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一个傻逼太监》
1. 第 1 章
姚砚云此刻只觉头呲欲裂,连眼睛都睁不开,她的喉咙干的,每吞一咽,皆如吞沙砾。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起身开个灯,给自己倒杯水喝。可在床边摸了很久也没摸到开关......
“啊桦,你醒了没有,帮我开下灯吧,我快渴死了.......”
啊桦是姚砚云的朋友,两人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也在一起合租房子。
“啊桦,你先别睡了,我好像是发烧了,很不舒服。我感觉我要去见阎王爷了。”
“啊桦?”
见啊桦迟迟不回应,姚砚云想,她应该是去男朋友家了。
蓦地,一把陌生的女声传入她的耳边。
“吵什么吵!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做个人吧!”
姚砚云一惊,心想家里莫非进贼了,她哆哆嗦嗦在床上摸自己的手机,想去报警。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她一下子又觉得四肢无力,好不容易坐起来的身子,一下子又倒在了床上。
在黑暗中,她忽然看到一支蜡烛被人点亮,持烛人穿着一套白色像睡衣一样衣服,散着一头黑发,正在一脸怒气地看着她。
蜡烛的光瞬间把整个房间照亮,可这个房间不是她的。
“你是谁。”,姚砚云虚弱地问,声如细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对方并没有回答她,只是不情不愿地拿起一个碗,倒了一碗水来到了她的床边,有些粗鲁地把她扶了起来。
“真的倒了八辈子霉了我!”,说完把水慢慢送到了姚砚云的嘴边,“你也有今天,哼!”
姚砚云实在太渴了,嘴唇碰到水的一瞬间,她就下意识喝了几大口。
可很快她就想到,这贼人不会在水里下了迷药吧.....等她晕过去了,打电话勒索她家里人。
因为恐惧,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这位姐姐!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我真没钱。你既然能把我绑到这里,想必你是调查过我的情况的,我住的是八百块一个月的城中村,还得和我朋友分摊的情况下才住得起,吃的都是十块钱一份猪脚饭,我家里更是没钱。”
那人把碗放到一边,“姚砚云!你是不是疯了!胡言乱语什么啊你。你不睡就到外面站着去,别打扰我睡觉。”
说完就起身走到一旁的床去睡觉了。
她竟然知道她的名字,可她却从未见过她啊,而且从她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两人貌似是认识的,并不像是绑匪之类的坏人。
姚砚云拿起那个烛台,对着房间仔细照了照,这房子的格局,这床,这桌子凳子不像是现代的风格,反而很像她看的古装剧里面陈设。
她又拿着烛台推开了房门。
夜幕中,她看到了一排排青砖灰瓦的墙,用力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一大片房屋,一点都不像现代建筑。
姚砚云喃喃自语,“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
她立马回到房内找到一面铜镜,哪怕是在不怎么光亮的情况下,她依然看得出这张脸和她自己的脸完全不一致。
又急忙摇醒那姑娘,她问了她足足一个小时,她才知道自己穿越了......
她穿越了,不是京城贵女,而是一个扫地的小宫女!
她的原身也叫姚砚云,三天前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坠了湖,就一直昏迷着,等醒来的时候她就来到了她这具身体上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姚砚云心想,来都来了,先活下去再说,至少要把自己身边的人了解清楚。“我可能是失忆了,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那姑娘回,“我叫马冬梅。”
从方才一系列的反应来看,她的原身和马冬梅是不合的,可同在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能多一个朋友的话,何必多一个仇人呢,至于她们两个之前有什么矛盾,只能以后慢慢去了解了。
经过了一小会的头脑风暴,姚砚云知道,要想尽快融入这个地方,这个马冬梅是她最快的捷径,笑了笑,“冬梅,我们是住一个房间的,以后请多多指教。”
马冬梅眼神中尽是惊讶,她盯着姚砚云看了好一会儿,“你不会又在憋什么坏招吧?,我还想过几天安生日子。”
——————
每日掌事宫女,都会给宫女们分配当日差事,姚砚云和马冬梅是等级最低的打扫宫女,分到的差事自然是扫地有关的。
紫禁城四面的城墙,包括城墙上的走道、城楼。午门、神武门、东华门、西华门,四个城门的门洞、门楼、瓮城等区域,就是她每日工作的地点。
不过所幸负责这些的宫女不算少,所以她也应付的过来,下午大概在四点到五点的时间,是她一天中最清闲的时候,她一般会走上西华门附近一座矮城楼那边坐坐,打发一下时间。
姚砚云这会儿正抬头往地面看,不出所料她又看到那个逗猫人了。
只见那人穿着红色织金蟒袍,袍身绣有四爪坐蟒,腰间的佩玉銙雕龙纹边缘镶金丝,粉底乌靴,腰间挂有象牙牙牌。她虽不知道他的具体官职是什么,但通过这一身服饰判断,他定是个大官。
不对,应该说是大宦官。
因为那人是个太监。
她已经连续三天看到他在这里逗夜猫了,虽然他每次都是背对着她,但看的出来这人是个十足的猫奴。
每次都是抱着它们来投喂,喂完之后,总是很温柔地摸着小猫脑袋,抚摸完之后又把那小猫当成婴儿一般斜抱着,摇摇晃晃地似乎在哄小猫们睡觉。
今日她依旧是在城墙上看着他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动作。
忽然,那人转着头开始四处张望,吓的姚砚云赶紧低下身子去。
等她再次起身看向地面之人时,她笑出了声。
只见那人把一只白猫圈进怀里,低头埋进猫颈窝贪婪地吸气。
原来是吸猫不好意思啊......
姚砚云看了看天,想到一会儿还得去做掌事宫女交代的事情,就下了城楼。
“公公,王公公那事?”,一位穿着青色袍的太监,神色紧张地看着对面之人,“还请您定夺.....”
张景和把怀中的猫放下地面,“今天就送他上路吧。”
对面之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神色已经从紧张变成了惊恐,“可是王公公他,他,他。”
话还没说完,张景和嘴角带点笑意,打断他道,“你想做好人啊,那不如你替他去死?”
“公公我错了,公公饶命,公公饶命。”,只见那人猛然跪了下来,一直双手交替着扇自己的嘴巴。
姚砚云从厨房拿了晚饭回自己的屋子里面吃,一进门就看到马冬梅已经在桌上吃上饭了,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是看出来了,马冬梅似乎不单只不喜欢她那么简单,反而是很害怕她。
但她觉得在宫里的生活本就是枯燥无趣,她还是想要一个能陪自己说话的人,就算两人最后不能成为知己好友,至少也能解解闷啊,而且她感觉得到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姑娘,还算是个老实人。
“冬梅,我这边有肉,我们一起吃呗。”,姚砚云在她的身侧做了下来。
马冬梅立即把凳子拉远了些,不想和她靠太近。
见她实在不想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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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砚云也只能自顾自地吃饭了。
马冬梅比她先一步吃完,正准备换外衣,在她脱袖口的时候,姚砚云看到她右手前臂处有很多处淤痕,看样子像是被人打的一样。
姚砚云起身道,“你手上怎么了。”
谁知,姚砚云刚问完,马冬梅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别在这里装好心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关心一下你还有错了?”,姚砚云此时也恼了,“好心当驴肝肺。”
马冬梅擦了擦眼角的泪,“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啊,你把我打成这样,还搞的像我对不起你一样,我告诉你,我不怕你!你还有什么招数就赶紧来,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姚砚云听她讲完眼睛瞪的和铜铃似的,这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这段时间她话都没和她说几句,她看了她,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自己哪里有机会打她。
她刚想反驳,忽然想到,很有可能是她的原身打的.....毕竟从马冬梅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她的确是对她避之不及......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原身既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姚砚云又走近了一些,从她醒来到今天已经过去十天了,这淤青还那么深,想必马冬梅当时是受了很多苦的。
“对不起,我......我和你保证我以后不会这样做了。”,姚砚云一脸诚恳地看着马冬梅,“其实你应该也看得出,我最近一直想亲近你,说实话我自从醒过来之后,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如果以前我做了伤害你的事情,我和你道个歉。”
马冬梅有些无措地看着姚砚云,“真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你不是看不起我这种人吗?说我是村姑。”
姚砚云道,“大家都是在宫里当差的苦命人,我当时不应该这样说你的。”
马冬梅见她性格大变,还以为自己是做梦,她用手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确认了有知觉之后才道,“你是不是鬼上身啊。”
“之前打你骂你的确是我不对。”,姚砚云道,“大家同住一屋檐下,我还是想和你好好相处的,不过你要是不能接受我的道歉的话,那我也能理解,我以后也不会缠着你,总之对不起。”
许久马冬梅都没说话,姚砚云也理解,毕竟她的原身实在太过分了,又骂人村姑又打人,换成她,她都不一定原谅。
姚砚云见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便打算出门了。
“你以后真不会再欺负我?”,马冬梅忽然叫住了姚砚云。
姚砚云笑道,“绝对不会!我对天发誓。”
马冬梅道,“那我暂且相信你一次,不过我也不怕你,大不了一起死。”
姚砚云一把抱住了她,“谢谢你冬梅,以后我们做好朋友。”
之后两人就坐在床边聊起了天,姚砚云也因此知道了更多关于原身的信息。
她的原身,原本是在宠妃德妃身边当差的,凭借着机灵劲还做到了贴身宫女的位置,很得德妃的喜欢,可她仗着德妃喜欢,行事作风异常的高调,不知不觉得罪了德妃宫里的其他宫女。
其他宫女见她长的漂亮,又得德妃的宠幸,加上她又时不时打压下面的人,索性联合起来一起对付她。
一天,一名宫女和德妃告状,说无意间看到了她和当时来寝殿看望德妃的皇上,眉来眼去的。德妃当即就气的摔了东西,又安排人告状说她欺负下属,独吞赏赐,于是德妃就把她赶来了这边做打扫宫女。
姚砚云道,“我人品这么差吗。”
马冬梅道,“还不止呢,你做过的缺德事可多了。”
姚砚云,“......”
2. 第 2 章
秋分早已过去,天气已沁出凉意。
晨起的薄雾尚未散尽,姚砚云已经把她负责的东华门这一块的地面打扫干净了,她伸了懒一会儿腰,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后,就准备去找马冬梅一起吃早饭了。
蓦地,一双苍劲有力的大手,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腰肢,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对方的头就埋进了她的颈窝,“啊云,我好想你,你这段时间想我了没。”
姚砚云猛然挣脱,转身拿着扫把,做势就要打上去,大声呵斥,“死变态!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告诉你这可是皇宫,敢调戏宫女,你就等着挨着板子吧。”
姚砚云说完这一番话,才看清楚了对面之人,身材颀长,穿着一身青色明甲,腰间系皮甲带,佩腰刀,看样子是个侍卫。
“啊云,你可是在怪我?”,陈忠义又走前了几步,想把姚砚云揽在怀里,“我前段时间是去出公差了,才很久没来看你,听说你还生了病,可还好些了。”
姚砚云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用扫把指着他,“你有话就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那我不动,啊云你就别气了。”,陈忠义一脸柔情地看着姚砚云,“是我不好,我给你带了礼物。”,说完从袖口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
姚砚云心想,这人不会是她原身的男朋友吧!从他的话语和动作上来看,两人的关系的确挺亲密的,这可怎么好啊......
见对方一脸柔情地看着自己,现在她又不清楚实际的情况,姚砚云只能先接过木盒,“我收到了,你先回去吧。”
“那我先走了,我下次再来看你。”,陈忠义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姚砚云打开木盒子一看,里面是一枚金丝编织的同心结……
姚砚云赶紧去找马冬梅,她想知道这男的到底是什么来路。
两人见上面后,马冬梅就把她和陈忠义的事说了。
宫女到了二十五岁就可以出宫了,到了出宫的年纪,一般在双方情愿的情况下,可以由皇上指婚,指婚的对象一般都是太监和侍卫。
当然这个情愿不情愿也是可以靠宫里的大宦官来暗箱操作的,因为最终的指婚名单是大宦官提交上去的。
她的原身姚砚云,被德妃赶出来之后,就和这个陈忠义有了来往。
因为长的漂亮,陈忠义在巡逻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两人一来二回就熟了,久而久之两人相互生出了爱意。
前段时日,她眼看还有三个多月时间自己就可以出宫了,于是她偷偷给了负责此事的太监一笔钱,收买了他,希望能帮她促成此事。
陈忠义今年二十七岁,考中过举人,如今在宫中担任金吾卫,家中做药材和当铺生意,是京师小有名气的富商。
“听起来条件还不错。”,姚砚云想了想又问,“不对啊,他都二十七了,竟然还没娶妻子?”
马冬梅道,“他去年刚死了妻子。”
姚砚云,“......”
“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还和我炫耀吗,还说我这辈子都够不到这样的人。”,马冬梅坏笑着道,“而且他府里还有三个小妾呢。”
姚砚云听完只觉得天都塌了......
她一开始还想不明白,她的原身和陈忠义明明是两情相悦,为何还要费钱费力去讨好一个宦官,求得皇上的指婚呢,现在她明白了,这陈忠义是个花花肠子,她要想稳住自己的地位,还有什么比皇上赐婚更有用呢。
对于她的原身来说,能嫁给陈忠义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家境富裕,又在宫里任职,至少不愁吃喝了,可她是个现代人啊.....她怎么能接受一夫多用......
她可不想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去想她的夫君去哪房小妾屋子去了。
三个小妾啊,三个啊......
姚砚云按了按眉心,“冬梅,那个公公叫什么名字来着,我要找他取消掉这门婚事。”
马冬梅道,“负责这个事的公公啊,前几天被打死了。”
姚砚云,“......”
马冬梅想了想道,“那份名单,现在也不知道在谁那边,不如你去找张公公试试?”
“张景和张公公,是司礼监执笔太监,我听说他很不好惹,你小心点。”
姚砚云翻箱倒柜找了好久,把她原身之前积攒的绝大部分积蓄都全部放在布包里,打算献给那个张公公。
“你全给张公公了,你出宫之后还怎么活啊?”,马冬梅见姚砚云把绝大部分的钱和首饰都放进了布包里,只留出了一点自用。
既然那位张公公都做上了司礼监执笔太监,小钱肯定是入不了他的眼的,只要能取消这门婚事,就算是全部钱都抛出去,她也是愿意的。
“只要能取消这门婚事,多少钱我都愿意花。”,说完就出了门找那位张公公去了。
到了司礼监衙门后,姚砚云十分恭敬地和把守在大门处的四名锦衣卫说出了,她有事想找张公公。其中一人和她说,张公公不久前去东厂了。
姚砚云只能先行离开了。
下午时分,她把差事干好之后,又来了一次司礼监衙门,之前那位锦衣卫和她说,张公公还没有回来。
她只能站在门口等着,可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竟然没看到有一个人出入司礼监。
之后马冬梅来找她了,说她们的姑姑有事安排她们做,姚砚云就和马冬梅一起离开了。
把好几马车的新鲜瓜果蔬菜搬到御膳房之后,天已经开始黑了,马冬梅叫姚砚云一起去吃晚饭,可她哪里有心思吃,她得尽快找到景和取消婚事,不然等上报给皇上,她再想反抗的话,那就是抗旨,是要杀头的。
马冬梅道,“我和你一起去吧,之后再一起吃饭。”
姚砚云叹了口气,“你先去吃,我今天都去司礼监衙门两回了,都没见着这张公公。”
于是姚砚云又到了司礼监衙门。
还是前两次那名锦衣卫,他告诉姚砚云,“张公公,一刻钟前刚走。”
姚砚云道,“大人,我有很急的事情要找张公公,你能告诉我,我该去哪里找他吗。”
那锦衣卫见姚砚云长的好看,又态度恭敬,就告诉了他,“你可以去那边公所找张公公试试,见不见你,我就不敢保证了。”
姚砚云连连和他致谢。
司礼监衙门不远处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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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的公所,是宫中高级太监平时休息的场所。
姚砚云到了大门处,就和守门的小火者说,有急事想找张公公,后面那小火者就进去通报了,没过多久,另外一名小火者就领着姚砚云进了公所。
小火者把她带到一院落前,指了指敞开的大门,示意张公公就在里面,之后就退了下去。
姚砚云心想,这院子真好看啊,和小别墅一样。果然大宦官就是不一样,不像她住的地方和柴房差不多。
她从院子径直走到厅堂处,只见厅堂正中央的太师椅上,坐了一个穿着红色织金蟒袍,袍身绣有四爪坐蟒的人,想必他就是张景和了。
长的很白净,年纪看起来也就二十六七岁左右。
姚砚云也不敢多看,走到他跟前跪了下来。
她先是把布包递到张景和的桌前,之后就声情并茂地和他说了,之前是如何为何闹了误会才造成了指婚,如今她迷途知返,想趁这个名单还未呈上去给皇上,希望能把她和陈忠义的名字划掉。
姚砚云动情地说了一通,可坐在太师椅上面之人,却一声不吭,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只见张景和,双手环在身前,面无表情,用枯木般的眼神盯着她。
姚砚云一下子就慌了......
来都来了,那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了。
姚砚云这会没有低着头,而是直接看着张景和说的。
姚砚云又把桌上那布包递到张景和手上。
姚砚云道,“公公,这些是我在宫中大半辈子的积蓄,是我孝敬您的。”
张景和道:东西我收到了,你可以走了。
姚砚云:?
“公公,求您救救小云吧,我不想嫁给陈侍卫。”
张景和冷笑一声;“不想嫁啊,那你便去死吧。”
姚砚云:......
这傻逼太监,只收钱不干事是吧。
姚砚云刚想说些什么,门外忽然有太监通报,“公公,万岁爷这会儿正找你。”
张景和起身道,“我这就去。”,走了几步又转身和跪在地上的姚砚云道,“要跪的话,你就跪个够吧。”
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姚砚云心灰意冷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傻逼太监竟然那么难搞,她都已经把全部积蓄都给了他了,还要她怎么样?如果嫌钱不够他也可以说啊,她会去想办法,可是那个傻逼太监,直接一句话把她堵死了!
她又把今日发生的事告诉了马冬梅,马冬梅也是为她感到担忧,她凑到姚砚云耳边低声地道,“我听好多人说过张公公心狠手辣,要不还是算了吧。”
“要我嫁给这么一个烂黄瓜,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姚砚云今日在东华门那边打扫的时候,还特意问了在那边巡逻的侍卫,有几个人是认识陈忠义,在她的重重套话之下,她还知道了一个更逆天的事情,这陈忠义还是青楼那边的常客!
姚砚云啊姚砚云,你可把我害惨了!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心想,无论如何都要取消这个婚事的,而那个傻逼太监就是她唯一的希望,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得求得那个太监帮她!
3. 第 3 章
干完了安排的差事,过了黄昏之后,只要她们的姑姑不给她们事情做,就算是结束了今天的差事了,这会儿姚砚云和马冬梅就在厨房这边忙活了起来。
姚砚云决定今天再去找一次张景和,钱是没有了,只能送些吃的过去,马冬梅之前又在厨房帮忙过,很会做糕点,所以打算做一份枣泥酥饼给姚砚云,让她送给张景和。
姚砚云进大厅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公公,这是我做的枣泥酥饼,您尝尝。”,姚砚云站在张景和身前,见他没有回话,她直接打开了食盒,把那盘枣泥酥饼拿了出来。
姚砚云抬起头来看他,对上了他那暗淡无光的眼神,下一刻,只见对面那人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姚砚云心想,这傻逼太监到底是得了面瘫!还是哑巴了?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和他硬聊下去。
“这是我做了一个多时辰才做好的,公公您试试。”,姚砚云微微一笑,拿起一块酥饼递到了张景和面前。
“公公,您是不是怕我下毒啊?那我先吃一块给你看下。”,说完拿起一块枣泥酥饼咬了一口。
“下毒?你敢吗?”,张景和开口道,“就凭你。”
姚砚云连连点头,“公公您说的是。”
张景和道,“怎么,还在为昨天事情而来?”
“不是的,我是想着昨天冒昧打扰了公公,今天特意做这些糕点来赔罪的。”。姚砚云维持着笑脸,“希望公公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云一次。”
张景和喝了一口茶,“知道冒昧还来打扰?”
姚砚云冷汗都出来了,这傻逼太监怎么那么喜欢装呢!她要是没事能来这边找他吗,那个名单既然还没有提交上去,他只要把她的名字划掉就行了,这么简单的事,他为何要这样处处为难她呢!而且也没让他白干啊,她已经把原身在宫里的积蓄全都给他了。
“公公,我,我今日来就是单纯给你送枣泥酥饼的,没其他意思。”
张景和嘴角向上挑着,眼角全是冷意,“姚砚云,我只是个下贱的阉人,我何德何能敢吃你做的东西呢。”
姚砚云道,“大家都是在宫里当差,都不容易,没有谁更高贵,谁更下贱之说。”
“真没想到,许多时日不见,姚砚云你竟变的谦虚起来了。”,张景和看着姚砚云道,“我还当真有点不认识你了。”
姚砚云被他说的一头雾水,难不成他们之前有过交集?她连忙道,“公公,您要是不喜欢吃枣泥酥饼,我明日再给您送别的过来。”
张景和道,“既然这酥饼已经送到了,那就赶紧走吧。”
姚砚云说了一句,“公公,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之后就退出了大厅。
姚砚云走后,吉祥走了进来,吉祥是张景和的心腹太监。
看了看桌上的枣泥酥饼,“老爷,这姚砚云怎么还敢来找你,她忘记自己之前做过什么事情了吗,真是可笑。”
张景和看着那盘枣泥酥饼,“把这玩意给我倒了。”
姚砚云回去后,心情十分低落。这傻逼太监真的不好糊弄啊。
马冬梅安慰她道,“要不我明天做点新花样,你继续给张公公送去。”
姚砚云道,“也只能这样了。”
她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作为一个最底层的小宫女,她还能怎么办呢。
翌日中午,姚砚云正独自收拾城楼上的洒扫工具,收拾完就和准备冬梅吃一起午饭。
明明还不到冬季,可姚砚云这几天总是觉得凉意十分明显,晚上睡觉时马冬梅觉得热,她反而觉得被子不够暖,这会儿她就打了一个小小的寒碜。
就在她准备下楼时,忽然有人紧紧抱住了她的腰,她刚想反抗,双手被猛地攥住,对方粗粝的指腹正在她的手背轻轻摩擦。
“啊云,最近这天开始变凉了,你记得穿多点。”,湿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耳垂,沾着些微胡茬的下巴在她颈侧蹭了蹭。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姚砚云怎么会认不出这是陈忠义的声音,听到他那黏腻的声音,她几乎要呕出来。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挣开他的束缚,又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你给我放尊重点!”
陈忠义看着她因为愤怒而变的涨红的脸,微微翕动的红唇,还有那上身因为喘息而起伏的曲线,瞬间觉得更心动了。
他喉结猛地滚了滚,一段时日没见,他的啊云更美了。
他又往前了几步,“啊云,你还在为那件事情生气嘛?我不是答应你了吗,只要你帮我生了儿子,我就抬你为正妻。”,陈忠义道,“我都听你的,别生气了好么,我们以后好好的。”
“我们很快就能朝夕相对了。”
姚砚云见他开了这个头,就索性把事情挑明算了。
“你能答应我以后不再娶小妾,不再去青楼吗?”
陈忠义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先是一愣,随即嗤笑出声,“啊云,你这未免太苛刻了吧,自古以来,有本事的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这是本事,是体面!”
“你无需在意这些的,等你为我生下儿子后,你就是我唯一的正妻,府里上下谁敢不敬重你?在我心里你最重要。至于其他人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姚砚云听完他这一发言,只觉得头皮发麻,她都想不出话来骂他了。
“我不管,除非你答应我,不然我是不会答应嫁给你的!”,姚砚云笑着反问他,“怎么?这难道对你很难吗?”
“啊云,你在宫里当差这么久,你还看不明白这些事情吗?就比如京师这些官员们,从一品的阁老到九品的小吏,哪家后院没有三五个妾室。”,陈忠义一脸认真道,“就拿那些穷酸书生来说,一朝中了科举,头件事便是寻个年轻貌美的填房做妾,你就算没出过宫,你难道还没听过?。”
姚砚云没想到这人竟然那么厚颜无耻,她都快听笑了!
“你说的其实也有道理。”,姚砚云道,“只是我不能接受,所以你还是另寻良配吧!”
“我是不会舍弃我们之间的感情的。”,说完陈忠义得意地笑了起来,“你别忘记了,你之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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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给王公公打过招呼的,我估计这会儿名单都提交到皇上的御案上了。”
“你!”,姚砚云怒瞪着他。
“好了,啊云,你就别再生气了,跟着我,你只会有过不完的好日子。”,陈忠义说完,抬起粗粝的指腹从她的雪白的颈处划过,“你这有汗。”
“我先走了,改天再来找你。”
姚砚云气的浑身都在发抖,真想冲上去扇他一巴掌,她的原身是不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种龌龊之徒啊!她又想到方才他说的这名单可能已经到了皇上那边,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难道自己真的要嫁给这种人?
