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是照骗ABO》
1. 第 1 章
蓝星第一区,首都科瓦城的街角,坐落着一家咖啡店。
夏季炎热,悬铃木叶被晒得蜷曲,落地窗上倒映着车流,和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影。
对面的alpha愤然离席,仿佛受到莫大的屈辱。
Omega则慢条斯理地喝咖啡,这是他气走的第三个相亲对象。
今天是工作日,咖啡店客人稀少,店员们低声八卦——
“又破防一个,不会还要继续吧?”
“看样子还有下一个,但他长得太顶了,人之常情嘛。”
“老天爷,我要是有这张脸,同时谈十个alpha都没人敢放屁。”
郁识穿着白色实验服,里面是浅蓝色衬衣,乌亮的头发未经修剪,覆盖住后颈的腺体,肤色如同博物馆珍藏的甜白釉,细腻且没有半分瑕疵。
那双眉眼精雕细琢,鼻尖有颗痣,五官像一幅打开的水墨卷轴,从进门到现在,店里的店员看得目不转睛。
他正在等待下一个alpha。
悬浮屏响起女声播报:“近日,警方查获了一个大型网聊诈骗团伙,该团伙以‘杀猪盘’的方式骗取市民投资钱财,在受害人当中,中老年人占比65%以上……”
店员撇嘴道:“啧,又是杀猪盘,这些境外犯简直无法无天,仗着在第七区就能胡作非为。”
“得提醒老人管好退休金啊,我亲戚的奶奶就被ai视频骗了……”
店内的风铃响起,打断了议论。
众人齐刷刷喊道:“欢迎光临——”
女声播报:“下面是一组联播快讯,昨日正逢父亲节,第一区副委员长带领导班子慰问蔚蓝福利院……”
郁识扫了眼屏幕,店员随手调低音量,带着一个穿军装的alpha走过来。
那alpha长得剑眉星目,在转到郁识正面之后,眼神出现细微的变化。
他直勾勾盯了郁识两秒,立即伸手做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唐天浩,是数据库来的。”
天晷共和国拥有庞大的信息素数据库,为需要配偶的人提供自动匹配,客户需要向人工客服验证信息真实性,是市面上最正规的相亲平台。
郁识上传的生活照很模糊,是他做上课时候的侧脸,唐天浩原本没抱太大期待,见到他后眼睛都瞪圆了。
郁识垂眼看向他的手,没有动弹。
他长了双狐狸眼,眼尾弧度上扬,看起来冷冽薄情,说好听点是怪勾人的,说难听点是看人像看狗,尤其向下瞥的时候。
唐天浩被他的眼神刺激了一下,脸上流露出一丝兴奋。
郁识说:“我记得你,匹配度最高的那个。”
音色动听,但十分傲慢。
唐天浩咽了口口水,眼前的omega仿佛有股魔力,不管是长相还是声音都充满诱惑,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寡淡,偏让人产生一种欲罢不能的冲动。
如果能征服这样的极品,会非常值得吹嘘。
他毫不介意地收回手:“能被美人记住是我的荣幸,我猜没几个alpha能跟你匹配上吧,要不然你也不会来见我。”
店员悄悄翻了个白眼,躲到旁边看戏。
郁识点头:“确实。”
唐天浩面露欣喜,故作镇定道:“80%其实不算高,可能在……某方面不会那么契合,但我勉强能接受。对了,你在对面研究院工作吗?我看资料显示你二十四岁,看起来还像个学生呢。”
郁识边听着他夸夸其谈,边偶尔瞥一眼墙上的挂钟。
“听说三院只要硕士及以上,你是硕士吗?”
“博士。”
“二十四岁就博士毕业了?”唐天浩诧异,“那什么,我说一下我的情况吧,我比你大一岁,参加工作四年,目前在猎鹰团工作,你知道猎鹰团吗?”
郁识搅动咖啡:“我要是不知道,不就成间/谍了。”
天晷的陆军分为K9和猎鹰团,K9负责抵御外敌、参与国际行动、维持内部秩序等,猎鹰团属于精锐部队,有“主君亲兵”的称号,只执行机密任务。
唐天浩笑了起来:“你还挺有幽默感,像你这么貌美的omega,就算是间/谍也让人很难抵抗呢。”
他不经意地掉出保时捷车钥匙,关切地询问:“你是开车来的吗?”
“步行。”
“待会儿去哪里?我捎你一程。”
“不需要,我回三院。”
店员们忍不住交头接耳:
“这个又油又装,还不如上一个。”
“心疼美人,他是怎么坐得住的。”
“没办法,谁叫那个alpha有钱,美人也得为五斗米折腰,他有什么错。”
唐天浩持续输出:“你们搞科研的工资不高吧,平时够花吗?要是不够的话,可以来找我蹭饭,我在市中心有三套房,随时欢迎大驾。你现在住哪里,和父母一起吗?”
“宿舍。”郁识蹦出两个字。
他似乎提不起兴趣,但又不让唐天浩的话掉在地上,好像在吊着他。
唐天浩猜不透他的想法,逐渐变得着急,松了松领带,“没关系,以后你跟了我,我的房子随你住,我住在华耀天府,你听说过那里吗?每平米二十万,你如果想的话——”
他暧昧地压低声音,紧盯郁识的脸:“今晚我就带你去看看。”
郁识若有所思:“唔,华耀天府。”
唐天浩以为他心动了,浑身燥热澎湃,迫不及待地靠过去,试图搭上那只搁在桌上的手,可惜慢了半拍,郁识抽开手,冷冷地望着他。
随着距离拉近,唐天浩看见他隐隐发灰的瞳孔,那色泽像暴雨将至的海面,美得触目惊心。
天晷几乎没有这种瞳色,可能戴了隐形眼镜,眼睑看上去很薄,估计哭起来会通红。
唐天浩惊喜地发现,这个omega长相禁欲,可即使坐在那不动都像是调情,他不自然地挪动下.半身,小腹有团火苗冉冉升起。
“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他舔了舔嘴唇。
“有件事,我得提前告诉你。”郁识冷淡地说,“我不打算结婚,如果你不能接受,现在就可以离开。”
唐天浩皱起眉头,古怪道:“这么说,你想找个炮/友?等等,你能接受婚前标记?那可是违法的,看不出你这么开放。”
“不,炮/友是互相的,”郁识说,“我想找个能提供信息素的鸭子。”
“咳,鸭……鸭子?”唐天浩目瞪口呆地张大嘴巴。
他内心太过激动,浑浊的信息素飘了过来,郁识的智能手环开始震动,皱起眉头向后靠去。
他闻不到任何味道,浑身细胞叫嚣着抗拒,这样的反应,匹配度绝对没有80%,室内检测器立马叫了起来。
Beta店员跑过来说:“唐先生,您需要去洗手间打抑制剂吗?”
一般来说,A级以上的alpha很少失控,唐天浩是故意的,他在展现自己的信息素,企图威慑和引诱对面的omega。
他意味深长地说:“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洗手间里,唐天浩边抽烟边打电话。
“见到了,长得特别牛逼,就是性格太傲了。”他轻蔑道,“就他那张脸,肯定一路睡上去的,还跟我拿乔,说他不结婚,哈哈哈,正合我意。”
“是啊,搞学术的都清高,一副没见过世面的穷酸样……哎呀不会,这种O都这样,外表看着清纯,床上浪得没边……妈的,说得我都石更了,操!”
唐天浩回来看见郁识在发消息,低头露出一截脖颈,模样煞是动人。
他笑嘻嘻地凑过来说:“我回来了,你还没吃饭吧,晚上去我那儿,我那套房带大露台,可以烧烤、看电影,你会喝酒吗……”
“晚上有约了。”郁识不耐烦地打断他。
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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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笑容一收,上下打量他:“哟,约了谁啊?”
“家宴。”
“家宴?不会是你们院里哪个高层吧?”
郁识停顿片刻,挑眉道:“是啊,ATC的董事长。”
唐天浩愣住,ATC是天晷最大的军械公司,难怪这小子年纪轻轻,就能在三院占有一席之地,原来幕后金主这么厉害。
和ATC董事抢人,风险太大,可眼前的omega又让人垂涎三尺。
他索性不装了,嘲讽道:“我说你怎么进的研究院呢,原来是高层的‘干儿子’,他年老力衰满足不了你吧,要不你怎么会来外面找信息素。”
“说吧,那糟老头给你多少钱?只要你跟我,我给你两倍。”
郁识想了想:“大学的时候,一个月二十万。”
“多少?”唐天浩惊呆。
郁识冷笑:“以及,你口中的糟老头,是我父亲。”
“……”
唐天浩顿时脸色精彩纷呈,满脸难以置信,见鬼似的慢慢张大嘴。
数据库不显示家庭关系,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穷酸小研究员会是ATC的少东家。
“你你、你在吹牛吧……”他话都说不利索了。
郁识幽幽道:“家父刚好是华耀天府的开发商,你如果计划再买一套,我可以让他打个折,毕竟那楼盘销量一般,除了你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冤大头,几乎没人愿意买。”
唐天浩差点心肌梗塞,他当时掏空全家钱袋,撑面子买下高价楼盘,谁知房价一路暴跌,到现在损失了近千万。
他气得浑身发抖,紧紧握住拳头,愤恨地怒视郁识。
店员小声说:“又疯一个。”
“我的妈呀,美人居然是ATC的少爷,你们说他会不会其实喜欢beta?”
“……你省省吧,少做白日梦。”
郁识望向窗外,面带讥讽:“知道我为什么听你废话到现在吗,因为我想知道,你怎么敢在数据库造假的。”
唐天浩不住打哆嗦:“……你什么意思?”
“匹配度是假的,单身信息也是假的,你有几位‘朋友’来了,不打声招呼吗。”
窗外人影闪过,唐天浩惊恐地看过去,登时两眼一黑。
外面站着他的劈腿对象,两个omega和一个beta,正带着保镖气势汹汹往里冲。
郁识冷笑:“最烦你这种骗子,浪费时间。”
他从容地离开餐厅,身后传来凳子撞击脑袋的声音,以及唐天浩气急败坏地怒吼。
“郁识,你做人别太绝!”
“你们疯了,都打我干嘛?!我报警了啊!操……”
餐厅外烈日炎炎,郁识穿过马路到对面,大门牌匾白底黑字写着:天晷武器制造第801基地,第三研究院。
门卫笑呵呵道:“郁主任,相亲又黄啦?”
郁识一摊手:“又黄啦。”
“这次是哪个单位的?”
“猎鹰团的。”
老头说:“哎哟,猎鹰团十个alpha九个渣,要不得要不得,我跟你说……”
他话音未落,一辆商务车从里面驶了出来。
郁识说:“老陈回见,我去报告厅了。”
司机是研究生许博涵,见到他后大松一口气。
“郁老师,总算等到你了,这次颁奖是区总举办的,连委员长都要出席,媒体记者全等着呢,骆主任特地叮嘱我,必须在一点前到那儿……诶,你怎么是从外面回来?”
郁识系上安全带,不咸不淡地说:“趁午休相了个亲。”
“……相亲?你真是时间管理大师。”许博涵嘴角抽搐,“怎么样,我要拥有师爹了吗,嘿嘿。”
郁识摇头叹息:“这年头一鸭难求,骗子遍地,大环境糟糕,相亲市场十个有九个都是诈骗。”
许博涵被口水呛到,咳得满脸通红。
2. 第 2 章
“什……什么?”许博涵怀疑自己听错了。
郁识蒙混过关:“没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别管,开你的车。”
他相亲踩过的坑,比第九区的陨石坑还多,要不是发情期将近,不会被家里催着走流程。
许博涵奇怪地瞅他:“老师,你今天带隐形了吗?眼睛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
郁识像是想起什么,随口“嗯”了一声,侧过身去摘眼镜,转回来时眼睛恢复成浅棕色。
“摘掉干嘛,挺好看的。”许博涵递给他个盒子,“这是骆主任给你准备的,待会儿下车,会有保镖接应咱们。”
盒子里有抑制贴、阻隔喷雾,和一副墨镜,郁识拿起墨镜,面露疑惑。
许博涵叹气:“老师,你不怎么上网,可能还不知道,你现在已经火了,自从上个月那次讲座之后,你的视频在网上迅速走红,很多人都非常崇拜你……的科研成果。”
一个月前,郁识去母校科瓦大学演讲,公布了关于粒子束武器的最新研究,这是科研界意义非凡的演讲,当天被官方发布到网上。
所有人都没想到,向来以严肃、正经著称的天晷官媒,会全面评论失控。
底下评论如下:
[扒了扒他的背景,年纪轻轻就发表过十几篇《粒子》,太牛逼了吧。]
[好伟大的一张脸,不是,好伟大的成果,他叫郁识是吧,男O我记住你了。]
[叽叽咕咕说什么呢,听不懂,想亲。]
[眼神真冷漠,下一秒就要叫我跪下了。]
[啊啊啊,眼镜和白衬相当于蝴蝶结加白丝,谁来懂我一下!]
[我翻遍官方照片,他平时根本不戴眼镜啊,今天戴眼镜肯定是在勾引人!]
[嘴巴好粉,鼻尖还有痣,此等极品omega居然上交给了国家TAT]
[这个识妹在水里加了什么,好热。。。]
[@博涵要好好学习:救命SOS,郁老师脾气不好,你们别让他看见这些话,不然他能喷到你咬舌自尽。]
[啊啊啊啊啊,惊现识妹的学生!]
[我草,私下这么火辣吗,更喜欢了/舌头/]
官方看不下去了,发布了一条置顶:[郁主任是三院首席设计师,可以理解大家对他的喜爱,但请注意言辞!切勿发表不当言论!]
结局是无人在意,下面群魔乱舞的更厉害了。
郁识不关注网络,尚未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到达星海报告厅,车门打开的瞬间,十几家媒体蜂拥而至,一股脑从四周涌过来。
闪光灯如晴天闪电,噼里啪啦往他们脸上招呼,郁识猛地闭上眼睛,这才明白那副墨镜的用意。
他闭眼的瞬间,睫毛颤动,眉心蹙起,媒体疯狂地抓拍这一画面。
智能手环震动:【高压警告!监测到数据波动强烈,请尽快转移到安静的环境。】
记者们大喊:“郁主任,麻烦看一眼镜头!”
“请问您这次拿到科技勋章,是什么样的心情?”
“您觉得您能评选年底的十年荣誉吗……”
其中夹杂着几句微弱的:“啊啊啊,识妹下车了!!”
“小识看这里!我等你好久了,看看我的镜头好吗!”
“天哪,真人长得好权威!”
几名保镖冲上来,护送他们快速走进报告厅。
郁识脸色发白,他本就白净,这会儿更是白得吓人。
许博涵知道他是易敏体质,但这也太敏感了,同样是omega,他走过混杂的人群就毫无感觉。
他赶忙问道:“老师,你没事吧,要不要来支镇定剂?”
郁识摇了摇头,周围空气恢复流通,心悸的感觉消散,手环也安静下来。
“应该是昨天熬夜做实验的原因,你得注意身体。”许博涵担忧地说,“颁奖结束后有个采访,要不我去问骆主任能不能推掉。”
“不用。”郁识摆手拒绝。
他向来说一不二,许博涵没再吭声。
报告厅能容纳万人,四处安装着信息素过滤器,虽然人山人海,但比外面的环境要干净得多。
这是郁识第二次参加全国颁奖,上一次是学生时期,和他师父汤森邈、师兄骆笙歌一起,拿到三枚个人贡献奖,这次汤森邈不在,骆笙歌加班,把他推出来拿这个团体奖。
会议过程十分肃穆,场内坐的全是官员和大拿,摄像头正在进行全国直播。
轮到郁识上去时,他接受了委员长的颁奖,对着话筒说了遍感谢词。
摄影师轻声提醒道:“郁主任,麻烦笑一笑。”
郁识扬起嘴角,冲着镜头举起奖杯,这是他入场以来首次微笑,犹如春日里第一片砸落行人怀里的树叶,让所有人感到心旷神怡、如沐春风。
底下响起不小的骚动,摄影师咔擦拍下本场最满意的照片。
下台后,后台媒体扎堆,举着各大社的话筒采访。
郁识做了充分的准备,和第一次一样,整理了许多关于学术问题的回答,准备挨个解读疑问。
第一个提问的是A社,以科学权威著称,经常会搜集高热度民生问题。
记者整理领口,高举话筒,表情庄严地问:“郁主任,请问最近相亲,有没有遇到合适的alpha?”
郁识:“?”
A社:“因为您在公共平台关注了数据库,网友都猜测您在相亲,不过请放心,您的信息没有遭到泄露!”
郁识微微蹙眉:“暂时没有。”
B社立马顶上话筒:“那郁主任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一般来说,Omega在十八岁后会面临发情期的困扰,骆主任说您整天泡在实验室,请问郁主任是如何平衡发情期和工作的?”
郁识上一次听见这三个字,还是在高中生理课堂。从来没人会对着他的脸,问他的发情期怎么解决。
他面无表情地望向许博涵,脸上写着“外面的世界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吗”。
许博涵连忙阻止:“这位媒体,请提和本次颁奖相关的问题!”
B社不甘心,又问道:“网上都很关心这个问题,请问您想找个什么样的alpha配偶?”
郁识斜睨了他一眼,并未生气。“我可以回答,但你们可能播不出去。”
“没关系,只要您回答了我们一定能播!”记者兴奋极了。
郁识对着镜头说:“我不会结婚,以后打算找个money alpha,在我需要的时候为我提供信息素,虽然现在有类似的服务场所,但对于我来说匹配度太低了。对了,婚前标记不合法,money alpha是敏感词,贵社如果不想被封杀还是剪掉吧。”
媒体们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有胆量继续问下去。
接下来的十分钟,所有的问题都围绕粒子束武器,郁识满意地一一作答。
采访结束后,许博涵抹着汗说:“老师,还是你治得了这群媒体,不过这样说是不是太冲动了,万一他们真不删怎么办?”
郁识淡淡地说:“不会。”
他没有过多解释,许博涵也没敢问,两人走到休息室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对话。
“谁说不是呢,他平时整天待在实验室里,今天总算找到机会出风头了。”
“天天草淡泊名利人设,实际上还不是虚荣心爆棚。”
“刚才还对着摄像笑得开花呢,对我们可不这样。”
许博涵见势不对,立马要上前推门。
郁识拦住他,指了指门里问:“他们经常这样?”
他是三院出了名的工作狂,每天几乎20个小时都在实验室,经常需要许博涵进去送饭,忙起来直接打地铺,从不参加院里各种活动,一年到头见不到人影,丝毫没有人情味。
大家唯一能见到他,就是在颁奖典礼或各种会议,亦或者递报告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因此常在背后蛐蛐他是个怪物。
许博涵支支吾吾:“不、不是经常,老师……他们都是井底之蛙,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我每次听见都让他们别瞎说……呸,我在说什么……”
郁识没出声,站在门口继续听。
“这次汤老没来,就是想把采访机会留给他吧,骆哥也一样,巴不得把他捧成科研界明星。”
“当然咯,他母亲可是总媒体社的审核员,汤老乐意捧在手心里,听说让了不少成果给他。”
“他的背景人尽皆知,还好意思说自己低调。”
“哎,我们普通人是没有评优的机会了,人家连我们叫什么都不知道……”
许博涵牙都要要碎了,汗流浃背地偷看郁识。
郁识忽然一脚踹过去,门框弹在墙上发出巨响,里面的人吓得魂飞魄散,瞬间没了声音。
休息室坐着两个omega,一个beta,马上假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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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发生,低头佯装忙碌。
郁识走到最近的omega面前,打量他道:“你是邵路,宣传部的秘书。”
休息室安静得诡异,omega打了个哆嗦,显然没想到,他们统共见面不过几次,对方居然记得他。
郁识冷冷地说:“你上周应交的实验报告拖欠了三天,最后给你一天时间,明天我看不到报告,这个月绩效扣20%。”
邵路慌了,忙找借口说:“郁主任,我上周家人生病……”
郁识没理他,径直走向下一个omega:“齐欢,你是骆主任的助理,上次组会我们分析了你的纳米涂层实验,虽然做得一塌糊涂但还是让你过了,我标注了不合格的地方,让你周三提交系统,交了吗?”
“我、我……我……”齐欢的脸涨得通红。
郁识寒声道:“你没交,我早上刚查过系统,自己去找骆主任领罚。”
角落的beta已经面如土色,郁识慢慢走到他面前,压迫感强到他膝盖一软。
“你叫张可新,今年刚来的实习生,跟着宁姐做实验,你的毕业论文和实验方案我都看过,宁姐这个月没空,上面的修改是我批的,总共27处问题,五天过去了,你改的怎么样?”
