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摆地摊,全京城的人都被馋哭了》 第一章 香椿鸡蛋夹馍 “兮姐儿,不是方家不仁义,实在是你家这烂摊子实在没人敢接啊!” 媒婆尖细的嗓音穿透房屋,一副一点不忌讳让外人听到的模样。 屋外围观的村民更是越围越多,一个个嘴角噙笑,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凑上来。 苏兮僵硬地一顿,额头上隐隐传来的痛感还来不及处理,脑袋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两天前,她还是现代拥有超四百万粉丝的美食博主,谁知睡了一觉再醒来,她就成为了大夏朝一个架空朝代的小村女。 嗯,还是父母刚刚双亡,欠下五十两巨额外债,留下一双“拖油瓶”弟弟,困难buff叠满的那种。 想到这里,苏兮转头看了一眼扒着土墙,脸蛋脏兮兮的小孩。 该说不说,这原主父母的基因还是不错的,留下的“便宜弟弟”虽小,但模样讨人喜欢。 至于,大的那个…… 正想着,就听到屋外一阵嘈杂声后,人群让出一条道,一个背着破旧书篓,模样清秀的小少年走进屋来。 “阿霆。”苏兮看到他出现,皱皱眉,“不是让你回书院读书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没错。 这个小少年就是原主的大弟弟,苏霆。 “阿姐,我不读书了,我要回家挣钱养家糊口。”苏霆生得眉清目秀,说话也比同龄的小孩要成熟一些。 有些事情不用多说,原因显而易见。 “夫子不让你读了?”苏兮说话一针见血。 苏霆闻言,到底是年纪还小,情绪不能控制,眼眶微红,没说其他的只说:“夫子说束脩要多交一些。” 屋外凑热闹的村民自然也听到了屋里的这一番对话。 “霆哥儿读书的夫子不就是那个方家找的吗?” “这苏家夫妻俩刚走,方家前脚退婚,后脚还要把霆哥儿赶出私塾,实在是有些不道义了。” “那方家的哥儿刚考上秀才,水涨船高,自然是看不上兮姐儿,跟何况现在苏家还是个大烂摊子,谁愿意接手?谁接手谁就是傻子吧。” 村民的议论声传到屋内。 媒婆神情也不耐烦起来,指着放在桌上的退婚书,再次道:“兮姐儿,收下这封退婚书,五两银子就归你了。到时候交束脩也好,还是还你家外债也好,不都是由你做主,何必在这里耽误工夫。” 苏霆闻声,攥紧拳头,愤怒地说:“方家欺人太甚!” 苏兮眉头拧紧,看向屋里趾高气昂的媒婆,径直说:“你走吧,退婚书我就收下了。不过转告方家,他家欠的可不止这五两银子。” 屋外村民一片哗然。 “所以麻烦转告方家,拿我家的东西十日内奉还,否则官府见。”苏兮声音冷静如冰,没什么情绪。 临近黄昏,村民见没热闹两两散开。 苏兮捏着钱袋思索片刻,交代苏霆去找里正说一下还债的事,站在门口,看着他背影消失,一低头发现有个小人在扯她的衣袖。 “阿姐,我们晚上吃什么啊?”苏诚顶着脏兮兮的小脸蛋,奶声奶气地问她。 “吃……”苏兮自醒过来还没去厨房看过,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没回答上来这个问题。 那能怎么办呢? 只能拉着苏诚进了厨房,实地找一点吃的。 厨房很旧,破财的土墙裂开了缝隙,灶台上面黑漆漆放着一口锅,下面丢着一个装着糙米的布袋。 苏兮蹲下去,把布袋拨开,又看到里面一小兜的野菜,两个干瘪的馒头,还有两个鸡蛋。 这是给原主父母做法事的时候剩的。 苏霆伸出手,指着那个干瘪的看出来原本颜色的馒头说:“阿姐,那个很好吃的。” 一句天真的话突然让苏兮心酸。 原主父母老实能干,起先是攒下过一方家业的,不然当初也不能让原主跟耕读出身的方家定亲。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一半年前原主父母两人接连生了重病,为治病欠下一笔笔外债,最后终究是两空。 苏诚察觉到苏兮眼中的泪光,连忙抱住她的大腿,紧张地说:“阿姐,阿诚不饿的。” 话音刚落,腹中传来咕噜噜的声音。 一瞬间,小家伙的耳根通红,急忙解释:“不饿的,不饿的,是它饿,不是阿诚饿。” 苏兮将眼中的酸涩压下,伸手摸摸面前小崽子的小脑袋,然后对他说:“阿姐给你做好吃的,你在这乖乖等着。” 苏诚乖巧地点点头。 苏兮缓了缓情绪,利索地洗手,添柴烧锅,将瓦罐里仅剩的猪油全部放入锅里,等待油热倒入鸡蛋,猪油的油香和鸡蛋的蛋香融合,鸡蛋被猪油浸透后泛出金黄的色泽,色香俱全,一时之间厨房飘满香味。 苏诚蹲在那里,忍不住舔舔嘴巴。 赶着夜色匆忙回来的苏霆到自家大门口闻到味道,脚步一顿,再然后到厨房里看到里面的一幕,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趁着鸡蛋刚定型,苏兮直接把一边切碎的香椿丢进去,香椿一遇热便和鸡蛋混合到了一起,香椿的香味也被完全激发出来。 香椿炒鸡蛋出锅,剩下的猪油也没浪费,两个干瘪的馒头切开后直接用剩余的油煎,等到两面上色后夹出来,外皮酥脆,内里酥软,一切大功告成。 苏兮端着一盘香椿炒鸡蛋,一盘煎馒头片,一回头就对上两张看呆的小俊脸。 只不过区别是一个纯粹是被馋坏的呆,而一个则是有一些迟疑的呆。 “阿姐,你怎么会做饭?”苏霆疑惑的同时不忘接过那两个盘子。 对于这个问题,苏兮早就有所准备,拉着苏诚跟着他往外走,对他说:“之前在方家见过他家厨娘做饭。” 苏霆一听这个说法也能接受。 方家世代耕读,这方圆几里只有他家聘得起厨娘,阿姐之前经常去方家找人,见厨娘做过学过好像不难理解。 苏兮见他能理解这个解释,就趁着往下说:“那个厨娘说我有做菜的天赋,所以我准备上街上摆个吃饭的摊子。” “摆摊?”苏霆诧异。 第二章 煎饼果子开摊! 毕竟,不管是还债养家还是让苏霆继续读书,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是因为欠债吗?”苏霆声音先是变小,后面又变大“阿姐,我不去读书,我来还债!” 苏兮看他一眼,然后将苏诚安排到凳子上坐下,又示意苏霆放下菜坐下后才开口:“书,必须要读,不能不读。” 苏霆要辩驳,苏兮直接一个眼神压制他。 “不读书对不起爹娘几年的辛苦。”苏兮直接抬出原主父母。 果然此话一出,苏霆径直闭口不言。 他知道,老实本分的爹娘对他最大的期待就是他能读书考上科举。 “阿姐,摆摊太辛苦。”半晌,苏霆开口。 苏兮闻言,眉眼弯了弯,不答反问:“那你会看我一个人辛苦不帮忙吗?” 苏霆摇头。 “那就行了。”苏兮点点头。 苏诚也在一旁附和,奶呼呼道:“阿诚也会帮阿姐!” 苏兮轻笑。 苏霆还要说什么。 这一回,苏兮没有给他机会,直接打断他,指着桌上的香椿炒鸡蛋和煎馒头片转移话题:“别说别的,你先试试我做的菜怎么样?” 苏霆一顿,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苏兮直接往他嘴边塞了一个夹满香椿炒鸡蛋的馒头片。 他下意识咬了一口,酥脆的馒头片包裹着香软可口的香椿鸡蛋,一口下去,唇齿留香,再然后不知不觉一个偌大的馒头片夹馍被他啃得干干净净。 察觉到这一点,苏霆耳根微红,他转头去看小弟,见他吃得狼吞虎咽,这才稍微好了一些。 苏兮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 “阿霆,怎么样?” 苏霆红着耳根,不自觉舔舔嘴巴,诚实地点点头说:“阿姐做的菜很好吃!” 苏兮还想问问苏诚的意见,一转头见他吃得一口接一口的模样,就省略了这个问题。 半大小子,胃口很大。 苏兮只吃半个夹馍就撑得不行,而苏霆苏诚则吃得干干净净。 香椿炒鸡蛋夹馍的味道,让苏霆对苏兮要去摆摊的事情有了些信心,于是就问:“阿姐,你摆摊要卖些什么?” 苏兮闻言一怔。 是啊,她摆摊要卖什么呢?! 第二章煎饼果子开摊 晨光熹微,汴京城东城门万舟桥早市的喧嚣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支起一个小摊。 小摊的设备很简陋,一张木案,一个炉子,一口平底铁锅,锅中泛着油光。 苏霆将板车上靠在墙边,环顾四周,有些紧张地问苏兮:“阿姐,这边会有人过来用早食吗?” 苏兮将提前准备的咸菜配料拿下来,放在支起来的木板上,听到苏霆的提问,轻轻挑眉。 “放心吧,买别的或许不敢保证,但是卖这个,阿姐绝对绝对敢保证,肯定有人买。” “那……” 苏霆还想说些什么。 苏兮一点没给他机会,一手去捞装面糊的木桶,头也不抬对他说:“阿霆,赶紧把写的招牌挂出来,新摊开业肯定很多人留意,别错过时机。” 这话一出,苏霆也注意到周围有意无意打量的目光,也顾不得继续纠结前面的问题,急忙把前两天写的布招牌挂起来。 招牌挂起来的一瞬间,所有留意这边的人都注意到上面的字——煎饼果子。 苏兮也趁着招牌刚挂上,系上围裙就开始叫卖:“煎饼果子!香脆可口的煎饼果子嘞!基础版三文钱一个,不好吃不要钱!” 吆喝声刚响起,就看到本来就在打量新来小摊的几个人闻声而动,凑到前面来。 一个腰肥体壮的大娘问:“小娘子,真的不好吃不要钱?” “真的,不能比黄金更真!” 一边回答着潜在顾客的问题,苏兮手上也没停,娴熟地舀出一勺面糊倒在平底锅上,然后竹耙一推,面糊均匀地摊成一个圆形铺在锅上,等到周围的饼皮变色,手腕轻轻一动,拿起鸡蛋在旁边一磕,金黄色的蛋液流到饼上,然后再用竹耙把它划散。 蛋香与饼香瞬间交融,香味飘出来,更多人的闻着味道看过来。 “小娘子,你前面说基础的煎饼果子三文钱一个,莫非还有更好的?”一个背着书袋的年轻儒生停下脚步,好奇地问道。 苏兮弯弯眉毛,手上动作没停下来,麻利地用竹耙给饼翻面,然后刷上秘制酱料,紧接着用一边的框子里拿出提前炸过的薄脆放进入一拍,放上葱花和胡萝卜丁,一卷一折,然后用刀子切开分成几份放到木桌前,放上竹签,这才开口:“基础版放一个鸡蛋三文钱一个,豪华版除鸡蛋外还放薄脆和咸菜丁小菜五文钱一个,至于味道么,我说一千道一万,不如小郎君亲自尝尝。” 同时,又招呼其他围观的人试吃。 年轻的儒生见苏兮如此大方,心想就算是为这个,不管这煎饼果子难吃与否,等下他都要买个,于是也就自然地拿起竹签扎了一块“豪华版”的煎饼果子。 其余人见他伸手,这才跟着拿起竹签扎了点尝。 同样,其他人的想法跟他差不多,要是不难吃,等下就买个尝尝,反正这饼子还挺大里面还有鸡蛋配菜,算起来五文钱也不为过。 苏兮并不知道这些顾客的想法。 年轻儒生就这竹签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和内里的焦叶的焦香接连在口中爆开,更微妙的是那点蛋香融合的酱料,口感层次分明,他眼睛一亮,抬头说:“这酱料的味道好特别!” 苏兮心想,那肯定的,这可是她连夜熬制的秘制酱料。 话音未落,年轻儒生拿出十个铜板递过来,财大气粗地对苏兮说:“来两个豪华版的煎饼果子!” “好嘞!”苏兮笑吟吟地接过铜板,然后递给苏霆。 苏霆没想到这么快摊子就开张,有些喜出望外,拿着铜钱还呆呆的。 直到苏兮推他一把,他才回神,一边把铜钱往钱匣里塞,一边帮忙清理上个饼留在平底锅上的面糊,同时还不忘小声地问苏兮:“阿姐,这煎饼果子怎么这么好卖?” 第三章 面糊全卖光了! 苏兮等他清理完,继续舀面浆摊煎饼果子,听到他的这个话,勾唇一笑。 要不是之前做过市场调查,直到舟桥这边紧邻府学,她也不会选择煎饼果子这个品。 说句玩笑话,就算是在现代,也没有赶早八的学生能逃脱一个煎饼果子的诱惑。 有年轻儒生带头买,其他人也跟着买起来,尤其是之前那个最先搭话的大娘,紧随其后递出铜板。 “确实味道不错!小娘子,我要两个基础版的煎饼果子!” “小娘子,我也要!一个豪华版的煎饼果子,不放葱。” “煎饼果子来一个!” 一时之间,无数铜板向这个小摊“砸”过来。 看着这一幕,苏兮也无心在想其它,连忙让苏霆维持秩序,同时加紧手速。 摊面糊,放鸡蛋,刷酱料。 苏霆眉眼带笑,一边收铜板记客人购买的数量,一边维持排队买饼的秩序,忙得不可开交。 日头渐升,苏兮的煎饼摊前,不知何时竟排起了长队。 路过的人见到这一幕,踮着脚尖伸着脖子往这里张望,想去了解情况。 结果一通折腾下来,只看到从队伍尽头出来的人双手捧着个圆筒形的饼,一边吃一边交流。 “这煎饼果子要比那州桥边的胡饼还诱人!” “是啊,这小娘子手艺不错!” “那边马老三的胡饼三文钱一个还没陷,这小娘子的煎饼果子五文钱一个里面有薄脆有鸡蛋,我以后早上就吃这家了!” …… 苏兮耳听着夸赞,手中竹耙翻动得更快,额角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分明感觉到,木桶里的面糊,正以比预期快得多的速度减少着。 “小娘子,再给我来两个豪华版的煎饼果子!我带回去给我那孙子尝尝!”一位挎着菜篮的大娘挤到摊前,递上铜钱。 苏兮低头瞥了一眼木桶,桶底仅剩薄薄一层面糊,勉强够做三四个煎饼,但是问题是炸的薄脆就只够再做一个。 苏兮心沉了一下,然后抬头说:“大娘,实在不好意思,剩下的薄脆只够再做一个豪华版的煎饼果子。” 话音未落,排在后面的人群先躁动起来。 “我都排了好半天了,怎么这么快就没了。” “出来摆摊东西都不准备足,还摆什么摊,没劲没劲!” “诸位客官稍安勿躁!”苏兮深吸一口气,扬声喊道,“今日我们是头回开张,准备不周,实在对不住大家。” 同时又庆幸她之前考虑过这种情况,连忙给一旁的苏霆使了个眼色。 苏霆赶忙把袖子里的竹片拿出来。 苏兮示意他去发放,同时放大声音,带着一丝歉意与坚定,“剩下的面糊还能做三个煎饼果子,但是里面夹的薄脆就剩一个,只能先给排在前面的大娘。” 这样的表态让人群冷静不少。 “明日我们肯定多多准备面糊和焦叶,若大家还愿意光顾小摊,请大家收下竹片,明天过来携带竹片买煎饼果子免费给加赠小料!” 排队的人们这才注意到苏霆发的竹片,连忙伸手去要。 苏兮话刚说完。 就听到人群中,一个正在捧着煎饼果子吃的垂髫小儿摇摇脑袋,奶声奶气地说:“饼子里的咸菜好吃,明天我要吃多多的。” 众人一听这童稚的话,不由得齐齐笑出来。 一位背柴的樵夫捏着卡纸,笑道:“明日我早些来排队,定要再尝这酱香滋味!” 日头已至正午,州桥这边的人流逐渐散去。 苏霆收拾摊子。 苏兮大致数了钱匣里的铜板,一算总数,眼睛一亮。 “阿姐,都收拾好了!”苏霆说完,就去推板车。 苏兮看着他,眉眼弯弯,轻声对他说:“阿霆知道咱们今天赚了多少钱吗?” 苏霆自然想知道,连忙点头。 苏兮挥手,示意他低头,然后在他耳边报出一个数。 乍一听到这个数,苏霆说实话,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他实在是难以想象仅凭一桶面糊,几个时辰就挣这么多铜钱的事情。 这令他兴奋激动。 “阿姐,我们明天要更早来,肯定会卖更多煎饼果子!”苏霆眼中全是对卖煎饼果子的渴望。 苏兮闻言,表情凝滞了下。 今天都是卯时初就起的,明天要是更早一点,那她可能要死。 不能再早了,苏兮悲催地想。 苏霆并没有注意到她这个反应,一心只有卖煎饼果子的事:“阿姐,你回去之后教教我做面糊,我帮你一起弄!”他还是心疼阿姐干这么多活的。 苏兮刚才因为早起破碎的心因为他这句话又粘合起来了。 “阿霆真是阿姐的好弟弟!” 苏霆听到夸赞,耳根红了红。 苏兮看到,勾唇轻笑,转移话题,说起正事:“咱们今天发了竹片,明天买煎饼果子的人肯定不少,等下到村里,阿霆跟做陈木匠说一声让他做一个大一点的木桶,还有刘铁匠做铁锅的钱……” 两个人计划着后续的事情,然后顺道去粮店采购了面粉,然后推着板车往村子的方向走。 从汴京城东城门到村子,步行大概需要半个时辰。 苏兮和苏霆刚推着板车到村口,就看到村口的大榕树下,苏诚正蹲在那里玩石子。 “阿诚。”苏霆也看到苏诚,扬声叫他。 苏诚循声抬起头,一看是阿姐和阿兄,赶忙站起来,迈开小短腿就往这边跑。 小东西跑过来还气喘吁吁的,眼睛亮晶晶地:“阿姐,阿兄,你们回来啦!” 甜甜的奶音听得苏兮嘴角微翘,不过这个笑容没持续太久,她注意到苏诚裤子膝盖的两个黑痕,眸色沉了沉。 苏霆心细,自然也看到了。 他心中一紧,问苏诚:“不是让你去赵婶子家跟二牛一起玩,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苏诚听到他的问题,懵懂地眨眨眼睛,老老实实地说:“二牛哥哥说方小房不许他们跟我玩。” 方小房,方秀才的弟弟。 “他们欺人太甚!”苏霆愤怒道。 苏兮眸中闪过一丝暗色,很快又压下,轻拍了苏霆的肩膀做安抚,然后对他说:“阿霆,知道临死的鱼是什么样的吗?” 第四章 葱花酱香饼 并不等需要苏霆回答。 “会到处扑腾,试图翻身,但是都是白费工夫。”苏兮自问自答,面色变得冷冷淡淡的。 苏霆转头看过去,心中不安。 “阿姐?” 苏兮冲他莞尔一笑,示意他放轻松,然后弯腰拉住苏诚的手,然后对着他轻轻笑了笑:“算了,开摊的好日子不搭理这些人,走,赶紧回家,阿姐中午给你们俩做好吃的,庆祝一下咱们开张大吉。” 苏诚一听,瞬间想起前不久刚吃过的香椿鸡蛋夹馍,立马舔舔嘴巴,迫不及待地点点头。 同时还不忘记催促苏霆:“阿姐做的饭超级好吃!阿兄,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苏霆轻叹口气,弯腰轻拍他脏兮兮的裤腿,然后再直起身看他天真的小脸,又转头看一眼冲着他温柔轻笑的苏兮,只得压下心事,点头。 三人推着板车往村里走。 摆地摊从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前面要准备各种各样的食材,后面则还有一大堆的工具要清理。 回到家中,苏兮安排苏霆去清洗东西,然后转去厨房,在里面环顾一圈,目光落在厨房见底的面粉袋上,走过去把剩下的面粉全部倒出来,然后舀了水开始和面。 等面团不太黏手将面团取出来,擀成长长的薄片,之后多次折叠,然后交错放置捏紧两端,再将这个面团完全擀开擀薄放进锅里。 猪油罐之前清空过,而后炸薄脆的时候又补满了。 油量充足,苏兮出手也大方,放了一大勺油。 等锅一热,把面饼放进去,油饼在高温下迅速定型,在锅里滋啦啦作响,苏兮动作利落地用铲子一推,面饼在锅中呈现褶皱状,然后逐渐变得金黄。 之后用长竹铲一撑,再次翻面,等一面褶皱也出现金黄的颜色,出锅! 最后将秘制的大酱刷在饼上,撒上葱花。 香酥可口一口留香的葱花酱香饼大功告成! 趁着饼刚出炉正热,苏兮切开一块,煎得酥脆金黄的外皮夹起来后呈现出一层层交叠的状态,褶皱形状的大饼更好地融合了大酱的咸香,咬一口,酱料的香味在唇间绽放开来,令人疯狂分泌唾液,余味无穷。 苏兮放下筷子,小声自言自语道:“半发面的话应该味道会更好,没发的面到底是起层的效果不太行。” 正琢磨着葱花酱香饼改进的地方,一抬头,苏兮就对上两张“饥饿难耐”的脸蛋。 “呃……”苏兮找回了一下思绪,对一大一小说,“葱花酱香饼做好了,等打个鸡蛋汤,就可以吃饭了。” 话刚说完,就见一大一小伸手争着要把饼往外拿。 “阿兄,我来端吧!” “阿诚,你还太小!” 苏兮无奈地摇摇头,然后伸手在两个小脑袋上各敲一下,大声道:“行了,都赶紧给我洗手去,谁最慢等一下就谁最后吃。” 于是接下来苏兮就看到两个人二话不说头也不回地冲去洗手。 比较麻烦的酱香饼已经做好,另一个鸡蛋汤就比较简单。 起锅烧热水,然后等水沸腾后把搅拌过的鸡蛋液倒进去,接着放入盐作为调味,等蛋花彻底凝固之后,一碗清新爽口的鸡蛋汤就做好了。 苏兮把鸡蛋汤端上桌。 苏霆和苏诚一个忙去拿碗筷,另一个则是去端饼,很是勤快地跟着一起干活。 “好了,开吃吧。”苏兮见两个人眼中有活儿,心中顺意,愉快地说。 此话一出。 两个人几乎是争先恐后地向酱香饼伸出筷子。 苏诚距离饼更近,速度稍微快一些,夹到酱香饼后就立刻塞到嘴巴里。 刚咬一口,就感觉到秘制酱料的浓郁酱香,那是一种虽咸但是又香甜的味道,但是他并不会形容,所以他只能用一块儿接着一块儿的动作来证明饼的味道。 相比较于他,读过书的苏霆吃饭的动作更斯文一些,形容酱香饼的语言也更文邹邹一些。 “阿姐,吃了这个饼,我才真正的理解,为什么读书的人说‘不可食无肉’?”他说。 苏兮抬眸望过来。 “要是给我这个酱香饼吃,那我就是‘不可食无饼’。”苏霆解释的同时还不忘记正事,“阿姐,如果我们在小摊上卖这个饼的话,也应该有很多人会买。” 本来只作玩笑话听的苏兮在听到他这个提议后略一挑眉。 不得不说,苏霆它有一种天然的商业嗅觉。 尽管只看过卖煎饼果子这一回,他还是敏锐地从其中察觉到了中间的奥秘。 苏兮也坦诚地回应他的提议。 “卖酱香饼的话肯定有它的受众,但是现在买煎饼果子都已经忙不过来,所以酱香饼的事情还要再往后放一放。” 煎饼果子别看制作起来很挺简单,但是前期的准备一点都不简单。 除去面糊的配比调和,光是炸薄脆那一项就已经够苏兮忙的,更别说,还要加上制作酱料,准备咸菜小菜等等这些事情。 而酱香饼靠的就是一个刚出炉现场吃才具备好吃的口感,所以苏兮实话实说,暂时做不成。 “我可以帮阿姐做!”苏霆着急忙慌地说。 苏兮闻言轻轻一笑,正色看向他:“阿霆,还记得阿姐说过的话吗?” 苏霆知道,但是他也知道读书的艰难。 “阿姐,现在家里欠钱,我可以晚两年再去读书。”他小声说。 “有煎饼果子的小摊,家里的外债会很快还清。”苏兮也不再继续拐弯抹角,直言道,“读书的道理你应该知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所以,阿霆,阿姐想过了,凑够了束脩的钱你就继续去读书。” 苏霆想拒绝。 苏兮直勾勾的看着他:“阿霆,问自己的内心想不想继续读书,不要说违心的话。” 安静片刻后。 “阿姐。”苏霆坚定了眼神,抬头看着苏兮说,“我想读书!” 苏兮一听这个,大松了一口气。 “但是阿姐,在回去读书之前,我还有些事要做。”苏霆也有他的想法和坚持。 “什么事?” 第五章 豪华升级版 苏兮心想,他还想做什么。 然后就看到。 少年老成的苏霆眉眼清冽,开口说:“那就是要帮阿姐再摆几次摊!” 难得见苏霆有小少年调皮的时候。 对于这个事情,苏兮当然没有异议,毕竟凑够那笔狮子大开口的束脩还是需要几天时间的。 两个人就苏霆读书的事情交完心,都算是解决了心头一桩大事,正准备再拿一块饼吃,一低头就看到原本还剩三四块酱香饼的盘子变得干干净净的。 苏兮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苏霆则是立刻转头,看向苏诚:“阿诚!” 苏诚闻声,睫毛轻轻眨动,又舔了舔嘴边的酱,很是无辜老实地说:“阿兄,因为阿姐做的饼太好吃了,我忍不住!” 一句话让苏兮哭笑不得。 苏霆也是哑口无言,盯着苏诚软萌无害的脸蛋看了又看。 眼看“小大人”因为一口饼被气出小孩模样,苏兮实在想笑,伸手在两个人脑袋上挨个一敲。 “阿霆不气,阿姐等下给你做个煎饼果子,至于阿诚,就罚你等下看着阿霆吃。” 苏诚不太理解惩罚的意思,歪歪脑袋,扎起来的两个小啾啾摇摇晃晃,很是可爱。 “阿霆,你等下收拾碗筷。” 苏霆点点头,苏兮起身,准备去厨房弄煎饼果子的食材,走到一半又想起来一件事儿转回头说:“明天让阿诚跟我们一起去摊上。” 方家使坏不让村里小孩跟苏诚一起玩,苏兮是不放心把人留在村里的。 苏霆也能想到这一点。 他轻轻颔首,然后转头对苏诚说:“你明天去摊上可不允许捣乱,得帮阿姐干活。” 苏诚乖巧点头。 于是乎,第二日拿着卡片来买煎饼果子的客人就发现:咦,煎饼果子小摊怎么多了个“活广告”? 马三就是发现这“活广告”的其中一人。 他是在渡口上管人搬货的,也算是一个小管事,平常只负责管理管理人,不做什么出力的活儿。 渡口上来往的船只都是商户,出手很是大方,给渡口管事的工钱并不少,他又不像其他人喜欢吃喝嫖赌,基本上工钱都能剩下来,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喜欢些吃食,尤其是这新鲜的吃食。 因此,在昨天得知舟桥这边的早市上新开了一个卖煎饼果子的小摊之后,马三就忙不迭地跑过来了。 结果谁能想到排队排到一半,就煎饼果子小摊面糊没了。 他正觉得气恼,然后听到摊主小娘子的那番又是道歉又是送东西的话,心中的气到底是散了些。 也正因为那段话,马三今个一早就让人盯着这边的角落,看到煎饼果子小摊一摆,立马就过来了。 马三排在第三个,他之前听人介绍过煎饼果子“基础版”和“豪华版”的区分。 所以排到他时,马三正想说“来个豪华版”,然后一抬眼就看到摊主小娘子的旁边一个三岁大小孩正捧着夹肉的煎饼果子吃得那叫一人投入。 “小娘子,那个小郎君吃得也是煎饼果子?”马三被他的吃相诱惑到,好奇地问。 “是的,那个是双蛋另外加肉的豪华升级版煎饼果子,八文钱一个。”苏兮听到他的提问,笑意吟吟地解答。 马三听了解释,决定下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直接甩出铜钱连同昨个的竹片递过去:“来两个豪华升级版的煎饼果子。” 苏兮点头应下,然后极快速地舀面糊,摊饼。 苏霆则是在一旁接过铜钱和竹片,对他说:“郎君,竹片额外给您赠送一份小菜,菘菜,咸菜可以二选一。” “还真送啊!”马三略微震惊,随后指指咸菜。 排在他后面的人见这一幕,纷纷问他什么情况。 马三就把昨天竹片的事情跟他们说了说,还不忘对他们说:“小娘子人品贵重,做生意诚信,咱们以后可要好好支持她!” 众人附和。 苏兮翻饼,耳边听到他们的议论,嘴角微微上扬。 等了没多久,马三捧着两个热腾腾新鲜出炉的煎饼果子从摊子前面出来,原本他是想带回去吃的,但是刚走一半,那饼的香味就直往他鼻子里蹿。 忍不住,真的忍不住。 马三拿起饼啃了一口,只一口,他的胃就被外表酥脆,内里混合蛋香、肉香、酱香的煎饼果子征服了。 “真他娘的好吃啊!”他感叹道。 他突然有些后悔就只买了两个煎饼果子,他想着人要是不多就再排队买两个,没想到一回头,就看到比昨天还长的队伍。 马三:……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以后这个小娘子的摊位怕是更难排了。 乌木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车轴发出沉闷的咿呀声。 萧瑾瑜斜倚在马车的软榻上,左手边放着一本案卷,右手边是袅袅升起烟雾的博山炉,车厢内壁悬着黑色暗纹的锦帐,燃着的安神香明明灭灭,却压不住从车外飘来的市井气息。 突然,马车停下来。 “公子,前面是东城门早市,要不要吩咐车夫绕路?”随从在外面低声请示。 萧瑾瑜没有立刻回答,然后伸手撩起车帘,看向车外,目光掠过街边的沿街叫卖的货郎。 货郎的担子里装的是热气腾腾的灌汤包子,皮薄馅大,外皮晶莹剔透,气味顺着空气进入车厢。 明明是所有人闻上一口都恨不得塞进口中,尽情满足口食之欲的东西,萧瑾瑜看一眼,竟没有任何感觉。 没有食欲,没有味觉,如同嚼蜡。 萧瑾瑜只觉索然无味,放下车帘,沉声对车外的随从说:“不必绕行,直接过去即可。” 车外的随从听到他这话,先交代其他人正常前行,然后才面露难色,转头看向旁边的人,小声地说:“太医开的药在车上吗?” “在。”旁边的人小声回他,眼中也带着担忧,“不过,这些天公子喝过几回,似乎都没有多大的用。”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感受到同样的忧虑。 萧瑾瑜并不知道车外两个随从的想法,他垂眸看着面前的灰褐色的药汤,然后抬手,将药汤倒在小炉中。 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还未彻底倒干净的药汁飞溅出来落在萧瑾瑜的袖子上,他下意识蹙眉。 可就在这时,一阵浓郁的饼香——那是焦脆的饼香、麦香和浓郁的酱香,还混着鸡蛋与葱花、咸菜的味道,径直钻入他的多年对味道毫无察觉的鼻间。 什么味道?! 第六章 开胃汤起作用了? “停车!”萧瑾瑜轻敲车壁,沉声道。 车夫勒住缰绳,马车立即停下来。 车外的随从还没来得及上来替他开车门,萧瑾瑜已经推开车门,他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衣襟处绣着斜纹银丝,晨曦的日光斜照在上面透出水波纹的样式。 他环顾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街边支着的一个煎饼果子摊上,摊主是个身着素色衣裙的女子,正在熟练地摊开鏊子上的面糊,随后翻转,刷上酱料。 距离有些远,但是从马车上出来后,萧瑾瑜鼻间那股香味则是越发浓郁。 萧瑾瑜皱眉,有些排斥许久未曾见过的身体反应,他只能尽量地压制住从身体上传过来的进食信号,压低声音对一旁候着的随从说:“长福,买一份那小摊上的小吃!” 长福闻言,先是一顿,后是一惊。 他心想,难道是这回太医开的开胃汤药起作用了? “快去!”旁边的高个随从见他未动,连忙催促。 长福反应过来,不再去想其他的事,连忙领命前去。 然而,领命过来买煎饼果子是一回事,他亲自站在这么长的队伍里排队买就是另外一回事。 “这么多人排队?”长福小声嘀咕,不过并没有要去前面插队的意思。 站在他前头的人听到他的话,转过头来,眼中全是了然于心的表情,伸手轻指在他前面的几个人,小声对他说:“小郎君怕是不知道,这队伍原本还没这么长,现在排这么长都跟这些吃完又来买的人有关系!” 长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回就注意到前面那几个人人手一个的煎饼果子上去。 那煎饼果子看起来外皮金黄,里面好像还放着肉片和菜蔬,褐红色的酱汁刷在上面,泛着一层诱人的光。 看起来,这煎饼果子好像是挺不错的,长福不自觉地吞咽口水。 同时他又忍不住在心中唾弃自己,他可是从小跟着公子,什么珍馐美味山珍海味没有见过,怎么能让这些市井小吃给诱惑到。 站他前面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这点想法,只一心跟他交流心得:“所以小郎君,等下能买两个就别买一个,能买四个就别买两个,否则吃完要是还想吃,就只能来这再排队。” ”排队也不是完全都能买上,也有可能会出现面糊全部用完,一个都不剩的情况。“那人说到这里,面色看起来还有些失意。 “郎君之前没买到这一家的煎饼果子?”长福问他。 那人连忙摇头,神情又得意起来,对他说:“那可没有,昨个倒数第二个的煎饼果子就是……” 后面,长福边排队,边听那人讲解煎饼果子的事情。 轮到他的时候,还没有等苏霆介绍煎饼果子的品类,长福的话已脱口而出:“来三个豪华升级版的煎饼果子!” 苏霆一顿。 眼前的人看起来可不像是光顾过的客人,竟然没想到,他对煎饼果子品类了解得这么清楚。 不过惊讶归惊讶,苏霆还是沉稳地算账收钱,问过忌口后就给苏兮报上菜单。 “阿姐,其中一份不放芫荽。” 苏兮正在摊面糊,鬓角的碎发扣在耳后,听到苏霆的话,才抬起头看眼前的顾客。 不放芫荽? 芫荽,就是香菜。 来这里这么久,还是苏兮头一次见到不碰香菜的人,真是难得一见。 不过,苏兮很快移开目光,专注地摊起饼来。 竹耙划出利索的弧线,动作越发娴熟。 苏兮将煎饼果子铲出来,苏霆接过,用油纸飞快将其包起来,然后递过去说:“客官,刚出炉的,趁热吃才香!” 长福接过油纸,稍一低头,就闻到一股令人垂涎的味道,他心想:排这么长队好像是有点道理的。 等等,排队排这么久! 他们公子一早出城送人又赶忙去京兆尹上任,等这么久,人该不会早走了吧? 想到这里,长福抓紧油纸,转头就跑。 果不其然。 等他气喘吁吁到刚才马车停下来的地方,这里已经马去人空。 长福喘着粗气,左顾右盼,神色紧张。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携佩剑身着利索短打的人出现,在他肩膀一拍,然后无甚情绪地说:“吏部的人已经到京兆尹府门口,公子已经过去了。” “长越,你吓死我了。” 长越神情没太大变化。 不过看到他出现,长福还是大松一口气,连忙说:“那我们也赶紧去,公子还没用早食呢!” 长越是知道萧瑾瑜叫他去小摊上买东西了,眼神落在他手上的油纸袋上。 长福注意到他的眼神,下意识地把煎饼果子往身后藏了藏,护食地说:“只有三份,公子一份我一份,再给长安一份就没了。” “……”长越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然后转头就走。 动作太迅速,以至于长福还没来得及喘匀呼吸,就又快步地小跑起来跟上去。 “长越,你慢一点!京兆尹官府就在那里又不会动,你慢点走!”长福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两个人向京兆尹官府走去。 无独有偶,苏兮也从顾客的交谈中了解到汴京城京兆尹新府尹走马上任的消息。 “新上任的京兆尹是那个萧府的郎君,一大早就看到吏部的原侍中让人去府门等着,估计是等着见新兆尹呢。”一个做衙役打扮的,皮肤黝黑的男人小声跟同伴交流。 “怪不得吏部的人起那么早,原来是赶着去溜须拍马。不过,新的京兆尹,萧府的萧郎君,那不就是旬阳郡主留下那个郎君?”另一人也做衙役打扮,右脸上有颗黑痣,看起来很是憨厚。 ——咚。 前面那人使劲敲了后头那人一下,左右都谨慎地看过,确认没什么人后,这才压低声音皱着眉地说:“何首,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提什么旬…郡主,不知道汴京城里到处都是眼线吗?说错话,脑袋怎么掉得,我看你都不知道。” 被敲的人也就是何首面露委屈,捂着额头说小声辩解:“头儿,不是我提的,明明是你先提的。” “我提你就接话,那我还让你去撞死呢,你去不去?”被叫‘头儿’的衙役冷哼一声。 那人不再吱声。 被叫“头儿”的衙役见他不吭声,神色这才恢复正常。 “郎君在衙门做事?”苏兮问。 第七章 京兆府告状? 苏兮将刚才一切收入耳中,利落地将煎饼果子用油纸裹好,然后给为首的衙役递过去,很是自然地跟他问话。 前头的衙役未开口,后面的何首就已开口,下巴轻抬骄矜地说:“咱们刘头儿可是负责这两条街的巡街统领。” 巡街统领,换成现代一点的称呼,那就是城管。 苏兮听到他的解释,面色愈发亲切,转头看向苏霆,跟他交流眼神后,重新看向面前的人,笑着说:“看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怎么能收二位爷的钱呢?!” 说话间,苏霆就把铜板塞了过来。 刘头儿掂量了一下,知道这铜板的数可比刚才他给出去得多,心中得意,面上却客客气气地说:“小娘子客气,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 很普通的一句客气话,然后,他就听到。 “刘头儿,还确实有一个忙需要您帮一下!”苏兮笑吟吟道。 刘头儿一顿。 …… 临近日中,早市的人群逐渐散去。 苏霆一边整理锅碗瓢勺,一边紧张地看向苏兮,怀疑地问:“阿姐,我们真要去京兆尹府告状?” 苏兮将竹耙在清水中涮干净,洗掉上面的面糊和残留的酱汁,这才冲他轻轻点头,应了一声。 这意思就是没错,要去京兆尹告状。 苏霆确认苏兮不是说笑后,眉头皱得更紧,皱得好像能挤死一只蚂蚁。 苏诚站在板车旁边,见他这副表情,伸出手指着他紧皱的眉头,对苏兮说:“阿姐,阿兄的眉毛好像两条青虫。” 说罢,还挤眉弄眼要去模仿。 苏兮闻言,无奈扶额。 苏霆不受影响,神色忧愁,说出他的顾虑:“方家退婚的事情,名声上听起来是有些不顾名义,但是实际上从大周律法上看,官府断案不会过多考虑名声上的事情,应该不太会站在咱们这一方。” 他这是在慎重思考去官府告方府退婚的事情。 “不去告退婚的事。”苏兮直言道。 但凡不太蠢的人,应该都知道,临时退亲这种事情法律是无法约束的,苏兮自然不会去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苏霆闻言,表情错愕,似乎是对这个回答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不去告退亲的事。”估计是说到后面这个话,他还有些难以启齿,声音逐渐变小,“那怎么报复方家?” 苏兮将苏霆的迟疑看在眼里。 对于这个弟弟的性情也更清楚一点。 他读过书学过字,会因为方家退婚又让人欺辱弟弟的事情恨方家,但是本性上还是个纯良的人。 “之前跟方家定亲时,作为交换,爹娘还给过他们一枚玉佩。”苏兮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去京兆尹官府的目的告诉他,“那枚玉佩,价值绝不止五两银子。” 这也就是之前苏兮让媒婆转告方家,让他们十天内必须还回来的东西。 苏兮原以为,亲事退掉,方家不想另出乱子就会老实地把这个玉佩退回来。 现在么… 从方家再次动手,让村里小孩们排斥苏诚这事就能看出,他们不想这么轻易就退掉东西。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情况。 不是他们不想退,而是东西不在他们手上,退无可退。 苏兮表情一沉。 “他们不想退?”苏霆也能想到这一点。 不过他读过书,更读过律法,自然能够想到更深的一处。 “大周律法上有强占财物一条,一旦定罪,会判徙两千里。”他沉声说。 徙刑,算是比较重的刑罚之一。 苏兮再次感受到他的聪敏,闻言轻轻颔首,对他说:“方家退亲,虽令人不齿,但是也无可厚非,要是他们不再生是非使坏计,把该还的东西还回来,就不会到最坏的地步,但是要是他们非要继续找事找麻烦,那也怪不得别人。” 苏霆松口气的同时另一口气又再次提起来。 “他们应该不至于……”他不太确定地说,到后面已经没什么声音了。 苏兮觉得他的想法不太可能。 有些人在作死这种事情上面,往往很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劲儿。 “不管他们,今个先去京兆尹官府门口晃一圈再说。”苏兮对他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苏霆也知道,今个去京兆尹官府就是一个幌子,于是也不再排斥,推着板车跟上去。 京兆尹官署门口。 原子由对于面前的萧瑾瑜,一点没有吏部郎中对待普通官吏那般的随意,态度很是亲和,温声道:“萧府尹留步,若是京兆尹缺人,尽管让人跟吏部说。” 萧瑾瑜颔首,面色不怒不喜。 原子由并不介怀他的态度,大手一挥,示意启程。 马车很快消失在街头。 萧瑾瑜目送马车离去,转身正要进府。 就听到长福的声音。 “公子。”他快速跑过来,将怀中的油纸袋拿出来,就像展示什么珍宝一样的递上来说,“刚做成的煎饼果子,还焦脆着呢,那个小掌柜说,趁热吃才香呢!” 萧瑾瑜目光掠过他,落在他手上的东西上。 只一眼,就收回目光,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衙役,跟他说:“让京兆尹府的人全都去前堂。” 说罢,转身就走。 长福还想说什么,就见长安跟上去走到一半又转身回来对他伸出手。 “?”长福没理解。 长安指指他手上的东西,无语道:“等公子忙完,要用朝食的话……” 话没说完,长福就明白他的意思,连忙把东西递过去,然后说:“可一定要让公子尝尝。”如此也不枉费他排队这么久。 “……”长安觉得他有些异想天开。 随手接过东西。 见递过来两份,便知道这人还给他捎带一份,轻轻挑眉,然后拍拍他的肩膀,随即转身连忙跟上萧瑾瑜。 长福站在原地轻轻叹气。 长越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刚想开口,然后就看到—— 长福拿起仅剩的煎饼果子,举到嘴巴边,啃上一大口,然后眼前一亮,含糊不清地说:“这煎饼果子太香了!!” 浓郁的酱味和杂粮面香一并进入长越的鼻腔,他的目光在长福拿着的煎饼果子上逡巡片刻,然后转身就走。 现在赶过去,应该能等到公子不用的煎饼果子吧? 第八章 又能闻到味道? 京兆尹官署简朴庄重,府尹大堂甚是亮堂,中间放着一张又大又宽的案几,案上笔墨纸砚齐备。 萧瑾瑜将卷宗推到一旁,伸出纤长的手指,在暗暗作痛的太阳穴上轻轻按压。 日光透过窗斜照进来,将他锋利的下颌线显露出来。 “公子。” 长安轻轻叩门,停顿一下后推开门拿着刚找出来的卷宗进来,又将它们放在案几的另一侧。 与之前那堆卷宗呈两两相对之势。 “吏部送来的文书。”他将事情原原本本如实上报,“说是京兆尹所有官员的押档都在这里,其余一些都是陈年旧档,还需要再整理一下才能送来。” “原子由让谁来的?”萧瑾瑜轻瞥一眼那一堆宗卷,轻声问他。 “吏部的陈思文陈大人过来送的。” 萧瑾瑜闻言,手指轻轻在案边敲了几下。 长安见状并不打断他思考,径直走到窗边,将原本开一半的窗子合上,而后又去将之前香炉点上。 细细的烟雾缓缓升起。 京兆府给新任府尹处理公务的是刚腾出来的正堂,可能是这里长期没人使用过,堂内有些冷。 萧瑾瑜回过神来,对他说:“让人给原府准备一份请帖。”原子由行事如此周到,必然是有所图的。 至于原子由为何非要一份请帖而不是其他,他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一份请帖而已。 长安颔首应下,准备退下去,只是经过一个东西时,脚步一顿。 萧瑾瑜注意到他的动作,也移动目光看过去。 那是——煎饼果子。 