“砚云,你站着那边干嘛呢。”,马冬梅从楼梯上走了上来。
“冬梅,方才陈忠义又来找我了。”,姚砚云道,“你可以再给我做一份糕点吗,我想再求一次张公公。”
马冬梅道,“好,那我们先去吃完饭,再看看做什么。”
————————
“公公,这是我做的定胜糕,您尝尝。”,和前两次一样,姚砚云站在一旁,看着张景和的反应。
“你把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往我屋子里放是做什么。”,张景和一脸嘲讽的表情看着姚砚云。
这傻逼太监果然是嫌弃她的东西不值钱!可她的钱前几天不是全部给他了吗?他是得了失忆症吗?他果然是在暗示她要送些贵重的东西给他,可她是最低级的打扫宫女,又不像他位高权重,有各种油水可捞。
“公公,您位高权重,想必这世间的华贵之物,就没有您没见过,没吃过,没用过的。”,姚砚云道,“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宫女,给您做这些糕点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公公您要是喜欢吃,我明天继续给您做,您要是不喜欢吃,我明天再换个样式给你做。”
张景和笑了几声,“姚砚云,这嘴是越来越厉害了,我以前还是小看你了。”
他说话时并没有像其他太监一样,故意把声音搞的很尖,反而是和柔和,可这柔和的声音配上他那张冷漠的脸,依旧让姚砚云觉得浑身不自在。
“把穷酸样说的那么好听的,你还是第一个。”
“我只收钱办事。”,张景和戏谑地打量着姚砚云,“难道你身上就没比这定胜糕更值钱的东西了吗?”
身上更值钱的东西,她一个低级宫女身上能有什么之前的东西,难道......难道这傻逼太监说的是......他想要她出/卖自己的的身体?原来是打这个主意?
这傻逼太监那玩意都没有了,还想干这事?他行吗?真是恬不知耻。
好在张景和之看了他几眼,就继续喝茶去了,看来他目前对她没这个想法,暂时安全。
“那公公您尝尝我这糕点?”,姚砚云伸手就要打开食盒。
“滚出去。”
张景和平静地说了一句。
这傻逼太监肯定是心理有问题!上一刻明明两人还聊的好好的,下一秒就翻脸了,姚砚云只能默默把食盒的盖子盖上。
姚砚云恭敬地道,“那公公您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您了。”
4. 第 4 章
自从那日在城楼上遇到陈忠义后,姚砚云去哪里都要马冬梅陪着。
两人忙完了一天的活后,就又去了厨房做糕点去了。
可惜姚砚云去公所找张景和时,有个小太监和她说,张景和今晚出宫了,不在这边留宿。
满满一盒子糕点,只能带回去和马冬梅一起吃了。
两人沏了一壶茶,坐在门口外面的石阶边吃边聊了起来。
姚砚云道,“冬梅,你是几岁进宫的。”
“五岁还是六岁,我不记得了。”,马冬梅抬头看了看天,有些感慨,“原来我在这宫里已经呆了二十年了。”
姚砚云道,“我之前的事全忘了,那我是几岁进宫的?你知道不。”
马冬梅想了想,“好像是十二岁。”
“你出宫后,有什么打算吗?”,姚砚云有些好奇地问,“是回去找你父母给你说门亲事呢,还是继续留在京城这边。”
“我爹娘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家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其实也不知道出宫后要去哪里。”,马冬梅脸上闪过一抹悲色。
姚砚云拉过马冬梅的手紧紧地握着,“冬梅,你别难过,反正我们出宫时间是一样的,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和我一起过,我们两个人有手有脚的,加上到时候宫里还会给我们一笔钱,总饿不死的。”
马冬梅听完两眼发红。
“姚姐姐,快别吃了,轮到你值班了。”,来了一位年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宫女。
“怎么这么快就轮到我了。”,姚砚云喃喃自语。
宫里前段时间来了个波斯美人,很受皇上的宠爱,进宫没多久就被封为懿嫔了,那懿嫔因为看到尚服局,给她做的衣裳上有芍药花,就随口和皇上说了句喜欢芍药花,于是皇上连夜安排人搜寻了两百多株的芍药花,放在宫里给那波斯美人看。
因为现在不是芍药花期的月份,容易凋谢,得好心养活着,那二百多株的芍药花是养在户外,为了避免被老鼠啃食,或者遇到下雨的情况,需要每晚安排人去看守。
这晚就轮到姚砚云了。
马冬梅道,“姚云,我陪你一起去吧。”
一旁的小宫女笑道,“姐姐急啥啊,明晚就到你了,这活你赖不掉。”
姚砚云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就让马冬梅先回去休息。
来到放芍药花的一处院子后,姚砚云就呆呆坐在木板凳上守着,虽是夜晚,但此处挂满了宫灯,加上外头有巡视的太监来回走动,她倒是不怕。
守了一个多时辰后,姚砚云眼皮就开始沉了下去,一旁的角落处,有一块干净的席子,想必是上一个守夜的人留在这边的,她二话不说就躺了下去。
时不时有晚风吹来,倒是让人觉得很舒坦,她抬头看着漫天星空,不自觉心情都好了起来,她已经好多年没看过这种景象了,星星这玩意,只在她儿时呆在农村的时候看到过。
可美好的心情,因为想到她和陈忠义的事情,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她得抓紧处理好这件事情,可那个傻逼太监一直给她使绊子,她又还没想到攻破的办法,其实她心想也明白,那傻逼太监就是想乘机多敲诈她一笔钱,钱她肯定是没有的了,只能给他送些糕点,做做狗腿子了。
或者实在不行就用最后一步--美人计,可那傻逼太监没那玩意,能对她感兴趣吗?而且万一那傻逼太监玩的很花,可怎么办好?想到这些,姚砚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伴随着夜幕中缀满碎银似的星子,姚砚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翌日一早,姚砚云回去补了一小会觉,就又被安排去做其他活了。
她和一群宫女和小火者,负责把西华门那好几车的蔬菜瓜果拉到御膳房。
路上,姚砚云问其中一位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的小火者,“小公公,你可认识张景和张公公?”
那小火者道,“谁不认识张公公。”
姚砚云道,“那这张公公是个什么性子的你可以知道?你可知道他有那些普通人的爱好?就是不怎么需要银子的爱好。”
“嘘!”,那小火者把食指放在嘴边,“你怎么敢这般光明正大打听张公公私事,小心惹祸上身。”
被那小火者小说,姚砚云也不好问下去了。毕竟这是那个傻逼的太监的私事,别人的确不好说。
这时另外一位小火者上来搭话,“怎么,你还想搭上张公公啊。”
姚砚云也不隐瞒,她直接说了是的。
“那你可得加把劲了,张公公不止在司礼监担任执笔,还是东厂提督呢,万一真攀上了,随便给你安排到那个娘娘宫里当差,那你的日子可就好过了。”,那小火者尖着嗓音道。
日落时分,姚砚云又去了一次张景和的公所,一位小火者和他说,张景和今晚和明晚都不会在这边。
姚砚云失落地走了,更让她绝望的是,她之后连续的四天都没见到张景和。
————————
这日晌午,姚砚云在回宫房的路上,遇到了张景和公所里的小火者,他见姚砚云日日不停来找张景和,想必是有什么急事,就好心和她说了一下,张景和今晚回在宫里留宿。
姚砚云连连和那位小火者道谢。
晚上,姚砚云提了绿豆糕过来。
可她刚走到院子处时,就听到一阵痛苦的呻/吟声,她的心''''砰砰砰''跳了起来,她没想到这傻逼太监玩的这么花,她想想今晚还是不找他了,可细细一听,那声音貌似又不是她想的那样的。
“老爷,我这就去叫太医。”,吉祥担忧地看着张景和。
“不用,这些庸医要是有用,我也不会被这头疾折磨这么多年了。”,张景和斜倚在太师椅上,泛白的手背抵着颧骨,面容痛苦。
“你出去吧。”,张景和强压着剧痛开口。
“老爷......还是叫下太医吧。”,吉祥小心翼翼地问。
“我叫你出去。”,张景和怒道。
“老爷.....”
“滚出去。”,话毕,一只细瓷茶杯重重摔落在地。
姚砚云在门外看着这一切,也是心惊肉跳,她刚想拔腿跑,可下一秒她就犹豫了,因为她想起,她之前有给偏头痛的奶奶按摩头部的经验,是一名老中医教她的手法,每次按摩过五分钟左右,痛感明显减轻。
等吉祥走出房门后,她连续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走了进去。
“谁叫你回来的。”,张景和一声呵斥。
姚砚云冷汗都被吓出来了,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如果真能帮能她,自己的事情也就成了。
她轻悄悄地走到他椅子身后,看了好久,才找到他的头部率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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穴,她记得这个穴位,就在她的指腹碰到他的一瞬间,张景和又是一声呵斥。
吉祥看到这一幕脸都吓白了,他想进来拖姚砚云出去,姚砚云对他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她试一试。
于是吉祥全程紧绷地看着姚砚云。
张景和转身一看发现是姚砚云时,原本半眯的眼睛突然睁圆,眼白里渗出了血丝,“你好大的胆子!滚出去。”
“公公您别误会,小云是看您被头痛折磨的实在难受,想来帮您缓解一下。”,姚砚云道,“我会一种缓解头痛的按摩手法,公公您让我试试吧,”
“赶紧给我出去。”,张景和紧握着扶手,青筋暴起。
“我不走。”,姚砚云一脸悲痛地道,“我不想看到公公您那么难受。”
“出去!”,张景和此时已经有气无力。
姚砚云再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她的指腹又重新按住了他的率谷穴,有节奏地帮他按/揉着,一开始张景和还在反抗,慢慢地,他似乎也感受到了症状的缓和,便任由她在他头部各处按/揉着。
按/揉了约一刻钟,张景和原先急促的呼吸变的缓和了下来,他竟然睡着了。
见状,吉祥擦了擦额边的冷汗,才退了出去。
看来她的计划成功了,姚砚云在心里暗喜,她这次是帮了这傻逼太监,就是他再阴险也得记她一次情吧。
见他睡的那么舒服,姚砚云继续帮他轻轻地按/揉着,确定了他是睡着之后,她侧着脸打量起他的脸来。
很白净的一张脸,甚至有些苍白,全脸最突出的地方应该是这高挺的鼻梁,算是一个秀气的太监吧。
姚砚云心想,他全身上下,从里到外,也就只剩下秀气这个优点了。
一边按/揉,一边又继续打量着,咦,他的右眼角下竟然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怎么我前几次没注意到呢。”,姚砚云喃喃自语。
蓦地,眼前之人睁开了眼,姚砚云猝不及防撞进一双骤然睁开的墨瞳里,她吓的赶紧转身,两人鼻尖几乎相触。
“怎么?我的脸上有钱吗。”,张景和冷冷地问。
姚砚云从椅子后方绕到了张景和身前,恭敬地问,“公公您好些没有,需要小云继续帮您按吗。”
张景和指了指他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下,“姚砚云,你今晚来找我,也是为了指婚那事吧。”
姚砚云笑了笑,“我今晚是给给公公您送绿豆糕的。”
张景和瞥了她一眼,“你还不如说实话。”
他明知道她最近来找他,是因为指婚那事,可他却不提及,说明他还是不情愿,按照这个傻逼太监的性格,怕是越知道她追求什么,越不给她,真的好歹毒。
姚砚云依旧是笑着回答,“小云不需要什么赏赐,小云希望以后可以时常来帮公公按摩,要是公公之后觉得症状有所缓解,再赏赐小云也不急。”
张景和道,“好啊,那就依你。”
“不过,那份名单的事,你就别指望了,随意更改确定好的事,置宫里的规矩于何地?宫规便是铁律,上至太妃下至洒扫内侍,谁不是循规蹈矩,若人人都像你这般,为一己之私便想撼动宫里定下的章程,这深宫岂不乱了套。”
“再说了,俗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姚砚云:......
5. 第 5 章
大清早打扫完四个城门后,姚砚云和马冬梅又被安排到西华门那边,搬运即将到来的冬季的炭。
忙活了一早上,本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又被她们的掌事姑姑叫去了搬太医院的药材。
“这事不应该是那些太监做的吗?”,姚砚云累的连话都说不大声了,这里简直和她在现代上班的时候一样,永远都下不了班了,“怎么什么事情都安排给我们。”
马冬梅习以为然地道,“谁叫我们是最等级最低的打扫宫女呢。”
来到了西华门,一个尖着嗓子的老太监在现场皱着眉头指挥着,“这些都是贵东西,你们可得小心点。”
“动作要快些,今儿个太阳光有点大,要是嗮到了就不好了,要搬到指定的库房去。”
“你们两个在闲聊什么呢!还不赶紧给我干活。”,老太监指着姚砚云和马冬梅。
说完两人立即停止了窃窃私语。
姚砚云和马冬梅一组,两人拉了一辆拖车,一箱一箱往车上搬。
从西华门到那老太监说的库房,要走半个时辰,来回就是一个时辰,一群宫女搬了两个来回后,才把这些药材全部搬完。
从一大清早干到大中午都滴水未沾,姚砚云此时只觉得累的腿脚都没知觉了。她和马冬梅回到宫房的小厨房后,午餐的饭菜早已经被分完,只剩下一小碟的青菜炒肉丝,和一大盘冷冰冰的馒头。
两人拿着东西不情愿地走了。
虽然今天的伙食不是很好,但是饿了大半天的两人还是把一大盘馒头全吃完了。
吃饭时两人又聊到了姚砚云的婚事,“那张公公是不是开始松口了?”,马冬梅问。
“应该是吧,毕竟那天我可算是帮了他一把。”,姚砚云支颐看着马冬梅,“那傻逼太监是想要我给他送大礼呢。”
马冬梅知道姚砚云这些年的积蓄,一部分用来打点王公公给她指婚了,一部分前些日子又来打点张公公帮她退婚了,心里也替他着急,“砚云,要不我借你点。”
“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姚砚云心里清楚,马冬梅在宫里都二十年了,都是做着最低级的宫女,月钱也高不到哪里去,她父母又不在人世了,出去之后,一个弱女子只能自己单独谋生了,这些钱对她有大用处,再者说,那个傻逼太监阴晴不定的,万一和上次一样,送出去之后又反悔了,这些钱不就是打水漂了吗。
所以她是坚决不能借她的钱的。
两人正聊着,住她们隔壁房的宫女小元敲门走了进来。
“姚砚云,有人托我给你东西。”,
姚砚云说了一句谢谢,小云说完将手中的布包放在桌面就走了。
姚砚云打开了布包上面的结,里面是一个精致的紫檀嵌首饰盒,盒面上镶嵌有红宝石和珍珠,再打开一看,里面有一支菊花纹的金簪,和一条累丝金镶玉手链。
不用猜就知道谁送的了,姚砚云“砰”一声把盖子狠狠地盖上,看着就心烦。“真是晦气。”
马冬梅道,“我看啊,要不你把这些换了钱,给张公公送礼去?加上上次那个金丝同心结,可值不少钱呢。”
“这是万万不行的。”,姚砚云道,“这些东西,我找到机会是要原封不动还给他的,用了他的东西,以后想要撇干净更难了。”
马冬梅道,“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可是给张公公这种级别的人送东西,你哪里来的钱啊。我之前听别人说,那些大宦官收一次礼,是我们十年的月钱呢。”
她要怎么样才能赚钱呢,难不成她也要和其他宫女一样,做些手工艺品,比如绣帕、荷包之类的托太监到宫外去卖?可在这紫禁城中,宫女每天都是有固定的活做的,相当于全年无休,她哪里来的时间绣,而且最主要的是,她也不会啊。
就算马冬梅在短时间教会她了,时间紧迫,只怕她还没绣够孝敬张景和的钱,她就上了陈忠义的花轿了......
姚砚云问,“冬梅,你说卖什么赚钱快?”
马冬梅道,“你除了会绣一些丝巾帕子还会什么。你也就只能干这个了吧。”
姚砚云道,“这来钱太慢了。”
做什么来钱快呢?她得想想她在现代社会的工作技巧,能不能用上,想了一会儿她又觉得,不用想了......
想到这些姚砚云就觉得头痛。
今天还有一件很要紧的事,那就是要找张景和培养一下感情。
————————
干完了一天的活后,姚砚云又来到张景和的公所,她这次是信心满满,一路上哼着歌来的,因为她觉得自从经过上次之后,张景和至少愿意看她一眼了,这样她就有机会慢慢去求他了。
“姚姑娘,你还是回去吧,公公说今晚不见人。”,还是上次那名小火者,依旧是一脸谦卑的样子。
“小公公,麻烦你再帮我通报一次吧。”,姚砚云把其中一份糕点递给了那小火者,“这是给你吃的。”
见那小公公支支吾吾的,姚砚云只能再次祈求,“小公公,我真的有很要紧的事情找张公公,你就帮我通报一次吧。”
“好吧,那我再试一次吧。”,那小火者道。
那小火者前脚刚走,姚砚云又叫住他道,“小公公,麻烦你和张公公说下,他今晚要是不见我,我就跪死在这里。”
很快那名小火者就回来了。
“怎么样,张公公愿意见我了吗?”,姚砚云焦急地问,裙角一处,被她的指尖快要绞烂了。
“张公公他......他说。”
姚砚云道,“他说什么了?你赶紧说啊。”
小火者道,“张公公说,让你,让你,要死就死远点......”
此话一出,姚砚云犹如晴天霹雳,这傻逼太监不单只是个心理变态,还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那晚她帮他解救于水火之中,他竟然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
早知道那晚让他痛死算了。
那小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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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劝姚砚云,“姚姑娘,你还是回去吧。等下公公生气就不好了。”
姚砚云气的双手握紧了拳头,这傻逼太监为何如此的厌恶她?难道他们之前有什么过节,据马冬梅说,她做打扫宫女将近一年了,和他怎么会有接触呢?难不成之前她在德妃宫里的时候,得罪了他?
这时,吉祥来了,他看到站在门外的姚砚云,冷漠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就往院子那边去了。
姚砚云叫住了吉祥,“吉祥公公!我有事想和你请教一下,你现在方便吗。”
吉祥皱了皱眉,看到出来他实在不想理对面之人,但他还是问她,“什么事?”
姚砚云走了过去,恭敬地说,“就是我,就是我这个人比较粗鄙,说话不怎么好听,也不怎么会聊天,可能以前得罪过张公公也不自知,还望公公你点拨一下。”
吉祥冷笑一声,“哼!姚姑娘,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知道。”,说完加快步伐,头也不回地走了。
姚砚云:......
我到底做了啥,你倒是说啊。
姚砚云心里郁闷极了,回宫房的路上,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明明她的原身得罪的人,报应全来她身上了。
路过一条小道时,姚砚云看到大树下有一只胖嘟嘟的虎斑正在吃一根骨头,便蹲下身子来看了看,她不禁感慨,“小猫啊小猫,我要是你就好了,每天睡饱了睡,吃饱了睡,还有那么多人愿意来逗你玩。”
盯着小猫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到右侧角落处,有三个小太监笑的很是畅快,姚砚云转身过去一看,只见他们拿着一本书籍,看的很是认真。
再仔细一听,还听到一些虎狼之词。
“哎呦,还能这样玩啊。”
“这是啥姿势啊。”
“哎,这也太不害臊了吧。”
“不准抢!这本二两银子呢。”
姚砚云猜到了他们在看避火图......
其实她也能理解,太监虽然说没了那玩意,但是欲/望还是有的,也是和正常男子一样有需求,正常男子想干的事情,他们一样想干,干不干的成就另外说。
有权有势的大太监,在外面开府邸之后,有的是女子在身边伺候,而一些没有权势的小太监,也会自己在宫中找对食,又或者看避火图来缓解,比如有些朝代的皇帝,还会把这种“秘戏图册”,赏赐近臣。
二两银子不少了,看来人果然是愿意为自己的兴趣买单的。
姚砚云走回宫房后,洗漱完后,就解衣睡觉了,可一躺下,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取消她的指婚,怎么能让张景和愿意见她,怎么样才能赚到钱给张景和送份大礼。
蓦地,姚砚云一下子就从床上弹了起来,甚至笑的有些阴险。
这笑声把马冬梅都吵醒了,马冬梅揉了揉眼睛问,“砚云,还不睡呢,明天得早起。”
姚砚云裹着被子来到了马冬梅床上,一脸兴奋地道,“冬梅,我找到发财的方法了。”
6. 第 6 章
“什么!你要画避火图。”,马冬梅的眼睛瞪得和铜铃一下,很快她又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大声了,她贴着姚砚云的耳朵道,“你一个姑娘人家,怎么能画这些东西,传出去你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男的能画,怎么女的就不能画。”,姚砚云道,“我想了好几天了,要想赚快钱,目前就只有这个方法了。”
马冬梅脸都红了,“可是,你怎么会画这个,你在哪里学的......”
姚砚云以前学过画画,画这些玩意其实对她来说难度并不大,可就算她和马冬梅说,对方也是不懂的,于是她解释道,“是这样的,以前我在德妃宫里当差的时候,看到过......我当时很感兴趣,还拿着研究了很久,我就把这些记下来了。”
马冬梅的脸此时红的和柿子没区别了,“砚云,你看可能觉得没什么,可你自己去画,得多羞人啊。”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姚砚云笑了一声,“冬梅,到时候画好我给你看看,你多看几遍就不害羞了。”
马冬梅抄起枕头,砸向姚砚云,“你个促狭鬼,谁要看了!”
宫女托太监将物品带出宫变卖,得到的钱财按约定比例分赃,这是宫廷中时常有的事情,虽然宫廷严厉禁止这种私售行为,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底层宫人凭借着多年来的生存智慧,这点事难不倒他们。
根据马冬梅所说,宫里很多公公都在做这个买卖,宫女们有想变卖的东西,私下找到对方后,就把货拿给对方,两人谈好了分赃比例这事就算成了。
姚砚云问,“冬梅,你知道那位公公人脉最广吗?”
马冬梅道,“我之前听别人闲聊说,刘公公人脉最广,他的定价也比其他公公的贵,他的分成也拿的多,他卖出去的东西,至少要给他一半的分成呢。”
姚砚云心中大喜,那我们就去找刘公公!
刘公公是尚膳监里面当差的一位太监,平时负责采买宫中肉菜,很贪财,但他的人脉的确是所有能出宫的采买太监中最广的,只要你有好东西,他定能给你卖给好价钱。
“刘公公好。”,姚砚云恭敬地道,“刘公公,我有笔生意想和你谈一下。”
刘公公三十四五的年纪,又高又瘦,白皙的脸颊因为过于清瘦而凹陷,他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道,“有什么好东西就拿出来吧,我这边不收次品,只收做工最顶级的,这样才能卖个好价钱。”
姚砚云道,“刘公公,东西我今天还没带来。”
刘公公“嗐”了一声,“没带东西来,你浪费我时间干嘛。”
说完起身就走,姚砚云赶紧拦住他,“公公莫着急,我这边有庄大生意。”
刘公公''喔''了一声,“那你说说?”
姚砚云道,“公公,现在市面上最好的避火图是什么价格?”
刘公公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姚砚云依旧是笑着,“公公,我问的是,市面上最好的避火图是什么价格。”
刘公公一脸诧异地打量着姚砚云,“你想叫我帮你带?”
姚砚云道,“刘公公,那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了,我是想和你合作的,我来画,你负责帮我卖出去,卖到的钱,咱们俩一人一半。”
刘公公又一次被惊得变了脸色,他猛地站起身,围着姚砚云上上下下打量了足有一圈,目光在她身上反复逡巡,直到确认眼前这纤弱身影确是女子无疑,才缓缓坐回原位,“你一个久居深宫的宫女,还会画着玩意?你知道避火图是什么吗?”
姚砚云道,“我不单只知道,我还研究过呢。”
刘公公:......
不过刘公公见姚砚云神态自若,没有丝毫羞涩之意,就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避火图明面上大家都避而不谈,但实际上喜欢看和收藏这些玩意的人多了去了,上到王公大臣,下到乡绅小史,谁不好这一口呢,你说的价格嘛,市面上避火图价格参差不一,三两,三十两,甚至一百两都有,主要还是看质量呢,有些花样多的,实在勾人的,多贵都有人要。”
姚砚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有数了,“公公您给我半个月时间,半个月后我和你保证,我这避火图将会是全京师最贵的避火图。”
刘公公见姚砚云胸有成竹,他一拍大腿,“好!那咱家就等着你!”