张可新快哭出来了,他以为论文还能拖几天,毕竟郁识和他导师都忙得跟陀螺似的,谁知道郁识又要忙工作,又要准备报告,竟然还会帮他改论文,连问题数量都记得如此清楚。
这还是人类吗,简直太可怕了。
他带着哭腔说:“郁主任,对不起,我马上就改完了,那组数据真的很难跑,我昨天弄了快十个小时。”
郁识冷声道:“剩下十四个小时干嘛去了,谁的数据不难跑?明天是最后期限,三院不养闲人,能干就干不能干滚。”
“是、是是,我……我明白了,谢谢郁主任宽限……”
郁识转向那两omega:“你们在研究院的时间比我长,有空带着实习生八卦,没空协助他做数据,自己实验做得乱七八糟,拿着官薪吃干饭。你们应该庆幸不是我手下,不然早被我扫地出门了,一群废物!”
三人一声不敢吭,全部大难临头的样子,许博涵明明没做什么,莫名有种被连坐感,眼观鼻鼻观心,气都不敢喘。
郁识扫视他们:“还有,连小道消息都找不准,你们的情报网也够烂的,我母亲不是什么审核员,而是总媒社长,我也不爱炒什么低调人设。”
“有空去打听打听,科大最高调的人是谁。”
说完砰地摔门出去,许博涵撒腿紧跟其后,三人面面相觑,惊恐地瘫软在地。
郁识发完一通火,连骆笙歌的电话都不接,让许博涵开车送他去某个酒店。
车后座散发着玫瑰花香,是报告结束后快递送来的,估计是哪个粉丝买的,许博涵胆战心惊,从倒车镜里偷瞄他。
许博涵和张可新是同批实习生,当时只有他被分到郁识实验室,所有人都用复杂的目光看他。
进去后才知道,郁识不仅是大魔王,还要求手下人也变成小魔王,经常因为一个数据,带着整个实验室熬上几周。
他外表有多漂亮无害,脾气就有多恐怖,据说骂人骂得隔壁实验室都能听见。
但每年还是有人挤破头抢他的名额,只因为一点,他能带学生发《粒子》。
《粒子》是科研界最权威的期刊,众多研究员的梦中顶刊,然而这期刊对郁识堪称跪舔,次次给他最醒目的篇幅,争抢着要他的论文。
许博涵从大学起就仰慕郁识,做梦都渴望成为他名字后面的小尾巴,他不理解为什么有人边吃饭边骂厨子,明明他的老师年年三院成果第一,因此争取到了巨额拨款,可还是那么多人看他不顺眼。
郁识森然道:“看我干嘛,看路。”
许博涵吓得一激灵,嬉皮笑脸地说:“我以为你睡着了,到酒店了,老师。”
郁识解开安全带:“你还没吃饭吧,下来一起吃。”
“我、我也能去吗?这不方便吧。”许博涵犹豫道。
“家宴,没什么不方便的。”
许博涵呆住:“家宴……听起来更不方便了。”
郁识瞥了他一眼:“我家人今晚要催婚,有你这个外人在,他们不好意思说太久,你以为我为什么喊你开车。下车,不然扣你实习学分。”
许博涵:“……”
魔王就是魔王,真叫人又爱又恨。
3. 第 3 章
郁识下车前,把外套留在车上,并拿起香水喷了两下。
叮嘱道:“待会儿别说我要回三院,我家人听不得研究院三个字,也闻不得化学剂的味道。”
许博涵目瞪口呆:“他们不喜欢你的工作吗?老师,我有点紧张怎么办,我、我身上也有化学剂,要不也喷点……”
“没事。”郁识领他走到电梯口,“他们要面子,会假装忍耐你。”
“……啊?”
许博涵稀里糊涂被带上楼,这家酒店金碧辉煌,经理和服务员夹道欢迎,一看就是那种一瓶酒就顶他一年工资的。
包间在二十楼,进去之前,许博涵以为是个很大的房间,事实却是,郁家把整层楼都包下来了。
餐桌围坐着近十人,男女老少都有,个个穿着考究,许博涵险些社恐发作。
他看了看自己的小学生T恤,又看了看郁识价值不菲的衬衣,第一次真正体会到老师的家庭实力。
郁识走过去叫人:“爸妈,大伯伯母,二叔二婶……这是我的学生,许博涵。”
许博涵紧张得面部僵硬,挤出笑容向他们问好,郁识的父亲叫郁松伟,是个方头阔面的中年人,他母亲叫刘茵,模样富态亲切,浑身珠光宝气。
许博涵又看了眼郁识,不禁感到古怪,郁识的气质清冷出尘,和这个充满钱权的家庭格格不入,既不像他爸也不像他妈。
“坐吧,就等你了,小许,你也坐。”郁松伟看着不苟言笑,开口却极具亲和力,热情地招呼。
亲戚们笑着说:“科学家来了,我们刚才还看你直播呢。”
“你研发的那些东西,上级应该给了不少奖金吧?”
“那可不,搞武器的很赚钱,也算是子承父业了。”
郁识淡淡地说:“没有奖金,我干的活不赚钱。”
亲戚们互相看了看,表情讪讪的,转而打量许博涵。
“小郁,你都带学生啦。”
“是挂名学生吧,当老师可没多少钱,费心费力累死累活。”
“可不是嘛,我侄女就是教书的……”
许博涵听得尴尬,郁识转头问他:“想吃什么主食?”
他一紧张,顺嘴说:“炒、炒饭。”
说完想扇自己,这满桌山珍海味,哪来的炒饭。
郁识对服务员招手:“帮我上两份炒饭。”
亲戚们的表情更精彩了,服务员马上说:“有海鲜炒饭,我这就通知后厨。”
刘茵打圆场道:“你们整天开口闭口钱钱钱的,别这么庸俗好不好,我孩子那叫为国献身,跟老郁这种奸商可不一样。”
被说成奸商,郁松伟只是嘿嘿一笑,给她夹了块鱼。
刘茵凑过来低声问:“宝宝,你下午那几场相亲怎么样?”
许博涵离得近,听见这个称呼,嘴里的汤差点喷出来。
郁识习以为常:“都见过了,匹配度太低。”
“80%还低?”刘茵诧异,“对你来说,这算是目前为止最高的了。”
郁识没告诉她,那人是诈骗。
她面露担忧:“你的日子快到了,得尽快匹配上才行,对了,我有朋友开发了一个相亲app,听说比数据库好用,还能线上聊天,前几天你没回消息,我和你爸帮你注册了个号。”
郁识皱眉:“什么?”
“你这孩子,我给你发消息打电话都不理,我能怎么办,只好先给你抢了个号。”刘茵瞪他,“你肯定进实验室又不带通讯器。”
“规定不让带。”郁识无奈。
什么app,还要抢号。
“你就天天泡那里头吧,实验室里有安抚剂吗?实验室里有对象吗?身边连个同龄人都没有,你让我们怎么放心!”
郁识指了指许博涵:“这不是同龄人吗,只比我小一岁。”
刘茵望向他,露出微笑:“小伙子,你多大啦,有没有男朋友呀?”
许博涵差点呛死:“阿姨……我、我,咳,我是omega……”
“哦,抱歉,没看出来。”刘茵收回目光,继续说,“宝宝,你听话,先下载那个app,就聊聊天而已,又没什么损失。”
郁识头疼地妥协:“名字。”
刘茵掏出通讯器向他展示:“叫这个,粉、红、炮、弹。”
许博涵:“……”
好诡异的一家人。
“妈,你确定这是正规平台?”郁识嘴角抽动。
“当然,这是你爸爸的老战友的前领导的同事的朋友投资的,正规得很。”
刘茵狡黠一笑:“对了,我和你爸帮你加了个匹配度接近99%的,你和他聊聊看呗。”
“你们还帮我乱加好友?”郁识荒唐道,“整个数据库都没有99%的,太假了,你们肯定被骗了。”
“哎呀,平台推荐的,不会是骗子。”刘茵岔开话题,“吃菜吃菜,多吃点,你最近都瘦了。”
这顿饭得亏带了许博涵,从平时三小时起步的家宴,缩短成了一个半小时。
吃完饭,郁识借口送他回家,成功脱身。
车窗大开,夜风怡人,郁识单手架在窗户上,研究那粉色app。
上方的星聊弹出消息。
[骆笙歌:明天上午来我办公室一趟,跟你说个事。]
[郁识:没空,现在说。]
骆笙歌是他的直系师哥,后来又一同拜入汤老门下,汤门全师门科研狂人,从上到下都被外人看不惯又干不掉,作风在学术界独树一帜。
[骆笙歌:有个任务给你,能拿荣誉称号。]
[郁识:滚。]
[骆笙歌:……]
这厮今天把他坑来颁奖,自己不见踪影,郁识本就一股火,正愁没处发泄。
[骆笙歌:你先听我说说嘛,不需要你干什么,就讲两节课,指导指导训练,事后有奖金和评优,不耽误你做实验的。]
[郁识:你怎么不去?]
[骆笙歌:人家点名要你啊!K9红头文件钦点!]
郁识吹着凉风,没搭理他。
[骆笙歌:线上说不清楚,你明天过来我们细聊。]
[郁识:哪凉快哪呆着去。]
骆笙歌在那头咬碎了牙,不得不拿出撒手锏:[汤老发话了,只要你愿意去,明年你们实验室的经费翻倍。]
[郁识:讲几节课?]
[骆笙歌:不多不多,就两三节、三四节这样。]
[郁识:明天几点?]
[骆笙歌:……你这见钱眼开的家伙,十点半/翻白眼/]
[骆笙歌:对了,实验室今晚断电,你别过去,我猜你肯定没看通知。]
郁识不满地“啧”了一声,让许博涵开到宿舍楼门口。
三院的职工宿舍楼是老房子,根据职位分配面积,郁识住这里纯粹是因为离实验室近,方便他不分昼夜地工作。
他住的是两室两厅,其中一间房改成了工作室,全屋简单到只有基础软装。
洗完澡后,他打开光脑制作方案,没一会儿,星聊弹出刘茵的消息。
[刘茵:宝宝,和人家聊了吗?]
郁识叹气,她就是这么没完没了,只要他不去聊,就会一直问。
[刘茵:还有43天,你发情期就要到了,妈妈真的很担心,有空回我一下好吗?]
郁识打开粉红炮弹的界面,给她拍了张照:[上线了。]
[刘茵:那就好,不打扰你聊天啦/捂嘴笑/]
这个app做得花里胡哨,每个按钮都是粉红泡泡,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点赞功能,点一下就冒一颗心。
他顶着“小郁不吃鱼”的昵称,头像是刘茵从他几年前的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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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扒的挡脸自拍。
好友列表只有一个人,名叫“谢谢你全家”。
看着像在骂人。
郁识点开他的头像,是一张撩衣服的腹肌照,穿的还是军装……
哪个正经人会拿这种当头像,看着更像约/炮app了。
他眉头直皱,对方忽然上线了。
第一次登录不同步聊天记录,郁识不知道刘茵和他聊了什么,中规中矩地发了个“晚上好”过去。
一分钟后,那头回了两个字:[呵呵。]
郁识:?
呵什么呵。
[谢谢你全家:你好,小郁不吃鱼/微笑/]
好中老年的表情包,郁识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表情回他。
[谢谢你全家:这么晚还没睡,你习惯熬夜吗?]
[小郁不吃鱼:……九点半,很晚?]
[谢谢你全家:呵呵,年轻人都喜欢熬夜,等脱发就迟啦。]
[小郁不吃鱼:。]
双方沉默了几分钟。
[谢谢你全家:你睡前喜欢做什么?我经常喝热牛奶、吃钙片预防骨质疏松,前阵子喜欢睡前看书,但最近眼睛有点花。]
[小郁不吃鱼:我……一般直接就睡了。]
[谢谢你全家:呵呵,年轻真好,倒头就睡。]
[小郁不吃鱼:。]
他在说什么啊?
[谢谢你全家:上次你说你在研究院工作,具体是干什么的呢?]
[小郁不吃鱼:不太方便说,保密工作。]
[谢谢你全家:懂了,我老战友生前也是保密办的,你们的工作很伟大/大拇指/]
[小郁不吃鱼:。]
生前???
[谢谢你全家:我再过十分钟就睡觉了,明早五点约了老朋友钓鱼。]
明明是天晷文字,组合在一起却让人费解,郁识都快要打出敬语了。
[小郁不吃鱼:明天是周三,你不用上班吗?]
[谢谢你全家:哦对了,我还是个学生,呵呵。]
郁识点开他的资料,上面显示对方身份已认证,详细信息要通过互动产生的好感度解锁。
这平台该严谨的时候不严谨,这会儿保密工作倒是做得好,他连对面的年龄都不知道。
切回来看,目前好感度为10,解锁年龄需要达到15,可以通过聊天、给小窝评论、点赞等方式获得好感。
[小郁不吃鱼:冒昧地问一句,您多大了?]
谢谢你全家撤回一条消息。
[谢谢你全家:我23岁,目前在读研三。]
郁识心想,你这聊天语气,说63岁都我都信。
九点四十分,谢谢你全家准时和他道晚安,然后光速下线。
郁识没把这个古怪的网友放在心上,他做方案做到两点才睡,第二天早九去院里打卡上班,继续捣鼓他那实验。
临近午饭时间,来到隔壁实验楼,敲响了骆笙歌办公室的门。
那个叫齐欢的实习生探出头,看见他吓得眼珠都不会转了,哆哆嗦嗦指了指会议室,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郁识没多问,径直推开会议室大门。
门开的瞬间,里面的谈话声戛然而止,汤森邈和两个军官正在讲话,不见骆笙歌的身影。
几乎同一时间,郁识凭借多年被这个鸡贼师哥坑的经验,判断出当前局势对他极其不利。
两个军官佩戴着国防军事大学的校徽,军衔都是二杠以上,犀利的眼神齐齐落在他身上。
齐欢在过道上小声说:“郁主任,骆主任他飞第二区开会去了——”
郁识当机立断,说了句“抱歉,走错了”,眼疾手快地关上门,掉头就走。
还没跑两步,身后的门开了,汤森邈呵斥道:“回来,跑什么跑,就等你呢。”
4. 第 4 章
三院流传着一句话,能管得住大魔王的,只有汤老。
郁识年轻气盛,研一的时候进入三院,刚转正就拥有了独立实验室,此后年年拿奖到手软,很少把别人放在眼里,除了他的导师汤森邈。
汤森邈是院长及一区城市代表,国家级研究员,手下人才辈出,再过两年就要退休,他的位置十有八九会交给两个徒弟。
“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见你一面比登天都难。”汤森邈招手道,“还不快进来。”
郁识抿了抿嘴,只得原路返回。
汤森邈介绍:“这位是国大政委梁旭东中将,这位是副校长陈正少将,这是我徒弟,刚才跟你们聊过的郁识。”
国大全名国防军事大学,是天晷顶尖军事学府,该学校不仅体测严格,文化分也直逼top1科瓦大学,致力于培养高智商高体能的军事人才。
郁识向他们问好,梁旭东称赞:“真是年轻有为,这个年纪居然能写出粒子束那篇文章,看来汤老门下人才济济啊。”
“哈哈,他还算有天赋,搞学术也努力。”汤森邈难得夸了几句,“就是缺少实战经验,我总是跟他们说,干我们这行不能老坐在实验室里,要多去训练场实地调研。”
郁识一脸无所谓,坐下后随手转笔玩。
梁旭东笑道:“汤老您就别谦虚了,这位可不像缺乏经验,我知道他随军去过前线,还有过支教经历,不是那种只会死读书的。”
“哎呀,比起你们的学生,不值一提。”汤森邈摆手。
他望向郁识说:“刚好这次上面派你去公干,也让你多接触接触真正的战士。”
要是换了骆笙歌,为了面子已经答应下来了,而郁识面无表情地问:“什么公干,我怎么不知道?”
两个军官都是军队里的人精,说话藏一半,打官腔习惯了,闻言默不作声地互相看了看。
汤森邈皱眉:“国大增设了一门新型武器课程,K9决定由你去授课,先试讲三个月,如果效果好,再让你担任荣誉教授,你师兄不是跟你说了吗。”
“三个月?”郁识眼睛都睁大了。
这个骆笙歌,别的本事没有,坑师弟的功夫一流。
汤森邈说:“教学安排是上面制定的,你有二十多天准备时间,没什么难度,都是你擅长的领域。”
郁识沉默不语,陈正幸灾乐祸:“汤老好像没跟徒弟沟通好啊,哈哈哈哈。”
汤森邈拿眼睛瞪他:“该说的你师兄都说了,你宁姐在第五区交流,只有你能去,院里会给你配备助手。另外,国大有一间弹道实验室,陈院长说可以申请对你开放。”
“真的假的?”郁识的眼睛一亮。
这间实验室他垂涎已久,但国大保密措施做的太好,非内部人员根本进不去。
陈正笑着说:“真的,欢迎郁主任来本校做实验,汤老,你这徒弟真有意思。对了,郁主任,我们校长可是年底十年荣誉奖的评委之一。”
其暗示意味明显,可郁识没太多反应。
他只琢磨接下来三个月,实验室暂时有着落了。
汤森邈抬手给他们敬茶,“他就是小孩子心性,还要麻烦政委和院长多多关照。”
“一定一定,我们的学生都很尊师重道的。”
打点好一切,送走了两人。
汤森邈指着他,恨铁不成钢地说:“死脑筋,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不要错过和国大合作的机会,你只是去试讲三个月,回来履历又增色不少,这比你在实验室待三个月有效得多。”
郁识纹丝不动,只是问:“经费翻倍不是框我吧?”
“翻翻翻,肯定给你翻!”汤森邈血压飙升,“我再过两年就退了,你师哥今年不知道能不能升上去,把你俩培养起来可真费劲,一个只会满世界跑,一个只会泡实验室,累死我这把老骨头了。”
“您身体健康,一时半会儿死不掉,而且今天这事可不怪我,您没提前跟我说。”
汤森邈怒道:“我今天才刚下星舰,前天就把文件发你了,你能不能联一下网,有点年轻人该有的样子!比我还不爱看通讯器,回你的山顶洞得了。”
郁识想了想:“您下次说正事之后,能不能不要发一条‘给我买份蟹粉小笼’,我看见这句就没点进去。”
“混账!我带你这么多年,吃你份蟹粉小笼怎么了!”汤森邈大怒,拿文件袋砸向他。
郁识敏捷地接住,不忘喊道:“周末预算部放假,您今天别忘记申报经费,两倍。”
“滚!你钻钱眼里了!”
齐欢露了个头,听见动静飞快地缩回去,不愧是汤门,开会十分钟,都能把会议室砸了。
郁识回去阅读文件,他要带的是指挥学院研三生,该学院是国大的王牌专业,从K9现任元帅,到军委大部分成员,及猎鹰团总指挥均出自这个学院。
指挥学院没有暑假,其他学院的假期是他们的“夏训”,用来维持各种训练,文化课只上一门,就是郁识教的这门。
他一共带三个班,每个班十人,虽然人数少,但这些人绝对是硬茬中的硬茬,不能用对普通学生的方式去对他们。
郁识一边准备试讲课,一边做实验写报告,二十天过得飞快。
这期间他没回过家,因此忽视了刘茵和郁松伟的消息,更没腾出时间去看那个粉红泡泡,愉快地度过了一段没有相亲的日子。
二十天后,他和许博涵、齐欢坐上前往国大的运送车。
齐欢在得知自己被骆笙歌卖出去后,熬了两个通宵没睡,眼睛肿得跟兔子似的,提前熟读了关于国大的校史,以防止郁识临时抽查,焦虑得嘴角都长了串泡。
和他的死气沉沉不同,许博涵则充满期待,他从小就有军校梦,一路上欢喜雀跃。
运送车四周全封闭,郁识闭着眼算经费,许博涵兴冲冲地做夏训攻略,齐欢满脸绝望地偷打信息素催化剂,免得待会儿晕倒。
三人就这么心思迥异地进入国大。
车速逐渐减慢,周围的不锈钢挡板降下来,许博涵好奇地将黑布掀开一条缝。
他们正驶过门口减速带,卫兵佩戴着步枪冲车敬礼,门口停着十余台重装机甲,上面插着国旗和军旗,远处传来响亮的口号声。
在经过大门口的时候,旁边运送车正往下跳人,这种车踏板高度接近两米,那群士兵下饺子似的嗖嗖往下跳,身穿带有特殊标志的武装服,戴着防撞头盔和覆面。
指挥官站在队伍前面,是个高大挺拔的alpha。
他脚踩一双夜行靴,鞋面沾满污泥,左手缠了圈绷带,右手搭在腰侧的枪上,看似随意地往这里扫了一眼。
Alpha戴着覆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像是在打量这辆车,即使距离很远,也能感受到凌厉的压迫感。
许博涵惊叹:“好帅的军装,我从来没见过哎。”
“那是防护外训服,看样子,他们刚从战区回来。”郁识说。
蓝星第一区到第五区常年停战,其他地方都在间歇性打仗。
“他们去执行危险任务了吗?那个alpha受伤了。”许博涵眼尖道。
“应该是驻军任务。”郁识仔细观察,“头盔是ABS材质,配枪是AUG,比较适合三级战备。”
许博涵面露崇拜:“郁老师你太牛了,看一眼就知道了。”
郁识瞥他:“难道不是你太蠢,知道为什么是驻军任务吗?”