可能是放置时间太久,外边的油纸已经变成深色,看起来油乎乎的一片。 看到这个,萧瑾瑜蓦地想起来经过东城门街市时发生的事情。 他眉头轻蹙,伸手指指煎饼果子,轻声说:“拿过来。” 长安闻言,眼睛微亮,忙不迭地把东西递过去。 萧瑾瑜接过来,指尖触碰到油纸时,煎饼果子的余温已经全部散尽。 撕开油纸,冰皮的边缘处已经微微发艮变硬。 他低头咬下一口,如常咀嚼,目光却倏地凝滞。 没有葱花的辛香,更没有酱汁的咸香,更别提什么酥脆味道。 果不其然,街市上的那种感觉是一种错觉。 萧瑾瑜眉头松开,将口中那一口饼完全咀嚼咽下,以一种麻木的状态嚼碎,才放下油纸。 “拿出去吧!”他冷淡说。 长安闻声一顿,眼神瞬间由亮转暗,他问:“公子,您不再多用几口?”他想,不是说那个开胃汤有用吗? 而且,他也尝过,这个带回来的煎饼果子味道的确不错。 想到这里,他再看向那个煎饼,眼神中有一种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 萧瑾瑜将饼全部咽下,面色却变得比宣纸还要白,端起一盏茶轻啄一口。 浓郁的茶香勉强压下那股令人不适的味道。 “不必了。”萧瑾瑜挥手,声音听不出情绪,只将煎饼再次推过来,“收起来吧。” 长安看着他发白的面色,喉结动了动,终究还是没再继续往下说,拿起煎饼转头退下。 刚走到一半,又响起萧瑾瑜的声音。 “让人备马,去三司府。” 长安转身,颔首。 他躬身出来,步伐轻巧,尽量不发出声音,出来后再次将门合上。 等完全看不到人时,他才看着手上的煎饼果子,轻轻叹气。 结果还没等他把这一口气叹完,手上的煎饼果子就被一个大手拿走。 长安转头去看,就看到长越板着一张脸已经大口大口地啃起煎饼来。 他略略无语。 “长越,你这是干什么?” 长越听到他的问题,头也不抬直接回答:“等公子不用的煎饼果子,我看到你跟长福都吃得津津有味。” 该说不说,这人看到的事有点多。 长安战术性轻咳,然后转身一甩袖子,丢下一句要去让人备马的话急忙离开。 等前院的长福赶到这里来,看到的只有长越埋头苦吃的画面。 他问:“长安呢?” “备马。”长越回他。 “备马?公子要外出?”长福疑惑地问他。 长越不语,只是转身,用手挡人,一味地加快吃煎饼果子的速度。 长福:…… 他又不抢煎饼果子,这人什么反应??!! 京兆府官署里面发生的事情,无人知晓。 不过,外面的事情,苏兮全都看在眼里。 “京兆府”三个镏金大字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冷光前方巍峨庄严的朱漆大门缓缓敞开。 苏霆见状立即退后,而苏兮则是往前一步,还要更近一些。 “阿姐,那可是京兆府。”苏霆急忙拉住人,压低声音说。 那种地方出来的人,何等尊贵,躲还来不及,怎么还要凑上去?! 苏兮一顿。 到底还是忘记了这里是等级森严的古代,不是现代。 苏兮尴尬摸耳,连忙往后退,不过眼睛依旧盯着朱漆大门。 就在这时,看到身着玄色常服,侧脸轮廓鲜明、身姿挺拔的人缓步走出来。 不用想,这个人肯定很帅! 只是看到一个侧脸线条,苏兮便有了这样的认知。 而刚出府衙的萧瑾瑜则是倏地脚步一滞,眉头一凝,脚步变慢,同时余光往四周看去,跟着他的人没有注意到他这个举动。 但是莫名其妙,距离他有一段距离的苏兮却注意感知到他投出来的目光,甚至还有种认知,觉得这道目光就是冲这边而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苏兮把探出去的头无声地缩回来。 “阿姐?”苏霆没注意到那边,见她如此,小声问。 苏兮摇头,示意无事。 苏霆也没有多想,继续捂着苏诚的嘴巴,跟他一同蹲在角落里。 京兆府的其他几人见他脚步彻底慢下来,面色微变,彼此交流起眼神来。 长安这时也注意到萧瑾瑜的神色,上前一步在他耳边问:“公子?” 萧瑾瑜眉头紧蹙,却没有说话。 他竟然又闻到了煎饼的味道? “公子?”长安又问。 萧瑾瑜这才摇摇头,示意无事,继续向前。 马车起程。 苏兮见人上车,才放松身体,轻吐一口气。 奇怪! 那人难不成后面有眼睛,能看到她吗? 第九章 椒盐排骨 这个认知让苏兮有些“悚然一惊”,而后又立即否认这个想法。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人又没有正面看过来,怎么可能会注意到这边。 苏兮自我开解之后,心中轻轻呼出一口气。 “那人想必就是刚上任的京兆府尹。”苏霆望着远处的马车,眼中带着仰望,感慨道,“他看起来可真威严!” 此时已经被允许说话的苏诚也点点头,附和道:“没错,那位大人看起来个头可高啊!” 在他心中,威严就等同于个高。 “《礼记》曲礼上曾说,班朝治军,莅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苏霆转身,严肃地给他讲解威严的出处以及示意,“指的是一个人待人周到而懂礼节,行事严格而遵礼法。” 他一通详细讲解。 苏诚却是听得五迷三道,眼神迷茫,摸着后脑勺呆呆地说:“但是,那位大人就是很高啊!” 苏霆一噎,转头看向苏兮:“阿姐。” 这意思就是让苏兮评理。 苏兮听到他们俩的对话,不由得莞尔一笑。 但是至于评理的事情,她只能说大的没错,小的逻辑也没错。 “威严释义诸多,两个理解都没错。”苏兮取中,也没有继续就这个令人左右为难的话题延伸下去,自然地转移话题,“不过,人要人高马大威风凛凛,还是得先有个强壮的身体。” “所以,阿姐给你们做椒盐排骨怎么样?”苏兮问。 苏霆很想说,威严跟排骨更没有什么关系。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 苏诚已经忙不迭地点点头,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阿姐,要吃!要吃!”他说。 苏兮得到一人的回应,继而转头看向另一个人。 苏霆有些话就这么被堵回去,遵从内心,点点头道:“吃!” “那就这么决定了。”苏兮甚是满意,示意他去推车,然后说出计划,“那等问完告状的流程,然后就先去卖肉的地方……” 声音越说越清亮… 那边。 萧瑾瑜一上马车,面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让人查一下刚在站在府衙门口的人。”他说。 “查人?” 跟上来的长安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车外有个黑色的身影已经领命而去。 原来长越跟着呢,长安心想。 不过,他没有注意到,刚才角落有人吗? 萧瑾瑜并不想知道他在想什么,接过他递来的茶放在一旁,拳头抵在鬓角,眉头紧锁,长长呼吸。 随着马车走远再走远,他刚才闻到的酱汁和面饼的味道这才悄悄散去。 只不过,那个味道… “那个煎饼果子呢?”萧瑾瑜想起那个被他丢掉的东西。 长安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东西,表情微变。 萧瑾瑜看着他。 “那个煎饼果子被长越拿走吃了。”长安老老实实回答。 萧瑾瑜眉头微蹙,似乎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半晌之后,长安才听到他说话。 “那个煎饼果子味道怎么样?”萧瑾瑜肩膀微微向后,半靠着车厢。 问题显然是问他的。 长安闻言心想,公子还是太了解长福了,知道他见到这种东西势必会给自己带上两个。 于是就老老实实说出他的感受:“小的觉得挺不错的。” “特别是那里面的炙肉夹着薄脆,又咸又酥,一口下去,完全吃不到咸味,全是香味。” “还有那特色的酱汁,也不像有的面店一口酱里算是齁咸齁咸的盐味,这个里面是那种甜咸适中的味道,特别不错。” “另外就是那赠送的萝卜丁小菜,入口也很脆,爽口的味道很是解腻。” 说到最后,长安差一点把他自己说饿。 萧瑾瑜等他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糟糕! 一时竟然忘记公子厌食症的事情,他竟然表现得这么… 长安尴尬地看着他。 “竟然是如此可口。”萧瑾瑜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然后继续说,“那明日就再去排队买一个。” 长安:? 就这个? 那头的苏兮并不知道,明日的煎饼果子已经被人提前出去预订一个。 此时的苏兮正在跟一整扇排骨做斗争。 苏霆又去井里挑水,回来看到苏兮用刚磨的菜刀三下五除二将面前一大扇排骨利落地分成单根,再一一剁成块,那无比流畅的操作,属实是有些钦佩。 “阿姐分排骨刀功比村口的张大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说。 张大叔就是村里的一个屠户。 以前过年的时候,苏父苏母曾请他过来操刀,所以苏霆见过他分排骨的画面,他分排骨主要靠得一把力气没有技巧,动作绝对没有眼前的…流畅。 正在砍肉的苏兮听到他的话,一时哭笑不得。 总不能解释说,现代的人有些就乐意看“庖丁解猪”的视频解压,而她这分排骨技术是为经营账号练出来的吧。 所以还是不解释,任他去想。 苏兮摇摇头,然后继续处理手上的排骨。 制作椒盐排骨其实还是挺费事的。 清洗干净的排骨需要先用葱姜蒜等腌制入味,然后轻轻裹上一层面粉丢到油锅里炸。 最近炸薄脆,油锅都是现成的,第一次炸主要是让排骨定型,大约炸到排骨七分熟,表面微黄时就捞出,第二次炸则是为排骨外酥里内的口感,等到排骨变成金黄色,在油锅中滋滋作响就捞出来。 当然椒盐排骨,最重要的还是椒盐。 另外起锅烧油,将研磨过的粗盐与花椒用小火炒香,然后将炸制过的排骨丢进锅中快速颠勺翻炒。 等到排骨上均匀裹满一层椒盐,琥珀色的排骨已然成型,热气夹杂着花椒的辛香和葱香蒜交织的香气瞬间充斥整间厨房。 味道一出,立马引来两个小脑袋。 苏诚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一进厨房就闻到那股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立马大声说:“阿姐,好香好香的味道啊!” 苏霆落后他一步进来,但是因为个子更高,所以他更能看到锅中油光粼粼,又点缀着褐色香料的排骨。 而他,关注的点就是这个褐色的香料。 “阿姐,这个就是那花椒?” 第十章 种花椒 “花椒。”苏兮点点头,肯定他的疑惑。 说到这些花椒。 苏霆就觉得有些心疼,那么一点就要几十文铜板。 他的心疼反馈在表情上。 苏兮见他这个模样,实在是哭笑不得,用筷子夹起一块排骨塞到他嘴边,无奈道:“花椒是有些贵。” 古代花椒的主产区在四川、陕西一带,整体产量不算太大,所以就导致它价格比较昂贵。 “不过花椒做出来的椒盐排骨还是挺不错的。”苏兮轻笑着说。 不偏不倚。 给苏霆塞一块,也顺带给苏诚塞一块。 苏霆很想继续说花椒的事。 但是椒盐排骨一入口,他整个人根本没时间说花椒的事情。 咬开排骨炸得酥脆的外壳,里面的排骨肉鲜嫩多汁,一口爆汁。 至于让他“耿耿于怀”的花椒,咀嚼的时候,花椒的微麻与椒盐的咸香形成对比,椒麻让舌尖仿佛在跳动,粗盐的颗粒感点缀在其中,显得恰到好处。 苏霆觉得他每一口都能尝到层次分明的滋味,先是焦香,中间是鲜甜,后是咸辣。 不知不觉,他将排骨啃完,手中只下一截光秃秃的骨头。 他不自觉舔舔嘴巴,然后去看苏诚。 只见苏诚也啃完一截排骨,正眼睛冒光地看着那一大锅椒盐排骨。 苏兮看到他啃得干净的骨头,眼中含笑,挑眉问他:“花椒的味道如何?” “……”苏霆捏着排骨骨头有些尴尬,耳根微红,老实地点头,“花椒味道很不错,跟粗盐意外地相配。” 其实这点绝对是让他意外的事情。 他从来没有想过,粗盐用水浸泡再用草木灰过滤晒干,然后捣臼研磨之后会变成细盐,更没想过处理后的粗盐跟这个昂贵的花椒如此的搭配。 两者呈现出来的麻、椒、咸、鲜,实在是让人唇齿垂涎。 苏兮似乎并不意外于他的观点,笑眯眯地听他说完,然后才开口。 “其实花椒不仅可以与椒盐搭配制成椒盐,还可以与生姜、八角、桂皮一起研磨搭配制成五香粉。” 比如,在后代广受青睐的“麻辣”口味,其中的椒最初指的就是麻椒。 “椒盐粉可以做椒盐排骨、椒盐大虾,五香粉可作卤料制作红烧肉,还可以做麻椒汤,总之花椒的用处实在很多。”苏兮对着他列举一些。 苏霆从只言片语中似乎想到一些什么。 所以他问:“阿姐是想…?” “种花椒。”苏兮笑盈盈地看着他,然后指着堂屋后面那一大块地说,“我准备把那块地买下来,然后以后在那里种地!” 本以为提出这个计划会得到他的反对或者是质疑。 却没有想到。 既不是反对,也不是质疑,而是奇怪。 苏霆“奇怪”地问:“阿姐,那就是咱们的地,为什么还要买?” 苏兮一愣。 ? 什么情况? 不是艰难开局,什么时候还有一块地???还是那么大一块地??!! … 有地这件事在前,后面吃椒盐排骨的时候,苏兮都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苏霆解释清楚情况,她这才直到具体关于那块地的内容。 “那块地是之前里正分的。”苏霆似乎是不想多提当时分地发生的事情,语言也很简练,一顿才往下后面说,“不过分过来的地都是紧靠着大山的地,都是庄稼长得不太行的地,要是种花椒,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苏霆有些担心。 苏兮一听他说这个,不必问也能想到。 这个分的地应该原本是村里的荒地,所以庄稼才长不成。 不过,荒地长不成庄稼,对于别人算是问题,但是对于她么… 应该不是个问题。 “那等明个回来,去地里看看再说,要是不行就另说。”苏兮并没有把话说满。 苏霆这才答应。 翌日。 汴京城东城门舟桥边角落的小摊跟前两日一样排起队来。 排队的客人无聊便逗起坐在旁边的苏诚,问他东西价钱。 “煎饼果子有三文钱、五文钱、八文钱哒。”苏诚摇头晃脑地说着,伸出不同的手指比划,还不忘对他说,“不同的价格,但是同样的口味和服务,客官可要来一个?” 客人一听,被他模样逗乐,对忙着翻面的苏兮说:“小郎君跟掌柜小娘子一样还挺有生意头脑的,会做生意。” 苏兮用余光去看苏诚。 “什么是生意头脑?”苏诚眨着圆溜溜的眼睛,歪着头问。 客人的话被他这么一反问,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解释。 另外一边忙着记账的苏霆注意到这边情况,转过头来对他说:“就是说人对做生意这件事特别精通很有想法。” “那阿诚就是有生意头脑的人!”苏诚听到他的解释,忙不迭地应下来。 苏霆一顿,并不附和,只对他说:“那等下回去把《算术》前两章背出来。” 苏诚:…… 他并不作答,只是无声地把脑袋转过去。 客人见此情形,对苏兮笑道:“两个郎君甚是有趣啊。”说这个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未从苏霆身上移开过。 苏兮抬眼,正看到这一幕。 “苏小娘子。”这人收起目光,继而又问,“大郎君聪敏不凡,为人端正,勤学苦读几年相必定能够成就一番伟业。” “若是因为囊中羞涩无法进学,某尚有几分家资,可助一二。” 他没有说特别明白的话,但是有些事情就是要点到为止。 苏霆记账的动作一顿。 “不必。”苏兮莞尔,看着苏霆说,“他马上就要回去读书了。” 而提这件事的人松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敬佩眼前的小娘子。 “小娘子不嫌某多事即可。” 苏兮也没有觉得这人多管闲事,很明显面前这人素色长袍,袖中藏着书卷,经典的夫子模样。 既然是夫子,那么劝学岂不是再正常不过?? “无碍。”苏兮轻笑,然后将他的煎饼果子利落地包起来递过去。 他轻颔首,接过煎饼果子,转身离开。 差不多走出街口,在过一个路口,那里停着一架马车。 马车前站着的仆人见他回来连忙上前,对他说:“郎君,府上有人拜访。” 这人一怔。 一大早来拜访? 第十一章 谁退的婚? 他的表情过于得不掩饰,以至于仆人一下子就看出他的想法。 “秋闱在即,应该是府学的学生过来拜访的。”老仆无奈,边给他放马凳,边对他说:“不过郎君好歹也是堂堂国子监博士,朝廷数一数二的名士,总来市井上买这些吃食也不成体统。” “要是让人知道堂堂国子监陈伯年陈博士总是来这里,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老仆摇头,动作里都是对此事的不认可。 陈伯年却不觉得有什么,摇头不认同他的观点:“正所谓,民以食为天,就算是让人看到又如何?” 老仆不以为然,将马凳收起来,坐到马车上,准备赶车。 “也没见其他大人,一早起来国子监都不去,就来这里排队买饼。”他轻声说。 陈伯年一噎,轻捋胡须。 “国子监那帮学生天天迟到,去那么早也无用。”他越说越觉得这个理由合理。 “还不如来这里。”陈伯年小声说,“那掌柜小娘子行事都比那帮学生有章程。” 说到这里,他又不得不惋惜起来,想起苏霆来。 “有些人出身高门,有读书的机会却不在意,而有些人出身寒门却不忘记读书的志向,趁早……”陈伯年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对于这件事,仆人还是有些理解的。 要他看来,那国子监有些学生的确不太行。 只是他心中这么想,面上却没这么说。 “不是说府学有个姓方的小郎君就是寒门出身读书颇为有章程吗?说不定,他现在就在咱们府上呢?” “等回去,郎君出题看看这位方郎君,若是行,您就当个弟子收下。” 仆人觉得,他们郎君之所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有想法,主要还是因为正儿八经教书的事太少。 人太闲! 封闭的车马让陈伯年放松许多,拿起煎饼果子,撕开油纸一咬。 正感受其中味道时听到他这话,不由得一顿,皱皱眉:“那得观其人才能知其性情,怎么能随便收作弟子。” 老仆一想也是,便不再争论。 马车继续向前。 倏地,一停。 陈伯年一个没注意差点被晃到车的另一边,他连忙扶着车壁坐正,问:“什么事啊?” 只听到外面的仆人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说:“好像看到…” 陈伯年没有听清楚,又问。 仆人坐在前面,用手擦眼,看向前面,没看到那个人。 他不由得松口气,转头跟车里禀报无事。 肯定是他看错了。 那人怎么可能会让随从起这么大早过来给他买这些东西?! 街角。 “长安。”长福站在排队的队里,不确定地问站在一侧的人,“确定公子只让买一个吗?” 问的时候,他恨不得把眼睛贴在别人的煎饼果子上。 口水不自觉地分泌。 这一条街这段路此刻基本上都被这个煎饼果子的味道覆盖,老远都能闻到。 长安被他一问,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喉头微动,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对他点点头。 长福不解,眼中全是疑惑,诚恳地问他:“公子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什么是比站在煎饼果子摊前,但是只能看不能买还痛苦的事吗? 长安被他一问,想起他干的事,实在心虚,装作没有听到。 他也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公子的“惩罚”是这个,只能说,这一招真的是“心狠手辣”。 长福耷拉着脑袋,精神看起来一蹶不振。 就在这时。 他听到,前面的掌柜小娘子朗声道:“各位客官,煎饼果子摊开张以来多亏各位捧场支持。” “为答谢新老客户,本摊特别准备了新品,从明天起开始售卖。”苏兮的声音响亮且有自信,“新品推出前三天,特价八文一份,过后恢复原价十文一份,前三天每日前五十名每人额外再送一份小菜,诚邀各位体验新品。” 声音刚落下,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理解这个话。 有人反应迅速,已经问起来新品的细节,也有人关心它的名称。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苏兮乐意看到这副画面,补充道:“总而言之,新品绝不会让各位失望,明日还是希望各位多多捧场。”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附和。 长安看到这一幕,甚至都有点想参与其中。 然后等他艰难地压制住情绪,转过头来,就看到刚才还失落不已的长福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无比振奋”。 正眼睛发亮地看着他,问他:“公子不让买煎饼果子,但是没说不让买新品吧?” 长安:?还能这样? “到时候多给你带一个。”长福推推他手臂。 想到之前的煎饼,长安轻咳一声,对他说:“确实没说。” 长福闻言,偷偷窃喜。 不远处。 青黑色的马车停在不远处,车厢两侧垂挂着窗幔,边角绣着几片黑灰色的竹叶。 车辕前站着随从一身藏青色短袍,面色沉静地将手上的煎饼果子递给一旁的萧瑾瑜。 萧瑾瑜站在马车前,面容颇为冷峻,眸中是看不出波澜的墨色,鬓发整齐地束在玉冠中,姿态挺拔。 他从容地接过东西,然后低头轻咬一口。 蓦地。 久久没有滋味的舌尖如被春雷点醒一般出现生机。 一时之间,那让他倍感陌生的滋味全部涌上来。 酱料的咸鲜,青菜的青苦,以及鸡蛋的绵软,薄脆的酥香…… “确实…是一样的味道。”萧瑾瑜的声音几乎让人听不到。 那种陌生但是近乎是本能的食欲反应,让他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在面前的饼上。 萧瑾瑜克制了一些,转头问:“可查到些什么?” 随从将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被人退婚?”萧瑾瑜似乎是觉得这个事情有些有意思,抬眸看向不远处在客人中游刃有余的人,轻勾唇角,“那还挺有意思。” 随从:? 有意思?! 萧瑾瑜也不跟他解释,转身坐上马车,然后在久违欲望的影响下,吃完一整个煎饼果子。 半晌后,随从听里面问。 “那个退婚的人是谁?” 第十二章 第一次的对视? 还未等随从回话,马车又传出其他话。 “回京兆府。” “是。”随从立即应下,赶马的同时又表情甚是纠结。 所以那刚才的问题还答不答? 马车启程,碾过舟桥边市井的青石板,发出声响。 萧瑾瑜正捏着剩下的油纸,神情不明。 他其实也没反应过来,刚才为什么会问那个问题。 应该是近日忙公务太疲倦,一时走神吧。 萧瑾瑜在心中这么想,手指伸向车窗,轻轻往外一推,看向车外。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苏兮正巧抬头。 两个人的目光就这么撞到一起,在空中相会。 萧瑾瑜此刻也才看清楚,最近对他有诸多“影响”的人。 不得不说,苏兮是有一副不错的皮囊的。 尽管只着一身素色青布襦裙,青丝随意挽起,没有复杂发髻,但是一双灵动眼眸,含水的眼睛,小巧的鼻头,依旧让她在人群中美得格外突出。 就连额头上的汗珠,都看起来晶莹剔透的仿佛玉珠一般。 想到这里,萧瑾瑜忽然放下车窗。 当然,与此同时。 苏兮也在端量马车上的人。 马车里面光线并不是太亮,这个角度看车上的人下颌线轮廓很清晰,但是基本上的五官就稍有不足,只能看个大部分。 不过也就是一个大概,也让苏兮迅速将它与印象中的某个侧脸相结合。 那个京兆府尹? 得出这个结论,苏兮惊讶的同时几乎是立刻收回目光。 糟糕! 竟然是他? 苏兮瞬间就想到,这人那敏锐的目光,心道:不会又让他看到这里吧。 正想着呢,旁边的苏霆轻声叫:“阿姐?” 苏兮回神,忙去看他。 “芫荽没有了。”苏霆指指装芫荽的小筐,说完又往远处看,随口问,“阿姐,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苏兮连忙说,然后用余光去看不远处,发现那辆马车已经不在了。 顿时,她又松了一口气。 但是想到萧瑾瑜,苏兮又莫名提起一口气,转头问苏霆:“阿霆,朝廷法文中应该没有窥视贵人的罪吧?” 苏霆不解但是摇头。 “那就行。”苏兮长松一口气。 如此便好,要不等跟方家打官司,还是有些尴尬的。 不过,这眼看距离期限的十天越来越近,这方家…… ——砰。 方恒丰一掌拍到案桌上,桌上的茶盏砸到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动静吓方刘氏一跳。 “跟苏家早就定下的婚事,怎能说退就退,还弄到现在退无可退的地步。”方恒丰怒气冲冲说道。 他就没想过,也就出去十来天,方刘氏竟然敢不告诉着他,就让人在苏家两口双亡之际做出让人上门退亲的事情。 都不必他出去打听,想也能想到,这村中的人会如何看他,如何看方家! 那是何等一个丧良心的人家! 竟然趁人之危,做出来这样不仁不义的事来。 方刘氏被他的反应吓到,不过也清楚退婚的事瞒不了多久,迟早会被他知道,也没有犟嘴不承认。 “若是以前,那个苏兮的确对于二郎是个不错的,但是如今那苏家二老已逝,还剩下两个未长大的小的,倘若还要履行那桩婚事,对二郎没太大助力。”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方柳氏干脆都把话摊开来说:“更何况此一时彼一时,二郎如今秋闱在即,府学的司业可说过,若无意外,这一回二郎必定在榜。” 方恒丰自认还算了解这个发妻,闻言冷哼一声,指着右手边的博山炉,冷笑道:“如此吗?” 方刘氏表情微变。 “恐怕不是。”方恒丰直言道,“怕退掉那门婚事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什么二郎科举后与人不配,而是因为看中哪家的高门贵女要攀高亲事吧。” “高门贵女有什么不好?”方刘氏不以为意,小声嘀咕。 距离很近,方恒丰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字不落。 他顿时怒极。 “有何不好?” “别人热孝尚且在身,我方家就迫切地去退亲,这怕不是三五里都要传我方家的口舌。”他气得面色通红,突然咳嗽起来。 一旁的方长余急忙上前,轻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同时也连忙劝慰:“父亲莫气,母亲这也是为长风着想,想让他有个更好的婚事。” 方恒丰听他说这个,立马把他推开,看着他冷声道:“没远见的东西,滚远一点!” 方刘氏本来还有些心虚,见他推人立即起身,对他说:“谁是个没远见的东西?” “不明显吗?”方恒丰冷笑,“朝廷的科举从来讲究的都是选贤举能,名声纯良之人。” “二郎却无端在秋闱前冠上一个背信弃义之罪名,要是无人举报,那就小事化了,要是有人举报,那能不能进入秋闱的考场还不一定。”他说到这里,面色已经铁青如冷色。 方刘氏可从没想过这个后果,闻言一惊,不自觉后退,倒在椅子上。 方长余连忙去扶人。 方刘氏挥开他的手,着急地问:“竟然如此严重?” 方恒丰不语,轻甩衣袖。 半晌,方刘氏想到苏家的现状又坐直身体,不确定地说:“应该…不…不会有人举报吧?那兮姐儿性情温和,应该不会……” 话音未落。 就见一个胖得跟个球一样的小男孩跑进来,进来就喊:“糟了,糟了,母亲,苏诚那小东西说他阿姐去京兆府了,要我们赶紧还东西,不然就找官告我们!” “什么告官?” 跑进来的小胖子听到声音,这才注意到坐在堂上的人,闻言动作一顿,瞬间低眉耷眼,小声地叫:“父亲,您…回来了。” 方长余也立刻在一旁打圆场:“父亲,小房最近读书太累了…” “告什么官?”方恒丰打断他,径直又问。 方小房没有办法,只能断断续续讲了一遍他听到的事情。 “……要是不按时还东西,就去官府抓我们。” 方恒丰听完了全部,面色更是糟糕,锋利的目光看向一旁的人,声音冷沉如冰:“方刘氏,告诉我,你怎么让人退的亲?” 第十三章 少年方长风 方刘氏低着头,没有说话。 “长余,你来说。” 方长余一凛,喉结上下滚动,手握成拳头放在一侧,小声地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一遍。 说到最后,他已经有些不敢抬头去看方恒丰了。 “趁人之危退婚,只留下五两银票,这事办得甚是…”方恒丰已经说不出话来评价这件事情了。 他闭上眼睛。 许久以后,他睁开眼睛问:“与苏家定亲的玉佩在谁手上?” “在——” 方长余刚起一个头,声音就被人打断。 “在长风手上。”方刘氏把话接过去,对他说,“一直都在长风手上。” 方长余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方刘氏使得眼色终究还是闭上嘴,没有说话。 事已至此,方恒丰岂能不清楚,方长风恐怕是跟他一样对退婚这桩事并不知情。 “长风呢?” “托人带信说去跟府学的同窗一起去拜见国子监的博士,等见完博士就回来。”方长余老老实实地说。 方恒丰觉得头疼欲裂,手指轻按肿胀的太阳穴,对他说:“赶紧让人去叫他回来,然后把东西给还回去。” 方长余应下,转身出去,准备让人去寻人。 “另外。”方恒丰又喊住人,“再添上五两银子一并送过去。” “是。”方长余转身出去。 偌大的正堂瞬间变得无比安静,甚至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方恒丰起身,没理会方刘氏和方小房径直而去。 他一走,方小房才抬起头,挪动脚步走到方刘氏旁边,然后伸出手,跟她说:“母亲,给我些钱。” “拿钱做什么?” “苏诚那小子说他阿姐摆摊做的什么煎饼特别好吃,城里人好多人喜欢,我才不信,他肯定是骗人的。”方小房神情不驯,“你给我点钱,我要拿钱去买一个尝尝,到时候不好吃我要摔他头上。” 方刘氏掏铜板的动作顿住,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再次问他:“谁去摆摊了?” “苏诚他阿姐啊!” “她怎么会突然去摆摊?”方刘氏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她不是一贯都不怎么见人吗?” 这个问题,方小房能答上来。 他一边伸手,一边说:“村里的人说了,这是被咱们家逼的,兔子急眼了,苏家阿姐儿就成老虎了。” ——啪。 方小房捂住被敲红的额头,有些没反应过来。 方刘氏瞪他一眼。 他这才悻悻闭嘴,不过,也没有完全闭上。 “母亲你打就打了,赶紧给我点钱,我明天要去买煎饼果子。” “没钱。”方刘氏抚额,看他一眼都嫌多余,生的三个儿子,也就二郎争气一些。 二郎。 她又想到退婚的事,攥紧拳头,二郎应该不会怪她吧…… 陈府。 郑海潮看向端坐一旁的少年,眼中里没有其他,只有心服口服。 他小声道:“长风,刚才那轮比赛作诗,我见陈博士唯独在你的诗上多看了几眼,今日你必定是入了他的眼。” “陈博士乃是朝廷名士,倘若拜入他的门下,他日必定是封王拜相指日可待。” 说话间透出他的一丝羡慕。 方长风在他一侧静坐,闻言收敛袖袍,颔首低眉,并没有去接这个话。 他并不这样想。 因为他观察得要比郑海潮心细,所以才比他看得更加透彻。 适才比诗比赛时,陈伯年固然端量他的眼神中有满意之意,但是并无多少惊艳之感。 没错。 并无惊艳之态,就仿佛是他在此之前,还见过另外个读书更有天资的人一般。 说到读书的天资天赋,方长风蓦地想起来一个人。 “长风,倘若这回秋试不中,我可能就不读书了。”郑海潮开口,打断他的思绪。 方长风回神,轻轻蹙眉:“为何?” 据他所知,郑家并不是穷苦人家,更非是供不起人读书的人家。 “我已及冠,早些年定下的婚事已经是一推再推,不可再推。”郑海潮闻言苦笑,对他解释,“之前为科举已蹉跎数年,若是这回还不中,再继续下去也是无用,不如早些成家,再做打算。” 方长风听到他的解释,神情微微凝滞, 科举从来都非易事。 从考童生试,再到秋试,春闱,殿试,每一回都会让人“痛苦又纠结”。 郑海潮的选择,他理解,同时更尊重。 方长风唇角微扬,轻轻颔首,手掌轻拍他的肩膀,对他说:“成家立业也许也不是一桩坏事。” 只是一句最简单的安慰。 郑海潮眼角微红,稍稍仰头,把酸涩的情绪压回心里,才去看他说:“也不一定就是考上才成婚,若是科举考中,更要娶妻,凑个好事成双。” 说到这里,他没忍住打趣方长风。 “别光说我,长风。”他用肩膀轻撞了一下对方,笑道,“这回秋闱你若是中了,你家里也定要你完婚了,我可听别人说过,你那未过门的娘子可是你们那里远近闻名的漂亮小娘子,到时候你才是真的春风得意了。” 方长风本来还平白的面色被他这么一打趣,忽然生出一抹红色来。 不过想到成亲的事情,他的耳根也变得热热的,话语也变得迟钝起来:“郑兄,不,不是在说自己吗?” 郑海潮见他这副模样,笑得越发爽朗,轻拍他肩膀,大方地说:“到时一定要请我。” 方长风想说什么,余光注意到走过来的陈伯年,扯了一下郑海潮的衣袖起身:“陈博士。” …… 陈府门口,府学学生们陆续离开。 门内,老仆特地看了一眼刚走不远的方长风,疑惑地问:“郎君为何不收方小郎君做弟子?” 他可是注意过,比诗的时候陈伯年对方长风还是很欣赏的。 “珠玉在前。”陈伯年回答他。 老仆没听太懂。 “…算了,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陈伯年看他一眼,觉得索然无味,挥手作罢,不想跟他解释什么,转头往里走。 老仆撇撇嘴,追上来。 陈伯年径直往书房走,顺便问他:“那个…谁以前用过的书都在哪放着?” 第十四章 烤炉鸡蛋灌饼 “什么那个谁?”老仆装糊涂,装听不明白。 陈伯年剜他一眼。 老仆眼中全是无奈,随手一指右边,对他说:“在右院的书房。” 得到准确的回复之后,陈伯年反而变得又迟疑起来。 一时之间似乎也不着急去找书。 他停下脚步,眉头紧皱,轻哼一声:“不让他把书带走,他还真就没把书带走?”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书都不知道带走,看起来是真不准备继续治学。 陈伯年轻哼一声。 老仆可见不得他这般模样,连忙跟他说:“…说过,那些书上有先贤的手笔,他不带走是让郎君可以传给接下来的徒弟。” 半晌之后。 陈伯年一挥衣袖,神色已恢复如常,对他说:“那就赶紧让人去把那些书整理一下,明日去东城门,正好把它送给一个人。” 他不要,那就给别人,也算是物尽其用。 老仆的注意力在他这句话之后瞬间转移,眉头一紧,高声道:“怎么又去东城门?!” 他都怀疑,那煎饼果子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老仆眉头紧锁,心道:明个高低他要买一个尝尝。 然而,此时的他并不知道的事情是,从此以后,他就在东桥门这边走上了不归之路。 甚至于还一度为争抢一个东西,差点跟陈伯年“打架”。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正如此时此刻的他不清楚往后的事情一样,苏兮此刻,对于眼前的“意外”也有一点“懵圈”。 “明大叔,就这个烤炉是多少钱来着?”苏兮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一些不确定。 “就一两银子。”明大叔伸出一只手指,比划着报出价钱。 “现在就要!” “马上就要!” 异口同声 苏霆苏兮相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一样的意思。 这么大一个烤炉,才一两银子,实在是太划算了。 要是以前估计两个人都这件事没有太大的概念。 但是,在定做鸡蛋灌饼的平底锅后,那就完全不一样。 要知道就那么一大点的平底锅,因为要用到铁,他们当时不仅要把苏家一口铁锅融了送过去做原铁,还要再额外加上手工费,那个平底锅做下来可是花了一两半的银子。 现在有这么大一个烤炉,上面好像还有一个小的铁锅,才只要一两银子,都不是划算不划算的事情了,这如果能够拿到手,简直是白送。 原本他们计划是用二两银子买个旧炉子的,现在要是能用一两银子买到,那就直接能省一两银子。 所以说,怎么不让人激动? 明大叔将两人的反应收于眼底,轻呼一口气,对于接下来他要提的事儿稍微有了一些把握。 苏兮观察得仔细,正好看到他这个动作,轻轻挑眉,径直就问:“这么大的烤炉就买一两银子,明大叔,有事不妨,您直说。” 苏霆刚才还有一些窃喜,然后听到这个话,想到了什么,笑意也瞬间从脸上消失。 明大叔见状,也不再卖关子,神情稍微严肃了一些,对他们说:“兮姐儿,我知道你是有出息的。” 对于这样的开场白,苏兮没着急接话。 “碾米,出来。”明大叔回头对堂屋里面喊了一声。 话音落下。 一个看起来人高马大,但是神情之间又过分老实的少年走了出来。 “碾米,过来给你苏家阿姐跪下。”明大叔指挥。 明碾米也就是才出来的少年立刻冲着苏兮跪下来。 “明大叔,你这又是何必?”苏兮语气无奈,眼神示意苏霆让他赶紧去扶人,自己也连忙上前。 明大叔苦笑一声,对她说:“兮姐儿,我在打铁打了一辈子,生了三个儿子,唯独这小儿子天生失智,无法开窍。” “现在我尚且还在,他可以跟着我吃上一碗饭,用上一碗面,勉强存活于世。” “可我要是走了,他怕是要被他们两个哥哥嫂子欺压至死,我死也不瞑目呀。” 明大叔的声音里充满了悲伤。 苏兮与苏霆把明碾米扶起来,转头看向他问:“明大叔,您不放心把碾米交给他们,那你就放心把他交给我?不怕我把他卖到山沟沟里吗?” 这个问题,明大叔没有开口,说话的是明碾米。 他睁着干净单纯的眼睛,用清澈的嗓音说:“苏阿姐善良漂亮,还给碾米吃糖,不会把碾米卖掉的。” 所谓的给糖,其实就是昨个回村时,苏兮在村口看到孤零零的明碾米,一下想到了那天的苏诚,有些可怜他就给他塞了块糖。 “……”苏兮有些说不出话来。 明大叔开口:“兮姐儿,我知道,叔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是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碾米他会干活,也有力气,你就当是买了一个仆人,等我死了,只管给他一碗饭,其余的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苏兮闻言,转头看了一眼明碾米。 他的眼睛似乎有些红,应该是知道他的父亲要离他而去,可能又被提前叮嘱过,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远远看着明大叔。 四周安静了好一会儿。 明大叔才听到苏兮的声音:“行,那我就把他带走了。” … 明碾米挎着包袱推着板车上的烤炉跟苏兮苏霆一同回家。 苏霆觑他一眼,小声问苏兮:“阿姐,碾米哥就这么跟我们回家了?” “不然呢?”苏兮反问他。 “但是那个炉子的钱还没给。”苏霆纠结。 苏兮突然语塞。 只记得把人带板车烤炉回来了,竟然忘记付钱了! “改日再给吧。”苏兮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苏霆谨慎地点点头。 出门两个人,回来变成三个人,苏诚养着小脑袋瓜,疑惑地看着又高又壮的明碾米,不解地问:“碾米哥,你怎么来我家了呀?” 明碾米摸摸后脑勺,老老实实地说:“我阿爹说,他要死了,在死之前要把卖给苏兮阿姐,说这样我才能有东西吃!” 苏诚还想继续问。 正在研究考虑新工具的苏兮闻声立刻打断他们的对话,指着新炉子问:“要不要尝尝烤炉鸡蛋灌饼?” 第十五章 “公子?” “要!” “要!” 苏霆与苏诚几乎是同时开口。 明碾米有些不清楚情况,但是在二人炙热目光的“催促”下,也只得点头,说“要”。 同时,他却默默将包袱里的馒头捏紧,心道:阿爹说了,刚过来不能吃太多,他吃馒头就行了。 苏兮可不知道这个新收的“小少年”的内心想法。 她现在一门心思,只有眼前这个大烤炉。 据明大叔所说,这个烤炉是他一个做烧饼的老主顾定做的。 做烧饼需要保持烧饼的温热,当时就在表面铁板的基础上,特地里面增加了一个用于保持温度的内炉。 不过后来那烧饼老板却觉得内炉温度有些太高,里面再烤一轮的烧饼过于干巴,久而久之就不再用它。 因此明大叔走之前还专门跟苏兮强调过这个内炉温度的事情。 不过么。 对于这样一点烧饼老板觉得是缺陷的设计,苏兮反而觉得这样设计,简直完美的不得了。 鸡蛋灌饼只用油煎还是腻了些,现在正好加了个烤炉做个烤炉鸡蛋灌饼,既能够增加灌饼的酥脆,也达到了去掉油份一举两得的目的。 苏兮越想越觉得完美,立刻去洗了手,和面去了。 其余几人见她动手,也纷纷该去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了。 苏霆去算账,以及读书。 苏诚则是拉着明碾米去铺床安置,顺带跟他分享苏兮的厨艺。 “阿姐做得东西可好吃了!”苏诚坐在床边,高兴地跟他说。 明碾米正在铺床,闻言,默默地包袱里的馒头拿了一个揣到了兜里。 然后,半个时辰后。 “碾米哥,我阿姐的手艺是不是特别好?”苏诚问。 “好吃!”明碾米捧着手里的饼继续大口大口地吃,听到他的问题,大大地点点头。