了吗?”
温愉总是这样真诚,她不知道有些话其实可以不必说,至少在喜欢的人面前,她应该学会隐藏。
“还好。”傅修屿看了眼腕表,低声道,“半小时而已。”
温愉尴尬地无所适从,她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而且她一紧张,就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明明是她组的局,也是她主动要求安排所有,面对傅修屿,除了会傻傻笑两下,连话都说不太出来了。
我不能这样。
温愉咬了咬下唇,叫过服务生,“我们要下单。”
“本餐厅是扫码下单服务。”服务生挪开温愉的包包,指了指桌子上,“请扫这里。”
温愉点点头:“好。”
傅修屿已经开始点单了。
“吃鱼?”
温愉愣了一下:“好。”
“甜品?”
“嗯嗯。”
“吃辣吗?”
“一点点。”
“微辣?”
“好。”
点完单,傅修屿仍是将服务生叫了过来。他声音温和地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温愉抬眸,正好看见他侧着脸,露出轮廓清晰的下颌线。
从下颌向下,就是他凸出的喉结,随着他的说话,而轻轻浮动。
性感得叫人不知所措。
傅修屿交代了好一切,一转眸,就对上了她的视线。
晶晶亮亮的,像一汪清泉。
他微微抬眉,身体向后倚靠,声色慵懒又随意:“想什么呢?”
“嗯?”
他笑着,像是洞察了她的心思,低声道,“你这么看着我,心里想什么?”
10. 第十章
当然是——
想睡你。
温愉忽然感觉一股热气从下向上升腾,停在她脑袋的位置,烫得她连话都说不清了。
这世界上极少人能抵抗住美色,温愉也不例外。她很好奇自己在傅修屿眼中是什么样子?
幼稚?跳脱?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貌美?
温愉抿了抿唇:“没想什么。”
她又开口问道:“您工作很忙吗?”
傅修屿一开始没觉得什么不对劲,毕竟他在工作中经常被人尊称为“您”。
所以当他听到温愉的问话,他想了一下该怎么回答,很快就微微蹙起了眉。
温愉问他:“怎么了?”
傅修屿笑着说:“你确定要对我用尊称,而不是你?”
温愉心说:我可以吗?
她再年轻,也知道傅修屿询问这句的目的。
“我可以叫你名字?”她小心翼翼地询问。
傅修屿点头。
“我也可以叫你哥哥。”温愉欲盖弥彰地捧起了面前冰凉的柠檬水,轻轻喝了一口。
温度有被稍微下压。
傅修屿只是看着她,他承认温愉有一副好皮囊,这种充满青春纯真的赏心悦目令他的心情平静许多。
“你工作忙不忙?”他问她。
“不忙,一天八节课。”
傅修屿挑了挑眉:“这还不忙?”
“一节课只有半小时,我觉得还可以。”温愉说,“平时也不需要加班,我觉得应该比你要轻松?”
“嗯。”
“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专业?”
“我说是凑巧你信吗?”
温愉高考发挥的一般,成绩不上不下,她看了许多专业许多学校,最后报了几个学校几个专业。
“这是个有意义的职业。”温愉说。
“确实。”傅修屿表示赞同。
温愉对自己的发言还挺满意的,而且她觉得傅修屿对她是有兴趣的,至少他在询问她的感受和意见。
“像你这种……公司总裁。”温愉斟酌很久才用这个称呼去形容傅修屿,她真的害怕一个不小心会惹得他生气,“生活中应该没有烦恼吧?”
“何以见得。”
“我猜的。”温愉又开始喝水。
“错了。”但是傅修屿不想告诉温愉有关家庭的事情,他也必须承认,答应她的邀约是想要试探一下对方。
诚然对方和他看到过的档案一样干净整洁。
温愉,就是个赤诚简单,且对他抱有很大好感的年轻女孩。
“你的弟弟怎么样?”
温愉想起剪彩仪式那天的尴尬,实话实说道:“他最近已经不加班了。”
“他叫什么名字?”
“你……你想做什么?”温愉睁了睁眼睛,像一只乖巧小狗一样看着他。
傅修屿嗯了声,眼神里划过不易察觉的笑意:“打听一下,怎么了。”不等温愉说话,他又说道,“还是你觉得我想知道他的信息,很难?”
“当然不是。”
当然不难,以傅修屿的身份,想知道温想的信息资料简直易如反掌。
温愉说:“他让我放弃这件事,我答应他了,你如果再去追究,就显得我言而无信了。”
“谁说我要追究?”傅修屿故意吓她,“要追究也该追究你。”
温愉:“什么?”