许博涵突然被提问,冷汗刷地下来,吞吞吐吐不知如何作答。
郁识望向齐欢,他连忙说:“是……是因为他们的装备不足以防弹,而且AUG枪身轻便,射程较短,通常用于危险性不那么高的任务,对、对吗郁主任?”
他之前得罪了郁识,虽然知道答案,但回答得很不自信。
没想到郁识没为难他,对许博涵说:“跟别人学学,多做点功课。”
“知道了。”许博涵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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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欢第一次被他“夸奖”,猝不及防红了脸,局促地低下头。
运送车开到宿舍楼,三人带了不少行李,吭哧吭哧地搬进电梯。
这栋宿舍一共五层,是指挥学院专用,为了方便他们住宿,特地把第五层空了出来。
进电梯后,保洁大叔推着巨大的布草车进来,把他们挤进角落。
他拿东西挡住门,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老师们,我要搬点东西,这电梯特别慢,我着急上去。”
“没事,你搬吧。”许博涵在布草车后面说。
郁识站在最角落,这一路碰到不少alpha,手环却一次都没报警,果然等级越高越能控制信息素,在这个几乎全是alpha的地方,他竟然没感觉到任何不适。
保洁搬东西的功夫,外面进来几个alpha,像是两群人撞到了一起。
“哟!瞧瞧这是谁,我们九区把妹王回来了!”
“这不刃哥吗,俩月没见,更帅了啊,难道九区有灵丹妙药?”
“我操,刃哥怎么受伤了,哪个钢铁怪物能伤到你啊。”
一道低沉懒散的男声响起:“你们皮痒找练是吧,晚上训练场碰一碰?”
这人嗓音沙哑,像是刚经历了干燥气候。
郁识隐约猜到,他应该刚从第九区执行任务回来,那里是蓝星的高危区,确实是一片人烟稀少的沙漠。
“别别别,你这刚回来就要练我,我错了好吧,哥。”
“迟了,叫哥没用。”
“我错了!爹!别动手!”
这群学生中二得不行,打打闹闹地走进电梯,有个人还问保洁:“张叔,要不要我们帮你?”
“不用!”保洁大声说,“上次你们把我的车都弄坏了,放着我自己来!”
那些人没看见布草车后面的三人,叽叽喳喳地侃大山。
“喂,你们看见讲师名单没有?居然是那个叫什么识……哎,什么识来着,我想不起来了。”
许博涵和齐欢本来事不关己,闻言瞬间抬头望向郁识,当事人一脸淡定,仿佛没听到自己的名字。
“我知道,是不是上回说的那杂志模特?”
三人都是一愣,眼神疑惑。
沙漠哥嗤笑:“这年头,连杂志模特都能当指导员了?”
“哈哈哈哈,不是真模特啦,就是上次直播领奖那个omega,赵熠说他拍照像拍杂志一样,那张图还是当天的头版头条,他笑得跟个花枝招展的小明星似的。”
空气骤然变冷。
许博涵和齐欢面露惊恐,齐刷刷望向郁识,“杂志模特”面色一沉,冷冷地听他们满嘴跑火车。
叫赵熠的alpha反驳:“这可不是我的原话,我是说他笑得像只狐狸,就那种似笑非笑的感觉……哎呀,很难形容,不过确实漂亮,难怪那群粉丝给他点到了趋势榜第一,哎,你们说这样的omega,能教的了我们?我反正不太信。”
“秉阳,你觉得呢?那小模特是不是你的菜……哎哟,刃哥,你踹我干嘛,别踩了痛痛痛,嗷——”
许博涵有点微微死了,随时做好准备,或许下一秒郁识就要把草布车推到他们身上,撸起袖子和这帮蠢货大干一架。
这时保洁大叔走进来,大家都顺势闭上嘴。
电梯里鸦雀无声,挨个楼层停下,到第五层的时候,只剩下他们仨。
许博涵战战兢兢,如临大敌,齐欢更是瑟瑟发抖,缩成一团,宛如一只鹌鹑。
郁识冰冷地怒道:“去调监控,把那几个傻叉的名字给我。”
说完,推着行李重重地走出电梯。
二十分钟后,他拿到了蛐蛐怪的名单:谢刃,赵熠,叶秉阳。
为首的谢刃,正是本次夏训的助教,指挥一班班长,兼猎鹰团指挥官,刚从第九区回来的“沙漠把妹王”。
郁识发出一声冷笑,这群军痞,是时候教他们重新做人了。
5. 第 5 章
郁识来之前,将全班资料过了一遍,唯独这个叫谢刃的,信息量少得可怜。
资料库只有三行字:
谢刃
男alpha
评级S+
根据统计,整个蓝星评级S+只占0.1%。
一百年前医学界发现,评级影响信息素的功能,比如B级可以安抚抑郁症病人,A级可安抚婴儿、孕妇等群体,S级能够缓解疼痛,在军事和医疗上前景广阔。
这一发现催生出一条灰色产业链,即用暴力手段抽取他人信息素,和主动释放不一样,暴力抽取会导致身体机能受损,严重甚至可能死亡。
为了打击灰产,天晷出台了相关法律,其中一条是,凡S以上均显示为S+。
国大的入学门槛是A,指挥学院人均S,而谢刃是唯一的S+。
一个S+的alpha,幼稚得跟高中生似的,真令人咋舌。
郁识打开光脑,登录教学系统,却发现连不上校园网。
他给教学AI打了个电话,对面抱歉地说:“不好意思亲亲,内部网络只能连接工作光脑,您可以去机房上网。”
“机房需要身份识别,我还没录入,为什么外部网也连不上?”
“不好意思亲亲,校内有信号屏蔽器,是不允许接入外网的。”
“……”郁识不耐烦道,“我要通知学生明天开班会,应该怎么操作?”
“不好意思亲亲,您可以去机房上网。”AI非常AI地重复。
郁识握紧拳头:“你听不懂人话吗,机房要身份识别!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亲亲,身份识别一般在入学时统一进行,或者在申请被批准后三日内进行,其中包含虹膜识别、信息素识别、指纹识别……”
郁识啪地挂断,这糟心玩意儿,净说些废话。
工作被迫暂停,只能等半小时后教务处上班,联系正常人类处理。
他踱步到窗边,五楼的空间很大,三人都住的双人间,宿舍里有两张床、书桌和衣柜。
郁识烦躁地滑动屏幕,忽然,无线网栏跳出一个热点。
呵,说是不允许接外网,其实学生都在偷偷上网。
他不抱期望地点进叫“确实很帅”的热点,谁知竟不用密码,就这么顺畅地连上了。
他赶快登录教学系统,群发通知明天开班会,接着上传后天上课用的教案,并顺手下载了几部文艺电影。
网络丝滑得仿佛巧克力,趁着上传的功夫,他给刘茵发消息报平安。
[刘茵:你还知道回我?你都多少天没理我了,再不回我打算报警了!]
[郁识:妈,我在国大参加夏训,信号不好。]
[刘茵:你去国大了?什么时候的事?]
[郁识:今天刚到。]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是个不错的机会,他们上任校长还是你爸的老战友呢,对了,你记得上那个粉红弹珠,我看你登录是二十天前了。]
郁识头晕:[你又登我号干嘛?]
[刘茵:死孩子,你不回消息,我当然要看看你是不是在谈恋爱!人家给你发了好多条,你别总晾着人家。]
[郁识:……知道了。]
他无语地登上粉红炮弹,这回点击了设备同步,哗啦啦收到一串消息。
[谢谢你全家:早上好哇,小友。]
[谢谢你全家:一起来晨跑吧,呵呵/图片/]
发送时间是十九天前早上五点半,照片上一片绿意盎然的杨树林,铺着鹅卵石的曲径小道,环境幽静美丽。
路边露出一个指示牌,写着:退休干部温泉疗养院。
郁识:?
他忍着疑惑,继续往下翻。
[谢谢你全家:小友,你很忙吗?]
[谢谢你全家:我去钓鱼了,呵呵,钓到条二十斤的大鱼,还有一只奇怪的书包。]
[谢谢你全家:破案了,里面是小朋友的暑假作业,呵呵,小朋友真有意思,我准备给他吹干送回去。]
……魔鬼吧你。
[谢谢你全家:今天给我的老同学过寿,这蛋糕足足两米/图片/]
[谢谢你全家:可惜最近血糖偏高,只能看着他们吃,呵呵。]
照片在一艘邮轮上,六层高的蛋糕和金灿灿的礼花,一派纸醉金迷之象——如果蛋糕上没有那个大寿桃的话。
[谢谢你全家:小郁不吃鱼,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呀?]
[谢谢你全家:是我说话太out了吗,我经常上网冲浪,应该不会跟不上时代啊,你嫌弃我发的这些吗?]
郁识:……称不上嫌弃。
刘茵帮他回了几句,解释他工作忙,不能经常看手机,对面笑呵呵地表示没关系,情绪稳定到不像是相亲,像包容儿子。
太太太诡异了。
刘茵持续给他点赞了几天,好感度上升为19,郁识点开他的资料。
虽然难以置信,但的的确确写着“性别:男alpha,年龄:23岁,研究生身份已认证”。
他又点开对方的小窝,看见两天前新增了一条动态。
谢谢你全家:【欢迎回家。】
配图是一张卫星照片,偌大的舰艇正缓缓驶入星轨。
身穿军装的alpha站在玻璃后面,朝天晷方向行军礼,身姿高大挺拔,站得笔直,如蓄势待发的利刃,浑身散发着无形的压迫。
舰艇周身做了模糊处理,和普通星舰没什么两样,镜头非常远,看不清他的面容。
郁识难以置信,他还真是个二十来岁的军人。
难道是他太敏感了,对方只是作风老派而已?
谢谢你全家看见他在线,给他弹了个“下午好”的表情,这回不再是阴阳怪气的老年微笑表情包了。
[小郁不吃鱼:不好意思,我这段时间比较忙,回复不太及时。]
可能受对面影响,他语气也变得客气起来。
[谢谢你全家:呵呵,没事的,我上个月也很忙。]
郁识疑惑,你忙吗?
你不是每天钓鱼晨跑参加你老同学的寿宴吗。
[谢谢你全家:给你看个新得的好东西,你应该会喜欢。]
[小郁不吃鱼:?]
[谢谢你全家:蓝金刚,知道吗?]
郁识眯起眼睛,表情出现一丝变化。
“金刚”是一款战斗机甲,归属流浪者系列,最早诞生于内战时期,因为威力过于反人类,早在几十年前就停产了。
他记得这款机甲只有红色,怎么会有蓝金刚?
而且仅有的未摧毁的那些,现在都在K9兵械库,他是用什么手段得到的?
谢谢你全家发了张图过来,加载得很慢,圆圈正在转动,突然提示连接已断开。
郁识切回无限栏,发现热点断了。
他被主人踢了。
下一秒,名字变成“再蹭你爹热点试试”。
郁识:“……”
这学校的学生都这么狂吗?!
蹭个热点怎么了,你最好别被风纪委抓到!
-
下午两点,教务处给他们分发工作光脑,并录制身份通行。
采集人员拿着仪器说:“郁指导,校内关卡比较多,建议您使用虹膜识别,麻烦取下隐形眼镜。”
许博涵顺嘴道:“老师,你近视度数很浅吧,为什么老戴隐形?”
郁识静了静:“不了,我录指纹。”
采集人员一愣,劝说道:“指纹识别不太方便,很少有人只用这个,您看……”
“就用指纹。”
“好的。”
两个采集人员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采集完毕后说:“周六上午九点,卫生处会组织入职体检,祝老师们在任职期内一切顺利。”
郁识把系统账密发给许博涵和齐欢,并分派任务:“小许负责以后的班级通知,统计每个人的平时分和出勤。”
齐欢弱弱地问:“郁主任,那我呢?”
“你有其他工作。”郁识说。
齐欢的眼神黯淡下去,该来的小鞋还是来了。
第二天早上,郁识在大教室开班会,点名认人的同时,向他们介绍自己和助教。
毫无意外,全班只来了一半,alpha们翘着二郎腿,满脸无所谓地听他讲话。
结束之后,许博涵的脸色不太好,问郁识该怎么办。
郁识说:“缺勤一次扣五分,班会也算在内,通知所有人,他们如果不介意挂科,可以整个学期都不用来。”
国大对挂科率把控严格,夏训成绩算进毕业学分。
这招非常奏效,周一正式上课的时候,教室里多了一半人。
郁识并不着急上课,他倚靠在讲台上,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的军官预备役面孔。
指挥学院是出了名的作风严厉,然而这些alpha有的身着作训服,有的身着常服,有的戴帽子,有的敞领口,充分地诠释了什么叫“看人下菜”。
——他们压根不把他这个指导员放在眼里。
这门课分为理论和实践两部分,理论课是无纸化教学,但四分之一的人没带光脑,空着手吊儿郎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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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似乎只是来混学分。
许博涵正在点名,铃声响起,三个男生从门口走了进来。
郁识转过头,正对上迟到的三人。
为首的alpha绑着绷带,头发剪得很短,有一张刀刻斧凿般的立体面孔,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那双眉眼极其抓人眼球,眉骨走势凌厉,眼睛冷峻漆黑,五官深邃英俊。
郁识和他目光碰撞的瞬间,便认出那双锋芒毕露的眼睛——是第一天那个戴覆面的alpha,猎鹰团的谢刃。
猎鹰团入编条件极其苛刻,需立二等功两次以上,这一届只有两个人入选,而谢刃大四就入编了。
难怪他这么狂。
郁识的心底升起警惕,直觉告诉他,这个alpha比看上去更危险。
“对不起,我们好像迟到了。”另一个alpha抓了抓头发,嬉皮笑脸地说。
他叫赵熠,电梯里胡言乱语的那位。
谢刃冷淡地移开视线,拎着光脑走向座位。
郁识开口道:“让你们进来了吗?”
教室里瞬间安静,许博涵停止点名,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
“谢刃,赵熠,叶秉阳,”郁识说,“你们三个昨天缺勤,平时分扣五分,今天迟到,再扣三分。另外,上我的课迟到,要在门口站二十分钟。”
底下顿时哗然,大家压低声音议论。
“我靠,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牛逼,他是第一个敢扣刃哥平时分的。”
“他疯了吧,谢刃在搞评优,这不往枪口上撞吗。”
“刃哥有执行任务优待,连老唐都不敢说他,能出勤就算给面子了,这下有好戏看咯。”
赵熠傻眼:“一共八分?缺个勤扣这么多?”
“有问题吗?”郁识冷眼看他。
谢刃皱起眉头,径直走到讲台边。
其他人瞬间屏住呼吸,眼睛眨都不眨盯着他们。
讲台高十公分,谢刃平视他的眼睛,冷冷地打量他,从他的脸看到胸口的工作牌,在看见名字后微微一哂。
那眼神狂妄无礼,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许博涵捏了把冷汗,生怕他下一秒把郁识一拳撂倒。
郁识能扛得住吗?
别开玩笑了,甚至没人没见过他运动,就那身板,估计手刚抬起来就折了。
许博涵四处张望,打算找个趁手的武器,待会儿上去偷袭alpha的后脑勺。
这外派的活真不是人干的。
谢刃逐步逼近,郁识连呼吸都没乱,满脸漠然地和他对视。
教室里一片紧张,所有人都神情不安,只见谢刃缓缓举起左手。
许博涵骂了句脏话,抄起点名册就冲上去。
开打!
“指导员,我受伤了。”谢刃懒散地说。
这声“指导员”毫无恭敬之意,反倒像嘲讽。
许博涵险些左脚绊右脚,摔个大马趴,其他人更是面色各异,齐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赶紧一把拽住许博涵。
“你受伤了,所以呢。”郁识挑眉,“打假条了吗,找助教请假了吗,受伤和缺席迟到有必然关系吗?”
下面又是一阵骚动。
“哇塞,他真是omega吗?这么带劲儿。”
“哈哈哈哈,我都要看傻眼了,这个指导员有点东西。”
“完咯,接下来三个月,他要被刃哥往死里整了。”
赵熠看不下去了,上前说道:“郁老师,您可能不知道,猎鹰团出任务请假,都是校长直接批准,我们刚从外面回来……”
郁识打断他:“既然你叫我一声老师,那就是我的学生,学校哪条规章制度写着允许越级请假?整整两天都没有报备,你们觉得很理所当然是吗?”
赵熠不吱声了,谢刃眼里涌起戾气,沉声道:“看来郁指导打定主意拿我开刀了。”
郁识冷哼:“枪打出头鸟,这位在部队七年的猎鹰团指挥官,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扰乱课堂秩序,扣八分都是轻的,要是换成在研究院,你根本没资格当我的学生。”
底下一片吸气声,众人的眼神变得惊恐。
谢刃盯了他几秒,嘲弄一笑:“随便扣,你最好能在系统上打得了分。”
他有恃无恐地转过身,插着兜往座位走去。
“站住。”郁识叫住他。
谢刃回过头,慵懒道:“怎么,现在知道后悔了?”
郁识指向门口:“没让你入座,你们三个,给我站到外面去。”
谢刃脸色一变,眼神凌厉地看向他。
6. 第 6 章
下课铃声响起,大家依次往外走,三五成群地聊天。
“你们说,刃哥不会打omega吧,虽然那个小鱼拽拽的,但看起来不太抗揍。”
“那不可能,他只对alpha下死手,去年格斗差点把我胳膊拧折了。”
“依我看他不会善罢甘休,今年夏训不无聊咯。”
郁识正在收拾教案,门口探出一个alpha,对他道:“郁指导,唐校长叫你去他办公室。”
那人戴个圆框眼镜,做自我介绍,“我是生活导员,叫李旸,咱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李旸十分热情,给他发了张学校地图,又把他拉进班级群,让他以后上课不用再系统通知。
“夏训期间,学校只有我们学院的学生,和留校考研的。”李旸带路去教学楼,边走边说,“有两个食堂开放,泳池、温泉、酒吧这些场所都照常开放,你们工作之余,可以去放松一下。”
许博涵震惊:“还有温泉和酒吧?”
李旸说:“国大除了执行任务期间,日常不禁酒,有的alpha从战场回来后,会产生战争创伤,校方很重视心理安抚,所以建了不少娱乐设施。”
他微微一笑:“郁指导,有几个学生不太好带吧。”
郁识眼神无奈,齐欢笑道:“看来李老师是资深受害者了。”
“叫我李哥就行,指挥班是这样,他们出的任务比较危险,经常不把理论课老师放在眼里,你别太往心里去。”李旸叹气。
他把郁识送到校长办门口,带着另外两人先行离开。
校长叫唐家栋,是K9出身的上将,见郁识进来,起身伸出手招呼:“郁主任,欢迎你来我们学校,我这几天事务缠身,昨天没来得及见你。”
他讲话中气十足,看起来雷厉风行。
郁识和他握手:“没关系,校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唐家栋多看了他两眼:“那我就长话短说了,第一件事,是关于你提交的跟训申请,上面写着,你需要指挥班alpha的身体数据,我能问一下具体用途吗?”
“是这样的,我手上有个机甲项目,研究信息素连接,需要结合身体数据进行。”郁识说,“详情情况,我稍后发到您邮箱。”
唐家栋若有所思:“你知道S级alpha的数据是机密吧,我可以让你记录,但不能带出校园,用作你的个人实验,这个条件你接受吗?”
他说得算含蓄,S级数据不仅是机密,更是灰产市场价值连城的交易品。
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郁识没有犹豫地答应了。
唐家栋点头,“郁主任是个爽快人,我喜欢和爽快人交流,第二件事,是关于你申请的兵械库通行证,我想问问申请原因是什么。”
郁识平静道:“国大的藏兵闻名世界,我想借此机会进去看看,如果方便……”
他话音未落,唐家栋摇头:“不行。”
“兵械库是军事重地,每层的通行证都要上报K9审批,连我都是审核过后才拿到的,那不是参观学习的地方,很抱歉这个不能通过。”
他顿了顿说:“你要是实在想看武器,一个月后,校内会举办第十七届枪展,到时候安排你参加。”
郁识的眼神闪了闪,没有继续追问。
“那……接下来第三件事,是我个人想和你商量的。”唐家栋咳嗽一声,“你班上有猎鹰团的人对吧。”
郁识立刻反应过来,他在说谁,皱眉询问道:“校长的意思是?”