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突然,兜里的一个大馒头掉了出来。 ——砰。 干巴巴的馒头砸到地上的声音。 都到这里,谁还看不出这里头的情况。 苏兮倏地一笑,然后对紧张的明碾米说:“碾米,明天也跟我们去东城门卖灌饼!” 明碾米闻声,立马点点头。 翌日。 苏兮坐在“飞速”行驶的平板车上,这才对明大叔口中“明碾米有一把力气”的这句话产生了切实的认知。 该说不说,能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推着平板车连同这么重的烤炉前进的这么快,力气着实不小了。 得益于这一点,东城门早市一大早就过来排队等着买煎饼果子的客人们突然发现今天的摊主小娘子竟然提前到了两刻钟。 两刻钟,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 排在第一位穿着府学学子服的学生头一回不紧张地报出他的需求。 “苏小娘子,我要两个煎饼果子,一个要双蛋升级版,一个要双倍酱菜升级版。” 苏兮跟苏霆利索地把摊主支起来,听到第一位客人的菜单,她笑了笑,指了指旁边新挂的招牌,问他:“王郎君,要试试今天的新品吗?烤炉鸡蛋灌饼,基础版十文钱一个,升级加料版十二文钱一个。” “而且新品前三天有额外优惠,基础版只要八文钱一个,另外全场前五十名有额外小菜加赠。” 苏兮笑意盈盈地跟他介绍。 王端阳就是苏兮开摊那天第一个买煎饼果子的那个学生。 因为后面,王端阳还带了其他府学的学生过来,所以苏兮才知道他的名字。 “烤炉鸡蛋灌饼?”跟那天第一次听到煎饼果子的名字一样,王端阳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他这才注意到,跟前些天不一样,今天的小摊除去做煎饼果子的铁锅之外,还有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 应该就是烤炉。 “就是要先用油煎饼,然后再里面灌入鸡蛋,最后放到烤炉里面烤,出来之后刷上酱料,夹上青菜,咸菜,最后的饼外酥里嫩……” 苏兮的介绍还没结束,就听到王端阳迫不及待的声音。 “来两个!” “得嘞。” 苏兮挽起衣袖,将提前醒好的面团取出,指尖蘸了少许油,在案板上反复揉搓,然后把面团擀成圆形,放在已经到火候的锅里。 趁着面饼还未熟,她拿起来一个鸡蛋灵巧一磕,把蛋液打入碗中,再放上秘制的调味料,搅散。 然后用竹筷在半熟的饼边轻轻一挑,饼面裂开一道细缝。 手腕一转,金黄的蛋液便如溪流般灌入饼中,随即指尖翻飞,将饼缝捏合。 等饼又熟一些,取了些葱花在饼面抹匀,随后拉开内炉,“啪”一声轻响,饼子精准地贴在了炭火正旺的铁炉上。 差不多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再拉开炉子取出饼,放到油纸上,苏兮在上面刷了点酱料,很轻的动作但是能够听到灌饼酥脆的声音。 王端阳目睹这一切,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然后继续看她在灌饼里放上肉末,青菜,咸菜,卷起来包好。 “客官,两个煎饼果子,两个鸡蛋灌饼,全部做好了,趁热吃味道更好哦。”苏兮笑着将东西递过来。 王端阳接过来,往常,他总是要先大啃一口煎饼果子,但是现在,还有鸡蛋灌饼,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啃下一口鸡蛋灌饼。 咬开酥脆带着焦香的外皮,里面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绵软,蛋液混合着椒麻的味道,在舌尖呈现出彼此不一但又同时共存的口感。 “烤炉鸡蛋灌饼真不错!”王端阳正想跟其他人说一下,他对于新品的感受。 一回头就见刚才排在他后面的人已经迫不及待把钱递过去,大声道:“香死个人了,小娘子,赶紧把那个烤炉鸡蛋灌饼给我安排一个,不,两个!” 王端阳:…… 见这一幕,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之前光是一个煎饼果子都得让他早起一个时辰过来排队,要是再加上这个鸡蛋灌饼…… 王端阳突然觉得他的心哪里破碎了一处。 他的心碎,苏兮不清楚。 鸡蛋灌饼的畅销,也有些超出苏兮的预料。 正当苏兮觉得事情过份顺利时,一个胡子拉碴膘肥体壮的男人带着个衙役模样的人出现,对他们说:“谁让你们在这里摆摊的?” 苏兮一凛,这是找茬的人来了? 同一时刻。 停在不远处的马车,骨节分明的手推开车窗。 “公子?” 第十六章 萧瑾瑜救“美” 来者不善。 “自然是圣上的恩德,也许我等小人在这里做这些小的营生,勉强生活。”苏兮反应极其迅速,做出应对。 那位官差闻声一顿。 他似乎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复。 “圣上开恩,特许东城门街市口开市,百姓只需缴纳一定的租银,就能在这边经营,所以我等在此摆摊,自然是圣上的允许。”苏兮丝毫不杵,继续扯着大旗说道。 “圣上岂会知道……”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目露鄙夷,但是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后面的官差踹了一脚,硬生生地喊了停。 “闭嘴。”官差瞪他一眼,然后才看向苏兮,皮笑肉不笑地说,“圣上英明,自然让尔等可以得活。” “不过。”官差声音逐渐冷下来,表情却生出一丝嘲弄的意味,冷声道,“那个东城门舟桥街口并不包括府学门口这条道,在这里摆摊,除去支付租钱,还需要经由衙门的批复。” “倘若是未经衙门批复,随意就摆,想来小娘子需要跟我等走一趟。” 想来也是处理过棘手事情的人,这位官差的反应要比想象中更迅速一些。 苏兮的面色不由得一沉。 东城门舟桥街口跟府学前面的道有一段是重合的,相当于算是一个众人皆知的事情。 这个官差现在硬要用这个由头来找他们的事情。 原因其实已经很明显,有人故意闹事。 就是不知…让官差过来的幕后之人是谁? 难道是方家? 苏兮心中刚生出这个想法,随即又否定。 他们方家虽然在村里横行,但是在偌大的汴京城不过是再一般不过的普通耕读人家,应该指挥不动官府的官差。 所以,找人闹事的幕后之人是谁? 苏兮正想着,听到—— 周围围观的人,陆续地认出来,前面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 “旁边那个男的是街口那个胡饼摊的小舅子叫牛二,之前早听胡饼摊的掌柜说过,说他那小舅子是跟着平康王府那个世子的。” “平康王府那位世子为何要管这等闲事?” “不知道吧,那个胡饼摊掌柜娘子的妹妹听说就在平康王府侍奉那个世子,应该是当了妾,这显然是觉得这个摊子开了抢了他们胡饼摊的生意,故意来闹事的。” 本来还有一些人想要上前帮忙说一两句,这一下听到其中还牵涉到平康王府那样的人家,也不敢再次上前。 牛二自然也听到众人的议论,见众人害怕,面上生出一抹自得来,得意洋洋地看着苏兮说:“小娘子可听到了,识相的就趁早收拾了摊子,以后别在东城门摆这个饼摊,否则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爷几个对你们下手狠了。” 苏兮闻言眉头拧了拧。 “或者小娘子也可以考虑把这个饼的配方卖给我们牛家,这样你想摆摊也能继续摆摊。”牛二轻笑道。 说话间,他的手就要伸向苏兮。 突然,被人推开,牛二一个趔趄差点坐到地上。 他抬起头,看到一个又高又壮的少年把苏兮挡在身后,对他说:“不许碰苏兮阿姐!” “你谁啊?” “明碾米。” “什么米?” 明碾米听到他的反问,眼睛骨碌一转,转头对苏兮说:“苏阿姐,他不识字!” 此话一出,立刻听到周围人压低声音的笑声。 牛二坐在地上,听到众人的嘲笑,面色涨红,噌地从爬起来,吆喝道:“笑什么笑!” 吆喝完后,他转头看向官差,对他说:“刘巡头赶紧把这些个刁民抓走,关进大牢,严刑拷打,定要打的这等贱人痛哭流涕!” 苏兮冷哼,大声问:“官府莫不是要滥用私刑?” 牛二不屑:“就是滥用私刑又如何?” “朝廷如何判罚,都是秉公执法,若小娘子有疑虑,不妨去堂上跟大人说。”刘巡头皱眉,并不接这个话题,冷声对围观的众人说,“赶紧散开,以后都不许来这里买东西。” 暗戳戳威逼不成,直接成明面的威胁。 “以后这边的街市都不许摆摊卖饼,若是想摆摊,都得经过我们牛家同意才是。” “蠢货。” 一道极其好听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过去,看到一个样貌极其不凡的男子。 他身着一身月白色的素袍,腰间只有一枚简单的玉佩作为壮实,周身通体都是不凡的气质。 若是识货的人,定会一眼就看出,他那块玉佩并不是一般的物件,他这人也并非凡人。 但是只可惜,牛二并不是识货的人。 相反,他就是一个很一般的人,闻言立即凶狠狠地挥了挥拳头,叫喊道:“你这穷读书的,骂谁呢?” “你。”那人又道。 “你个死——”牛二挥舞着拳头立刻就要冲上去。 “他完了。”苏兮看着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那个人,突然开口。 苏霆心正被场面的变化揪着,猛地一下听到这句话,一顿。 他转头看向苏兮。 苏兮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冲着他眨眨眼睛,然后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放心,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个人应该要倒霉了。” 说完,她颇为同情地看了一眼那个牛二和刘巡头。 ? 苏霆一时之间没理解,这个同情产生的来源。 当然,很快,他就知道了。 牛二挥着拳头砸向那人。 但是,只见那人一个后退,便躲开他的攻击。 主动出拳的牛二根本来不及收回力量,只能一拳打空,一个俯冲,直扑地上,门牙瞬间碎掉,顿时,鲜血直流。 围观的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轻笑出声。 刘巡头在那人出现时便有些慌张了,又见他通身气质不俗,甚至在牛二打出平康王府旗号后依旧不为所动,就更是紧张了。 这会看到牛二摔了个头破血流,就想找个地方跑。 结果,还没有等他开始跑,就看到—— 一个腰中佩剑的人站在他的前面,对他说:“想跑?我们公子说让我送你一程。” 刘巡头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说:“不必劳烦——” 第十七章 “这位娘子,公子有请” ——劳烦 后面的两个字其实说得都有些不清楚。 瞬间,一拳头下来,他的眼前变成一片黑暗。 见这人终于闭嘴安静下来,长越这才伸手勾着这人的腰带拖着他往前面走。 走到地上,把手松开,这人便如同一滩烂泥倒下去。 长越拱手禀报:“公子,人在这里。” “把人送到平康王府。”萧瑾瑜接过随从递上来的帕子擦过手,连看都没看那人一样,直接对他说。 长越闻言便要提着人离开。 萧瑾瑜叫住他,指指那边坐在血泊之中的人,另外补充一句:“还有他,一并送去,另外再给平安时带一句话。” 长越躬身,静候他的话。 “平康王府尚且还未轮到他做主,汴京城更也轮不到他做主。” 萧瑾瑜语气平平,似乎并没有觉得这些话有什么,却听得周围的人冷汗直冒。 连平康王府都不放到眼中的人,这人的身份…… “是。”长越若无其事地应下,然后走到血泊中,左右手各提着一个人拖着他们离开。 其余人悻悻,连忙让开路。 不远处的苏霆看到刚才还嚣张跋扈的人也就轻刻间就变成另外任人宰割的存在,实在是有许多说不出的情绪。 “那二人…”他看着苏兮,表情一时之间有些复杂。 苏兮以为他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正要劝解一二,然后就听到—— “真是罪有应得,恶有恶报,活该!”苏霆迟疑片刻后,声音愤怒地说。 苏诚人小鬼大,跟着点点头:“罪有应得!” 明碾米不会那些文绉绉的话,只能干巴巴地说:“那些人都是坏人,干坏事,被人打,活该!” “呃…”苏兮听到他们的话,原本已经打过腹稿的话硬是没说出来。 原来他们不是不接受,反而是太能接受! 对其他人并不是一味的容忍,这样的想法,很是不错。 苏兮这么一想,也就没再理会几个人,只等几人发泄完。 等苏霆把情绪宣泄完,再抬起头,看到的就是苏兮温柔的眼神。 而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担忧。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不禁有些害怕,紧张地说:“阿姐,要不我还是晚两天再回去读书吧?” “不可以。”想都没想,苏兮直接拒绝他。 之前是没凑够束脩的钱,迫不得已才让他放弃读书。 现在有煎饼果子和鸡蛋灌饼的固定进账,不让他读书是不可能的。 苏兮倒也直截了当,知道他顾虑什么,径直对他说:“那位就是新上任的汴京府京兆尹。” 那日,苏霆其实并没有看清楚新任京兆尹的人。 他有一些意外,但是同时更多地是庆幸。 “没想到这位大人竟是如此公正严明之人。”苏霆感叹道。 听到他这个话,苏兮一时语塞。 不知道应该不应该跟他说明一下,有个直觉告诉自己,这人似乎并没有面上那么公正无私。 他的眼神,更像是“有目的而来”。 只是苏兮一时之间不太清楚,这个目的是什么。 就在此时。 一个随从上前。 “这位娘子,我们公子有请,烦请移步。” 苏霆闻言,紧张地抓了抓苏兮的手,有些害怕。 想比较他的害怕,苏兮却有种“终于了”的真实感,心中反而放松了许多,转头轻轻一笑,说:“行了,阿姐去一趟,你带着碾米、阿诚把摊子收一下,咱们今日也早些回去。” 说完,便摘了身上的围裙,跟着随从离开。 距离并不远。 苏兮看到那日停在京兆府门口的马车。 随从止住脚步,示意她一个人过去。 “?”苏兮脚步一顿,差点摔到,很想转身问问随从,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一转头,对上随从板正无任何表情的一张脸,这个问题瞬间就消失了。 算了算了。 问这些人不如她直接去。 不过是一个汴京城的京兆尹,不过是偷偷看过他三两眼,不过就是十八年后依旧是个大美女。 苏兮做足了心理安慰,这才提着裙摆走向马车。 马车周围无人,应该是提前屏退了下人。 “呼。”苏兮深吸一口气,登上马车,声音有些颤颤巍巍地说,“大人?” 寂静片刻。 苏兮听到如金石珠玉一般的声音。 “进!” 苏兮听到他的话,伸手去撩车帘,又是一顿,很想让自己的手不要颤抖,但是还是很不听话的颤抖。 终于艰难地撩起车帘,移动脚步,低着头把整个人送进车内。 不敢抬头,苏兮只敢看自己的脚。 “坐。” 又是一道无比低沉的声音。 苏兮闻声,看了看脚的四周,找到坐的地方缓慢地坐下来。 从外边看起来与其他无奇的马车,其实进来之后才知道它的特别之处。 且不说宽大的空间,就是说马车上的塌都要比平常人家的座椅都舒服。 苏兮感受到底下的柔软,再一次对她穿越穿到的是一户贫苦人家这件事情有了清晰的认识。 天老爷啊。 别人家随随便便一个马车上的座椅都比她的床舒服,这还有天理吗? 她低头默默地在心中吐槽。 对面的萧瑾瑜则是从她上了马车后,鼻尖那股浓郁的饼香越发浓郁,腹中反应也越发强烈。 他伸手,拿起一个油纸。 低头咬了一口,酥脆的外壳里面包裹着软嫩的鸡蛋,里面似乎好像还额外加了胡椒,有一些麻味在舌尖跳动… 闻到了熟悉的酱料味道,苏兮鼻子不由得动了动,然后实在没有忍住,轻抬了一下头,用余光飞快扫了对面一眼。 然后,她就发现—— 对面这位京兆府尹正在吃她摊子上的鸡蛋灌饼! 苏兮突然有些恍惚,那种感觉无亚于她青春期时突然知道喜欢的一个偶像歌手每天吃面条还要就大蒜是一样的,有一种神走下神坛的错乱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 等苏兮被人毕恭毕敬还顺带了赏银送回摊子那里,她还有一些没反应过来。 苏霆看她神色恍惚,不由得地着急地问:“阿姐,你没事吧?” 第十八章 平平无奇的汤饼 “没事。” 苏兮挥挥手,示意她无事。 其实主要还是觉得刚才的事情有些抽象,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而刚才在马车那一段经历,不仅没有任何损失,还有“封口费”,所以综上所述,不如不说。 “东西都装完啦?”不说那些,苏兮直接转移话题。 苏霆点头,老实地说:“碾米哥有力气,很快就装完了。” 他几乎没出什么力气。 苏诚也在一旁做小鸡啄米模样地附和:“碾米哥超级厉害,一下子就搬完了!” 明碾米耳朵尖微微地红了,不自然地摸摸头。 苏兮看到这一幕,又想起刚才明碾米站出来把他们护到身后的事情,笑容不由得更灿烂了一些。 她伸手拍拍明碾米的肩膀,对他说:“碾米真棒,阿姐请你吃好吃的。” 苏诚闻言,立刻冲到苏兮身边,仰着白嫩嫩的小脑袋问:“阿姐,阿诚能一起吃吗?” “可以。”苏兮弯腰,戳了戳他的小鼻头,然后直起身子,径直对一旁严肃的苏霆说,“嗯,也有阿霆的份,咱们一起去!” 苏霆正要说什么。 苏兮指了指刚才那个随从留下的银钱,然后捏着自己的手臂,可怜巴巴地说:“今天做饼做的胳膊有些疼,不知道能不能吃些好的……” 苏霆目露心疼,答应下来。 不过,虽说是去吃好的,但是实际上,经济收入摆在那里,所谓的好也不过是一行四人推着板车难得地坐到了一家面馆里吃面。 这间面馆大概有三十平那么大,里面零零散散地摆了六七张桌椅,约莫着能同时供应十来位客人一同用餐。 面馆掌柜正在算账,见他们几个人进来,停了拨弄算盘的动作,连忙迎上前。 苏兮看到如此好客的面馆掌柜,一时之间竟然还有些不太适应,轻咳一声问他:“不知道店里都有哪些面?” 面馆掌柜将他们带到一张四方桌前,然后指着一块招牌说:“专卖汤饼,可以配肉汤,也可以配清汤,额外加肉再另算钱。” 汤饼其实就是水煮面片,或者是普通的粗面条。 这个朝代汤饼的价格普遍在五文钱到八文钱一份,基本上就是平民消费。 “来四份汤饼。”苏兮说。 掌柜就问:“汤饼要配肉汤的,还是清汤的?肉汤的八文,清汤的五文,要是另外切肉的话,肉汤不要钱。” 苏兮听到面馆掌柜报的价钱,心道:谁说古代的人不会营销套路的,切肉送汤这难道不是营销套路吗? “肉怎么卖?”她问。 “酱肉八十文半斤,白肉七十文半斤。”掌柜笑吟吟地报价。 苏兮听到了价钱,深呼一口气,然后忍住对钱包的心痛,大气地说:“那就来四份汤饼,再切一斤酱肉。” “得嘞。”掌柜应下,转头招呼人去做面。 苏霆见掌柜离开,才小声开口:“这面馆真赚钱。” 要知道,目前市场上生肉一斤不过二十文,羊肉可能价钱会再高一些,但是肯定不超过五十文。 而这边一斤酱肉就敢要八十文钱,其中的利润可想而知。 反正,要比他们一个只赚一两文钱的煎饼果子和鸡蛋灌饼赚钱。 “也不能这么算。”苏兮环顾一周,将面馆内部的装修仅揽于眼中,对他说,“赁房的租钱,还有面馆的雇人做工的钱,以及其他的经营支出,都要算进里面。” 因此明面上看起来能挣一半的钱,实际上到手的银钱可能还不到一半的一半。 苏霆闻言,也似乎是想起来些什么,声音再次压低,附和道:“也是,另外还有税钱呢。” 也是他的这句话,让苏兮想起一件事来。 她问:“街市那边的摊位还用不用额外交税?” 其实这个问题早就该问,但是一直忘记没想起来。 “街口的摊位不必交税。”苏霆对街口发布的公告稍微了解一些,就解释说,“那边的摊位都是临时摊位,大部分都是为百姓们做些小生意,若是还要交税,那边就没人会过去交易了。” 临时摊位,顾名思义,关键在于临时二字,那就是意味着它的开市时间场地都是有限制的。 就比如以苏兮街口的摊位为例,街市规定的经营时间就只有卯时到巳时(五点到11点),超出午时(十一点到一点)基本上不可能。 同时除去开市时间固定以外,临时还提现在重大节日期间是不允许摆摊的。 综上所述,临时摊位的两个特点,这就是苏兮从没有想过延长经营摆摊时间的原因。 临时摊位不允许。 不过,临时摊位不灵活,却不意味着它没有优点。 就比如跟固定经营的面馆相比,临时摊位基本上不收经营的税,等于说除去成本,基本是全挣。 也因此,苏兮很看得起临时摊位,闻言便对苏霆说:“还是街口的临时摊位好。” 苏霆不置可否。 他觉得还是面馆这个不需要风吹日晒的地方好。 不过因为家中现在一分一毫都花得紧,这些话说也没有什么用。 两人聊完,又等了没一会儿,四份热气腾腾散发着香味的热汤饼端了上来。 没有意外。 汤饼就是一碗普普通通的肉汤煮手擀面片,汤里加了些葱花和少许的盐,有些咸鲜的口感。 至于那一盘酱肉,其实可以改名成咸肉。 苏兮心道。 四个人用完汤饼,去掌柜那里结账,正要离开。 就见个人突然冲进来跪在面馆掌柜面前,哭着喊:“马掌柜,再宽恕我们一个月,门口的摊位不能租给别人啊。” “滚滚滚,门口的摊位租给乞丐,也不会再租给你这样的人。”面馆掌柜冷啐一口,不留情地拒绝他,然后让人把他拖出去。 苏诚看到这一幕,稍微有些害怕,往后面躲躲。 苏霆便立即伸手挡着他的眼睛,然后把他拉到身后。 那人很快就被人拖出去。 看着被拖出去的人,苏兮的眼神有些奇怪,片刻之后,转头问苏霆:“这店铺前面也有摊位吗?” 第十九章 种地种地 然后,在苏霆的解释下,苏兮才知道。 所谓的店铺门口的固定摊位,其实就是替店铺分担铺面赁钱和朝廷税收的存在。 总之就是,地段不错经营不错的店铺不会开设的存在。 “而且这些摊位的赁钱也不太便宜。”苏霆补充说。 苏兮闻言,瞬间放弃捡漏“固定摊位”的想法。 “回村回村。” 又是一路步行,大概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 等回到村里,苏兮先让明碾米回家,再把苏霆送到家,转身就带着苏诚,拎着锄头去后面的那块地里。 到地里的时候,苏兮这才明白,为什么苏霆说这块地“不太行”。 这块地其实严格意义上不能算作是正常的“耕地”,或许用“坡地”来形容它更合适一些。 山坡地只有一小部分算是平旷的耕地,另外很大一部分都是靠着山体的坡地。 众所周知,土地肥力一靠土地本身,二就是靠植被滋养。 坡地本身其实土地是有肥料的,不过后面有山体,一旦下雨,流下来的水土就很容易将表层土壤的肥料带走。另一个植被就更不必提,坡地天然植被覆盖就不多,植物凋落减少,有机物也自然不多。 “开局果然还是艰难版本啊!”苏兮感叹道,就算天上掉馅饼,还有这么一大块地,都还是一块自带残缺buff的地。 也真的是很符合贫穷的人设了。 “阿姐,你说什么?”苏诚没太听清楚,仰着小脑袋,懵懵地问。 “没什么。”苏兮弯腰捏了捏他的脸颊。 七八天的时间,总算是把这个小家伙脸上养出了一些肉,看起来总算没有那么瘦巴巴了。 这怎么不算是让她有成就感的一件事了。 “阿姐喜欢胖胖的小孩?”苏诚伸手捏捏自己的脸,问她。 “不是。”苏兮摇摇头,对他说,“阿姐喜欢阿诚。” 苏诚一听,马上红了耳朵,眼睛骨碌骨碌地转。 见他这个模样,苏兮没再继续逗他,轻笑了一声,然后拎起锄头,弯腰开始犁地。 锄头翻开土层,内里的土壤暴露在外边。 苏兮放下锄头,蹲下去,捻起一块土,放在手中研究了一下。 手指感受到土层内里的湿润,这让她稍微有些意外。 “想不到内里的根系还是挺发达的,水土保持得竟然还行。”苏兮碎碎念,然后转头看了一眼空旷的土地,瞬间对它们有了计划。 就这样,一会锄地一会翻看土壤在地里忙活了一个多时辰。 等准备回去时,苏兮的一双布鞋已经沾满了泥巴,完全不能穿,索性离家也近,她就干脆脱下布鞋,拎着往回走。 结果人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里面的议论声。 “兮姐儿没吭声就把人带走了,得给我们明家一个交代。” “大米,兮姐儿把碾米带走,你不偷着乐就得了,还得了便宜卖乖,太不要脸了。” “春花婶,你这什么意思?” …… “这么多人?” 苏兮一手提着鞋子,一手拿着锄头进来。 院里的一部分人被这一句话吓了一大跳。 也有些没被吓到。 “兮姐儿,你咋从那边回了?”一个高个的男人开口。 苏兮看着他,稍微挂上些笑容,指了指锄头,说:“靠山的那块地准备种些东西,过去看一看,于五叔,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回答的同时反问。 于五叔也不啰嗦,立刻就说明来意:“大米说他爹把碾米卖给你了,我跟里正过来问问情况。” 苏兮听到他的解释,抬眼看了一下苏霆,见他点点头,心里有了数。 于是,转头看向端坐在最中间的那个老人,对他说:“里正,明大叔多年前欠了我家三两银子,这还不起了,就用碾米抵账了。” 那个老人还没开口,站在他一侧的青年就开了口,大声吆喝:“兮姐儿,你可说清楚了,谁欠你们家钱了?谁不知道你家为了治病欠了一屁股债,要是我家真欠你们钱,你们咋不上门问我们要呢?” 苏兮看着他,轻轻一笑,说:“大米哥,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欠钱的条子还没撕,要不你去找明大叔要过来看一看。” “至于为什么没有上门问你们要钱?”她脸上浮出了一丝嘲弄的神色,直接说,“就算是要了,你会让明大叔给吗?明大叔打铁打了一辈子,现在就盖着一床薄被子,不知道是谁干出来的事。” “你——”明大米情绪激动。 里正把手中的拐棍往地上敲了两下,呵斥住他。 “阿姐。”苏霆走过来,递来一张纸条。 苏兮接过,将纸条径直递给里正,对他说:“借条在这里。” 里正把拐棍放到一边,接过纸条,打开看了看,过了半晌,将纸条还给苏兮,然后对明大米说:“没错,你爹是欠了苏家的钱。” “不可能——” 苏兮打断他,冲着他挥挥手上的纸条,没什么情绪地说:“要是不给人,那要不就还钱。” 明大米自然更不想还钱。 “老五,咱们走。”里正喊了于五叔一声。 于五叔立即跟上去。 明大米没有办法,咬咬牙冲着苏兮啐了一口,也跟上去。 “不孝顺东西!我呸!”一个盘着发髻的妇人见明大米走远,嫌弃地说。 苏兮看向妇人,无奈地说:“春花婶,人已经走了。” “走远了也得骂!”春花婶又骂一遍,这才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的苏兮,目露心疼,“婶子听人说,你最近带着霆哥儿诚哥儿在城里面摆摊?” “嗯。”苏兮可不觉得摆摊的事能瞒得了村里人多久,干脆就认下来。 春花婶一听,先是松口气点头,后又是担忧的神色。 “那这以后霆哥是不读书了?还是因为没钱不读了,要是没钱,婶子这里还有点…” “不用。”苏兮连忙拒绝她,“阿霆明天就回书院了,就是刚摆摊,他不放心就跟了两天。” 春花婶听到这里,才彻底放下心来,然后连忙将怀里的东西给她,说:“那就行,对了,兮姐儿,这点豆腐你留着吃。” 苏兮推辞不过,只得接受,看着篮子里的豆腐,她突然想起什么。 “婶子,你会磨豆浆吗?” 第二十章 豆子一家满门忠烈 “磨豆浆?”春花婶一顿。 “没错。” “豆子磨开浆都做豆腐啦,要那个豆浆干什么?”春花婶有些不理解。 这个反问问得苏兮有一些心虚。 “难道那个豆浆不能喝吗?” “那个豆浆都是豆腥味,有什么可喝的?”春花婶说着,眼中露出一抹心疼,对她说,“婶子家还有些米,等下给你送过来。” 苏兮一噎。 最终,在费尽力气艰难地解释清楚之后,春花婶才勉强相信她要那个豆子磨出来的豆浆是准备一起拿到集市上卖,而不是饿得没东西吃, 这才放弃了回家就把米送过来的想法。 不过不送米,换了别的东西—— 春花婶指挥着明碾米把石磨放到位,然后转头对苏兮说:“兮姐儿,这个石磨是换下来的,你别嫌弃,想磨豆浆还是想弄什么就自己整。” “婶子。”苏兮的声音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沙哑。 春花婶见她眼睛红红的,“害”了一声,冲着她笑着说:“就一个旧石磨,不值当多少钱,再说一直放到家里也是要被人惦记的,不如就给了你。” 众所周知,春花婶的娘家重男轻女,当年为给弟弟凑彩礼,将她‘卖’了人。 后来第一任丈夫服役时被落石砸死,她带着两孩子改嫁,跟着现在的婆婆学会了做豆腐的手艺,日子刚见起色,娘家便盯上了这门营生,非要让弟媳妇来学。 若换做糊涂人,早被亲情裹挟松了口,偏春花婶清醒透彻。 这么些年,任凭娘家如何软磨硬泡,硬是咬紧牙关当作没听到。 苏兮听懂了她的意思。 旧石磨放在那里,迟早是会被那个弟媳妇惦记上的。 只不过,就算是旧石磨也得值不少钱的,一点都不给实在是不像样。 “阿霆。” 苏霆跑过来,将钱袋递过来。 春花婶看到钱袋,就连连摆手,直说自己不要。 “婶子,不瞒你说,我现在确实想要石磨,但是我不能平白就收了这个。”苏兮态度也强硬,把铜钱塞到她手里,一副不容她拒绝的模样,“只不过我现在没多少钱,这些是定钱,就当是我给跟买了这个石磨,其余的钱等我有钱再给你。” “兮姐儿…”春花婶瞪她。 “婶子,就别拒绝我了,有这些钱你也好跟其他人说。”苏兮笑笑,然后按住她的手。 春花婶知道,这是推辞不了,只得收下,只是心疼苏兮,轻叹口气,对她说:“行行行,你愿意给就给,别给多了,不过,你准备磨豆浆,家里面还有豆子吗?” 一个问题问到苏兮的知识盲区。 这个事她还真不太清楚。 “家里面没豆子了,之前的豆子都磨成豆粉了。”苏霆更清楚这件事一点,开口回答。 春花婶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看了苏兮一眼,然后摇摇头说:“等会我给你再送点豆子来。” “……谢谢婶子。”苏兮觉得尴尬的同时,更多的是感动。 村里村外,没有秘密。 还未到天黑,村里头便传遍了明碾米被卖给苏兮的事。 苏诚听到他人的议论,眼睛一转,好奇地看向苏兮:“阿姐,咱们买了碾米哥吗?” 苏兮想说没有,但是转头看到正在勤勤恳恳转石磨的明碾米,突然说不太出来了。 这个场景,还是太像苦力了。 “…咳咳。”苏兮轻咳一声,走过去叫停明碾米,对他说,“碾米,你去歇歇,坐在那跟阿诚吃饼,我来推磨。” 明碾米闻言,看看石磨,又看看不远处的饼,迟疑着没动。 “阿霆。”苏兮叫了一声。 苏霆立刻上前一步,把犹豫不决的明碾米带到四方桌前,然后把酱香饼放在他面前,说:“碾米哥,吃吧,阿姐自己会弄的。” 明碾米闻到酱香饼的味道,吞了吞口水,犹豫地又看苏兮一眼,见她推起磨来没什么压力,这才低头抓起了饼吃。 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石磨转动的声响。 苏兮一边往石磨里添豆子,一边在想豆浆的事情。 豆浆的产生其实与豆腐息息相关。 其中广为人知的一种说法,是说西汉朝时的淮南王刘安母亲甚好黄豆,因病不能咀嚼,所以他就将黄豆磨成豆粉,在其中加入“石膏”就制成了豆腐。 豆浆就是豆腐的前一个步骤。 不过,早期由于豆浆处理技术的不到位,豆浆的豆腥味和粗糙的颗粒感其实让它不太受人们欢迎,一直到宋朝时期,工艺成熟之后,豆浆才逐渐推广开来。 而现在苏兮所在的这个朝代,其实就有点类似于唐朝豆浆的一个尴尬期。 人们知道豆子磨成粉能冲成浆饮用,但是口感……不行,所以敬谢不敏了。 想到这里,苏兮不禁有些窃喜。 看来这个世界还是很善待她的,竟然给她留下了这么大一个早餐王者单品。 豆浆啊,现代人除了咖啡以外,最大的早餐饮品,要是能在这里推广开,那简直都不用想了。 苏兮越想心情越畅快,然后转动石磨的手速就越快。 等桶里差不多流了小半桶白色的生豆浆,她这才停了转磨的东西,提着它去了厨房。 先添柴加火,后把生豆浆倒入锅中,用大火煮开,煮得过程中需要持续搅拌,这一步可以帮忙消除豆浆里的豆腥味,并加速它的营养释放。 煮沸的豆浆看起来要比之前纯白的颜色再白一些,苏兮把它稍微放凉了一些,然后取了一块细的绢布开始过滤。 石磨磨豆子其实是不太细腻的,经过绢布,一些混在豆浆的豆渣被过滤出来,得到细腻的豆浆。 然后转成小火,将过滤后的豆浆倒进去,再将红枣放进去。 看到这一步的时候,厨房外的苏霆实在是没忍住。 “阿姐,那个红枣是春花婶让你补身体吃的。”他说。 苏兮回头,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三个小脑袋瓜儿,勾起唇角轻轻笑了笑,对他们说:“没关系,放里面大家一起补,豆浆熟了,你们要不要尝一尝?” 第二十一章 经营困局 三人之中,苏诚最先应下。 他一脸稚气,声音却是坚定不已的相信,大声地说:“阿姐,我要!” 其余两人,也随即点头,表示他们也要尝一尝。 苏霆面上不说,但是经过前面几回,他心中还是很相信苏兮的手艺的。 普普通通的杂粮面糊在他阿姐手上都能变成让人“趋之若鹜”的东西,那么,糊口又有豆味的浆水在他阿姐的妙手之下变成让人喜欢的东西好像也不奇怪。 只是等他尝了一口豆浆之后,他依旧还是被这细腻又香醇的口感惊艳到了。 入口的一瞬间,他便感受到了豆浆的醇厚和细腻,没有豆子的腥味,只有豆子的香醇,另外又融合了红枣的清甜,让整个豆浆都只剩下甜香的味道。 没有其他的甜味,红枣天然的清甜就显得更加突出。 豆浆的清甜缓缓在舌尖散开,丝滑的豆浆顺着喉咙缓缓流下,瞬间,温热传满了全身。 “阿姐,这个好好喝,好甜!”苏诚摇头晃脑地表达着对豆浆的喜欢。 苏兮闻言,轻笑:“好喝你就多喝点。” 说完后,她又莫名想到了现代一句广为流传的广告词,噗嗤笑了出来。 苏霆有些懵,不过好在他对想问的问题还清晰,就直接问了。 “阿姐,你准备在摊子上卖这个豆浆?” “不错,你觉得怎么样?” 苏霆觉得,当然是很不错。 他们摊子现在主要卖的两个品,一个是煎饼果子,一个是鸡蛋灌饼,都是属于咸口的饼。 客人们用了饼,就难免想用些汤水,这两天卖他们摊子饼的人多,带着去摊子不远处那个卖粥的摊上喝粥的人也变得多了。 所以从长远来看,增加一个豆浆的品类,对摊子有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 “但是,阿姐,这个豆浆是汤水,客人们带走不方便,增加了它就得加个桌椅板凳碗筷,起码得方便客人们用。” 苏兮眉头蹙了蹙。 确实。 她竟然忘了这个问题。 苏诚在一旁听到了,便说:“那就增加啊,我可以帮阿姐摆碗筷,打豆浆卖豆浆。” “我也可以。”明碾米放下了豆浆,赶忙也附和着说。 光说还不行,他还特地比划了比划手臂上的肌肉。 “我可以推桌椅板凳还有碗筷,我可以的。” “谢谢阿诚和碾米。”苏兮看着两个人轻轻一笑。 但是,心知肚明的同时,她又切实地清楚这件事落地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且不说现在的板车要放烤炉和平底锅,还有一堆面糊和各种乱七八糟的食材,有没有空余的地方装下放豆浆的桶估计都得另说。 就是只考虑从村里这一路到东城门街市这一段崎岖不平的路,她觉得,就算车子能装下,那一路咣当下来,到了地方捎带的碗筷估计都得全都碎掉。 想到这里,苏兮不由得心塞起来。 好不容易有个市场空白的单品,难道还没有推出就要面临夭折的情况吗? 要是她有一辆超大超级平稳的交通工具就好了,鬼使神差地,她忽然想到今上午那辆马车来,该说不说,那辆车空间是真的挺大的,而且看那车的车轮,防震应该也做的不错吧。 也不是,她怎么突然想到这上面来了,苏兮晃了晃脑袋。 “要是我们有一个固定的摊位就好了,那就可以把摊子的东西放在那里,可以摆放桌椅了。”苏霆自然看出来了苏兮的失落,也有些惋惜地说。 听到他的话,苏兮点了点头。 没错,还是有一个固定的摊位会更好一些。 只是想到今天才知道的固定摊位的赁钱以及交税比例,还有她那给交了束脩几乎没剩多少的钱袋子,她还是默默地压下了这个想法。 “还是先用街市的摊位吧。”苏兮叹了口气,对他说。 话落,她低头,垂眸托腮看着碗里白皙的豆浆,心想:难道卖豆浆的主意真的没办法实现了? 因这这事,一连两日,苏兮都看起来有些提不起劲儿。 又是从早忙活到日上三竿,两桶面糊连同一盆面团全都用光,又是烤鸡蛋灌饼又是摊煎饼果子,摊上这才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 后面还有几个排队的人没有轮到。 苏诚迈着小短腿给剩下的几个人发了竹片,奶声奶气地道歉:“各位客官,今天煎饼果子和鸡蛋灌饼都售罄了,烦请明日请早。” 这些没轮到的人有些已经是摊子的老顾客了,见状非常娴熟地接过了竹片,然后叹了一口气说:“今天码头一上完货我就来排队了,没想到还是没买到。” 排在他后面的人闻言,忍不住跟他“同病相怜”起来。 “这位兄台,我也是啊,这个烤炉鸡蛋灌饼上新三天了,我竟然一天都没买到!” “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悲伤。 然后,两人很自然地把话题抛向正在收摊子的苏兮。 “苏小娘子,你这摊子实在是太小了,收摊也太早了。” “是啊是啊,掌柜小娘子,你这烤炉鸡蛋灌饼是新品,就应该多准备一些面团出来。” 苏兮闻言,不由得苦笑,指了指那便收拾一半的板车,对二人说:“真不是我故意准备得少,实在是板车空间有限,装不下那么多东西了。” 二人侧身一看装得满满当当的板车,就知道此话绝非虚言。 于是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是又叹了口气,这才离开。 回村的路上,苏兮有些沉默。 苏霆知道她这两天的心结,也知道今日这事对她的影响,于是开口:“阿姐,要是先不交束脩的话,我们应该有钱可以赁个固定摊位。” “别说这些,你明天赶紧就回去读书。”苏兮瞪他一眼。 “……”苏霆立刻闭嘴,然后又想起这两天让她耿耿于怀的豆浆这件事来,眉头一皱,小声说,“豆浆要是能够跟煎饼一样装油纸里让客人们带走就好了。” 苏兮脚步一顿,转身看他。 “带走?” 第二十二章 竹筒的妙用 苏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 “没错,为什么不能让客人把豆浆带走?”苏兮却是眸光微亮,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到此,苏霆终于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事情了。 他话语一噎,艰难地消化了一下刚接受到的信息,然后不确定地说:“阿姐,豆浆应该不太好带走吧。” “为何?”苏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没有相应的…工具。”苏霆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去解释这个问题,指着板车上的木桶说,“没有更小的木桶去装豆浆,总不能让客人用这么大的桶。” 而且除此之外,木桶的造价其实还是很高的。 苏兮闻言,轻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阿霆考虑得很周全,不过么,其实装豆浆的工具,有天然的。” 苏霆一怔。 然后在一个时辰后,他被带到地里,才明白苏兮说的是什么。 “竹筒?”他的声音中既有疑惑,也有疑问被解答后的了然,“阿姐想用竹筒装豆浆?” “是啊。”苏兮手脚并用,边回答他的话边用柴刀砍了一根竹子。 苏霆路上的那个提议简直是太及时了,瞬间就让她想起了这片竹林。 上回来这边勘查土地的时候就发现了这片竹林,整个竹林正靠着他们家那块坡地生长,算是很大的一片,看上去很是茂密。 柴刀很锋利,破开竹子,里面空空的,正好可以装入东西。 苏霆意识到用竹筒去装豆浆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 他们村子靠着山林,不少地方都有这种竹林,有些人买不起杯子就会砍竹子当杯子使用。 “但是如果带走的话,最好竹杯上得有个盖儿。”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件事的可能性,然后提出这个问题。 豆浆是汤水,带走的话,需要是一个既密闭又能打开的工具。 苏兮听到他的问题,也拿起一截竹筒仔细端量了一二。 要是竹筒上面的盖子能够跟现代的茶杯一样拧回去就好了。 拧回去… 突然,苏兮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苏霆:“有个办法可以试试!” 苏霆一愣。 拖着砍下来的竹子回去,一回去,苏兮便用一个小刻刀对着分开两半的竹筒各种修修补补。 一直忙活到天黑,这才得到两个经过改造的竹筒。 苏兮把一面凸出,一面凹陷的竹筒扣到一起,然后递给苏霆,屏住呼吸。 苏霆接过来,轻轻一掰,合拢在一起的竹筒瞬间又分成两半。 他皱皱眉道:“可以合在一起,但是又太容易分开了。” “卯榫结构应该还是很牢固的。”苏兮眼中难免流露出失望来,主要是对自己手工的失望,“估计熟练的木匠应该能做出来能合紧的竹筒。” 苏霆看到她眼中的失落,开口:“阿姐别难过,等这几天,我也练一练,说不定就能把这个竹筒杯做出来了。” “好。”苏兮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听到他的话,笑了笑。 