——————
司礼监值班房
“干爹,那人找到了,是懿嫔宫里的一名小太监,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打听到的路子,买到那药的。”,张景和一边汇报,一边给冯大祥添茶。
冯大祥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是内廷中等级最高的宦官。
“那人是怎么处理的?”,冯大祥不急不忙地问。
张景和道,“在去铺子的路上,就被我们的人抓到了,乱棍打死了,尸身上绑了石头,已经沉湖了。”
冯大祥道,“理应是这样处理的,咱们做奴才的,只有一个宗旨,那就是伺候好万岁爷,那些妄图在万岁爷身上钻空子的人,咱们就要把人清除了。”
张景和道,“儿子知道了。”
出了值班房,吉祥在张景和身旁道,“老爷,这姚砚云......她这几天还是坚持要见你。”
张景和皱了皱眉,随即说了句,“这人间真有那么不要脸的人?”
吉祥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一时间也答不上话。
两人一前一后往公所方向走去,就在距离公所二十来步的时候,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停下了脚步。
因为前方公所大门前,一名宫女正和守门的小火者聊的水深火热。
姚砚云和那小火者聊的正在兴头上,一转头就看到前方的张景和,她立马收起了面上笑意,站在那边等着张景和的到来。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姚砚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想着这次定要让他见上自己一面。可直到那双粉底乌靴从她身前走过时,那人也没看她一眼。
好不容易能见到他,姚砚云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她假装跪下,顺势扯住了张景和的下摆,“公公,我有急事想找您。”
张景和一扯下摆,一下子就把她的手推开了,就要继续往前走,姚砚云则趁机抱住他的双腿。
“公公!求您给我一个机会。”
此时在场的三人全愣住了。
“你给我松开!”,张景和咬牙切齿。
“我不。”,姚砚云抱的更紧了,“公公,以前的事是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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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公公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洗清自己的罪孽。”
张景和脸都气红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给我松开。”
说完,他才发现吉祥和那名小火者早已经不知去了何处了。
“小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小云想求得公公的原谅。”,姚砚云眼泪婆娑,仰起脸看着张景和,带着哭腔的声音,裹着温热气息拂过他小腿,“只求公公给小云一个机会。”
“再不松手我就杀了你!”,张景和声音发沉,伸手去掰她的手指,姚砚云却趁机将脸埋进他膝头......
“公公,小云求您了。”
此时有几个太监从此处经过,看到这一幕都不觉张大了嘴巴。
张景和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张景和道,“你先松手,有什么事到里面说。”
姚砚云立即停了哭声,也松了手,“谢谢公公。”
来到屋内后,姚砚云问。“公公您的头疾最近好吗,要是需要小云您说一声,我随叫随到。”
张景和冷笑着道,“姚砚云,你搞这么多花样,到底有什么企图。”
姚砚云心想,自己有什么企图难道你不知道吗,这傻逼太监怎么就那么喜欢装傻,她既然那么喜欢装,那自己陪他装呗。
姚砚云道,“小云没有企图,只是觉得之前做错了一些事情,想求得公公的原谅罢了。”
她是不知道她的原身,是怎么得罪张景和的,如今看来,她只能顺着这个点去走了,说不定有天她就知道真相了。
张景和道,“你说的求得我的原谅,就是给我送些吃的?给我按按头?”
姚砚云道,“小云只是个打扫宫女,也没多少积蓄,只能用自己的心意来报答公公了。”
谁知,姚砚云话刚说完,张景和就大声笑了起来。
他一脸玩味地道,“既然你这么想报答我,那这样,你直接跟了我吧,我刚好缺个对食。”
姚砚云:......
她要和陈忠义退婚就是因为对方人品不行,可这张景和的人品和陈忠义对比起来的话,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做他的对食不就是羊进狼圈吗?
可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已经摸清了一些这位的脾性了,你要是顺着他,他还给你留点情面,要是逆着他,那他就马上整死你。
见姚砚云久久不出声,张景和问,“怎么?嫌弃我是个阉人,不如你那陈侍卫。”
姚砚云指尖不停搅动着衣服,眼波流转间,声音像是裹了蜜似的甜腻,“我就知道公公是在意小云的,公公您之前花那么多时间来针对小云都是因为在意小云吧,那陈侍卫权势地位都不如您,他那能和您比。”
“不过,公公要真有那个想法的话,小云愿意先和公公敞开心扉聊聊。”
姚砚云盯着他,“公公您说话啊~”
看着姚砚云变了一个人似的,娇滴滴的模样,张景和不自觉打了一个寒碜
张景和此时的脸微微发红
姚砚云又道,“公公您就承认吧。”
张景和,“承认什么?”
姚砚云道,“承认您是在意小云的。”
张景和怒道,“你给我滚出去。”
7. 第 7 章
姚砚云在现代时,曾见过古代流传下来的避火图。那些画作渲染技法着实精妙,对于相对保守的古人来说,那些露骨的描摹足以让人面红耳赤、心旌摇曳。
要做到超越前人,才能把价格定的更高,至于如何超越前人,姚砚云心中早已经有了定夺。
她把这画集命名为《云深集》,为了早日完成这画集,姚砚云已经连续两日,每天只睡一个时辰,就连每日午间吃午饭的时间,她也是匆匆地扒了几口饭,就又回到房里画图去了。
马冬梅自从知道姚砚云在画那些东西后,是寸步都不敢靠近她的桌前,每次经过都是捂着眼睛。
这晚,姚砚云又在执笔奋战,在姚砚云去上茅房的期间,起身来喝水的马冬梅,终于还是忍不住靠近了那桌前,仅仅看了一眼,马冬梅就从脸红到了脖子,手里的水,都差点洒了出来。
“冬梅你看啥呢。”,姚砚云一脸坏笑地看着马冬梅。
马冬梅吓的放下了杯子,爬上了床,把被子从脚盖到了脸。
见马冬梅实在不好意思,姚砚云也不好继续逗她了,只是继续低头画画。
画着画着,姚砚云忽然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梦中她大着肚子跪了下来,她哭着求陈忠义不要再娶妾室了,而陈忠义不单只没给她好脸色,还斥责她生不出儿子......
“砰!”,姚砚云的头磕在了桌角,这才清醒了过来,因为怕吵到马冬梅,她都不敢大声叫出来。
揉了揉起包的额角,确定了是梦之后,姚砚云才从长舒一口气,她用手擦了擦额边的细汗,又继续持笔画了起来。梦中之事让她感到心惊胆战,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进入了状态。
下午和马冬梅做完事情后,她又遇到了陈忠义了,只是碍于马冬梅在她身边,他只能作罢了。
陈忠义虽走了,但期间她好几次对上了他的眼神。
没有一丝矜持,全然像一只困兽盯着笼外鲜活的猎物一般,姚砚云知道,他是想告诉她,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姚砚云心情低落,就让马冬梅先回宫房了,今日又是漫天的晚霞,她打算上城楼那边看看,吹吹风。路过那条小道,又看到几位宫女在那蹲在身子喂猫,她发现这宫中特别的多猫,并且都是肥嘟嘟的。
姚砚云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当今皇上很喜欢猫,多年前皇上有次经过御道,还特意下了轿撵去逗猫,从那次之后,宫里人对这些野猫没有特意去驱赶,甚至经常对它们进行投喂,所以这些野猫越繁殖越多,这紫禁城中到处都有野猫出没。
走上了城楼,一阵微风袭来,姚砚云用力甩了甩右手进行放松,这几日没日没夜地画图,她的手指已经肿了起来。
低头往树荫那边一看,又想起了前段时期吸猫的那位太监,自从那天之后她再也没见过他了。
很快姚砚云又想到了张景和,从她目前的观察来看,他就是一个爱财如命的宦官,要想求得他的帮忙,就只能有送银子这一条路了。
今晚本是轮到姚砚云守夜了,马冬梅知道她手中的画集时间紧迫,就主动替姚砚云去守夜了。
——————
张景和在乾清宫服侍皇上时,头疾又开始发作了,幸好这次痛的不是很厉害,不然耽误了事,或者让皇上不舒心了,是要掉脑袋的。
从乾清宫出来后,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公所休息,喝了一杯茶后他就躺在床上小憩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吉祥焦急的声音就把他从睡眠中拉了出来。
“老爷。”
“老爷。”
“老爷。”
吉祥的声音其实很小,只是这些年他养成了这种敏锐的听觉,那怕有一点声音都能把他惊醒。
“什么事?”,张景和披了一件外衣,起了床。
吉祥道,“皇后娘娘找你,要您现在就去坤宁宫。”
张景和的心忽然就乱糟糟的,这皇后娘娘找他做什么,在这宫中,有一名掌印太监和五位执笔太监,要说能得皇后娘娘青睐的,就只有他的干爹冯大祥,这些年他倒是和皇后娘娘有过一些交集,不过就是替皇上送送礼,传传话而已。
张景和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穿好了鞋袜,快步往坤宁宫方向走去。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张景和双膝跪地,双手扶地,额头触地。
可久久也等不来那句,“平身。”
“人人都说,司礼监的人个个聪明能干。”,皇后冷笑一声,“依我看,你们全是废物。”
此话一出,张景和的冷汗的都出来了,“奴婢该死,求皇后娘娘让奴婢死个明白。”
说完他的身子俯的更低了。
“你干爹不过才告假两日,没想到这宫里就乱成这样了。”,皇后道,“你起来说话。”
张景和知道,冯大祥因为身体不舒服告假了两日,可其他的他是一无所知。
张景和缓缓起了身。
皇后示意一旁的侍女,“给张公公赐座。”
等张景和坐下之后,皇后才开始了说话。
皇后极力控制着想要发怒的神情,“张公公你是东厂提督,你不会不知道今天有一群男扮女装的luan童进了宫吧!”
此话一出,张景和就知道事情不妙了,当今圣上好色,不止好女色还好男色,多年前圣上还是太子时,就颇喜爱断/袖之风,当年还有不少的官员对他进行了劝谏,好在登基之后,圣上就没再做出这种荒唐事,此事就渐渐被大家遗忘了。
谁知今日此事又再次发生,发现之人还是当今皇后。
张景和如实禀告,“回禀娘娘,奴婢不知。”
“是懿嫔那个贱妇。”,皇后道,“她为了迎合皇上,假借她宫中需要外出采集宫女为由,把九名luan童洋装成宫女,想借机带进宫!”
“如果不是我的侍女今日出宫帮我办事,在宫门那边看到几人走路的方式不对劲,想必人此刻已经到了皇上的跟前了吧!”
皇后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完这些话的。
“那现在人呢。”,张景和问。
“打草惊蛇了,人应该在延禧宫那处的宫女宫房那边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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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
张景和再次双膝跪地,眼中尽是阴鸷。“皇后娘娘,奴婢这就去抓人。”
张景和从坤宁宫出来后,很快就集合了三十名太监来到了藏匿人的那处宫房,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九名十四岁上下的luan童全部被找到。
同样被找到的还有懿嫔的贴身宫女吉娜。
人是找到了,按照皇后的意思,她不但要这些luan童全部消失,还要他把这件事告诉皇上。
张景和心知肚明,此事恐怕不单只是懿嫔的一厢情愿,皇上多少是知道一些的,皇后是一国之母,她的话他不敢不听,可皇上却是天,如果他只能有一个主子,那这个人便是皇上,他更不能驳了皇上的面子。
很快张景和就来到了乾清宫和皇上说明了一切。
张景和道,“此事全是懿嫔娘娘的贴身宫女—吉娜所为,她为了讨得懿嫔娘娘欢心,便想出了这个馊主意。”
吉娜的确是懿嫔的贴身宫女,可她也只是帮懿嫔做事的而已,这件事总得有一个人承担责任,皇上如今依旧宠爱懿嫔,既然如此,那这个责任就落不到懿嫔的身上。
皇上听闻此事是吉娜所为之后,瞬间松了一口气,神态也放松了许多,张景和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他知道只要不牵扯到懿嫔,皇上就不会怪罪于他
张景和道,“万岁爷,吉娜做倒行逆施之事,罪无可恕,那剩下九名luan童......”
皇上道,“你看着处理就好了。”
张景和道,“全部发配去寺庙做和尚,万岁爷您看如何。”
皇上道,“你看着处理就好了。”
张景和出了乾清宫后又来到了诏狱,除了吉娜之外,当天的守门侍卫,延禧宫的掌事太监,已经全部抓拿归案。
延禧宫的掌事太监王福,跪倒在张景和面前求饶,“张公公求您救救我,我不想死,求您救救我。”
张景和缓缓蹲下身子,死死捏着他的下颌道,“你说你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才会把出宫的腰牌给吉娜的。”
王福哭着道,“是懿嫔娘娘要求的,我没办法啊,我真没办法,您救救我,我以后给您当牛做马。”
“我不想死啊。”
张景和转身就走。
王福见张景和如此铁石心肠,忽然站起了身,“张公公你就如此狠心,我们以前好歹在一起喝过酒,一起值过班。”
张景和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死死往墙边那边顶去,“你既然要给我找麻烦,那我就让你死的不痛快。”
说完就笑着松了手。
很快,王福的叫喊声填满了整个诏狱,一开始很大声,直到最后没了声......
看到张景和出来后,吉祥连忙上前道,“老爷,懿嫔娘娘在说要见你。”
张景和按揉着太阳穴,神色痛苦,“不见。”
吉祥压低着声音,说的支支吾吾的,“懿嫔娘娘说,你要是不见她,她让你......”
“她让你......”
“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8. 第 8 章
“那就试试,谁先下地狱!”
张景和一挥衣袖,回公所去了。
可事情并不如他所愿,他回到公所后,连茶水都没喝上一口,又有太监进来报告。
这次来的是另外一位执笔太监,他的好友陈秉文。
“别睡了,那位都闹到万岁爷前面去了。”,陈秉文笑道,“人家还扬言还自杀,万岁爷说你自己去解决。”
张景和此时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懿嫔这么不识好歹,皇上保住了她的命,她却还要这般作妖!这事明明可以翻篇了,她却死咬着不放!
“话我已经传到给你了,我还得回万岁爷那边当差。”,陈秉文交代完就走了。
事已至此,张景和只能去延禧宫一趟了。他洗了一把脸,整理好了衣衫就往延禧宫方向走去了。
张景和恭敬地问,“不知道懿嫔娘娘找我有什么事?”
懿嫔用她那口不怎么标准的汉语道,“你把吉娜给我放出来!”
“吉娜已经被打死了。”,张景和说的云淡风轻。
懿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连续问了几次。
“你这个死阉人,你好大的狗胆!”
“我要告诉皇上,让他处死你!”
“你凭什么处死吉娜!我要你死。”
张景和没想到这懿嫔平时在皇上身边的时候,说话娇滴滴的,都能捏出水了,此时犹如河东狮吼一般,把他的耳膜都要震破了。
张景和平静地道,“万岁爷乃九五之尊,一言一行皆是天下表率。如今宫墙之内混入外男,传扬出去,那么万岁爷的圣明之誉,岂不是要被这一桩丑事玷/.污了?”
“娘娘,您来说说,这吉娜是不是该杀啊?”
可尽管张景和把话说的那么直白了,懿嫔依旧在质问张景和为何要杀吉娜,还要给吉娜讨回公道。
张景和在心中连连骂了她好几句蠢货。
再聊下去也是枉然,张景和觉得和她说话就是对牛弹琴,便打算走了。
谁知懿嫔猛地移步,拦在了张景和身前,凤钗上的珠翠因动作急促而簌簌作响,“你这个没根的奴才,你竟然敢对我如此不敬。”
张景和垂着眼皮,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波澜:“娘娘这般动怒,怕是急火攻心乱了方寸。吉娜私引外男入宫之事,若真的闹到御前,才是真要折损娘娘颜面。这样吧,明天奴婢让太医院拟副清心的方子来,给娘娘您降降火!”
“你这个狗奴才!你怎么敢羞辱我。”,懿嫔被这话戳中痛处,脸色涨得通红,扬手便要往张景和脸上扇去。
张景和早有防备,反手便攥住了她的手腕,他抬眼时,眸中已带了几分冷厉,“娘娘!夜已经深了,你还是早些歇息吧,免得再生事端。”
说完,他松开手,躬身行礼后转身便走,留下懿嫔僵在原地,气得浑身发颤。
再次回到公所后,张景和已经全然没有了睡意,取而代之的是钻心的头痛,那钝痛仿佛顺着血管爬满整个额头,从一开始是隐隐的胀,后来变成密集的刺,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颅骨里钻,连带着眼眶都酸胀得发沉。
到了三更时分,夜色已浓得化不开了,吉祥从门外依旧能听到里头的翻身声,还时不时混有一些压抑的痛哼。
他担忧的直跺脚,又不敢推门进去,又担忧张景和。
蓦地,吉祥想起上次姚砚云帮张景和按完之后,他大有好转,想必是有效果,他心中一喜马上往宫房那处跑去了。
此时姚砚云已经在烛火下,画了两个多时辰的画了,她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又喝了几口茶,接着继续画,时间还多着呢。
“哐哐哐~”
“哐哐哐~”
“姚砚云你睡了没?”
竟然是她的掌事姑姑的声音,姚砚云连忙把画收了起来。“姑姑,我来了。”
掌事姑姑道,“磨蹭什么呢,这么晚才开门。”
姚砚云道,“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姑姑您找我有什么事。”
“司礼监那边来了一位公公,他说他今日在西华门那条小道上丢了一个荷包,说有个小火者看到你捡了,那公公要见你。”,掌事姑姑打了一个哈欠,“你要是捡了,就赶紧还给人家,司礼监那边的人不是好惹的。”
姚砚云一头雾水走到了宫房大门处,把手里的提灯往前照了照,才看清楚此人是吉祥。
姚砚云恭敬地道,“公公,我没捡你的荷包,冬梅和其他宫女可以作证的,我们都是一起扫地的。”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赶紧和我去公所找老爷。”,说完吉祥就快步走了起来。
见姚砚云不动,吉祥着急地问,“你还等什么呢,姚姑娘。”
姚砚云哪里敢去,她心想,这傻逼太监大半夜不睡,把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叫去房间,他想干什么,他又能干什么。
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深更半夜的,公公找我一个女子干嘛。”
“哎呦,姚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说完就引着姚砚云往前方走去。
路上吉祥才和她说明了原因,姚砚云才长舒一口气。
吉祥道,“姚姑娘,这次你帮公公按完之后,就教会我。以后就不用麻烦你了。”
姚砚云又觉得机会来了,以后只要张景和头痛,她就帮他按摩,一来二去两人说不定就熟了,那取消指婚之事,也有指望了。既然如此是万万不能把这手艺教给吉祥的。
姚砚云一脸认真道,“这不能教你,这可是我家祖传的手艺。”
吉祥道,“我可以用银子来买你的手艺。”
姚砚云拒绝,“说是祖传的手艺,多少钱也不行。”
吉祥:......
两人几乎是小跑过来的,到了张景和的寝室门前,两人却都不敢进去。
吉祥道,“姚姑娘,你请进。”
姚砚云道,“你怎么不进。”
吉祥道,“我怕看到了你祖传的手艺。”
姚砚云道,“你先陪我进去,等我开始按了,你再出去也不迟,不然我就这样贸然进去,我害怕。”
吉祥小声道,“我也害怕。”
姚砚云:......
吉祥有些着急,“姚姑娘你赶紧进去吧,别让公公久等了。”
“你就不能和我一起进去吗。”,姚砚云哀求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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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张公公看到我不开心,有你在还能安抚一下他。”
吉祥心里明白,张景和头疾发作的时候,是最不喜欢别人打扰了,他心里也害怕,但是又不忍心看他如此难受。
吉祥咬了咬牙,推开了门,一把将姚砚云推了进去。
“我说了不需要太医!赶紧出去”,张景和烦躁的声音传来。
姚砚云本想推门离开,可一想想这的确是个机会,就咬着牙往张景和床边走去。
她打开了两侧的帷幔,看到了张景和把头死死捂在被子中。
姚砚云轻手轻脚在床头坐了下来,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好不容易人坐下来了了,她又不敢把张景和的头移动到她的身旁。
她怕自己一动他,她小命就不保了。
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姚砚云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终于,在张景和连续发出了痛苦的哼唧声后,姚砚云一把将张景和的身/翻了过来.
“公公,小云来帮你来了。”,说完姚砚云就找准了穴位轻柔/按了起来。
姚砚云看着他的表情,从眉头紧皱,到脸色放松,就知道她这条命保住了。
姚砚云道,“公公,小云这力/道可以吗?”
“用/力一些。”,张景和哑着嗓子道。
说完姚砚云加大了一些力度。“公公,您是太累了才会头痛吧。”
张景和道,“多嘴。”
姚砚云“哦”了一声,就低头继续默默按了,也不敢出声了。
过了许久,张景和才出声,“起来。”
姚砚云起了身,乖乖站在床边。
“吉祥叫你来吧。”张景和平静地问
姚砚云回,“是”
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姚砚云开口道,“头痛不是病,痛起来真要命,公公要是觉得我这手法可以,我以后天天来给公公按摩。”
“公公您位高权重,日理万机,要是被头疾耽误了就不好了。”
谁知刚说完,张景和就一声冷笑,他缓缓抬眼,方才眸子里的一丝惬意已经荡然无存,“怎么?觉得摸清了我的痛处,就能拿住我的脉门了?”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暗纹,“不过是些捏捏按按的伎俩,也配拿来当筹码?当我是那些需要旁人垂怜的废物?还是说,你就等着看我痛得直不起腰时,好拿着这点‘恩情’来要挟我?”
姚砚云心想,这傻逼太监真是敏感肌啊,帮他一把也要被怀疑,好像不管她做什么,他都要怀疑。感觉全世界都要害他一样。
她忙敛了神色,屈膝福了福身,声音放得更柔了,“公公您误会了,小云不是这个意思。小云的意思是,公公头痛的时候小云愿意帮您缓解痛疼,我愿意帮您不是因为你是位大官,就算是换成其他的小宫女,小太监,小云也是愿意帮他们的。”
张景和道,“你最好不要生这些胡乱的心思,像你这种人一天天想的什么事,我最清楚了。”
姚砚云点了点,“公公我知道了。”
张景和道,“既然知道了,就赶紧出去,你还想在这边过夜吗?”
姚砚云一惊,鞋底像抹了油一般走了。
9. 第 9 章
原本轮着守夜芍药花的宫女有足足十五人,后来就变成了五个,再后来,其中两人因为给了掌事太监钱,就只剩下三人了,姚砚云,马冬梅,和一名叫山竹的宫女。
姚砚云也不意思让马冬梅一直帮她,这晚她坚持自己去。
今夜的天气有些凉,姚砚云中途还回去宫房拿了一件披肩,她发现自己来到这边后,身子变的比较怕冷了,很多时候明明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她却觉得有些凉。
所谓守夜,就是守着那一大堆芍药花,她巴不得把纸笔带到这边来,真的是白白浪费了这些时间。
抬头看了好一会儿的星星,又想了想那《云深集》的动作设计,很快又睡着了。
到了丑时三刻,睡梦中的姚砚云清晰地听到了一声天雷,她猛然惊醒了过了,擦了擦口水,就往掌事太监那边跑去。
谁都没想到今晚会下雨,姚砚云见到掌事太监冯公公后,对方也是十分的着急,可着急归着急,却只安排了一位,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小火者帮她去搬,那可是足足二百多株的芍药花啊,每一盆的花,陶瓷缸加上泥土将近二十斤。
那小火者瘦的和那竹竿一样,不知道要搬到什么时候,最要命的是,宫里平时运东西的车子,也被锁起来了。
冯公公尖这嗓子道,“你们两个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非要大雨打烂了芍药花,万岁爷砍了你们的头,才愿意动啊?”
听到此话,姚砚云和那名瘦弱的小火者,只能快跑着去搬了。
摆放芍药花的院子,距离最近的一个放杂物的棚子三丈余,两人怕被砍头的人,一次抱两盆过去,不到一个时辰就搬完了。
两人坐在地下喘气,姚砚云只觉得心跳的厉害,她平时也就扫扫地,搬一些小物件,还从来没有搞过运动量那么大的活。
“你叫什么名字?”,姚砚云问一旁的小火者。
“我叫啊邦。”
话刚说完,暴雨就倾盆而下。
也无聊的慌,姚砚云就和啊邦唠嗑了起来。
“你是几岁进的宫啊,啊邦。”,姚砚云见他实在是清瘦,但从他的脸上看得出应该是十一二岁左右。
啊邦红着脸道,“我八岁进的宫,我今年十二。”
姚砚云心里知道,宫里面的很多太监都是在年纪小小,不谙世事时就被送进了宫,其实也是蛮可伶的。
她忽然就想到了张景和,也不知道他是几岁进宫的,他就是因为做了太监才变的那么傻逼,那么心理阴暗的吧。
两人之后又聊了一些不冷不热的话题,后面雨也停了,啊邦就回去继续值班了。
姚砚云则盖着披肩睡着了。
————————
姚砚云和其他几位宫女忙完事情后,正在西华门那边走过,谁知走到一半,陈忠义又出现了。
陈忠义拦住姚砚云,“啊云,我就和你说几句话。”
“你这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没什么好和你说的!”,姚砚云吼了一声。
此时走在她前面的几名宫女,纷纷转过头来。
陈忠义道,“你也不想大家都知道我们这事吧。”
姚砚云没好气地道,“说吧,就在这里说。”
“我昨天接到一个任务,要给山海关那边的战士送棉衣过去,得有一段时间不在京师了。”,陈忠义道,“啊云,这段时间你要照顾好自己。”
姚砚云一听,立马喜笑颜开,说明这段时间再也不用担心在宫里遇到他了。
“还有吗?”,姚砚云翻了一个白眼。
“啊云......你难道没什么对我说的吗。”,陈忠义一脸期待。
姚砚云道,“那还真没有。”
“你说完了是吧?那我走了。”
姚砚云头也不回地走了,挺直的背影没有一丝留恋,只留下陈忠义一脸茫然待在原地,他想不明白,之前口口声声说要嫁给他,要和他共度一辈子的人,竟冷得像块冰,仿佛过往那些美好时光、那些郑重许下的诺言,都只是一场被风吹散的幻影,从未在她生命里留下过半点痕迹!