“诽谤。”
温愉果然被吓到了,抿了抿唇好半晌没说话,她还没想清楚是求饶还是力争事实。
这有点让她为难。
在别人面前,温愉没有这样气弱。
她喜欢傅修屿,就不想展现自己剑拔弩张的那一面。
“真的会追究吗?”
“不会,你害怕了吗?”傅修屿看着她的眼睛。
服务员开始上菜了,食物的香气传到鼻腔里,温愉顿时感觉到饥饿,她起床太晚,这是她今天的第一顿饭。
傅修屿的视线一直都在温愉身上,他看见她舔了舔唇瓣,就马上能够联想到她的口腔里产生了津液。
“饿了么?”
“嗯。”温愉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可以吃饭吗?”
“不可以。”
“啊?”
温愉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她脸上的不悦比他之前说她诽谤时多得多。
傅修屿笑了:“吃吧,逗你玩的。”
温愉也笑了,她觉得傅修屿有一点点坏,不多,只有一点,不会让人产生反感,但也让人毫无办法可言。
吃完这顿饭,温愉按照温想的建议,带傅修屿去逛步行街。
周六下午,步行街上人特别多,两个人一开始并立而行,没有肢体接触,走着走着就不在同一频率。
当傅修屿发现温愉不见了的时候,她正隔着三个人奋力与他招手,另一只手里拿着两串冰糖葫芦。
傅修屿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她。
温愉费了好大劲儿才走到他面前,递给他那串红彤彤的草莓糖葫芦。
“给你。”
“有点多。”傅修屿没有伸手,下意识蹙了蹙眉。
温愉根本没有想过他不爱吃草莓,她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不爱吃草莓。
“特别好吃。”温愉继续推销,“你尝尝。”
“我吃饱了。”
“难道你让我自己吃两串吗?”温愉说,“我也吃不下的,你就尝一下,如果真的不好吃,我就不让你吃了。”
傅修屿终于接过那根草莓糖葫芦,但他依旧没有吃。
温愉说:“难道你以前没有陪女朋友吃过吗?”
“没有。”他语气淡淡。
“哦。”温愉压制住了嘴角的喜悦,她不会觉得像傅修屿这种年龄的男人会没有交过女朋友,但是他没有陪女朋友吃过糖葫芦,那她就是第一个。
“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傅修屿意识到温愉的试探,反问,“你有男朋友?”
“我当然没有。”
温愉是不允许自己朝三暮四的,她可以接受暧昧异性存在感情经历,但在他们暧昧的那一刻起,感情就只是单行线。
诚然她真的足够年轻,对感情的认知也很是浅显。
她得到很久之后才会明白,爱情是占有欲爆棚,又非他不可的妥协。
傅修屿也是。
可是年长几岁,到底是会在相处中更游刃有余。
傅修屿得承认,他是在做一项实验。
实验需要循序渐进,更不能打草惊蛇。
“你想有吗?”
“啊?”
“这个问题很可怕吗?”傅修屿咬了一口草莓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还可以。
“这是我想要就能有的吗?”温愉乖乖巧巧地说,“您真搞笑。”
“难道不是?”
“不是什么?”
“你长得——”傅修屿得用一个不太赞叹但也不至于冒犯的词语来形容温愉,他顿了一下,说,“还可以。”
这算是夸奖吗?温愉不着边际地想,可她怎么觉得对方说得有那么一丁点儿违心?难道是害羞?
温愉觉得自己真是自恋惨了。
“你也好看啊,不还是没有女朋友?”
“我不需要女朋友。”傅修屿说。
温愉头一回和异性聊感情话题,总觉得有点儿暧昧。她的大胆只存在于想象中,面对傅修屿时,仍然有一种羞赧的胆怯。
“为什么?”
“我需要别的。”
“别的什么?”
傅修屿不说话了。
步行街足够宽敞,他们来到了一处猫市,慵懒美丽的猫咪被关在笼子里,有几个小朋友坐在地上逗弄笼子里的小猫,猫主人一遍又一遍地嘱咐着:“不要用手摸它,它会害怕的。”
温愉躬着身子看了会儿,满眼欢喜。等到她转身,才发现傅修屿就一直站在她身后,单手插兜地看她。
天色已经全黑,灯光如昼。四目相对的瞬间,傅修屿歪了一下脑袋,问她:“喜欢?”