好事多磨么。 反正卖豆浆的事也算是有个眉头,总不至于跟之前一样。 正想着呢,忽然旁边响起苏霆惊讶的声音。 “碾米哥,这是你做的竹杯……” 苏兮抬起头来。 就看到明碾米正拿着一个竹筒,皱着眉头不高兴地说:“掰不开了,不好玩了。” “好玩!谁说不好玩?!”苏兮迅速起身,拿过他手上的竹筒,使劲地掰了一下,发现竹筒依旧合拢的紧密,笑容那是更加灿烂了,转头看明碾米说,“碾米,你真是一个大宝贝啊!” 明碾米不明所以,但是能够听懂这是夸他的话,摸着后脑勺憨憨地笑了笑。 苏诚鼓鼓嘴巴,奶声奶气地问:“阿姐,阿诚不是宝贝吗?” “是。”苏兮轻笑一声,这一回顺带上了苏霆,大声地说,“阿诚阿霆都是阿姐的大宝贝!” 苏诚得到了想要的话,咧着嘴笑开了花。 苏霆则是默默伸手摸了一下发烫的耳朵根,然后面不改色地转移了话题,指着那个竹筒说:“阿姐,有它你就可以卖豆浆了。” “何止是豆浆。”苏兮想了想现代的早餐粥铺,心道:有这个东西在,只要能够量产,什么皮蛋瘦肉粥,小米南瓜粥,冬瓜排骨粥,甜的,咸的,哪个不能卖! 那些可不是粥,都是她未来的产业啊!! 这一瞬间,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源源不断的银钱朝她兜里来了。 越想,苏兮的心里越美滋滋,面上却是保持着沉稳,对他说:“不着急,这个竹筒杯还得再稍微改造改造。” 苏霆轻轻颔首。 苏兮看着他清秀的眉眼,突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压下卖粥的事情,问他:“明天需要阿姐送你回私塾吗?” 苏霆一顿。 他其实没有想过,会这么快就可以回去读书。 过了一会儿,他才弯了弯嘴角,摇摇头说:“不用,阿姐,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苏兮对他还算了解,听到他这么说,就没再坚持要送他过去,只对他说:“你记着,阿姐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苏霆轻笑,点点头。 翌日。 苏霆目送苏兮一行人推着板车的身影彻底消失,这才关上了家中的木门,背着书囊往私塾的方向走。 私塾的夫子是个老秀才,住在方家附近,所以学堂也在那里。 尽管只有几天没来读书,但是苏霆看着这一条去私塾的路,仍然还是感觉到了陌生。 就在这时,一个好听的男声喊他。 “阿霆。” 苏霆听到声音,瞬间收起面上所有的表情,眉头拧在一起,地转回头。 看清楚站在他面前的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以及…愤怒。 “阿霆,这么早就…”方长风看到他眼睛里的情绪,话音一顿,眼中浮出疑惑。 “方长风,你与我阿姐之间已再无关系,以后相见,我看是没有要说话的必要。” 方长风听到他的这句话,瞳孔一震,连忙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胳膊,问:“什么…什么叫做我与你阿姐再无关系?”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二十三章 退婚的真相 跟在方长风后面的方长余一过来,就听到他这句话,不由得心中一沉。 糟了,他还是晚了一步。 竟然让长风在这个时候知道退婚的事。 他暗道一声不好。 苏霆瞥了一眼跟上来的方长余,轻呵一声,稚嫩的脸上带着些嘲弄的意味,看向方长风:“我爹娘忌日第二天退的亲事,今日就忘了?” 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起伏。 但是莫名,方长余就从其中听到了威胁。 就在这时候,方长风余光看到他,瞬间看过来,目光那叫一个锋利敏锐,径直问:“阿兄,什么退亲?” 方长余觉得他稍微有一些倒霉。 之前因为这事,被方恒丰骂,然后指使他出来找人,结果因为方长风临时改了行程,让他又在城里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这才把人带了回来。 就差临门一脚,都把人带回去,那些恩怨是非都能让其他人说了,结果在门口撞到苏霆。 他瞥了一眼苏霆,见他没什么表情,心又沉了沉,只能看向方长风,支支吾吾地说:“长风,此事说来话长,要不还是等到家里,让父亲母亲跟你说。” 方长风眉头没有松开。 他心思敏锐,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什么。 尤其是看到方长余的神情越发地不自然后,他更是意识到这一点。 “阿霆,退亲一事我不知情。”方长风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跟苏霆解释。 “真是可笑,以为我年纪小就好骗吗?”苏霆年纪稍小一些,但是此刻,周身的威严竟然完全不输于已经要弱冠的方长风,他一挥衣袖,冷声道,“退亲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不知吗?” “不…”方长风想解释。 他想说,从府试过后,他一直忙着找先生,跟府学的同学在一起根本都没有回来过,不清楚这些事情。 但是同时,他也知道,这个事情并不是他一句不知就能解释的。 想清楚这些,方长风竟然有些平静,问他:“你阿姐……” “既已退亲,两家以后就是陌生人,我阿姐如何,与你无关。”苏霆拳手紧握,放在身侧,闭了闭眼,才睁眼看他,“尽快把玉佩还过来,否则就官府见。”说罢,便转身离开。 方长风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久久伫立,许久,他才收回视线,冷声问:“退婚书呢?” 方长余一愣,结结巴巴地说:“在母亲那里。” … 方府。 方长风攥着退婚书的手有轻微的颤抖,他低着头,小声问:“为什么要跟苏家退婚?” 方刘氏听到他的问题,神色有些闪躲。 方恒丰端起茶杯,用茶盖拨开茶叶,轻轻呼了一口,茶叶散开,他低头抿了一口,才道:“亲事已退,所有事情已成定局,把事情跟长风说清楚。” 方刘氏闻言,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开口:“长风,你那个同窗时郎君的妹妹时明珍,她父亲是户部侍郎,颇受圣上恩宠……” “她心悦于你,你若是娶了她,未来定能青云直上,可是要比娶一个普通村女好多了。” 方长风实在是没想到,退婚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 想到时明珍,他轻轻笑了一声,把手上的退婚书攥成一团,说:“原来,我日日苦读,辛苦求学几载,竟然不如他人随意的“青睐”,让您迫不及待背着我就退了亲,准备卖儿求荣?” 他语气轻飘飘的,面上是自嘲的笑容。 “长风…”方刘氏捂住胸口。 方长风把退婚书折起来,塞到怀中,面色冷凝,站起来问:“玉佩呢?” 他要亲自上门把东西还给… 方恒丰让人把方长风把人叫回来,就是为着这个东西,闻言再看方长余苍白的面色,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顿时大怒,拍案。 “长余,竟然还不说?”他声音里是不掩饰的暴怒。 方长余额头大汗淋漓,也不敢再遮掩,只得将他前段时间,以准备婚事的借口,去城中府学向方长风索要玉佩的事情说出来。 方长风皱眉,径直问:“所以玉佩现在在谁那里?” “在…”方长余用余光去看身侧的人。 “在萍娘手上。”方刘氏面色紧张,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她那天过来,看那玉佩好看就说拿回去看看。” “胡闹!”方恒丰怒气冲冲地看着她,“你既然要退亲,就该把这个玉佩还回去,怎能让她拿回去看,赶紧让人去拿回来。 方刘氏低头不语。 “长余,你去!”方恒丰呵斥。 方长余闻言,挪动了一下脚步,眼睛则是不由自主看向方刘氏。 方长风将他的动作收入眼里,心中不由得更加悲哀,突然,一股甜腥味冲上喉咙。 ——噗。 他忽然倒在地上。 方家一时之间,乱成一团。 … 这头,苏兮却感觉身体一轻,就像是有什么束缚突然消失了一般。 她顿了一下。 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被一个声音打断思绪。 “苏小娘子,两个鸡蛋灌饼,一个要双蛋,一个放双倍小料。” 苏兮应下,手上迅速地将面团拿出来擀开,放入锅中,灌入蛋液,再熟练地把两个饼转移到烤炉。 等待烤炉鸡蛋灌饼熟的时候,她才抬头问眼前的人:“马管事,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 眼前的客人就是马三,舟桥渡口岸上的管事,自从那次尝过煎饼果子后就成为了摊子的常客,往常都是一早见他过来买东西,所以苏兮才有此问。 “三月三上巳节,白山寺那边有庙会,汴京城的商户们要把东西用船送过来,渡口那边近来的事太多,忙不过来。”马三说着,还抻抻胳膊。 这两日,他都忙得转不过来圈,人都整整瘦了一圈儿。 真是累死他了! 白山寺庙会?苏兮有意想再问问,但是想到接下来要问的事情,最终还是压下疑惑将这件事情记下来。 “马管事辛苦。”苏兮恭维道,又说三两句后,话题一转,问他,“不过,有个问题想问问您,不知道您方便不方便?” 第二十四章 朝食套餐1.0版本 “苏小娘子何出此言?”马三性情爽利,直接便说,“有事直说便是。” “马管事真是性情中人。”苏兮眉眼弯弯,然后问他,“不知道码头上干活的人都是怎么用朝食的?” 东城门这边的码头最大,停靠的船只也最多,自然而然,过来干活的百姓也多。 而马三作为码头管事的,自然是清楚这些事的。 他也干脆直接,思忖片刻边说:“码头上做活多数人都是按天数结钱的,夜里下船的货会多一些,所以一般就是卯时算钱,码头上不管朝食。还有一部分是码头的人,按月份结算月钱,所以这一部分的人会管他们的朝食。” “那码头这些人他们的朝食是有专门的厨房做?”苏兮疑惑。 “并非。”马三略带惊讶地摇摇头,“厨房都是高门大族才配享有的东西,他们怎配。” 苏兮:…… “船上货物要是赚钱的话,会给他们额外加一份银钱。”马三继续说。 听到这里,其实两者的区别用现代化一点的语言来说就是小时工跟合同工。 小时工,按天结算,干一天的任务结算一天的钱,不管吃住。 合同工,固定月钱,干一个月结算一个月的钱,薪资稳定,碰上良心老板,可能还会有吃饭补贴。 两个如此一对比,苏兮只想说,果不其然,恒古不变的道理就是无论在哪个时代,人都应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铁饭碗果然是硬通货。”苏兮小声嘀咕。 马三没听清楚,不过他关注点不在这个上面。 “苏小娘子问这些是对承包这些人的朝食感兴趣?” 苏兮闻言,心想:果然能够在汴京城最大的码头当管事的没有普通人,竟然一下子就能猜到她的想法。 不过被猜到,她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径直就说:“没错,我们摊子打算推出一个朝食套餐,要是集体订购的话,会给一些优惠。” “套餐?”马三立刻追问,“什么是套餐?” “就是会有一个粥品搭配一个煎饼果子或者是烤炉鸡蛋灌饼,搭在一起售卖,会有额外的优惠。”苏兮很是有耐心地跟他解释。 不过为保持豆浆的“神秘”,只说是一个粥品。 马三听完她的介绍,脑瓜子也是转得飞快,立刻就问出核心问题:“但是现在这个摊子应该摆不了几张桌子,如何卖粥?” 苏兮轻笑,对他说:“如果粥品能带走呢?” 马三一愣。 很快,第二天,他就明白了这个能“带走”的粥是什么意思。 “各位客官,今日起,小店特地增加新品风味豆浆,新品上市前三天有优惠,千万不要错过。”苏兮大声介绍着。 与此同时,明碾米将炉子生上,大锅架上,然后把豆浆倒到锅里。 米白色的豆浆一出现,立即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而等到它咕噜噜冒着泡,醇厚浓郁的豆子香味散发出来后,对它感兴趣的人就更多了。 “这风味豆浆是磨豆子的浆水?那个东西我尝过,稀稀拉拉的特别喇口,这个怎地看起来这么醇厚?” “确实,村里有做豆腐的,见过那家磨出来的浆,颜色有些发黄,不像这个这么白。” 有的客人还在奇怪这个豆浆跟他见过的黄豆磨出来的豆浆不一样时,有的客人却是已经关注到下一步。 “掌柜小娘子,就算我等买了这风味豆浆,但是摊子上没碗,我们也没办法用啊。” “是啊,这豆浆看起来挺好喝的,就是没碗,不方便,没办法买。” 一时之间,引起无数人共鸣。 听到客人这样的话,苏兮也不再藏着掖着,径直拿出一个竹筒来。 竹筒经过处理,上方有个凸出的地方,轻轻把那个凸出的部分拿出来,上面露出一个口来。 苏兮径直走到咕咕冒泡的豆浆锅旁边,抄起大勺,嫩白的豆浆顺着口缓缓流到竹筒里,等差不多满杯,又将凸出的那部分塞回去,左右晃了晃,没有豆浆飞溅出来。 事实胜于一切。 马三立即一拍手,不禁感叹:“确实,竹筒上加个盖子,就能把这豆浆带走,这个巧思着实令人惊奇。” 当然他也清楚另一个问题。 “苏小娘子,这个竹筒瓶需要另外买吗?”他问。 要不是知道马三是码头的管事,有一个瞬间,苏兮甚至觉得他好像就是自己安排的“内应”。 “咳咳。”苏兮轻咳了一声,压下心里头不靠谱的想法,开始认真介绍竹筒杯的事情,“这个竹筒杯确实需要各位单独购买,十五文一个。” 竹筒杯全都是手工做的,考虑到这一点,本来她还想过要二十文,后来跟苏霆交流了之后,才降了五文钱。 而众人听了她报出来价钱,反应都不太一样。 有些人是觉得有些贵:“竹子到处都有,哪里值这么多钱。” 马三是管事,自然不把这个小钱看在眼里,转头看了一眼那些摆在那里的竹筒杯,见上面不仅磨的光滑,杯身上甚至还写着毛笔字,看起来颇是有文艺感,便立即道:“我要两个杯子。” 他可是注意到了,这个竹筒杯可没几个。 所以为了避免之前那个煎饼果子的事再次发生,他还是多买几个。 果不其然。 在他提出要两个之后,苏兮立刻补充:“竹筒杯都是手工制作,产量有限,所以目前每人最多只能买两个。” “此外,刚才忘记说,新品发售前三天,购买竹筒杯可以享受十天免费风味豆浆,同时在以后也可享受朝食套餐减免的优惠,就是豆浆任意搭配煎饼果子或者是烤炉鸡蛋灌饼。” 苏兮的话音刚落下。 就见,刚才还感叹竹筒杯昂贵,竹子到处都有的客人几乎是立刻就从怀里掏出钱,然后大声道:“给我来两个竹筒杯!” 而其余的客人,也就只愣了一下,就迅速反应过来。 “小娘子,给我留一个竹筒杯。” “掌柜小娘子,我可是摊子的老客,你得给我留两个杯子。” … 不远处。 马车里的萧瑾瑜撩开车帘,看到外面混乱的一片,皱眉问:“那边怎么了?” 第二十五章 被萧瑾瑜惊艳到 随从虽不解他为何日日来此处,但是他却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是他的职责。 于是他思索片刻后,回道:“估计是那边的摊上又出了新品,客人应该正在抢。” 话音落下。 没有想象中应该有的回答。 萧瑾瑜轻轻挑了眉头,问他:“你看起来对那边很熟悉?” 随从瞬间额头冒汗。 他不过就是来这里探查情况时,有些时候没有躲过味觉攻击,有那么一二三次排队买过饼而已。 “属下确实是去那边的摊上…”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还怎么回话。 没有等他把话说完,萧瑾瑜挥挥手,示意他不必继续说,然后低头轻声吩咐:“去请人吧。” 这句话仿佛天籁一般,将随从解救下来。 从马车出来,随从已经感觉后背被汗浸湿了一片。 “那边摊子上的烤炉鸡蛋灌饼好吃吗?” “好吃。”随从下意识地回答。 然后,他抬起头就看到,利落短袍的长越单手长剑将抱在怀中,然后若有所思后另一只手掏出一个钱袋丢过来,说:“那帮我带两个。” 随从:…… 他好像突然明白大人为何会问刚才那个问题了。 街口的摊子。 苏兮对于竹筒杯的畅销还是有一些意外的。 不过在明碾米的一句心之言的提醒下,这点意外瞬间就没有。 “阿姐,今天这个锅豆浆做完了,家里就没有豆子了。”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看起来无比的清澈明亮。 苏兮听到他的这句话之后,才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虽然竹筒杯算是个无本的买卖,但是连的豆浆,可不是个无本的买卖啊,而且要是记得没错的话,黄豆的价格好像还是挺高? 瞬间,她卖竹筒杯的好心情突然消失了一半。 看出她的表情变化,明碾米歪歪脑袋,想了一下,然后开口说:“我回去会做更多的竹筒杯。” 他刚才看到了这些杯子卖了很多的钱。 苏兮闻言,心情又恢复了一下。 虽然明大叔无端要给她塞一个“负担”这件事情有一点让人难以接受,不过塞来的人是一个很单纯善良的人还是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 她看了一眼明碾米手上的伤痕,轻轻笑了笑,然后冲着他眨眨眼睛,对他说:“碾米不用着急,慢慢做就好了。” 竹筒含有豆浆的上新优惠,她可不打算做太久,否则还真成了一个赔本的买卖。 正在这时。 随从踩着有节奏的步伐到达,恭敬地说:“苏小娘子,有请。” 苏兮听到随从的声音,莫名其妙的竟然有一种“终于等到了”的感觉。 等到什么了?她皱皱眉,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踢出去。 … 依旧是跟那天一样的马车,也依旧是跟那天一样的情况,随从把人送到了马车不远处就停下脚步,恭敬地等在那里。 俗话说,“头回生二回熟”。 苏兮觉得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适用性的。 就比如,此刻,这句话的适用程度就很高。 “大人。”如同前一回一样,苏兮垂眸,毕恭毕敬地跟马车上的人打招呼。 萧瑾瑜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声音,这才掀起眼皮看一下面前的人。 跟之前一样,面前的人只穿着一件素色的衣裙,鬓发乌黑,未施粉黛,垂眸不知在思考什么,似乎是看起来有一些…放松。 想到属下之前送上来的那份调查,萧瑾瑜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桌上轻扣,现在看来,那是调查好像也不是那么的“属实”。 面前的人还是有一些大胆的。 与此同时,他又感受到鼻尖萦绕的豆香,眸色也不禁加深。 他,果然只有靠近他才能够恢复嗅觉和食欲。 这个认知让萧瑾瑜既觉得意外,又觉得似乎在情理之中。 “坐。”他开口。 苏兮又不是感知有问题,当然能够意识到萧瑾瑜落在自己身上探究的目光。 只不过对方的身份太高,此时纠结这个事情没有什么意义。 不如还是老实地让坐就坐,让说就说。 “是。”苏兮轻轻点点头,然后坐下来,再一次感受到马车这个非同一般的坐姿体验。 虽然之前已经感叹过这些高门贵族的奢侈生活,但是再次来到马车,这种感叹还是不可或缺的产生了。 燃香的博山炉好像不是之前的那个,应该是更换了一个。 马车的茶盏好像也不是之前的那一套… 苏兮用余光扫过马车,然后在心中一一进行对比,对比之后,感叹一声,还是有钱人的命好,挣钱太易如反掌了。 正胡思乱想感慨的时候,听到—— “来人。”萧瑾瑜抬手,轻轻敲了一下车壁。 苏兮还没有意识到他这个动作有什么意义时,就看到随从带着另外一个人端着两个超大的托盘,然后将一道道精致的点心送进马车。 什么意思? 要不是知道面前这个人的身份,苏兮绝对要怀疑这个人是要在她面前炫阔。 多亏现代美食博主的身份,她对眼前这些点心还是有一点了解的。 玉带糕、翡翠糕、糯米糕、龙须花酥,绣球如玉酥饼…… 看着晶莹剔透的糯米糕,还有那皮薄透明,那些清晰可见,如同宝石的翡翠糕,苏兮很可耻地咽了咽口水。 也就是这个时候不知道对面的人是不是注意到了这一点。 苏兮听到了一个天籁之音。 “吃吧!”萧瑾瑜开口。 “让我吃吗?对美食的渴望一时之间胜过了对眼前之人威势的害怕,苏兮下意识地抬头确认,然后就被对面的人那出众的样貌迷了眼,“大…大人。” 那天看到的侧脸其实已经让苏兮对这个人的样貌有了一些认知,知道他竟然是一个样貌出众的人。 但是这一次正面看到这个人的正脸,苏兮还是被他的美貌惊艳到了。 他双目狭长,眸色深邃,目光冷冽如冰,鼻梁高而且挺拔,下颌线利落,头发乌黑,束着黑色的冠,显得整个人清冷,并且孤傲。 苏兮第一反应是好帅一男人,第二反应是他弱冠了,比她大? 第二十六章 公子厌食症可能没有了 苏兮的反应,对于萧瑾瑜来说并不意外。 或许要是其他的人敢用这样的眼神来审视他,早就被随从或者是安慰拖下去处理掉。 但是现在审视他的这双眼睛虽有惊艳之意,却绝无任何呷弄的意味,他并没有感觉到被冒犯,所以没有叫随从或者是暗卫。 不过该表达的态度还是要表达。 “用完这些点心就下车。”他眉峰微抬,声音冰冷。 注意他蹙眉的动作,苏兮才反应过来,刚才端详他的动作有些不合适,急忙低头。 但是,等等。 “这些点心?全部都用完?”苏兮的声音中充满疑惑。 萧瑾瑜随手拿起放在一边的茶盏,撇开茶叶,端起抿一口,然后放下茶盏才说话,反问:“这些吃不完吗?” “…能。”苏兮老老实实地说。 不是她胃口太大,主要是这些中式点心太讲究摆盘,量太少。 萧瑾瑜估计是也没想到她会说话那么直接,一顿。 半晌之后才说:“那你用吧。” 其实在现代的时候,因为美食博主这个职业要求,也是为了短视频平台的流量,苏兮也是发过几个复刻古代点心方子的视频的。 所以她对古代甜点还是有一点了解的。 只不过了解归了解,亲口体验还是有一些不太一样的。 苏兮拈起一块“龙须花酥”,指尖轻触到花酥外表那层叠起来的酥皮其实已经感受到它的酥脆了。 她将糕点送到嘴边,轻咬了一口,霎时酥脆的外皮在牙齿间绽放开,酥皮掉落,内里蜜渍花瓣和枣泥的味道在舌尖交织,花蜜的甜和酥皮的香,瞬间充满整个唇齿。 与此同时,倚靠软塌在车厢内一侧的萧瑾瑜也突然感觉舌尖一甜。 他闭上眼睛舌尖竟然嗅到了一丝花瓣的香味,更妙的是,刚才看到的酥皮掉落仿佛也在他的舌尖上演。 层层掉落的酥皮,混合着花蜜的甜与枣泥的醇香一起在他的舌尖跳动。 那是一种久违的味道。 萧瑾瑜怔怔地看向苏兮,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就好像是在吞咽什么一样。 苏兮似有所感,又拈起一个花酥,抬头看向他:“大人要不要试一试?这个龙须花酥应该是那个店铺秘制的,里面的花蜜甜而不腻,外面的酥皮应该是叠了千层才做成的很是考究,味道很不错。” 说着她就要把手上的那块花酥递过来。 萧瑾瑜看向她,应该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这时的她没有之前的戒备,面上是盈盈的笑意,看起来是那般的灿烂。 “不必。”他转开视线,婉拒了她的邀请。 苏兮:…… 明明是这个人看起来很想吃,怎么定过去又不吃? 算了,她还是吃这些点心吧。 该说不说,这些点心都还确实是挺好吃的。 那个翡翠糕,内里应该是添加了什么绿色的汁液,吃起来有一种特别清爽的感觉。 那个糯米糕,那一口下去,简直是有一种在空口吃云朵的感觉,又松又软,口感甚秒。 还有那个… 最后,苏兮吃了个“肚子圆圆”,这才带着今日份的“赏钱”被随从送了回去。 摊子上,明碾米跟苏诚已经把大件东西收得差不多了,就剩一些小的东西。 苏诚看到苏兮回来,连忙凑上前,关切地问道:“阿姐,那位大人请你去干什么?” “…”苏兮犹豫了一瞬间决定还是要实话实说,“请我去吃点心。” “啊?”苏诚懵了。 明碾米却很实在,深吸了两口气,闻了闻味道,憨厚老实地说:“阿姐身上有糯米黄米,还有花蜜枣泥的味道,闻起来特别的甜。” 苏诚注意力就这么一下子转移了,也不再去关心为何那位大人要把二姐请我去吃点心。 他现在一心只对点心感兴趣,仰着小脑袋,好奇地问:“阿姐,点心好吃吗?” “好吃。”苏兮点点头。 她猜想,那些点心估计是汴京城的老字号店铺做的。 味道有一说一,确实很不错。 然后话音刚落下,苏兮就看到面前的那一大一小齐齐地咽了咽口水。 苏兮见状,摇头轻笑,挨个摸了摸两个人的脑袋,然后晃了晃刚得到的赏钱,大方地说:“走吧,今天有金主赞助,阿姐请你们吃点心。” 金主的意思,苏诚不太明白,但是后半句话他明白,听到之后立刻跳起来,开心地说:“阿姐最好啦!” “阿姐不请你吃点心就不好了?”苏兮逗他。 苏诚当然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阿诚最喜欢阿姐了,阿姐永远都最好!” 苏兮被小崽子的话哄得心情舒畅,脸上都是笑。 “这句话很不错,阿姐,等一下给你多买几个。” 苏诚眼睛亮晶晶的,眉眼弯弯,开心地说:“那等一下阿诚要给阿姐多分一些,阿姐多吃一点。” 明碾米在一旁附和:“碾米的也可以给阿姐。” 苏兮:…… 她用手摸了摸自己圆圆的肚子,在心里对着两个人的好意敬谢不敏了。 “这个糕点,嗯,要是你们吃不下,可以多给阿霆分一点。” “我的可以给阿兄多分一点。” “碾米的也可以给阿霆阿弟多分一点。” 三个人就这么边走边聊,推着板车,朝汴京城卖糕点的铺子走去。 相反的方向。 随从骑在马上,神情却稍微有一些些恍惚。 一旁的人看他这副表情,连忙提醒:“长路,你这是怎么了?刚从公子的马车上下来之后就一直这幅表情。” 长路在他这句话之后,稍微回了回神,冲着他轻轻摇头:“我无事儿,但是……” 他想到刚才马车上那吃的干干净净的盘子,实在是没有忍住内心的担忧。 “但是公子可能有事。”长路表情充满着对萧瑾瑜的担忧。 “什么?”一旁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长路已经无暇顾及他人,连忙将长越的名字。 长越不知在那里待着,一喊就出现了。 长路对他说:“长越,你去太医院叫太医。” “叫太医?”长越蹙眉。 “公子厌食症可能没有了,但是好像又得了……” 第二十七章 方长风上门 “……暴食症?” 话落。 长越没有说话。 马车里传来萧瑾瑜语气平平的一句命令:“长路,连夜传信给南屏,让他们尽快把案件的调查送过来。” 长路:“…是。” 南屏在汴京三百里之外,连夜传信过去,那不就是让他马不停蹄连夜地过去一趟吗? 他充分怀疑,公子是故意的。 长越则是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对他说:“早去早回,别耽误公子明日上朝。” 长路:…… 他现在说,更愿意去做监(监)视(督)苏小娘子应该晚了吧。 苏兮并不知道,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减少了一个暗中观察她的人。 来到古代的点心铺,她才觉得,现代人对古代人的生活还是了解得太少了一些。 不仅有“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的各色点心,还有配着点心吃的各位茶饮,甜的,咸的,苦的,应有尽有。 要不是囊中羞涩,苏兮高低也要顶着吃饱的肚子享受一个“下午餐”。 只是人偶尔还是要实际一些。 苏兮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只买了最便宜的糯米糕。 但是尽管如此,苏诚和明碾米依旧高兴得不得了。 回村里的一路上,两个人捧着装糯米糕的纸袋,那叫一个笑容灿烂。 当然,这个笑容只持续到,看到站在他们家门外的方长余以及方长风就止住了。 方长风跟苏诚打招呼:“阿诚,你阿姐呢?” “哼。”苏诚冷哼一声,没理会他的话,径直拉着明碾米的手臂推开门,跑进院子里。 果不其然,院子里,苏霆正在煮晚上的米粥。 “阿兄,他怎么来了?”苏诚年纪虽小,但是可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之前苏家父母双亡的时候,村里头就有小孩骂他跟苏霆是拖油瓶,后面苏兮被人退婚,那些人骂的话可是更直接了,就差没点名说退婚这事是因为他们两个引起的。 不过,这些并不是他对方长风有这样排斥情绪的最终原因。 其实真正的原因还是在于,他有点担心,方长风过来会把现在这个关心他的阿姐抢走。 没错,是害怕。 苏霆其实也能猜到他的想法,之前他阿姐就是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的传统女性,跟方家订了亲后就一心一意对待方长风(没嫁过去就帮方家干活)。 现在阿姐变成这样独立的模样,跟方长风方家都脱不了关系。 也正因看透了这一点,他对于方长风的到来倒是没有什么害怕的,反而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 就该让方长风看看现在的苏兮,撞一下南墙。 所以面对阿弟的担忧,他没有第一时间解释,而是问他:“阿姐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 明碾米开口解释:“做豆浆的豆子没有了,阿姐去春花婶家买豆子了。” “你们怎么不跟着?”苏霆问。 苏诚乖巧回答:“春花婶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阿姐说,不让我们俩听,就让我们回来了。” 苏霆闻言,若有所思起来。 他想,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苏兮一个人单独说呢? 与此同时,苏兮也在想这同一个问题。 不过吧,春花婶并没有让她猜太长时间。 “兮姐儿,就这豆子我家多的是还何必要给钱买。” “那可不行,豆子总不是凭空掉下来的,总是不要钱给我,短期还行,长远可不太行。” 春花婶见实在是婉拒不了她给钱,无奈地摇摇头,然后话题一转,说:“兮姐儿,这方家退亲也挺长时间了,你也得为你接下来考虑一下了。” 苏兮:? “李家庄那边有个读书的学生,家里殷实,模样生得俊秀,最近他娘正想给他找个媳妇。” “…等等。”苏兮终于反应过来了,今天这件重要的事情,就是要给她介绍另外一门亲事。 不是。 她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谁家好人,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必要,非要把刚从婚姻这个坟墓伸出来的腿还没几天就送回去啊。 苏兮表示,这个好意,她心领了,但是还是“敬谢不敏”了。 春花婶见她婉拒,想着方长风那张俊秀的脸,还有通体不俗的气质,倒是也理解她这还不想另外找人的想法,只是…… “那方秀才模样虽好,但是兮姐儿你也得为自己再想想。”她苦口婆心地说。 苏兮闻言,欲言又止。 她都没见过方长风,就算那个人长得好看跟她有什么关系。 不过还是算了,何必要费劲口舌解释,就让这个美好的误会继续误会下去吧。 春花婶还想说些什么。 苏兮及时打断了她,转移了话题,想到摊子上接下来的新品,开口问她:“婶子,你家豆腐怎么卖?” “豆腐五文钱一块…” 说起豆腐,春花婶谈得那叫一个信口拈来,根本把刚才的事情丢到了脑后。 两个人愉快地聊完天,苏兮也对下一个新品有了点想法,步伐轻松地拎着豆子回了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魔力”,刚才她还想着没见过方长风的人,这会儿立刻就见到了。 没错。 虽然站在门口的人没有报出自己的名字,苏兮已经认出了这个人就是原主的前未婚夫方长风。 实话实说,的确是一表人才,浑身一副书生的气息,眉眼清秀,气质清雅,用现代一些的语言来形容就是“斯文”。 但是,考虑到方家退婚这个事,苏兮自觉在这个词后面加了两个字。 败类。 方长风也看到了苏兮,跟他想象中可能会因为退婚一事而憔悴苦恼的少女不一样,眼前的少女看起来意气风发,灵气生动,神色自若,仿佛一点都没有受到退婚事情的影响。 他那些梗塞在喉咙的话,那些想要辩解的话,那些想要说明退婚并非他意向的话,立刻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兮姐儿,我……” 苏兮没理会他,而是径直看向他旁边的方长余,言语直接,没有丝毫要拐弯抹角的意思,径直道:“今天是上门来还当初定亲时的玉佩吗?玉佩呢?” 第二十八章 即将风靡府学的豆浆杯 方长余有些恐慌。 对于退婚一事,他其实最初也是表示过不可的,不过他的意见一贯不受重视,所以没什么用。 而此刻,看到退婚后不似以前谨言慎行(愿打愿骂)的苏兮,再加上一些他的私心,惶恐就更多了一些。 “兮姐儿,退婚这件事情,长风一直在外读书,他也不知。”他磕磕巴巴地开口解释。 苏兮:…… 怎么说。 对他口中说的这件事情,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在原主有限的记忆中,方长风的母亲其实并没有给过她太好的面色,以前是觉得她一个小村女长得妖艳不喜,后来则是觉得她这家世不行。 平日里虽没说过骂骂咧咧的话,但是嫌弃还是没少表现的。 这样算起来,这个人背着求学在外的儿子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替他退了婚好像也不奇怪。 一个儿子被他母亲隐瞒退婚,好像也很扯。 不过,关她何事。 苏兮弯了弯嘴角,看着方长余说:“两家既已退了亲,就是没有关系的人了,所以请叫我苏娘子。” “以及,退亲这件事情谁知不知道,不重要。”她换了一只手拿豆子,继续说,“玉佩什么时候归还这件事情才重要。” 方长余一顿。 他觉得,苏兮这个前未来弟妹性情变化太大了。 以前跟她说话,不是低着头不吭声,便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哪里见过她这么有攻击力的一面。 也是这时,他突然理解了小弟(方小房)吆喝的那句“村里人说是咱家把兔子逼成了老虎”的意思。 可不就是只凶狠的老虎吗? 他诺诺,没有吭声,转头看向了二弟。 只见方长风眉眼之间蕴着一抹化不开的惆怅,看着苏兮:“兮…苏娘子,那枚玉佩被我母亲借给了旁人,我父亲已经遣人去要了,过几日拿回来,便过来归还。” “都不是自己的玉佩还能借给旁人?”苏兮神情是不掩饰的嘲弄。 方长风表情严肃:“那枚玉佩本就是你家之物,取消婚事后本就应该还给你,我母亲不问便借予他人不对,若是你想报官,也可以。” 方长余大惊。 “长风。” 方长风并不在意他,眼睛执着地看着苏兮,认真地解释:“这月余,我都在书院准备接下来的乡试,没想到…总之,苏娘子,你想如何做都可以。” “送你擅自挪用他人之物借给别人的母亲去蹲大牢也可以?”苏兮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 未等方长风开口,她便绕过了这个问题,看向方长余。 “距离十日之期,不足一日,玉佩尚未还回来,就算是出借,也应该给些利息。” 这句话,方长余听明白了。 他来之前,本就被方恒丰叮嘱过,闻言立刻从袖中拿出一个钱袋递过去:“这里有二两银子。” 苏兮接过钱袋,径直塞到袖中,然后丢下一句。 “那就再延长十日,若是十日之后依旧不见玉佩,那便官府相见。” 说罢,便绕开门口的两个人,大步推开院门。 门“哐当”一声关上。 方长风伫立在原地,心口却莫名地沉重,就像彻底失去什么似的。 一阵风袭来,一时之间,冰冷刺入骨髓。 他久久未动,直到半晌之后,才挪动脚步,对方长余说:“走吧。” 没多久,两个人人影消失,门外又恢复安静。 相比较门外的寂静,门内此刻还是有一些热闹的。 看着推开门后,因为不防备,一时之间“七零八散”倒在地上的三个人,苏兮瞬间有些哭笑不得。 尤其是苏霆,没想到他平日里看起来那么少年老成,还有扒着门缝偷听外面的事的时候。 苏兮笑得眉眼弯弯。 苏霆这一刻很迅速地想到了她笑的原因,瞬间耳垂通红,结结巴巴地说:“我就是想听一下——” “真可爱。”苏兮摸摸他的脑袋,笑得也越发灿烂。 苏诚见状,也立马把脑袋凑上来,示意让她摸,问她:“阿姐,阿诚可爱不可爱?” 苏兮看过来,本来还有笑容,但是目光落在他灰扑扑的裤腿上后,这笑瞬间没了:“阿诚,你怎么又把裤子弄了个大窟窿?” 苏诚没说话,连忙拉着不明所以的明碾米跑了。 人一溜烟跑没影了。 苏兮站在原地跺脚,手按着额头,一副咬牙切齿很是痛苦的模样,看着苏霆说:“做裤子得多少钱?” 苏霆摸摸鼻子,老老实实回答:“一尺布得1300文。” 1300文,也就是一两三钱。 苏兮觉得,刚收到利息的快乐,瞬间就没有了。 她咬牙切齿将二两银子递过去,然后说:“以后不许阿诚跟着爬高爬低,坚决不允许他再浪费一件衣服。” 苏霆接过银钱。 他并没有再问关于玉佩的事情,因为他阿姐的态度很明了。 再有十日,要是不还,肯定要到官府告状。 这十日,不仅是给方家一个缓冲,更重要的是也能让他再了解一下告状的程序。 还有就是那位汴京京兆尹大人,苏霆蓦地想起来这位请过他阿姐一见的大人。 这位大人见过阿姐,到时候打官司应该会帮… 就在这时。 苏兮打断他的思绪,指着板车,对他说:“今天竹筒杯可卖了不少,你赶紧去算账,看看挣了多少钱?” 苏霆一听这个,哪里还记得大人不大人的事,立马奔着板车跑过去了。 这一算,着实有些吓到他了。 他们今天带过去了三十个竹筒杯,全卖光了,十个十五文,光这部分就挣了450文。 苏霆微微咋舌:“没想到这个竹筒杯这么受欢迎。” 苏兮看他一眼,心道:少年,这算什么挣钱,这竹筒杯挣钱的时候还在后面呢…… 要知道,限购发售的盈利点从来不是现在,而在于后来。 翌日。 汴京城府学。 陈夫子一进学堂,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豆香味。 他不由得脚步顿了一顿,迟疑了一下,才走进学堂。 然后就看到,他的学生们很一致地盯着一个人看。 看什么呢? 第二十九章 豕肉 而被众人齐齐注视的人则是一副毫无知觉的模样,正拿着一个雕刻有花纹的竹筒,一口一口品味着味道正宗口感浓郁的豆浆。 过滤掉粗糙豆渣的豆浆,口感特别丝滑,就仿佛绸缎一般从喉间划过,每一口都能给人不一样的感受。 醇厚的豆香,混合着红枣的清甜,让人感觉甜而不腻,回味无穷。 风味豆浆,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这时候。 “王端阳。” 沉浸在豆浆中的王端阳忽而听到有人叫他。 好像是陈夫子的声音? 陈夫子? 王端阳一怔,尔后迅速回神,结果就看到这一幕。 不仅是站在台上的陈夫子正在看着他,其他的学生也正齐刷刷地看着他——不,准确来说,是看着他的豆浆杯。 “王端阳。”陈夫子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看着他说,“府学规定,不许将外面的小食带进学堂,你手上拿的是何物?” 王端阳面色微红,尴尬地说:“不是小食,而是豆浆。” “豆浆?”陈夫子疑惑。 可能是已经尴尬过,解释豆浆的时候,王端阳倒是显得不那么结巴,照着听来的知识侃侃而谈起来。 “豆浆就是黄豆经由石磨处理挤压过滤后产生的食物。” “黄豆中富含丰富的大豆蛋白和膳食纤维,可以更好地补充读书写字带来的体力消耗,可以让人更有精神。” 陈夫子听到一半就开始迟疑,皱眉道:“何为大豆蛋白和膳食纤维?” 王端阳老实摇头,表示不知道,只说:“苏小娘子说的,学生也不知道,但是学生知道,这碗豆浆的确甚是美味,口感细腻丝滑,一点不噎嗓子,特别好喝。” 陈夫子很想说,他有嗅觉可以闻到,但是看到王端阳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什么话都不想说。 他有些没好气地说:“也罢,什么豆浆不豆浆的,下学堂的时候再说,王端阳,先起来背背昨日的书。” 王端阳:…… 虽然他不敢肯定,但是陈夫子这绝对是“居心不良”。 不过想到刚才豆浆的滋味,王端阳也没太耽误,张口就来:“古之欲明明德于君子……” 甚是流畅。 府学中间休息。 王端阳正要准备下堂课的书卷,就见周围的同窗全部围上来。 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王端阳,之前背书不都慢半拍,今日怎背得如此熟练?” “就是就是,王端阳,咱们是同窗,有什么背书的秘籍不得跟大家一起共享一下?” “可千万别藏着掖着啊!” 王端阳也老实,听他们一说,思索片刻后便指着豆浆杯说:“那可能跟它有关系。” 一人疑惑。 “背书一事怎会跟豆浆扯上关系?”他不太理解。 王端阳挂上一副“并非如此简单”的表情,慎重地将他的豆浆杯装到书箱中,这才对他们说:“当然有关系!” 众人竖起耳朵。 “苏小娘子说,只有营养搭配均衡,才能有助于记忆力的发展。”王端阳指指自己,问他们,“近来我总是一杯豆浆搭配鸡蛋灌饼,早食吃得营养均衡,有荤有素,记忆力怎会不好?” 之前问问题的那人半信半疑,但是更多地应该是后者。 因为他已经下意识地把视线投到被王端阳装进书箱里的豆浆杯上,言语迟疑地问:“这样吗?” 