想到此处,陈忠义只觉得心中像被万箭穿心一般的痛。
不过,很快他那阴郁的脸就变了,他大笑了几声,在心里默默发誓,他一定要娶到她!不管用什么方法。
除了他还有谁更适合她?她只是一名低贱的宫女,能寻到他这样的归宿,已是上天垂怜!六品的宫廷侍卫,就算她再貌美,她这个出身,能攀到五品以上官员吗?
除了他不会有人和他抢夺她,除了他,还有谁会如她这般珍惜她?
想到这些,陈忠义心满意足地走了。
过了酉时,今日是难得有了一份清闲,马冬梅靠在床上嗑瓜子,姚砚云则在画图。
“张公公是不是很恐怖啊?”,马冬梅好奇地问。
姚砚云脱口而出,“这人不单只恐怖,还十分小气,还有妄想症,觉得全世界都想害他。”
“那你帮他按头的时候,他是什么反应?”,马冬梅道,“他是什么表情,会瞪着你吗?按的不好他会不会动手打你?会不会一直盯着你。”
姚砚云:......
马冬梅做了二十年的底层宫女,几乎是没有机会接触到宫中的大宦官的,对那些大宦官的形象,大多数来源一些宫女和小太监的口头相传,比如司礼监里面的宦官,个个权势滔天,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姚砚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你说的他像一只愤怒的猫一样。”
想了想又道,“他才没猫有意思。”
马冬梅道,“那你想好送什么给他了吗。”
姚砚云伸了伸懒腰,“这银子还没到手呢。”
“不过,冬梅你倒是提醒了我,我还得找人打听一下,张景和喜欢些什么玩意。”
“哎!希望是我能承受的起的。”
“哐哐哐~”
“哐哐哐~”
“姚砚云,有人找你!出来一下。”
姚砚云走出了宫房大门,只见吉祥正直着腰板在那边站着。
“公公找我有什么事。”,姚砚云倒是没想到,吉祥会来找他。
吉祥道,“我家老爷头疾又犯了,请你过去按摩呢。”
说完,两人动身往值房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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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砚云和吉祥搭起了话,“公公,你知道张公公这头疾是怎么来的吗,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
吉祥一脸严肃,“姚姑娘,你还是少打探点别人的隐私为好。”
姚砚云又问,“那公公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吗?别人送给他的礼物,他更喜欢什么呢。”
吉祥:......
姚砚云道,“他不会就喜欢银票吧。”
见吉祥不搭话,她眼珠子一转,惊讶地道,“他不会喜欢黄金吧?”
吉祥无奈地叹了口气,“姚姑娘,还是不要打听别人的隐私好。”
张景和发现姚砚云这按摩手法,对他那难缠的头疾竟是真有奇效,至少比宫里太医开的那些苦药和半吊子的针灸有用。
他两次发作,经过她按摩后,他都觉得神清气爽,这日他去了一趟东厂回来,头又开始有些隐隐作痛,既然那个女人老是说想帮他解忧,那就利用她一下算了。
姚砚云进屋后,张景和见她低着头,便道,“怎么?不愿意伺候本公公。”
“怎么会。”,姚砚云笑了笑,“能伺候公公,是小云的福分。”
姚砚云走向一旁的净房洗了手,就绕到张景和的太师椅后面帮她按了起来。
她的指尖刚触到他的头皮,就觉他浑身一僵。于是她赶紧放轻了力道,指腹贴着他的鬓角打圈。
“重些。”,张景和突然开口。
姚砚云指尖一颤,加重了力道,指腹碾过他颅骨凸起的地方,她察觉他的神色放松了下来,紧蹙的眉峰慢慢松开,唇线也柔和了些。
姚砚云轻声地问,“公公,这力道可还行?”
张景和“嗯”了一声。
姚砚云见张景和此时神态自若,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和他搭起了话,“公公您要是满意,小云明天还来。”
张景和冷不丁来一句,“你废什么话!继续按。”
姚砚云把头更低了些,发梢扫过他的耳廓。张景和猛地偏头,“很痒,什么东西!”
姚砚云吓得缩回手,“是我的发丝......公公对不起......”
“那就接着按。”张景和重新靠回椅背,闭上了眼。
接下来姚砚云再试图和他搭话,他是怎么样都不愿意理她了。
按按停停接近了半个时辰,他才让她停下。
张景和皮笑肉不笑地道,“怎么了,就按了这么一小会就累了?”
姚砚云心想,这傻逼太监真的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他享受了半个时辰,自己累了半个时辰,不说句谢谢就算了,还在这边阴阳怪气,真是活该他有头疾,痛死他算了。
可她依旧摆出了一副笑脸,“公公,小云不累。倒是公公您,坐在这僵硬的木椅子上,您受累了。”
张景和道,“姚砚云,你这是在说我不给你椅子坐呢?”
姚砚云道,“没有没有,坐着按,还不好用/.力呢。”
张景和不经意地笑了笑,“那行,以后你就站着按吧。”
姚砚云依旧是谦卑地笑着,“公公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10. 第 10 章
在熬了十五个日夜后,姚砚云的《云深集》终于大功告成了。
在末页落下自己的署名“一笑了之”后,她开心的快跳起来了,这十五个日夜里,除了守夜一晚,她就没睡过超过一个时辰的觉,连睡觉的时候也巴不得拿起笔在梦中画上几笔。
今晚,她终于好好睡一觉了。
黑甜一觉过后,姚砚云扫地也扫的更起劲了,她已经安排好了,等午饭的饭点一到,就把这《云深集》带给刘公公。
很快就到了饭点,姚砚云也顾不得吃饭了,直奔刘公公在尚膳监值班房。
刘公公见姚砚云来了后,就把门和窗户都关的紧紧的。
“带来了?”,刘公公问。
“带来了。”,说完姚砚云转身过去,她身上宫服的衣襟处,缝着个斜襟暗袋,她从怀里掏了一本册子出来。
“公公您看看。”,姚砚云恭敬地递了过去。
刘公公滑稽地笑了笑,“咱家倒是要看看,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么有意思。”
从刘公公翻开第一页起,姚砚云就死死盯着他的神情和动作。
只见刘公公,翻前面几页的时候,那半眯着的双眼睁的和铜铃似的,他喉结滚了滚,像是被什么噎住一般,又继续往下翻了几页,只见他的脸和脖子和耳尖都烧得通红,再翻时,那双手竟控制不住地打起颤来。
刘公公骤然合上了画册,站起来身来,绕着姚砚云打量了好几圈。
姚砚云被他看的莫名其妙的,“刘公公,是我画的不好吗?”
“姚砚云,你真他/.娘是个人才!”
他没想到,她一个久居深宫,未经人事的宫女,竟然能画出这些玩意。
画的可比坊间那些畅销画更生动,甚至还更有看头!他此刻心中大喜,这画集定能买个好价钱。这可比帮其他宫女卖个帕子和荷包赚钱多了!|
想到此处,不自觉对眼前的姚砚云生出了一股欣赏之情。
“公公,我这个《云深集》能卖多少钱?”,姚砚云一脸期待地问。
刘公公伸出了三个手指。
“三十两?”,姚砚云问。
“你觉得你的画,才值三十两?”,刘公公一脸得意地问,“对自己那么没信心?”
姚砚云道,“三十两的确少了点。”
刘公公道,“你这《云深集》值三百两。”
姚砚云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那和刘公公一人一半的话,她就能得一百五十两,就能给张景和送礼了!一百五十两可以买到很有派头的礼物了。
“刘公公,您没骗我吧?”,姚砚云生怕她之前听错了,又问了一遍,“真能有那么多啊。”
刘公公一脸志在必得的模样,“呵,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一般的太监不一定能卖出这个价格,可他手中的资源可不是一般太监可以比的,只要这避火图有看头,多的是富商趋之若鹄。
姚砚云欢喜地道,“那我就先谢过公公了。”
从尚膳监值班房出来后,姚砚云是哼着歌出来的。一边唱一边想着,到时候拿出一百两给张景和送礼,另外五十两,以后自己出宫用,再给冬梅一个小红包。
想着想着又纠结起来,到时候是直接给他送银票,还是买礼物送他?送礼的话要送他些什么好呢?坐到他这个位置,这世间恐怕没什么金银珠宝是他没见过的。
这傻逼太监心思这么重,又那么的敏感,要是送到他不喜欢的东西,岂不是前功尽弃。
姚砚云回到宫房后,又把这一好消息告诉了马冬梅。
“冬梅,你快帮我想想,给张公公送点什么好呢?”
“张公公在皇上面前当差,各种珍宝他见的多了吧。”,马冬梅想着想着忽然傻笑了起来,“要送就送点不一样的。”
“那你说说送什么?”,姚砚云急道,“冬梅你就赶紧说吧,别卖关子了。”
马冬梅道,“上次和我们搬药材的兰花你可还记得,她在家乡有个相好的,每年她都会纳好几双鞋子托人寄过去给他。”
“我之前有次问她,何必那么麻烦,京师有的是好看的锦鞋,不如托人去市面上买。”
“兰花却说,人这一辈子,路都是靠两条腿一步步丈量出来的。东家长西家短,平原阔山路险,走得远不远,脚底下最清楚,有双合脚的鞋,才能走得更远。”
“他们久站在御前伺候,脚易浮肿,市面上的锦鞋好看却不养脚,所以我想着,要不你也给张公公做双鞋子?”
“冬梅,你是不了解那傻......你是不了张公公,他那么贪财,怎么会看得上一双鞋子。”,姚砚云都能想到他收到鞋子那一刻的神情了,那定是又刻薄又嫌弃的,“要是这些能打发他,我还画什么避火图啊。”
马冬梅道,“你就不能又送鞋子又送贵礼物吗。”
姚砚云一想也是有道理,送一双自己亲手做的鞋,不刚好可以证明自己的诚意吗,到时候收不收是他的事情,就算到时候他实在不喜欢,那不还有一个贵的东西吗。
想到此处,姚砚云嘴角扬了起来,“冬梅,你得帮我。”
“你不会想我帮你做鞋子吧!”,马冬梅简直后悔死提这个建议。
“哎呀,冬梅你就帮帮我吧。”,姚砚云一把抱住马冬梅,“等我那画集卖出去了,有你的一份。”
马冬梅道,“行吧,行吧。说好了哈,到时候给张公公买礼物的钱有剩下的话,你得给我点。”
“必须的。”,姚砚云笑了笑,把马冬梅抱的更紧了,“冬梅,没有你我可怎么活。”
说完,姚砚云只觉得肚子一抽,痛的她差点尖叫起来,她这几日来癸水了,估计是她的原身有些体寒的缘故,导致她来癸水了后,肚子时常发痛,严重时腰都直不起来了,她这会儿额头已经是直冒冷汗,这边又没有止痛药吃,只能自己忍着了。
————————
“皇上,你好坏~”
“皇上,臣妾再也不想理你了。”
“妹妹,你恼什么呢,姐姐我身上可是一件衣服都没有了。”
末时三刻刚过,皇上就和懿嫔容嫔玩起了猜枚,三人身前都放有一小罐金瓜子,把金瓜子放在两掌当中,任意出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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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对方猜枚数,猜错者则要拿出一件自己的身上之物,可以是身上的配饰也可以身上的衣物,而猜对着者则要喝酒一杯。
这会儿,容嫔身上已经只剩下亵/衣亵/裤,而懿嫔已经光/.着了。
“陛下,臣妾不玩了,臣妾冷。”,懿嫔一把抱住,已是喝的满面通红的皇上。
景隆帝道,“爱妃,怎么能说不玩就不玩?朕送你一套朕的贴身亵/衣不就好了。”
说完,就大声往屏风处喊了一声,“把我平时穿着睡觉的贴身衣物拿来。”
很快,张景和就把衣服拿了过来,可他驻足在屏风外却是一步也不敢向前,里面这几位说的话,他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的,他怎么敢此时入内。
“你在磨蹭什么呢?”,景隆帝催促道。
“万岁爷.......奴婢......”,此时她身旁又没有宫女,他哪里敢进去。
很快里头传出来一阵笑声,“哦,你慌什么,她们都裹着被子呢。”
张景和只能硬着头皮,身子压的更低缓缓走了进去。他把衣物放在桌边,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急忙退了出来。
“陛下,你改天要送臣妾一套新的。”,懿嫔撒娇着道,“现在这套被那阉人摸过,臣妾不喜欢,不对,臣妾不单只不喜欢这衣物,还不喜欢那阉人。”
景隆帝又喝了一杯酒,“张公公服侍我多年,爱妃莫要任性。”
“阉人”两个字,懿嫔故意说的很大声,只是张景和还没来得及反应些什么,皇后就来了。
紧接着懿嫔和容嫔就狼狈地从屋内走了出来,屋内就爆发了争吵,再紧接着景隆帝就让张景和退出了乾清宫。
张景和从乾清宫出来后,就往三角楼那边走去了,前段时间太忙,他已经很久没去逗过猫了,难得今天有这个空闲,便往那处走了去。
经过值房后,又拿了一些猫食,他运气很好,刚来到树荫下,就看到一只胖胖的虎斑和一只毛色金黄的橘猫。
他蹲下身子,一边抚摸着它们的身子,一边把猫食亲手投喂进它们嘴里。
那只胖胖的虎斑吃饱后,跳到了张景和身上,那虎虎的脑袋很自然地趴在他的肩膀上。时不时发出喵喵喵的叫唤声。
张景和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眼中也难得有了一丝光芒,轻轻地说了一句,“小乖乖,吃饱了吗。”
“下次再来看你。”
他把那只虎斑轻轻放在地上,看着它翻上了一处墙,才准备回值班房。
谁知刚一转身,他才发现背后有个人,他对面之人粲然一笑,“公公,你在这干嘛呢。”
“姚砚云,你在这里做什么!”,张景和表情立刻冷了下来。
姚砚云道,“我在这边扫落叶。”
姚砚云是方才从三角楼那处下来的,看到地面蹲着的人很像张景和,便打算过来看下,没想到还真是他。
张景和道,“那你就好好扫地,你走到我身后做什么?”
姚砚云道,“因为我一般是从这边开始扫的。”
张景和不再说话,转身就走了。
11. 第 11 章
这晚,吉祥又把姚砚云叫过来了公所。
按了才一刻钟,张景和先前挺直的脊背就松了劲,后脑抵在雕花搭脑上,他竟然睡着了。
期间吉祥进来了一次,他吩咐姚砚云千万别打扰张景和,按完要静静退出。
姚砚云轻轻叫唤了好几声,直到确认了张景和真的睡死过去了,才在袖中拿出一根软尺。
马冬梅是答应帮她做鞋了,那她就得拿到张景和鞋的尺码。
她轻悄悄地绕到张景和身前蹲了下来,指尖探到靴跟处,软尺刚要绕过去,张景和忽然动了动,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蜷了一下,吓的姚砚云猛地缩回手,后腰撞在案几上,砚台都差点翻了——幸好她眼疾手快扶住了。
姚砚云心想,这明明只是想给他做双鞋而已,搞的自己和做贼一样。
咬着牙,她再次伸出手,这次学乖了,指尖悬在靴面上方,离着半寸距离,用炭笔在软尺上快速比量了一下,好不容易量完,她刚要把软尺揣回袖中,手腕却被猛地攥住。
“你在做什么?”,张景和的声音像淬了冰
被他这么一攥,姚砚云本来蹲着的身子,顿时失去平衡,直接整个人坐到了地面,她仰望着张景和那发怒的脸,“我......我在测你的鞋码......”
张景和眉峰一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沉声问了遍,“你说什么?”
“我想给公公您......”,姚砚云道,“我想给公公您做一双鞋......”
“姚砚云,我这几日叫你到我这边,是因为你的按摩手法,对我的头疾的确有些用处,你做好自己本分的事就好了,你的那些糕点,还有你今天说的鞋,我不需要这些破玩意。”
“你如果还敢生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就不要怪我对我不客气!”
姚砚云连连点头,“公公,我了解了。”
张景和道,“今晚就到这里先了,你走吧。”
姚砚云行了礼,就退出了屋内。
回到宫房后,姚砚云和马冬梅说了这件事,“冬梅,我没和你说错吧,那傻逼太监就是看不上我们的鞋。算了算了,不做了,等我的画集的钱到了再说吧。”
马冬梅道,“你这就不懂男人吧,男人说不要,就是要。”
姚砚云:......
“先不说他是不是个男人,冬梅啊,你这些话是和谁学的。”
马冬梅道,“听兰花说的。”
“你既然把尺码量出来了,那就做一双给张公公,说不定张公公心情好,就把你那事应下来了。”
姚砚云想了下的确有道理,反正又不用她做,“冬梅,那就做吧。”
————————
今日难得有半天的休息的时间,姚砚云和马冬梅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身,两人去小厨房拿午餐的期间,刘公公派过来的太监和姚砚云说,这画他还在寻找顾主,过多几天再告诉她最终的定价,让她别担心,在他这边卖东西,不会让她吃亏的。
有了刘公公这番话作为保证,姚砚云先前担忧的心总算是放松下来了。
姚砚云和马冬梅吃完了午饭后,想着下午得干活了,两人又各自钻进被窝躺着了。
“还有不到三个月我们就能出宫了,出宫后,你要去哪里。”,马冬梅问,“是继续留在京师吗?”
“我也不知道,你说我在这边无父无母的。”,姚砚云叹了一口气,“我还真不知道能去哪里。”
姚砚云心想,自己在这边是人生地不熟的,还怎么能去外地,要是能留在京师就最好了。可这边是一朝国都,房租和消费的什么的应该很贵,先前积攒的钱又全用完了,一时间真的陷入了苦恼之中。
怪不得之前她的原身,急急忙忙找了陈忠义,想必也是有这个原因的吧。越想越头痛,还是把指婚之事先搞定吧。
本还想再和马冬梅聊些什么,姚砚云一转身见她已经入睡,她也闭了双目,准备休息一会儿后再去干活。
姚砚云从御膳房回来的路上,宫中忽然刮起了一阵小秋风,她觉得浑身有些发冷,便加快了脚步往回走。
走着走着,忽然就撞到了廊下朱红柱旁站着的两个宫女,“对不住。”,姚砚云匆忙颔首致歉,话音未落便想绕开,手腕却被其中一人猛地攥住。
那宫女指甲尖几乎要嵌进她皮肉里,脸上挂着假惺惺的笑:“姚砚云,你很着急吗?”
姚砚云心想,这人是认识她的,可看她的神情,却是来者不善,她可不想在宫里惹事,本想挣开她的手,刚迈出半步,脚踝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勾了一下——是另一个宫女悄悄伸过来的脚。
她身子一歪,重重摔在青石板上,掌心擦过粗糙的地面,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
血珠顺着掌心纹路渗出来,姚砚云撑着地面抬头,正要质问,那勾她脚的宫女却抢先一步蹲下身,似笑非笑的样子,“真对不起啊,我带你去上药。”
她边说边冲同伴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架起姚砚云的胳膊,姚砚云被她们半拖半拽地往前挪。
两人把她堵到廊下一置物间里面去了。
姚砚云原先还真以为,她们两个那么好心给她上药,如今看这个势头,两人怕是要搞事情。
姚砚云道,“两位姐姐还是妹妹,请问有什么指教?”
“哎呦,姚砚云啊姚砚云,你什么时候变的那么谦卑了?还姐姐妹妹。”,一个长相秀气,有些瘦弱的宫女,用十分嘲讽的语气道,“你不是很得意吗?真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呵呵。”
姚砚云还未出声,另外一个同样秀气,身材有些圆润的宫女开口道,“哼,我看你如今还拿什么神气!”
说着说着又笑出了声,“你不是说,你要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吗?怎么如今变成打扫宫女了啊。”
话音刚落,两人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又相互对着笑了起来。
姚砚云听的云里雾里的,眼前两人的年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看她们是动作神情,巴不得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不过,她很快就从她们的话语中,反应过来了,什么变的如此谦卑,什么我看你如今还拿什么神气,很明显这又是她原身得罪过的人了......
姚砚云啊姚砚云!你到底招惹了多少人啊,迟早被你害死啊。
她可不想在这紫禁城里面打架,不是怕打不过,而是被那些掌事姑姑掌事太监发现,可是要打板子的,她可不想被打的屁股开花,而且,她现在觉得浑身发冷,只想快点回到宫房。
姚砚云谦和地道,“两位姐姐,如果以前我得罪你们什么了,我郑重和你们道个歉,对不起。”
姚砚云此话一出,对面两人都愣住了,两人先是对望了一下,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那眼神里有惊愕,有疑惑。
她们怎么也想不到,从前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姚砚云,竟会对着她们低头认错?
“既然两位姐姐愿意原谅我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说完姚砚云就打算从两人中间硬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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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砚云,你别想走。”
“姚砚云,除非你跪下来帮我们擦鞋,不然你别走!”
两人硬生生把她推了回去。
姚砚云见两人此时怒气冲天,怕是没那么好走了,她笑了笑道,“行吧,两位姐姐,谁先擦?”
说完就从怀里拿出丝巾。
她刚一蹲下,手里的丝巾还没碰到鞋面,忽然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这情景把对面两人吓的一激灵,她们急忙蹲下身子去摇她的身子,“喂,姚砚云你别装死。给我起来。”
“巧慧,她怎么晕倒了,这可怎么办啊。”
“喂,你醒醒。”,她们把姚砚云扶了起来。
就在两人手足无措之际,姚砚云的眼睫忽然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虚弱地道,“我头好痛,好痛。”
巧慧和啊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慌乱。两人凑到一起,压低声音窃窃私语,巧慧咬着牙道:“算了,算了,咱们先走,别沾了这晦气。”
啊芳点了点头。
姚砚云将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早已乐开了花,看来这招还是有用的。“两位姐姐有事情就先走吧,我在这边缓缓,晚点再走。”
对面两人“哼”了一声,就不服气地转身走了。
等两人走了约十来步,姚砚云才起了身,她拍了怕裤子上的灰尘,也准备回去了。
蓦地,她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她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丝巾,方才还清晰的两人突然远了......耳边的风声、脚步声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越来越沉的呼吸声。
指尖的力道一点点散去,那方丝巾她有些握不住了,她觉得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浓......
随着指尖的丝巾滑落到青石板,她整个人也随着跌倒在地......
她重重摔下地的声音,引得前面两人回了头。
巧慧道,“啊芳,她摔倒了,她怎么不起来,不会是死了吧。”
啊芳道,“反正不关我们的事,我们走。”
紧接着两人加快了脚步。
“这姚砚云怎么和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她的眼睛可是长的头顶上的。”,啊芳道,“看到她这样我就安心了,叫她狂。”
巧慧附和道,“哼,可不是嘛,以前她多威风,现在是比我们还低等的打扫宫女。气死她了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嘲讽这姚砚云以前是如何的作威作福,现在又是如何如何的落寞,可聊着聊着,原先的兴奋已经慢慢消失,两人都明显感到对方的漫不经心。
巧慧声如细蚊,“要不,还是回去看看她吧......要是真的死了......”