唐家栋无奈地说:“我们学校是隶属K9的,我的上级长官是军团的谢元帅,这你应该知道……但是呢,猎鹰团不属于K9,准确来说,它直接隶属于主君。”
“也就是说,我们没法对猎鹰团管束太多,但他有权力借调我的人。打个比方,他们这次去第九区执行任务,谢刃是直接从我这里抽人去的,咳,郁指导,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郁识嗤笑:“懂了,猎鹰团职级比K9高,你让我别管谢刃。”
不出意料,他已经知道了今天课上的事。
唐家栋尴尬:“也不是完全不能管他,毕竟你是他的老师,该怎样还是怎样,如果有特殊情况,他可以随时离校,不用给我们报批。”
郁识淡淡道:“我知道了。”
在他离开前,唐家栋说了一番话:“最后啰嗦几句,是我的一点建议。”
“谢刃这小子,吃软不吃硬,想让他心服口服,要么在武力上压得住他,要么得使点小花招,郁指导,你应该不想,跟一个常年出入战场的alpha比划拳脚吧。”
郁识脸上掠过嘲讽:“唐校长,话不能说太早,万一我也能武力镇压呢。”
唐家栋满脸震惊,看着他转身走了出去。
郁识离开行政楼,来到操场附近,这里离校门口近,隐隐有了些信号,通讯器震动了几下。
收到一条陌生的消息,聊天框里没有任何记录。
[A:拿到通行证没有?]
郁识走到监控死角,回复:[有信号监测,不方便说,周末联系。]
那头没再回复,他依旧把聊天框删除,抬头望向天边的火烧云。
橘色的云霞铺满天空,在玻璃上留下琥珀色的痕迹,夕阳璀璨耀眼,倒映在他眼底,是一片凝重之色。
-
晚间看完新闻,李旸邀请他们去操场散步。
夏训期间,宵禁调整为十二点,夜间操场会供应啤酒。
郁识本没打算去,李旸诚恳地说:“工作不急在一时嘛,郁指导,你初来乍到,应该跟学生多多交流。”
他脑海里闪过唐校长的话:……吃软*……吃硬%¥$……心服口服#&*……武力……不服,就打到服为止。
于是改变了主意,起身道:“说得对,走吧,去看看。”
入夜,夏风带着温凉的水汽,悬铃木叶沙沙作响,跑道上灯火通明,传来欢声笑语和起哄声。
李旸率先感受到杂乱的信息素,立即道歉:“对不起,我忘记你们是omega了,你们要抑制贴吗?”
“啊,没事的。”齐欢说,“这个浓度还好啦,就是味道有点杂。”
许博涵看向郁识,他调整了一下手环,并没有说什么。
操场上围着一圈alpha,中间有两人在格斗,其中一个是赵熠,穿着夜间巡逻服,腰间配了把FNP手枪。
赵熠看着开朗活泼,战斗时格外勇猛,上前一脚卡住对方的腿,反手就是一个抱摔,被他抓住的alpha同样身手矫健,借势在空中翻腾了一圈,稳稳地落地。
人群中传来谢刃的声音:“愣着干嘛,还不绕背,太慢了,啧,徐泽休息了一个月,反应迟钝不少,继续。”
他同样身着夜巡服,右手习惯性按着腰间,悠闲地指点了几句。
赵熠按照他说的对打,不出几分钟,就将叫徐泽的alpha摔在脚下,那人气得大喊:“刃哥你偏心!凭什么教他不教我?”
谢刃哼笑:“菜就多练。”
许博涵和齐欢也笑了起来,眼神有点飘忽,郁识疑惑地望向他们:“笑什么?”
许博涵压低声音:“老师,你没闻到吗,赵熠的信息素是水蜜桃味。”
齐欢没憋住,笑喷了:“他一个五大三粗的alpha,居然是水蜜桃味的,和猛男穿粉色有什么区别……嘶,他好像看见我们了。”
赵熠挥手喊道:“那不是小……郁指导他们吗,喂,旸哥,过来练练。”
其他人都看了过来,李旸急忙摆手:“不了不了,谁练得过你们,我们饭后散……”
他“步”还没说出口,郁识就走了过去。
大家都没想到他会过来,谢刃带着几分趣味,抱起双臂打量他。
“你想怎么练?”郁识问赵熠。
赵熠愣住:“啊?”
“不是你要练的么,说说规则。”
郁识一边同他讲话,一边解开手腕处的扣子,将衬衣袖口卷至手肘,露出白皙的胳膊。
他身形偏瘦,锁骨将领口顶起弧度,衬衫包裹着骨肉匀称的身体,下摆扎进裤子,勾勒出狭窄的腰线。
谢刃的视线落在那截腰上,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赵熠呆了呆:“你来真的啊。”
周围响起起哄声。
“别怂!熠子,义父给你撑腰。”
“怕什么,你不敢打指导员吗,胆小鬼。”
“不是,谁踏马敢打啊,打坏了统统卡59分挂科。”
“哈哈哈哈,那也太缺德了。”
听见他们阴阳怪气,郁识没有动怒,淡然道:“打坏了给你95分。”
众人顿时炸了锅,口哨声此起彼伏。
“听见没有,还不快上!”
“我操,这个活动我能参加吗?”
“不行不行,我不打omega……”
郁识后撤一步,摆出标准的格斗姿势,朝赵熠招了招手。
没有哪个alpha受得了这种挑衅,更何况对面还是个弱不禁风的omega。
赵熠摩拳擦掌:“郁指导,那我不客气了,你要是接不住趁早叫停,我的拳头可不长眼睛。”
“我不懂你们的规矩,有没有禁用的东西?”
“无所谓,都可以。”赵熠耸肩,“自由式切磋,你可以用武器,哪怕水果刀都行。”
最后一句,带着几分调侃,惹得众人发出哄笑。
郁识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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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在战场上,一把水果刀足以割破你的喉咙。”
“哼,你想多了。”
赵熠的笑容消失,二话不说,如猎豹般弓身扑了上来,右手握拳直击郁识面门,骤然拉开这场搏斗的序幕。
郁识闪身躲避,那动作熟练流畅,甚至有几分从容。
赵熠眼神闪动,似是赞许他闪得快,手下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如蟒蛇般侧身缠绕上去,战靴在草地上扬起灰尘,膝盖直直地撞向他的肋骨。
齐欢吓得捂住嘴,“怎么,怎么打起来了!”
李旸担忧道:“赵熠的代号是‘巨蟒’,擅长在近身战中缠死对方,即使不用信息素压制,一般人也受不了这种缠斗,郁指导有点冲动了。”
许博涵第一次见郁识打架,看得眼睛都瞪圆了。
就在大家以为,郁识要被击中的时候,他非但没有闪躲,反而猛然发力,右掌闪电般劈向赵熠的咽喉,喉骨是最脆弱的位置,一旦被劈中非死即伤。
赵熠立刻放弃进攻,改为仰头躲避。
郁识顺势抬腿扫向他的头,动作潇洒敏捷,短短几秒,局势发生巨大的变化。
谢刃勾起嘴角,朗声道:“看见没有,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格斗的时候多用脑子,都给我学着点。”
众人窸窸窣窣地议论。
徐泽说:“这回刃哥怎么不教熠子了。”
叶秉阳撇嘴:“投敌了吧,他还夸敌人呢。”
“叛徒。”
“走狗。”
“你敢大声说出来吗?”
“我不敢,你不也很小声吗。”
郁识破除了他的贴身进攻,转而用腿部拉开距离,很聪明地没有被再次缠上,他将战线拉远,把赵熠溜得气急败坏。
两人你来我往,谁都不算下风,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体力运动中,信息素不受控制,难免会通过汗水挥发出来。
Alpha的信息素在空气中蔓延,然而却没有omega的气味,郁识开始喘气,面色微微发青。
叶秉阳说:“郁指导很厉害,但体力还得练。”
“开玩笑,熠子可是体能前三,他哪儿能比。”
“这样耗下去,他不占优势。”
昏黄的灯光下,郁识的嘴唇泛着青白,额角没有一丝汗水,不像是体力不支,更像遭遇了突如其来的疼痛。
谢刃盯着他的脸,慢慢皱起眉头,察觉到不对劲。
赵熠趁他动作迟缓,再次找到机会贴上去,用一次次勾拳撕裂防线,坚硬的指骨擦着的颧骨过去,在那片瓷白的皮肤上留下红痕。
郁识意识到,不能再和这小子耗下去。
Alpha的信息素让他浑身刺痛,每一寸皮肤都感到灼热,不适的感觉太强烈,实在影响格斗。
于是当机立断,踩住赵熠弯曲的小腿,借势腾跃飞起,照着他的眼窝狠狠打下去。
赵熠果断偏头,正是这个动作,让他产生短暂的视野盲区,他本能地暗叫糟糕。
与此同时,郁识握住他腰间的FNP,一把抽出来顶在他头上!
战斗戛然而止,赵熠败了。
周遭一片哗然,随即是死一般的寂静。
对于军人来说,被夺枪是奇耻大辱,对于alpha来说,被一把枪明晃晃地抵在头上,尤其对面还是omega,更是辱中之辱。
郁识将枪口向上抬了几寸,正对赵熠的眉心,眼神带着一丝挑衅:“在打斗的时候掉以轻心,可是很危险的,‘巨蟒’。”
赵熠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仿佛想扑上去和他同归于尽。
一只戴露指手套的手,握住了枪口。
谢刃从赵熠身后走出来,沉声道:“郁指导,格斗可不能见血哦。”
郁识扫了他一眼,抬手将枪抛给他,“你看起来也想和我过两招,但你的手受了伤,我不想占便宜。”
“郁指导说笑了,我不和omega打。”谢刃似笑非笑,“不过刚才的格斗很精彩,你明天有没有空,赏脸去一趟tuberose。”
Tuberose是校内酒吧,各种流言蜚语的诞生地。
郁识想也不想地拒绝:“没空,我很忙,别约这约那,要打就趁现在。”
他的语气过于直白,周围又是一阵议论。
“我第一次见说话比刃哥还呛的,真酷哈哈哈。”
“他确实厉害,几乎没人能在近身的情况下,抢到熠子的枪。”
谢刃没有动怒,勾着FNP的扳机孔,玩儿似的在手指上绕圈,“郁指导真的不去吗,那里可有你最喜欢的东西。”
他反手将枪插回腰间,意味深长地说:“明晚有一场枪械比赛,我期待你大驾光临。”
7. 第 7 章
李旸终于意识到,这已经不是“友好交流”了,见势不对,赶紧跟着他们离开操场。
郁识问他:“枪械比赛怎么比?”
李旸头大:“不是,你真要去啊?我刚才没讲完,Tuberose虽然是校内投资建的,但酒吧在学校后门的巷子里,社会人士都能进得去,那里比较乱,你一个omega千万别单独去。”
“我们班的学生,经常去那里玩?”
“是啊,”李旸硬着头皮说,“那里每周会举行比赛,比拆拼枪速度,听说赢家可以让输家做一件事……郁指导,我得提醒你,那群人疯起来可没有下限。”
他停顿了片刻,低下声道:“指挥班不是谁都能进的,很多人家世背景非富即贵,咱们还是不要招惹比较好。”
郁识看见他低垂的脑袋,拧了下眉,“有背景就可以无视纪律吗,他们敢那样对你,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李旸愣住:“你……你怎么知道我的事……”
去年有个叫韩珀的学生,因为被他责备了几句,把他锁在厕所里两个小时,还往里面扔了管催化剂,差点搞得他易感期爆发。
韩珀家世显赫,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连个处分警告都没有。
他的狐朋狗友以此为荣,将此事挂到学校论坛调侃,郁识在查询校史的时候刷到过。
这几天韩珀意外受伤,请了一周假,下周才回来上课。
郁识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种纨绔子弟,背后必定有纵容的父母,他父母没有教他的东西,我会教给他。”
他的眼神过于沉静,说出来的话把李旸吓住,难以置信地呆呆望着他,直到他走开都没回过神来。
许博涵冲李旸龇牙一笑:“别这么惊讶,我师父向来说到做到,谁还没有个背景,走着瞧吧。”
指挥学院,宿舍楼二楼。
一群alpha正在洗漱,吵吵嚷嚷像进了幼稚园。
有人问:“你们晚上玩得怎么样?”
“精彩得一塌糊涂,你没去简直损失大了。”
“操,吹牛吧你,能有多精彩?有omgea上去给你们扭钢管舞了?”
“哈哈哈哈,比钢管舞还劲爆,你根本想象不到。”
徐泽捅了捅赵熠,满口牙膏泡沫,“熠子,给他说说,你被小鱼指导打趴下的那几秒,有没有想起上次那个往你脸上泼水的omgea。”
“去你丫的,滚远点。”赵熠抓起肥皂塞进他嘴里。
“操,你装什么装!”徐泽一把按住他脑袋,夹在胳膊下面,“你不是还碰到小鱼指导的脸了吗,手感如何?快说!”
赵熠认真地想了想,嘿嘿笑道:“滑不溜丢,跟豆腐似的,你还记得昨天吃的内酯豆腐吗,又软又滑,就那触感。”
“反了天了,你还形容上了!”
“哈哈哈哈,也是被你小子享受到了。”
“赵狗真恶俗,瞧给他美的!”
赵熠哼哼唧唧:“这是我应得的,他揍我揍得那么狠,摸下小脸儿怎么了……啊啊啊!谁偷袭我?!”
他撅着个腚,猝不及防,被一脚踹中屁股,直冲冲地栽进洗漱池,撞得满脸水花。
徐泽支支吾吾:“……刃哥,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刃穿着训练背心,脖子上挂了条毛巾,看样子正要去洗澡。
眯着眼扫视了一圈,说:“有空在这里碎嘴,看来晚上没练够,一班所有人,现在给我下去跑十公里。”
军校等级森严,他们虽然同届,但谢刃作为指挥官,是他们实际意义上的长官。
赵熠瞬间惊恐:“不要哇老大,我们下午才跑完十公里……”
“我说,现在就去。”谢刃冷酷道。
他一收起笑容,所有人都意识到不妙,默默地下楼跑圈去了。
赵熠期期艾艾:“我错了,我再也不胡说八道了,你你你别发火,注意手伤,那个,愈合剂在床头柜……”
“滚。”谢刃皱眉,他赶紧一溜烟跑了。
打发了这群痞子,谢刃折回房间,打开床头柜,里面果然有瓶愈合剂。
他想起郁识脸上的红痕,赵熠下手没轻没重,八成破了皮。
啧,细皮嫩肉的omega就是麻烦。
药剂里掺了留兰香,顺着瓶口飘出来,味道淡雅好闻。
他不由抵着唇想,郁识的信息素,会是什么味道呢?
-
郁识刚洗完澡,听见通讯器响了几声,上方弹出粉红泡泡的聊天框。
他这才想起来,上次和谢谢你全家聊到一半就下了,还没来及看那张蓝金刚的照片。
他登上app,然后被加载出来的图无语了一分钟。
所谓的蓝金刚,竟然是一只羽毛华丽的鹦鹉。
神态高傲,目中无人地站在鸟架上。
[谢谢你全家:好看吧,这可是我花高价入的纯种,它还有个老婆,下周才运到。]
郁识抵着额头,有那么几秒想着放弃算了。
实在跟这人找不到共同语言,哪怕找money alpha都不用受这份罪。
[谢谢你全家:小郁不吃鱼,你上线啦,呵呵,晚上好呀。]
可是他又很诚恳……
诚恳得让人不好说重话。
郁识捏了捏眉心,正要打字,又弹出一条。
[谢谢你全家:我这几天在夏训,不能随时和你聊天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好像很少听你提起自己的事。]
郁识脸色微变:[你们学校也要夏训?]
对面说:[对啊,军校应该都要吧。]
第一区有两所军校,另一所学校是防化大学,从来没听说他们有夏训。
郁识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时,外面想起敲门声。
齐欢说:“郁主任,是我齐欢,我看见你的消息了。”
郁识关掉通讯器:“进来。”
齐欢推门而入,手上拿着一瓶药品类的喷剂,“这是在你门口捡到的,是你买的愈合剂吗?”
郁识看了一眼,齐欢又说:“不对,好像是开过封的。”
“应该是之前有人丢的。”郁识指向角落,“垃圾桶在那里。”
齐欢乖乖走过去丢掉,郁识将桌上的资料拿给他。
“有件事安排你去做,我申请了记录学生身体数据,你回去熟读注意事项,负责接下来的记录和分析工作。”
齐欢骤然欣喜:“这些都是S级alpha的数据,天哪,主任你太厉害了,这都能搞到手!”
他伸手要接,郁识没松手,而是看着他道:“一旦发生数据泄密,轻则判三五年,重则牢底坐穿,你明不明白?”
齐欢连连点头:“我当然明白,虽然……可能在你眼里,我能力不太够,但我一定会严格遵守保密规定,请你放心!我、我只是太激动了,没想到你会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我,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以后会加倍努力的。”
郁识松开手,任由他宝贝地抱着那叠纸,说:“不是‘以后’,是从明天开始。”
“什么?”齐欢意外道,“实战课不是下个月才开始吗?”
郁识说:“我有说过只记录实战课吗,明晚你和小许跟我去趟tuberose,带上记录仪。”
Alpha在战斗的时候,身体数据尤为宝贵,昨天和赵熠交手,他发现信息素一直在波动,这对研究信息素连接帮助很大。
现成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Tuberose位于国大后门,从外面看是个普通建筑,门外站着几个保镖,进去后里面别有洞天。
地下酒吧空间巨大,灯光昏暗暧昧,音乐声震耳欲聋,周遭充斥着杂乱的信息素。
中央区域有个偌大的擂台,底下环绕着一圈卡座,二楼设有观众席,不像是喝酒的地方,倒像是地下竞技场。
谢刃坐在中间的卡座,随手摇晃杯里的酒,他左手骨折处已经恢复,愈合速度惊人。
酒吧经理带人来上存酒,热情地说:“谢少,好久不见,你这一去就是一个月,连条动态都不发,我担心得都要去跟你们学校打听了。”
谢刃笑道:“你是怕我死在外头,不来消费了吧。”
“可不能胡说八道!呸呸呸。”经理赶紧说,“你的手怎么样,没事吧?”
徐泽挠了挠头:“老大要不是救我,也不会弄伤手,我先自罚三杯。”
众人哄笑着看他喝酒,经理顺势问:“那个卡座要上酒吗?”
旁边空着几个座位,是提前留好的。
赵熠摆手:“哎呀,人家还不一定来呢,别管他了。”
“那是留给谁的?”经理好奇。
“还能是谁,新来的小鱼指导呗。”赵熠笑着搭上谢刃,“刃哥,你就那么肯定他会来?我觉得他不会喜欢这种场合,他好像有点社恐。”
谢刃扬眉:“怎么知道社恐的?”
“搞研究的都社恐,他从来不屑跟咱们交流,每天都是那个小可爱助教点名,上课也不常抽人回答问题,这难道不是社恐吗。”
谢刃甩开他的手:“就这?还以为你了解多少。”
赵熠不甘心道:“嘿,你别小瞧我国大交际草的称号,我在三院还真有人脉,我的高中同桌在里面。”
叶秉阳说:“就是上回泼他一脸水的那个omega。”
“你一边儿去。”赵熠说,“我跟你们讲,郁指导有个外号,叫三院大魔王,但凡分到他手下的实习生都哭天抢地,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谢刃嗤之以鼻,一脸不屑。
赵熠说:“你别不信啊,据说他家里是干军械的,三院没人敢惹他,你们知道汤老吧,连那顽固老头都得让他三分……不是,刃哥,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谢刃无趣道:“你说的这些天晷百科都有,算什么人脉消息。”
“噢……等等,你搜过他百科?”