王端阳那叫一个警惕,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刻把书箱捂紧,挡住他的视线,连声说:“不准看这个,豆浆杯可是限量发售的。” 那人听他说这个,面上立刻说:“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动手抢。” 目光却是没有离开,心想,什么豆浆杯竟然还是限量版。 而其余的人,跟他的想法差不多,想的都是什么限量版豆浆杯,这得弄一个啊! 于是乎。 府学的学生好不容易等到学堂下课,跑到东城门舟桥街市,只看到空荡荡的一片。 众学生:…… 这个小摊老板怎么这么实在,一到时间点就撤啦?! 阿嚏—— 被人念叨的苏兮正在集市上看别的东西。 她摸摸鼻子,心想:这天难道是感冒啦? 想想这个朝代看病买药的钱,可千万不要啊! 当然,苏兮绝对想不到,这不过是一群要去买豆浆杯的学生因为没买到而对产生的惦记。 苏诚看到来集市的目标,一回头却没看到人,连忙回头去喊:“阿姐,香料在这里。” “哦,来啦。”苏兮没感受到持续的不舒服,稍微松开一口气。 现在这时候,还是别生病啦。 快步走到跟前,面前摆放着的就是这一行的目的——香料。 其实也可以称它为“卤料”。 苏兮看着各式各样的香料,八角、桂皮、草果等等,唇角不自觉扬起,大手一挥:“都装一些。” 不过要得爽快,给钱的时候可不一定。 回村的路上,苏诚瞅着那一兜价格不菲的香料,问:“阿姐,这些香料可以做什么?” 苏兮眉头轻挑,回答他的问题:“可以做——秘制卤猪蹄。” 其实,苏兮早就想要研究卤味。 众所周知,卤味在现代小吃街中的地位,那么来到古代,自然也是要充分发挥一下它的地位的。 正好还有超划算买下来的猪蹄,所以第一道制作的卤味一定就是秘制卤猪蹄啦! 说到这里,苏兮就不得不提一下这个朝代对豕肉(猪)的开发。 跟历史上的朝代一样,豕肉是下等肉,也就是平民百姓可以吃的肉,不过不同于历史朝代对豕肉去腥臊味太迟,这个朝代百姓很早就发现将豕阉割,腥臊味会大大减少,所以豕肉算是一种普遍意义上都能接受的肉。 但是虽然没有腥臊味,人们对豕肉的做法还是比较单一,而像一些没有太多脂肪的部位,排骨,猪蹄,大骨都是很便宜的价位。 就比如,此时此刻苏兮手上这四个大猪蹄,基本上就是半买半送,四个猪蹄只要了三十五文钱。 相当于什么概念呢? 那就是买五斤猪蹄只花了一斤猪肉的钱!! 苏兮不禁摇头感叹,天呢,谁知道实现猪蹄自由的前提是要穿越呢!! 正想着这事,苏霆快步进来厨房,开口道:“阿姐,咱们可以还钱了!” 苏兮:? 还钱?? 第三十章 秘制卤猪蹄 “还什么钱?”苏兮问。 “阿爹阿娘治病借的钱。”苏霆答。 苏兮:…… 最近过得太舒坦,又是煎饼大卖,又是灌饼畅销,再或者就是无缘无故多一块地,以至于她竟然把欠钱这个事情忘到了脑后。 这时也不得不说一句,这时候的人是真好啊,都没见他们上门催债。 “哦。”苏兮感叹了一句,然后问他,“欠多少钱来着?” 苏霆把账簿递过来,边指边解释:“阿爹阿娘看病,一共借其他人三十两银子,其中分别是里正的三两银子,刘二叔的二两银子,春花婶的五两银子…” “方家退亲给了我们五两银子,然后阿姐拿去摆摊了,摊子上定做铁锅又花了三两银子,还有买木桶木勺,油纸又花了点钱…” “之前那位贵人给了两回赏钱,不过后面阿姐又买…”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那些香料,才继续说,“香料,还有其他的东西又花了一些。” 苏兮被他看一眼,下意识地把猪蹄往后藏了藏。 咳咳。 不听就算了,怎么一听,她没有钱,还花得这么厉害。 “咳咳咳。”苏兮假意轻咳,直接就问他,“所以现在还剩下多少钱,能还多少钱?” “现在还剩下五两银子,去掉这三天摊子材料的本钱,可以还给村里三两银子。”苏霆伸出三根手指。 苏兮:…… 谁懂? 辛辛苦苦没日没夜干了十多天,竟然还欠外面二十几两银子的痛苦。 直到苏霆拿着艰难存下来的三两银子去里正家还钱,苏兮还有些无精打采。 她想把发泄一下,刚抬起手,就看到手上白白嫩嫩的猪蹄。 哦。 算了,生活既然如此痛苦,还是吃个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吧。 秘制卤猪蹄,她来了。 卤猪蹄最先一步是处理猪蹄,将猪蹄用清水洗净,再用刀刮干净残留的毛发,然后一分为二,丢到沸水中焯烫,这个时候可以在水中加上黄酒,姜快,以及葱段用于去腥。 接着便是卤猪蹄最重要的一步,卤汁的熬制。 将八角,桂皮,花椒,草果用粗纱布包裹起来,然后在大瓮中倒入清水,将香料放进去,再放入豆酱作为调味,转小火慢慢熬制。 等到卤汁变得稍微浓稠一些的时候,把之前处理过的猪蹄浸入到卤汁中,用小火焖半个时辰,然后再沸再焖,大概一个半时辰后,用竹筷戳一下,猪蹄变得酥软离骨基本上可以转大火,等它收汁。 最后秘制卤猪蹄,皮肉上吸附着满满的卤汁,呈现出琥珀的光泽。 到这时,整个院子里已经飘满卤汁的香味。 不知什么时候,苏霆已经还钱回来,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色泽诱人又弹软的猪蹄。 苏兮很满意他的反应,勾唇一笑,挥手叫来明碾米,让他把米饭拿过来。 然后,一人一份米饭再配大半个猪蹄,酸萝卜酱菜,再加上烫熟的小青菜作为搭配。 诱人可口的秘制卤猪蹄拌饭新鲜出炉。 面对此饭,苏霆早就已经迫不及待用竹筷夹起一块卤猪蹄,筷子一夹,那猪蹄的皮肉跟随着颤动,看起来那叫一个软糯。 而把它放到口中,卤香瞬间在舌尖绽放,那些了解不了解的香料,八角,桂皮,交织出丰富的滋味。 这时再配上一口米饭,米饭的清香与猪蹄的浓香相互交融,相得益彰,米饭的清甜中和了猪蹄的油腻,更别提那爽口的酸萝卜酱菜,和清甜的青菜,可以说让每一口的米饭都注入了灵魂。 苏霆一大口接着一大口,根本停不下来。 而其余人,基本上跟他的动作是一样的。 难得一回的大快朵颐,苏兮也是充分感受到天然无添加的猪蹄做出来的不一般的味道。 四个人,相对无言,唯有大口吃饭的声音。 等到再次抬头,便看到的是彼此嘴边残留的猪蹄卤汁。 苏霆看着苏诚鼻尖的卤汁,有些无奈,对他说:“阿诚,不要把卤汁弄到脸上。” 苏诚眨巴着无辜的眼睛,努努嘴说:“阿兄,你的鼻子上也有猪蹄的卤汁。” 明碾米闻言望过去,肯定地冲他点点头。 “……”苏霆尴尬,伸手一摸,面色一红。 面对“少年老成”小少年的羞涩。 苏兮只能轻轻抬手,轻咳一声,然后岔开话题:“厨房里还剩四块猪蹄,明日东城门街市有延时,这个就当成明日的午食,明日拿过去放在热水上烫烫就能吃。” 话题虽转得生硬,但是总归是有效的。 苏霆勉强地忽略掉一直发热的耳垂,关切地问起来:“阿姐,那是不是要多准备一些面糊?” 苏兮笑眼弯弯,冲他点头。 这一准备就又是忙活不停,直到亥时才停。 卯时初,四人又起来。 三月初一,汴京城东城门那边会有集会,聚集的百姓较多,朝廷也比较人性化,特地允许这一日的街市可以延长摆到未时(13点—15点)。 苏霆跟明碾米把东西装上车,苏兮和苏诚还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不太清醒。 “阿姐,要不我今日跟夫子请半天假,跟你们一同去摆摊?”苏霆看着昏昏欲睡的苏兮,不放心地说。 苏兮本来还困着,一听他说这个,立刻不困了。 “请什么假,你赶紧去读书吧。”她赶忙挥挥衣袖,“碾米,咱们赶紧走。” “好的,阿姐,阿霆弟弟你赶紧去读书吧。”明碾米很是老实,闻言,捞起还没太睡醒的苏诚往肩膀上一架,然后推着木板车就走了。 看着远去的三人,苏霆伫立许久,背着书箱往私塾的方向走。 他一定要早日读书出仕。 日头逐渐升高。 苏兮在路上,看到比以往要多许多的人群,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到东城门,这哪里是人,这都是潜在的顾客啊!! 对于昨日还钱后返贫的苏兮,没有什么是比挣钱更能让她有动力的。 等踩着第一波高峰客流到达之前,准时到达摊位,苏兮看着面前,有些懵了。 什么情况? 第三十一章 府学学生引领潮流 这三五成群排队站着的府学学生是什么情况? 王端阳正拿着书卷,依旧雄踞排队队伍第一的位置。 只不过跟以往,“孤军奋战”情况不一样。 今日,有三两个人可是一直围在他左右,七嘴八舌。 “端阳兄,这么一早就过来排队,腹中空空,恐怕再难吃的朝食也会觉得不错。” “那个煎饼果子是何物?等一下,豪华版和升级版应该怎么选?” “豆浆可以不用竹筒杯带走吗?” 总而言之,问他什么问题的都有,王端阳逐个回复。 “还能难吃过府学里的朝食吗?” “你家中有钱,就无脑盲选升级版,否则我怕你会哭。” “你就这么确定你能买到竹筒杯吗?还嫌弃它!” 王端阳说完后,随便一抬头,然后就直接撞上苏兮诧异的目光。 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尴尬摸头,然后把书卷塞到书箱里,跟苏兮打招呼,介绍后面的人:“苏小娘子,晨安,这些都是我的同窗,他们听说这边有营养朝食,可以帮助提升读书的记忆力,所以也想来试一试。” 苏兮提心吊胆的心在听到他后面的时候终于安下心来。 再看向刚才那些三五成群让人“惊诧”的府学学生们,笑意那叫一个真挚。 原来这些竟是新的客户! 想想学生的购买力,尤其还是不太差钱的府学学生,苏兮心情那叫一个愉快。 然后再看向这次介绍客户的“大功臣”,眉眼弯弯,亲切地说:“王郎君,今日多赠您两个小菜,以答谢您对小摊的关照。” 王端阳闻言,面色意外,吞吞口水说:“那要烤炉鸡蛋灌饼要放双倍酱菜丁和双倍青菜。” 苏兮当然应下。 当然,府学府学市场开拓也是有一定难度的。 其余跟着过来的府学学生都是读过书的,有些确实对营养膳食的概念不太理解,但也不是随便就能被糊弄的。 其中一个高瘦一些的学生就上前问:“王端阳说那个豆浆可以增强记忆力是真的吗?” 苏兮一顿,然后迅速理解他的疑惑,面不改色地说:“豆浆中有营养,经常喝豆浆可以提高身体免疫力,有助于身体健康和提高新陈代谢,所以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帮助人专注于读书学习的。” “为什么?”那人追问。 “因为豆浆是通过挤压和研磨,以及高温沸煮等工艺制作的,它的制作过程将一些残渣和杂质尽量地剔除掉了,所以剩下的都是一些有营养的成分。”苏兮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当然,也不纯粹是胡说八道。 最起码研磨挤压和高温杀菌这些工艺的作用没有说错,的确是可以去除食物杂质。 那人见苏兮侃侃而谈,说起其中原因条理清晰,丝毫没有磕巴的状态,疑惑瞬间消失了一大半,立马就掏钱下单:“那我也要一个跟王端阳一样的竹筒杯。” 他之前问过王端阳,买竹筒杯有赠送几日的早餐。 苏兮闻言,便对他说:“王郎君的竹筒杯是豆浆上新前三天的活动,算是优惠价,现在优惠活动没有,只能用原价来购买……” “不过,虽然上新优惠价没有,但是竹筒豆浆杯质量做了全新的升级,精致程度更胜之前,其他权益跟以前一致,而且本次只限量发售一百个。”苏兮笑意盈盈地跟他介绍情况。 “多少钱?”那人问。 王端阳听到这里,随口就说:“段无畏,你又不是没钱。” 段无畏瞥他一眼。 他有钱,但是又不是写着冤大头三个字。 “五十文一个。”苏兮没有受到两个人对话的影响,大胆报价。 段无畏皱眉:“这么便宜?” 苏兮:…… 本来以为从十五文升到五十文已经够大胆了,没想到还是报低了。 “小摊小生意,性价比比较高。”她忍住心里的痛,解释说。 段无畏轻笑:“要两个。” 王端阳在一旁听了,也急忙跟苏兮说:“苏小娘子,这个限量版的豆浆杯我也要两个。” 后面还没有来得及搭话的府学学生一听限量,根本没有来得及细问,见段无畏都下了订单也着急忙慌地掏钱预定。 “我也要两个。” “我要四个,我一天要喝四杯豆浆,提高记忆力,背书比你们都快。” “八个……” 于是乎,苏兮还没有开张,就被预定竹筒豆浆杯的订单砸了一个手忙脚乱头晕眼花。 等把每个人的预定数量和订钱都算清楚,已经是卯时过半(快六点)。 东城门舟桥市场也到平时人流量高峰的时间。 苏兮一手打蛋一手摊饼,面团在她手上乖巧地不成样,随她任意捏成各种形状。 不一会儿,香喷喷的一锅烤炉鸡蛋灌饼出炉。 这种从来没有闻到过的香味,可以说让在场的府学学生们是大开了“眼界”。 每个人走的时候除了拿着一份预定竹筒豆浆杯的竹片,另外就是人手一个的饼子了。 段无畏一手把鸡蛋灌饼往嘴巴里塞,一手还提着一个,同时还不忘跟王端阳说:“这饼做得可比学堂食堂做得好多了!” 王端阳颇有同感地点点头,然后满意地咬了一口他的双倍小料鸡蛋灌饼,顺带又喝了一口豆浆。 段无畏闻到了豆香,看了过去,问他:“这个豆浆很好喝吧?你一个人能喝完吗?” “好喝。”王端阳点头,“味道醇厚,口感丝滑,跟之前的一样的好喝,我一个人可以喝完。” 段无畏:…… 他就不应该对这个人产生什么想法,于是拿着饼径直朝府学走去。 一个人拿着饼边吃边向府学走其实还好,但是要是十多个人一起,这个场面就有一些壮观了。 于是,难得一进城的百姓来到集市上,看到这一幕,产生的第一个疑问不是别的而就是这个。 府学学生人手一个的饼是什么东西? 当然,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了府学的主教学官的口中。 “谢夫子,你快来看看,那些学生们人手一个的是什么东西?” 第三十二章 有一个固定摊子要出租? 谢夫子登上台阶,望了望,摸着白胡子,轻轻摇头,慢条斯理地说:“卫学官,老夫不知那是何物,但是观他们的神色表情可知,那定是个味道不错的东西,就是不清楚他们是在哪里买的…” “在舟桥那边卖煎饼果子的小摊上买的。” 谢夫子倏地回头,看向说话的人,眼中充满疑惑,好奇道:“陈桥川?你不是一贯不喜研究这些吃食,怎知道得这般清楚?” 陈桥川一噎。 他其实也不想知道得这么清楚,但是怎奈他教的学生里有王端阳这个人。 “看到为首那人没有?”他问,随手一指。 谢夫子颔首。 那人又吃又喝,表情最餍足了,甚是显眼。 “那人是丁班的王端阳,他身边的是丁班的段无畏,二人都是我的学生。”陈桥川索性就破罐子破摔,才不管他们怎么想。 “原来他们都是丁班的学生。”谢夫子点点头,又摸摸胡子,刚准备往下说,一想不对,“不对,就算他们是丁班的学生,但是这与你知道他们买的饼是哪个摊子的又何关系?” 陈桥川表情一滞,竟然没把这个老东西糊弄过去。 “…我是偶然知道的。” 他不过是偶然听到了摊子的地址,偶然也去了一趟,偶然跟学生一样吃了个闭门羹而已。 就是这么偶然。 “原是如此。”谢夫子没多想,随口道,“我还以为你跟陈伯年一样对这吃食一事也有心的。” “谁跟他一样。”陈桥川皱眉说。 陈伯年跟陈桥川这个堂兄弟之间就是一段算不清楚的账,谢夫子识趣,就没往下说。 卫学官本来稳坐当中不曾发言,但是见这俩人一言一语就把话题带到极端,实在是无语,只得开口:“不提那些,还是说回府学,谁能说说,这府学学生为何要去外用朝食啊?” 朝廷对府学是有补贴的,府学学生在食堂也是有补贴的。 陈桥川听到他的问题,轻轻摇头,表情鄙夷,不留情地说:“再让乔博士的叔伯负责两天学生的饭,恐怕这些学生不止得跑到外面用朝食,明年就连读书都得全跑到国子监,那边食堂比这边好可不仅一点半点。” “……”卫学官无语。 这个人究竟知道不知道什么是说话含蓄之意。 谢夫子这会倒是没模糊态度,摸着胡子,附和道:“这一点,我认同陈桥川的观点,这府学的饭是越做越不成样。” 陈桥川面笑心不笑。 他并不是特别想跟这个人有一样的想法。 卫学官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见这二人态度都如此一致,不由得也重视起来,敛眉垂眸,挥手招来小厮。 “让人去查查食堂。” 府学角落。 一个仆役攥紧拳头,小声地面前之人汇报:“府学卫学官跟谢夫子,陈夫子商量……” 等仆役神色紧张脚步匆匆地离开,一人叫来贴身随从,对他说:“让人去查查,府学学生去的什么摊子。” 随从颔首退下。 府学的这一处角落又恢复寂静,仿佛跟没人离开过一样。 … 府学学生带来的影响力的确是非凡的。 才过午时,苏兮提前为集市准备的所有原材料已经全部用光,装面糊面团的木桶干净到几乎看不到任何的痕迹。 足以证明清空的力度。 不过也得承认,卖得快的另一个缺点就是过度的劳累,尤其是在摊煎饼果子还是鸡蛋灌饼都得苏兮一个人做的情况下,这种超高耗精力的劳动,带来的只有手臂的酸痛。 摊饼一时爽,过后酸痛火葬场。 苏兮坐在小木凳上,苏诚勤快地用小手帮着捏着手臂,还不忘关切地说:“阿姐,阿诚要赶紧长大,然后帮阿姐一起摊饼子。” “阿诚真懂事!”苏兮很是坦然地享受着他的“服务”,对于他的话,当然也没有拒绝。 教育弟弟这件事,任重而道远,但总而言之,让他看到生活的不易是很有必要的。 她可不想耗费心力最后养出来个不知生活艰难的人。 苏诚忙不迭地点点头,然后继续用小手为她捶肩膀,捏手臂。 这时。 “阿姐,猪蹄饭已经热好了!”明碾米大声地吆喝。 只一句话,直接把周围一圈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苏小娘子,什么猪蹄饭?”正捧着煎饼果子大口大口啃的货郎闻声,立刻抬起头来。 “就是用卤猪蹄跟青菜,酱丁简单搭配做的饭食。”苏兮其实没有多想,随口解释。 货郎刚想说,这么简单。 然后,随着苏兮打开木盒,就看到所谓简单做的“猪蹄饭”的庐山真面目。 只见那看起来油润红润,冒着热气的猪蹄连同青菜,酸菜丁,一同盖在白白的米饭上,又因为端过来时木盒震动,猪蹄骨节上的皮肉裂开,露出里面软糯弹口的肉来。 ——咕咕。 就这随意一眼,货郎已经被这所谓的猪蹄饭牢牢锁住视线,根本挪不开眼睛,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嫩白的米粒因为被竹筷翻滚而沾上了猪蹄的酱色,软糯的猪蹄表皮弹口,内里绵软,跟那个酱菜丁搭配起来,肯定很爽口。 货郎越看,目光越炙热。 本来要是如此类似的目光就一道两道,苏兮还可以略掉,继续心无旁骛地吃饭。 但是当这种炙热的目光不是一道两道,而是七八九十道时,那就得另说。 苏兮实在是有些顶不住,挥动竹筷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正好与目光炯炯看着“猪蹄饭”的货郎四目相对。 她一时之间有些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正犹豫着要说什么。 货郎已经开口询问:“苏小娘子手艺这么好,可想过要开一个大一些的摊子?” 这个大一点的摊子自然不是说这种临时摊位了。 苏兮听懂了他的意思,点点头又摇摇头:“想过,但是固定摊位赁钱有些高,我们准备过一段时间再摆。” 货郎闻言,立刻起身,对她说:“苏小娘子若想要固定摊位,我这里正好有个。” 苏兮:? 机遇送上门了? 第三十三章 徭役 末时,初一的集会正式结束。 戍守城门的士兵再次集合,东城门再次恢复到之前的巡守状态,舟桥码头也重新回到往日的繁忙景象。 苏兮带着苏诚明碾米推着空荡荡的车回村,步伐也更加轻快。 结果刚到家门口,就见春花婶慌里慌张地来了。 一开口就丢下一个大新闻。 “兮姐儿,开春了,朝廷要人服徭役了!” 苏兮听到这个话,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呵,以后她可千万别觉得自己太顺了,否则就会倒霉。 徭役,最早起源于先秦时期,到西周时期逐渐形成制度,出现各种各样的法律变成明文规定。 这个朝代虽在历史上无记载,不过关于徭役的规定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差别,丁男也就是成年男人(20以上)需要服役。 服役的项目也比较简单,大多数就是一些修路修桥或者是建造宫殿等这些基建类的项目。 丁男需要每年服役20天,有资产的人家可以选择交钱不服役。 就比如就像现在,里正说的话一样。 “男丁服役二十天,若是不服役,每天得交三尺绢布,或者是相应的铜钱代替。”里正拄着拐棍,神色庄严且不容侵犯。 苏兮在下面听着,简单换算了一下价格。 以目前市面上一匹布(40尺)200文计算,1尺布大约为5文钱,3尺布也就是15文钱左右,乘以20,也就是在300文钱左右。 300文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可能对于汴京城那些从事生产经营的人来说不说,但是对于普通村落从事种田劳作的人家来说可是太多了。 果不其然,苏兮听到了一些埋怨的语言。 “里正,朝廷怎么又征徭役,去年年末不是征过一回了?”一个面色消瘦的中年男人大声说。 里正闻言,冷哼一声:“刘庸,去年你家大郎都没征徭役,今年一定得让他去。” 刘庸听到这个,暗道一声糟糕,但也不敢再出言反驳。 相比较与他的直接,更多的人选择的态度会更加温和一些。 “他里正,前一月刚给二郎娶了妻,家里实在是没钱了啊!” “三百文也太多了,能不能再少一些?” 里正精神矍铄的眼睛一一从说话的这些人身上扫过,态度也不似之前那么强硬,只道:“朝廷圣德,没让尔等一下服徭役服个半年已是厚恩,有家底的人只管以庸带征,没有家底就老老实实去服役,别想那些不该想的。” 他这话一出,总算让一些人低头不再言语。 “兮姐儿。”里正开口。 苏兮神色一正,连忙举手,示意她在。 里正看着她精神奕奕的模样,突然想到了前两天苏霆还回去的钱,一时眸中带了些复杂的神色,问她:“征徭役是按照户来算的,你家现在无丁男,但是还是要正常算徭役的钱,你可知晓?” “知道。”苏兮点点头,对他说,“阿霆在书院读书,阿诚还小,我们选择以庸代征。” 也就是选择掏钱了。 其实她也不是没算这笔账,不过算了还是觉得按照一户出一个服徭役的成丁来说,300文其实不算多,关键还能保留独立的户籍,这一点的好处,嗯,想想后院那块地就好了。 里正微微颔首,他早想过苏兮的选择,所以也没奇怪,转去问其他人。 其余的村民见苏兮一个孤女带着两个拖油瓶还这么轻松就交了征徭役的钱,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苏家老两口去的时候是不是还给他们几个小的留了些好东西,否则兮姐儿怎会有钱交征钱?” “你们不知,那天方家上门退婚就给她留了五两银子,后来听说那方老爷回家又让方大郎给她补了二两银子,可不就是有钱么!” “那苏家不是还欠着钱呢?” “这就不知道了吧,他们家当初借的都是村里的几个大户,他们哪里着急让人还钱,还早着呢!” 春花婶冷眼瞪了那些议论的人一眼,然后冷啐一口,转头跟苏兮说:“甭管那些个嘴上没毛的人,天天就知道讨论张家长李家短,就该他们穷。” 苏兮轻轻一笑。 在现代做美食博主的时候,难道评论区说闲话的人就少吗? 所以她早就懂了一个道理,对于这些议论,只要保持一个态度就能无所畏惧。 管她屁事。 “没事儿,让他们说。”她耸耸肩,姿态看起来很轻松,然后看向春花婶,问,“婶子,大良哥也得以庸代征吧?” 赵大良是春花婶的儿子,也是她跟第一任丈夫的长子。 提到赵大良,春花婶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换上一副苦笑,对她说:“他,想去服兵役,想去边关。” 苏兮眸色闪了闪,很快又归于平静,面上不露痕迹,轻声说:“大良哥人高马大,拳头挺厉害的。” 春花婶苦笑一声,不过也没顺着往下说,转了话题:“你那个豆浆卖得怎么样?” “还可以……” 等各家各户都决定了服役的方式,天色已经黑了。 苏兮到家,苏霆已经把豆浆过滤了一遍,放在锅上煮了。 真是个勤快的大弟弟! 诶,高兴! “阿姐,服徭役的事怎么说?”苏霆从苏诚的口中已经知道了徭役的事情。 “一户出一人,咱们家没成丁,就出钱。”苏兮把决定告诉他。 “那就是300文了。”苏霆又皱起眉来。 看他那副心痛的模样,苏兮有一点点想笑。 也就没有罗里吧嗦,三言两语把清早到集市上,然后就被府学学生们“围追堵截”接到一大堆限量版竹筒豆浆杯订单的事情跟他说了一下。 说完之后,她捏了捏苏霆的脸,对他说:“所以300文也不算很多,知道吗?” 苏霆养了一段时间,脸颊上多了一些肉,被捏了以后红扑扑的,看起来很可爱。 他摸摸脸蛋,对于他阿姐近来时不时喜欢捏他这件事情表示很无奈。 苏兮摊开双手,冲他耸肩。 苏霆无奈地摇摇头,然后问:“那这回的豆浆杯还跟之前那次一样做吗?” 第三十四章 辣条? “不。” “不跟之前一样做吗?”苏霆不太理解这个想法。 苏兮轻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少年,汝,甚年少啊!” 这又文绉绉又奇怪的称呼? 苏霆:? “府学学生付出的是三倍的价钱,所以想要他们带来长久的效益,自然得让他们觉得这个钱花得物超所值,这样他们才会成为长久的宣传力。” “物超所值?”又是令苏霆有些云里雾里的一个词语。 苏兮勾唇轻笑。 苏霆的疑问很快就得以解开。 隐匿在村落一隅的泥墙小院,斑驳的泥墙上爬满青苔,一丛丛野草肆意地在墙角生长。 庭院虽陈旧,布局却合理,地上铺着不规则的青石板,靠墙的一角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类的木料。 堆积的木料旁,放着各式的工具,斧头,刨子,还有锯木头的锯子,以及画圆的曲尺。 苏兮的视线一一从这些工具上扫过,然后落在一个身形魁梧,身姿挺拔的中年木匠身上。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衫,袖口卷到手臂弯曲的地方,露出小麦色的手臂和肌肉线条。 果然是常年做木匠体力活,这手臂的线条确实不错。 中年木匠似乎是有所感应,沉思片刻后,将挽起来的袖子放下去,抬起头来。 他抬头来,气势要更足一些,眉目高耸,双目如同鹰隼一般锐利锋利,脸上布满皱纹,眉角还有一道疤痕,显得特别凶神恶煞。 “不做。”他一开口,就是不容反驳的拒绝。 拒绝,在情理之中。 苏兮也没露出什么失落的表情,只转头指着房屋说:“周叔,知道现在建造一间青石瓦房需要多少钱吗?” 没有等他回答,便自问自答。 “世面上的青砖价钱昂贵,一块可能就要25文钱,所以暂且更便宜的青石替代。” “木材,这个比较简单,就近取材,就取山上的木头便可。” “工匠的钱比较高一些,现在汴京城做泥瓦匠的人最少能挣8文钱,换到村口也就是5文钱。” “所以除去固定支出,光是建造一间青石瓦房就得5到10两银子。” 说到这里。 周恒已经皱眉,接过话,没什么表情地说:“无事建那些房子作甚。”说完,就继续低头磨他的木头。 他眉角有刀疤,人看起来又凶狠,这么一说,一般人根本不敢言语。 不过苏兮不是普通人。 在现在看太多特效妆,什么东西没见过,一点不受影响。 “周叔不准备成亲,自然是不受影响,但是平安阿兄呢?”苏兮自顾自地起身,往后面说,“要是记得不错,平安阿兄去年已经成年,今年也得去服徭役吧?” 周恒动作一顿,抬起头来:“什么时候说的要征徭役?” 从他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周平安没有跟他说,苏兮心道。 再一想周平安的为人,其实也不奇怪。 众人皆知,周平安是周恒收养的孩子,周恒有旧疾,不利于行,不太喜欢出现在其他人面前,以前因为周平安还小,他不得不出现,现在周平安人已长大,周恒就更少出现人前。 这么一想,周平安不与他说此事也有原因。 “里正昨个才通知的。”苏兮想清楚其中的曲折,才回答他的问题。 周恒闻言,沉默片刻,放下手上的工具,问:“以庸带役一个人得交多少文?” 苏兮知道他的顾虑,周平安身体虚弱,其实不太方便去做苦力。 虽然做苦力不是去边关当将士那样可能会丢命的事,但是一天十几个时辰干下来,身体强壮勉强还行,身体虚弱的定然是不太行。 “300文。”苏兮给出回答。 周恒闻言,眉头紧了又紧。 “平安阿兄身体虚弱,应该不能受劳役的苦。”苏兮直奔主题,开门见山,问他,“所以,周叔,为什么我们不能合作呢?” 周恒听到这里,才板着脸正色看向站在他面前的人。 那是一种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眼神,充满审视和判断。 苏兮直视他。 半晌之后,才听到周恒冷淡的声音:“怎么合作?” … 从小院出来,苏霆看向苏兮的眼神中充满了对她的敬佩。 “阿姐,你可真厉害!跟周叔那样厉害的人说话,一点都不害怕的。”他的声音里都透着他的佩服。 苏兮踢了一下路边的石头,听到他的话,忍不住轻笑,对他说:“周叔只是看起来凶狠,又不是人凶狠,怕什么?” 人若是真的凶神恶煞,怎么可能会为一个养子就做出妥协? 不过只是皮肉的表象而已。 苏霆自然知道周恒为人如何,只是一回想他的神色,就不自觉地摇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以此来表达对这个观点的不认可。 周恒外表威慑力还是太大,他着实害怕。 “还有阿霆这么胆小的时候。”苏兮戏谑。 苏霆忙不迭地点头。 看他这个模样,苏兮哭笑不得,不过没再继续往深的话题聊,又想到刚才谈下来的合作,心情实在不错。 心情一不错,就想做些什么。 苏兮停下脚步,眼珠骨碌一转,想到现有的东西,一番思索后,冲着苏霆眨眨眼,对他说:“为庆贺跟周叔谈成合作这件事,阿姐准备请你吃个辣条。” “辣条?”苏霆没听懂。 说罢,苏兮也没有给他解释这个是什么,一路轻快地回到家里。 而那边一头雾水,不知道何为“辣条”的苏霆回到家中,读书都读得不是很专注。 君子慎独,小人…辣条是什么东西? 苏兮可不知道,她卖的一个小关子给苏霆读书带来了这么些困扰。 此时此刻的她正满意地看着手上的——豆皮。 这是她昨天煮豆浆的时候,顺手挑起了几片豆皮,想着趁着这几天白天有太阳,说不定就能晒成干豆皮,没想到一下子就成功了。 她真是一个天才啊! 苏兮不要脸地在心里夸了自己一句,同时再看豆皮心情就激动许多了。 终于终于,穿到古代后,可以吃辣条了! 她决定了,她要做老式大辣片!! 第三十五章 老式五香大辣片 制作老式五香大辣片的第一步,就是要处理豆皮。 想要辣片弹口有筋性,豆皮就不适宜太干,需要让它保持柔韧且有弹性的状态。 得益于春日的太阳没那么晒,豆皮的状态还是可以的,这一步可以稍作省略,苏兮只将豆皮切成大块,在清水中简单浸泡后取出,放到一旁备用。 第二步就是熬制香料油,起锅放猪油,冷油的状态下下入葱段,姜片,用小火炸到微黄色捞出。 然后在油锅中加入花椒粒(粉),八角,桂皮,香叶等香料,持续用小火炒到香料散出香味后捞出。 等油温降下来后,分次加入茱萸(辣椒),和盐,以及五香粉等调味料,最后再加入五香大辣片的“关键”——绵白糖。 其实最后这一步,就如同现代人南北方对甜咸豆腐脑的争议一样,有些人不太理解,觉得辣条应该关键在辣,为什么要放糖。 现代某些品牌辣条被人戏谑地称呼为“甜条”就是因为这一点。 而实际上,在辣条里面放糖其实原因还挺多的,综合下来主要有两方面的考虑。 一来是糖可以中和辣,让味道更适合更多人,使辣条受众扩大,二来则是糖在加工过程中可以发生焦化反应,让辣条色泽更亮,同时也能起到提鲜防腐的作用。 现代生活品质更高,人们讲究抗糖,不过,对于自从来到古代后,就没怎么沾过甜味苏兮表示,算了,好不容易一回,还是放一点吧。 加入绵白糖后,整个五香辣酱的色泽看起来更红亮了。 这时就到了最最最后一步,把提前泡过的豆皮放入其中,反复翻动,尽量使每一面都均匀地裹满酱料。 然后盖上盖子,让豆皮充分与酱料融合。 苏兮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大约估摸了一下时间。 半个时辰后。 明碾米忙不迭地把热乎乎的馒头从厨房里拿出来。 苏兮看他忙个不停,连忙叫住他:“先坐下吃饭,等下再忙。” “好的。”明碾米老实坐下。 他刚落座,苏霆也端着米汤从厨房里出来,苏诚跟在后面,拿着竹筷。 “都赶紧坐下吃饭。”苏兮招呼他们,然后迫不及待打开装着五香大辣皮的盖子。 盖子刚一打开,一股浓郁的甜辣香气扑鼻而来。 要的就是这个味道,苏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就拿起竹筷夹了一片放到嘴里。 一入口,最先感受到的是微微的甜味,紧随其后,裹挟着花椒的麻和茱萸的辣的味道席卷而来,给人带来一股呛喉的体验。 而随着这种滋味在嘴巴里的绽放,豆皮的韧劲和嚼劲也逐渐体现出来,劲道的豆皮每一处褶皱和纹理上都浸满了料汁。 苏兮不自觉地挥挥手,试图缓解辣味。 其余几人,见那色泽红亮的辣片久久没能动筷,这会又看到苏兮被辣到的模样,更是犹豫不决。 “阿姐,辣条很辣么?”苏霆有一点担心,他不是太能吃辣。 “不辣。”苏兮继续挥手扇风,给脸颊降温,然后跟他说,“主要是甜辣,如果你们害怕辣,可以用馒头夹着辣片吃。” 其实她不是被辣到了,而是被这个久违的味道馋到了,吃得着急,有一些呛到。 苏霆听到她的解释,拿起一个馒头,掰开,用竹筷夹了一片辣片放在里面。 他低头,试探性地咬了一小口。 瞬间就被着甜辣或者咸鲜的辣条征服了。 馒头缓解了茱萸的香辣,包裹在里面的辣片酱料沾到馒头上面,彼此相得益彰。 “阿姐,这个好香,咳咳。”苏霆忍不住夸赞起来,然后就被花椒呛到了。 苏兮听到他的声音,挑眉看过去,心道:这可是辣条,有谁能扛过它的诱惑吗?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又夹了一片又麻又香的辣片塞到嘴里。 辣条,嗯,就是要一次性吃得过瘾。 最后不知不觉,四个人干掉了小半盆大辣片。 至于剩余的大辣片,本着没有防腐剂就要尽快吃完的原则,次日苏兮把它们带到了东城门摊位上。 摊位的招牌也随之更新,加上“今日新增小菜——古法老式大辣片”。 不过今日排队第一名,不再是王端阳,而是段无畏。 至于王端阳,排在第二。 对于这两个人的出现,苏兮还是觉得有些“稀奇”的。 她轻笑,眉眼弯弯地问:“段郎君,王郎君,今日府学休沐,怎么还过来啦?” 府学学生跟朝廷官员都是一样的,十旬休假,也就是十天休一天,额外会有春假夏假和秋假这样的假期。 之前休假的时候,王端阳就会暂停一天,所以他们今日过来,还是有些少见的。 王端阳听到苏兮的话,苦巴巴地看着站在前面的段无畏,干巴巴地说:“难得休沐一日,结果他一大早就让人去喊我,非要过来买饼。” “啰嗦。”段无畏那叫一个义正言辞,“大丈夫何患无眠,你平常休息得还少吗?” 王端阳撇嘴。 眼看两个人要相争起来,苏兮及时打断他们的对话,切换话题,指着招牌问:“那段郎君赶紧看看,要什么东西,今天摊子上了新品。” 段无畏思索片刻,开口要了一个煎饼果子,外加一个烤炉鸡蛋灌饼,看到新增的小菜,犹豫了片刻问:“这个古法老式大辣片是何物?” 与此同时,他不禁在想,他们段家也算是不大不小一个名门望族,怎地没见过这么多东西。 煎饼果子没见过,鸡蛋灌饼没见过,豆浆没见过,就连这古法老式大辣片也没见过。 他不禁自我怀疑起来,他们段家是不是发家还是太晚,不然怎么会什么好吃的都没吃过。 “一种用豆皮做的面制品,豆皮就是豆浆制作的皮。”苏兮没解释太多,点到即止,不过对于第一个潜在的辣条客户,还是诚恳推荐,“会把辣片切成条状加到饼里,味道很不错,适合喜欢吃辣的人。” “你能吃辣吗?” 第三十六章 萧瑾瑜回京 能吃辣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然是可以。 段无畏的母亲来自蜀地,蜀地人好辣,所以虽然在汴京城,但是他自小也是吃辣长大的,一听这个立刻当然没什么疑惑的,径直道:“两个饼都加这个古法大辣片!” 苏兮笑吟吟地应下。 接下来就是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摊面糊,擀面团,倒蛋液,放烤炉,刷酱放料。 其他人也终于看到今日的新品小菜——古法老式大辣片的庐山真面目。 王端阳见那沾满红油,红彤彤一片,看起来色泽鲜亮的辣条跟清脆的青菜连同其他配菜一起卷起来,不由地动动喉咙。 他虽然没有尝到味道,但是从这个外观就可以看出它的味道啦。 不过,对于一个从小在中原长大的自己来说,这个东西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不是他无能,是他的肠胃无能。 所以轮到他时,王端阳还是照旧要的以前的小料,没选择加古法老式大辣片。 “苏小娘子,还是两个饼,照旧的小菜。” 苏兮迅速地把他的那份也做完,然后目送两个人离开。 事实上。 一边是褐色焦脆的煎饼果子,一边是金黄喷香的烤炉鸡蛋灌饼。 刚离开摊位,段无畏就显得有些纠结,眼神在两个饼之间徘徊,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先吃哪个。 只一眼,王端阳就看出他的纠结。 要是问他为何能看出来,还是因为之前他自己有太多相同的体验。 说起来都是亲身经历啊! 王端阳暗叹一声他的人生,然后低头大啃一口他的双倍小料煎饼果子,等到嚼吧嚼吧咽下,这才觑他一眼,给他提建议:“你昨天要的煎饼果子,今天就可以先试烤炉鸡蛋灌饼,两个口感差异挺大的。” “那这个煎饼果子?”段无畏皱眉。 他的胃口不算很大,要不是见王端阳总是各要一个,他不会要两个的。 王端阳本来想说他食量太小,转眼一想段家对子弟的教养,倒是是闭嘴没说。 思索片刻,给他提另一个建议。 “剩下的煎饼果子可以留着,等半下午的时候,让厨房再热一下,到时候吃也行。”王端阳想想,这样其实还可以。 段无畏听到他的建议,只用了两秒,就接受了。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王端阳,你要是能把想这些主意的劲儿头用到读书上,在府学说不定就不在丁班了。” “在丁班怎么了,段无畏你不是也在丁班?”王端阳不忿。 段无畏立刻道:“我在丁班是因为分班分的,又不是我的成绩差。” “那你也在丁班。”王端阳丝毫不受他这句话的影响,撇撇嘴说,“再说,我在丁班怎么了,那个爷…萧瑾瑜之前在府学也在丁班呢,他都不介意丁班差,我介意什么?” “……”段无畏说不过他,别过脸去,“不与你说这些。” “不说就不说,你赶紧尝尝那个辣条的味道,跟我说说。”王端阳话题转变地那叫一个自然,丝滑,流畅。 段无畏:…… 现在是在说辣条的时候吗? “你赶紧吃啊!”王端阳不解他的目光,迫不及待地催促他。 段无畏放弃了和他讲道理的想法,拿起烤炉鸡蛋灌饼递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苏兮加料是很大方的。 他一口就啃到了麻麻辣辣混合着豆香甜味的豆皮。 可能单独吃这个辣片会觉得辣,但是实际上它放在鸡蛋灌饼中,跟那些青菜还有酱料一混合后,就只剩下增加口感的作用。 劲道又有韧性的豆皮,脆口的青菜,还有那独具特色的酱菜丁,明明各自为战,却在这里融合的恰到好处。 王端阳没加这个小菜,只能看他吃,正想问他味道如何呢,然后就看到—— 段无畏迫不及待地又啃了第二口,第三口… 好了。 不用问了,他已经知道了。 “段无畏,你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王端阳说着,低头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自己的煎饼果子。 两个人边吃,边往前走。 在两个人没有注意到的阁楼上,一个身着蓝色锦袍的男子见这二人远去,忽然轻笑。 “萧二啊萧二,原来当年你在府学丁班的事流传得这么广?”说着,男子转头看向窗边正举盏轻酌的人。 萧瑾瑜闻言,掀起眼帘瞥他一眼,又低头抿了一口茶。 “没意思。”蓝衣男子见他不接话,觉得没趣,耸耸肩膀,转头去问他的随从,“刚才那两个人是谁?” “参知政事段文喻的小郎君段无畏,另一个应该是秘阁修撰王典的二郎君王端阳。”随从低头恭敬地禀报。 蓝衣男子闻言,稍稍挑眉:“一个是正二品大官之子,一个是正六品清流文官之子,果然这小小的汴京城跟传闻中的一样,随便掉下个砖头就能砸到一个皇亲贵胄。” 说完,他又看向萧瑾瑜,一拍额头,做羞愧状。 “咿,也是我糊涂,咱这儿现在不就坐着个皇亲贵胄。” 萧瑾瑜抬起头,看他一眼,没有拐弯抹角径直道:“冯世子,有事说正事。” 冯喻州被他这么一叫,浑身上下一个哆嗦,颇有一些不自在,挥挥手在他对面坐下,无语说:“萧二,你正常点,我害怕。” “说正事。” “说就说。”冯喻州给随从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拿起茶壶给他茶杯里添了些茶水,笑着说,“不过这事得慢慢说,你别着急,叫人把吃的送上来,咱们边说边聊。” 他话音刚落下,随从就带着仆人鱼贯而入,将一叠叠精致的菜品摆在桌上。 琳琅满目摆了满满一桌。 冯喻州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一片牛肉,放到他盘里,笑着跟他说:“这可是和楼的招牌酱牛肉,要不是我让人盯着东呈县那边,发现一头黄牛累死就立刻让人送到汴京城,这东西可吃不到。” 萧瑾瑜低头,看了一眼那个酱牛肉,并没有动筷子。 “说事。”