啊芳也正有此意,“那我们赶紧去吧。”
两人几乎是跑着过去的,只见地下那人面如死灰,连唇瓣都泛着失血般的青白,方才还含笑的眉眼此刻紧紧闭着,毫无生气。
巧慧把人抱起了身,只觉得姚砚云浑身都冷的出奇,身子软得像没有骨头,脑袋歪在她臂弯里,连连叫唤了十多句也没反应,都只换来颈项无力的垂落,她只好背起姚砚云往太医院方向飞奔而去。
巧慧负责背着姚砚云,啊芳则一直试图叫唤起她的意志,指尖不住掐着姚砚云的人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姚砚云,姚砚云,你醒醒啊,别死。”
“姚砚云。”
“姚砚云。”
“姚砚云。”
可一路上,姚砚云都没有清醒的迹象,反而身体越发的冰凉了。
12. 第 12 章
“大夫,你快救救她,她身子都凉了。”,巧慧把姚砚云轻轻放在塌上。
一名矮小,身材肥胖的太医给姚砚云把了脉,之后又拿出一个针包,右手持针悬在她人中上方,姚砚云的睫毛颤了颤,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
又取过一枚稍长的银针,沿着她肘弯内侧的曲泽穴缓缓旋入,不多时姚砚云原本泛青的唇瓣才透出些微粉意。
“行了,就这样吧,我要卸直了。”,值班太医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眼角还凝着几分倦意,转身就要往门外走。
“可是她还没有醒啊,若你走了,她再出些别的事,这可怎么好?”,巧慧刚掀帘进来,一眼就看清了屋内只有这一位太医在。
“你急什么。”,那太医有些不耐烦地道,“我已经施过针,过会儿自然就醒了。”
巧慧道,“也不用开什么药吗?”
那太医打量了巧慧几眼,又转身打量躺在榻上的姚砚云,看她们两人的穿衣打扮就知道是低等宫女,他已经帮她施了针了,很快就会醒来了,接下来的事可不关他的事了,宫里有的是名贵药材,可那是给宫里的主子吃的,她一个卑微宫女,回去歇息一下就好了。
“针已经施过了,哪还用得着额外开药?。”,那太医说罢,便绕开巧慧,径直推门去了。
巧慧守了一会儿姚砚云后,啊芳带着马冬梅也来了。
马冬梅一进门看见榻上毫无动静的姚砚云,眼泪当即就涌了上来,“砚云,你醒醒。”
巧惠和啊芳把姚砚云是如何晕倒的告诉了马冬梅后,两人也离开了。
约两刻钟后,姚砚云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眼神还有些涣,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晕倒之事。
她撑着榻沿想坐起身,却只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冬梅,送我进来的那两人叫什么名字。”
马冬梅惊讶地问,“你竟然不认识她们了?”
姚砚云只能说落水之后,丧失了记忆什么的。
马冬梅道,“那个高高瘦瘦的叫巧慧,比较圆润一些的叫啊芳。”
姚砚云道,“那她们和我是什么关系?我们以前有过什么过节吗?”
马冬梅白了她一眼,“我看你啊,把自己之前做的缺德事全忘记了吧。”
姚砚云:......
“你和巧慧和啊芳,之前一起伺候过周婕妤,后面你就升到了德妃宫里去当差了。”,马冬梅道,“后面你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当上大宫女之后,有一天不知抽什么风,竟然叫巧慧和啊芳给你擦鞋。”
马冬梅敲了一下姚砚云的脑袋,“你看你干的缺德事.....”
姚砚云:......
“我真的的该改了,冬梅......”,姚砚云无奈地道,“巧慧和啊芳这次帮了我,我改天一定和她们好好赔罪。”
等确认了姚砚云能站稳,头不再晕后,马冬梅就扶着姚砚云起了身,准备回宫房。
马冬梅正扶着姚砚云往门口走,一位身着青色太医袍的年轻太医走了进来。
两人对那年轻太医行了一个礼,就打算走了。
“姚姑娘请留步。”
清朗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姚砚云脚步一顿,疑惑地转过身。
见那太医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长的白净眉眼清俊,笑起来时嘴角两侧还陷出一对浅浅的酒窝。
“他叫什么名字,我认识他吗。”,姚砚云凑到马冬梅耳边问。
马冬梅道,“我也不认识他啊。”
于是姚砚云问他,“你是?”
那太医道,“我叫蓝砚舟,我们以前见过的。”
姚砚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以前仲和给你拿药的时候,我们见过几次的。”,蓝砚舟的语气很随和,“不过仲和半年多前就随军去了边关,姚姑娘倒是很少来太医院了。”
姚砚云哪里知道什么仲和,只是微微笑着回应他。
聊了几句后,姚砚云和蓝砚舟告别,刚转身,他又叫住姚砚云,“姚姑娘,你脸色很差,可是来找太医看病的。”
姚砚云道,“我已经看完了。”
蓝砚舟道,“给你开药了吗。”
姚砚云道,“方才有太医帮我看了,说是不用开药,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蓝砚舟沉思了一会儿道,“你在这边等我一下,我给你拿点药。”
不到半刻钟的功夫,蓝砚舟就拿了一大包的药材出来,“这里面都是补气血的温和药材,我按七日的量分成了七小包,你每晚睡前用温水煎半个时辰,喝的时候切记不能放凉,得留着些温乎气,不然伤了脾胃。”
见姚砚云不肯收下,蓝砚舟眼角的笑意依旧,“你是仲和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收下吧,不然我又得一样一样放回去,麻烦得很。”
姚砚云见状只能收下。
翌日,姚砚云带上一些糕点,打算和巧慧啊芳陪个罪,也顺道谢谢她们昨日救了自己一命。
到了两人住的宫房后,她们一听到她的声音,就说不见,连糕点都不愿意收。
姚砚云也理解,要是有人逼她帮对方擦鞋,她也不会原谅的。
“算了,我们回去吧。”,姚砚云拍了拍马冬梅的肩膀,“她们应该不会原谅我的了。”
—
这晚,张景和的头疾又犯了。
本来这内廷是很太平的,但因为懿嫔的胡作非为,导致皇上和皇后多有隔阂,他的干爹又因病已经多日不在宫中了,本来处理司礼监和东厂的事情,他是忙的过来的,可自从上次luan/.童之事发生后,皇后每日都招他去坤宁宫问话,美曰其名是关心皇上身体,实际是打听皇上的消息。
在这诺大的紫禁城中,他就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当今圣上,皇后的这番行径,他自然禀告给了圣上,而圣上那边的话就是,该说说,不该说的别说。
圣上虽然是这样交代他的,可皇后娘娘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每日在坤宁宫问的他,头都痛了。
吉祥给张景和倒了一杯茶,试探性地问,“老爷,要不,叫姚姑娘过来?”
张景和道,“叫她做什么?你是觉得我还不够烦吗。”
吉祥连忙请罪,“老爷,我是觉得姚姑娘这手法的确了得,每次她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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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按完,你整个人都精神了。”
“呵,我就不相信没有她,我就会死!”
“哐哐哐~”
一名小火者道,“公公,姚姑娘求见。”
此时的吉祥已经退下了。
张景和想到姚砚云那张脸,他就来气。
两年前,姚砚云还在德妃宫里当差的时候,德妃还是正得盛宠,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日!那日皇上让银作局打造的一支金钗做好了,安排张景和送去给德妃。
张景和在进德妃的宫殿时,姚砚云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往他身上猛撞了过来,当时那支金簪就随着木盒一起摔落在地。
这金簪的款式,原来皇上是给德妃看过款式的,她十分喜欢,见金簪掉在地上,德妃当即大发雷霆,而姚砚云非说是他走路不看路,故意撞的她,本就不怎么看得起太监的德妃更加生气了。
这事情直接闹到了皇上跟前,皇上知道德妃的性子,就斥责了几句张景和,谁知道德妃不依不饶,非要把张景和治罪,张景和不想皇上为难,主动去内狱领了十板子。
不仅如此,姚砚云仗着德妃的淫/.威,还多次对他出言不逊。
某日,张景和替皇上给德妃送一对耳坠,姚砚云和几位宫女在院子里闲聊。
姚砚云当时一脸高傲地道,“我听说景仁宫的柳初竟然跟了吴总管,那可是没根的东西啊。”
其中一位宫女道,“听说吴总管很有钱,他在京郊有一座大宅子呢,我听别人说那宅子里面,就算是下人也都穿着浮光锦呢!”
姚砚云笑道,“我就算是一天只喝半碗白粥,每天睡床板,也不会嫁给那种阉人!”
这些话偏偏给当时来给德妃送东西的张景和听到了。
当时其他几位宫女,见张景和来了之后,就低着头不敢出声,可姚砚云却故意说的很大声,生怕张景和听不到。
这些事情在张景和眼前又重现了一遍,不过他很快就不生气了,因为他想到这些日子,姚砚云在他身边伏低做小的样子,他就觉得十分的畅快,最让他觉得有趣的是,她竟然还在妄想,他最后会帮她,那她可真的是想多了。
呵!她不会从他身上得到任何东西,就让她做春秋大梦去吧。
想到这些,张景和嘴角有了一些笑意,本想让那小火者打发姚砚云走,可想了想又道,“你和她说,我稍等叫她进来,让她等着。”
屋外的姚砚云,听到张景和愿意见她,十分的开心,就站在门外等了起来,可她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也没等到有人召唤她进屋。
就在她快要打瞌睡的时候,小火者道,“张公公说让您等等。”
姚砚云只能继续等着。
而屋内的张景和,正心情大好看一本古籍。
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张景和吩咐那小火者告诉姚砚云,自己已经休息下了,让她先回去。
姚砚云扶着廊柱才没晃倒,腿肚子早麻得像灌了铅,她已经在心里骂了张景和三千次了!
她转身,望着天边残月,把那句“傻逼太监”狠狠咽进了喉咙里。
谦和地笑着那小火者道,“那我明日再来找张公公。”
13. 第 13 章
喝了蓝砚舟开的四剂药,姚砚云明显感到这几日没那么疲倦了,也没那么畏冷了。
今日她恰好在西华门附近办事,抬眼便撞见正准备出宫的蓝砚舟。
蓝砚舟隔着几步远瞧见她,眉眼先弯了起来,步履也放轻了些,“姚姑娘,你这身子好些了没有。”
姚砚云道,“你这药还真有效果,我喝了四剂,感觉人舒服多了,再也不似前些天那般提不起劲。”
“那我改日再给你开点。”,蓝砚舟道,“明日还是这个时辰,在这里等怎么样。”
姚砚云连忙摆手,“蓝太医,不必麻烦了,我那儿还剩三剂没喝完呢。”,宫里的奴才得病了,是没资格用太华贵的药材的,要用的话得从自己的月钱里面扣,她其实也没什么病,就是前段时间熬夜画那画集,没休息好才这样的。
“那个,那个我不收你的钱......”,蓝砚舟诚恳地道,“你和仲和是好友,我和仲和也是好朋友,那自然不能收你的钱。”
“仲和离宫前,其实有和我提一嘴你的事情,让我多多关照你,所以......所以姚姑娘你不用客气。”
姚砚云又是听得云里雾里的,这仲和到底是谁?听蓝砚舟的意思,她的原身经常和这个仲和拿药,难不成是身体有什么毛病?
她决定从蓝砚舟身上套套话,看看她的原身,究竟为何总是要找那仲和拿药。
于是她问,“是啊,想想日子过的也是挺快的,转眼间仲和就离开太医院有半年了,也不知道我这病什么时候是个头。”
蓝砚舟道,“姚姑娘,你莫担忧,你这不是什么大病,仲和这些年给你开的,只是些补身子的药材而已。”
姚砚云听完松了一口气,“也是也是,是我想太多了,那就谢谢蓝太医你了。”
“姚姑娘你客气了。”,蓝砚舟抬头看了眼前方,想起自己手上的事还没做,又对姚砚云道,“姚姑娘,明日这个时间段,我给你拿药。我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之后姚砚云又回去了宫房,回去喝了口茶,刘公公手下的一名小火者过来和她说,刘公公要请她过去值班房一趟。
姚砚云心想着,应该是那画集的事情有了着落了,立马往那边赶去了。
“三百两!这么多。”,姚砚云听说自己的画的《云深集》竟然卖了这么多钱时,惊讶的下巴都快收不回来了。
“一人一半,这是你的银票。”,刘公公把一张银票递给姚砚云。
姚砚云看着这银票心里乐开了花。
姚砚云道,“公公,我还有一事想找您帮忙。”
刘公公道,“你说说看。”
“公公实不相瞒您,我画这《云深集》是为了赚点钱,给张景和张公公送礼,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求他帮忙。”,姚砚云一脸诚恳道,“我想委托您出宫,帮我买一样能讨张公公欢喜的礼物。”
刘公公道,“你想送什么,预算多少钱呢。”
姚砚云道,“玉质的猫摆件,预算一百两。”
刘公公噗嗤笑了一声,“你这一百两怕是买不到张公公喜欢的,张公公是什么身份,他又在御前伺候多年,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见过?寻常玉摆件,他库房里堆得都能当镇纸用,哪会把这个放在心上。”
“你可想好了?花出去的钱可就回不来了。”
“所以啊刘公公,这就是我找你帮忙的原因。”,姚砚云解释道,“虽然这一百两买不到顶级的好玉,只是想求公公费心,帮我挑个样式讨喜的,最好是圆乎乎憨态可掬的小猫模样的。”
姚砚云之所以想送猫摆件,是因为那日在树荫下看到张景和在逗猫,想着他是个爱猫之人,为了更确认这一点,她还有意无意地问了吉祥,吉祥虽严厉地教训了她,不可打听张景和的私事,但至少她问出了张景和曾经是养过猫的,所以,给他送猫的摆件是不会错的。
刘公公道,“行,我稍后就会出宫一趟,有合适的话,我再和你说。”
姚砚云道谢之后,就退出了值班房。
她一路上心情大好,几经思考过后,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她想着今晚倒是该再去一趟那傻逼太监的公所,先探探他的口风。
______________
姚砚云刚踏进屋内,就被屋内情景吓得浑身一僵,她几乎是本能地往后缩,转身就要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
冷冽的声音像冰锥般砸在身后,姚砚云的脚步硬生生顿住。
她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张景和放下了那条浸满暗红血迹的毛巾,而方才还在帮他擦拭脸颊的吉祥,也瞬间停了手,垂着的手悄悄往身后缩了缩。
“公、公公……您这是……”,姚砚云的声音发颤,头埋得更低。
这傻逼太监不会杀人了吧!他的脸上脖子上,衣服上全是血迹,姚砚云此刻巴不得自己会遁地术,想马上离开这里,她虽没抬头,但总感觉到后方之人正用着灼人的目光锁着自己。
这傻逼太监不会连她一起杀吧......
“公公,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话还没说完,姚砚云脚下已经悄悄往后挪了半寸。
“急什么?”张景和的声音里添了几分戏谑,“来都来了,你不是总说要伺候我吗?正好,过来帮我净脸。”
姚砚云心里咯噔一下,刚想推脱自己笨手笨脚,还是让吉祥来更妥当,可眼角余光扫过,才发现吉祥早已没了踪影......
只剩满室的血腥味萦绕。
见她迟迟不动,张景和的语气瞬间冷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怎么?你不愿意?”
姚砚云这会儿才缓缓抬起了头,敞亮的烛光斜斜打在对面人身上,将眼前之人映得如同刚嗜完血的鬼魅,他的鬓角一处还凝着暗红血珠。
姚砚云胆战心惊地走了过去,对上了张景和那双淬了毒似的眼。
那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往鼻腔里钻,让她胃里翻江倒海,只想作呕。
铜盆里的清水晃了晃,姚砚云将毛巾浸进去,此时寂静的屋内只剩下水声,刚拧干要递过去帮他净脸,就听见张景和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阴寒。
“只是个五品的芝麻小官,竟然不要命敢去贪污赈灾款。”,张景和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的指尖在她的手背上敲了一下,“姚砚云,我身上这摊血就是那人身上的。”
话音未落,他忽然俯身,温热气息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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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姚砚云耳后,“猜猜他怎么死的?”,张景和的声音像浸了冰一般,黏在姚砚云耳后。
姚砚云握着毛巾的手猛地一抖,“犯、犯法的人,自然……是该该死的。”,说完,她不敢再多看张景和一眼,慌忙垂下眼,拿着毛巾的手僵硬地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擦拭他脖子上的血迹。
“审问他的时候,那人还好好的,我就说了句,秋后处决,那老东西竟像疯了一般,一把夺过侍卫的佩刀,就往脖子上划。”,张景和的指尖在颈侧虚虚一抹,“也是怪我,和他走那么近做什么?当时他大动脉上血奔涌而出,得有三尺高,把我身上搞的乱七八糟的。”
话音刚落,又蓦然攥住姚砚云帮他擦拭的手,“你说说,我现在身上是不是很恶心?”
姚砚云吓的猛地抽手后退,脚下被铜盆绊了个趔趄,之后整盆水“哐当”砸在地上,水花四溅。
这傻逼太监和她说这些做什么?是想故意恐吓她?让她以后不再来找他?还是在炫耀他作为一名上位者,可以随时要别人的命,也可以随时要了她的命,姚砚云想到着这些连气都不敢出了。
“公公恕罪!公公恕罪。”,姚砚云膝盖“咚”地一声跪在冰凉的地砖上,慌忙伸手去捡铜盆,地下洒下的一滩水,她眼尖地扫过四周,没见着有抹布,情急之下撩起自己的袖口去擦。
张景和看到这些,满意地笑了。
“姚砚云,你说说那人该死不该死。”
姚砚云此时已经把那水渍擦干净了,站在了一旁,“公公为人民除害,那人该死的。”
张景和道,“可是那人本来还可以活多几天的,是我刑讯逼供,他受不了苦才自杀的。”
姚砚云算是听出来了,这傻逼太监就是想吓唬她,通过这一番,想让她不再踏足他这边。
“公公,我觉得您做的对。”。姚砚云露出了进屋后的第一个微笑。
张景和道,“哦?怎么个对法?”
姚砚云清了清嗓子定了定神,“公公是圣上跟前信任的近侍,您经手的事,自然是代表着皇上的心意。”
她顿了顿,偷瞄了眼张景和的神色,见他没动怒,才继续道:“自当今圣上即位,这天下早已是海晏河清,小云虽久居深宫,但也曾听过别人议论,在圣上的执政下,街头再无流离的乞丐,田埂上多了耕作的农人,偏远州府也能听到孩童读书声了。百姓能安居乐业,不正是因为朝廷执法严明,容不得半分徇私枉法吗?”
“而连赈灾款都敢克扣的蠹虫,本就是蛀空江山的毒瘤,公公及时除了这祸害,是在为圣上分忧,为百姓除害,所以我觉得公公您没做错。”
姚砚云心想,这话既捧了他,又把圣上抬出来当幌子,左右都挑不出错,这马屁该是拍对了。
“精彩,实在精彩。”张景和鼓起掌来,指尖拍在掌心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姚砚云,你这嘴皮子倒是越发利索了。”
姚砚云道,“公公,小云说的是实话。”
张景和内心郁闷极了,盯着姚砚云温顺的侧脸,心头的郁气直往上冒,他本想着,借着今日满身血污,再说些狠戾话,就能把眼前的这个无知宫女吓跑,没想到这人脸皮厚到,竟然刀枪不入。
14. 第 14 章
西华门这边的银杏正落得热闹,姚砚云和马冬梅握着竹扫帚正在扫落叶。
这日下午,蓝砚舟背着朱漆药箱经过时,他见着扫地的两人,脚步便下意识停了。
姚砚云笑问,“蓝太医这是要出宫看诊吗。”
蓝砚舟道,“去给吏部张大人看诊。”
蓝砚舟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药箱搭扣,目光扫过她沾了薄尘的袖口,“那我先告辞了。”
“姚姑娘......”
刚走出没五步,蓝砚舟忽然停住,转身叫住了她。
姚砚云停下了扫地的动作,应了他一句。
蓝砚舟喉结动了动,有些失落地说了一句,“你,你那天失约了。”
失约?姚砚云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是什么事,原来那日约定好和蓝砚舟拿药,自己把事给忘记了。
她拍了下额头,带着歉意,“蓝太医,实在对不住,我把这事情给忘了。”
蓝砚舟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不打紧,明日还是这个时间点,我给你拿过来。”
姚砚云道,“行,那就谢谢蓝太医了。”
等蓝砚舟走后,姚砚云问马冬梅,“冬梅,蓝太医之前和我很熟吗?”
“我记得你和一个叫仲和的太医,挺熟的,这蓝太医我倒是没什么印象。”
姚砚云“哦”了一声。
“冬梅姐姐,砚云姐姐,你们在这里啊。”,一个叫春儿的十五岁宫女,气呼呼地跑了过来。
“冬梅姐姐,姑姑让你把这边的事情做完,叫上小欢,啊彩她们两人找她一趟。”
马冬梅应了一声。
春儿又对姚砚云道,“姑姑说,等你把这边的活干好了去花房一趟,有东西要你拉回来。”
姚砚云点了点,等春儿走后,她和马冬梅加快了动作扫这边的落叶。
入秋后,先前还攒着半树青碧的梧桐、银杏,如今早被秋阳浸透了,风轻轻一吹,那些黄透了的叶子便顺着风势往下落,不是一片两片地飘,是成团成簇地坠。
这时有几片鹅黄的叶片落在了姚砚云的肩头,她仰头看着数枝桠间漏下的碎光,散落下来的几根发丝,随着她着歪头的动作轻轻摇晃。
她促狭一笑,看着马冬梅身侧的那棵树,对着树干轻轻一踢,那银杏叶便成团成簇往下落,粘在了马冬梅的鬓角和衣领。
马冬梅气得跺了跺脚,眼底却闪着笑,也去摇姚砚云身下的那棵,一瞬间姚砚云身上头上也布满了落叶。
宫墙下的风裹着叶香掠过,两个身影在满地碎金般的落叶里追打,银铃似的笑声倒让这肃穆的宫苑添了几分活气。
西华门这边的事搞好后,姚砚云就去了花房那边。
刚走到花房朱漆大门前,她就闻到了一阵清香的鲜花味,是新剪的栀子混着晚菊的味道,顺着半开的门缝漫出来,花房外有几个宫女正推着木车搬运花卉。
她见掌事太监时,对方正核对入库的茉莉。姚砚云说明是来取东西的,又递过盖了红印的单据。太监扫了眼单据上的花名,扬声喊来个小宫女,“领着姚姑娘去西廊装车。”
装完满满一车后,姚砚云就起身拉着车走了,谁知刚走出花房,忽然听见东侧小亭传来争执声,只见亭柱旁立着两个穿青色圆领袍的太监,袍角下摆随意耷拉着,正一前一后堵着个宫女。
再定睛一看,姚砚云的心猛地一沉,被堵之人竟是巧慧!
听不清巧慧在说这些什么,只听到她的哭腔,和身子不住往后缩,可那两个太监却得寸进尺,那个矮胖些的,伸手就去扯她的衣袖。
“巧慧啊巧慧,你在这里作甚!姑姑四处找,等下有得你罪受了。”,姚砚云一脸动怒地样子,说完伸出手,猛地将人从太监臂弯里拽了出来。
“大胆!你是何人,竟然敢扰了本公公的兴致。”,说话这太监身材如竹竿,说话时眯着一双眼。
姚砚云解释道,“公公,您是不知道啊,这巧慧啊总是偷偷跑出来偷懒,我现在啊,带她回去给我们的掌事姑姑,打她几板子她就老实了。”
话毕,拉着巧慧就要走。
“无妨,现在我也有事安排给巧慧做。”,那公公这会儿才认真打量起来姚砚云,只见对面之人,虽穿着最素净的灰布宫服,鬓边只簪了支木簪,面部肌肤莹白如刚剥壳的荔枝,透着淡淡的粉晕,嘴角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的他心都酥酥麻麻的,方才的火气竟消了大半。
“你叫什么名字?你可以知道我是谁?”,那公公说着,竟伸手去拉姚砚云的手腕,指腹还带着些粗糙的茧子,眼里的笑意黏黏糊糊的。
姚砚云吓的赶紧收回了手,“公公,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拉着巧惠刚一转身,就被两人围了起来。
他们打量着姚砚云和巧慧身上洗得发白的宫服,又见两人发间连点像样的头饰都没有,心里便有了数,她们定是最底层的杂役宫女,没背景没靠山,最是好欺负。
他嗤笑一声,三角眼眯得更紧:“急什么?陪咱家说说话,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另外一位国字脸,身材矮胖的太监也说话了,“美人,和哥哥们说说话,好不好?”
姚砚云哀求道,“两位公公,这可是宫里,要是事情闹大了,大家都是要吃板子的,你们行行好,放我们两人走吧,我们还得回去当差呢。”
那太监笑了一声,“呵呵,怕什么!你要是个识相的,看我们两这身衣服,就应该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
姚砚云并不知道穿青色圆领袍的太监是什么等级,但从他们两人的口气听来,想必是有点权势的太监。
“美人,聊聊天你都不愿意呀。”,说完伸手去抚摸她的发丝。
姚砚云大声呵斥,“大胆!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两太监同时笑出了声,“你不就是宫里最低等的宫女吗。”
“呵呵,我是张景和公公的人,你们不会不要命了吧。”,姚砚云咽了咽口水,“想死的话,就尽管来吧。”
那高瘦太监道,“我可从未听说过张公公在宫里有对食啊,就你?你这样的人搭的上张公公?”