“我看你那人脉根本不靠谱。”谢刃说。
“才不是呢!”赵熠抓耳挠腮,憋了半天想到个大的,“对了!我同桌说过,他从去年开始频繁相亲,估计现在已经结婚了,啧啧,不知道什么样的alpha,能招架得住他。”
谢刃拿酒的手一顿,洒了几滴出来。
大家吵吵嚷嚷,说话声被淹没在音乐中。
经理带着三个人走向隔壁卡座,招呼道:“鱼指导这边请,有人让我留了座位。”
郁识没说话,许博涵纠正道:“他姓郁,郁金香的郁,那帮臭小子就爱诨喊,什么鱼指导。”
“哈哈哈,不好意思,郁指导。”经理连忙赔笑。
他们坐下点了小吃和酒,音乐声渐弱,台上有两个alpha正在格斗,其中一个穿着背心,露出后背大片的纹身。
齐欢兴奋道:“那是猎鹰团的人。”
“哪个?你认识吗?”许博涵问。
齐欢摇头:“不认识,但那个纹身,猎鹰团的都有。”
郁识望向台上:“纹的是什么?”
齐欢没想到他会感兴趣,想了想说:“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一种有翅膀的生物……我姐姐的前男友是他们政工部的,他说作战指挥部都有这种纹身。”
郁识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好奇。
他今天穿得低调,一身做工考究的白T配长裤,面容清丽,气质出尘,像个误入风月场的清纯小白花,打量人的时候眼睛仿佛有钩子。
齐欢被他这么一瞥,脸颊微微发红,想证明点什么,拿出通讯器翻他姐的星聊动态。
“我记得她发过……啊,找到了,是这个。”
他点开一群人出游的合照,其中有个alpha秀出背后的纹身,那是一只上古神鸟毕方。
郁识支着下巴问:“每个人都得纹这个?”
“不是,高级指挥官是别的图腾。”齐欢难得见他关注琐碎之事,忍不住多说了一句,“郁主任,你之前相亲遇到过猎鹰团的吧?”
郁识轻叹:“老陈的嘴果然不带把门的。”
许博涵哈哈大笑:“连食堂大妈都知道了,还在煎饼群里艾特我,让我劝劝你,说猎鹰团十个alpha九个渣,千万不要想不开。”
齐欢深有感触:“大妈说得对,我前姐夫就是个劈腿的渣男,猎鹰团真是渣男大本营。”
郁识原本对这句话没什么实感,现在也点头赞同:“确实,各有各的渣法。”
身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郁指导,助教们,不要一棒打死一群人嘛,我今年还要参加猎鹰团的考核呢。”赵熠委屈地说。
许博涵如同见鬼:“我的妈呀,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赵熠手上端着三杯Mojito,放在桌上:“这是渣男团指挥官请你们喝的。”
他退开半步,露出背后的卡座,alpha们齐刷刷看向这边,距离不算近,但足以听到刚才的议论。
郁识:“……”
他迎面对上谢刃的视线。
谢刃在背心外面套了件黑夹克,长腿交叠着靠在椅背上,气定神闲地冲他举杯。
红色灯光下,脸部轮廓如同斧凿,眉毛沉沉地下压,有种咄咄逼人的挑衅,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郁识,就差把“渣男代表”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郁识抿了口酒,酒精中混着清爽的薄荷,辛辣中带着一丝微甜,他不动声色地错开视线。
灯光暗了下来,擂台上的战斗已经结束,主持人说:“各位,现在到了成人游戏时间,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台下传来热烈的欢呼,聚光灯摇摆,音乐声变大,白灯流淌过一浪接一浪的人群,气氛变得热情洋溢。
许博涵大声说:“不就拼个枪吗,搞得跟跳脱衣舞似的。”
在疯狂的起哄声中,灯光猝不及防,落在郁识身上,照得他微微眯起眼睛。
许博涵和齐欢瞬间窒息,都有点傻眼。
那束光像逗他玩似的,又滑入人群当中,两人正松了口气,下一秒,灯光再次滑回来,笼罩在郁识的上方,重新选中了他。
主持人笑着说:“看来灯光师别有用心啊,这位客人,你愿意到台上来参与游戏吗?”
下面响起放肆的哄笑,郁识抬头望向二楼灯光位置,那里坐着他班上的学生,叶秉阳嬉皮笑脸地冲他挥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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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是个omega?他看着好像要吓晕过去了。”
“灯光师调戏人家呢,我都看不下去了。”
有人大声喊:“算了吧,重开一轮,别和omega过不去——”
灯光再次流转,在一片惊呼声中,落在谢刃身上。
台下登时安静下来,连议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全场寂静,郁识施施然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下走上擂台。
谢刃扬起嘴角,也信步跟了上去。
主持人搞不清状况,下意识看向他问:“谢指挥……你不是不拼抢的吗?”
谢刃耸了耸肩:“偶尔手痒想玩一把,你跟他科普一下规则吧。”
台下,许博涵呆滞道:“这是什么意思?”
身后再次冒出赵熠的声音:“刃哥是最快记录的保持者,很少有人敢攻擂挑战他。”
许博涵差点吓成精神病:“大哥,你能不能别老躲在后面偷听!”
赵熠撇嘴:“你们这里离擂台近,我要仔细看看这场单方面的屠杀,郁指导选择跟刃哥拼枪,简直是自掘坟墓。”
“胡说八道!”齐欢不快道,“你当郁主任没碰过枪吗?”
“碰过枪和天天碰是两码事,天天碰和融为一体也是两码事。”赵熠说了个数字,“十六秒,他能做到吗?”
许博涵瞪大眼睛,“这是谢刃的记录?这么快?”
“蒙眼的记录。”
两人顿时不吱声了。
主持人对郁识说:“完成拆拼枪后,还有一项是射击,如果打中对方胸口的位置,就算你赢,子弹是特制的,不会见血。赢家可以要求输家做一件事,或者回答一个问题,输家没有权利拒绝。”
他往两人胸前贴上感应器,面前的桌上,各有一把9毫米的P210-1。
谢刃戴上护目镜,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的要求你可能承受不起。”
隔着镜片,郁识平静地和他对视:“如果你输了,接下来三个月不准迟到。”
谢刃略微诧异,没想到他会把这么宝贵的敲诈勒索机会,变成一句“不准迟到”,他想起唐家栋说过的话,科学家是一群很单纯的人。
郁指导似乎尤为单纯。
他笑了笑,没有给出回答。
两人相对站立,中间隔着张长条桌,身后分别有掩体。
主持人举起手:“预备,3、2、1——开始!”
在哨音响起的瞬间,他们同时开始拆解,动作快速地将零件一一摆开,每个步骤都出奇地同步,仿佛在面对面照镜子,底下看得鸦雀无声。
那把枪在谢刃手里,跟个玩具似的,不仅迅速且游刃有余,连受伤的那只手都没有丝毫迟缓。
他甚至抽空掀起眼皮,瞅了郁识两眼。
让他意外的是,郁识的速度也毫不逊色,他组装的手法十分熟练,一看就经过常年累月的训练,先弹簧再后堵,有条不紊地拼装。
那双手生得极为漂亮,与其说是科学家的手,不如说是钢琴家的手。
指骨细长,几乎不见骨节,皮肤莹白清透,手背上浮着黛青色血管,看起来养尊处优,却力量感十足。
谢刃短促地笑了一声。
很美的一双手,美到即使持枪抵住别人的头,对方大概都无暇顾及生死。
目光流转,停留在他的无名指上,耳边想起刚才的闲聊。
“他从去年开始频繁相亲,估计现在已经结婚了……”
谢刃的笑容消失,手上停顿了几秒,在这几秒钟时间里,郁识立即赶上他,飞快地组装完毕。
他垂下眼帘,眼底一片冷漠。
随着咔擦两声闷响,两人同时举枪朝对方扣动扳机。
子弹精准地飞向郁识的胸口,被他提前一个侧身躲了过去,这种预判的反应,使得台下不少人鼓掌叫好。
郁识抬手砰砰还击两枪,同时往掩体后面撤退,行动利落洒脱,完全不像个常年泡实验室的人。
“看不出来,郁指导竟然是练家子,这瞄准比我都稳。”赵熠身体前倾,看得十分专注。
许博涵紧张又得意:“那当然,他每次研发都会亲自试验半年以上,你以为闹着玩儿呢。”
谢刃朝郁识连开六枪,弹夹彻底打空,其中一枪打中郁识的腰部,而他自己毫发无伤,躲过了郁识的六枪。
主持人张大嘴巴,正要宣布谢刃胜利,郁识再一次瞄准他。
砰!
第七枪,依旧被躲了过去。
砰!
第八枪旋即瞬发,子弹正中谢刃的心脏。
——这是在那短短几秒里,他比谢刃多上的两发子弹。
台下一片死寂,随后掀起轩然大波。
“我操,谢刃被打中了?!”
“这和剧本写的不一样啊!他哪里多出来两发?”
“这个omega有点厉害,是你们院的指导员?你有没有他的星聊?”
谢刃低头看了眼胸口,嘴角扬起冰凉的弧度,举起双手道:“我输了,郁指导。”
他投降得过于痛快,主持人措手不及。
郁识没有露出得意的表情,放下枪道:“既然输了,这学期不准迟到。”
谢刃歪头:“就这一个要求?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郁识不知道他停的那几秒在神游什么,但很清楚谢刃说的是实话,如果没有那几秒空隙,输的应该是他。
于是说道:“还有一个。”
谢刃仿佛意料之中:“说吧。”
“不准在我的课上吃早饭。”
“……”
今天早上,三人组在最后一排吃早饭,赵熠表演一口生吞两个包子,被郁识点名站起来检讨了五分钟。
谢刃嘴角抽搐:“郁指导还真是敬业,旸哥这个导员都得自愧不如。”
主持人清了清嗓子:“既然提完要求了,就开始第二轮比赛吧。”
“等等,一句都没听见!那个omega说了什么?”
“你丫就不能转播一下吗?他提什么要求了?”
“他在刁难谢刃吗?不对啊,谢刃怎么笑了。”
在议论纷纷中,第二轮拼抢开始。
这次谢刃跟吃了火/药一样,颇有咄咄逼人的架势,比平时训练还要快几分。
郁识刚装完第一颗子弹,那把枪已经隔空抵住他的胸口。
谢刃虚虚地扣动扳机,眼中流露出威胁:“郁指导,考虑投降吗?对着这么一张脸,我可下不去手。”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很欠,好像刚才给了郁识六枪的人不是他。
郁识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得说:“我认输,你想要我做什么?”
主持人没想到这么快,本来还在煽动氛围,突然间戛然而止,眼睛滴溜溜在他们之间打转。
谢刃哼了一声,在俘虏已经认输的情况下,仍没有放下枪。
似乎一旦对方惹他不高兴,他就会随时开枪。
“我想提个问题。”他面无表情道。
郁识疑惑:“说吧。”
谢刃扫过他的无名指,问道:“郁指导是什么时候结的婚?”
8. 第 8 章
谢刃的声音顺着话筒,轻描淡写地传遍整个酒吧。
空气凝固了许久,主持人举着凑上去的话筒,尴尬得进退两难。
死寂过后,台下炸开了锅。
“操!我就知道今晚没白来!”
“我没听错吧,他问人家结婚没有?”
“哈哈哈哈,指挥那帮人不老说,谢老大对omega没兴趣吗。”
“等等,这个omega是他们指导员啊!嘶……”
许博涵瞪大眼睛,指着脑子绕圈:“他是不是疯了?连骆主任都不敢当师父的面开大,这个疯子,他真不怕被开瓢啊。”
赵熠摸了摸下巴:“他可能想验证我人脉的真假。”
“……”
郁识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沉默不语地望着谢刃,表情意味不明。
谢刃将话筒推开,善意提醒道:“郁指导,愿赌服输,你可没有拒绝回答的权利。”
郁识眼皮一跳,随后反应过来,也许他并不是好奇这个问题,而是想从某种角度对他进行刁难,以牙还牙。
郁识不答反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已婚人士?”
谢刃脑子转得很快,“既然郁指导这么说,那应该是未婚了,听说你一直在相亲,怎么,没找到满意的?”
郁识慢条斯理道:“这是第二个问题,你得再赢我一次,才有资格问。”
谢刃定定地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
他仿佛见到了十分有趣的画面,笑意从嘴角扩散到眉梢,逐渐变成低声闷笑,握拳咳嗽了好几声才止住。
郁识面色一沉:“很好笑?”
主持人看看他,又看看谢刃,脑袋跟乒乓球似的在他俩之间转来转去,有些不知所措。
底下的观众听不见声音,议论声变得更大了。
谢刃啧了一声:“不是好笑,我是觉得这游戏有点不公平。”
“怎么说?”郁识疑问。
主持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公平?你说谁不公平?这比赛不是你来国大之后整出来的吗?
“虽然郁指导是武器专家,但毕竟是研发者,不是使用者。”
谢刃边说边拿起枪,轻而易举地示范了一遍五秒单手拆解,甚至比第二轮还要快不少。
郁识慢慢蹙眉,眼神变得凝重。
谢刃:“对于我们这种整天用枪的人而言,速度决定的不是输赢,而是生死,自然比普通人要快得多。所以,公平起见,不如我们换个方式。”
郁识看着他,一副“我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来”。
谢刃笑嘻嘻道:“我们也不用比第三轮了,这样吧,你问我一个问题,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就当扯平。”
“……”
还以为能有什么好主意。
郁识不为所动:“这似乎也不公平,因为我没有问题要问你。”
“哇,还真是冷漠无情。”谢刃摇头叹息,“像郁指导这样不解风情的omega,一定伤过很多alpha的心吧。”
“别人不清楚,你们猎鹰团确实有过。”郁识哂道。
闻言,谢刃的脸色微变。“哦?”
郁识想了想:“我暂时想不到其他要求,能保留这个特权,留到下次用吗?”
“你这是想拿捏我,”谢刃意有所指,“你比外表看上去狡猾,郁指导。”
“你不愿意就算了。”
谢刃笑了起来,耸了耸肩:“我可没说不愿意,愿赌服输,我答应你。那么现在,你该回答我第二个问题了,你的相亲标准是什么?”
于公于私,这问题都有点越界。
郁识没有介意,勾了勾手指:“过来点。”
谢刃一愣,将上身探过长桌。
郁识靠近,在他耳边说了两个字。
轻飘飘的词汇如同他的鼻息,若有若无地拂过耳垂,谢刃闻到他唇齿间淡淡的薄荷味道,清甜芬芳。
是那杯酒。
他挑起嘴角,呼吸有几分紊乱。
台下的人骚动不已,主持人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能打着哈哈拼命控场。
郁识说完,朝主持人点了下头,便走下擂台。
谢刃仍保持前倾的姿势,双眼微微愣神,主持人喊了他几次,才回过神来。
“让我们恭喜两位打得平手。”主持人犹疑地说,“谢指挥,对于七年来终于有人能和你打成平局,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将话筒递到谢刃嘴边,谢刃舔了舔嘴唇:“嗯?”
主持人:“嗯?”
谢刃看了他一眼:“你刚才说什么?”
主持人:“……”
比赛在兵荒马乱中结束,谢刃回到卡座上,被赵熠拉着噼啪一通说。
台上开启了新一轮比赛,隔着灯红酒绿和熙攘人群,他看见郁识端起那杯薄荷酒,浅浅地抿了一口。
谢刃猛地眯起眼睛,耳边回荡着他刚才的那句话——“Money alpha,谢指挥如果有途径,可以介绍给我。”
轻佻中带着一丝挑衅,像是对他越界的回敬。
宛如面前那杯酒,清爽又辛辣,一口下去叫人热血沸腾,酒精上头。
真让人意外呢,郁指导。
他用力灌了一口酒,脸上闪过意味不明的笑。
-
第二天清晨,尖锐的起床号划破学校上方。
赵熠熟练地用枕头蒙住脑袋,翻了个身继续睡,研三的学生本着自愿出操,不用和本科生一样强制。
他按照惯例想眯五分钟,谁知眼一闭就是一个小时。
一小时后,赵熠迷迷瞪瞪一看屏幕,弹起来骂了句“我操”。
他边囫囵套制服边大声喊:“刃哥快起床!我闹钟没响,今天小鱼说要抽人答题,千万不能迟……”
他望向隔壁空荡荡的床铺,叠成豆腐块的军用被,一丝不苟的床单和枕头,忍不住骂了第二句“我操”。
我操!叛徒!
等他一路狂奔赶到教室,踩着铃声被罚站二十分钟时,看见叛徒谢刃正安分守己地坐在第一排,托着腮,记、记笔记??
赵熠吓得以为白日见鬼,在门外疯狂打手势问:我的早饭呢?
谢刃先没理他,直到被问烦了,才轻轻地做了个口型:滚。
赵熠:“……”
不管你是谁,从刃哥身上下来。
二十分钟结束,他终于被允许进来,屈辱地坐在了第一排。
第一排……谁懂啊,这辈子没坐过。
郁识没在意他们,继续讲模拟战场的注意事项。
模拟战场是国大的月考,每四人一个组,在战场中生存三天,最后按评分高低排名。
三个班加起来三十人,运气不好的倒霉蛋,会被随机分到机器狗当队友。
机器狗顾名思义,就是集人工智障、移动炮台为一体的坑爹玩意儿,发挥全靠天时地利,用过得都说烂。
目前最高分是谢刃的队伍,包括他、赵熠、叶秉阳,和一只叫9527的机器狗,总积分91.3分,扣的那8.7分里,有7分是因为那只狗。
因此,提到模拟战场,大家都是一副厌倦的表情,纷纷祈祷不要分到机器狗。
赵熠压低声音:“你今天出操了?怎么不叫我?!”
谢刃莫名其妙:“你又没让我叫你。”
“那是因为平时睡过头的都是你!”赵熠愤愤道,“而且你还没买早餐,说好一人带一天的呢,我靠,叶秉阳怎么还没来,不会还在睡吧,完了完了……”
谢刃说:“迟到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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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课上吃早餐也不好。”
“??”
“你们下次注意点。”
“???”
“那你上老唐的课缺勤半学期算什么?”赵熠目瞪口呆,“你是不是昨晚被小鱼指导拿学分威胁了?不对,谁敢威胁你啊。”
谢刃一本正经:“不要乱给别人起外号。”
“……”
郁识敲了敲桌子:“赵熠,你对注意事项有什么意见?”
周围在小声说话,赵熠唯唯诺诺地站起来,秒怂:“我没有意见,你说的特别好。”
郁识点头:“那就这么决定了,目前班上实到二十九人,有一个人周末会回来,为了方便分组,我和许助教补进去。另外,这次三院测试新型机器狗,每组都要带一个。”
“什么?!”赵熠不小心喊了出来。
郁识望向他,脸上写着“你不是没意见”,他连忙捂嘴:“没、没事。”
转头低声说:“你听见了吗刃哥,他和那个小许要补进来……还他吗每组都要带机器狗,操,杀了我吧!这打个屁啊!我从来没想过月考能挂科!”
谢刃没吭声,表情高深莫测。
赵熠用手在他面前晃:“老大,你从昨晚之后就不太对劲,是不是最近熬夜熬傻了?”
谢刃若有所思:“你说他这么自信,能进前几?”
“谁?郁指导?他那组要是能进前三,不,要是能进前五,我表演倒立吃屎。”
谢刃嫌弃:“别整天骗吃骗喝。”
“?”
模拟战场的噩耗,让全班都无精打采,大家恹恹地听课。
这节课讲的是一种新型武器,注射型信息素步枪。
郁识一张张播放PPT,原理是利用信息素等级压制,将高阶信息素贮藏在针管里攻击敌人,和麻醉枪有异曲同工之妙。
讲台上有个武器盒,上面贴着兵械库的编号,是经审批后拿到的示范枪支。
他将手放在盒子上说:“下面我来示范……”
说到一半,忽然停住,底下的学生纷纷抬头看他。
“下面我要请人上来示范,徐泽,你来。”郁识挪开手道。
信息素步枪不是罕见物,这节课的安排是拆解和原理教学,一般由讲师本人操作就行了,徐泽纳闷地走上去,径直打开枪盒。
在他打开盒子的瞬间,郁识轻轻地别过脸,往台下走了两步。
大家都在专注地看PPT,没人注意到他的举动。
谢刃看向他垂落身侧的手,五指蜷缩起来,指尖压住手心,那是人在高度紧张时容易产生的下意识动作。
他的视线从郁识的手上,移动到他紧绷的下颌线。
郁识面对台下,不自然地说:“徐泽,你跟大家讲一下信息素步枪的原理。”
从徐泽开始讲到拆解完成,他都没有再看一眼讲台,看似随意地在台下踱步,实则压根没打算回到台上。
那步伐比平时要快,透着难以察觉得焦虑。
谢刃忍不住思索,他在紧张什么?
难不成他怕那支步枪?