那个语气,好像只要温愉点头说喜欢他就会立刻把所有的猫买下来送她。
她摇了摇头:“只是看看。”
当她抬脚,准备向傅修屿迈进时,身后的小孩子忽然站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撞了一下她的后背。
温愉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撞进了一个温暖又硬实的胸膛。
她的脑袋轰隆一声,脸颊贴在了傅修屿面料极好的Polo衫上,某一瞬间,她好像还听见了他的心跳。
傅修屿比温愉更加诧异,因为他并不排斥这个“拥抱”。
大概是在去年,闻美滢第一次向家长表明心意,奶奶就有意撮合他们两个人。
闻美滢约他在欧洲吃西班牙火腿,他真没觉得那饭有多好吃,还不如今天的鱼。
可是对方的赞不绝口令他哑口无言,根本没有机会开口说出自己的评价。
也许是不熟,傅修屿想,所以那顿饭吃得他不舒服。
令他更不舒服的是,饭后闻美滢主动挎了他的手臂,只一秒钟他便产生了“下头”的感受。
他甩开了她的手,因为奶奶的关系,还不得不强忍情绪。
温愉很快就挣脱了他的搀扶,她很害怕脸上的粉底会蹭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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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
“抱歉。”她抬起脸看他,“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
“你人真好。”温愉的眼睛亮亮的,明明是夜晚,仍是能看到她白皙脸颊之上的红晕。
“有什么好?”傅修屿笑了一声,收回了手插在兜里,站得笔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整个人都很好。”温愉说,“我形容不上来。”
傅修屿看着她的眼睛,唇瓣翕动,声色深沉:“如果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会帮我吗?”
温愉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是能帮到傅修屿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大部分人不会向比自己弱小的人求助。
温愉忘了这个道理。
她笑得十分纯真:“可以呀,只要你需要。”
温愉实在不知道傅修屿会有需要别人帮助的地方,他看起来就是什么都不缺少的人。
“可是……”她问出了心里疑惑,“你需要我帮你什么呢?”
“你不自信?”傅修屿反问她。
周遭环境很是嘈杂,傅修屿很久没有置身于这般环境之中,但此刻也不觉得难以忍受,有种人间烟火气的真实。
结婚的念头一直存在于心里,如果非要这样做,为什么不选一个自己不那么讨厌的人?
他不讨厌温愉,甚至还觉得她有点儿好看。
“我需要一段婚姻。”
“……婚……姻……”
“嗯。”
“什么……意思?”
傅修屿点到为止,他也不想说得太透彻,毕竟这个话题有点儿过于正经。温愉年龄不大,他不想吓到她。
但不说也显得有些没礼貌:“没什么。”
“噢。”温愉点了点头,一时半会儿哑口无言。
他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要忽然对她说这种话,他还说需要她的帮助,以她的身份能力,能帮助他什么呢?
“你觉得结婚的标准是什么?”
没由来的,他又忽然开口问。
温愉抿了抿唇,想了一会儿。
“是……相爱吧。”
温愉是这样认为的,她还认为相爱是需要过程的,婚姻不是一蹴而就,结婚更是需要冲动。
傅修屿忽然笑了,唇瓣翕动:“这是唯一条件吗?”
“应该不是吧。”温愉太年轻了,她怎么知道别人结婚是为什么呢?但是大部分人是因为相爱吧。
“我有几个学生,是父母离婚了的。”温愉说,“虽然离婚原因我不太了解,但是为了孩子的康复,他们隔一段时间还是会坐在一起商量,当然,也有争吵的时候。”
温愉才入职几个月,接待的学生里有几个是父母离异的,他们有时会在医院里争吵,争吵原因无一例外,开始是因为孩子,可到了后来,就变成了相互咒骂。
因为场景的不合适,那些争吵会在短时间内就停止,但是气氛仍然凝固,更会给老师学生带来不好的影响。
“只要结了婚,这一辈子就绑在一起了吧。”温愉缓缓抬眸,看着傅修屿。
恰好他也在看着她。
那张脸,眼眸深邃,鼻梁高挺,就连唇瓣的轮廓都那么好看。
温愉咽了咽口水,还是很想睡他。
要命。
温愉很快收回了视线,转而又在想什么人会和傅修屿结婚呢?或者说——
傅修屿会和什么样的人结婚呢?
他一定很挑剔,不知道为什么,温愉很确信自己的这个想法。
温愉没想过那么远,她现在想和傅修屿谈恋爱,尽管两人有着身份地位的差距,但她还是想。
“你觉得呢?”她问他。
傅修屿说:“我不知道。”
傅修屿当然不知道,在他的人生中,相爱这种现象从未发生,未来发生的几率也很小。
就目前而言,他觉得温愉就算是还不错的结婚对象。
年轻有活力,工作认真与他无交集,最重要的是他不排斥她 。
傅修屿想到岑渡说的话,喉结轻滚,低声道:“能接纳彼此。”
“接纳彼此?”温愉赞同他的说法,“接纳彼此的生活习惯,性格特点?”