姚砚云冷笑一声,“哼,那你就尽管来吧,等你人头落地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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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知道死了。”
她虽不知道眼前两人,是等级多大的宦官,但她知道宫里权利最大的太监是穿红色的,那他们两人定没有张景和的等级高,她的确时常帮张景和按摩,出入他的公所,也算是他的人了,拿他来做一下幌子,反正他也不吃亏。
这时那矮胖的太监忽然凑近他耳边道,“不好不好,我想起来了,我前些天听刘五讲过,最近是有个漂亮的宫女,时不时会出入张景和的公所,两人关系十分密切。”
“......你怎么不早说。”
“我,我也是刚想起来的。”
两人立即换了一副嘴脸,“姑娘,得罪了,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你莫生气。”
“姑娘,我们兄弟俩今日是失心疯了,求求您给条活路。”
姚砚云松了一口气,说了句,“以后不准再纠缠这位姑娘,不然我告诉张公公去。”
之后拉着巧慧跑了。
两人一路小跑出了距离花房很远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见巧慧红着双眼,姚砚云安慰道,“没事了,你回去吧,我还得回花房一趟。”
巧慧看了眼姚砚云,抹着眼泪就走了。
姚砚云心想,以前欠她的人情,今日算是还给她了吧。
翌日,姚砚云如约来了西华门附近的凉亭。
因上次失约,她有些小愧疚,这次特意提前了一刻钟来,没想到蓝砚舟人早已经在这边等着了。
见姚砚云来,蓝砚舟从石凳上起了身。
“姚姑娘。”,蓝砚舟把身旁一个大布包递给了姚砚云,“你拿着。”
姚砚云接过,说了一句谢谢。
“这个绿豆糕是给你的。”,姚砚云把一食盒递给蓝砚舟,“谢谢你的药,你既然不收我的钱,那这些糕点请你一定要收下。”
蓝砚舟面露喜色,“姚姑娘,这些是你亲自做的吗?”
姚砚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是,我的好朋友冬梅做的。”
蓝砚舟神色略失望,他打开食盒,一股绿豆的清香随即扑进他的鼻腔,“好香啊,谢谢你姚姑娘,也替我谢谢冬梅姑娘。”
“姚姑娘,我这次是给你开了三天的补药,都是和之前一样的食用方法。”
“我这次还加了一味药进去,会比较苦,你要是实在怕苦,喝的时候就捏着鼻子,一口气把它灌下去。”
姚砚云点了点头。
此时凉亭处,陆陆续续有一些太监和宫女经过,蓝砚舟怕两人待在此处会遭人非议,便和姚砚云告了辞。
姚砚云也懂,转身轻步走下凉亭台阶。
“姚姑娘。”
蓝砚舟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姚砚云转身,“蓝太医,怎么了。”
蓝砚舟道,“三日后,还是这个地方,这个时间,我给你拿药。”
姚砚云心想,为何不一次把一个月的补药都开了,非得几天几天的开,但转念一想,会不会是他给她的补药是偷宫里的,一次性拿太多,会被发现?应该就是这样了。
“好啊。”,姚砚云回了一句。
15. 第 15 章
“姚姑娘,刘公公让我和你带个话。你上次说的那事,他出宫帮你问了,小猫摆件的话,在玉器行倒是瞧着几款上好的羊脂玉做的,雕工也精细,就是价格实在不便宜,最便宜的都要七百两。”
“刘公公给你的主意是,不如买一款蓝田玉材质的玉佩,也是小猫的形状,料子温润,样子也讨喜,价格却实惠得多,只要九十两。”,那公公说完,又从袖口掏出一张图纸递给姚砚云,“大概是这样,您看看。”
姚砚云接过来一看,是一只胖胖小猫,正趴着睡觉的款式。
“就它了。”,姚砚云笑了笑,接着又回去给那公公拿银票。
她心想着,这段时间,得想办法和张景和走得近一些,只要对方不赶她出来,帮他捶背按摩,端茶倒水,她都愿意做,定要在陈忠义回来之前,把这指婚给取消了。
想着这些事,姚砚云不自觉出了神,马冬梅叫了她好几句,她才反应过来。
马冬梅道,“鞋子快要做好了,砚云你要看看吗。”
姚砚云问,“什么鞋。”
马冬梅白了她一眼,“你说呢?当然是给张公公的鞋啊。”
姚砚云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那拿出来看看。”
马冬梅下了床,走到一个木柜子前拿了一双鞋子出来,“你看看,我故意把鞋底纳得比寻常鞋子厚半指,鞋底中间还用棉线勒了。”
姚砚云一下子就会意了,“这样即便站久了,脚心也不会酸涨,很合适张公公这种在御前伺候的人。”
“冬梅,你也太全能了,会做各种样式的糕点不说,还会做鞋子。”,姚砚云说完,一下子抱住了她,“有你真好。”
马冬梅“哼”了一声,“以后我可不会帮你了,累死人了。”
“要说到才艺,我可比不上你。”,马冬梅脸上好奇的表情,“你咋会画这些玩意的,你老实说来。”
“在德妃宫里看过几眼,一下子就被我记住了。”,姚砚云阴险地笑着,“冬梅,你似乎很感兴趣。”
马冬梅把脸转了过去,“我就是问问,你别瞎想。”
“哐哐哐~”
“哐哐哐~”
两人听到敲门声,随即停住了打闹。
“进来。”
木门被缓缓打开,定晴一看,竟然是巧慧和啊芳。
“我,我是来和你道谢。”,巧慧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看着姚砚云。“那天谢谢你救了我。”
啊芳站在巧慧身后,时不时偷偷探出头,偷瞄姚砚云。
四人面面相觑,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
“来都来了,杵门口干嘛,来喝杯茶?”,姚砚云两只手分别勾住两人的脖子,把人拉了过来。
马冬梅一脸欢喜给啊芳和巧惠倒了茶,“就是就是,大家一起喝茶呗。”
喝着茶,四人渐渐聊了起来。
“那天我从花房西侧的小道经过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招惹到了那两个无赖,我见他们两个穿的是青色圆领袍,又不敢去反抗。”,巧慧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了起来,“而且其中一位,已经不止一次纠缠我了。”
“昨日我又遇到那人,他竟然和我道歉了,说以后不会在纠缠我。”,巧慧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姚砚云,总之,总之,那天真的谢谢你。”
姚砚云一把握着巧慧的手,眼神里满是真切,“巧慧,你谢谢我,我也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原谅我,以前的事,的确是我做错了,我认真地向你,和啊芳说一句对不起。”
这话一出口,啊芳先惊得瞪大了眼,手里刚端起的茶盏都晃了晃,“姚砚云,你不会是鬼上身了吧?这还是你?”
姚砚云被她这话逗笑了,眼底却仍带着几分认真,“如假包换!假一罚十。”
巧慧道,“没想到你和张公公有这么深的交情。我记得你以前在德妃宫里当差时,还和张公公有过矛盾。”
姚砚云有些心虚,“也没多深的交情,就是,就是普通朋友。”,她怕巧慧再追问,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我和张公公有什么矛盾,你还记得吗?”
巧慧道,“你自己做的事,还来问我啊。”
姚砚云道,“我是记得有这么个事,我前段时间落了一次水,好些事情不记得了,所以来问问你们。”
巧慧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听宫里的姐姐们闲聊时提过一嘴,说你和张公公闹得不太愉快。”
“你记得吗?”,姚砚云又转头去问啊芳。
啊芳道,“不记得了。”
自这天之后,四人之间的冰壳像是被暖阳化开了。
巧慧和啊芳时常会在干完活后,找姚砚云和马冬梅待在一处,有时是在廊下晒着太阳聊宫里的趣事,有时是凑在一块儿分几块点心,偶尔也会把压在心底的烦心事说出来。
一来二去,从前的生分渐渐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日渐熟稔的笑语。
————————
“干爹,既然宫里的太医不行,就试试其他大夫,我先前和您说的那位圣手,要不,我请他过来。”,张景和扶着冯大祥正在院子中散步。
冯大祥道,“哎,就算是华佗转世也没用了,年纪到了,就该认命,我也懒得折腾了。”
“万岁爷记挂着您呢。”,张景和道,“干爹您得快点好起来。”
“我何尝不想早点回宫伺候万岁爷呢。”,冯大祥叹了一口气,又问张景和,“最近万岁爷和皇后娘娘还好吧。”
一提到这事张景和就头痛,自冯大祥出宫修养这段时间,皇后那边只要皇上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会叫上他去坤宁宫问上个几句,皇后每次提问的问题之毒辣,让他想起来都冒冷汗,什么皇上和懿嫔晚上有无做出格之事,皇上最近的心思是什么,他又不是皇上肚子里的虫,他那里知道啊。
张景和不得不佩服冯大祥,在宫中十几年来能从容应对皇后,还能得到她的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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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后,冯大祥的额头就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张景和拿着帕子就要擦拭,冯大祥却像小孩子般道,“谁要你擦,我要你干娘来。”
“老不正经的东西!”,一位穿着石青色暗纹绸褙子,深褐色马面裙,端庄美丽的妇人端着果盘笑盈盈从连廊处走了过来。
此人是和冯大祥相伴多年的妻子—芸娘。
芸娘掏出袖口处的帕子,帮冯大祥的擦干净了额头上的汗。
“干娘。”,张景和叫了一句。
“好了,你们两个也别杵着了,过来吃水果。”,芸娘吩咐两个丫鬟把切好的一大盘子鸭梨,和一篮子柑橘一篮子龙眼拿了出来。
水果摆上来后,云娘示意两丫鬟退下,丫鬟才走了两步,芸娘又叫住了两人,“你们是江南人吧,给你们几个柑橘,这柑橘你们江南进贡的,很甜。”
两丫鬟拿到柑橘后,开开心心地退下了。
“吃吧,玄英。”,芸娘拿起一个柑橘给张景和。
冯大祥有四个干儿子,四人皆为司礼监执笔太监,冯大祥故而给四人取了名号,分别为,青阳,朱明,白藏,玄英。
在御前就唤他们为公公,私底下就叫名号。
“玄英,我说你年纪轻轻的,真不给自己找一个吗?”,芸娘一脸慈爱地笑了起来,“有个人在你身侧嘘寒问暖,总归是不一样的,你下值回来,廊下的灯替你留着,灶上温着热汤;你心情郁闷时,也有个能说体己话的,哪怕只是听着你叹口气,也比独自对着空屋强,这是多好的事啊。”
张景和正用茶筅搅动着碗里的残茶,似笑非笑,“没这个想法。”
“哎呦,可是我怎么听说最近有个漂亮小宫女,三天两头往你那公所里钻?不是送点心,就是递热茶,殷勤得很。”,冯大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张景和搅茶的动作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无奈,“干爹,定是陈秉文又在你面前嚼舌根了吧,你别理他。”
冯大祥道,“要是小宫女没去你公所,青阳能嚼你舌根。”
“干爹,真没有的事。”,张景和放下茶筅,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神色无奈得很,像是被说急了,却又没处辩解。
芸娘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稀罕事,她拍了拍张景和的手背,“你紧张啥,这是多好的事,她多大啦?到年纪出宫了吗?出宫后带给干娘看看,干娘帮你把把关。”
张景和:......
芸娘开始叮嘱起来,“你听干娘的话,待人接物得有分寸,该板着脸立规矩的时候,就别含糊,可不该板着脸的时候,也得露几分笑容。就比如说,面对青阳说的那个漂亮小宫女,你就多笑笑,别总摆着张冷脸,吓着人家姑娘家。”
张景和:......
芸娘见他不说话,又笑着说了句,“我还真想见见她,那小宫女定是个好姑娘。”
张景和心想,的确是个好姑娘,好的我想扒了她的皮!
16. 第 16 章
姚砚云打听到张景和今晚会在公所,她忙完了自己手里的活后,就在公所外候着了。
远远望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晃过来,她立刻快步迎上去,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温软,“公公,小云来帮你按摩了。”
“今晚不需要,你回去吧。”,张景和平静地说了一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姚砚云只能厚着脸皮跟了上去,她默默地跟在张景和的身后,许是张景和正琢磨着事,直到姚砚云跟着他进了院子,他才发现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跟了进来。
“姚砚云,你没事总是往我公所里跑做什么?”,张景和道,“你要是实在闲得慌,可以拿个扫帚去把整个紫禁城的宫道都打扫一遍。”
这傻逼太监莫不是失忆了?他以为自己愿意往这边跑啊,她还不是看到他那张死人脸就烦,既然嫌烦就帮忙把名单撤下来啊,这样大家皆大欢喜。
姚砚云依旧是谦卑地笑着,“公公,我帮您打扫一下这屋子吧。”
张景和道,“不用,请你出去。”
“公公......我。”
“出去!”
“哦。”
姚砚云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这傻逼太监真的一点都不近人情,她心想,明明已和他周旋了将近一个月了,两人的关系还是那么僵硬,按照这个进度下去,取消指婚,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想着想着,她又调头回了屋内。
“你又回来做什么?”,张景和此时已经有了些许的怒意。
姚砚云道,“小云想着,来都来了,还是帮公公按个头再走吧。”
张景和见姚砚云脸上,浮现出不甘和些许急迫的神色,他心想,姚砚云看来是很急切想与那陈侍卫撇清关系了,既然她那么想,那他就偏不如她的愿!
“姚砚云,你死心吧,那份名单我撤不下来。”,张景和随即又笑道,“你啊,就从了陈侍卫吧,你们两真是天生一对呢!我怎么好做这种棒打鸳鸯的事呢。”
“你呢,也别和陈侍卫闹别扭了,出宫后就赶紧嫁给他吧!”
“到了大喜的日子,你通知我一声,我给你们两口子送份大礼!”
姚砚云简直气死了,她想扇两巴掌这阴阳怪气的傻逼太监,但她不能发作,不能让对面的傻逼太监看出什么,她得忍着。
姚砚云道,“公公,您别在取笑小云了,小云和您说实话吧,我不喜欢陈侍卫,以前可能喜欢过,现在已经不喜欢了,将来也不喜欢。”
说完也不管张景和同意不同意,走到他太师椅的身后,用指腹轻轻按着他的两侧太阳穴。
张景和虽不喜欢姚砚云这个人,但不得不承认她的按摩水平很不错,每次按摩之际,他都能放松很多。
只按了一小会,张景和的头部惬意地把靠在搭脑上,双手也自然地放在两边的把手上。
姚砚云这才注意到,张景和左边的大拇指带了一枚墨绿色的玉扳指。
再细细一看他那双白净的手,白的仿佛能看见底下青色的脉络,手指指节分明,还很修长。
姚砚云心想,实在没什么好夸的,那就夸夸手吧,“公公,您的手真好看,细长细长的,衬的这扳指都好看了。”
张景和依旧是闭着眼,“大胆,这扳指是万岁爷赐给我的。”
姚砚云道,“小云说的是实话啊,您看我的手,圆乎乎的,带扳指就不好看。”
“公公您看看小云的手。”
张景和直接拒绝,“不看。”
“姚砚云,你这三天两头往我这边跑,你不怕惹人非议吗?”,张景和道,“我劝你啊,今晚过后就好好和陈侍卫过日子吧,别惹得他不开心了。”
姚砚云:......
这傻逼太监真的油盐不进啊,按摩也按了,手也夸了,怎么还是这样处处针对她,姚砚云此时气的身子都抖了起来。
又恍然大悟般想了起来,还是礼没送到位啊......他那日说过的,他只收钱办事。
后面按了约有两刻钟,张景和就示意她退下了,姚砚云憋了一肚子气,回自己的宫房去了。
—
因懿嫔对芍药花的兴致已过,那一院子的花自然就被清理掉了,姚砚云和马冬梅再也不用去守夜了。
这日,姚砚云和马冬梅扫完宫道后,就被安排到太医院的一处专门嗮草药的地方来了,十几担草药要把里面的杂质挑出来。
恰好巧慧也被安排在这边挑草药了,三人自然就拿个小板凳坐在一起挑了。
马冬梅和巧慧说了,这段时间姚砚云想和陈忠义断交的事,又说了陈忠义是如何纠缠她,如何口出狂言,巧慧听完下巴都收不住。
“看来这个陈侍卫也是个宵小!竟然如此不尊重人!”,巧慧有些气愤,“砚云,你这决定是对的,要是和此人共度一生,你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那这个名单,是宫中那个公公负责的,你可是知道。”
姚砚云道,“张景和张公公。”
巧慧道,“哦,你和张公公不是很熟吗,张公公那边怎么说的。”
姚砚云心想,那个傻逼太监还能怎么说啊,他完全当不知道这个事情。
“情况比较复杂。”,姚砚云“哎”了一声,“不说这个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巧慧道,“那你出宫后有什么打算呢。”
这问题还真把姚砚云问住了,她的原身是无父无母的,这段时间她光想着巴结张景和取消指婚的事,都没认真想过将来的事,“我也不知道。”
“那你呢。”,姚砚云转头去问巧慧。
巧慧羞涩地道,“我出宫后就要成亲了。”,说完两只耳朵都红透了。
“好事好事。”,姚砚云一脸笑意,“到时候我也要上桌。”
“我说你们三个叽叽歪歪说什么!”
一把尖锐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想挨板子吗?”,一名太监走了过来,指着三人道,“你们三个分开坐!不许靠在一起,这里这么多人,就你们三个话最多。”
姚砚云,马冬梅,巧慧:......
就在这时,蓝砚舟步伐有些急促地走了进来。
“蓝太医,你放心,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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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药材今天保证可以入库。”,那公公十分恭敬地和蓝砚舟说,“有二十来个宫女呢。”
“冯公公,我来就是和你说这事的,外头还有十二担药材......”,蓝砚舟道,“周公公那边安排不来人,你这边可以安排几个人,帮我一起把这些药材运回来吗。”
冯公公笑着道,“多简单的事情啊,我给你调四个宫女过去,拿个推车,搞个两三回,就差不多行了。”
“三个就够了,我也跟着一起去推。”,蓝砚舟道,“今天这批药材是必须要入库的。”
“行!”,话毕,冯公公就随意点了三个宫女,其中就有姚砚云。
姚砚云站起身时,蓝砚舟才知道她也在此处。
于是蓝砚舟就让另外两个宫女一组,他和姚砚云一组,拖着车去城门外拉药材去了。
“姚姑娘,我给你的药,你可有按时喝。”,蓝砚舟在前面拉着车,目光却总像系了丝线似的,时不时回头望向,走在拖车后头的姚砚云。
姚砚云正想东西出了神,闻言回过神来,“有喝啊。”
“蓝太医,我觉得自己也好的差不多了,这药不用一直喝吧。”
“先前仲和说,你是体虚,所以我给你开的是温和进补的方子。”,蓝砚舟顿了顿,“不过你身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就是我也没帮你把过脉,如果你愿意的话,下次我帮你把把脉看看。”
蓝砚舟这样说,是因为之前仲和还在宫里的时候,很频繁给姚砚云开药,他曾经问过仲和,给她开的是什么药,仲和每次都说“病人的隐私你别瞎打听。”
后面仲和被他缠的没办法了,就说了姚砚云只是体虚而已,开的都是补药。
姚砚云道,“行,有时间的话,我去找你看看。”
把宫门的药材搬完时,已经是日落时分了。
姚砚云和蓝砚舟在太医院的库房分了别。
蓝砚舟擦了擦额头的汗,“明日记得来找我拿药。”
姚砚云道,“这里离太医院就二十来步,不如你现在就拿给我,不然明天你又得找我一趟,多麻烦你啊。”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蓝砚舟忽然低下了头,“姚姑娘,你明天记得来......”
姚砚云心想,他都不怕麻烦,自己还怕啥,于是应了一句,“那明日见。”
蓝砚舟抬手挥了挥,“明日见。”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姚砚云转身的背影上,宫道上的日光斜斜切下来,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风轻轻掀起她裙摆的一角,碧色的料子晃了晃,又很快垂落。
他就那么站着,看着她的身影转过朱红宫墙的拐角,直到裙角的碧色彻底融进墙后的阴影里,连最后一点衣袂翻飞的弧度都看不见了,才慢慢收回视线。
他喉间轻轻动了动,嘴角却先扬了起来,一下子觉得心情很放松。
转身往太医院走时,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她刚才站过的地方的气息,不是名贵的香,是她方才搬药材里带出的甘草香,混着点新晒的薄荷气,清清爽爽的,像她说话时的声音。
17. 第 17 章
宫里有个旧例,每年总要安排一日,让宫里头的太监宫女们,和宫外的家人见上一面。
这日,是绝大部分太监宫女一年中最幸福的日子了,他们早早起床洗漱,穿上最崭新的宫服,有序地在雁塔门那处候着。
雁塔门往里走,是间宽敞的值房,里头早用屏风隔出了好些个小小的隔间,供宫人和他们的亲人短时间的团聚,按照规定和亲人说话的时间不能超过一刻钟。
姚砚云马冬梅巧慧和啊芳,四人早早就来到了这边。
巧慧和啊芳的亲人都在京师近郊的村里,所以每年都会来看望她们,而巧慧的姑姑远在千里之外,自她进宫那天起,就从未踏进来过这宫墙一次,姚砚云就不用说了,她是来看热闹的。
很快随着掌事太监的一声令下,宫里排着长队的人群,和宫外排着长队拿着大包小包的人,在一群太监的安排下开始陆续进入值房。
团聚完陆陆续续走出来的宫人们,有些哭有些笑,但不变的是,几乎每人手中,都提着好几大包东西出来,那是他们的亲人给他们带的特产。
姚砚云和马冬梅在一角落处,等着巧慧和啊芳。
姚砚云问,“冬梅,你姑姑今年怎么没来看你。”
“她。”,马冬梅迟疑了一下,“她没来过。”
“是因为太远了吧。”,姚砚云记得马冬梅和她说过,她是苏州人,“毕竟山长水远的,的确是不方便。”
马冬梅摇了摇头,“就算很近,她也不会来的。”
“当初她之所以把我送进宫,是因为觉得我是个累赘。”,马冬梅脸上浮过一丝悲色,“她才不待见我。”
姚砚云十分惊讶,“意思是,你们快二十年没见过面了。”
马冬梅道,“是啊,马上就要到出宫的年纪了,也不知道那个家还让不让我回。”
马冬梅的父母早亡,她的姑姑照顾了她几年,期间非打即骂,后面实在觉得她太碍事,就托人把她送进了宫。
“冬梅,要是不能回,你以后就和我一起吧。”,姚砚云拉着她的手,“怎么样,我们两个有手有脚还能饿死不成。”
马冬梅笑了,“好!那我跟着你。”
雁塔门东侧的飞檐下,张景和半倚在朱漆大柱旁。
绯红色的宫袍一角垂落,恰好遮住靴底沾着的些许尘土,那是他从司礼监一路走到城楼时沾上的,他微微俯身,目光越过楼下攒动的人影,最终落在一张张或喜或忧、或愁或怨的脸上,那些属于宫人的细碎情绪,像檐角垂落的蛛丝,在他眼底轻轻颤动。
每年到了这一日,他总会登上城楼,静静待上半日。
目光始终落在楼下那些人的脸上,大多是揣着满心欢喜进去,出来时却红了眼眶,或是一步三回头地恋恋不舍。
看他们手里攥着的布囊,鼓囊囊的,又或是瘪塌塌的,他总会忍不住揣度,里头究竟盛着些什么?是家里烙的热饼,还是缝补好的旧衣,又或是几句写在纸上、没敢说出口的叮咛。
人群里突然传来孩童的笑闹,两个穿的很破烂的约六七岁的幼童,正一人一边抱着一宫女的双腿,一旁站着的母亲叮嘱那宫女,“娘很记挂你,你两个弟弟也记挂着你,天要慢慢变冷了,你要多穿点,多吃点。”
张景和望着那些被家人围住的身影,喉间轻轻动了动,又将目光移向远处的宫墙。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微微侧着腰双手扶着城墙上,忽然,他就对上了楼下的一双眼睛,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扬着双手,热热闹闹地朝他打起了招呼。
“真是倒霉!”,张景和低声说了一句。
他心里一下子就来了气,怎么在哪里都能看到她?
“冬梅,你看,张公公也来了。”,姚砚云指了指。
见张景和望向了自己,她连忙将双手在胸前交握,又用力挥了挥,脸上堆着十足的热络。
热情点总是没错的。
之后巧慧和啊芳都提了好几袋的布囊回来了,四人一起回到了宫房。巧慧和啊芳的亲人带来的都是一些吃的东西,酱菜、腐乳,红糖、枣糕之类的一些东西。
她们给姚砚云和马冬梅分了一些。
四人吃着枣糕聊着天。
“我家里人给我说了亲。”,啊芳羞涩着道,“是我的远房表哥。”
马冬梅好奇地问,“你表哥长的俊不。”
“孩童时期见过几次,那时候他白白胖胖的。”,啊芳笑了笑,“好多年没见了。”
马冬梅又问,“那万一他长的不俊,咋办。”
啊芳道,“那也得嫁啊,父母之言媒妁之约。”
姚砚云心想着,眼看就要到出宫的日子,巧慧和啊芳都有了着落,她和马冬梅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也是辛酸......这老天还真是专挑命苦人啊。
见姚砚云发呆,啊芳推了她一下,“你想啥呢。”
马冬梅捂着嘴笑,“在想蓝太医吧。”
“啊!”,在场三个人几乎同一时间发出疑问。
姚砚云瞪了她一眼,“冬梅你别瞎说啊。”
“我没瞎说。”,马冬梅往啊芳耳边凑,“人家蓝太医可贴心了,又是送药又是送吃的。”
姚砚云白了她一眼。
巧慧问,“是那天我们在挑药材时,和冯公公说话的那个人吗?”