这个念头刚产生,就被迅速否定了。
一个枪械师害怕枪,简直天方夜谭。
郁识从他桌边经过,不留神撞掉了电容笔,还没来及反应,谢刃飞快地捞住那支笔,抬眼对上他的目光。
其他人都在听徐泽讲解。
郁识压低声音说:“今天没迟到,也没吃早饭,继续保持,平时分给你加回来。”
说完,掠过他往后走去。
好像交换了一个仅他们知道的小秘密。
谢刃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打一棒子给一颗枣。
他嘴角扬起一抹笑,心想得了便宜还卖乖,虚伪。
9. 第 9 章
徐泽讲了大半节课,郁识始终表情淡漠,只偶尔点头或摇头。
弄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硬生生憋了一脑门汗。
最后,徐泽放下枪问:“郁指导,我……讲的还行吗?”
谁知郁识竟点了点头:“挺好的,下去吧。”
徐泽刚要走,又被叫住。
“把枪放回去。”
徐泽连忙说,“哦,我、我平时演示完都会把武器放好的,绝不乱摆乱放,严格遵守《枪支保管规章制度》!”
话里话外,都是对分的渴望。
郁识将手背在身后,按住不停震动地手环,随口道:“非常好的习惯,平时分加两分。”
“谢谢郁指导!”徐泽兴奋得眼睛都亮了。
“哼,狗腿子。”赵熠小声蛐蛐,“至于么,不就加两分。”
“话又说回来,额外交作业能加几分啊?”
他看向谢刃,发现他根本没在听。
谢刃在光脑上写写画画,电容笔落下最后一笔,赵熠凑过去看,发现是一幅信息素步枪的拆解图。
“刃哥,你画这个干嘛?”他疑惑地问。
谢刃点击保存,转动笔道:“随便画画。”
“你刚才听他说的没有,周末韩珀要回来考试,估计旸哥又得找理由请假了,你说,姓韩的会不会换个霸凌对象,去欺负郁指导?”
谢刃指间的笔停了下来,韩珀的父亲是K9中将,外公曾服役于空军部队“天罚”,祖上都是声名显赫的人物。
大一开学当天,三辆军车开路把他送进学校,他在学校这几年,可谓是横行霸道、目中无人。
韩珀霸凌过大部分同学和老师,经常在课堂上给老师脸色看,可唯独没惹过谢刃,有人说他怕得罪猎鹰团,也有人说他不敢惹玩命的狠角。
谢刃没说什么,从鼻腔哼了一声。
赵熠惋惜:“可怜的郁指导,等遇到韩珀,他就知道我们对他有多和善了。”
临近下课时,郁识通知他们:“下午要进行考前抽血,大家记得清淡饮食。”
模拟战场前,通常会检测身体数据,众人早已习以为常。
因为要抽血,郁识难得地回到宿舍午休。
他向校方申请了移动无线,终于不用再偷摸蹭楼下的网,自从上次蹭了一回,楼下所有无线网都加密了,防他跟防贼似的。
郁识忍了又忍,才没去风纪部把他们统统举报。
刚进宿舍,粉红泡泡收到了一条消息。
[谢谢你全家:小郁不吃鱼,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那次之后,他便没再发消息,也不成天秀他的鸟和鱼了,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郁识隐隐产生一丝疑虑,回复道:[挺好的,你呢?]
[谢谢你全家:我不太好/哭泣/]
[谢谢你全家:我住了几天院,医生说血糖不稳定,非要留院观察。]
郁识:……
他只能往合理的方向猜测:[你家族有糖尿病史?还是经常熬夜,饮食不规律?年纪轻轻,怎么会高血糖呢?]
[谢谢你全家:我应该就是我们家那个史。]
[小郁不吃鱼:?]
[谢谢你全家:开玩笑的,不用担心,我的家庭医生很厉害,现在已经控制住了。]
[小郁不吃鱼:等等,你身体这副样子,还能当兵吗?]
[谢谢你全家:呵呵,那都不是事儿,我坐轮椅上划拉都比奥洛运动员跑得快,戴着老花镜也能一枪一个小卡拉米。]
[小郁不吃鱼:。。。]
不是,别说轮椅和老花镜了,你就算近视都过不了军检啊!
清醒一点!
他越来越怀疑,这人是在吹牛。
毕竟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或许他只是个后勤,或者部队打杂的,故意包装成这样来吸引相亲对象。
正在思考,对面发来一张图,点开一看,竟然是服役满五十年的纪念章。
[谢谢你全家:这是我爷爷的,等到明年,我就能拿到八年勋章了。]
郁识忍不住问:[你到底在哪所学校?]
[谢谢你全家:呵呵,主页不是能看吗,我已经看见你的学校了。]
[谢谢你全家:科瓦大学,非常厉害/大拇指/,你们武器制造院培养过很多军械大师。]
郁识点进他主页,好感度变成了22,资料上写着就读院校:国防军事大学。
愣了足足三秒,下意识望向窗外,夏训的队伍喊着口号走过去。
他眼睛瞬间瞪圆,表情出现细微的扭曲。
对面难道是他的学生?!
[小郁不吃鱼:你学的哪个专业?]
[谢谢你全家:和你一样,呵呵,我们还是半个同行呢。]
郁识的神色冷了下来,他发现这人确实在撒谎。
全校只有指挥学院要夏训,如果他学的是武器制造,那必不可能在夏训名单上。
又特么是个骗子。
就知道相亲市场不靠谱!
他不动声色,沉着脸地打字:[那真是巧了,有空可以深入交流一下。]
[谢谢你全家:没问题,我设计的枪还拿过金奖呢/完全OK/]
思索片刻,郁识给刘茵发了条消息,告诉她最近不要轻信陌生人,更不要随便打款,尤其不要再擅自登他的号。
如果这人是个骗子,那接下来一定有下一步动作。
他眯了眯眼,开始盘算如何引蛇出洞。
午休过后,许博涵和齐欢来敲门,喊郁识一起去抽血。
敲了几声,没人回应。
许博涵奇怪:“人呢?”
“会不会已经先过去了?”齐欢说。
“不是说好一起的吗。”
许博涵继续敲门,手刚抬起来,郁识拉开门走了出来,像是刚刚洗完脸,眉梢和睫毛还带着水珠,脸上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他抹了把脸道:“走吧。”
齐欢悄悄打量他,总觉得他有点精神紧绷,和平时不大一样。
国大有军医专业,因此医务室是一座小型医院,陈医生带着几个实习生,让大家有序排队抽血。
赵熠笑着说:“老陈这是拿我们当小白鼠,给他的学生练手呢,上次有个小姑娘,扎了三针都没扎进去,还好老爷们儿皮糙肉厚,一声没吭,她倒是给吓哭了。”
陈医生给他绑上止血带:“就你屁话多,小王,给我可劲儿扎他。”
“好嘞,熠哥你放松,眼一闭腿一蹬就没感觉啦。”
“操,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郁识悄悄后退,挪到了许博涵和齐欢后面,两人同时望向他。
他若无其事地说:“你们优先。”
小王拿起抽血的针管,扎进赵熠的手臂,那根针细细长长,和抽取信息素的粗针不同,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
细长的针挑破皮肤,金属探进血管,深红的血液顺着流进采集管。
郁识顿时手脚发麻,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额头出了层细密的汗,胸口闷得喘不上气来。
他当即移开视线,微微张嘴呼吸,试图将那根尖锐的物品从脑子里抹去。
好像不行。
很难做到。
他又后退了一步,不小心撞进一个高大结实的胸膛。
郁识思绪凌乱,回头时脸颊擦过那人的纽扣,冰凉的触感让他勉强回过神,迅速和身后的人拉开了距离。
谢刃见他站稳,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出声提醒:“郁指导,别退了,再退就要退到门外去了。”
他身后空无一人,两人正站在队伍的末端。
郁识含糊其辞:“……我是让你们先抽。”
他像是被撞破某种秘密,有一丝眼神回避,看向角落装满医疗废品的垃圾桶。
当小王把废弃的针管丢进去时,他忍不住闭了闭眼,脸色一片惨白。
谢刃逐渐肯定心中的猜想:他怕的不是那支步枪,而是针头。
他咳了咳说:“晕针不是件丢人的事,要不,我帮你清个场?”
“我不晕针。”郁识皱着眉反驳。
这话要是换了别人说,大概是个贴心的提议,但从谢刃嘴里说出来,自带一股调侃和挑衅,连清场都像是想让众人看笑话。
郁识说了句“不需要”,冷着脸在他前面站定。
谢刃啧了一声,不要就不要,这么大气性做什么。
在等待的间隙里,郁识屡屡不自主地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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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唇。
脑袋里像播放默片似的,电光火石间闪过许多场景。
有些是他记不清的画面,越不想记起,越有干扰性。
雪白的手套和极粗的针头,肃杀的消毒水味,熙熙攘攘的脚步声,手术刀和止血钳,零零碎碎地浮现,针管是特制加粗的,适合抽取信息素……
他的手握得越来越用力,下唇逐渐泛起血丝,脸色白得跟张纸一样,好像随时会倒地。
小王喊道:“下一个,郁指导,到你了。”
郁识身体一僵。
忽然听见谢刃说:“你下去,换老陈来。”
小王无语了:“哥,我不就失误了两次吗,你能不能别这么多事儿。”
谢刃直接上前拿走注射器,往陈医生手里一塞:“少废话,你来。”
陈医生上下打量他,“没想到出生入死的谢指挥,居然害怕打针,还非要我给你抽,丢不丢人啊。”
谢刃没有辩解,坦然道:“有什么可丢人的,有人害怕虫子,有人害怕打雷,当然就有人害怕打针。”
他看向郁识,笑了笑:“我说的对吗,郁指导?”
郁识面色复杂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先给他抽吧,陈医生。”谢刃让开路,郁识只得慢吞吞坐了下去。
陈医生往他胳膊上绑止血带,他条件反射想看,却被一只手托住下巴,猝不及防地掰过脸。
许博涵正在旁边止血,不小心看见这一幕,差点扔掉棉签冲过来阻止这场斗殴。
天杀的,这小子又挑衅!
谢刃本想说几句话,转移郁识的注意力,随手把他的脸掰了过来。
他从小在alpha堆里长大,土里来泥里去的,对肢体冲撞习以为常,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简单来说,就是没有边界感。
在对上郁识的眼睛后,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位指导员是个omega。
那双眼睛带着被冒犯的薄怒,拧起眉毛不悦地瞪他。
近距离看,眼型像一把开扇,眼皮薄而红,眼睑上的细小血管,如同兔子耳朵脆弱的经络。
郁识的睫毛很长,细密地延伸到眼尾,由于距离过近,能看见隐形镜片下面透出的特殊的色泽。
谢刃喉结滑动,来不及细看,全身僵直得像一块板砖,第一次真切地对omega有了实感。
他的下巴那么窄,单手就能轻易包住,皮肤又那么滑……赵熠说得没错,的确像内酯豆腐。
谢刃像是发现了新大陆,omega的脸居然这么软。
陈医生开始扎针抽血,一般来说,体/液都会蕴含信息素。
但奇怪的是,郁识身上没有任何味道,就像那天在擂台上,即使靠得很近,还是闻不到他的信息素,仿佛不存在一般。
谢刃无意地往前倾身,似乎是想确认这一点。
下一秒,空气里传来啪地一声脆响。
在封闭的抽血室里,这声动静显得尤为刺耳,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郁识结结实实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用力挥开他的手。
陈医生一边诧异地吃瓜,一边快速采了三管血。
细微的刺痛被忽视,郁识冷声道:“你想干嘛?”
谢刃看了眼采集管,周围涌动着若隐若现的信息素,可惜并没有郁识的。
刚才那下拍得很重,他的手背红了一块,他却连看都没看,反手翻过郁识的手,果不其然,那片掌心也红了。
Omega的手很软。
看来,不应该用alpha的方式和他相处。
郁识的眉头越皱越紧,几乎怒声道:“谢刃!”
这声呵斥仿佛某种信号,许博涵撸起袖子就往上冲:“你大爷的,竟然敢欺负我师父,扇他的脸还掰他的手,想死是吧!齐欢随我上!”
齐欢死命拖住他:“冷静,你你你、你的针眼在冒血!”
陈医生抽完血,将针头拔出来用棉签按住。
针头上还沾着血,郁识刚要抬头,谢刃抢先一步按紧棉签,挡住了他的视线。
“郁指导,其实我挺好奇的,”他表情无辜,说出来的话堪比性/骚扰,“Omega的信息素都这么浅吗?我能不能闻闻你的?”
10. 第 10 章
郁识已然忘记还在扎针,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冰寒。
仿佛两道利箭,几乎要把谢刃扎个对穿。
他推开那只按住棉签的手,冷声道:“这么好奇的话,模拟战场可以当我的对手,我会让你闻个够。”
谢刃假意打了个哆嗦,讪笑道:“好凶哦,不过在战场上拼信息素,omega可是会吃亏的。”
“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郁识重重地哼了一声,按着手臂扬长而去。
谢刃在椅子上坐下,大剌剌地说:“郁指导,你难道不好奇我的信息素吗?留下来闻一闻,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
郁识背对着他,头也不回地比了个中指。
谢刃发出闷笑,笑得肩膀微微颤抖。
随即被一根手术输液针扎中,瞬间痛呼:“嘶,你会不会轻点!等等,你拿什么扎我?”
陈医生抽出那根粗针,面无表情地扔掉:“抱歉,拿错针了。”
“……”谢刃握拳,“你故意的吧,针都分不清,博士白读了。”
陈医生:“博士也是人,是人就有可能犯错,刚刚那位是你们指导员?他怎么也来备血?”
“关你鸟事。”谢刃冷哼。
“你刚才让我给他扎针的时候,怎么不说关我鸟事呢。”陈医生重新给他扎进去,“我看他身体好像不太好,你提醒他有空去做个检查。”
谢刃眉头一拧,“把话说清楚,什么叫身体不太好?”
“信息素浓度太低了。”陈医生说。
“你刚才也发现了吧,他血液里的信息素含量微乎其微,不借助工具几乎闻不到。每个人的信息素容量都有个初始值,这个初始值会随年龄增长、意外受伤、基因突变而降低,从100%逐渐下降,一般来说,信息素容量降到50%以下,会面临重大疾病。”
他抽完血拔出针,“而这位指导员,我估摸他的信息素容量不到70%。”
谢刃没管胳膊上的针眼,眉头紧皱道:“少胡说八道,他才二十四岁,不可能这么低。”
陈医生耸肩:“你就当我危言耸听好了,我的眼睛又不是仪器,没法准确测出容量,只是善意提醒而已。不过,反正你也讨厌他,告不告诉他都行……自己按着,我是你家佣人吗?”
谢刃怔怔地接过棉签,盯着郁识远去的背影,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抽血结束后,依旧是体能课,alpha们聚集在操场上,谢刃心不在焉地整队、督训。
今天练习400米障碍跑,他边踱步边用秒表计时,别在腰间的通讯器忽然响了。
他平时训练不会带通讯器,今天采完血后没放回去,看也不看地顺手挂断,可那头似乎没完没了,又打了过来。
谢刃扫了眼屏幕,看见是军线,不耐烦地接通:“什么事?”
那头愣了一下,连忙说道:“谢指挥您好,我是后勤部的参谋唐天浩,就是上次接您下星舰的……”
“有事说事。”谢刃打断他。
唐天浩说:“诶好好好,是这样的,今晚K9几位首长要来科瓦城,需要您协助接待一下,您看……”
“我不管这些,你们后勤的人是摆设吗。”谢刃按下秒表,对赵熠说,“1分50秒,不合格,回去重新跑。”
赵熠哀嚎:“老大你掐错表了吧,我昨天刚跑了1分30,怎么可能凭空多出20秒,我刚才明明看见你……”
谢刃冷冷地盯着他,他立马闭嘴折返回起点,身后压线的兄弟们哀鸿遍野。
唐天浩结结巴巴道:“谢指挥,您先别挂,这次情况特殊……是政委指名让您接待的,说谢元帅要见您,特地让我给您打电话。”
谢刃啧了一声,厌烦道:“地址。”
“中兴路199号离岸酒店,对了,还有……还有件事想请教您。”
“有话就一口气说完,别特么挤牙膏似的,后勤部现在这么啰嗦吗,你们政委是谁?说不清楚就换他来跟我说。”
唐天浩没想到他这么横,急忙加快语速:“按照以往惯例,接待这种级别的领导,我们会请文工部门的omega过去作陪,但我有点拿不准谢元帅的喜好,所以想问问您的建议。”
他小心翼翼地问:“您看,他喜欢什么类型的omega?”
谢刃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活生生被气笑了。
Alpha们挨个冲到终点,却见他掐掉秒表,单手叉腰往旁边走去。
“你说你叫什么来着?”谢刃问。
唐天浩愣愣地报上全名,谢刃咬牙切齿:“你知道谢乘风是我什么人吧,你他妈活腻歪了给老子找后妈?滚蛋!”
那头吓得没了声儿,谢刃利落地挂断,给总机拨了个号,连通后勤部政委。
几秒钟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哟,大侄子,今天是过年吗,你居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大伯,原来新政委是您啊。”谢刃讥讽道,“能把后勤的风气搞成这样,我还以为哪个同名同姓的在败坏您的名声呢。”
政委像是习惯他阴阳怪气,也不生气,笑呵呵地问:“谁惹你了?小炮仗。”
谢刃混不吝道:“没谁惹我,最近我这边搞夏训,缺个干后勤的,想问你借调个人,叫唐天浩。”
政委明白过来:“哎哟,合着唐参谋撞枪口上了,怪我不该让他通知你,他一个管采购办的,能懂什么战时后勤,你这不把他往死里整吗,你要是真缺人,我从野战军给你调。”
“别,我就要他,你调不调?”
政委叹气:“行行行,只要你今晚准时到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从小就是个犟种,长大了还这么犟,我看你就缺个能镇得住你的omega,结了婚就老实了。”
“做梦吧,我才不会英年早婚。”谢刃嗤笑,“况且,你和我爸结了婚也没老实。”
说完,随手挂了政委的电话,转头继续训练。
下午温度高热,烈日把操场的器械晒得滚烫,刺眼的光线穿透玻璃幕墙,照得人头晕脑胀。
李旸拉上办公室的窗帘,给郁识拿了杯刚从校门口取的冰柠茶外卖。
郁识的屏幕上是一只拆解的机器狗,李旸喝着冰柠茶说:“这个型号我记得是二院研发的,去年他们还让这些狗上节目扭秧歌来着。”
天晷武器制造基地下设五个研究院,一院主攻陆地重武,包括机甲、坦克等,二院研发无人化战斗和空武,三院负责热武和纳米武器研究,四院负责航母和水上军舰,五院暂时没对外公开。
“今年三院也参与了项目。”郁识专注地看着屏幕,“根据数据显示,如果正式投入使用,预估能降低60%战场伤亡率。”
李旸苦笑着摇头:“话说得漂亮,真正实践起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这玩意儿不好控制,谢刃刚从第九区带回几只报废的机器狗。”
“怎么报废的?”
“我看过他们这次的报告,沙漠地带有核辐射区域,机器狗的内部设有防毁装置,遇到危险就及时撤退了,最后是谢刃穿着防护服进去完成的任务。”
郁识立即问道:“什么级别的防护服?”
“XR级别,放心,猎鹰团用的都是三院提供的最高等级防护服。”
郁识没吭声,李旸又说:“当年在特训班,这小子是出了名的拼命,回回都抢着去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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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有一次中了好几枪,差点没了。特训班一共五人,他和另一个人立功进了猎鹰团。”
郁识疑惑:“我没听人提过这个班。”
“现在已经撤销了。”李旸说,“那是专门选拔亲兵的班级,只开办了三届。”
“那另外三个没选上的,后来去哪里了?”
李旸脸色一变:“死了。”
郁识略微诧异,半晌没说话。
李旸犹豫片刻,说道:“所谓的特训班其实是死亡选拔营,他们只在国大上了两年课,剩下的时间全在第九区执行任务,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成为猎鹰团成员。”
“第九区是个什么地方,吃顿饭都能被炸飞筷子,上厕所都能踩到地雷,当时他们才多大呀,也就十九二十的年纪吧,同龄人都在上课、谈恋爱,他们却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活下来。说实话,我要是那些孩子的家长,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他们送进特训班。”
郁识说:“他们的家长,对这些情况知情吗?”
“当然,进去是要签军令状的,告知他们随时有生命危险,能够在那上面签字的,大多是困难家庭,亦或者满门忠烈。”
郁识明白过来:“会给高额补贴金吧。”
“没错,普通班每人每月按兵龄发津贴,特训班一次性给这个数。”李旸比了个十。
郁识点头:“一百万,确实很多。”
但不值得买一条命。
这样来看,谢刃家里应该很困难,否则父母不可能把他送去那么残酷的地方。
让人意外的是,一个从修罗堆里走出来的“杀人机器”,平时生活中却仍像个中二青年,完全看不出他身上的暴戾和杀气。
当然,也有可能是隐藏太深。
郁识正思索,通讯器屏幕亮了起来。
[A:过来吧。]
他看了一眼,起身说:“李哥,我晚上约了朋友吃饭,先下班了。”
“好啊,你去哪儿吃好吃的?”