“嗯。”
“对。”温愉点了点头,“一定要能接纳。”
“对了。”温愉装作不经意间问出问题,“你对你未来的结婚对象有什么要求呢?”
傅修屿想都没想:“像你这样。”
温愉一脸认真:“您别开玩笑。”
“嗯?”
“我会当真的。”
傅修屿看着她,好整以暇道:“可以当真。”
11. 第十一章
温愉可不敢把傅修屿的话当真,但她足足为此纠结了半个月。
甚至连晚上做梦都是和他结婚。
白色镶满钻石的婚纱在琉璃灯光下闪闪发光,蓝白色鲜花铺满整个婚礼殿堂,满堂宾客喝彩,梦境中的她比现实中还要纤瘦,完美到极致。
一切都是按照她心目中的样子进行,所以醒来之后,温愉的心里竟然隐隐有种失落的感受。
和傅修屿的第一次“约会”结束后,温愉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天。
傅修屿不是没有礼貌的人,他只是工作忙碌,只要看到消息,就会回复她,虽然也都是一些不咸不淡的话。
某天,封冉约她和陆子艺一起吃饭。那天实在不凑巧,下了大雨,温愉下了班,打车到汇合点,堵车堵了一路。
结果她到的时候,陆子艺竟然还没到。
封冉进了自家公司,时间十分充足,他算是三个人当中最为松弛的人。
温愉问他:“你开车来的吗?”
“是啊。”封冉无比神气地说,“我来的时候雨还没下呢。”
“你车不是借给陆子艺了吗?”温愉坐了下来。
“那是另外一辆。”封冉笑嘻嘻道,“你考个驾照,想开车我还能给你弄一辆。”
温愉说好啊,还得是他靠谱。
两个人点单的时候,陆子艺姗姗来迟。
“这地儿谁选的?”陆子艺甩着伞,放在了门口置物篮里,语气不满道,“就是你吧封冉,我从公司过来贼远!”
封冉贱兮兮道:“那你可就猜错了。”
温愉不好意思地开口:“是我……”
她就是想故意离鲸屿总部远一点,希望不要遇见不该遇见的人。
没想到陆子艺一语道破真相:“怎么了?害怕遇见谁啊?”
窗外雨影斑驳,餐厅里人满为患。
温愉其实挺喜欢这种气氛的,也在陆子艺的问话中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一个人。
“没谁啊……”她说。
陆子艺别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和封冉聊了起来。
他们两个一见面就吵,吵完了气氛热闹的不得了。
菜上完了,封冉才问:“温愉,我听陆子艺说,你最近有情况啊。”
温愉摇摇头,又点点头。
“吆。”封冉来了兴致,吆喝着,“说说。”
“你别听他的。”陆子艺打断他的话,对温愉说,“他不知道情况。”
温愉语气淡淡:“反正你也告诉他了。”转而看向封冉,“我在和子艺的领导搞暧昧。”
封冉:“就只是暧昧?”
陆子艺也好奇,她大概有半个月没见过温愉了,不知道情况,压低声音询问:“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温愉:“什么意思?”
封冉说,“遇到帅哥就得上。”
封冉这人说话方式特别夸张,可他的恋爱经历温愉还真是不太了解。曾经有一段时间她和陆子艺怀疑过封冉的性取向,但他从来没把人领到她们面前过。
温愉听懂了他话外之意,脸颊红红的,说:“不着急。”又说,“我想让你们帮我分析分析。”
“说。”
“说。”
封冉和陆子艺异口同声,两人甚至连头都没抬,默契地吃着同一盘薯条,一个蘸了蕃茄酱,一个蘸沙拉酱,然后才缓缓看向对面坐着的温愉。
“你们有结婚的打算吗?”温愉的眼神里充满期待。
“有病吧?”
“对啊,好日子过腻了,想结婚?”
“哦……”温愉默默地想,为什么傅修屿想要一段婚姻。
“那你们觉得,一个人想结婚是因为……什么?”
“年纪大了。”
“女的怀孕了。”
“摆烂了,不想卷了。”
“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陆子艺狐疑地看着她。
其实她心里有点儿猜测,但是不敢乱说。
封冉就胆大多了:“对啊,有人向你求婚了?”