马冬梅点了点头。
巧慧道,“砚云,蓝太医是太医院院判的独子,你要是和他能结的了因缘,也是不错的。”
姚砚云笑了笑,“我和他还没这一步呢。”
紧接着几人的话题就绕到了蓝砚舟身上,姚砚云先前瞧着啊芳和巧慧这两人平日里斯斯文文的,原以为她们只会说些家长里短的体己话。没承想一扯开话头,宫里那些针头线脑的琐碎事,她们竟知道得比谁都清楚。
听得姚砚云一愣一愣的。
姚砚云问,“有九个姐姐?”
啊芳道,“蓝院判在四十岁的高龄才有了蓝太医,在这之前可是有九个姐姐的。”
“啊,生了九个啊。”,姚砚云虽知古代没有避/.孕技术,但听到生了九个,还是不免惊讶。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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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家已经是三代单传了,据说。”,啊芳把声音压低了些,“据说蓝太医是一位姨娘生的,而蓝家的原配夫人,因为多年生不出儿子,已经出家做了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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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药是三天的量,姚姑娘,你拿着。”,和上次一样,蓝砚舟配了三天的量给姚砚云。
“对了,姚姑娘,我给你的药,你可有按时喝。”
姚砚云忽然笑了,“蓝太医,这话你已经问过好多次了,你给的药我都是有按时喝的。”
蓝砚舟耳根一下子就红了,他低头盯着自己的皂靴,顿了顿才道,“好的,这次依旧是三天的量,三天后,我再给你送。”
“再说吧。”,姚砚云道,“我倒是觉得我这身子已经完全好了。”
姚砚云吸了吸鼻子,风里飘来了清润的香气,她转头望向不远处的玉兰树,随后露出了欢快的神情。
蓝砚舟敏锐捕捉到她的神清,“姚姑娘,你喜欢玉兰花吗?”
姚砚云道,“还行,我喜欢她的香味。”
蓝砚舟道,“我也喜欢,那,那我折一枝给你插瓶。”
虽已入秋,但眼前这棵玉兰树,枝桠间还攒着不少半开的花。
“这样不好吧,还是算了。”,姚砚云怕被其他宫人看到,又引人口舌。
蓝砚舟粲然一笑,“很快的。”,话毕,已撩起衣袍下摆,他两三下窜上了树,将开的最茂盛的一枝摘下。
他跳下时,还差点摔了个跟头,等站稳后,小心地拿着花枝,笑着向她走来。
姚砚云见蓝砚舟浮现的笑意,又想到今日和马冬梅三人在房内聊的话题,脸忽然有些发烫起来。
“多谢了。”,姚砚云拿过花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不远处有几位太监的身影出现,蓝砚舟先开口了,“姚姑娘,我还有事,先告辞了,三日后我们再见。”
姚砚云有些茫然,恰好这时也看到了几位太监在前方经过,为了避免人误会,她也匆匆地走了。
之后姚砚云又去找了刘公公。
“你来的正好,我刚好想派人和你说呢,那玉佩得等几天了,之前剩下一枚被人买走了,你再等几天吧。”
姚砚云有些着急,“能尽快吗,公公,我这边比较急。”
刘公公不急不慢地道,“那我给你换个款式?还有小狗小兔子的,这些倒是不用等。”
“那不行,那还是等几天吧。”,姚砚云道,“公公,那麻烦您了。”
姚砚云还有活没做完,和刘公公行了个礼,就打算走了,刚想转身离开,刘公公忽然叫住了她,“还有一笔更大的钱,你赚不赚?”
姚砚云有些好奇,“公公,那您说说看。”
刘公公走到了姚砚云身侧,有些神秘地凑到姚砚云耳边。
只见姚砚云听着听着,原本舒展的眉峰慢慢蹙起,喉结都用力滚了滚,听着听着又抬手按住额角。
后面,她的双眼更是瞪的和铜铃一般,“公公,您,您您确定吗?”
刘公公一脸自信,“你赚还是不赚?”
18. 第 18 章
姚砚云和马冬梅正在宫房内吃午饭。
“冬梅,看来我今晚得和你一起睡了。”,自从这几天开始降温后,姚砚云总觉得晚上睡不暖。
“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怕冷的。”,马冬梅津津有味地咬了一口馒头,“这还没正式入冬,我看你以后咋办。”
姚砚云笑了笑,“那就一直和你睡呗。”
话音刚落,她三两口扒完碗里剩下的米粥,便急着坐到木桌前,开始画起来。
和上次不一样的是,姚砚云画的时候总是躲躲闪闪怕被马冬梅看到,马冬梅一靠近,姚砚云就赶紧用身子护住画。
一来二去的,搞得马冬梅好奇心都起来了。
“你到底画的啥啊,这么神秘。”,马冬梅凑了过去了,“你给我看看。”
姚砚云又把身子侧了一下,“去去去,小孩子还是少看。”
“哐哐哐~”
“哐哐哐~”
“砚云砚云,冬梅冬梅,你们在不在。”
门外传来啊芳急促的叫声。
“怎么了啊,门都要被你敲烂了。”,马冬梅穿鞋后慢悠悠地去开了门。
“不好了不好了,巧慧下狱了”,啊芳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你慢慢说,别着急。”,姚砚云放下手中的笔,拍了拍她的背。
谁知,啊芳又哭又急地说了半天,也没个重点。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姚砚云打断她道,“你的意思是,她被几个太监押进西牢那边是吧。”
“那我再问你,她中午有和你说,她去哪里当差了吗?”
啊芳道,“早上我和她一起去花房,给懿嫔娘娘的宫里送鲜花,送完鲜花后,有个掌事姑姑叫住了她,好像要安排她做什么事,我就先回来了。”
啊芳越说越着急,“原先我以为她是被留下做什么事了,可刚才听别人说,巧慧被抓进西牢了。”
西牢是专门关押犯事宫女的地方,
看来得见到巧慧本人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姚砚云穿好了鞋,准备去西牢一趟。
被关进西牢的宫女,只要不是犯了死罪,外人想进去看望其实并不难,有银子就行。
姚砚云问,“一般要给多少银子,狱卒才愿意放人进去。”
啊芳道,“听说至少要一两银子才给进。”
姚砚云换上了一件厚棉袄,“行,那我们去找。”
马冬梅见姚砚云往西牢的反方向走,疑惑地问了句,“砚云,你走错了。”
“我没走错,我哪里有银子给狱卒,现在得去巧慧的房间拿。”,姚砚云看了眼啊芳,“你知道她的私房钱在哪里吗,我可没钱。”
啊芳道,“知道。”
“行!”
三人快步走去。
“公公,中午关进来那名叫巧慧的宫女,是我的姐妹。”,姚砚云转头看了一圈,确定周围无其他人,把银子分别塞给了看守西牢大门的两位公公,“劳烦公公您了。”
其中一名太监伸了个懒腰,“只能进去一刻钟。”
三人听闻后,都欣慰一笑。
“喂,你们想做什么?谁叫你们进去的?”
就在姚砚云几人准备进去时,一声呵斥阻止了她们的脚步。
见姚砚云几人茫然的样子,那太监瞪了一眼,“蠢货!你们只给了一份钱,还想三个人一起进去?”
马冬梅和啊芳停下了脚步。
姚砚云跟着那名面无表情的太监穿过西牢的一处通道,直到停在一间牢房前,太监才从腰间摸出钥匙,打开了挂在牢门上的铁锁。
姚砚云深吸一口气跨进去。
这间逼仄的牢房,没有她想象中那般暗无天日,有个窗户,外头阳光照进来,姚砚云清楚看到了巧慧那双红肿的双眼。
巧慧冷静地和她说了今日发生的事情,今日一早,她和其它四个宫女给懿嫔娘娘宫里送鲜花过去,在掌事姑姑的安排下,她们把拖车上的鲜花放置在了院子中,之后她们就告辞离开了,还没走出延禧宫,掌事姑姑就叫住了她,让她去银作局拿一支簪子。
后面她就去了一趟银作局,拿到了那支簪子,从银作局往延禧宫的路上,在宫道上看到一名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宫女,推着一车炭经过,也不知道怎么的,走着那车连带着炭忽然翻了,她就好心去帮忙了一下,就把托盘放到离她四五步一根石柱上。
帮那小宫女把车和炭扶起来后,她转身一看,那托盘和放置簪子的木盒已经摔倒在地,木盒已经被打开,里面的簪子不见了。
“你又不是延禧宫的人,为什么要叫你去拿簪子。”,姚砚云越想越不对劲,“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巧慧抽了抽鼻子,“延禧宫那边我还是第一次去,那边的宫女太监我更是一个都不相识。”
“你再想想。”,姚砚云心里清楚,在古代这样的环境,丢了宫里的东西,还是宠妃的东西,很有可能是要掉脑袋的。
“砚云,我实在想不出来。”,巧慧哽咽着,红肿的双眼又开始流泪,“我看那小宫女很瘦小,就想着帮她一下,我没想到自己会闯下这么大的祸。”
那就奇怪了,宫里的东西一般都会标明出处,比如懿嫔的簪子是银作局这边打造的,那木盒上是会印有银作局的字样的,再加上宫里给嫔妃打造的东西都是奢华名贵的,一般人谁敢偷啊?就算偷簪子之人不认识字,那打开木盒时看到簪子的款式,敢拿吗?
姚砚云问,“你当时在扶车时,没看到其他宫人经过吗?一个人都没有?”
巧慧道,“那车炭虽然装的很满,可我们两人片刻就把它装好了,期间并见一任何宫人经过。”
“他们说,要是我不愿意招,就把我送去诏狱。”,说完就呜呜呜哭了起来,“我没有偷。”
听到诏狱两个字,姚砚云腿都软了,她的心砰砰砰加速跳了起来,进了诏狱这种地方,就算了半条腿踏进了阎王殿了。
“别哭了。”,姚砚云握着她的手,“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如实告诉我,簪子是不是你拿的。”
巧慧一下子就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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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有些发怒地道,“砚云,就是给我九条命,我也不敢拿宫里娘娘的东西,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姚砚云松了一口气,“那就行了,既然不是你拿的,那咱们就去想办法。”
司礼监的值班房内,张景和正在誊抄几份隆景帝安排下的内旨,他昨晚睡的不好,此刻虽脊背挺得端正,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沉,连笔下的字迹都比往日多了几分滞涩。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吉祥走了进来,“老爷,懿嫔娘娘那边说,有个宫女偷了她的簪子,让你去一趟西牢。”
张景和把那支紫毫笔重重放在桌面,眼睛里全是疲惫,“这宫里的人都死完了吗?这点小事要我去?”
话落,他又重重喘了口气,伸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差事搅得更加心烦。
“懿嫔娘娘说了,就要你来......说老爷你处事最公。”,吉祥擦了擦额头的汗,“懿嫔娘娘还说,她已经禀告万岁爷了。”
张景和冷笑一声,“又是她!”
懿嫔把隆景帝都搬出来了,那他就不得不去了,他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烦躁,伸手将桌上散乱的内旨仔细叠好。
他已经有十年没来过西牢了,不过在这个地方审案倒是比诏狱好很多,这边有阳光,不至于让人感到太压抑。
到了审案的屋子,他径直走到长条形案几后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按了按发紧的眉心,昨夜的倦意又翻涌上来,刚歇了片刻,巧慧就被押了过来。
巧慧一进屋子就跪伏在地上,身子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散乱的发髻垂在脸侧,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张景和目光落在她身上,声音没有半分温度,“说吧,簪子哪里去?”
巧慧浑身颤抖着,许久才勉强说出了一句话,“公公,奴婢没有拿,没有拿,求公公您明鉴。”
“簪子是在你手上不见的,既然你没拿,那是谁拿的?”,张景和道,“这样,你告诉我是谁拿的,我拿到簪子,你不就无罪了吗。”
巧慧的头都快低到地面了,“我不知道谁拿的,我也没有拿。”
张景和看着她这副模样,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了敲,忽然重重叹了口气,“你叫巧慧是吧,你看着也不像是刚入宫的小宫女,你应该知道这宫里的规矩吧,做错事是能打就不骂,能杀就不打,你说说我要怎么处罚你。”
话落,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张景和又问,“不说话了?”
巧慧的身子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像死灰一般惨白,嘴唇嗫嚅着,却还是重复着那一句话,“我没有拿。”
张景和眼底最后一点耐心也耗尽了,他猛地站起身,袍袖重重一拂,“你现在不说,那就永远也不要说了。”
一旁的太监见张景和也没审几句,也没说动刑,就直接走人,这可不像东厂这边的风格啊,那接下来应该如何呢?一下子也猜不到他的心思。
于是他追了上去。
“厂公!,那,那这个宫女怎么处理啊?先打个二十大板吗?”
19. 第 19 章
姚砚云来到了巧慧丢失簪子的地方。
从银作局出来会经过一个叫安定门的地方,安定门继续往前走是通往各宫嫔妃住的宫殿。
丢簪子的地方是在安定门边上一条空旷的宫道上,除了两侧种有一些银杏树外,并没其它可以藏身的物体,总不能是偷簪子那人,提前藏到了树上,偷了簪子后又立刻爬上了树吧?
她又找到了巧慧说的那根石柱,这段路只有这么一根石柱,按照她说的,当时她人就在距离四五步的距离,要是有人经过,她不可能发现不了的。
姚砚云百思不得其解,她实在想不通哪个不要九族的宫人,敢偷宫里的东西。
或许,巧慧真的是得罪人了吧?
“喵喵喵~”
“喵~”
蓦地,一只小黑猫从她的脚边快速窜过,几息的功夫就窜到了树上。
哎呀!她想起来了,这宫中到处都是野猫,说不定这簪子就是被野猫叼走的,她实在想不到谁有那么大胆,敢偷宠妃的东西,可这些野猫就不一样了。
她又想起,方才去西牢时,她出于好奇,让那公公把装簪子的木盒拿给她看了下,她清楚地记得木盒正前方玫瑰花纹,有一条小小的划痕,当时她还没在意。
现在结合起来一想,只有猫才能近乎无声无息地靠近那根石柱,那木盒又没有扣子,它的猫爪往上一抓,就能把盖子打开,之后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簪子叼走。
想到这些,姚砚云开心地在原地跳了跳。
定是被猫叼到了宫里某个角落了,只要把簪子找到,巧慧就能放出来了。
深呼了几口气,又双手摩擦让自己暖一些后,姚砚云快步地回去,找到了马冬梅和啊芳,除了安定门,三人把这宫中猫最集中之地划分出来,三人分头去找。
姚砚云负责找东华门那一片,那边的槐树底下,有很多野猫在那边歇息。
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姚砚云在东华门那一片她能进去的地方都找遍了,找了将近两个时辰,也没看到簪子的影子,天已经开始黑了......
她往回走,她这边既然没有希望了,冬梅和啊芳说不定已经找到了。
“哎呦,这不是姚姑娘吗。”
一把尖锐又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姚砚云定晴一看,是之前骚扰过巧慧的王公公。
王公公远远就看到姚砚云似乎在低头找什么东西。
一股厌恶感直冲脑门,姚砚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加快了脚步,只想赶紧避开这腌臜人。
王公公铁了心要恶心她,见她走的飞快,还特意转身和她喊话,“你不是说你是张公公的女人吗?怎么你的好朋友都进西牢了,你都不去救她啊。”
见姚砚云不愿意停下,他又道,“该死!连宫里娘娘的东西都敢偷。”
姚砚云怒道,“你胡说!”
王公公幸灾乐祸笑了起来,“她要是没偷,人家能抓她?”
姚砚云真想把眼前这人的嘴巴给撕了,“你给我闭嘴。”
王公公笑的更开心了,“可惜啊,你的朋友就要死了,就你还想找到那只簪子,你这辈子都别想找到哈哈哈哈哈。”
王公公很得意地走了。
姚砚云听到这话,心中一紧。''就你还想找到那只簪子'',他这话就像他知道点什么事似的,又好像他知道簪子在哪里似的。
她刚想追上去问王公公这是什么意思,马冬梅和啊芳在前方赶了过来。
遗憾的是她们两人也没看到簪子的影子,姚砚云方才听那王公公说,审理此案的人是张景和,她更担心了,张景和是什么人她是知道的。
可现在该怎么办啊.....眼睁睁看着巧慧去死吗。
啊芳这时开口了,“砚云,我听说这事是张公公在查,你们不是有交情吗,你能去求求他吗。”
姚砚云面色苍白,“我和他还没熟到这种地步,而且这是懿嫔的东西不见了,张公公还做不了懿嫔的主。”
“那巧慧怕是要没命了。”
“呜呜呜呜呜呜。”
啊芳瘫在地面大哭了起来。
姚砚云把啊芳扶了起来,“不准哭,我们去找王公公。”
马冬梅和啊芳几乎同时发出了疑问。
于是姚砚云就把方才发生的一幕告诉了两人,“我觉得他知道点什么。不然他怎么敢说这些话。”
几番周折打听,姚砚云总算寻到了王公公的宫房,她让马冬梅和啊芳在外头等她。深呼吸了好久才敲门进了去。
他的品级比张景和低很多,住的是三人间的宫房。
一进门,一股混杂着霉味与汗馊的气息扑面而来,闷得姚砚云胸口发堵。
她不禁想起,每次去张景和的公所,都有一股闻起来很舒心的檀香味。
王公公正坐在那边泡茶,“哎哟!这不是张公公的女人,姚姑娘吗?大晚上的大驾光临有什么指教。”
“可不敢让你进来啊,让张公公知道,不得扒了我的皮啊。”
姚砚云强笑着回话,“公公,我今晚来找你是什么目的,相信你是清楚的。”
说完顿了顿,语气放的更柔,“你大人有大量,好心有好报,你就告诉小云吧,这簪子到底是怎么个事啊。”
王公公一脸受用的样子,“你还挺聪明的嘛,一点拨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还不算太蠢。”
听到此话姚砚云的心一下子就剧烈跳了起来,这个王公公果然知道些什么。
“那你告诉小云嘛,上次之事的确是小云不对,有机会我总会报答你的。”
“呵呵!”,王公公冷笑一声,“你是不是张公公的女人吗?怎么她不愿意帮你的朋友?”
“这点小事他都不愿意帮你?”
我与他……吵了架。”姚砚云垂下肩膀,声音发闷,像是含着泪似的,“公公,你就帮小云一次吧,我和张公公总会和好的。”
“你帮了我,说不定那天我就在张公公面前帮你。”
王公公不以为然,“哼,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
“公公~”,姚砚云的嗓子都快夹冒烟了。
“巧慧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你帮了我,我必定会记着你这个恩情的,你只需要提示我几句就可以了,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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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吃亏的。”
“呵呵,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在张公公面前说我好话?这种事情远了去了。”,说着,他突然甩了甩胳膊,关节发出几声轻响,“忙了一整天,这胳膊酸得抬不起来喽。”
姚砚云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走上前,屈膝半蹲,“公公,我来帮你放松一下。”
王公公笑了笑,“可不敢啊,被张公公发现,我命都没有了。”
“我不告诉他不就得了。”,姚砚云说完就帮他按起了肩膀。
按了约有三刻钟时间,王公公才慢慢松了口。
“你知道我为啥说,你这辈子都别想找到那簪子吗?”
“你很聪明,知道是猫叼走的。”
“那你也应该知道这紫禁城中有特别多的野猫,这宫里又那么大,你们怎么会知道猫把簪子叼到哪里去了?就凭你们几个人怎么会找到呢。”
“那我今天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吧,这宫里啊,野猫的确多,但是性子野到敢当着人面叼东西的野猫不多,也就咏荷池那边的野猫胆子才那么大,那边的猫啊,胆子最大的时候,看准宫人手中的木盘有食物,甚至敢直接扑上来。”
“去那边找找吧,那个池子里面小玩意可不少。”
“谢谢公公。”,姚砚云对他鞠了一躬。
咏荷池就在银作局东侧不远的地方,由于常年没人打理,已经是半干枯的状态了。
姚砚云很快就叫来了马冬梅和啊芳来到了此处,这附近是有巡逻的太监的,姚砚云和他们说了早上发生的事,并且给了他们一些钱,才愿意让她们进去找簪子。
这会已经是戌时两刻了,三人拿着一盏宫灯,捋起裤腿下了池子,这池子虽是半干枯的状态,但水还是没过了她们的脚踝。
只敢拿一盏宫灯放在岸边照明。
她们弯着腰,双手伸入水中,就像摸鱼一样一点点把经过之处摸了个遍。
姚砚云觉得浑身发冷,心还跳的特别厉害,有好几次她都差点摔了下水。
可冬梅和啊芳看起来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还看到她们时不时用手背擦自己脸上的汗。
看来她真得找蓝太医帮自己把把脉了,说到蓝太医,她又想起一件事,今天是他们约定好拿药的日子,她又给忘记了。
“哎呀,找到了!”
啊芳一声惊呼,把姚砚云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砚云,冬梅,找到了!”
是一支云纹簪,应该就是它了!
好耶!巧慧有救了。
第二天一早,张景和如期来到了北牢。
他还没开始审讯,姚砚云就和外面的太监说,自己找到了簪子,要进去见张景和。
姚砚云于是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张景和又让银做局的人来认簪子,经确认,这的确是给懿嫔打造的那一支。
巧慧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
可毕竟是她把簪子搞丢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后被罚一个月俸禄,加打十个板子。
姚砚云拿着巧慧的钱,收买了打板子的太监,巧慧倒是没太遭罪。
几人扶着巧慧出了北牢。
20. 第 20 章
翌日,姚砚云来看巧慧,见她虽趴在床上不能起身,但胃口还是不错,就知道那事没太影响她。
“这样才对嘛,吃多点身体才好。”,姚砚云递给巧慧一个肉包。“这是最后一个,等你吃完我就要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巧慧笑了笑,“那你替我多谢张公公一声,按照规矩我进北牢的当晚要受刑了,想必张公公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放过我的。”
那时候张景和应该不知道她们是相互认识的吧?又何来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过姚砚云也懒得解释了,等下谎言越编越多。
“行,我和他说一声。”
从巧慧的宫房出来后,姚砚云又和赶去了和华清观那边,她和其他洒扫宫女得把观里十几个房间的地板擦干净。
她自然是和马冬梅一组的,两个苦命人手都擦红肿了。
姚砚云边擦地边说话,“冬梅我和你说,你千万得记住这种苦,以后出宫了可得嫁个有钱人,要过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
马冬梅喘/.着气道,“谁不想嫁个有钱人,那人家得看得上我啊。”
“有些有钱人,想法也多,三妻四妾的,也是糟心,就比如陈忠义够有钱了吧,你敢嫁他吗。”
姚砚云也喘/.着气问,“那你想嫁咋样的?”
马冬梅有些羞涩地笑了笑,“不用太富,但是要长的俊一些,对我好一些。”
姚砚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看能当饭吃啊?”
马冬梅问,“那你喜欢咋样的?”
“我嘛。”,姚砚云嘿嘿嘿笑了几声,“我喜欢又俊又有钱的。”
马冬梅道,“那不就是说蓝太医吗?他家本就开着药房,家底殷实得很,嫁给他也是吃喝不愁的。”
姚砚云赶紧捂着马冬梅的嘴,“你小声,仔细被旁人听了去。”
马冬梅唔唔两声挣开她,从袖口摸出个巴掌大的小木盒,“差点把正经事忘了,我方才过来时,恰巧撞见蓝太医,他说让我把这个给你。”
姚砚云捏着木盒边缘打开,里头躺着枚同心结......
怎么这边的人都那么喜欢送同心结......
马冬梅在一旁瞧着她神色,打趣道,“说起来,蓝太医像是特意在那边候着你的,没见着你时,他脸上那失落劲儿,明眼人都瞧得出来。”
姚砚云:......