“中兴路那边。”
郁识先回了趟宿舍取东西,边发消息边下楼。
走到宿舍门口,听见头顶上方传来戏谑的声音。
“郁指导,穿这么好看去晚点名?”
郁识抬起头,看见三楼阳台上的谢刃。
谢刃撑着窗沿,闲适地往下俯瞰。
郁识穿了件白色薄款短袖,布料柔软贴肤,领口是荡领,袖子遮住半截小臂,手腕上戴了块百达翡丽,裤腿松松地半遮鞋面。
这身打扮基础且随意,但放在他身上,有种松弛勾人的魅感,尤其是……
从三楼看下去,刚好能看见荡领下的锁骨,和一闪而过的粉嫩凸起。
谢刃觉得自己5.2的视力似乎好过头了,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郁识不知道这身和“好看”有什么联系,对他说:“晚上许助教会给你们点名。”
谢刃皱眉:“你要外出?有约会?”
郁识点了点头,转身要走,谢刃说:“等等,你去哪里?”
郁识赶时间,没有回答,谢刃不甘心地说:“陈医生让我给你带个话,很重要的,你听不听?”
“回来再说,我要迟到了。”郁识头也不回。
刚走了两步,身后传来砰地一声巨响,军靴重重地踏在水泥地面,激起飞扬的尘土和夏夜的热气。
下一秒,他被拽住胳膊,强行拧过身体。
“郁指导,答非所问可是不礼貌的行为。”谢刃盯着他的眼睛,不高兴地说。
郁识的瞳孔慢慢放大,难以置信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后的阳台,确认他是一言不合从三楼跳下来的。
这个疯子!
11. 第 11 章
尽管知道这人不怕死,但担心他摔断腿讹上自己。
郁识甩开他的手,恼火道:“作为学生,你管的太宽了,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哇,又生气了。”谢刃无辜地举起手,“我才不想知道你去哪里,去干嘛,是陈医生让我必须把话带到,你这样走了我很难办。”
郁识皱眉瞪他:“那你还不快说。”
谢刃嘲道:“到底是什么约会,这么在意,你见的人很重要吗,迟到就迟到呗,反正别人等你天经地义。”
郁识冷冷地盯着他,他只得不情不愿地说:“陈医生说,让你有空去测个信息素容量,他说你体质虚弱,不适合大晚上吃宵夜、泡吧,更不适合半夜约会。”
郁识算是明白了,他确实是个神经病。
哪来的宵夜泡吧,哪来的半夜约会。
脑子有问题。
他懒得再浪费时间,二话不说,转头离开,留下谢刃踢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
傍晚刚下过雨,天色黑得发碧,中兴路灯火通明,摩天大楼林立,悬浮列车从头顶悄无声息地滑过。
霓虹灯牌下,裸眼大屏正进行歌舞直播,这片区人来人往,是科瓦城最纸醉金迷的地方。
郁识将手环调成静音,来到一家装饰奢华的俱乐部门口,向门童出示身份后,穿过群魔乱舞的舞池,走进二楼包间。
二楼很安静,房门半开,他走到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对话声。
“那什么样才算好的信息素?”一个声音软绵绵地问。
另一个有种久居高位的慵懒。“今年爆火的那个顶流,他的信息素就不错,品质上乘,起码能卖到这个数。”
“天哪,我这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那如果我去您说的那个地方,我的信息素能卖到什么价位?”Omega问道。
Alpha轻笑:“你啊——”
“不值一文。”
“那里没人看得上A级信息素。”
Omega憋闷,不甘心地说:“顶流不就比我高一级吗,就算是S级,也不用看不起A级吧。”
Alpha漫不经心:“我可没说过他很‘高级’,顶多是‘凑合’而已。”
“先生,那怎样的信息素才叫高级?”
“我遇到过一个顶级的,可惜的是,现在已经不能供应了。”
“那人是谁,为什么不供应了呀?”
郁识敲了敲门框,漠然地看向沙发上的两人。
Alpha长了张邪魅的俊脸,眼下有颗泪痣,身材宽肩窄腰,穿着黑色衬衣,挽起的袖口露出精壮的小臂,上面有K9标志性的麒麟纹身。
他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松松地搭着椅背,从头到脚打量了郁识一番,继而露出暧昧的笑容。
“好久不见,郁主任。”Alpha愉悦道,“又变漂亮了。”
郁识脸上没什么表情,径直在吧台坐下,动作熟练地用金酒调了杯银菲士。
他似乎经常来这里,连冰夹摆放的位置都熟悉,omega充满好奇地看着他,眼睛眨呀眨呀。
Alpha调笑道:“怎么,看上他了?”
Omega吓了一跳,还没来及否认,他又说:“那你可看错人了,他是个冷血无情的坏人,不管是谁都别想讨半分好。喂,郁主任,人家在看你呢,不表示一下?”
郁识抿了口酒,终于受不了他:“秦殷,我有正事要说。”
秦殷笑了起来,似乎对他直呼大名感到满意,对着omega抬起下巴:“宝贝,滚出去。”
Omega不敢吱声,麻溜地出去关上门,临走还不忘瞥郁识一眼。
“你也太招人了,进房间三分钟不到,那个仿生人看了你十几次。”秦殷嗤笑。
郁识怔住:“仿生人?”
他下意识看向omega的背影,有思想有血肉,完全看不出是仿制品。
“第七区新研发的,全球首个高级货,我在测试它的心理活动,看上去很像真人吧,触感也很像哦。”
郁识皱眉:“你越来越没底线了,真恶心。”
秦殷朝他走来:“半年没见,还是这么牙尖嘴利,你身边的学生受得了吗?”
郁识将酒杯横过去,隔在二人中间,抬眸说道:“我能带他们发《粒子》,他们求之不得。”
他不卑不亢地看着身居高位的alpha,眼底闪过一丝隐蔽的厌恶。
“我就喜欢你这样,对自己的价值很有自知之明。”秦殷端起他喝过的银菲士,一饮而尽,“听说唐家栋为难你,不让你进兵械库?”
“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他防范心很重,你得帮我获取通行证,否则我拿不到资料。”
秦殷似笑非笑:“我已经下红头文件让你进国大了,接下来的事该凭你的本事,走到这一步,风险太大了。还有,这么久不联系,遇到事才想起我,你是不是有点过分?”
郁识看向他:“那里面也有你要的东西,你如果不帮忙,我大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安然度过这三个月的夏训。”
他的眼神平静、冷漠,仿佛这不是一场筹码不对等的谈判,仿佛躺在兵械库里的,不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这种无论身处何处都泰然自若的气势,秦殷见了十多年,本以为早已习惯,但再次看见,仍有种难以言喻的欣赏和兴奋。
他倾身贴近,离郁识的脸仅寸余。
郁识冷眼相望,对这个草菅人命的上位者没有丝毫畏惧,一如初次见到他那样。
秦殷扬起嘴角,“好啊,我帮你。”
“谁叫我疼你呢,郁主任。”
浓郁的刺玫信息素扩散,带着霸道的侵略意味,无孔不入地挤压呼吸道。
郁识瞬间皱眉,浑身像被针扎一样刺痛,拼命抑制想动手的冲动,额角渗出薄薄的汗水。
手环没有任何动静,只有数值在沉默地飙红。
他咬了咬牙,握紧拳头:“秦少校,你再出言不逊一句,我就不客气了。”
秦殷耸肩:“开个玩笑罢了,脾气越来越大,啧,声音在发抖呢,抱歉,是我没控制好信息素。”
他将一盒东西塞进郁识的口袋,假模假样地关心:“出门在外,见其他alpha,还是带上抑制贴比较好,你说呢郁主任?”
刺玫的味道逐渐散去,极度不匹配的刺痛消散。
郁识松开拳头,用力闭上眼睛稳定情绪。
几秒后,睁开眼沉声道:“别废话了,你打算怎么办?通行证不是那么容易搞到手的。”
秦殷笑着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会帮你制造点小混乱,你趁机进去就行,我很擅长这种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郁识遂不再多问,掉头径直往外走。
秦殷啧了一声:“这么冷酷,好不容易见一面,我送送你吧。”
他插着兜跟在郁识身后,还真把他到俱乐部门口。
正对俱乐部大门的街道,伫立着一座国宾级接待酒店。
离岸酒店,七楼宴会厅。
谢刃斜靠椅背,百无聊赖地听这帮人聊政治,聊国际形势,聊各自的情人,最终话题扯到他身上。
一个秃头军官说:“听说元帅的公子还没结婚,我有一对omega儿女,不知道谢少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坐在上位的是K9东区元帅谢乘风,面庞与谢刃三分相似,神情严肃眉心呈川字型,不满地望向沉默不语的谢刃。
“周部长跟你说话,耳朵聋了?”谢乘风说。
谢刃掏了掏耳朵:“你巴不得我被炸聋了退伍回去吧,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听力好着呢。”
周部长尴尬地赔笑,谢乘风刚要发作,只听谢刃说:“周部长,不是我对你的儿女有意见,只是我对这种事没兴趣。”
周部长灵机一动:“那你喜欢beta吗?我侄子侄女都是beta,再不济……”
“再不济,您上窑子给我随便抓一个也行?”谢刃和善地口出狂言,“周部长,你能不能把我当个人,我不是配种的工具,更何况,你知道我身价多少,你要得起吗?”
“……不不不,我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周部长慌忙摆手。
谢乘风拍桌震怒:“你再给我胡说八道试试!对长辈没大没小,人家好心给你介绍对象,你就这个态度?简直反了天了!”
他大伯谢程周笑眯眯道:“阿风,你别着急嘛,老爷子上次说了,给他物色了个人选,据说是研究院的omega,各方面条件都不错。”
“八字没一撇的事,他也好意思成天挂在嘴上。”谢乘风冷脸道。
谢刃听到“研究院”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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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重重地皱了下眉,丢下筷子说:“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给我站住!回来!”谢乘风呵斥,“枪展的事你听明白没有?下个月主君要莅临国大,你必须给我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能出事。”
谢刃说:“爸,主君的事我比你熟,你不用表面上把我叫来交代枪展,实际暗中安排这么一桌人给我相亲,你要是着急抱孙子,可以趁着你那些情人还年轻,多生几个养着玩玩,反正别指望我。”
谢乘风勃然大怒,当即拍桌而起,掏出腰间的蛇形配枪。
周部长和旁边的军官吓得半死,拼命拦住他。
“你个兔崽子!你给老子再说一遍!”谢乘风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我就不该管你,让你死在第九区好了!你脑袋被驴踢了吗?当时血肉模糊地被抬回来,你对得起谁!对得起你爷爷吗,对得起你妈妈吗!竟然还敢说这种话,你……”
他越讲越来来火,抬手将酒水泼向谢刃。
谢刃身体一偏,被泼了半杯酒,阴沉道:“你才是最没资格提我妈的,以后没事别叫我出来了,写假条很麻烦。”
他走到门边,冲谢程周说:“对了大伯,尽快把那姓唐的杂种调过来,我要让他看看,往我家塞后妈的下场。”
谢乘风气得发抖,怒视谢程周:“你又在帮他干什么缺德事?!”
谢程周:“……不关我事啊。”
谢刃穿过大厅的男男女女,挤到窗户边上,找侍者要了根烟,咬在嘴里正要点,忽然看见楼下眼熟的身影。
“操。”他喃喃地嘀咕,烟从嘴里掉到地上。
街道沉积着雨后的水洼,霓虹灯倒映在水面,产生五光十色的折射。
五彩的光倒映在郁识眼里,被吸收成沉闷厚重的棕黑色,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秦殷盯着他的眼睛道:“每天戴隐形不舒服吧,我喜欢你眼睛本来的颜色,像暴雨即将来临的海面,很美,很深邃。”
郁识沉默不语,他又说:“等夏训结束,让他们给你放个长假,我带你回希尔城看看。”
听见这个地名,郁识的脸色沉了下来。
“没兴趣。”他冷淡道,“要去你自己去。”
秦殷笑了一下,正待说话,旁边传来年轻alpha的声音:“郁指导,真巧啊,我隔着老远差点没敢认。”
秦殷转身看去,对上那张锋芒毕露的脸,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
谢刃看了看郁识,又看了看他身边的alpha。
不知为何,两人之间有股微妙的氛围,像是熟悉,又像是敌对,这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让他不太舒服。
“谢刃,”郁识怔忪道,“你怎么在这里?”
谢刃放缓语气:“郁指导能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
郁识看向他身后的酒店,和沾着酒渍的衣服,慢慢明白过来,他应该是出来勤工俭学的。
看这架势……是陪酒了吗?
秦殷打量着眼前的alpha,往郁识身边走了半步,他本就站得近,这下更是完全靠上去。
郁识正在思索,没注意这一点。
谢刃忍不住出声:“郁指导,你要回学校吗?我可以顺路捎你回去。”
不等他回答,秦殷哂道:“他不回去,他今晚请了全假,我送他回家。”
郁识确实请了全假,准备回自己家里一趟。
谢刃此刻再看不出秦殷的意图,那就是脑子不灵光了。
插嘴是吧。
挑衅是吧。
他用舌尖顶了顶腮,东张西望地看向街角。
那边有废弃的酒瓶,或许把alpha砸晕是个不错的选择。
旁边有暗保的声音,应该不超过十个,在不伤到郁识的情况下,三分钟内能全部解决。
他在脑海里规划好了路线,忽然肩膀被撞了一下。
郁识和他擦肩而过,说:“走吧。”
谢刃猛地回过神,眼睛一亮,大声道:“来了。”
他看也不看秦殷的脸色,扬起嘴角跟着郁识离开。
秦殷站在街口一动不动,神色阴冷。
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影靠近,低声说:“少校,那是谢元帅的独子谢刃,现任猎鹰团分队指挥官,刚刚在离岸用餐。”
秦殷眯起眼睛,哼道:“原来是他。”
12. 第 12 章
天色已经黑透,穿过嘈杂的大路,周围逐渐安静下来。
空中飘起雨丝,两人并肩走着。
郁识随口问道:“你说要捎我回去,车呢?”
“车?”谢刃疑惑,“我是蹭别人车来的。”
蹭的他大伯的库里南。
郁识再次意识到,他家境贫困,估计不舍得打车。
回国大可以乘坐悬浮列车,但也要花钱,按照谢刃的自尊心,绝不可能让他刷卡。
他想了想说:“那走路回去吧。”
又找了个借口:“刚好聊聊你的论文进度。”
谢刃:“……”
研究生最害怕的事,莫过于“聊聊论文进度”。
雨水落在郁识身上,发丝间凝成一颗颗水珠,谢刃看了他一眼,说:“就这么淋雨回去?不太好吧。”
“淋就淋呗。”郁识无所谓道,“你们集训从来不打伞,淋点雨算什么。”
其实对于军人来说,别说雨雪冰雹,就算下刀下枪,只要上级发出指令,他们端着枪就冲出去了。
正因如此,谢刃压根没有出门带伞的习惯。
他看了看四周说:“你等我一会儿。”
说完不等郁识同意,转身快步走向路口。
郁识只好在原地等他,顺带打了个电话给刘茵,告诉她今晚先不回去了。
还没说几句话,头顶出现一把黑伞,他顺着伞柄望过去,看见撑着伞的谢刃。
郁识面露差异,没想到他特地跑去买了把伞,做口型说“我在打电话”。
谢刃示意他往前走,同时稍稍靠近,两人挤在伞下的狭小空间里。
雨滴落在伞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空气中飘来浅淡的薄荷味,可能是谢刃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刘茵在那头说:“你照顾好自己就行,有空的话回来待几天,听说国大内务查得很严,还要学叠被子什么的,你平时在家从来不做这些,你们领导不会责备你吧?”
通讯器的扩音太好,加上她声音洪亮、气沉丹田,谢刃听得一清二楚。
气氛瞬间尴尬。
他下意识扭头看郁识,眼里闪过惊讶,对学生苛刻至极的大魔王,每天一丝不苟板着脸训人的指导员,居然不会自己叠被子?
郁识的耳根微微泛红,咬牙道:“妈,他们不检查我的内务。”
身旁的alpha没忍住,泄露出一丝闷笑,肩膀轻轻颤抖。
郁识狠狠瞪了他一眼。
“噢,那就好,那边有阿姨帮忙洗衣服吗?你不会用洗衣机,多带些衣服过去,上次我给你订了一年的量,穿脏了就寄回来,你在外面当老师,还是得注意点形象,不比在家里。”
谢刃疯狂憋笑,快要崩不住了。
郁识两眼一抹黑,还没开口阻止,她自顾自地继续说。
“还有饮食方面,每次不提醒,你就不记得吃水果,老吃炸鸡可乐这种垃圾食品,你给我记得按时吃饭,少吃点蛋糕……”
“妈,我晚点再打给你。”郁识当机立断。
谢刃抵着唇不住咳嗽,险些拿不稳伞,憋得额头青筋都出来了。
刘茵说:“好吧……对了,你和那个相亲对象怎么样,听他爷……听他说好像聊得不错,约见面了吗?”
“没有,我最近很忙。”郁识蹙眉道,“我觉得那人有点奇怪,先不着急见面。”
“哪里奇怪了,那软件很正规的,你放一百个心。”
“……”哪里正规?
郁识敷衍了几句,终于挂断。
谢刃收起笑容,不经意地问:“郁指导还在相亲吗?这次有没有遇到心仪的对象?”
郁识不习惯和别人聊隐私,尤其对方还是他的学生,轻描淡写地说:“没有。”
“那还要继续相?”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要。”
谢刃哂道:“看来夏训太清闲了,有这么多时间谈情说爱,郁指导既然不忙,不如帮我修改论文?”
“你不提我差点忘了,正要问你呢。”郁识认真道,“李老师说你到现在还没发C刊,明年就要毕业考评了,你打算怎么办?我看过你投稿的论文,是讲实地战术的,写得还行,为什么会被那么多家期刊拒绝?”
谢刃不高兴:“没有被很多期刊拒绝。”
“什么?”
“我只投了一家,《粒子》。”
郁识震惊:“他说你被拒了十四次……难道说,你一整年都在投这一家?”
谢刃闷闷的:“不行吗,我就喜欢他家。”
郁识大为震撼,这得轴成什么样。
“……行是行,但会耽误毕业进度。”他嘴角抽搐,“你为什么执着于这一家?毕业的要求是发C,投别的C刊也行。”
谢刃自嘲一笑:“我知道它对你来说很容易,你可以连续几年占最多篇幅,一作后面带着一串你的学生,但没几个人能像你这么轻松地发表,它是很多人的梦中情刊。”
郁识有些意外:“你看过我的论文?”
谢刃不着痕迹道:“……查阅文献时读过。”
郁识沉默片刻,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担任你的论文指导,有不懂的随时来问我,也可以在作者里带我的名字。”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只要作者里面有郁识两个字,《粒子》必定会给这个面子。
谢刃愕然:“你……要带我发论文?我……我问题很多的,可能会耽误你相亲。”
“没关系,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学生,这是我分内的事。”
郁识内心不禁感慨,他又要兼职陪酒,又要熬夜赶论文,时不时还得出任务,挺不容易一孩子。
作为老师,能帮则帮吧。
谢刃眼里闪过喜悦,故作平静道:“谢谢郁指导,那个,我还没加你的星聊,能加一下吗?”
“可以。”
郁识从兜里掏出通讯器,带出一个粉色的盒子。
眼看盒子要掉进水坑,谢刃眼疾手快,俯身捞了上来。
他反应速度极快,有种异于常人的敏捷,伞下稳得没飘进一滴雨。
他用两根手指捏着那盒子,粉嫩嫩的包装,在那只手里显得格外娇小。
谢刃的眼神变得幽暗,低声说:“郁指导,你的发情期快到了?”
??
打探omega的生理时间,要么是耍流氓,要么是耍流氓。
要么是耍流氓。
但郁识没太大反应,嫌弃地看了眼那盒抑制贴,“还没到,你需要的话可以拿去用。”
Alpha不需要抑制贴,不过在约会的时候,如果主动准备抑制贴,是一种甜蜜且尊重对方的行为,能够极大程度赢得omega的好感,这在ao交往中很常见。
他这是默认对方不缺omega。
谢刃安静了几秒,伸手勾住他裤兜的沿边,将抑制贴原封不动地塞了回去。
这个举动有些越界,郁识想往后躲,被雨伞挡了一下。
“我用不着。”谢刃冷淡地说,“郁指导不会以为,每个alpha都像刚才那个人一样吧。”
他一路上刻意没有询问,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语气中的微妙出卖了他的想法。
“你说秦殷?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哼,看出来了,他是你的相亲对象?”