“没有求婚哦。”温愉说,“只是探讨了一下结婚。”
她看了一眼陆子艺,小声说道:“他好像有这个想法。”
封冉说:“我还挺好奇的。”他看着陆子艺,问道,“温愉和你们公司哪个领导搞暧昧啊,多大年龄?”
陆子艺模棱两可道:“普通领导,正当年。”
“所以如果是三十岁的男人,想结婚好像挺正常的。”封冉又看着温愉,“你怎么想?”
“他没明说……”
“明说你就要嫁了?”封冉恨铁不成钢,“你也太上头了!”
温愉直说:“我是挺上头的……”
她前几天还做了春.梦,整个人好像都有点儿魔怔了。
“你可以图他的钱,也可以图他的人。”封冉说,“可不能就顶着一头恋爱脑,急赤白脸地把自己送上去了。”
“咳咳。”陆子艺清了清嗓子,说,“你也不能这样说,我觉得吧,人家肯定是对温愉也有好感才会这么问的,我也认识他,他也知道我,他怎么不问问我想不想结婚?”
“而且这人有钱有颜,遇到这样的人,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乐意嫁。”
“不对。”封冉品出个中滋味来了,以往陆子艺都是态度坚决的对异性做出抨击,然而今天态度不对。
“这人到底是谁?”
陆子艺:“说了是领导——”
封冉抬手指她:“别骗我。”
“好了好了。”陆子艺看了一眼温愉,小心翼翼地问,“可以说吧?”
温愉说:“你说吧。”
“是我们总裁。”
封冉:“?”
这段时间,封冉刚接手自家产业,没参与陆子艺和温愉的社交活动,对鲸屿集团总裁的印象还停留在温愉说要向他报告内部职场霸凌的事情,怎么这就谈婚论嫁了?
陆子艺小声分析:“我觉得吧,他不是对温愉一点好感都没有的。”
也有可能是很大好感,她也说不准。
“哇哦。”封冉口径变得很快,“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因为我没信心。”温愉如实说道。
“你一定要做好全身而退的准备。”封冉说,“不是因为对方有多少钱,有多帅,是你现在对他过于喜欢,如果事情不能朝你想要的方向发展,你会很失落的。”
陆子艺:“是人都要走这一遭的嘛。”
在爱情里,谁不是撞了个头破血流的?
“哦。”封冉翻了个白眼,“你有经验。”
-
回家的路上,温愉仍是迷茫。
她本来想通过这次饭局来窥探一下傅修屿对她的心意,然而封冉和陆子艺在她不要过于上头的话题讨论了一番又一番。
温愉知道他们是好意,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雨变小了,马路湿润干净,灯光映照其中,斑驳陆离。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温愉步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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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忽然听到了不属于这个家庭的声音。
“是小愉回来了吗?”那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笑着同站在门口的温愉打招呼。
温愉叫了声:“二姑。”
温愉有两个姑姑,自从父亲去世后,已经多年不联系,也许林兰和她们联系过,但是温愉不知道。
这次来家里的是二姑,很久没见,多少有些生疏。
“一转眼,温愉和温想都这么大了,毕业上班了,时间可真快。”二姑转头问林兰,“温愉,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林兰:“没。”
“哎,我们家小泽二叔有个哥哥,家里是开厂的,听说自己注册了公司,年前还提了辆车,有钱得很。”二姑笑着说,“有机会介绍给小愉认识啊。”
林兰笑笑:“她有自己的打算。”
“哎吆,只是认识一下嘛。”
“嗯。”林兰只好说,“你费心了。”
温愉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林兰:“你去忙。”
温愉干脆卸了妆,直接去洗手间洗澡。等她出来的时候,二姑竟然还没走。
温愉只是看了一眼,便回了房间,直到门外传来关门声音,她才慢慢悠悠探出头。
“走了?”
林兰说:“走了,终于走了。”
她们一家和两位姑姑的关系都不好,温愉实在想不出二姑此次登门拜访的原因。
“要钱。”林兰说,“小泽订婚,来催债了。”
“还欠二姑多少?”
“十万。”
“这么多?”温愉惊了,她们不止欠二姑一家,所以家里的欠债数额是她无法想象的。
“嗯。”林兰说,“这钱借了多年,也该还了。”
温愉讪讪道:“咱们家,还有钱吗?”