她把同心结放回盒里,仔细收进袖中,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觉得蓝砚舟这个人品行端正,待她也总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温柔体贴,从他询问她的病情,给她送药,她多少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意。
可动心……是真的没有。
只是,她快要出宫了,往后的日子会是怎样,她一点底也没有,宫里虽不自由,至少衣食无忧,出去了,在这全然陌生的朝代,举目无亲,前路茫茫。
有个可靠的男子能依托,或许真的是件好事……
她望着窗外廊下的光影,轻轻蹙了蹙眉。
擦完地,两人皆是一身薄汗,并肩回了宫房。
去小厨房拿到了晚餐的食物后,就坐在桌前吃了起来,吃完没多久就有宫女和她说外头有人找。
是刘公公派来的小公公。
“姚姑娘,你托刘公公买的玉佩到了。”,小公公把一个精致的描金漆盒递给了姚砚云。
姚砚云接过盒子,小心翼翼掀开盒盖,红绳系着的玉坠卧在软垫上,是只蜷着爪子的小胖猫,玉雕得憨态可掬,猫眼处嵌着两粒碧色琉璃,在太阳光下闪着莹润的光。
她拎着红绳轻轻晃了晃,玉猫随着动作微微摆动,活灵活现的,她的眼睛笑的月牙儿一样,“真好看啊。”
花了一百两银子就买到手指头那么大的,希望那个傻逼太监喜欢吧。
她又走回了屋内,把玉佩拿给马冬梅看。
“一百两就这么点东西啊,这么贵,张公公肯定喜欢的。”,马冬梅又转身打开木箱子,把之前做好的鞋子拿了出来,“这个你今晚一起拿过去。”
————————
“姚砚云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没事就滚。”
张景和今晚本来是不想见人的,可姚砚云在屋外是一会儿哭一会笑,张景和觉得吵,就把她放进来了。
姚砚云道,“是是是,小云和公公说几句话就走了。”
张景和挑眉,“那我倒是要听听,有什么急事,非要大晚上说的。”
被他这么一说,姚砚云又不好意思给了,她忽然想到,送鞋子送玉佩有点小暧昧,特别是那双鞋子......
早知道直接折成银票给他了......
张景和见她半天支支吾吾,眉头拧得更紧,语气添了几分不耐烦,“没话说就赶紧走人,别在这儿碍眼。”
姚砚云慌忙应声,手心都出了汗,“有啊.......有啊,我有话说......”
姚砚云咽了咽口水,“我......我有东西想送给公公您。”
说完,从袖中摸出那个装着玉佩的小盒,递过去时手还微微发颤,“公公您看看,喜欢不喜欢?”
她心里清楚,以张景和的性子,断不会伸手来接。于是干脆往前凑了半步,把木盒直接塞进了他的左手心,又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盒盖。
张景和垂眸瞥了眼,修长的手指捻起那根红绳,将玉佩拎了起来,他微微眯起眼,把玉猫举到与眉平齐的地方,借着窗棂透进来的月光仔细端详,指腹还在猫头上轻轻摩挲了两下,像是在感受玉质的温润。
脸上还是没有一丝表情,嘴角紧抿着,姚砚云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姚砚云试探性地问,“这玉佩,公公您喜欢吗。”
张景和抬眼望着她,语气里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讥诮,“姚砚云,想不到你一个最低等的洒扫宫女,竟舍得买这等物件。”
姚砚云心里直犯嘀咕,管我从哪儿弄来的,眼下是问你喜不喜欢!东拉西扯做什么。她耐着性子又追问了一遍,“那公公您喜欢吗?”
张景和嘴角终于微微上扬了。
他回,“不喜欢。”
姚砚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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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要是舍不得你就拿回去。”,张景和把那玉佩往桌上一放。
“不不,公公您就收下吧。”姚砚云连忙摆手,心里把这傻逼太监骂了千百遍,脸上还得赔着小心。
张景和不语。
姚砚云瞅着他这副鬼模样,索性把旁边的布袋往桌上推了推,“公公,我还有份礼物要送您。”她伸手从袋中取出那双鞋,“是,是我亲手做的鞋……您瞧瞧喜欢吗?”
张景和看到姚砚云从布袋拿出鞋的一瞬间,就笑了,他想到姚砚云这千方百计想讨好他的样子,就很想笑,觉得心里十分的畅快!眼前的这个女人,曾经多次羞辱她,如今还不是得低眉顺眼地来求他?
“这鞋子,”他慢悠悠地开口,目光在鞋面上扫了一圈,“你给陈侍卫也做过吗?”
姚砚云:......
张景和往前倾了倾身,声音压得更低,“我听别人说,女子给男子做鞋,是托付终身的暗语。你给我做鞋,陈侍卫知道吗?”
姚砚云:......
姚砚云攥紧了拳头,这傻逼太监真的没完没了了!真想抽他十八掌啊!
姚砚云强颜欢笑,“公公,我可没给陈侍卫做过鞋,他不配。”
“哦?”张景和挑了挑眉,眼神里的探究更浓了,“那你为何给我做?难道我就配了?怎么,莫非我在你心里是什么要紧的人?”
姚砚云索性放开了讲,“公公您是个好人,那天要是换了别人,巧慧早被打死了,您救了她一命,我很感激您。”
“小云也和你实话实话吧,今晚来找您,给您送这些东西,希望您能大人有大量,把我的名字从那份名单上划掉。”
张景和手撑在桌面上,支颐着看着她,“那如果我不呢?”
“那小云就一直缠着公公。”
见他不语,姚砚云走他和身前跪了下来,“公公,所以小云今晚是来求您的,求您帮小云一次吧,您帮了我这一次,只要之后您需要我,小云为您做牛做马我都愿意的。”
张景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忽然眉峰一蹙,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语气陡然沉了几分,“不过,你为什么要和别人说,你是我的女人?”
姚砚云瞳孔猛地一缩,眼神飞快地闪烁着,吓得脸都白了,这话竟然传到张景和耳边了。
她是不会承认的。
姚砚云慌忙摇头,“我没有说过!”
“当真没说过?”,张景和又问了一遍
“真没有!”姚砚云咬着牙,硬撑着否认。
张景和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发出沉闷的声响,“最好是没说过!敢打着我的名头在外招摇撞骗,仔细想想自己的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姚砚云道,“公公您相信我,我真没说过。”
张景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你先出去。”
姚砚云却僵在原地不肯动,膝盖在地上蹭了半寸,“公公,那,那刚才说的那事……”
张景和冷冷说了一句“我会考虑。”
21. 第 21 章
多年前蓝砚舟还是一名吏目时,曾跟随他父亲到德妃的宫殿里給德妃看诊,恰好当时德妃的亲姐姐来宫里看她,德妃姐姐那时得了风寒,于是他父亲就让他给德妃姐姐看诊。
那几年是德妃圣宠最多的时候,她的姐姐自然也跟着骄傲起来,看诊时他不小心将一杯茶水洒在了她手上,当即就被她破口大骂。
当时还是德妃贴身宫女的姚砚云,安抚了很久才把德妃姐姐的气消下,姚砚云将他带出屋外后,连连和他道歉,说是她没及时把桌面收拾好。
那时他才注意到她,见她第一眼就觉得她长的真好看,尤其她的双眼,笑起来时像一汪秋水似的,那时候他就喜欢上了她。
后面他发现,她时常会找他的好友仲和买药,他也有意去接近她,可她对他的态度却不再如那日在德妃宫里那般,他找了很多法子接近她,可她对他就是冷冰冰的。
后面他只能把这段感情放进了心里,直到最近,他又在太医院看到了她,他主动和她说话,她的态度也没那么冷了,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让他很开心。
他还是放不下她。
蓝砚舟今日约姚砚云在凉亭这边相见,他决定表明自己的心意了,他知道姚砚云已经到了出宫的年纪了。
姚砚云刚坐下就发现,蓝砚舟的脸,脖子,耳根全红了。
“姚姑娘,那同心结你收到了吗。”,蓝砚舟垂首低眉,双手缩进宽大的衣袖中,来遮挡手的微颤。
这下子轮到姚砚云不好意思了,“收到了......”
蓝砚舟道,“姚姑娘,你今年就到年纪出宫了吧,你可有什么打算。”
“会继续留在京师,到时候想做小生意。”,姚砚云极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家里可有给你说亲。”,蓝砚舟这句话说的特别轻,特别的小心翼翼。
姚砚云道,“我家里就我一个人。”
蓝砚舟听到此话,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都是自责和心痛,“对不起,我.....”
姚砚云笑了笑,说了句没事。
忽然,蓝砚舟双手从袖子中抽了出来,指节攥得死紧,像是用尽了毕生力气才挤出那句滚烫的话,“姚姑娘,我,我,我喜欢你,你想娶你为妻!”
话音落时,他的脸已经和熟透的柿子没区别了。
姚砚云惊呆了......
她猜到他今天可能是要说些情话的,可没想到他说的那么直白啊,竟直接说要娶她,她愣了愣,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回他的话。
蓝砚舟慌忙往旁边挪了挪,说话都结巴了,“姚姑娘,我可是吓着你了。”
出宫后能有个依靠固然是好事,蓝砚舟的确是个不错的人,生得眉目清朗、白白净净,可一想到他父亲为了求个儿子,不仅接连纳了数房妾室,竟还硬生生生养了九个孩子,她心里就忍不住打鼓。
若是真嫁了他,将来自己也生不出儿子,下场岂不是要和他那位原配夫人一样?光是想想,就让人脊背发凉,实在太可怕了。
更何况,最关键的是,她对他,实在谈不上喜欢。
姚砚云想了想道,“蓝太医,你很好,可我还是得实话和你说,我对你终究只有朋友间的情谊。”
蓝砚舟闻言,眼底的光暗了暗,却仍执拗地望着她,声音里满是恳切,“姚姑娘,我明白,可我愿意等,多久都愿意。”
两人聊完后,就一起走出了凉亭,行至廊下时,蓝砚舟忽然瞥见不远处的宫苑上空,正飘着四五只风筝,借着风势轻轻摇曳。
他脚步一顿,抬手指给姚砚云看,“姚姑娘,你瞧那边。”
姚砚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冬日的太阳正悬在澄澈的半空,金辉直直落下来,恰好铺在她脸上,此刻她的眉眼全浸在光里,蓝砚舟侧头看着她,两人在目光交汇的一瞬间,他的脸又红了。
“这样的天气,风筝也能放起来?”,姚砚云问。
蓝砚舟道,“可以啊。”
他望着空中那几只风筝,鼓足了勇气道,“姚姑娘,等你出了宫,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可好?”
姚砚云粲然一笑,爽快应道,“行。”
“怪不得执意要退了和陈侍卫的婚事,原来是看中了蓝太医。”,不远处,恰好路过的张景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豁然明了。
金辉落在两人身上,不远处的男子动作有些拘谨,目光却总是落在姚砚云的身上,他没听到两人说话的内容,却听到好几次姚砚云那欢快的笑声。
一阵小风吹来,有片小小的枯叶落在了他肩上。张景和抬手去掸,指尖却在半空停住,忽然想起的往事让他心中一紧。
像他这种人怎么敢有这种念头,有些念头,连想都不应该想的。
他深吸口气,再次抬眼望向那两人,阳光下,她笑靥明媚,他眼含温光,竟真像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般配得让人心头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涩意......
时间飞逝,还有不到一个月,姚砚云就能出宫了,这段日子张景和的头疾犯了好几次,吉祥来唤了她去照料数次。
张景和虽不情愿,但每次姚砚云都直接上手,张景和被按/.的舒服了,也不多说什么了。
自从给他送了那件大礼后,姚砚云便认定张景和是默认应下帮忙了,毕竟那日之后,两人见了数面,他半句推拒的话都未曾说过。
想到这些姚砚云心情大好,她开始期待出宫后的生活了,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呢?她能通过自己的打拼,过上好日子吗?外面的饭馆好吃吗?
还有还有,她出宫后一定要每日睡到日头晒屁股,谁也别想叫她早起!
和马冬梅在宫房用完饭后,两人坐着消了一会儿食,又躺到床上去了。
姚砚云怕冷,这段时间一直是和马冬梅一起睡的。
期间两人又聊到了出宫后的生活,她们计划是这样的,到时候先去外面租个房子,之后再根据实际情况,开一间小铺子,至于卖什么,姚砚云说目前还不能确定,到时候要根据实际情况做一下调查才能做决定。
正躺着犯迷糊,忽有人叩门,说是掌事姑姑有差事找她。
虽已过了当值时辰,可这般临时的差使也不是头一遭,姚砚云只得叹口气,披衣穿鞋,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走出宫房大门处,是一个他之前从未见过的公公。
姚砚云问,“不是说,是姑姑找我吗。”
那太监道,“过几天宫里要举办一场法事,选在了倚月轩那边,现在要把那边收拾收拾。”
倚月轩原是多年前重阳节时,专为宫里妃嫔女眷放灯祈福建的亭子,旁侧还修了方不算小的人工池。
过后,这地方便荒了许多年,又因坐落在宫中外庭极偏僻的角落,姚砚云竟是头回听闻。
可公公既已上门传话,她也不好推托,只得跟着往那边去。
走了将近两刻钟,才到一处拱门跟前。
“你自个儿进去吧,其他宫女都在里头忙活呢。”那太监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匆匆离开了。
姚砚云站在拱门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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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处的宫灯还能勉强照见些影绰,再往深处却是黑糊糊一团,连路径都看不真切。方才出门急了,竟忘了带宫灯,此刻只觉周遭的风都带着凉意。
一阵冷风卷着落叶刮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忙将身上的外套紧了紧,硬着头皮往那片昏暗中挪步进去。
她勉强靠着月色走了二十来步,除了听到风把树枝吹的簌簌作响,竟然没有听到一句人声,又继续往前走了十来步,别说人影就连一点烛光也都没有。
忽然,她听到后方有缓慢的脚步声,正在缓缓向她靠近。
这一瞬间她只觉得浑身都凉了下来,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那缓缓靠近的脚步声在耳朵里无限放大,盖过了所有声音。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是人还是鬼?
逃跑,尖叫,反抗,这些念头她还没来得及想,一个健壮的身躯就从背后紧紧搂住了她。
“啊云,我回来了,这段时间我好想你。”
陈忠义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背。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空荡的暗处炸开。
“你这个卑鄙小人,你竟然骗我来这里!”,姚砚云说话的声音抖得和筛子似得。
“我想见我的未婚妻,我怎么就成卑鄙小人了?”,陈忠义挨了打,非但没松劲,反而箍得更紧,“你要是愿意见我,我会这样?”
姚砚云挣开他,怒道,“我想我上次已经和你说得够清楚了,我不会嫁给你,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陈忠义猛地拽着她往前踉跄了几步步,“这事你说了不算。”
他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姚砚云往后挣,连连后退。
陈忠义见她后退的动作,怒火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啊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铁了心要和我断了是吗?”,他几乎是吼出来。
姚砚云直视他的目光,“你问一万次,我也是不会嫁给你的。”
陈忠义忽然低低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嘲讽,“哦,好大的底气啊,你不就是这段时间去找了张公公吗?想让他帮你把名单拿下来?”
“啊云,你别忘记了,你能找张公公把名单拿下来,我也能找王公公刘公公把名单递上去。”
“收买张公公,花了不少银子吧?”他忽然放声大笑,“可你有我钱多吗?你能收买他一次,还能收买第二次、第三次?”
“我明日就会去找另外一位执笔太监,说明这个情况,我看到时候他们会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姚砚云只觉得呼吸苦难,头晕目眩,她一只手扶着一旁的树,另一手紧紧按着起伏的胸口。
陈忠义见状,直接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不要闹了好吗。”
“滚开!”,姚砚云强忍着不适,再次把他推开。
“你装什么装啊,姚砚云啊。”,陈忠义此时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反正你我迟早要成为夫妻的,不如今晚就把事先圆了吧。”
“你这个疯子。”,姚砚云疯了般往出口那边跑去。
可没跑出几步,后领就被攥住,陈忠义几步追上,将她狠狠拖往最深处那座废弃的亭子上,随即扑上来将她按在冰冷的石面上。
他粗糙的手去扯她的衣襟,恶狠狠地低吼,“喊破喉咙也没用!这地方连巡逻人的影子都没有!”
寒冷,晕眩,强烈的不适,对上他强大的身躯,让她几乎无法反抗。
就在他的手即将扯开她外衣的瞬间,她抓起一把土,往他的脸上撒去。
随着陈忠义的一声叫喊,她往池边跳了下去。
22. 第 22 章
“皇上!就算今晚你要赐死臣妾,臣妾也要说。”,在乾清宫的书房内,皇后已经跪了有一刻钟了。
“去年太医就曾说过,你的龙体已经不起大补,皇上为何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说完皇后抬手拭去眼角滚落的泪。
“皇后,朕知道了。”,景隆帝从御座上起身,将皇后扶了起来,“先起来吧。”
皇后在他身侧坐下,“懿嫔那边我已经罚了她两个月不能出延禧宫,皇上你看这样可以吗。”
景隆帝眼中掠过一丝不快,“一个月未免太伤她了,十天吧,如何?”
“皇上!懿嫔她做的那些事,天理不容,仅仅禁足十日,臣妾要怎么和后宫其他人交代?”,皇后说这些话时,凤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景隆帝摆了摆手,“皇后,你先回坤宁宫吧。”
“皇上!臣妾......”
景隆帝的声音陡然转厉,“我叫你出去!”
以上这些话,被站在屏风外候着的张景和全部听进了心里,他心中期盼着皇后赶紧离开,要是和皇上吵起来后,事情就难办了。
宫中其他事,他没有一件是不办得漂漂亮亮的,可唯独劝架帝后这件事,他实在是搞不来,好在他干爹明天就正式回宫当差了,只要熬过今晚,他就万事大吉了。
他才稍微发了一下神,书房里便传来茶杯碎裂的脆响。
更可怕的是,在下一瞬间,他听到里头有人重重摔倒在地。
张景和浑身一激灵,里头那两位不管是谁摔了,都是大事。
他这下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咬着牙走了出去。
一进门,就见景隆帝歪坐在金砖地上,张景和顿时吓得冷汗涔涔,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忙踉跄着要上前搀扶。
谁知脚刚迈出半步,景隆帝竟猛地撑着地面站起,反手抓起八仙桌上的青花执壶,带着雷霆之怒朝皇后方向掷去。
张景和往皇后身前一挡。
随着“咚”的一声,执壶狠狠砸在他右额,温热的血瞬间涌出,顺着眉骨滑进眼眶,糊住了视线,又沿着脸颊滴落在地面。
他忍着眩晕抬头,见景隆帝仍在气头上,一边用手死死按住出血的伤口,一边劝皇后先行离开,“皇后娘娘,您先回去吧。”
皇后脸色煞白,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她匆匆向景隆帝福了福身,就退出了书房。
“万岁爷您摔着哪儿了。”,张景和捂着额头往前挪了几步,血珠顺着指缝不断渗出,“万岁爷,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景隆帝长长叹了一口气,“张公公你先去处理伤口吧。”
张景和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厉声打断,“别废话,赶紧去!”
张景和踏入太医院时,胸前衣襟已被鲜血浸透,半边脸上也皆是近乎结痂的血迹。
被砸开的伤口实在太大,最后通过缝线才止住了血。
他抬手抹了把脸,“江太医,你这边有治疗头疾比较有效的药吗。”
江太医从药柜上拿出一陶瓷小瓶,倒出了三颗小药丸,“不一定有用,张公公您先试试。”
张景和接过药丸,仰头便吞了下去。
他独自走在宫道上,一阵寒风吹来,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大氅,这天是越来越冷了,他早上还在和其他几位执笔太监说,今晚会迎来紫禁城的首场冬雪。
回到了公所后,他先是换了衣服,紧接着让伺候他的小火者多加了几盆炭火。
头很痛,他尝试了好几次都无法入睡,后面又走到了大厅,他只留了一盏灯,坐在太师椅上,单手支撑着额头,闭着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阵敲门声传来。
也没等他应允,屋外之人就走了进来。
姚砚云一身狼狈出现在他身前,面无血色,嘴唇发紫,发丝凌乱,厚厚的棉衣上不断有水滴从衣摆坠落。
就在不久前,她为了躲避陈忠义毫不犹疑地跳进了冰冷的池子中,等陈忠义走后她也顾不得冷了,满脑子想的都是陈忠义说的那些话。
“你能找张公公把名单拿下来,我也能找王公公刘公公把名单递上去。”
“我明日就会去找另外一位执笔太监,说明这个情况,我看到时候他们会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是啊,她能找张景和办这件事,陈忠义为什么不可以?她太慌了,连衣服都没敢回去换,就来到了张景和的公所。
“公公,今晚小云冒昧来打扰您,是想请您告诉小云一句准话,那名单您能撤下来吗?”
厅内只点了一个烛台,姚砚云无法太细致观察出张景和的神情,她只能通过他的语气来判断他的心情,可等了好一会儿,对方依旧是单手支撑着额头,闭着眼。并不打算回她的问题。
“公公。”
姚砚云又叫唤了一句。
“我说了我会考虑。”,张景和清冷的声音传来,“你先出去。”
“公公,我......”
“我叫你出去!”,他猛地抬头,额间缠着的白布在烛光下泛出冷白。
“我不出去!”,姚砚云道,“我想公公您给我一句准话。”
张景和勃然大怒,“姚砚云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面前放肆,你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姚砚云往地上一跪,“公公要是不给小云一句准话,小云就长跪在公公这里了。”
张景和按了按眉心,冷笑着,“在我这里跪着多憋屈啊,我听说今晚会下首场冬雪,你不如去外头跪着,还能欣赏下这雪景。”
姚砚云抬眼望他,“是不是我外头跪上一夜,您就愿意帮我。”
张景和扯了扯嘴角,“好啊,那你就去跪吧。”
姚砚云挺直脊背,“那就这样说好了。”
她先是回了一趟宫房,换掉了身上湿衣服。等再次来到张景和的公所时,恰逢当值的小火者正要锁门,见了她便说,张公公早在片刻前就已离去,让她不必再等了。
小火者走后,姚砚云就在公所大门前跪了下来。
她披了一件厚披风,膝盖两处也垫了厚厚的棉布。
过了今晚就好了,过了今晚,陈忠义将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这地方平时来往的宫人少,又是晚上,姚砚云观察好四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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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后,便会站起来歇一歇,跳一跳。
就这样到了亥时六刻,仅存的暖意也没有了,夜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直往她骨头缝里钻。
姚砚云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她的膝盖早已失去了知觉,像是两块冻在地上的石头,连带着整条腿都麻木得不听使唤。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冻僵了,四肢像被扔进冰窖里一般,冷得发疼,却又偏偏动不了分毫。
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眼前的宫灯晕成一团团晃动的光斑,耳边的风声也变得忽远忽近。她用力咬了咬下唇,借着那一点微弱的痛感勉强维持着清醒,嘴里一遍遍地呢喃着。
“只要过了今晚就好了。”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只靠着那一点微弱的执念支撑着,仿佛只要把这句话念得足够多,漫漫长夜就真的能快点过去。
忽然有片凉丝丝的东西落在她才鼻尖,轻得像羽絮,
她颤了颤睫毛,沾着的霜花簌簌抖落。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更多白花花的碎屑扑过来,有的粘在了她干裂的唇上,有的钻进披风缝隙,贴着她的脖颈滑下去。
她抬眸一看,原来是下雪了,铅灰色的天正簌簌抖落小雪花,起初还是是零星几点,转瞬间,又变成洋洋洒洒的一片,落在她的发间,沾在结了冰花的睫毛上,连那件厚披风,也渐渐蒙了层毛茸茸的白。
“还挺好看的。”,她望着漫天的白雪飘飘落下,嘴角扬了起来,“过了今晚就好了......”
“老爷,今晚是在宫里留宿还是回府。”,张景和前脚从诏狱出来,吉祥就迎了上去。
张景和望着漫天的飘雪,又想起今早和另外几名执笔太监的谈话。
“回府。”
吉祥道,“我这就去备马车。”
“回来。”,吉祥还没走几步,张景和就叫住了他,他想到明日一早还要去太医院换药,从府里赶到太医院很耽误时间,“我今晚还是在宫里留宿。”
打发走吉祥,张景和便往自己的公所走去,雪下得愈发大了,不过片刻,他身上的大氅就积了层厚厚的白。
“瑞雪兆丰年。”他低声说了句,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轻响。
又往前走了十来步,只见他的公所大门外头,似有一人在那边跪着。
他加快了脚步,想看看到底是谁那么大胆,敢在他的公所前这般无礼。
“姚砚云,你在这里做什么!”
见没人应,张景和心头火起,提高了声音,“我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还是没人应,张景和蹲下了身子,想看下她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姚砚云!你......”
话音未落,她那冰凉的身子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张景和瞳孔骤缩,怀中之人,双眼紧闭,那细长的睫毛上挂满了白色的冰霜,搭到他手背上的手,凉得像块冰,他想到了自己去诏狱前和她说的话。
她是疯了吗,到底在这里呆了多久。
“姚砚云,姚砚云,你醒醒。”,张景和拍了拍她冻得发青的脸颊。
见人始终没反应,他双臂一沉,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冲向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