郁识一愣:“怎么可能,我和他不算熟。”
他眼中闪过厌倦的情绪,像是很烦这个人。
谢刃识趣地没再提这个话题,转向毕业论文的选题,聊起学术上的事,郁识一改沉默寡言的常态,精准地给他指了几个方向。
他对战场指挥方面很感兴趣,时不时提出犀利的问题,在聆听谢刃说话的时候,会认真地注视他的眼睛。
柔和的路灯洒在他脸上,将冷冽的线条勾勒得有几分温柔。
眼尾像有一把小钩子,总能吸引对方全部的注意,冰晶的色泽在眼底流转沉浮,煞是动人。
谢刃想起赵熠他们的吐槽,说经常听不懂小鱼指导在说什么。
被他这样注视,很难分心去听说话的内容吧。
“所以你引用了厉淮权元帅的文章?高地战争爆发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吧,文章里也没提过这些细节,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郁识问。
谢刃舔了舔嘴唇:“他是我……呃,我获得过一次采访他的机会,是他告诉我这些的。”
他问郁识:“你戴隐形累不累?要不要摘下来?”
郁识摸了下眼皮,说:“不用。”
接下来的一路,他都没再和谢刃对视,倒是谢刃一直在若有若无地看他。
等回到学校,谢刃被巡逻队逮走了,郁识先一步回到宿舍。
通讯器响起,星聊提示:【“吟游诗人”已添加你为好友】
[吟游诗人:/文件压缩包/]
[吟游诗人:这是厉元帅的内部出版书。]
郁识立马来了精神。
厉淮权是空军部队“天罚”的主元帅,在无人化战场上颇有造诣,曾经提出机器鸟的概念,奈何这位元帅常年驻扎外星,郁识一直没有机会拜访。
他打开文件,果然是内部白皮书,赶紧问道:[这不违反规定吧?]
谢刃回复:[放心,不是加密文件。]
郁识说:[谢谢,改天请你吃饭。]
他没有再看通讯器,专注地研读起著作。
看完半本书后,天边已经晨光初起。
不禁对窗感慨,这位元帅是个指挥奇才,从布局谋略到武器应用都首屈一指,战略目光非常长远。
接下来整个周末,郁识都在看书,边看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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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纸上记录灵感,空军的武器对他来说有不少借鉴价值。
汤森邈经常告诫他们,研究陆军热武不能单看一家,而要集百家之大成,地面作战也可以和海空结合。
他从早上画到傍晚,直到夕阳西沉,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去浴室里冲澡洗漱。
洗完出来,听见有人敲门。
郁识以为校内外卖,扬声道:“放门口就行。”
外面传来谢刃的声音:“郁指导,是我。”
郁识擦着头发走过去,拉开门说:“找我有什么……”
谢刃看了他一眼,当即愣在原地。
郁识穿着宽松的睡衣和短裤,毛巾盖住湿漉漉的头发,水渍浸湿了领口,巴掌般的脸上戴着大框架眼镜,看着比实际年龄小很多。
露出的手肘、膝盖和小腿弯处都泛着浸泡过度的红润,皮肤白里透粉,浑身散发出湿热的水汽。
“事”字还没说出口,门突然被砰地关上,门板险些撞上郁识的鼻尖。
他擦头发的动作顿住:“?”
隔着房门,谢刃的声音竟有一丝紧张:“你,你把衣服穿好。”
郁识不解地看向门口的镜子,再次拉开门道:“你干嘛?我穿好了啊。”
门被打开,谢刃扫了他一眼,又砰地用力关上。
郁识:“……”
又犯病了。
谢刃郁闷地说:“……你别这样,穿上裤子,我上次知道了AO有别,你这样我不敢进去。”
……?
这小子长了张每天都能换伴侣的浪子脸,平时言语唐突有失分寸老成熟练,谁能想到,内心是个连膝盖以上五厘米的短裤都接受不了的小古板。
他认真的吗?
郁识哭笑不得,只得换了条长裤。
再拉开门的时候,谢刃脸上的热度刚刚散去,讪讪地看向他。
郁识无语地问:“找我什么事?”
谢刃摸了摸鼻子:“我给你发消息,你一天都没回,我上来看看。”
“进来说。”郁识回到桌边,看了眼通讯器,果然收到几条消息。
[吟游诗人:那不如明天?]
[吟游诗人:喂,你不会要反悔吧。]
[吟游诗人:人?在?]
“一顿饭而已,我请就是了。”
郁识回过头,对上谢刃满脸震惊、无从下脚的表情。
这大概是他见过最乱的房间了,从门口到桌边,全是一张张铺开的图纸,上面画着形态各异的武器雏形,有团成纸团废弃的图,有笔帽找不到的笔,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金属零件……
满屋都是纸张油墨和沐浴露的味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的工作室。
屋子角落,两张床拼成一张放在墙边,军被第一次不是以豆腐块的形式出现,而是团成奇特的一坨,彰显着主人懒得叠。
枕头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床尾挂着几件干净的衣服,垃圾袋里是换下的衣服。
哦,原来他的衣服穿一次就扔,难怪这么多天没重复过。
郁识反应过来他在看什么,干巴巴地说:“有点乱,你等我一下,我们出去吃。”
谢刃倒吸气,难以置信地问:“郁指导,你是怎么做到,住校期间不被舍友围殴的?”
郁识冷下脸说:“我没住过校。”
他没好气道:“别摆出那副表情,走吧,去食堂。”
谢刃没理睬,而是将他推到床边,说:“坐上去。”
郁识疑惑地看他。
“我看不下去了,给我十五分钟。”他卷起袖子,表情忍耐。
谢刃从小在军队长大,整内务整了大半辈子,看见这间房浑身刺挠得不行,强迫症瞬间爆发。
十五分钟后,郁识盘腿在床上,面无表情地吃薯片。
谢刃吭哧吭哧拖完最后一块地砖,白色的地砖亮得犹如唐校长的脑门,整个房间焕然一新。
“厉害厉害。”郁识不走心地鼓掌。
“呼——”
谢刃单手拎着拖把,去门口拿他点的外卖,刚推开门,便撞见手里拿着作业的赵熠。
赵熠见他一手脏兮兮的拖把,一手外卖袋子,从郁识的房里鬼鬼祟祟探出上半身,满脸怨气深重的样子,顿时大脑飞速运转。
谢刃瞅他:“有事?”
“没、没事……我找许助教。”赵熠赶紧闪身,进了许博涵房间。
他关上门后趴在门边听,许博涵疑惑:“你在搞什么,不是要交作业吗?”
赵熠惊恐道:“我好像看见刃哥往郁指导的外卖里滴拖把水了,他虽然不待见郁指导,但也不能干出这么缺德的事啊!真不像他!”
话音刚落,许博涵原地暴起。
冲过去拉开门大喊:“这厮想害我师父!师父,不要吃那个毒外卖!”
13.第 13 章
许博涵刚跑到走廊,看见谢刃正在公共水池里洗拖把,瞬间一个急刹车。
谢刃,洗拖把。
好小众的词汇。
两人立刻缩回宿舍,隔着门框偷看。
赵熠:“老天奶我好像撞鬼了我看见老大在拖地,难道他打算把地拖得锃光瓦亮摔死郁指导?”
“我才撞鬼了。”许博涵喃喃道,“师父竟然肯让人碰他的东西,之前实验室有个助理,挪动零件的位置被他骂了五分钟。”
“……”
郁识本想下床帮忙,谢刃以地砖没干为由,三下五除二把外卖拆分好,用小桌板端到床边。
顺手掰了双筷子给他:“凑合吃吧。”
郁识点的是中饭和晚饭,刚好够两个人吃。
“这顿算我的。”被学生照顾,他颇为不好意思,主动说道。
谢刃哼道:“当然算你的,是你说要请客的。”
他拿起筷子吃饭,进食迅速却不狼狈,看起来吃得很香。
郁识看他顶着张酷脸啃蛋黄鸡翅,觉得有些滑稽。
问他说:“你手臂的伤好了?”
“小伤而已。”谢刃满不在乎,“老陈非要打石膏,我这恢复力打什么石膏。”
郁识没忍住道:“什么任务要进核辐射区?”
谢刃顿了一下,涉及敏感话题,他少了几分漫不经心,轻描淡写地说:“那片区域出现了核泄漏,我们被派去抢险。”
郁识若有所思,第九区是无边沙漠,周围的国家都把核实验室设在那里。
就算真出事,也用不着猎鹰团去抢险,他明显是在敷衍。
谢刃看了他一眼,转而问道:“我一直挺好奇,你是混血吗?”
郁识五官精致,表面看像天晷人,唯独那双眼睛,看不清瞳色。
谢刃接触过很多奥洛人,有活的也有死的,心中对那抹灰蓝色挥之不去。
他若有若无地试探,郁识却答得爽快:“算是吧,我祖上在第三区生活过,或许有邻国血统。”
“第三区,德赛的地界。”谢刃盯着他,“你度数很深?吃饭也要戴眼镜吗?”
郁识不紧不慢:“这也是陈医生让你问的?他除了关心我的信息素,好像还很关心我的眼睛。”
谢刃讪讪的:“不是,我随口一问罢了。”
两人埋头吃饭,气氛比先前安静了许多。
这时,放在桌上的通讯器亮了起来,上方弹出提示:【粉红炮弹给您发送了一条消息。】
他们同时看过去,郁识眼皮一跳。
弹窗开始不断提示:
【粉红炮弹给您发送了一条消息。】
【粉红炮弹给您发送了一条消息。】
郁识:“……”
谢刃挑眉:“粉红炮弹?”
郁识将通讯器反扣,面无表情地说:“一个相亲软件,最近在年轻人里很火,你没听说过吗。”
“嗤,郁指导在开玩笑吧,我从来没相过亲,怎么会知道。”谢刃意味深长,“对方好像很会挑时间,专门在饭点发消息,是你准备见面的那个alpha?”
郁识冷淡地斜睨他:“我只问了一个问题,你遮遮掩掩不老实回答,反倒问了我三个问题,你觉得合适吗?”
谢刃面露尴尬,撇嘴道:“我问的又不涉及保密性质。”
“个人隐私也属于保密范畴,还是写进民法典的,望你知悉。”
“啧,扯法规严重了吧。”
“保密规定同样是法规,是你先扯的。”
二人僵持不下,谢刃只得妥协:“好吧,今天好像不是谈话的好时机,我们可以不用争论这个。”
“那你快吃,吃完把垃圾带走。”郁识冷冷地说,“我会按照清洁工的双倍时薪付你打扫费,虽然你把东西收拾的乱七八糟让我找都找不到。”
“……?”谢刃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清洁工吃了一肚子憋,回到宿舍舍后,星聊收到转账两百块,反手将通讯器啪地拍在桌上,仰面躺倒。
谢刃从小到大没这么憋闷过,别说在国大了,就算在国会都没人敢让他吃瘪。
郁识是懂怎么气人的,尤其那笔转账,简直叫人火冒三丈。
通讯器不知死活地响了起来,他懒得起身接,打开智能接通,不耐烦地吼道:“说话。”
扩音器里响起苍老的声音:“吓我一跳,谁又惹你这小霸王了?”
谢刃立刻翻身坐起,拿起通讯器喊:“爷爷。”
“呵呵。”谢君衍笑了两声,“夏训过得好吗,唔,听语气不太好,手下的人不听话,惹你生气了?”
谢刃叹气:“不是训练上的事……算了不提了。”
他说:“我正想找您呢,前天院长来电话,说您又半夜偷偷跑出去了,您下回别这么干了!我知道疗养院无聊,等夏训结束我就过去陪您,最近的检查怎么样,身体没问题吧?”
那头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干嘛。
谢刃疑惑:“爷爷?”
“啊?哦,我好着呢,不用你操心。”谢君衍说,“对了,记得之前跟你说的相亲那事儿吗,当时你在九区没信号,我帮你要了那个研究员的联系方式。”
“……您别闹了,我真没兴趣。”
“我可没空跟你闹,人家是正儿八经通过系统筛选的,和你的匹配度高达99%,官方认证的优良基因。”
谢刃扶额:“少看点星聊小视频吧,您知道匹配度99%是什么概念吗,自然界就不存在这么高的基因适配,除非他染色体和我一模一样,难道我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双胞胎弟弟?”
谢君衍训道:“少贫嘴,人家年纪比你大,我把他联系方式给你,见面的时候礼貌点,说话有点情商,收收你那驴脾气,别把人家吓跑了。”
“别推给我。”谢刃果断拒绝,“推给厉铮,他还在沙漠单着呢。”
谢君衍:“荒谬!你们两个难兄难弟,一个混得不如一个,那孩子怎么还在沙漠?”
谢刃说:“他前任嫁给他爸了,他打算在那待到死。”
谢君衍沉默片刻:“我不管你们那些破事,反正你必须把这门亲事定下来,要是不找个人拴着你,我真担心哪天你突然……哎,你要是有什么万一,我怎么跟你妈妈交代啊。”
谢刃还没来及说话,他接着道:“这样,你先下载那个相亲平台,他在联系人列表,平台名字叫粉红炮弹,其他事再……”
谢刃愣住:“叫什么?”
忽然,那头传来护士的尖叫:“老首长,您怎么又在偷偷喝酒!天哪,血压又要爆了,快来人啊——”
通讯器里传来手忙脚乱的声音,谢君衍赶紧说:“嘘,嘘!别喊!我在打电话!”
护士提高音量:“您这个月已经逃跑了三次,不仅凌晨两点跑去吃地锅鸡,还弄坏心电监护仪吓唬医生!我们三十岁的都不敢天天这么造!您自己觉得像话吗?!”
谢刃:“……爷爷?”
嘟嘟嘟,通话被切断了。
他崩溃地吸了口气,立马找院长进行沟通,那边大概在处理谢君衍的酒,过了二十分钟才回复他。
[院长:小谢,你放心,老爷子的身体没有大碍。]
[院长:但是他比较贪玩,前阵子还跑去参加游轮寿宴,一个人吃了三盘生日蛋糕。]
[院长:我实在是劝不动,还是你和谢元帅说说他吧。]
谢刃头疼不已:[有劳院长了,我会尽快回去盯着他的。]
[院长:对了,老爷子让我提醒你,记得下载粉红炮弹,那是什么东西?]
[院长:他说你直接登你的手机号,那个人在联系列表第一位。]
[院长:他最近迷上金铲铲,玩得眼睛发糊,我们会控制他玩手机的时间,等你有空过来再说吧。]
谢刃:[……辛苦你们了,感谢。]
又是粉红炮弹。
看来这个平台确实很火。
谢刃咬牙切齿,抱着一探究竟的心情,下载了那个粉不溜秋的软件。
果不其然,列表联系人第一位:小郁不吃鱼。
看见这个名字,他心里咯噔,点进聊天记录后,脸色黑得堪比锅底。
昨天23:15
[谢谢你全家:这么晚了还上线,呵呵。]
[小郁不吃鱼:刚做完实验/笑眯眯/]
[谢谢你全家:这么辛苦,今天不是法定假日吗?]
[小郁不吃鱼:啊对哦,差点忘了,那什么,我加班/哭唧唧/]
法定假日加班,现在研究院这么卷?
三句话不离表情包,看上去像个二百五愣头青。
谢刃忍了半天没忍住,私信他说:[你能不能把昵称换了?]
谁允许昵称带郁的。
两小时后,郁松伟登录app签到,看见消息后满脸疑惑。
昨晚不聊得好好的吗,咋突然让他换昵称。
刘茵喊道:“你好了没有,出门去看老谢了,赶紧的!”
“来了,老婆。”
郁松伟打卡点赞一气呵成,吭哧吭哧刷完亲密度,这才起身出门。
-
周一早上,郁识到教室的时候,察觉气氛有一丝微妙。
谢刃趴在桌上打瞌睡,赵熠扭头跟后排的说话,大家都窃窃私语,神情充满兴奋。
许博涵奇怪:“你们不是习惯模拟战场了吗,抽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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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而已,激动什么?”
赵熠和叶秉阳对视一眼,露出坏笑的表情,“今天有个风云人物返校,我们等着看热闹呢。”
“风云人物……韩珀啊?”许博涵睁大眼睛,“他有什么八卦?快说来听听。”
郁识咳嗽一声,示意他上台点名,许博涵这才回到讲台上。
上课二十分钟后,有个人大摇大摆地从外面进来。
底下正在在小组讨论,那人出现的时候,瞬间鸦雀无声。
郁识转头看去,门口站着个身材健硕的alpha。
国大对发型的要求是耳朵以上,他几乎剃成平头,肤色偏深,单眼皮高鼻梁,军装领口敞开,散发出别人欠他钱的气场。
他一声招呼不打,往后排走去,郁识叫出他的名字:“韩珀,等等。”
韩珀回过身,自上而下将他看了一番,露出玩味的表情:“Omega,找我有事?”
语气相当失礼,众人都看了过去。
谢刃打着哈欠,懒懒地抬起头。
“比起这个称呼,你应该称呼我为指导员。”郁识说,“你父母没有教过你,进门之前要先敲门吗?”
韩珀阴下脸道:“我不想敲,如何呢。”
他露出恶劣的神情,故意说:“指导员叫住我,难不成是看上我了?啧啧,刚好我易感期快到了,对于你这种细皮嫩肉的omega,我向来不忍心拒绝,下课后可以来找我。”
教室里响起一片抽气声,许博涵眼睛快凸出来了,死死地瞪着他。
谢刃皱起眉头,逐渐清醒过来。
下一秒,郁识嘲道:“有空照照镜子,我一般看不上你这样的。”
有人没忍住笑了出来,韩珀瞪大眼睛,他从小被捧到大,性情极度自负,从来没听过这种忤逆的话。
当即怒声道:“你他妈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郁识冷漠地说:“第一,我叫住你是想告诉你,你无端旷课多日,平时分扣除三十分,要是还想及格,就去教务处补假条。第二,你今天迟到加扰乱课堂,再扣十分,下不为例。”
韩珀被活生生被气笑了:“你说的是人话吗,我怎么听不懂呢,你丫不会是今天刚上任吧,老子他妈摔断腿请假,你不看教务系统吗?操!回来第一天就碰到傻逼,别人胳膊折了能请假,我腿折了你看不见是吧?!”
胳膊折了的谢刃抱着手臂,脸上闪过烦躁和鄙夷。
许博涵小声说:“啊?是师父弄错了吗?”
齐欢:“我记得他好像确实请过假。”
底下窃窃私语,郁识不紧不慢道:“谁批你的假条了?”
大家瞬间安静,他扬声问:“是我批的,还是校长批的?”
韩珀简直快炸了,一脚踹翻旁边的课桌,“你找事找老子头上来了?我请的是病假,听得懂吗?我要是带伤来上课,你负得了责?他妈的,气死我了……”
“正常病假当然能批。”郁识指了指他的腿,“但是你,一个骨折的病人,社交平台每天刷两万步,你用手爬着走的?”
韩珀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关注到这个。
教室再次安静下来,不知道谁发出一声闷笑,接着所有人都笑喷了。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这哥们儿是不是忘记屏蔽了。”
“他回来都不拄拐杖,演都不演。”
“郁指导也是个神人,就这么当众戳穿,哈哈哈哈哈。”
“我就知道他不会给老唐面子,果然没让我失望,笑得肚子疼。”
郁识悠悠道:“当然,你如果能表演个用手绕教室一圈,我可以允许你不补假条。”
哄笑声更大了,大家捧腹大笑。
韩珀的脸气成了猪肝色,拳头微微发抖,愤怒地瞪他。
齐欢见势不对,赶忙说:“同学,你先找地方坐下吧,别影响别人上课。”
郁识毫不留情:“谁让他坐了,把书包放下,滚出去罚站。”
韩珀再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三两步冲上台,一把抓向他挂在胸前的工作证。
教室里顿时哗然,乱成了一锅粥。
在他即将碰到郁识的衣领时,一道白色的影子穿过空气,犹如一支利箭破空,狠狠扎在他手背上。
韩珀发出一声惨叫,手背爆开血花,眨眼之间,皮肤被扎了个血窟窿。
他边吼边疯狂甩手,那东西扑通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第一排,被一只穿着军靴的脚踩住。
那是支毫无杀伤力的电容笔。
门口的保镖刷地冲了进来,堵住教室大门,上前查看韩珀的手。
在一片混乱中,谢刃淡定地俯身,捡起那支带血的电容笔,对上郁识复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