林兰没说话,她怎么好意思说,上个月温想还了一部分,现在手里几乎没有钱,好在房租是半年一交,剩下的三个月内她不必为了房租费心。
温愉说:“要不我去贷款,先把二姑的钱还了。”
林兰说:“不用,你睡觉吧,我来想办法。”
话是这样说,但温愉却睡不着了。
这么多年,林兰为了她和温想呕心沥血,然而关键时刻,她却没有能力偿还这份恩情,这让她心里很不好受。
深夜,她无法自控地给傅修屿发了条消息。
那条消息其实显得她很矫情。
她说自己心情不好,还问傅修屿有没有过无能为力的时候。
傅修屿回她:「有。」
与此同时,傅家老宅。
医生从奶奶房间里出来,傅修屿便询问道:“怎么样?”
“心率目前平稳,血压也降下来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只是以后还要注意,按时用药,情绪波动不要太大。”
傅修屿低声说:“好。”
医生离开后,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奶奶躺在床上,半合着眼,却像是密切关注着周遭一切,在他靠近时就抬起了手掌,张开五指。
傅修屿将手递了过去。
奶奶攥住了他的手。
老人家的手冰凉,有种玉石的温润感。
“听我的话,早点儿结婚。”奶奶语重心长地说,“人不能孤单一辈子,那样的生活实在太冷淡了。”
“我不喜欢美滢。”
奶奶叹了一口气,听起来像是最后妥协:“那就找个你喜欢的。”
12. 第十二章
傅修屿脑海中闪过一张脸,一闪而过,他很快收回了思绪。
“奶奶,你保重身体。”
奶奶说:“你妈妈最近怎么样?”
傅修屿愣了一下,如实道:“最近没有联系。”
奶奶叹了口气,缓缓道:“从前我不看好你爸和你妈,结果他们最后也没过下去,更没想到你爸后来的找的,还不如你妈,简直是在打我的脸。”
奶奶很少提及往事,如今真是老了,也是悔了。
傅清和离婚后,找了个年轻女人做女朋友。老人家从各种途径得知了那名年轻女人的不堪过往,气得血压高居不下。
傅修屿的妈妈陈娅丽是八十年的医学生,出身书香门第,傅修屿外公是中学教师,早已寿终正寝,陈娅丽性格刚硬,和老人家向来不合,当年离婚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傅修屿从小被奶奶抚养长大,和陈娅丽和奶奶关系都不错,但各人有各人的生活,陈娅丽退休后到出生地开了家私人医馆,每周两次坐诊,偶尔联系傅修屿,聊些近况。
虽然距离远,但陈娅丽也提过几次感情问题,对于他的工作,显然她是并不担心的。
傅修屿离开了老宅,回到了独自居住的地方。
几天后,他接到了岑渡的电话。
“出来玩啊,给你发地址。”
傅修屿没拒绝,到了地方才发现,除了岑渡,还有前段时间见过的乔芙伊。
傅修屿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抬腿向那处一坐,通身散发着不可靠近的气质,其实还挺骇人的。
乔芙伊拿着一杯酒,坐在他对面的位置,视线总是离不开他。
岑渡凑过去,傅修屿从他兜里掏出一根烟。
傅修屿很少抽烟,岑渡惊了:“怎么了?”
傅修屿将烟含在嘴里,低眸看了眼,浓密纤长的眼睫透着光,在眼窝里落下一片小小阴影,显得眼眸更加深邃。
岑渡给他递火。
淡蓝色火焰摇曳在他优越眉骨之下,不免让人着迷。
乔芙伊换了位置,坐在了两人旁边,轻声细语:“好久不见。”
傅修屿颔首,当以回应。
傅修屿不喜欢喝酒,不过这晚却喝了几杯,不是心情不好,他很平淡,偶尔放纵,也不会过于放纵。
岑渡在他面前低声:“有人非要托我叫你,你自己考虑考虑呢?反正你家里不是催你结婚?”
他没问是谁,只问:“她感情经历?”
“挺丰富的吧。”岑渡想了想,总觉得也不能骗他,“这很正常。”
“嗯。”傅修屿说,“不行。”
岑渡说:“怎么了?”
傅修屿:“没兴趣。”
不等岑渡再问,他转头给人打了个电话。那串号码他没有备注,但那条短信他没有删除,翻找了一会儿,点击拨通。
-
温愉坐在医院宿舍的床上,接起了来自傅修屿的电话。
她给了傅修屿备注,但是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
强忍着疼痛,温愉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问:“你在哪儿?”
温愉看了一眼宿舍亮着的灯,小声说:“在我单位。”
“还没下班?”
“不是……”温愉笑笑,语气轻松道,“有什么事?”
傅修屿顿了一下,低声道:“约你出来。”
“这样啊。”温愉低下了头,面前是支在桌子上的腿,膝盖处受了伤。
“抱歉,我……”她低声说,“我出了一点点意外。”
本是周末,温愉不用上班,她主动加课,为了下个月能多拿一些课时费,没想到下班后骑自行车摔倒了,膝盖擦伤严重,别说上课,她现在连路都要走不了,折返回医院上药,问同事要了一床被子,准备在员工宿舍住下了,如果被林兰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担心。
傅修屿问她:“拍片了吗?”
“没有。”
“没有?”
“嗯。”温愉有一点点心虚,“不严重,我休息一下就好。”
“你现在在哪儿?”
他那边终于出现了一些声音,不像刚才那般安静。
温愉乖巧回复:“在员工宿舍。”
“友爱医院?”
“嗯。”
他挂断了电话。
温愉难以置信地看了两遍,才确定他已经挂断了电话,但是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
傅修屿想,他大概是有点儿闲。
这几天总被一件事情困扰,也总想解决掉这件事。
他百无聊赖同意了岑渡的邀约,结果等待他的是乔芙伊的搭讪。
他不喜欢这样,干脆去做点别的、从来没做过的事情。
温愉在半小时后再次接到了傅修屿的电话,她的心脏砰砰跳,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我在宿舍楼下。”他说,“你要出来吗?”
“要。”温愉干脆答应了他,询问道,“您能稍微等我一下吗?我动作有一点点不方便。”
“需要我上楼?”
“不。”温愉说,“不需要。”
傅修屿喜欢温愉爽朗的回应,除了第一次见面,不,应该是就算是第一次见面,他也没有从这个女孩身上看到过扭捏作态。
她性格很直白,也不掩饰对他的好感,虽然每个对他有好感的女人都不能掩饰,但他却仅仅不反感温愉。
陈助理送来的资料中,明确表示温愉是个没有感情经历的女生,她的履历干净整洁,就是标准的生长在阳光下的乖巧女孩,成绩中等偏上,性格活泼,积极参加社会公益活动,家庭成员简单,家境清寒,很少外出旅游。
她的家境清寒并不是因为特殊原因造成,而是因为多年前父亲出现的一场意外,肇事者逃逸,母亲倾尽全力救治父亲,虽然结果令人惋惜,但父母的感情却是真切。
温愉父亲去世后,母亲独自抚养姐弟二人,再未改嫁。
这是傅修屿觉得很佩服的一点,因为温愉的母亲不像有的人,与发妻离异,中年开屏。
温愉很紧张也很欢喜,除了宿舍里那名同事之外,傅修屿是唯一一个知道她骑自行车擦伤的人,身体和心理的疼痛夹击,她迫切需要有人安慰,但她乖巧懂事的性格不愿给别人添加麻烦,所以就独自忍受。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向傅修屿撒娇,毕竟她现在是真的很疼,但她更不确定自己撒娇过后会得到怎样回复。
她不知道如何定义她和傅修屿的关系。
傅修屿看见了温愉,她正扶着扶手,小心翼翼地下楼,白色连衣裙只到大腿位置,纤瘦的双腿之上,擦伤痕迹明显。
因为皮肤白皙,所以伤口显得触目惊心。
傅修屿抬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拍片了?”
“没。”温愉说,“没伤到骨头,我能感受到。”
是没伤到骨头,但也挺疼的,每移动一下,温愉都要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傅修屿的眉头皱了皱,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温愉的伤,心情忽然变得很不好。
他问道:“你周末也要上班?”
“不需要。”温愉摇了摇头,说,“我主动要求加课的,能多拿课时费。”
课时费不便宜的,她没告诉傅修屿,反正这些在他眼中都是小钱。
温愉忽然变得有一点儿窘迫。
“你缺钱?”
“嗯……”温愉不想卖惨,是他主动问的。
“缺多少?”
“不知道。”
傅修屿咋舌:“缺多少钱都不知道?”
温愉挠了挠脸颊,手腕被他滚烫的手掌抓着,心里被烫得有一丁点儿痒痒。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的不悦,误以为是他本来就心情不好。
“你来找我——”她转移话题,“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傅修屿说话的声音很沉,很容易被人误会成不高兴。
温愉却不以为意:“可以,欢迎~”
她受了伤,还有心情和他说玩笑话,笑容挂在脸上,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傅修屿忽然有点儿不忍心,问她:“请假了吗?”
“没有。”她怕扣钱。
“单位应该有病假?”
“……会扣全勤。”
“真棒。”傅修屿笑了,“你要是我员工,多好。”
温愉暂且将这句当作夸赞,她无比认真地询问:“鲸屿待遇好吗?”
“你朋友不在?”傅修屿扶着她,引着她下了楼梯,“你没问?”
“她说了……”温愉看着他,小声道,“还行……”
“那你有兴趣没?”
“算了算了。”温愉说,“我还是老老实实做我的老师吧。”
走路幅度大了,伤口有一点儿痛。温愉微微怔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
“医院。”
“我在医院看了,拿了药。”温愉说,“没什么大碍。”
傅修屿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她膝盖处的伤口,虽然是深夜,但伤口特别明显,皮肤白得刺眼。
这么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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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留下疤就太可惜了。
傅修屿抬起眸,看着温愉的脸。
他怎么会这么想,这也太不……正经了。
“走吧。”他转过视线,说,“请个假。”
“别了……”温愉不想请假,更不想回家。
“为什么?”
“我可以不请假……”温愉坚持自己的想法,她不想被林兰看到这个样子,她一定会很担心。
“你怕家人担心?”
“你怎么知道?”温愉觉得傅修屿真是神了,“我妈身体不太好,不行,我不能让她看见我这样子。”
“那你就听我的,去医院。”傅修屿不由分说地抱起了她,其实那一瞬间他也有点儿着急,分不清到底是对她的关心还是别有目的,亦或是总裁做惯了,不喜欢旁人的忤逆。
“早点儿治好了,谁都看不出来。”
温愉下意识抱紧了他的脖颈,腾的一下脸就红了。怎么回事,他们已经亲密到这种程度了吗?
比想象中要轻,她真挺瘦的,但不是干瘪。傅修屿抱了她一次,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他把她放进车后排,透过微弱的灯光,看见她红透了的脸颊。
“听我的。”他说,“女孩子留疤不好。”
“哦。”温愉点点头,乖巧道,“谢谢。”
她根本不敢再反抗了。
温愉觉得这种气氛很怪,傅修屿是她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关心她?就连温想都不会这么温和地劝她去医院。
温想只会说:真他妈笨到家了啊……
温愉挠了挠脸颊,感觉自己是有一点儿笨。
傅修屿坐在了另外一边,看了眼动作拘谨的温愉,猜测她可能这个动作不是很舒服,却不会主动提及。
“腿伸直。”傅修屿指了指她面前的位置,“这地方足够大。”
“好。”
“别紧张。”
“……不会。”
车子一路朝市中心医院开,还没到地方,傅修屿已经给打电话安排好了一切。
有人专门出来接应,医生见到他们,态度温和,仔细认真。
温愉没觉得这点伤会给她造成严重后果,只是当下确实疼痛难忍。拍完片子,结果和她想的一样,没有伤到骨头,只是皮外伤。
医生换了药物,外敷内用,当护士把药膏涂抹在她膝盖处的伤口上,不久之后,疼痛感就逐渐消失,变得很淡。
“谢谢你啊。”温愉虔诚道歉,“我感觉不太疼了。”
“现在准备去哪儿?”
温愉顿了一下:“还是回宿舍吧。”
“我帮你请假了。”傅修屿看着她,居高临下道,“院长让你好了再去上课。”
傅修屿竟然直接把假请到了院长那里,温愉不敢想象院长通知主任,主任再告诉其他老师,所有人会怎么看待她这个小透明。
不过,同事们应该不会知道她的假是傅修屿请的,只有院长知道。
傅修屿又问:“去哪儿?”
温愉没想好,她不太想回家。
“去我家吧。”他忽然说。
“嗯?”温愉偏过脸,看着他,“会不会……不合适?”
“你自己。”傅修屿说,“我出去住。”
他的意思是,他把房子让给她了。
温愉想了想:“这,太不好意思。”
“是么?”
温愉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傅修屿知道她的窘迫,但他不在乎。他既然来找她了,就已经明确了想法。
在男女方面,他从未主动过。
“你如果觉得不好意思,那我就不出去住。”
温愉羞赧了,如果是别人她肯定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可他是傅修屿,是她一直都想要睡到的男人!
这就有点儿为难到她了……怎么才能矜持不失风度地接受他的要求呢?
温愉坐在医院治疗室里,这里除了她和傅修屿没有别人,护士亲自去取药室拿药,空气氛围安静又松弛。
温愉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道:“你的家,你自己做主。”
傅修屿听完这句就笑了:“那你呢?”
他只能做自己家的主,做不了她的主。
“如果不麻烦的话——”
“不麻烦。”傅修屿唇瓣翕动,语调轻松,“那里什么都有,阿姨你可以随便差遣。”
“你对我有点儿太好了。”温愉抿了抿唇,无比期待地看着他。
因为我不是没有目的。
傅修屿看着她的眼睛,只是笑笑,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