他开口。 冯喻州知他这是没有耐心了,也不敢再啰嗦,立刻就说:“平安时让我问问你,怎么处理那个人?” 第三十七章 公子是问苏… 平安时? 萧瑾瑜稍顿,轻轻皱眉,似乎是有些记不起来这人做了些什么。 一旁的长路见状,立刻上前,在他耳边一番耳语。 冯喻州见这架势,不由得在心里怒骂平安时,这玩意眼瞎招惹谁不行,非招惹萧瑾瑜。 这东西是不知道汴京城大门朝哪边开吗? 他暗骂解气后,又不禁唾弃自己。 前两天他就不该去那个花楼,更不该被平安时看到,然后到现在这个地步。 要是没有这些破事,他何必要腆着脸一早起来,用他父亲的名帖请萧瑾瑜,以至于现在在这里接受这一位的审判。 他正后悔呢。 对面的萧瑾瑜缓缓地开口。 “平小王爷多虑,若是在汴京城发生的事,朝廷自然有法规可以审判,与我个人无关。” 这话的意思翻译一下就是不关他的事。 扰乱汴京朝市的事情,不管这位新上任的京兆尹的事,那还能关谁的事。 冯喻州暗道一声糟糕,面上不动声色,尽力回旋:“平安时说,那些事都是底下的人不懂事,才让一些人不怀好意的人趁机借势,惹是生非。” 其实在来之前,他还是让人打听过这个事的。 一听是个刁民借着平康王府的势力在东城门的朝市上欺压其他旁人,然后被萧瑾瑜撞到,他琢磨一通,觉得这事问题不大,才有这一趟。 “京兆府还有其他公务要处理,冯世子留步,某先行一步。”萧瑾瑜并不接他的话,已然起身,他的随从将大氅披在他身上。 冯喻州有些无语,小声道:“不是刚从外面回来吗?” 萧瑾瑜耳朵微动,转头不经意地觑长路一眼。 长路立即低头。 “留步。”萧瑾瑜大步往外走。 冯喻州没有办法,只得挤出笑意起身相送。 “京兆府有公事也不能耽误,咱们还是改日再叙。” 萧瑾瑜未置可否,只是在走到门口时转头对冯喻州说:“朝廷禁止杀牛作食,违者廷杖五十,或判徙一千,冯世子虽不是朝廷官员,但也该知道这一点。” 说罢,转身下楼。 冯喻州听清他的话,那表情实在是复杂。 随从在一旁,指着那边的酱牛肉问:“世子,那盘酱牛肉?” “赶紧端下去。”冯喻州没好气地说,然后不耐烦地挥手,让他们下去。 要不说这些人就是没眼力见,站在这不就是让他心烦。 随从不敢只剩,只能低头带着仆人又将那份酱牛肉端走,人刚走到门口,又被叫住。 “让人问问,刚才那两个人买的什么吃的?”冯喻州觉得有些烦躁,站在窗边,现在还能闻到空气中那似有若无的味道。 随从一愣,然后应下。 等这些人都退下,冯喻州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烦躁的心情才平复了些许,走到桌前,看着各式各样的菜品,唇角微扬。 算了,纠结那些做什么,不如先满足一下口腹之欲再说! 什么平安时,平康王府,都给他滚远点。 冯喻州想着,失落的情绪又再次上扬起来。 和楼楼下,乌木马车启程,车轱辘碾过青石板。 马车里的长安看到长路骑马离开,才放下车帘,跟闭眸沉思的萧瑾瑜说:“公子,长路已经先回府上。” “让他把人拿下,先不声张。”萧瑾瑜轻轻应了一声,睁开眼,用指腹轻按了一下眼角。 他眼角下的青黑色很重,看得出来,应该是从离开汴京城到县城这一连几日都没休息导致的。 想到症结所在,长安一时觉得,做这个京兆府尹难度还是有些高的。 以他们公子的出身,行事尚且如此,还得这么劳累,也不知道之前那位府尹是怎么治这些魑魅魍魉的?公子是不是也有必要去请教一下? 还是京兆府的事太复杂。 他正想着,忽而听到。 “汴京城近来可有其他的事?”萧瑾瑜抬抬眼皮,手指在一旁桌上轻轻一扣,随口问他。 长安立即收回思绪,略一思索,跟他汇报:“府上没什么事,京兆府近来有少尹处理公务,还有刚从户部调来的官员帮忙,也没有什么事。” 其实他这个时候还有些疑惑的,心想,虽然公子在外,但是汴京城有关朝廷的事情每日都是有飞鸽传书连夜送过去的,至于府上的事情,公子从来不怎么管,怎地忽然这么问。 “没其他的事?”萧瑾瑜抬起眼皮,又看他一眼。 这一眼看得长安心惊胆战,心想,有什么事情是他忽略了的。 他开始梳理。 府上的事情,京兆府的事情……再有就是今日冯喻州这个世子的事情。 等等,这个世子刚刚是替谁来道歉来着? 长安心底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但是又有一些不可置信。 他收敛了一下神思,低声说:“要是说其他的事情,还有一桩。” “何事?”萧瑾瑜语气平平,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 “下面的人来报,说苏小娘子的前夫婿应该在不知情被家里瞒着退婚的。”长安说。 其实这个时候,他也不太确定,公子是不是想要知道有关苏娘子的事情。 然后,他就听到。 “哦?”萧瑾瑜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眉头挑了挑,问,“怎么被瞒着退的婚?” 长安确定了,他们公子想问的就是…… 他深呼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如常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事情说完,听到他们公子一句短短的评价。 “他愚蠢怪得了谁?” 长路:…… 萧瑾瑜评价完,仿佛已对此事没了兴趣,随手撩开车帘,问外面的人:“点头,去京兆府。” 外面的人听到他的吩咐,疑惑了一下。 “公子不是要回府上?” 萧瑾瑜随手又指了一条路,对于他的疑惑,语气淡淡地回了一句:“府上的人再着急一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人立刻闭嘴。 只是,对于他随手指的那条路,他还是有疑问的。 这条路去京兆府得经过东城门,那不是绕路绕的更远了一些吗?? 第三十八章 马车见面 他疑惑。 但是同时,他的直觉告诉,不应该问这个事情。 乌木马车就这么掉头,转而驶向东城门。 马车里的长安在萧瑾瑜开口要求掉头时,就已经低下头来,尽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他觉得他这会儿还是别说话比较好一些。 汴京城城内道路平整,马车行驶了约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热闹繁忙的东城门。 舟桥边车船走走停停,上面时不时下来些人。 东城门的早市更是热闹非凡,沿街叫卖的货郎,走街串巷忙着送东西的闲汗,一时之间人声鼎沸。 “停。”萧瑾瑜开口。 马车缓缓停下,一旁的长安却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车夫勒住马,然后将马凳搬下来放下去。 萧瑾瑜已经闻到了那股微香麻辣的味道,推开车窗,对面的摊上,苏兮正忙忙碌碌来回摊饼,时不时还要招呼一下新来的客人,介绍一下菜品。 长安隐约地猜到了些什么,见他朝小摊望过去,开口说:“苏娘子的摊上新上了豆浆,据说是有利于学生读书,所以近来府学学生过来的很多。” 萧瑾瑜闻言,眸色变了一些,正想跟他说不必汇报这些事时,就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货郎热情地跑到了苏兮身边,不知跟她说了些什么,就看到她开心地笑了笑。 “那人是谁?”他问。 长安抬头看过去,视线落在那个人身上,正要辨认。 “算了,与我无关。”萧瑾瑜放下车窗,正要收回视线时。 就见摊子上的苏兮似乎有所察觉,正好抬眼望了过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 萧瑾瑜的视线在她还未落下的唇角上停留了几秒,眸色沉了一些,然后关上车窗。 车窗落下,车内视线变得灰暗下来,不甚清晰。 长安没看到之前那一幕,只看到他关窗的动作,由此判断他们公子心情可能有些烦躁。 只是马车停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公子,还去京兆府吗?”他硬着头皮问。 萧瑾瑜垂眸看他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对他说:“让人送些糕点过来。” “?”长安有些晕。 他才多久没在公子面前伺候,公子什么时候喜欢那些甜腻腻的糕点了。 当然,长安知道,他还是没有这个权利去提问的。 于是应了一声下去。 而等他一头雾水去安排完人,拿到糕点再回来,看到穿着素色衣裙,婷婷袅娜的苏兮时,他突然明白了这些甜腻腻的糕点是给谁吃的。 “小郎君,我来给大人送些吃的。”苏兮笑眼弯弯,提着个篮子站在那里。 长安愣着没反应过来。 苏兮却将他的反应理解为了另一种意思。 “小郎君,您看看。”苏兮打开篮子,给他看里面的东西,然后介绍,“里面是一些自己做的小菜,之前见大人食量不大,应该是没什么食欲,所以就带了一些开胃的小菜。” 另外,她又指了一下另外提着的竹筒。 “这个里面是用竹叶煮的豆浆,很清新爽口。”苏兮介绍完,冲着他说,“您要不检查一下,这里面都没毒。” 古代人,还是有钱人,讲究一些没有毛病。 长安话语一噎。 他没有想过,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听到有人当着他面说没在菜里下毒的。 这个苏娘子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苏娘子,说笑了。”他连忙退后一步,示意她将篮子盖上,充分表示了对这个东西的信任。 苏兮见事情没朝想象中的发展,皱了皱眉。 不是说古代人都很谨慎小心吗?这就行了? 正疑惑呢,就听到马车里传出萧瑾瑜的声音。 “长安。” 长安急忙应下,然后看向旁边的苏兮,并将手上的提篮一并递给她:“苏娘子,公子有请,也烦请您将这个一并带过去。” 苏兮接过他的东西,表情却有些迟疑:“大人不是叫得郎君您吗?”她去合适吗? “……”长安点头,示意她上车。 “……”苏兮觉得这个汴京府尹的属下也有些奇怪。 可能这就是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下属吧。 领导奇奇怪怪,属下也奇奇怪怪。 苏兮胡思乱想了一通,等撩开车帘,看到熟悉的充满豪华气息的马车内部时,除了羡慕之外,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都三回了,再进来,还是会有嫉妒有钱人的想法啊!! 她不由得再次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一定要好好摆摊,早日发家致富,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长安呢?” 一道男声打断她的乱想。 苏兮忙回了神,将手上的东西提了提,对着对面笑了笑,急忙说明:“那位长安郎君可能是有其他的事情,就把东西给我了,让我带给大人。” 萧瑾瑜抬起头。 她今天穿的还是一身布裙,未施粉黛,却面色红润,容貌艳丽。 他忽然想到之前让人调查她时,属下说的一句话。 苏兮,容貌出色,十里八村出名的人。 想到这里,萧瑾瑜皱皱眉,接过东西,轻声说:“坐。”然后将饭盒打开,拿出里面的糕点。 “哦。”苏兮当然察觉到了他审视的目光。 若是其他人这样审视,势必会有一种猥琐感。 但是当这样审视的目光是由面前这位风姿绰约俊逸不凡的人发出时,就一点没有这种感觉了。 因为距离很近,苏兮甚至还看清楚了他的睫毛。 长长卷卷,又弯又翘,比她前世花了好几万参加面对面签售会见到的那个小爱豆睫毛还要好看。 最关键的是这个人不花钱! 那就没有被冒犯的不悦了,有的只有“免费”看到帅哥的愉悦。 苏兮笑意盈盈,将她带来的篮子打开:“之前多谢大人,将那些找事的地痞无赖赶走了,一直想感谢一下大人,不过没有机会,今天好不容易能够见到大人,所以就给大人带了一些自己做的开胃小菜,还有还没面世的豆浆新品,希望能够了表谢意。” 萧瑾瑜看了一眼她摆出来的小菜,盘子很讨巧,用了竹子。 虽不够贵重,但是够文雅。 他轻轻颔首,然后将面前的糕点推过去。 “等下将这些带走。” 第三十九章 上山? 苏兮看了一眼那些精致的糕点,确认了,是她上回吃的那些。 想想上回尝到的美味,她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然后问:“大人,您不用些糕点吗?” 她估摸着,这个人应该还是很爱甜的,否则不会两回都让人买这些糕点。 所以,她带走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早上用过一些了。”萧瑾瑜面色淡淡,视线落在她带来的竹筒上,“这个是豆浆?” “对。”平白得了好几盘糕点,苏兮心情别提多开心了,听到他问话,连忙把一侧的竹筒杯打开,然后推过去,“这是跟竹叶一起煮的豆浆,有一股竹叶的清香,还没在摊子上卖,就准备了一小锅,公子,您先试试味道。” 萧瑾瑜闻言,动作一顿。 苏兮并无察觉,小心地将小菜一一摆出来。 “这些小菜都是酸爽开胃的食物,大人,您也可以试试。” “嗯。”萧瑾瑜应了一声,然后低头抿了一口豆浆。 入口就是豆子丝滑的口感,没有一丁点的豆腥味,反而有一股竹叶竹子的清甜。 可能来之前还加热过,温暖的豆浆顺着喉咙流入身体,让整个人都得到了抚慰。 苏兮见他喝了一口,迫不及待问:“公子,如何?” “尚可。”萧瑾瑜神色平静。 苏兮一噎。 只能说不愧是汴京城的京兆府尹,表情真是让人难以捉摸啊。 等面前“高贵”的京兆府尹姿态优雅地用餐,苏兮百无聊赖在那里想接下来的新品研发。 正想着,马车外有人禀报。 “公子,有人一直在马车周围徘徊,似乎是在等人。” “知道了,退下吧。”萧瑾瑜神色未变,拿起帕子擦了一下嘴角,然后推开车窗,往外瞥了一眼。 于是就看到一个“似曾见过”的男人。 “是他?”苏兮随意瞄了一眼,这才想起来一件被她忘掉的事情。 萧瑾瑜听到了她的声音,回头:“找你的?很重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兮莫名觉得面前这个人这个问题问得有一些奇怪,好像是在生气? 生气? 来不及去细想其中的原因。 苏兮急忙开口解释,指着车外那个人摇摇头说:“不是,大人,这人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不过是这人之前说要给我介绍个固定摊位,这个摊位比较重要。” “他应该是现在找我去看摊位的,不过我因为来找大人,就把他的事情给忘了。”说到最后,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想租赁摊位?”萧瑾瑜问。 “有这个想法,这边朝市不能放桌椅,还是得找个固定摊位比较合适。”苏兮并不觉得这个事跟他说不合适。 当两个人阶层差异经济差异太大时,本质上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为何说只是想法?”他问。 苏兮听到这个问题,有些无奈,摊开双手对他说:“因为没有太多的钱。” 萧瑾瑜沉思片刻。 然后…… 望着马车走远,一手拿赏钱一手拿饭盒的苏兮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是她对古代了解得太少了,古代有钱人都这么大方的吗?她就说了句没钱,然后就得到了一袋赏钱? 苏兮有些没忍住,打开钱袋子看了一眼。 只一眼,就迅速地合上了。 那一小块银子,怎么着也有个十两吧!! 她就这么轻易地得到了十两?! “阿姐。” 苏诚奶呼呼的声音叫回了苏兮神游的思绪。 “阿姐,那位大人走了吗?”苏诚小声问,还不忘伸出小脑袋左右地巡视。 “走了。”苏兮点点头。 不光走了,还是留下一笔巨额打赏走的,她在心里补充道。 “李货郎也有事先走了。”苏诚点点头说。 李货郎就是要介绍摊位的那位,苏兮应了一声,心想,这人估计是没等到她才走了。 苏诚眼睛一转,看到她手上的东西,就问:“阿姐,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那位大人赏的点心。”苏兮没跟他说巨额赏钱的事,将荷包塞到衣袖中,给他展示了一下那个饭盒里的点心。 看到这些造型精致的点心,苏诚一下子就被吸引到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用鼻子使劲地闻了一下,可可爱爱地说:“阿姐,这个闻起来好香!” “确实很香。”苏兮看他被馋到的模样,实在觉得可乐,用手拈了一块龙须酥塞到他嘴里,“所以,赶紧吃一块。” “晤…”苏诚小嘴巴塞得满满当当的。 “碾米呢?”苏兮问他。 因为嘴巴里有东西说不成话,苏诚只得伸出小手指着一个方向。 “走,赶紧过去。” 到了地方,明碾米正捧着一块饼吃着,立刻把饼放下起身,将一个盖着的竹筐掀开,拿出里面的竹筒递过来:“阿姐,你的竹叶豆浆给那位大人了,我给你留了一杯红枣豆浆。”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闪着纯洁的光。 苏兮接过竹筒,抬起手轻拍他的头发,对他说:“碾米对阿姐真好。” 明碾米羞涩一笑。 苏诚嘴巴里的龙须酥已吃到了最后,看到这一幕,鼓起腮帮子,对苏兮说:“阿姐,我也要摸头!” 苏兮闻言,无奈一笑,伸手又摸了一下他的头,然后又在他头顶轻轻一弹,将提着的盒子给他:“行了,让阿姐喝个豆浆,你跟碾米哥哥去吃点心,等会儿咱就回村。” 苏诚点点头,接过盒子,就招呼明碾米:“碾米哥,这个里面有个超级好吃的点心,特别酥,特别甜,你尝一尝。” 听着童声童语,苏兮摸了一下装进袖子的钱袋,抬眼看向天空。 万里无云,晴空一片。 她想,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不过也有可能上天听到了她的感受,翌日一早,苏兮刚看到了细细飘落的雨丝。 春雨贵如油,茫茫的细雨一直下到巳时才停。 苏诚坐在小板凳上,托着下巴惆怅地说:“阿姐,我们今天不去摆摊赚钱吗?” 苏兮点点头。 苏诚得到答案,失落地叹口气,一旁的明碾米也叹口气。 见他们两个这个模样,苏兮轻轻一笑,然后指指后山,对他们说:“今天不去摆摊赚钱,但是可以上山赚钱。” “上山?” 第四十章 油焖春笋 现代人有句常说的话,叫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意思很简单,靠着山林的人可以依靠山林打猎采摘为生,靠着海边的人可以利用捕捞打渔求生。 无论是那一种,其实都是劳动人民最朴素的生存法则。 至于苏兮此时所说的上山,自然为的就是前者。 当然也不排除其他的考虑,比如,雨后春笋什么的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苏家院子靠近后山,从后门出去,走过一片人迹罕见的林子,基本上就到了苏家的田里。 再穿过田里,找到一条小路,越上几个陡峭不平的大石头,就到了密密麻麻生长着竹子的竹林。 之前砍伐竹子做竹筒杯时,大部分用的都是最外层的竹子,后面又把这个事情交给其他人,所以竹林深处,苏兮是没有来过的。 下过雨的竹林,空气中氤氲着一层水雾,沾着水的地面也显得有一些泥泞,每一步都能有脚印。 不过还在密林里,里面上生长的植被还是比较多的,所以不至于很滑。 尽管如此,苏兮还是转头叮嘱后面的两个人:“碾米,阿诚,小心一些,别踩到石头上。” 明碾米点点头,为了增加说服力,还挥舞了一下举着的锄头。 苏兮看到他的动作,有些无奈:“别让锄头伤到自己了。” “放心吧,阿姐!”苏诚背着小竹篓,眼神没有其他,全是对地上这些竹笋的势在必得。 他可听阿姐说了,这些竹笋不仅能吃,而且还能卖很多钱的。 等下他可一定要多挖一些,想到这里,小拳头握得更紧了。 苏兮并不知道,随口哄两个人上山的话,这会儿已经成了两个人的内驱动力。 她朝四周看了看,又查看了一下周围泥地的痕迹,没发现什么野兽出没的迹象,稍微放松了一些。 此时,一阵山风掠过,带来竹叶的清香。 苏兮蹲下身,目光落在不远处刚冒出头的笋上。 褐色的笋皮包裹着嫩绿色的尖端,很是显眼。 “阿姐,这些春笋为什么长得不一样?”苏诚疑惑地问。 “因为竹子的品类不同,所以竹笋也不太一样。”苏兮指出其中区别的本质,然后对他说,“那种比较大的笋,口感会更苦涩也更麻嘴,小一点的笋口感更脆,也会更甜一些。” 春笋偏爱潮湿的泥地,露出头便能顺藤摸瓜。 苏兮说完,用手中的小铲子轻轻刨开笋根旁边的泥土,当泥土铲得差不多,用手一挖。 一个带着泥土的春笋完整地出现。 苏诚看到春笋,连忙迈着小短腿跑来用竹筐装,也是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动手挖笋:“阿姐,竹林里有很多笋,应该怎么挖哪些啊?” “采春笋就得选笋尖露出土面约一寸的。”苏兮用手指大概地比划了一下高度,继续说,“笋头露出太多,春笋会太老,一寸就是最合适的分寸,口感最佳。” 苏诚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然后忙用眼睛去寻找那些笋头露出的有一寸。 明碾米跟在他身后,也慎重地点点头,很是有气势的说:“阿姐,我们一定会挖到很多好吃的笋的!” 苏兮弯弯唇角。 竹林生长得茂密,虽然有一些危机,但是也有其他的机遇。 比如在挖春笋的同时,还意外发现了野生的香菇。 苏兮俯下身去,立刻就闻到香菇那股特殊的菌香。 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捏菌柄,使劲一拽,野生香菇顺畅地从木头上脱离,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阿姐,怎么不挖春笋啦?”苏诚顶着溅上泥土脏兮兮的小脸好奇地提问。 苏兮低头瞥了一眼,塞得满满当当三个竹筐的春笋,一时之间有些无语,半晌才找到声音,“不摘啦,留一些等着过几天再来,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更重要的事情?”苏诚疑惑。 “碾米。”苏兮挥手,叫来明碾米,指着那根腐朽的木头对他说,“跟阿姐一起把它抬到家里去。” 明碾米毫无疑问地应下。 苏家。 从私塾回来的苏霆刚回来就差点被院子里多出来的一根木头绊倒,等他问清楚这根多出来的木头来历,这才去厨房。 “阿姐,你想自己种野菇?”他年纪小但是人聪颖,一想就猜到了苏兮的想法。 野菇,是这个时代对蘑菇菌菇一类的统称。 种野菇,就是种蘑菇。 “有这个想法。”苏兮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山上碰到一截断木,还是能长香菇的断木,不抬回来培育一下,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野菇的价钱高,要是养成了能赚很多钱。”苏霆一本正经地说。 苏兮被他小模样逗笑了,也摇摇头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野菇呢,就先养养试试,不过这个事不重要,现在还是做油焖春笋比较重要!” 苏霆一听油焖春笋的名字,就知道这是一道极好吃的菜。 “油焖春笋难做吗?”他有些犹豫地问。 之前有几道菜是比较麻烦的,而他阿姐好不容易休息一日,还要做菜,会不会太累? “不难做。”苏兮看出他的为难,对他说,“对于阿姐来说,做菜不累,反而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苏霆半信半疑,不过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而实际上,油焖春笋制作起来确实不算复杂,甚至还算得上是简单。 将新挖的春笋笋皮剥开,用刀切成薄片,然后起锅烧油,等油温升到七成热时,放入笋片。 “油焖春笋,最关键的是火候。”苏兮一边翻炒,一边解释。 说话间,锅中的笋片在高温下逐渐卷曲,变成金黄色,这时,将山泉水连同特点的卤料汁一并倒入,盖上锅盖,转成小火慢焖。 大概慢焖二十分钟,再揭开锅盖,笋片混合料汁的香味瞬间飘满整个厨房。 “阿姐,好香的笋片!”苏霆感叹着,然后向锅中看过去。 此时的笋片已经吸满了汤汁,色泽油光发亮,就跟琥珀的颜色一样。 苏兮将笋片倒入盘里,浓稠的汤汁还挂在锅壁上,她将切碎的葱花撒在上面,然后问苏霆:“阿霆,知道吃油焖春笋要跟什么搭配吗?” 第四十一章 半价的摊位?! “配什么?” “大米饭!” 于是晚餐的时候,四个人就着油焖春笋干了整整小半桶大米饭。 碳水的力量是无穷的,苏兮准备完次日的面糊,几乎是刚躺到了床上,就进入了梦乡。 敲门半天没听到里面回复的苏霆有些担心,推门一看,见里面的人正睡得憨熟,嘴角微微上扬。 然后小心地把门关上,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隔壁屋的苏诚正在皱着眉头背诗,见他回来,就问:“阿兄,你跟阿姐说了吗?” 苏霆摇摇头:“阿姐困了累了,睡着了,我记得面糊的配方,应该也能做出来。” 他觉得摊子停了一天,明天说不定会有很多人过去,本来想去跟苏兮商量要不要多准备一些东西的。 现在苏兮既然累了睡着了,所以他打算自己去多备一些料。 明碾米已经躺下了,听到这里,马上坐直身体,对他说:“阿霆弟弟,我去帮你。” 苏霆轻笑,点头:“好啊!” 他阿姐说过,碾米哥哥为人单纯老实,现在又是他们家的人,有些事情不能太客气,否则反而会弄巧成拙,伤了他的心。 所以对于他的帮助,苏霆没有拒绝。 “阿兄,我也去,我也去!”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苏诚迅速地放下书,然后举起小手,一副迫不及待想要参与进来的模样。 苏霆闻言,挑眉问他:“刚才那首诗背熟了吗?” 苏诚顿时缩了缩小脑袋。 有些问题可能不需要回答,就已经有了答案。 炊烟袅袅,伴随着丑时初就出现的公鸡打鸣声,寅时,苏兮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 出房间,看到邻居家屋檐上嚎叫的公鸡,苏兮苦涩摇头。 “闻鸡起舞”像这种凌晨两三点就起床的事情,若不是生活所迫,是绝不会在她生活中出现的。 若是出现,只能说生活太艰辛啦。 正想着这些,苏兮抬眼就看到院子里板车上已经准备一半的各种原材料。 她愣了愣,忽然笑了。 其实有时候生活也不是那么的艰辛啊! 寅时三刻,还在睡梦中的苏霆苏诚明碾米三人不约而同地被炖肉的香味叫醒。 苏诚揉着眼睛跑到厨房,看到锅里的卤肉,不自觉地舔舔嘴巴。 苏霆和明碾米落后一步,到厨房时,正好赶上卤肉出锅。 “阿姐,今天大早上就吃这么好啊!”苏诚眼睛冒着星星,一脸惊喜。 “没错,今天早上吃顿好的,肉汤配饼。”苏兮冲着他笑。 苏诚歪歪头,随口就问:“是因为今天我们又要去摆摊所以才吃这么好吗?”他问的时候还不自觉地挺了挺小胸膛,一副骄傲的模样。 “不是。”苏兮直起身体,目光在后面的两个人身上扫过,然后眨眨眼睛,“是为了感谢两个勤劳的小蜜蜂,所以才吃这么好。” 苏霆闻言,虽然没听懂蜜蜂的意思,但是云里雾里大概弄清楚了,这顿饭是感谢他们两个的。 一时,耳根红了一些。 相比较于他,明碾米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跟他自己有关系,只是听说又有好吃的,就笑呵呵地说:“真是感谢那两个勤劳的小蜜蜂!” 苏兮:…… 苏霆无奈扶额。 用过朝食,三个人推着装得满满的板车就走了。 或许是因为吃了肉汤有力气,今天起的不算早,但是到摊上却是跟之前差不多的时间。 对于休息一天,摊子生意的事情,苏兮的想法是停了一天,今天的客人不一定就有。 但是事实却是,今天一早摊位上排队的人比之前的都多。 “苏小娘子,昨天你没出摊?”有人就问。 “昨天下雨了,从村里过来不太方便就休息了一天。”苏兮解释了一下原因。 那人听到这个原因,这才勉为其难地接受,说道:“原来如此,昨天没吃你们苏记的饼,我干活儿一天都没有力气,就想这一口了,今天我也六个饼,带回家慢慢吃。” 苏兮还没回答他的话,就听到其他客人说。 “六个?我得带十个回去,昨天没买到煎饼果子,我们家母老虎都没让我睡。” “我要两个,昨天没吃,今天得要双蛋双料的升级版!” “你们都六个了,那我得一次性要八个。” 听着这些人越来越“夸张”的言论,苏兮还没开始摊饼,就已经感受到手臂等会儿的酸痛了。 这算报复性消费吗? 她刚想吐槽一二,就有人开口催促开摊。 “苏娘子,你来了,大家伙儿刚卯时就开始排队了,赶紧开始吧!”一老客催促道。 苏兮一听这些,什么报复性消费也没时间想了,忙不迭地招呼苏诚,明碾米开始搬东西,准备摊饼。 一桶又一桶的面糊正以极快地速度消耗中。 等到只剩最后一桶面,苏兮不得不进行了限购。 “为保证现在排队的客人都能买到饼,现在开始,每个人最多可选购两个饼。” 至于豆浆,两大锅的豆浆早就已经卖完了。 它的消费主力军不是别人,就是府学的学生。 府学学生读书,所以还是会应变一些,他们发现竹筒的作用只是将豆浆带走后,来摊上就自带了各种各样的工具,什么水囊,水壶… 主打一个,只要能够带走豆浆就行。 停业一天复业带来的效果是苏兮远想不到的,不到两个时辰,一大板车的原料就被清空了。 再次用不好意思的表情送走两个失望的客人后,苏诚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说:“阿兄可真聪明,今天的客人可真多,要是没有多准备的料,一个时辰就卖光了。” 苏兮点点头。 正要说什么的时候,那日说要给介绍固定摊位后又提前离开的李货郎脚步匆匆地跑来。 看到苏兮,他没有说废话,直接就问:“之前跟你说的固定摊位,一个月二两的赁钱现在只要一两银子,你要去看看吗?” 苏兮听到这大打折的紧钱,第一反应不是别的,而是在想,这摊位里面肯定有事! 第四十二章 背后的麻烦 “这里紧挨着东城门,早上朝市热闹,来这边的客人也多,往那边走,就是府学的大门,学生散学过来这边也方便。”李货郎介绍道。 苏兮心想,如此有针对性的介绍,又是强调朝市顾客,又是说府学学生,要说不是为他们“量身定制”的介绍词,谁都不会相信。 随着他的介绍,再拐一个街头,就到了地方。 李货郎脚步变缓,指着一个临街卖茶的茶庄前面的空地,对他们说:“茶庄前面的位置很大,应该能放下三五张桌,茶庄后院有个废弃的房屋,要是想方便,夜里可以把东西放里面,也省得来回折腾。” “不过茶庄前面这块地,之前没有赁出去过,要是赁下来,还得去汴京府衙那边报备一下。”他也说得明白。 基本的格局,还有能提供的便利,都说得清楚。 说实话,这个固定摊位的位置要比苏兮想象得更要好一些。 距离东城门不远,还跟御街只相隔一条小路,又跟府学相邻,不仅跟他们现在小摊的客户群体基本上是重合的,而且交通也十分便利。 而茶庄前面的这块地也甚是不错。 茶庄整体的风格属于比较大气古朴的那种,店前的空地上铺着平整的青石,因为没有赁过,地面很干净。 空地周围还有半圈竹篱,上面攀爬着几株藤蔓,看起来很是清幽。 总体来说,苏兮对这个摊位挺满意的。 李货郎估计是很想把这里租出去,诚意也表现得很足。 “茶庄的掌柜说,若是租的时间长,门口用的四方桌还有椅子都可以由他们提供。” “还有后院的空灶,要是你们需要用,也可以商量以后使用。” 听到这些,苏兮其实很想当场就应下来。 免费的桌椅板凳还有灶台,谁听到谁不心动? 只是这个冲动在想到那半价的赁钱后,艰难地按捺住了。 苏兮平复心情,面上没有着急显露对这一点的态度,环顾一圈才说:“李郎君,有个事情不知该不该问?” “苏娘子尽管说。” “不知李郎君跟这茶庄的掌柜是何关系?” “…”李货郎有些纠结,一时竟没有答上来。 正在这时,一个身着竹青色褙子,梳着妇人发髻的女人出现,对着苏兮说:“苏娘子,有疑问不如直接问我,不如里面细谈?” “萍姐姐。”李货郎看到她也不算意外,似乎是早有所料,很快就接受了这一点,然后转头对苏兮说,“这位便是茶庄现任的掌柜,何萍。” 苏兮精准地捕捉到这句话的关键词——现任掌柜。 然后,冲着何萍浅浅一笑。 “何掌柜,恭敬不如从命。” 茶庄内部也是一样的古朴大气,案架上茶罐排列整齐,罐身贴着墨笔写的“大红袍茶”“白山银针”等字样。 苏兮虽不懂毛笔字的品鉴,但是直觉觉得这个字很不错。 何萍碾了茶粉,正要倒水冲茶,注意到她的视线落在茶罐上面,轻声解释说:“那个是亡夫所写。” 亡夫? “抱歉,何掌柜,逝者安息。”苏兮心中略惊。 “无事,既然要租这个摊位,有些事情当然要说清楚。”何萍的神色显得尤为冷静,提起此事也仿佛不受任何触动。 苏兮同时又不着痕迹地朝李货郎看了一眼。 所以眼前这是“郎君有意,罗敷有夫”的进阶版? 她可没错过,刚才在门口时,李郎君看到何萍这个人眼中的惊喜。 虽然他可能也很想压抑这种情感。 但是就正如现代那句粗俗的话说的,喜欢就跟咳嗽是一样的,藏不住憋不住。 咳咳。 苏兮强行地让自己转移了注意力,把话题转到正题上:“何掌柜为人敞亮,那我也明人不说暗话,这个摊位后面有什么麻烦?” 何萍似乎并不疑惑她有此问,反倒是觉得她很聪慧,竟一下子想到打了半价的摊位后面一定是有麻烦的。 只不过这个麻烦… 她脸上这时才出现了稍微悲伤一些的神色,将冲好的茶水递过去,开口道:“这个茶庄是亡夫父母留下的,亡夫与我成亲六载只得一女,去年他南下收茶,路上感染风寒,身体没抗住就去了……” 苏兮越听,眉头蹙得越紧。 何萍说到最后,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麻烦就是这些,若是苏娘子觉得困扰,这摊位也不是非租不可。” 若不是迫不得已,她也实在不想把外人扯到自己的家事里。 苏兮思忖片刻,心中有些头绪,不过此时并没有着急答复她。 只道:“何掌柜,一两银子也并非小数,还是待我回家与家人商量后,三日后给您答复如何?” 何萍自无不可。 从茶庄出来。 李郎君看着神色不明的苏兮,还是没有按捺住自己。 “苏娘子,萍姐姐为人善良,你们摊子赁在她的铺子前肯定会生意兴隆的。”他说。 苏兮看出了他的紧张,以及他的某种期待,不由得莞尔一笑。 “李郎君,别着急,虽然我大概有这个想法,但是么,还是要回去跟家人说一下才行。”她心中有了主意,这会儿并不太介意给他一个安心丸。 李货郎听到这话,心中稍安。 而苏兮所说的回去就跟家人说也做到了。 等苏霆一回来,她就跟他说了摊位的事,以及它背后的麻烦。 苏霆听完整个事情的始终:其实是有些气愤的:“何掌柜亡夫的亲戚们怎能如此,未亡人还在孝中,他们就开始图谋人家的家产,枉为亲人!” 苏兮其实知道,他如此气愤,主要还是物伤其类了。 苏家父母去世后,方府就上门退婚,这跟何萍亡夫亲戚图谋茶庄有何区别? 话说到这儿,她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方家应该还的玉佩呢? 正想着,苏霆就打断了她的思绪,问:“阿姐,你既然已经准备赁这个摊位,打算如何对付那些人?” 他其实一下就猜出了苏兮的意思,知道她是想租这个摊位的,所以这会儿想问问她准备怎么对付那些人。 这个问题,苏兮还真想了,不过,在此之前,她决定先见一个人。 “什么人?”苏霆问。 第四十三章 限购 苏兮挑挑眉,不答反问:“问一个处理纠纷的专业人士。” 专业人士?还是处理汴京城纠纷的人? 他一下就想到一个人。 苏霆用疑问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就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点头。 他有些不淡定。 尤其是在想到那位大人的职位后,语气也变得不确定起来:“那位大人会帮忙吗?” 其实他更想问的还有另一个问题。 那个大人要是帮忙,是不是有其他的目的? 苏兮其实并不太确定,不过这也就是一个大致的想法,听到他的问题,耸耸肩无所谓道:“要是见到,就随口问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苏霆迟疑地点点头。 与此同时,他还在心中琢磨,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见到那个大人吧?!那个大人应该很忙吧?! 距离此处十几里路程的萧府。 长福推门进去时,正听到萧瑾瑜打喷嚏的声音。 “倒杯热茶。”萧瑾瑜皱眉,摸摸鼻尖,吩咐刚进来的长福。 长福应下,先去窗边把敞开的窗户合上,然后倒上一盏热茶给他递过去。 萧瑾瑜见他把茶放下,还不退下,微微挑起眉梢,放下手上的案卷,抬起头问他:“还有什么事?” 他一开口,长福便迫不及待上报。 “公子,澜苑的人还在外面跪着。”他说着,眉目之间还透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情绪。 在他看来,澜苑的人,无论大的小的男的女的,都不是有良心的人。 他们公子对于有些事情已经多般忍让,这些人竟然还干做一些蝇营狗苟的事情,真是让人恶心。 要是让他说,就该让这些人一直跪着。 只是话又说回来,这些人一直跪着的目的就在于破坏他们公子的名声,让他们顺意了也不好。 他有些心烦。 萧瑾瑜听到他的话,凌厉的眼睛眯了一下,尔后又恢复如常。 他低头抿了一口茶,声音听起来更冷了一些,对长福说:“跟老夫人说一下,说是诚意悔过,既然想跪,不如去跪一下家庙。” 长福一听他这个话,眼睛一亮,声音听起来都高了几度。 “对啊,公子,他们既然想跪,就让他们去跪祖宗!”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我这就跑一趟老夫人那里。” 萧瑾瑜挥挥手,又拿了卷宗,示意他赶紧下去。 “公子,马上要亥时了,你也得早点休息。”长福努努嘴,劝了他一句,然后转身,刚走到门口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停下脚步问,“还有公子,长安让我问一下,明天去京兆府走不走东城门?” 其实他不太明白长安为什么有这个问题。 萧府,东城门,京兆府,怎么看都不顺路,他也不懂长安为什么会有此问。 只是想到东城门的…烤炉鸡蛋灌饼,他还是老老实实地问了。 萧瑾瑜听到他的问题,脑中忽然浮现了一个身影,顿了一下,才听到他的声音。 “嗯。”他淡淡说。 长福应下然后带着疑惑退了出来。 门外,长安正在跟侍卫交代事情,见他出来,示意侍卫下去,然后踱步走过来问:“公子怎么说?” “嗯。”长福知道他在问什么,点点头然后反问他,“不过,公子为什么去京兆府得专门绕一趟东城门?” 长安:…… 他有话想说但是不敢说。 “东城门那边事儿多,公子绕一趟正好震慑一下那边的牛鬼蛇神。”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对这个理由,长福丝毫没有怀疑,感叹道:“公子做这个京兆府尹真辛苦啊!” 长安扯扯嘴角。 “行了,我帮你问了问题,你们明天从东城门过的时候,别忘了帮我买个加料版的鸡蛋灌饼和煎饼果子。”长福拍拍他肩膀。 “……”长安无奈地点点头。 长福见他颔首,转头就冲到了萧老夫人的院子。 萧老夫人还未睡,正在用燕窝,听到他求见,就叫了他进来。 见到了老夫人,长福一句话没啰嗦,直奔主题,径直把澜苑安插下人出卖萧瑾瑜行踪的事,还有事发之后跪在萧瑾瑜苑前的事说了个一干二净。 听到澜苑的人干出来这样的蠢事,萧老夫人那叫一个气,连夜指挥了身边伺候的老嬷嬷,怒气冲冲地说:“她喜欢跪,就带着一苑子人去祖宗面前跪个十天半个月去。” 老嬷嬷领命而去。 留下的长福见萧老夫人气得不行,连忙把剩下的燕窝端起来递过去,安慰道:“老夫人别气,公子没事。” “瑾瑜就是善良。”萧老夫人轻叹口气,然后看到忙前忙后的长福,想到孙子的隐疾,问他,“他进来食欲可行?” 说到这个,长福可有得说了。 “最近这位太医开的药方似乎有效,前不久公子还主动买了个煎饼果子吃呢!” “煎饼果子?” 听到一个新鲜的名词,萧老夫人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 “这是何物?” “就是用杂粮面糊做的一种口感焦脆的饼,里面再加入薄脆和各种小料,蛋液,特别的香……” 月明星稀。 在苏兮不知道的时候,煎饼果子多了一个推广大使。 一夜好眠。 吸取了前日的教训,苏兮今日摆摊直接加了限购的招牌。 进来的排队“第一名”段无畏看到新加的招牌稍微有些意见。 “苏小娘子,这每人为何只限购两个饼子啊?” 他昨天拿回去的加辣条的煎饼果子被他娘吃了,今天还肩负了要给他娘买饼的责任。 现在要是限购两个,那岂不就是他今天只能吃一个了?! 这是多么残忍的消息!! 苏兮手上动作不停,一边回答他的问题,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说:“目前摊子的产量有限,排队的客人太多,前面的人买太多,后面的客人总是有人买不到。” “所以即是为了照顾到所有的客人,也是考虑到我们摊子产量的实际,我们还是决定限购了。”她解释了一下限购的原因。 同时也不忘记给限购给他带来的困难提出建议。 “若是段郎君需要三个以上的饼,可以商量一下用其他人的名额。” 其他人? 段无畏下意识地看向了排在他后面的人。 第四十四章 下架的单品 王端阳迅速地接收到他的眼神,然后想都没想,直接摇头拒绝:“不行,我最少得要两个饼,不然吃不饱,吃不饱我就学不好书,读不好书就考不了科举,当不了状元。” 他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段无畏对付他还是手拿把掐的,直接掐住他的要害,对他说:“一个名额,换陈夫子布置的文章,我可以帮你先你看一下。” 面对这个交换。 “…其实状元不状元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同窗的情谊。”王端阳一个大转弯,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另一个你想要煎饼果子还是鸡蛋灌饼?” 段无畏白他一眼,没跟他客气,径直报出他娘点的饼。 “另一个要双蛋双料加辣条的煎饼果子。” 苏兮点头应下。 等饼没等太长时间,段无畏拿到他的那一份。 然后走出排队队伍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来他的书童,将其中一份饼交给他,对他说:“回去交给母亲。” 书童颔首,转头跑走。 王端阳在一旁见着一幕,一边啃饼一边提建议:“以后别让书童等在这里,让他也一起排队,到时候他的名额,咱俩一人一个。” 段无畏本来想说,他平日不带书童的。 但是转头一想限购的事情,他觉得这个提议还是可取的。 于是点点头。 “以后让他也排队。” 慌忙回府的小书童并不知道,就这么一回,他就多了一个责任。 参知政事府上。 一个穿素色孺裙的小丫鬟脚步匆匆地回到正堂。 正堂中间,一个身材丰腴眉眼清丽的中年美妇人正在逗弄一只橘色的狸猫,听到匆匆的脚步声,她耳朵一动,立即站了起来。 丫鬟刚进来,本来就有急事要禀报,又正正对上这道目光,不由得心口一惊,差点左脚绊右脚摔倒。 一旁的嬷嬷见状,急忙搭一把手,这才让人幸免于难,没有摔倒。 丫鬟急忙跪下,“夫人赎罪。” 中年美妇人一见并不是想看到的人,随即又坐了下去,眉眼之间有些百无聊赖,开口说:“起来回话。” 丫鬟忐忑地起身。 旁边的嬷嬷则是立刻跟上,问丫鬟:“怎地行色如此慌张?” “王姨娘今早让人去同心堂叫了大夫诊脉。”丫鬟还是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的,虽然慌张,但是禀报事情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直接指出要点,“刚才大夫说,脉象乃是滑脉。” “滑脉?”中年美妇人听到此处,似乎才有所触动,掀起眼睑看过来。 丫鬟颔首,然后立即低头。 本以为面前的人会勃然大怒,或者是有其他的反应。 可没有想到。 “段文喻还挺老当益壮。”中年美妇人换了只手撸猫,面上懒散地打了一个哈欠。 嬷嬷轻轻摇头,上前一步说:“夫人应该注意些。” 中年美妇人轻笑。 嬷嬷斜过来一眼。 迫于无奈,中年美妇人只得坐直身体,吩咐其他人:“让人去给老爷传话,给他通报一下这个消息。” 至于来报信的丫鬟。 都不必吩咐,嬷嬷从袖中摸出个钱袋子递过去:“玉杏报信有功,这个该你得赏。” 看着手上的钱袋子,玉杏忐忑的心再次跳动起来。 “多谢夫人赏赐。” 她话音刚刚落下,还没过多长时间,院门口又传来脚步声。 看到院门口的来人,玉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原本还慵懒坐着的中年美妇人眼睛一亮,迅速起身迎上去:“煎饼果子买到了?” 头上还有汗的书童点点头。 “是双料双蛋加辣条的吗?”中年美妇人迫不及待地将他手上的油纸包接了过去。 书童再次点头。 中年美妇人,也就是段无畏母亲穆岚闻言眼睛又亮了一些,立刻打开了油纸。 外面的包装打开,正堂内立刻布满它的味道。 穆岚咬了一口,实在是忍不住,连连点头:“里面这口辣子太香啦,实在是太好吃啦。” 旁边的嬷嬷也是蜀地人,闻到里面香辣的味道,不禁也动动喉咙。 书童就在一边上,自然也注意到这一点。 他移动脚步,凑过来对嬷嬷说:“阿娘,等下去给您也买个吧?” 嬷嬷听到他话,心中很是受用,面上却是深沉持重的姿态,婉言拒绝:“不必花这个钱。” 书童深以为然。 只是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两辆马车,他还是有些疑问的。 “不过这饼味道应该确实很不错吧?刚才还看到萧府的马车和冯府的马车也在那条街,不知道是不是去买饼?” 他声音很小,几乎算是自言自语,嬷嬷听不清楚。 “说的什么?”嬷嬷问他。 “没什么没什么。”书童摇摇头。 他充其量也就是有那么一点点想知道,萧府马车和冯府马车出现在那里的原因而已。 同样的疑问,也出现在冯喻州的口中。 “萧瑾瑜的马车?”他皱着眉,半信半疑地盯着随从。 随从自是不知,只管摇头。 “莫不是东城门要来什么贵重的人物?”冯喻州提出猜想。 随从再次摇头。 见他如此,冯喻州已是无语,问他:“除了摇头,你还能干什么?” “……”随从无语,只将排队排到的两个饼呈上来。 外表焦黄酥脆又散发着浓郁酱香的饼一出现,冯喻州就没空纠结前面的疑惑,径直拿起来,咬一大口。 等把一个饼啃完,突然灵光一现,他对前面的疑惑有了新的猜测。 该不会萧二是来这里买饼的吧?!” 不过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答案,心道:萧瑾瑜那人又不是他,怎会为了一口吃的专程跑到这里。 想到这里,冯喻州就是轻叹了一口气。 上回帮平安时递帖子求情这事被他爹知道直接抽了他好几棍,到现在他后背还疼呢! 真是想想都难受。 算了,难受他还是多吃点好的弥补一下自己。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对随从说:“你再去买两个煎饼果子上来。” 随从一愣,摇摇头。 冯喻州瞪他:“你怎么又摇头?” “那位掌柜小娘子说,煎饼果子今天售罄了。” “那你明天来买。” “明天。”随从神色为难道,“那个掌柜小娘子说,煎饼果子明天开始暂时下架,然后要上新品。” 第四十五章 有事就找萧大人 相比较与冯喻州看到萧府马车的惊诧,苏兮看到这辆马车只有“喜出望外”。 本来还以为要过些时日才能见到萧瑾瑜,没想到今天就能见到了! 苏兮的“喜悦”没有掩饰,以至于马车中的萧瑾瑜一见到她,就对上一双笑眼,还顿了一下。 不过因为他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所以苏兮并没有发现。 “坐。”萧瑾瑜说。 苏兮这回更是从善如流了,笑眼弯弯地坐下。 “大人。” 她的声音跟之前一样,十分清脆。 但是,萧瑾瑜却觉得今日这一声,莫名的有一些…绵软。 其实只能说他的错觉并不是错觉。 苏兮讲的就是既然有求于人,那么态度就要摆好一些,说话嘛,肯定是也要柔和一些的。 萧瑾瑜思忖片刻,抬起头问:“有事?” “……”苏兮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得一些措手不及。 不是还没有开口,就已经被人发现了意图吗? 平常人可能面对这样的情况或许会选择下一次再说,或者是再找一个时间点再说。 但是,苏兮不是平常人。 只用很短的时间,就完成了厚脸皮的建设,直奔主题:“大人作为汴京府尹,定然是熟读律法,不知能否解答小女子一桩疑问。” “说。” 萧瑾瑜掀起眼皮看过去。 苏兮并没有废话,直接就将茶庄含有它背后存在的麻烦一通地说出来,最终的重点还是要问一下它牵扯的核心问题。 “目前何掌柜说,朝廷对于茶庄继承权的判定还未尘埃落定,不知道现在赁下这个摊位,最后会不会成竹篮打水一场空?” 茶庄的继承权归属问题就是目前租赁摊位最大的问题。 若是最后的继承权归何掌柜或者其女所有,那一切就都好说,但是要是归其他人所有,最后的结果就不太确定。 苏兮皱皱眉头。 “《邢统》中规定,遗产按照诸子均分的方法进行平分,但是若仅有一女,且膝下并无其他男性继承人的情况下,那么就归其女继承全部的遗产。”萧瑾瑜拿起茶壶,在两个茶盏中添满,然后将其中一个推到对面。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甚是潇洒自得,自带一股贵公子的气息。 苏兮顿了一下。 这还是头一次在他马车上喝到茶水,还是这个人亲手倒的茶水,一时之间有一些激动。 她拿起茶杯,品了一口。 瞬间被口中茶的口感惊艳到了,不苦不涩,茶香浓郁。 这绝对是好茶!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而她的第二反应则是,这个茶叶做茶叶蛋肯定也很好吃。 咳咳咳。 苏兮觉得自己有一点暴殄天物了,轻咳了一声,强行使自己回归到了正题上,边咳边断断续续地说:“没有其他继承人的意思是指?” “没有养子养女。”萧瑾瑜见她咳嗽得厉害,眸色动了动,抬手将车窗推开了一条缝隙。 清风透过缝隙吹进来,给马车带来一股清爽。 苏兮看到了他这个动作,不过没太多想,等咳嗽稍微缓解了一下又继续问:“那若是这人现在的宗族给他又认一养子养女也算吗?” 萧瑾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她:“确定了要租那个摊位?” 苏兮不懂他为何岔开了话题,但是还是点点头。 综合各种条件之后,其实那个摊位各个方面都是还可以的。 起码是现阶段最佳的选择了。 萧瑾瑜见她点了头,才重新回答之前那个问题。 不过这一回,他给的回答稍微有一些隐晦。 “若是宗族能够给出证据,证明养子养女乃此亡人生前所认,自然可以算作是继承人之一。” 他没有回答宗族认的养子养女是否拥有继承权,而是解释了朝廷承认养子养女的条件。 苏兮若有所思起来。 萧瑾瑜未再看她,而是叫了车外的长安。 长安听到声音,马上端着几碟精致的菜进来了。 听到动静,苏兮回过神来,略带一些诧异的看着这些菜。 萧瑾瑜突然问:“要一起用一些吗?” 苏兮一愣,正想摇头,就看到长安对着她使劲的眨眼。 这么一下子,鬼使神差的,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就换成了一句。 “可以啊!” 长安听到这个话,在一旁松了一口气。 萧瑾瑜斜他一眼,不过什么话都没说。 苏兮觉得这主仆两个有一些奇怪,但是具体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只能带着疑问拿起了竹筷…… 一盏茶后。 从马车上下来的苏兮摸着凸起的小腹,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上拎着的茶叶,隐约地感知到一些信息。 这个萧大人好像很喜欢看她吃东西?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不看着她吃,他自己也吃不下一样? 得出这个结论,苏兮悚然一惊,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玛丽苏体质?难不成她自己还身上有什么特异功能,能够让人多吃两碗饭? 她肯定是起床起的太早了,脑子不够用,想多了。 正感叹着这些,明碾米带着苏诚跑了过来。 这位大人来得太多次,他们已经从之前的不太适应到现在逐渐习惯。 于是看到苏兮手上提着的茶叶也不太惊讶。 苏诚只软萌地张大嘴巴,纤长的睫毛忽扇忽扇,大声地说:“阿姐,这位大人真是大方!竟然又给你赏赐了!” 明碾米配合地点点头。 “这个大人大方确实大方,人也确实不错。”苏兮提了一下手上的茶叶,说了一句发自肺腑的话。 苏诚跟只小狗似的连连点头。 看着他的模样,苏兮笑了笑,伸手掐了他肉嘟嘟的脸蛋:“真可爱!” “唔唔唔。”苏诚脸颊的嘟嘟肉被捏着,发出的声音嗡嗡的,“阿姐别胡闹啦!” 小家伙说话,即便是训人的话,也自带一股软萌的气息。 肉嘟嘟的手感太好,又摸了好一会,苏兮才松开手。 苏诚鼓着腮帮子,一本正经教训她说:“阿姐,不要胡闹,接下来就要去买明天新品的材料啦! “买买买。”苏兮应下。 “那就好。”苏诚点点头,刚点了一半才想起来最关键的问题,“阿姐,明天的新品是什么啊?” “芙蓉蛋卷!” 第四十六章 洗面筋 芙蓉蛋卷。 乍一听,可能会以为是个点心的名字。 实际上在现代,相比较这个“抽(文)象(艺)意义”的名字,它还有一个更通俗易懂的名字——阜阳卷馍。 顾名思义,阜阳卷馍的起源其实跟地域有关。 安徽阜阳地理位置上属于“南北兼容”区,所以其中的阜阳卷馍其实就融合了北方面食与南方小吃两者的特点。 讲究面食扎实的同时又讲究配菜的精细。 卷饼所用的高筋面皮属于很传统的北方面食,而卷饼中所用到的豆皮,豆芽,面筋等食材则是跟淮河流域丰富的豆类资源有关系。 总而言之,这是一款兼具南北口味的食物。 不过要是问苏兮,为什么暂时下架煎饼果子,推出芙蓉蛋卷。 其实原因不复杂,主要有二。 一来是制作豆浆,豆皮是现成的,豆芽,面筋这些配料也不难得到,卤一锅菜不仅能当卤菜卖,还能卷在馍里卖。 二来则是考虑到煎饼果子跟鸡蛋灌饼受众重合度很高,再加上两个都需要现场制作,顾客等待时间太长,而芙蓉蛋卷外面的面皮可以提前制作,里面的配菜也可以提前卤制,到现场只需要卷起来组装,会大大减少顾客等待时间。 所以综上所述,才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也有一些其他的考量,比如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若是他们接下来要是换到茶庄那边摆摊,摊子是需要一个新品,稍微来吊一吊消费者的胃口的。 简单总结一下,那就是“芙蓉蛋卷”任重而道远。 制作芙蓉蛋卷主要还是要用到面粉,特别是高筋面粉,因此这回到粮店,苏兮忍着心痛大手一挥地买了35文一斤的细面。 当然,8文钱一斤的粗面也没忘记。 最后结账的时候,苏兮还没忘记再要个折扣:“五十斤细面,二十斤粗面,掌柜,能便宜些吗?” 店掌柜推推鼻子上挂着的叆叇,往这边瞥一眼,拨算盘的手动了动,缓缓开口:“细面便宜一文钱。” 便宜一文钱看似少,实则放到一起五十文钱也不算少了。 而这五十文钱,苏兮也没拿走,直接又换了十五斗的菽,也就是大豆一同带走了。 推着装着几十斤粮食的板车回到村里,还是比较惹眼的。 而面对村里人这些目光,苏兮的做法就是让明碾米去周恒那里借了两条看着就凶的狼狗过来看门。 虽然村里人普遍没偷东西这个胆子,但是秉持着防人之心不可无,拉两条狗来守守门还是可以的。 明碾米去周恒家一趟,不仅借回来两条狗,还顺带把第一批的竹筒豆浆杯也拿了回来。 “周叔这个手艺真是不错!” 苏兮从带回家的竹筒豆浆杯随手拿起一个,放在手中端详。 这个经由周恒之手制作的竹筒豆浆杯无论是细节毛糙地方的处理,还是瓶口跟竹筒契合的地方,都做得要比他们最早那批竹筒杯好很多。 “周叔这个瓶口好像还有一些暗纹,瓶盖放进去,杯子密封更严实。”苏霆也拿了一个竹筒豆浆杯,坐在对面观察。 明日私塾休息一天,今天夫子只上半天的课,所以他现在就回到了家里。 也是苏霆提这一句话,苏兮才注意到瓶口处螺纹的设计。 果然,手工大佬才是真的大佬,就云里雾里说了一下旋钮瓶盖的设计原理,大佬就能将它加入进来。 “周叔是个扫地僧啊!”苏兮不由得感慨。 苏霆:? 他一时之间有些糊涂,周恒跟和尚有什么关系。 苏兮也没注意到他的反应,数了一下豆浆杯的数量,然后数出钱交给明碾米:“碾米,你再跑一趟,把钱给周叔。” 明碾米点头,拿着钱离开。 苏诚正在地上挖蚯蚓,见一道身影飞速从他身边跑过,不由得张大嘴巴,惊讶地对苏兮说:“阿姐,碾米哥跑步真快!” 苏兮轻笑,看到他手上拿的蚯蚓,瞬间笑容又消失了,摸了摸起来的鸡皮疙瘩,对他说:“你…赶紧去喂鸡,我…我去洗面筋。” 说罢,她脚步匆忙地去了厨房。 留在原地的苏诚见她这个反应,皱了皱腮帮子,疑惑地问苏霆:“阿兄,阿姐怎么了?” 苏霆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目光一扫,准确无误地落在他手上抓的东西上面。 他迅速站起来,说:“我去厨房帮阿姐,你赶紧把手上的东西丢到鸡舍里。” 话音刚落,他也快速地进了厨房。 苏诚见这二人都如此反应,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 这东西怎么啦? 他可是知道的,这东西小鸡可是很爱吃了! 阿兄阿姐真奇怪! 被评价为“奇怪”的二人此时正在厨房里面面相觑。 苏兮看苏霆红红的耳根,瞬间就想明白了情况。 看来,她两个便宜弟弟,其中有个还是很像她的。 她有些欣慰。 苏霆则是在尴尬过后,就立刻开了口,对她说:“阿姐,我来帮你准备材料,现在要做什么?” 苏兮可没那个恶趣味,戳穿小男孩的面具,笑呵呵的指着两个大盆,对他说:“来得正好,两个大盆一人一盆,现在的任务就是洗面筋。” 芙蓉蛋卷,想要味道好吃,除了外面的饼皮要软而又韧,里面主要配料面筋也是很重要的一步。 面团是加入盐,醒发过的。 所以,苏兮只在大盆里加入了清水,然后就开始揉搓。 洗面筋的过程,其实就是揉搓面团的过程,经过揉搓的面团会将其中的淀粉逐渐溶解的水里,持续换水揉洗后得到的黄色弹性面团就是所谓的面筋了。 两个人效率很高,不一会的时间就得到了两块大面筋团。 苏兮将一些粗面又跟面筋团简单揉和一下,这一步的作用主要是让粗面的杂质替代泡打粉的运用,使面团再膨大一些,然后就把它们放到了蒸笼上蒸。 趁面筋还在笼上蒸,面浆净制沉淀的过程。 苏兮又让苏霆去摘了几头大蒜回来。 苏霆拿着大蒜回来,递过来的同时又迟疑地问:“阿姐,你要把大蒜放里面吗?” 第四十七章 上新,芙蓉蛋卷! 只一句问话,再配合他如临大敌的表情。 苏兮就发现了更深层的问题:“阿霆讨厌大蒜?” “不是讨厌大蒜。”苏霆说出他的顾虑,“只是要是用蒜,口中总会有一些奇怪的味道,跟人说话,不是特别的方便。”尤其是对于他这种需要读书学习与人交流的学生来说。 可以想象一下,当他请教夫子学业问题,一开口不是问题,而是扑面一股大蒜味… 简直难以想象! 要是他没问这个问题,其实苏兮也考虑不到这一点。 蒜味这个东西,就属于典型的“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的调料,有些人每顿都离不开蒜,也有些人对它没有任何感觉。 总之因人而异。 只是,再一想目前的客户群体,他的问题提得正是时候。 “其实蒜汁都是个性化的选择,加或者不加对口感整体影响不大。“苏兮先说对蒜汁这个调料的安排,然后才说其他,“不过,如何祛除口腔异味的问题,值得思考一下,牙粉刷牙还勉强可以,除味好像不怎么管用。” 苏霆:…… 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粉浆需要静置六个小时才能充分让淀粉沉淀,直到申时,太阳落山,才开始制作面皮。 制作面皮时火候不宜过大,否则容易将烤焦,也不需要放油,利用淀粉自然成皮。 放面浆这一步很简单,摊薄摊均匀即可。 火候不大,但是面皮足够薄,十几秒就能做成,不一会,面前就放了一堆。 苏兮将最上面的面皮拿起来放在手上一团,只见面皮软糯透亮,柔而有韧性,团起来也丝毫不破。 这,就是成了! 剩下的就是重复摊饼的操作,直到所有的粉浆用完。 面皮趁热放进木桶里,外面包上粗布,放在一边温着。 最后的最后,就是取出上回卤猪蹄剩下的卤料,放入花椒,桂皮,香叶,八角… 寅时三刻。 叫醒其他人的可能是公鸡打鸣,叫醒苏诚的则是厨房里煮的那一锅让人无法忽视的卤菜。 苏兮刚跟苏霆一起将那锅卤菜搬到板车上,一回头就对上了苏诚那亮晶晶的大眼睛。 “阿姐,这锅菜好香啊,一下子就把我香醒了!”他努努鼻子,一副被馋到又害羞的模样。 “其实不止你一个人被馋到了。”苏兮轻笑,然后稍微往左边移动了一下,让他可以更直接地看到后面站着的两个人。 苏诚抬起头看过去。 一下子就跟明碾米,苏霆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刚才还有一些的羞涩在看到这两个人后瞬间消失不见。 原来被卤菜馋到醒来的人不止他一个啊! 那实在是……太好了! 苏诚咧开嘴,开心一笑。 苏兮本来还想着晚点出发,但是见人起来都起来了,干脆就决定还是早点走吧。 于是。 东城门排队的客人难得的见证了一次早早开摊的小摊。 苏兮听到客人们对今天开摊早的调侃,内心尖叫:其实也就比平时早到二十分钟而已,不要这么夸张。 甚至还有人说:“苏小娘子以后要都是这个时间开摊就更好了。” 对此,苏兮微微一笑,不予回答。 当然也有客人关注到了那一大锅的卤菜。 “苏小娘子,这是何物?” 听到他的提问,苏兮趁势赶紧介绍了今天的新品:“芙蓉蛋卷。” … 孙策临是汴京衙门的一个捕头。 前段时间,衙门前有人报人失踪,他奉命去查案。 这一出公差就是二十日,好不容易结案,他回到汴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告假逛早市。 没别的,问就是在那个小山坳里查案,每天啃馒头吃土,他嘴淡成鸟味了。 再这么下去,别说去衙门干活,估计他得提前去见他七太公了。 他都提前想好了,先去东城门早市这边卖个常吃的羊肉夹饼,然后再去浮云楼点只鸭子。 计划得很好。 但是到了东城门早市,看到乌泱泱的排队,再看到周边几乎是人手一个的卷馍,他就一顿。 特别此刻,他还看到一个跟他一样常去那家烧饼店的朋友迎面走来,举着手上的卷馍炫耀:“这个芙蓉蛋卷限量八十八个,后面来的人肯定就没了。” “马三。”孙策临喊了一声。 马三听到声音,看到是他急忙跑了过来:“孙捕头,您这是从外地回来了?” “刚回来。”公务上的事,孙策临并不打算多说,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卷馍,又指了指那片乌泱泱的队伍,问他,“那边的人在排队买什么?买这个卷馍?” 马三听到他的问题,第一反应是说:“这不是饼,这是芙蓉蛋卷。” 芙蓉蛋卷? 孙策临眸光闪了闪。 码头上还有事,马三也没跟他多絮叨,随便聊了两句,又说了句下回一起吃饭,提着卷馍就撤了。 见马三的背影消失,本该朝羊肉烧饼店走去的孙策临一个抬脚,径直走向了排队的地方。 大概过了两刻钟,排到孙策临。 “郎君,今日小摊每人限购两个,有鸡蛋灌饼芙蓉蛋卷,有竹筒豆浆杯或者是自带杯可以买豆浆。”苏霆给他介绍。 孙策临还未开口,排在他后面的人已双手合十小声念叨起来。 “千万别买芙蓉蛋卷,千万别买芙蓉蛋卷,这可就剩最后一个了。” 他耳力敏锐,一下就听到完整的话。 于是,他伸出两根手指,对苏霆说:“要两个,一样一个,不要豆……浆。” 他心想,豆子浆水有什么可喝的。 正在此时,后面的人又开口了。 “幸好幸好,虽然没吃到新品芙蓉蛋卷,但是好歹抢到豆浆了!” 孙策临:? 是他离京太久了吗?汴京城百姓已经发展到豆子浆水都来者不拒的地步了吗? 他微微咋舌。 然而,等他把热热乎乎,顶上吸满汤汁的芙蓉蛋卷往嘴巴里一塞。 之前所有的质疑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孙策临飞快又啃了几口,那动作就跟几年没吃过东西的人一样。 太他娘老爷的好吃了!! 柔韧的饼皮,咸香的卤菜,弹牙的面筋,爽脆的青菜…没有一口是不好吃的。 要是非要给这个芙蓉蛋卷评价的缺点。 他想,可能就是限购了吧! 竟然一天才售八十八个!!每人还只能买一个!! 太不好了,孙策临觉得,要是不限制,他一天能吃十个。 可能是上天听到了他的诉求,就在这时,小摊前响起敲锣声。 第四十八章 新摊预热 ——锵锵锵锵 敲锣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此刻,就是新摊预热的好时候。 苏兮清清嗓子,开口说:“苏记小摊自开业以来,承蒙各位支持与厚爱,才能走到现在。” “为提升本摊服务品质,苏记小摊从三日后将搬迁到茗茶庄前,届时小摊会提供更多的特色美食给各位。” “同时,新摊新气象,苏记小摊新摊开业前三日,消费满15文即可参与抽奖,奖品包含单次免单,半价,八折券,包月免单,半价等消费券,欢迎各位光临支持。” 跟预热词一起,苏霆也将一张布告挂起来。 上面的文字更加直白,只有十二个大字——即将开业,免单抽奖,绝无空奖! 不识字的看不懂,就问旁边的人。 于是就有读书识字的人将上面的字大声读出来。 几个字中,“绝无空奖”无疑是最有吸引力的,可以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立刻沸腾起来。 沸腾起来的原因也简单,因为设置的15文钱抽奖条件几乎跟没有差不多。 苏记的东西并不是很贵,大部分都在5—10文钱左右,但是这个也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一回只买一样或者就买基础版。 但凡要是买两样或者是买套餐,一回花到15文钱以上,那就是很轻松的事情。 本来就能消费15文钱,现在还能参与抽奖,怎么不算是意外之喜?! “绝无空奖,那岂不是只要过去消费就能抽中奖项?” “关键是这些奖项中,还有包月免单消费券,若是抽中这个,那简直赚翻了吧!” 一些人关注抽奖的事。 不过也有一些人关注另一个更实际一些的问题。 “来茗茶庄在哪里?”有人问。 “距离这里不远,就在前面路口转过去的那条街上。”这人回头,正对上英姿勃发的孙策临。 他不认识孙策临,但是孙策临认识他。 “吴掌柜。”孙策临见他目露疑惑,以为他没听明白地址,于是补充,“就是之前老羊烧饼汤店转过去的街上。” 老羊烧饼汤店名字一出现,吴掌柜觉得他可能知道这人是谁。 之前老羊烧饼汤店是不是有一个在汴京衙门做捕头的忠实顾客来着? 吴掌柜想到一半,又觉得不对。 其实要这么算,他以前也算是老羊烧饼汤店的忠实顾客… 正想着。 苏兮也已经说清楚来茗茶庄的地址,并且还把提前让苏霆画的路线指示图也挂出来。 并且还郑重地公布了最后一个“预热活动”。 “除去抽奖之外,开业前三天,煎饼果子限时返场,豆浆新增竹叶口味每日限量一百九十九份,芙蓉蛋卷限购八十八个增加为一百八十八个。” 话刚结束。 那边就有没买到新品芙蓉蛋卷的客人迫不及待地说:“苏小娘子,退一万步说,不能今日就开业吗?” 苏兮:…… 开业当然没有那么迅速。 虽然来茗茶庄可以提供桌椅板凳,但是一些小的东西,比如碗筷茶杯油纸,还是需要再额外采购。 除去这些,还有茶庄前的布置。 虽说是只放置几张桌椅,但是该有的棚子,还有一些小的装饰也不能少。 所以在宣布预热活动后的两天时间里。 几人每天几乎是天不亮就起来去东城门摆摊,朝市一结束就马不停蹄地往茶庄跑,一边整一边采购,一天总要往东西南北市跑它个两三趟。 终于在磨坏一双布鞋后,围着半圈篱笆,明亮大气的苏记小摊有了雏形。 苏兮弯着腰喘气,平复呼吸。 苏诚已经屁颠屁颠将水端过来:“阿姐,喝点水吧!” “谢谢阿诚!”苏兮直起身子,接过他递来的水,喝了一口。 等温热的水滋润了五脏六腑之后,刚才那种极度劳累的疲倦消失了一些。 这才又开口说话。 “暂时先这样。”苏兮环顾小摊一圈,“以后需要什么就再添置。” 苏霆轻轻颔首。 时间仓促,到目前这样已经是再好不过。 同时,他也有一些其他的担忧。 “阿姐,明天开业,会有客人过来吗?” 茶庄这里虽然离原来的位置不远,但是终究还是绕了一些。 苏兮拍拍他的肩膀,轻笑:“尽人事,听天命,之前在东城门那边不也是从一清二白过来的吗?” 他还没说话。 就又听到一句。 “不过吧。”苏兮手指抵在下巴处,作沉思的样子,对他说,“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担心的问题不会发生,说实话,你觉得那些客人能坚持住一天不吃鸡蛋灌饼芙蓉蛋卷煎饼果子吗?” 苏霆被这么一反问,下意识地就摇摇头。 苏兮见状,冲他耸肩摊手。 苏霆稍微放松了些。 不过,此时表现得挺自信的苏兮,到夜里,一个人却是辗转反侧了好久。 想可能会赔本的事,想欠债的事。 许多许多。 直到最后想到方家还欠他们一块玉佩,琢磨着创业失败,可以从他们那边要回来些,这才停止。 外面夜色已深。 苏兮轻轻闭上眼睛。 翌日。 “出发!”苏兮坐在驴车上,斗志昂扬。 赶驴车的老汉听到,扯扯胡子,无语地说:“坐驴车得等其他人一起,哪能说出发就出发。” 苏兮:…… 苏霆轻笑。 不过没等太久。 驴的速度跟人的速度果然也不能比,平时得一个时辰的路程,坐驴车只有一半。 从驴车上下来,苏兮不免产生个新的想法。 “等到把欠的债还光,咱们也去买头驴,以后天天坐驴车来城里。” 苏霆觉得这个想法有些不现实。 “市面上驴卖到八两到十二两,还是品相一般的驴,要是品相不错的驴,最起码要十六两以上。”他自动换算成购买天数,“也就是不吃不喝一年多能买一头驴。” 苏兮听到他的话,嘴角逐渐拉平。 十二两! 还是当这个想法没有产生过比较合适。 也就是一转眼,苏兮又忽然觉得这个想法也没有那么难以实现。 “阿霆,好像又能买驴了!” 苏霆:? 第四十九章 千钧一发(必看) 苏霆还未反应过来。 那边茶庄前面站着的人们却按捺不住。 明明还有些距离,硬是大声吆喝。 “苏娘子,赶紧开摊,大家伙都等不及啦!” “就是就是,苏娘子,要是再不来,大家伙都准备直接去村里催啦。” 还是熟悉的催开业。 苏兮无奈摇头,加快步伐,走过去忙说:“马上,马上。” 知道这些人着急,也没想到这么着急。 刚卯时一刻就来催开业,实在是…让人无话可说。 但是再匆忙,也要有一些仪式感。 没有热闹的舞龙舞狮,却有鞭炮一挂。 “鞭炮一响,黄金万两。”苏兮轻敲锣鼓,又随手揭开牌匾上的红布,大声宣布,“苏记小食店,正式开业!” 敲锣声起。 而后停下。 苏霆走出来,攥着一叠木牌,大声说:“堂食来左边排队,带走在右边排队,抽奖到出口处。” 此话一出,排队的队伍立刻规整起来,分成左右两排。 王端阳当机立断,拖着段无畏站到左边。 前面有七八号人,排到他们时,苏霆递给他一张木牌。 “六号桌就坐!” 王端阳接过木牌,微讶:“里面竟能坐下如此多人?!” 他的疑问看到屋内的设计布局得到解答。 原以为只是四四方方的小屋,内里设计却另有乾坤。 木制货架将整个区域分为两块,一块为制作区,一块为交流区,四周用青色的竹卷做窗,既明亮通风又可随时卷起,方便客人进出。 正对交流区的前方放着木制柜台,旁边悬挂着朱红色的招牌,方便顾客点餐。 不过,最值得一提的还当属可延伸卷帘棚的设计。 苏诚指着放下来的竹卷帘说:“王郎君,要是不想用它想看天空,可以把它再卷起来。” 王端阳不再是微讶,而是长大嘴巴,不由自主地感叹:“究竟是谁才有此天才之作。” 苏诚闻言轻笑。 那当然是他阿姐啦! 王端阳还在感叹空间布局,段无畏则是一门心思只有干饭。 “小阿诚,来两个烤炉鸡蛋灌饼,两个煎饼果子,两个…”他话一顿,“芙蓉蛋卷还是每人限购一个?” 苏诚点头,并且补充:“每人限购一个,每天限量一百八十八个。” “来两个芙蓉蛋卷!”段无畏听到限量,毫不犹豫地点了,“再来两碗竹叶豆浆,两碗红枣豆浆。” 王端阳回了些神,听到他点这么多,有些怀疑:“点这么多,咱俩能吃完吗?” “没事。”段无畏抬起头看他,“吃不完都给我娘带回去。” 王端阳:…… 这是个大“孝”子! 苏记小摊上菜的速度很快。 芙蓉蛋卷上新以来每天限量八十八个,最近有早课的段无畏根本买不到。 所以当白白胖胖的芙蓉蛋卷一出现,他的眼睛瞬间亮了。 就是它! 他急忙拿起来咬一口,柔韧的面皮吸满汤汁,里面夹的豆皮,面筋,青菜,芫荽口感各不相同却巧妙地融合在一起。 只一口,他就感受到了豆皮的韧,面筋的酥,青菜的脆爽,芫荽的香! 段无畏觉得,现在就算是让他立刻去死,不,也不是去死,让他放弃在府学读书,他也可以! 府学:? 开业第一天的客流量远超苏兮的预期。 本想着东城门的客人能过来一半就算不错,没想到最终过来的人竟超过一半,甚至说快到三分之二。 而且,这其中还有一位特殊的客人。 萧瑾瑜驻足在木制柜台前,看着红色招牌上的字,薄唇轻启:“上面的字是你提的?” “…是。”苏霆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 他都不敢想象,有一天汴京城京兆府尹会出现在他面前,而且还是站在他们家这个简陋的小食店里跟他问话。 “笔力不足,用笔不畅。”萧瑾瑜面色淡然道。 听出这是对他字迹的评价,苏霆不由得再低头,脸颊红了些许。 他练习得还是太少。 “行书虽飘逸却不够稳重。”萧瑾瑜眸色深邃,看不出他的情绪,“若是想要参加科举,还是需要临摹一下馆阁体的字帖。” “京兆尹府有上任府尹留下的字帖。”萧瑾瑜掀起眼皮。 对字帖的向往一时大过对府尹的恐惧,苏霆抬起头来。 萧瑾瑜无意抬眸,也是这时才注意到他眉眼之间的轮廓跟上回看到的…人几乎一模一样。 他察觉失神,抬手轻咳:“改日让人把字帖送来。” “谢大人!”苏霆闻言当即要跪下。 长路察觉到他的动作,立刻把人“控制”住。 就在这时。 苏兮提着竹框出来,对萧瑾瑜说:“大人难得前来,按理说应该厚礼招待,只是新店开业,准备的材料不够,只剩下这些…” “无妨,不过是在路上充饥而已。”萧瑾瑜轻声说。 长路立刻松开“辖制”苏霆的手,上前一步,从苏兮那里接过竹筐。 萧瑾瑜挥挥手。 等在一边的长安,立刻将准备的东西递过去,恭敬地说:“辛苦苏娘子!” 苏兮看到荷包,不由得再次羡慕了金主的有钱任性。 没有推辞,苏兮径直接过荷包谢过。 萧瑾瑜轻轻颔首,转身欲走。 苏兮忙跟上,真诚地说:“我送大人。” 苏霆也想跟过去,长安停下脚步对他说:“小郎君不妨在这里多待片刻,等下便有人把字帖送来。” “……”苏霆想说,他出去也能等。 但是不知为何,对上长安的眼神,他就觉得他跟出去是不太好的。 于是答应下来。 长安见他识趣,颇为欣慰,然后转身离开。 前方。 苏兮正在偷瞄萧瑾瑜。 不知道是不是角度问题,这个视角的萧瑾瑜宛如神祇。 突然,人群中冲出来四个身着黑斗篷的人。 “有人。”萧瑾瑜低喝。 苏兮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拽到了萧瑾瑜的前面。 萧瑾瑜反应迅速,将铜钱丢出去,铜钱正击中黑衣人的手腕。 长路也立刻施展轻功,跳过来,护卫萧瑾瑜。 “保护公子。” 苏兮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正要开口说话,只见一道寒光刺来—— 第五十章 “把他衣服脱了”(必看) 那是藏身在树上的黑衣人,武器是匕首。 萧瑾瑜的后面无人,他没注意到这个人。 黑衣人似乎是察觉到苏兮的视线,慢慢将匕首举起来—— “小心。” “别怕。” 深沉的男声跟轻柔的女声一起响起。 萧瑾瑜很敏锐,觉察到后面的人,将怀里的人迅速转手,侧身避过这一击,但是右手小臂却被划伤。 血腥气出现的一瞬间。 苏兮的头再次被按下。 萧瑾瑜闷哼一声,神色未变,目光冷冽地看向后面,然后将掉在地上的匕首踢起来,左手接过,掷向闪躲的刺客。 刺客或许是没料到他的反应会如此迅速,往后一躲,匕首在他脸颊上划过,划出一道血痕。 长越等人也在此时解决掉前面的刺客,赶过来护卫。 随从们持剑,挡在前面。 “留活口。”萧瑾瑜冷冷道。 刺客自知双拳难敌四手,几番争斗落败之后,猛吐一口血,眼睛一闭,就要啃破牙齿藏的毒药自杀。 却被眼疾手快的长越提前判断,一剑戳穿他的肩胛骨后,立即挟制住他的下巴,然后将里面的毒药扣出来。 长路立刻眼神示意其他人将他按住,然后说:“把人带下去再仔细检查一遍,别让人轻易死掉。” “是。” 其他人压着刺客下去。 长路则是在他们退下之后,立刻跪下请罪。 在一众侍卫中,他负责护卫萧瑾瑜的安全。 萧瑾瑜的行程由他负责安排,没想到会在汴京城里出现刺客刺杀他的事情,此事该由他负责。 萧瑾瑜并没有要轻拿轻放的意思,对于他的请罪,只说:“自行下去领罚。” “属下领罚。”长路低头。 直到萧瑾瑜的随从开始清理刚才刺客刺杀破坏的街道时,苏兮还有点惊魂未定。 竟然刚才差一点就要去… 不对,刚才那个匕首还有闻到的血腥气。 苏兮心头一颤,根本想不到什么身份之别,下意识地拽住萧瑾瑜的衣袖,指尖瞬间触沾到浓稠的血液,有些慌张:“大人,手臂的伤……” 萧瑾瑜面色有些苍白,不过声音依旧沉稳。 “无碍。” 苏兮不太相信他的话,要是伤口无碍,脸色怎会如此苍白。 一时情急,也没注意他此时的动作,径直将他的手臂拉过来。 萧瑾瑜受伤的右臂被牵动,下意识地闷哼一声。 “大人的伤口怎么可能无事?”苏兮已经看到他受伤的手臂,面色有些冷,语气严肃。 匕首很锋利,伤口很长创面很深,鲜红色血液已经凝结在上面变成黑红色。 正因为这一声质疑,萧瑾瑜才意识到此刻的问题,两个人之间距离太近。 距离近到萧瑾瑜觉得他的耳朵都能感觉到去苏兮的呼吸—— 他顾不得手臂还有伤口,迅速放开揽住苏兮的手。 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这一系列的动作就发生在一瞬间。 动作快到苏兮刚觉察到两人距离太近还来不及羞涩,就被萧瑾瑜退后一步的动作无语到。 不是? 刚才发生的事情,怎么说都应该是她吃亏吧? 不对,好像也不一定? 苏兮睇一眼萧瑾瑜的脸,对这个问题产生怀疑。 咳咳。 还是说正事。 “大人。”苏兮轻咳一声,并且尽量做出严肃表情,对他说,“匕首划伤要尽快处理伤口,用高温消毒杀菌,否则伤口引发炎症,就为时已晚。” 萧瑾瑜其实不太理解“消毒杀菌”的意思,但是他知道伤口引发炎症的事情。 他轻轻颔首,看向长安,吩咐:“让人把大夫请到京兆府。” 长安早已让人去请,闻言便请他赶紧回京兆府。 马车也早已备下。 萧瑾瑜受伤的右臂用白布简单包扎,正欲上车。 苏兮有些担心古代的医疗条件。 伤寒(感冒)都难以医治的古代,伤口消炎靠谱吗? 不会一个发炎,萧瑾瑜人就GAME OVER? 出于对金主的关切,并且还有对他刚才挡匕首的回报,苏兮就问长安:“长安郎君,京兆府允许外人进吗?” 长安能跟着萧瑾瑜,就属于极敏锐的那类人。 当然不会觉得这个问题里说的“外人”就是真正的“外人”。 那不是真正的“外人”,就只有一个人。 他问:“苏娘子想跟我们一起回京兆府?” 苏兮点头。 长安瞥了一眼上马车的萧瑾瑜,然后没太犹豫,径直点头。 京兆府。 白发老者瞥见伤口,眉头拧成川字,语气气恼:“前天后背伤口才结痂,今个手臂又受伤,要是不想活,不如直接去同和堂当药人。” 他说着皱着眉掀开药箱,取出银针,烈酒还有药粉,对围着的一圈人说:“他的伤口又长又深,伤及筋骨,必须立刻破开伤口清创,否则等到炎症一起,就直接一命呜呼。” 说完,白发老者冷哼一声。 没有意外,他的冷哼是给萧瑾瑜听的。 萧瑾瑜向来冷峻的面容因为失血泛着青白,但是声音却是一如既往:“麻烦,王太医。” 白发老人似乎是不乐意听到这个称呼,闻言便轻轻皱眉,拿起药箱的动作准备处理伤口。 长安正要帮忙。 “等等,别动。”白医老者制止他的动作,面露不悦,对他说,“让个侍女过来帮忙,侍卫们大大咧咧,下手没个轻重,别等下没发炎症,先被你们没轻没重的手劲疼死了。” 长安:…… 果然,王太医真的不愧他的“毒医”之名。 行医医术“毒”,嘴巴也毒。 “京兆府没有侍女。”他干巴巴地回答。 白发老者听到他的话就更不乐意了,眼神矍铄,手指精准落在站在最后的那个人身上,无语说:“那里不就是个小娘子吗?让她来!” 长安抬眼望去,正好看到苏兮迷茫的眼神。 苏兮正一脸懵圈。 “我?” 白发老者点点头,肯定地说:“就是你,这屋里也没别的小娘子了。” 这句话说的很正确。 苏兮迷迷糊糊地走上前,然后就被白发老者按着肩膀坐在萧瑾瑜的前面。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句。 “把他衣服脱了!” 第五十一章 她的手摸到了萧瑾瑜…(必看) 说实话,听到这句话。 苏兮的第一反应是,竟还有这种福利?! 然后对上萧瑾瑜苍白的面容,才艰难地压下这“大逆不道”的想法。 怎能趁人之危! 还是干正事吧,别胡思乱想。 “大夫,全都脱下来吗?”苏兮尽量保持面色的淡然与从容,语气平静地问。 白发老者也很淡定,将刀子递过来,指着萧瑾瑜被血浸染的伤口,给出专业的回答。 “都脱掉,他背后应该也有伤。”他一副笃定的语气,“要是做如此剧烈的动作,后背结痂的伤口没受影响,以后就让他去同和堂坐诊。” 明明是严肃的场合,但是被他这么一说,硬是有种搞笑的画面。 苏兮尽量压抑着嘴角,接过剪刀,准备帮萧瑾瑜“宽衣解带”,不,是处理伤口。 右臂伤口创面大,出血量大,此时凝滞的血液跟里衣黏得很紧。 只是轻扯一下,就能感受到萧瑾瑜的颤动。 苏兮注意到他的反应,停下动作,小声问:“大人?” 白发老者正用烈酒烫刀,闻言也望过来。 萧瑾瑜嘴角微动,想说什么,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只说:“无事,动手吧。” 他说得轻松。 但是实际操作上,苏兮并不轻松,一方面要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另一方面还要快准稳地将衣服纤维挑出来…… 日晷影长不短变化。 终于,苏兮将最后一块粘连的里衣剥离开。 “手法很稳!”白发老者不知何时已走过来,正盯着看,还不忘记挖苦萧瑾瑜,“早知道应该让长安来,让他疼疼。” 长安:…… 大可不必提他。 右臂伤口牵动刚结痂的伤口裂开,白色里衣只剩一小半未被沾上血迹。 苏兮将血淋淋的里衣递过去,闻到空气里久久不散血腥气也是下意识的皱皱鼻子。 “长…”萧瑾瑜正要说话。 刚说到一半,就被白发老者打断,他没好气地说:“别说话,保留点力气,等下还有的受呢!” 警告萧瑾瑜一番后,他又转头看向苏兮,对她说:“等下清创的时候,你帮我压着他,别让他动。” 苏兮突如其来又被分配一个任务。 按住萧瑾瑜? 他?应该力气很大吧? 想到这里,苏兮转头去看萧瑾瑜,然后发现就…… 没有衣襟的遮挡,萧瑾瑜精壮的胸膛一览无余,还有那泛着冷玉光泽的皮肤,以及如很有诱惑力的腹肌,上面的每一道纹理都紧绷着。 不用亲手感受,只是从纹理上超能看出他的强壮。 苏兮耳根微微发烫,面色却依旧镇静。 对于刚才白发老者提到的事情,自然是没有不应的。 但是还有个问题。 “可以是可以,不过等下要按哪里?”苏兮虚心向老者请问。 “按住这里。”白发老者看似年迈,实则还是很有力气,一把将萧瑾瑜推下去,然后把苏兮的手拿起来放到他的……胸膛上。 两者相触的一瞬间,半躺着萧瑾瑜瞳孔猛然收缩。 说实在的,苏兮也没想到要按的是这里。 竟然是他的胸膛吗? 苏兮说不出更多慌乱,还是其他,指尖猝不及防地抚过他紧绷的胸肌。 一瞬间,感受到那滚烫如烙铁,又如山脉波澜起伏的肌肤纹理,还有那有些突兀的触感。 她的呼吸瞬间凝滞。 萧瑾瑜却突然闷哼一声。 苏兮回神,看到他紧闭眼睛,汗湿鬓发,面色苍白的模样。 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如此模(绝)样(色)… 有点好(眼)看(福)。 “只有上烈酒才能消炎,等下要忍着疼。”白发老者叮嘱完他,便将烈酒瓶塞打开,同时提醒苏兮,“一定要按住他,不要让他动,一旦动伤口会更疼。” 苏兮被他一提醒,才记起来正事,连忙使劲。 白发老者嘴毒,但是医术也没得说。 只见他三下五除二,清掉创口上多余的东西,然后烈酒一倒进行消炎,最后把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上。 至于包扎。 他没带徒弟,所以就准备随手指个人,目光刚落在此刻按着萧瑾瑜的人身上。 就听到,萧瑾瑜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让长安包扎。” 白发老者闻言,轻轻摇头。 小娘子包扎多舒坦啊,有些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过跟他没关系。 他摇摇头,然后看向苏兮:“忙了一通儿,小娘子应该饿了吧?” 苏兮手还在萧瑾瑜的胸口,听到这个问题有些懵。 不是。 就干这点事也能叫忙? “京兆府这边厨子听说是宫里面出来的御厨,做菜很是有一手……” 苏兮哪里还能想起来别的,连忙点头:“现在确实有点饿。” “那咱们去尝尝御厨的手艺,萧瑾瑜后面的事让他们几个处理。”白发老者笑着说。 萧瑾瑜抬起头,朝白发老者看去,眸中神色不明。 动作幅度不大,其他人可能注意不到。 但是此时此刻手还在身上的苏兮,很明显地察觉到他的动作。 并意识到一个问题。 苏兮把手挪开,对着他尴尬不已,刚才有多…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萧瑾瑜似乎并不太在意,将未受伤的左手挪开,斜靠着靠背,镇定自若地说:“让人去安排一下。” 长安立即应下,随即就叫来一个手下,吩咐他带人去厨房。 白发老者已经在他们对话的空隙将药箱重新合上,听到这话,立即站起来。 苏兮心绪还未平复,同时还觉得尴尬。 人一尴尬便会想做一些忙起来的事情。 见白发老者提着药箱站起来,立刻起身,接过他的药箱:“我…帮您提。” 白发老者没有意见。 两个人一并向外走,关门的时候,苏兮无意识地往里面又看一眼。 只见萧瑾瑜此时正闭着眼睛休息。 刚换的衣襟半敞开着,在他呼吸起伏的时候,胸膛的线条越发明显。 仿佛刚才的手感还在一样,苏兮手心发热,脸颊也发烫起来。 一时,脚步也缓慢起来。 白发老者似是察觉什么,回过头来,在她面上扫过,眼睛微眯:“小娘子,内火旺盛啊!” 苏兮:? 第五十二章 一下让人想起刚才的手… 白发老者轻轻摇头,直勾勾地看过来:“双目灼灼,气息不稳,内火虚旺。” 一个趔趄,苏兮差点摔倒。 难道曾经只当做段子读,被博大精深中医医生“社死”诊断的事情要发生在她身上? 一瞬觉得自己有点惨。 难道其他人摸到那么“瑟瑟”的胸肌不会浅浅好色一下吗? 而她不过只是顺从大多数的选择而已。 就在此时,正无声为自己行为争辩,拼命找合适借口的苏兮又听到他补充的话。 “不过可以理解。”白发老者手指屋里,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跟萧瑾瑜这人相处,谁都得内火大一些。” 他连连冷哼。 同时还不忘跟前面带路的人说:“记得跟你们公子说说,每个人见到他都火大。” 带路之人无声低头。 他不敢说。 刚才有多害怕社死,这会就有多么安静如鸡,心绪起伏太大,苏兮决定暂时平复一下。 汴京城出现刺客,竟然敢当街行凶,且行凶对象还是汴京府尹。 此事一出,就立刻引起汴京城官员们一片哗然。 政事堂连下四道折子问责汴京守卫军,宫里也急忙派人过来询问情况。 苏兮他们出来时便看到外有许多官吏在等候。 见到大夫出来,便有一个身着藏青色官服的人上前。 “王太医,萧大人伤口如何?”他蹙眉问,面上是明显的担忧。 “没听过一句话?”白发老者不答反问。 此人不解:“何话?” “祸害存千年。”白发老者看着他,煞有其事地说,“他还有能活。” 官员:…… 一时不知应该不应该为萧瑾瑜身体如此强壮而庆幸。 苏兮偷觑一眼,总觉得这个官员面色有些发黑。 京兆府到底还是朝廷官府,应对事情有章程,很快就有人过来请等在门口的官员们进去议事。 议什么事? 自然是刺客一事。 不过苏兮自觉此事与他们无关,也不甚关心。 相比刺客,此时她更好奇京兆府公厨。 毕竟头一回进古代朝廷公务员食堂,苏兮进去之后左看右看,看哪里都新鲜。 大齐朝的公务员后勤服务保障制度很完善。 不仅为中央官员提供二十四小时食堂供应,即便是非中央官员,若是他们也需参加早朝点卯也提供廊下食(也就是简餐盒饭)。 而具体到各个机构,食堂的种类也更多,堂厨主要为政事堂宰相专用,为位高权重的权臣们服务,百司官公署食堂则主要为一般官员提供餐食。 至于京兆府这样的地方性大机构,官员无需与百司官员争抢,拥有独立的食堂。 拥有食堂也不算什么,但是还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像京兆府位置优越,税收财力雄厚的地方,它的食堂供应那可并不是一般公厨能比的。 比如现在,苏兮就在公厨的菜牌上看到许多菜名。 胡饼,汤饼,油锤,羊肉泡馍,过碗羊肉…… 而仅是汤饼一栏,又细致分为老鸭汤饼,鸡丝汤饼,莼菜汤饼… 苏兮喉咙滚动,直流口水。 “京兆府刚调来的御厨做汤饼很有一手。” “王大夫,您怎么知道?”苏兮要了份鸡丝汤饼,转头问旁边。 通过聊天,她知道了白发老者身份——前太医院太医,现汴京同和堂大夫王广白。 “那还不是萧瑾瑜,他一贯没什么胃口,圣人把这御厨送到这来肯定是想让他多吃的。”王广白说。 苏兮有些诧异:“没有胃口? 那之前萧瑾瑜在马车里放那么些菜是…… 一直没想明白的问题,好像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莫不是她胃口太好,跟她一起吃饭能有下饭,所以萧瑾瑜才总是找她? 苏兮想不明白。 “没。”王广白不欲多言。 人就是要有眼力见,他没具体说,苏兮也没往下问,自然地转移话题:“不知道汤饼得等多久?” 事实,没等多久。 而端上来的汤饼也让苏兮忍不住眼前一亮。 只见润白如脂一样的细面条根根分明,在汤碗中铺开伸展,泛着莹润的光。面上上面又放着鸡丝,色泽微黄,光泽鲜亮,另外一旁放着芫荽,它的绿恰好与一旁的金形成对比。 面汤则呈乳白色,上层漂浮着浅浅的黄色,表面能够看到一些油点,袅袅升腾的热气裹挟着鸡汤的醇香,扑面而来。 苏兮迫不及待地夹起面条。 面条吸满了汤汁的鲜香,每一根都饱含滋味,劲道爽滑。至于鸡丝,口感更妙,应该是提前炖煮过的鸡肉,口感软而不烂,很有嚼劲。 一碗下肚,苏兮额头上出了些汗,嘴巴却只觉得回味无穷。 再看对面的王广白同样额头冒汗,通体则是一副舒畅的模样。 “世间唯有美味不可辜负啊!”他悠悠感叹。 苏兮深以为然。 两个“趣味相投”的人碰到一起,聊得那叫作一个投缘。 王广白听到苏兮还经营着小摊,立刻说改日过去瞧瞧。 总之,两个人吃得情绪价值很充足。 从公厨出来,正巧碰到官员们下值先去用餐。 王广白还要回同和堂坐诊就说先行离开。 他说离开,苏兮也觉得时候不早可以离开,反正萧瑾瑜人也没事。 结果就听到随从开口:“苏娘子,长安大人说请您再留一会儿。” 苏兮还没反应过来。 王广白就已经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对她说:“小娘子,同和堂治内火虚旺还是不错的。” 苏兮耳根瞬间升温。 他肯定看出了什么! 她恨中医! …… 等重新回到之前的院子,刚才堵在门口的官员已经散尽。 苏兮的耳温也在经过冷风后重新恢复正常。 “苏娘子,大人就在里面。”随从止步。 “嗯。”苏兮对他点点头,然后转身推开门。 推门声响起,伏案办公的人闻声抬起头来。 看到案前的人,苏兮才降下的耳温又灼热起来。 只见萧瑾瑜换了一身白色锦袍,可能是因为伤口,上衣没有束紧,又因为伏案的动作,胸口的衣襟散开,勾勒出那起伏的弧度。 一下子就让人回想起刚才摸… 第五十三章 刺杀的是谁? 在紧绷的状态下,那手感就像是按在肿胀又软绵的气球上,柔而又韧,时而随着他呼吸起伏,变鼓变胀,又时而凹陷下去。 上辈子苏兮虽看薄肌擦边男博主的视频,但是第一次亲手触碰还是头一回。 没想到竟然手感与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原以为是硬/梆梆的地方,手感竟出奇的软弹。 也就是时间太短…… 可能是苏兮的目光太炙热。 萧瑾瑜似乎有所觉察,垂眸,拢紧衣襟。 那让人想入非非的月白之处突然消失。 观察到他的动作。 苏兮思绪回神,不由得暗骂自己一声,不就是摸个胸肌,至于那么人心“黄黄”么? 但是才降下不久的耳温不自觉再次升高,她又忍不住怀疑。 要不还是找个时间去找王广白看个病,她这内火着实有些旺盛啊! 苏兮心中苦恼,面上还是硬着头皮跟萧瑾瑜说话。 “大人。”她摆出关切的表情,“您受伤了,还是要多休息一下。” “无事,小伤而已。”萧瑾瑜面色发白,但是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严肃。 苏兮:…… 说真心话,真的没有刚才受伤的时候好看,刚才那种又苍白无力,额头香汗淋漓的画面…… 咳咳咳。 怎么又涩了。 忽然间,苏兮觉得还得趁早离开此处,不然可能会对身体不好。 “不知大人叫我过来有何事?”她决定直奔主题。 萧瑾瑜叫她过来也的确有事,随手指了案桌。 “你可认识那块令牌?” 苏兮视线落在案桌右上方的黑色令牌上。 黑灰色令牌,应该是铜混合其他材料打造的,呈现出哑光的质感。 令牌中间刻着一个“焱”字,周围刻着类似于某种花草,将字围在中间。 令牌上沾染着血迹,一眼便可看出,应该是从受伤之人身上摘下的。 苏兮猜测应该是刺客身上的。 但是,实话实说,她不认识这块令牌。 “不认识。”她老老实实摇摇头。 萧瑾瑜闻言,轻轻皱眉。 “会不会什么杀手组织的凭证?”苏兮大胆提问。 反正武侠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刺客都是什么杀手机构培养的。 对于她的问题,萧瑾瑜沉默片刻,才开口:“大齐朝廷在江湖设有管事机构,焱门不是杀手组织,而是受朝廷管辖监督的机构。” 苏兮:…… 其实也是,武侠电视剧里那些所谓魔教邪教都出现在混乱的时代。 现在大齐朝堂稳定,江湖自然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教派。 不过这么说来,作为受朝廷监督的机构,焱门在汴京城当街行刺,刺杀对象还是朝廷命官,那岂不是又种自寻死路的感觉。 苏兮觉得有点乱。 果然。 官场不是他们平民老百姓该待的地方,动不动都有刺杀,随时小命可能不保。 这么一想,其实穿成普通农女,种田山泉有点钱,其实也还不错啦。 苏兮忽然为自己庆幸起来。 萧瑾瑜听不到苏兮的心声,但是并不妨碍他从她表情上获取信息。 见她不知想到什么,嘴角那压抑不住的笑… 以及从她近来后,他鼻尖就不断钻进来的味道。 萧瑾瑜压下原本想问的话,转而问:“鸡丝汤饼味道可好?” 苏兮一愣,下意识点头。 萧瑾瑜闻言点点头,又说:“时候不早,让人送你回去。” 苏兮迟疑片刻点头,但是又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直到被人送出京兆府,送上马车,才反应过来是何处奇怪。 萧瑾瑜怎么知道她吃了鸡丝汤饼??!! … 京兆府。 长路已经领完罚,面色有些苍白,不过相比萧瑾瑜,要好很多。 他正跪下地上,跟萧瑾瑜汇报审问刺客的内容。 “用刑之后,那人只说有人用西威军的将军令牌威胁他,来汴京城刺杀一人——” “刺杀苏兮?”萧瑾瑜接过他的话。 长路抬眸,轻轻颔首。 萧瑾瑜也算是提前有预判。 焱门不会胆大到当街行刺他,所以今日那种情况下,焱门行刺的对象肯定不是他,而是苏兮。 他又想到苏兮对于刺客刺杀他这件事的反应。 萧瑾瑜敢肯定,那种反应并不是假装的。 不是假意,就是真心。 “西威军将军令牌是谁的?”萧瑾瑜眸色深沉,关注他审问到的另一个信息。 长路径直说出一个名字。 “他?”萧瑾瑜手指在桌上轻扣,思忖片刻,交代,“立刻让人去西边一趟,查查令牌的事。” “是。”长路应下,同时又有些犹豫不决,“那苏娘子那里需不需要增派些人手?” 萧瑾瑜瞥他一眼,轻轻点头。 长路见他点头,知道他这个问题问得没错。 因为受鞭刑,他的后背还透着血色,起身的时候又渗出血来。 萧瑾瑜闻到空气中的血腥气,微微蹙眉,一边展开案桌上的卷宗,一边说:“等下让府医去看看。” 长路一怔,等反应过来急忙低头应是。 “还有。”萧瑾瑜闻着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气味,补充半句话,“让厨房送份鸡丝汤饼过来。” 长路:? 公子胃口真恢复啦? 他的疑问无人解答。 而将厨房端来的鸡丝汤饼连汤带面吃完的萧瑾瑜这时才注意到一个问题,好像自从两个时辰前,他就能闻到味道了? …… 这边。 苏兮一回去就接受到三个弟弟的急切问候。 经过再三解释,这三人才相信刺杀这事没伤到她。 “不说这事。”苏兮觉得还是有些晦气的,转移话题,“阿霆算了没,今天营业的收入?” 被问到这个问题,苏霆严肃的表情才稍微放松些许,眉眼微微上扬,语气也是他都没有注意到的轻快。 “算过账本,除去成本之外,净利润一两半银子!” “这么多?” 苏兮有些诧异。 “可能是开业前三天有抽奖,所以客人比较多,不知道三天后怎么样。”苏霆说。 “三天后自然是更多客人啦。”苏兮站起来,脸上一脸自信。 苏霆眼睛一亮。 苏兮轻轻一笑。 然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这又十天了,方家还的玉佩呢?” 苏霆自然不知道。 苏兮见状挑眉:“那也还催催他们了。” 第五十四章 打脸方家第一招 其实方家并非不还,而是主张要还玉佩的两人现在都没办法。 方恒丰还要招呼外地的粮食生意,一早就乘船南下,人不在自然管不到。 至于……方长风原因更简单。 从那日回来以后,他就卧病榻上,没日没夜的发热,根本没有力气管。 所以这事,最后还是归方长余跟方刘氏处理。 方长风面红唇白,直冒虚汗,躺着一动不动。 方长余觑他一眼,这才转过头,声音里还带着些迟疑:“母亲,要不把事情跟父亲说说,就算他气恼,也只是一时,总还会过去的。” 其实,他对方恒丰性情分析得很准。 方恒丰知道此事,气恼归气恼,但是肯定会给出靠谱的主意,不至于让他们陷入困境。 “但是。”方刘氏有些难以启齿,“那边让人传话,说玉佩已经被砸掉,也没办法再还过来。” “他们怎能如此!”方长余有些气恼,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那人的身份高贵,他们没有办法。 而且说起来,当初还是他们为表诚意,承诺一定会弄掉方长风身上的婚约才有把代表订亲玉佩送过去的事。 方长余如今是感觉进退两难:“但是如今已经逾期,要是再迟迟不表态,不把东西送过去,怕苏家那边也生事端。” 对于此,方刘氏倒是不以为然。 “兮姐儿就是一个小娘子,有什么可怕的。” 方长余想说,他觉得不是这样的,那日见到的苏兮跟以前不一样… “再拖两日。”方刘氏不耐烦看他慌张的模样,没好气地说,“现在长风病着,谁去给她送钱。” 方长余嘴巴几次开合,终是没说什么。 他拗不过母亲,只是希望不要出什么变故,一切等到他父亲回来再说。 可能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三日后。 郑海潮脚步匆匆登门,探望病中的方长风,也为他们带来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方长风刚用了汤药,虚弱地靠在榻上,面色苍白,唇色也接近无无,任谁都能看出他是刚被病痛折磨过的人。 “长风,再喝点药,你这一病可吓死母亲了。”方刘氏眼中是不掩饰的关切。 对上这样的目光,那日得知退婚一事有多么绝望,此时的方长风就有多么痛苦纠结。 方刘氏要来摸他额头。 “已经不烫了。”方长风下意识地避开她的手,轻咳一声。 看到他躲避的动作,方刘氏有点难受。 “咳咳,这些时日麻烦母亲照顾我了。”方长风终究是狠不下心。 “不麻烦,不麻烦。”方刘氏瞬间转悲为喜,挤出笑容回他。 方长风张张嘴,思忖片刻,还是问:“苏家玉佩还了吗?” 方刘氏顿了一下,立刻点点头。 “那便好。”他的声音有些超然物外的感觉,“如此以后,各自婚丧嫁娶就不再相干了。” 就在此时,方长余带着郑海潮敲门进来。 郑海潮看到病榻上的方长风,见他面色苍白,俨然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再想到府学里那些传言,心中一紧,也顾不得跟他寒暄,上来就说:“长风,府学夫子们知道你退亲的事了。” 他这话一出,别说是方刘氏,就连带他进来的方长余都大为震惊。 “前段时间,府学隔壁有个小摊,学生们都爱去,久而久之一些夫子们……”郑海潮把打听到消息一一说出来。 同时也不忘表达他对此事的不认同。 “就算那桩婚事要退,也不应该着急在亡人刚刚入土那时退啊。”他叹了一口气,“我找人问过,因为这事,国子监的名额应该不会给你了。” 旁边方刘氏听到府学夫子知道这事就心跳得厉害,而等听到这事还影响了方长风的国子监名额更是差点晕倒。 方长余连忙去掐她的人中。 这才没让她彻底晕过去。 郑海潮更是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而当他转头看向方长风,更是他眼中眼神吓到。 只见在府学见到的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方长风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失望过。 他看着方刘氏,眼神平静中透着说不出的情绪,轻轻问:“玉佩没有还回去,对吗?” 方刘氏对上他的目光,竟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方长余扶着她,能感受到她的颤抖与害怕。 “长风,我们是想等父亲……” 没有等他说话,方长风忽然开口,直勾勾看着他:“阿兄,我不是傻子,也希望你不是个蠢货。” 方长余瞳孔一缩。 难道是他,不,他怎么会知道? 方长风扫他一眼,转头问郑海潮:“可知是谁顶替了我的名额?” 郑海潮还真知道。 …… “是段无畏的堂兄,段暄。”王端阳小声说。 “哦。”苏兮挑了挑眉,没想到拿掉方长风的国子监名额竟然让段无畏的堂兄捡了便宜。 王端阳点点头,同时看苏兮的眼神还带着不好意思。 那日要不是他带着陈桥川过来用餐,苏兮在热孝期内被退婚的事也不会公之于众。 苏兮接收到他道歉的眼神,有些无奈。 有些时候太单纯了也挺让人心疼的,就比如王端阳,他也不想想。 那天怎么就那么巧,他难得的带陈桥川来了一趟小摊,就碰上苏兮同村跟他们同桌感叹她被府学学生热孝期退婚的事。 对上王端阳单纯的眼睛,苏兮很想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对他说一句。 少年,长点心吧。 “不说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一切还是得往前看。”苏兮一本正经地扯了句心灵鸡汤。 “说得甚妙!”王端阳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苏兮觉得,再跟他要继续就这个话题聊下去就没个完,于是毅然决然地转移话题。 “王郎君,跟您说个消息。” “?” “明天起,苏记小摊中午也开摊营业,接待客人了。”苏兮笑吟吟地跟他分享消息。 果然,王端阳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拍手称赞。 “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在午食吃到热腾腾的鸡蛋灌饼了。” 苏兮笑容一僵,干巴巴地说:“中午不做鸡蛋灌饼。” 王端阳诧异:“那做什么?” 第五十五章 关于蹭号这件事 “先卖个关子。”苏兮眉毛轻轻往上一挑。 王端阳必须承认,他成功地被这个关子吸引到。 苏记自从搬到来茗茶庄,不光是店铺扩大,更方便待客,更重要的一点,也跟茶庄互利共赢,将一些客人带到茶庄。 虽说茶庄继承人尚未可定,但是茶叶归属还是很清晰的。 于是,来茗茶庄也得以将之前的一部分茶出售,变现一笔。 何掌柜九江将一部分陈茶作为谢礼送与苏记。 苏兮自然也没有假意不要,径直将陈茶一分为二,一部分放到店铺供应客人,另一部分直接纳入后厨。 对此,苏城有一些疑惑,眨巴着大眼睛问:“阿姐,那些茶叶不给客人用吗?” “不用。”苏兮拒绝得干脆利落。 他们公子距离茶庄仅,稍微对茶有些追求的人都不会用他们的陈茶,因此店铺那一部分两文钱一壶的茶都是充数而已。 至于另一部分的茶,苏兮早已为它们想过去处。 “放心,虽然它们不会变成茶跑到客人们杯中。”她顿了顿,试图用一句更合适的话去形容,“但是它们会以另一种形式发挥余热,走进客人的嘴巴里。” 苏城懵圈。 小手摸着后脑勺,眼睛里都是没有听懂的疑惑。 “别担心那些。”苏兮觉得他迷迷糊糊傻得可爱,伸手戳戳他扎起来的总角,问他另一个重要问题,“准备好迎接午时客人们?” 说到这个,苏城可就不迷糊啦。 他点点脑袋,大声地说:“早就准备好啦!” 苏兮咧嘴一笑。 “准备就绪,开门迎客!” …… 陈桥川是临时被王端阳带来苏记的。 原因很简单。 之前他跟王端阳一起来苏记一趟,还“意外”揭开掌柜小娘子被无耻府学学生退亲的事情,所以王端阳在府学见到他,也不再跟躲什么似得,大方请他一起来苏记用午食。 王端阳还特地强调是苏记头一天供应午食。 当时其实陈桥川已经在府学用过餐。 他的餐食是他府上特地送的,所以味道勉强可以。 但是王端阳一提苏记,陈桥川就下意识想起那回来苏记,烤炉鸡蛋灌饼的滋味。 于是,再一个一念之差,他就跟着王端阳来到苏记。 苏记跟那日一样,依旧是许多人。 陈桥川一眼望过去,竟还发现许多熟悉的面孔。 其中最让他意外的还要是那位府学的施教谕,此时正跟他一前一后。 为什么要说是最意外? 因为陈桥川还记得,两个刻钟前,他请施教谕一起用餐。 他的回答。 “府学有公厨,我等在公厨用餐便可,不必劳烦。” 陈桥川无语。 也可能是他的眼神太炽热让人无法掠过,只见正在排号的施教谕蓦地回头,直接与他眼神直直相对。 施教谕也可能是心理强大,硬是面不改色,朝他点点头。 “陈夫子。” 陈桥川干巴巴地说:“施教谕。” 尴尬的招呼过后,两个人默契地没有继续往下说,重新转成一前一后的状态。 陈桥川正心情复杂着。 王端阳取号回来,“二十二号,中午限号三十,现在叫到十号,要是等到叫二十多号估计得再等两个刻钟。” 说着,他将牌号的木牌拿出来,展示给陈桥川看。 陈桥川看到木牌,上面标着数字“二十二号”。 他几乎是在看清楚木牌上的号码后,就下意识地往前面的人手上看。 不出意外,施教谕手里也有一张木牌,上面是十二号。 “小阿诚说,苏小娘子想着苏记第一天做午食就没准备太多东西,结果没想到一开门就这么多人,不得已他们只能发了排号的木牌。” “十号之前的人估计应该是刚到午时就来啦,夫子,咱们来晚啦。”王端阳摇摇头。 就在这时,前面叫了十一号的号。 乌泱泱的人群又往前移动了点。 陈桥川被后面的人簇拥着往前,差点踩到前面施教谕的靴子。 王端阳连忙伸手扶他。 陈桥川站稳身体,呼吸有些急促,同时声音中带着很多不理解,问他:“苏记早上也售鸡蛋灌饼,就算现在买不到,明日早也可以买,为何都非要现在买。” 他进京赶考都没有体验过的拥挤,竟然在这里体验到,说实话他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是鸡蛋灌饼。”王端阳生怕后面的人把他挤倒,尽量用身体把人隔开,同时跟他分享刚才问到的情报,“小阿诚说,苏小娘子准备的是特色卤肉饭,卤肉是昨天晚上就炖上的,里面放了许多秘制调料,现在已经是一戳肉就绽开的酥烂……” 陈桥川不自觉地动动喉结。 正在这时,前面的人叫“十二号”。 前面的施教谕几乎是刚往前,陈桥川忽然就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大声地说:“施教谕,我请你吃饭,哪有你掏钱的份!” 施教谕还没有反应过来。 陈桥川则是已经举着他的手,跟前面的人回复:“十二号在这里,十二号在这里。” 王端阳反应极其迅速,也立马架起施教谕的另一只手,客气地说:“施教谕,不必跟陈夫子客气。” 施教谕:? 这又是从哪里蹿出来的人? 陈桥川王端阳就这么架着施教谕到队伍的最前方。 负责发号以及叫号的苏城看到王端阳,眨眨眼睛,有些不解:“王郎君,不是刚才取……” “没有。”王端阳打断他,然后指着中间的施教谕,严肃认真地说:“其实本来施教谕就是要跟我还有我夫子一起吃饭的,但是他怕我夫子掏钱,就非得提前过来叫了一个号。” 苏诚看向施教谕。 施教谕刚想说话,就在此被人打断。 “施教谕,说了不让你付钱,你怎么总不听!”陈桥川面露不赞成的神色,看着施教谕摇摇头。 苏诚认识陈桥川,并且隐约知道些事情,听他开口,丝毫没有半点怀疑,接过木牌,对施教谕说:“陈夫子是个好人,施夫子您别跟他客气。” 施教谕:…… 第五十六章 卤肉饭 结果很明确。 陈桥川王端阳蹭着施教谕的号,得以提前进到苏记里。 “哼。”施教谕轻哼一声,甩着袖袍,表达着对二人行为的不满。 陈桥川要是能被他一声轻哼刺激到,也不会做出“蹭号”的事情,闻声便说:“乔博士知道施教谕宁可出来排号,也不在府学用餐吗?” 施教谕一下子便如被扼住喉咙一样,说不出话来。 只可惜,在场还有个不识时务的人。 “施教谕也觉得府学食堂难吃吗?”王端阳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提问。 “……”施教谕一挥衣袖,转过来剜他一眼,然后转回去跟陈桥川沟通,“能不能管管他?” 陈桥川闻言,便伸手一敲,对王端阳说:“闭嘴。” 他能问的话题,他个学生能问吗? 王端阳摸摸额头,撇撇嘴。 只许夫子防火,不许学生点灯。 陈桥川想着别的事,也没搭理他。 他嗅觉敏锐,从刚进苏记时,他就闻到那种很特别的味道。 那是一种桂皮与八角又混合着大酱的味道,同时好像还带着陈年老酒发酵的木质味道,让人闻而不忘。 随着距离味道越来越近,旁边的两人也闻到这种味道。 王端阳大声说:“肯定是卤肉的味道。” 施教谕刚想说他怎么知道,然后一抬眼就看到那正在汩汩冒泡卤水里翻腾的卤肉。 一瞬间他有些怔住,唾液不停地往外分泌。 陈桥川更是如此,盯着那卤肉一动不动。 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只能看到那个大锅。 切成方形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在深褐色的卤汁中上下翻腾,肉块露出来的截面呈现出大理石的纹样,肉皮部分已完全炖透展现出油润的色泽,肉块部分则是吸满汤汁变成诱人的红棕色。 “陈夫子。”苏兮叫他。 陈桥川回过神来。 不过理智回神,可不代表眼睛回神。 他盯着卤肉问:“苏娘子,这个就是卤肉饭?” 苏兮早就在前面几个客人身上见过一摸一样的表现,也不意外他的反应。 “没错,等卤肉切成块会码在米饭上,然后酱汁会淋在上面,配上解腻的小菜青菜还有卤蛋……” 没等介绍完。 “来一份。” “来一份。” “来两份。” 三口同声。 卤肉饭比较经典的做法是台式卤肉饭,也就是把五花肉切丁,然后放料制作食用。 不过么,苏兮还是觉得台式卤肉饭那种肉丁不够过瘾。 所以这一步是用之前做猪蹄饭的方式做的“改(多)良(肉)版”纯五花肉卤肉饭。 事实证明,这一步改良很值得。 五花三层的卤肉铺在米饭上,浓稠的汤汁缓慢地渗透到米饭的缝隙上,将白嫩的米粒染成微黄的颜色,旁边的黄金卤蛋与绿色青菜色泽鲜亮,让整体看上去越发和谐。 看着面前跟“画”一样的卤肉饭,王端阳甚至都有些不想破坏它。 不过,那只是对他而言,拥有两份饭的陈桥川没有这种苦恼。 他迫不及待用木勺挖起一口。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到口感极佳,肥肉肥而不腻,满口油润,瘦肉还带些纤维感,十分有嚼劲,卤料咸香中带着回口的甘甜,又混着点点的辛辣。 至于被卤汁浇盖过的米饭,吸满了卤汁,入口颗粒分明,黏而不散,让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更别提那爽口的小菜和解腻的青菜,脆爽可口,与绵软的黄金卤蛋搭配,简直不要太搭。 三个人本来还是有“恩怨”的,但是面对这样的卤肉饭,谁还有其他的时间说那些恩怨。 施教谕出身一般,不太讲究“风度”,一大碗卤肉饭很快光盘。 他舔舔嘴巴,不自觉看向桌上另一份还未动过的卤肉饭。 陈桥川本来还在“慢条斯理”地用饭,见他目光落在他的另外一份饭上,也不再维持风度,径直把另一份拿过去,然后转过身去挡住。 施教谕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以后你别蹭我的号。” 陈桥川耳朵微动,又转过身来。 施教谕以为他受威胁就要妥协,然后,就听到陈桥川更无耻的话。 “不蹭也行,那以后你直接把号给我。” 怎能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施教谕崩溃。 此事的直接后果便是回府学后,施教谕有事没事都吐槽陈桥川,甚至还私下还传出施教谕以后再也不愿跟陈桥川共事的流言。 去参加王府宴会而错过此事的段无畏听说此留言,着急忙慌地来找王端阳探听消息。 “施教谕说以后再也不要跟陈夫子管一个班?” 他有此问,主要是因为施教谕现在就跟陈桥川一起管理丁班。 而整个府学中,对丁班学生没太多歧视的教谕并不多,所以虽然施教谕鸡毛蒜皮的事管的比较多,但是丁班学生没太多真正讨厌他的。 至于整个谣言中的另一个人,陈桥川,丁班学生就更不讨厌。 陈桥川出身高贵,但是对学生是一视同仁,从不因成绩优劣,出身低贱而有所歧视。 他教读书,但是并不死教读书,将因材施教这一点做得淋漓尽致,可以说是一众丁班夫子中最得学生尊重的那个。 这一点从王端阳之前请他去苏记吃饭也能看出来。 所以综上所述,无论府学其他人怎么想,段无畏以及大部分丁班学生大多是是很满意施教谕跟陈桥川这个组合的。 “但是施教谕若不管丁班,府学不会让乙班的白教谕过来管丁班吧?”段无畏的表情变得担忧起来。 白教谕,一个让府学闻风丧胆的人。 王端阳听到他的话先是摇头,再是皱眉:“不知道那个流言什么情况,但要是丁班换成白教谕管,那以后岂不是要日日三更起五更眠?” 他的表情也悲伤起来。 两个人无精打采地来到苏记,继续叹气。 苏兮把两个人要的饼递过去,见他们这个表情,一时好笑:“两位郎君,这是怎么了?” 王端阳叹一口气。 段无畏紧跟其后,不过叹完气后,他倒是想起一个事情,问:“苏娘子,苏大郎君的夫子关系是怎么处理的?” 苏大郎君说的是苏霆。 苏兮被他反问,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 因为,苏霆从来不说书院的事。 第五十七章 放你爹的狗屁! 段无畏觉察到苏兮这一刻的僵硬,还以为是问到什么不该说的话,立刻就说:“就是随便问问,要是不能说的话不用说。” “不是。”苏兮轻轻摇头,对他说,“不过关于这个问题,我确实没有办法给出答案。” 苏霆没有讲过书院的事情,所以这个问题根本都不知道该从何答起。 有这样的解释,段无畏当然是没再继续问下去。 不过他跟王端阳垂头丧气的表现还是让苏兮有所感想。 她问:“假如施教谕跟陈夫子不再教你们,其他教谕和夫子来教,影响很大吗?” “很大。”王端阳耸耸肩膀,“府学里也就施教谕跟陈夫子不歧视丁班,其他人都对丁班学生有很大意见。” 苏兮知道他们二人都是丁班的,但是没想过,府学夫子们会因为成绩优劣而对学生有这样的歧视。 原来歧视学渣并不是……特有的啊?! “当然不是。”段无畏身为丁班榜首,也有话要说。 也正是他的这句话,让苏兮忽然意识到,刚才想的话竟然一时不备说了出来。 “府学对成绩还是很看重的,不然也不会有甲乙丙丁四个班。甲班的学生各方面都是很受博士教谕们重视的。” 苏兮有些疑惑。 “但是,丁班学生们应该个个出身都不差吧?那些教谕博士们应该家世远不如他们,他们敢这么做?”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丁班学生出身条件。 问就是托王端阳段无畏两位宣传大使的帮助,丁班这些不差钱的学生天天让小厮过来排队买饭。 而府学教谕跟博士们,那更不必多言。 汴京城中出名的“贫困官员”代表,三分之二的出身都很一般。 “府学不是国子监那,那边才是高贵出身的子弟,不关注这些。”段无畏摇摇头,很是有经验地分享,“府学就在意每年小三门的名额,科举的名次人数,在意读书的成绩,出身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他不光说大道理,而且还会分享例证。 “就像是现在那位出身高贵的汴京府尹,他之前在府学读书时在丁班,也没少受博士教谕们的气。” 苏兮猝不及防吃到萧瑾瑜的大瓜。 她第一反应是萧瑾瑜读书时竟然是丁班? 第二反应才是古代这种成绩歧视都这么严重??!! 那苏霆呢? 会不会在私塾也受欺负?但是他成绩还可以,应该不会吧? 苏兮忽然忧虑起来。 段无畏撇撇嘴,扯扯一边“丧眉耷拉眼”的王端阳,催促:“算了,越说越伤心,别把书院那些烦心事拿到苏记来,赶紧说吃什么吧。” 王端阳略无语。 难道不是他先提的? 不过,在苏记面前,这都可以暂且忽略。 “两个芙蓉蛋卷。” “两个鸡蛋灌饼!” … 万山村,私塾。 苏兮背着竹篓找到私塾。 与其说苏霆读书的地方是私塾,其实更像是村塾。 整个万山村适龄的少年都在这里读书。 私塾紧靠万山村的宗祠,最早是落榜的举人在这里教书育人,只有两间茅屋。 后来举人离世,一个叫许英才的落魄秀才来到此处,接过这两间茅屋,后来在村里大户的支持下扩展到现在的大小。 不像后代的学堂管理的严格,也没有汴京城府学一类严肃,村塾进出很方便。 门口只有个耄耋之年的老人看顾,见到苏兮,眼睑都没抬,径直放人进去。 苏兮:…… 不得不说,虽然是便利,但是一点都没有读书场所应该有的氛围。 再往里走,就能听到正堂学生们朗朗上口的读书声。 “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及使其人也,器之。小人难事……” 苏霆声音很特别,即便是一众人同时说话,苏兮也能准确地辨别出他的声音。 私塾在正堂,堂内呈正方形布局,两侧各开两扇窗,供室内采光。 苏兮把背篓放下,站在窗户下面静静聆听。 正堂的读书声停下来,似乎是夫子正在提问。 “何为小人难事而易说也?” 苏兮把耳朵贴得更近,里面的话也听得更清楚。 “苏霆,你来答?” 听到夫子的指名提问,而且还是苏兮最想听到的人名。 她也顾不得推窗可能会惊动正堂里师生的可能,只一心想要见证一下属于弟弟的高光时刻。 窗子被轻轻拨动,不过坐在床边的学生没有丝毫发觉。 苏兮透过缝隙望去。 只见苏霆站在最后一排。 怎会在最后一排? 但是还来不及细想这一点,就见苏霆已经沉稳面色,开口解析:“为小人做事会难,但是讨他欢喜却很容易,即便是用不正当的手段讨他欢喜,他也会满足,所以君子立于天地,做事因不为小人所引诱,当有君子的主张。” 口若悬河,毫无卡顿,苏兮在窗边躲着都想要为他叫好。 只不过,正堂里的人似乎不这么想。 “苏霆。”许夫子抬起下巴,审视着站在面前的这位学生,“君子之行,坦荡率性,日日忤逆师长并非君子之举。” 苏霆闻言,垂下眼眸。 许夫子便将他的行为视为妥协,继续道:“束脩不足,可准许你补束脩再读,但是让你再来读书,也不是允你日日忤逆师长的。”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到—— “放你爹的狗屁!” 许英才猛地被惊吓到,一个慌乱,没太坐稳,直接摔到旁边的地上。 紧摸屁股的同时,他还不忘愤怒地看着不知道从何处钻出来的苏兮,大声质疑:“你是什么人?” “我是你祖宗。”苏兮把背篓一放,直接压在他的案桌上。 案几上的书卷一扫而掉,有一本甚至差点儿砸到许英才的头上。 “阿姐!”苏霆猛地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兮。 苏兮冲他挥挥手,然后转头去看地上的许英才。 他因为慌乱,长袍卷到一起,还因为刚才被书砸中,模样看起来有一些懵,反正是没有一点刚才坐在高位指点江山的样子。 苏兮轻呵一声,弯腰看着许英才,问:“你是落榜的秀才?” 第五十八章 到底是谁要离开私塾 许英才心头慌乱,听到这个问话,以为能吓到对方,硬撑着抬起下巴,骄傲地说:“我是大齐三十八年秀才。” 朝廷对有功名的学子是有优待的。 尽管功名不高,许英才平日也是被人捧着的存在。 他理所当然地以为苏兮会因为功名而害怕。 “若不想让我上报官府,追究你的责任,赶紧就从这里离开。”他色厉内荏地说。 只能说,如果他说此话,不是身体大半都在地上,会更有威慑力。 能被他吓到的人可能是别人。 但是不是苏兮。 “报官府?”苏兮斜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嘲弄的意思,“把官府的官员们叫来看看,一个落榜的秀才是如何在课堂上欺压学生的?” “还是让官员们过来看看,大齐三十八年的主持科举的考官是如何公正严明,把一个空有其表的废物踢出科举的队伍的?” 许英才听到此话,心塞都别提多心塞,差点一个气闷晕过去。 “你——” 他平日总是以功名自傲,教育这群学生。 因此在见到许英才被这句话气得差点吐血,距离他最近的学生头一个没忍住,捂着嘴笑起来。 许英才本来就要晕过去,闻声立马冷眼望过去。 “何康,以后都不想读书了?”他没好气地说。 何康被他欺压惯,一见他的冷眼,再听他用读书的事情威胁人,就立刻闭嘴。 另一位贼眉鼠眼学生见许英才重新占据上风。 他眼睛骨碌一转,连忙跑过去把在地上的许英才扶起来,然后怒视刚走过来的苏霆:“许夫子乃是学师,怎能如此失礼,因一桩小事,就让家人跑到学堂闹事?” 苏霆闻言,当即瞪他一眼。 苏兮转头睇苏霆一眼,然后问:“里面还有什么小事?” 特地重读“小”这个字。 苏霆低头。 那人没听出来这话里的关键,便以为占据上风。 “苏霆前两日交上来的文章乃是抄袭许夫子往日的文章,许夫子要他承认错误,他非不认,忤逆师长。” “还有他还偷盗许夫子的字帖,也不敢承认。” “还有这事?”苏兮眉头轻抬,勾起唇角,问他,“苏霆竟然敢这么做?” “他当然敢。”那人得意忘形,一时竟有些忘记刚才许英才是怎么被收拾的,很有自信的说,“那种针砭时弊的文章岂能是他这一黄毛小儿能写出来的。” 他说完还看向许英才寻求认可。 许英才轻轻应一声。 苏兮嘁一声,转头看向许英才,嗤笑:“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听这些人废话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文章的事暂且不论,单字帖一事。”苏兮盯着许英才,问他,“没有想过那些名贵的字帖,倘若不是贵人所赠,怎会到阿霆手中?” 许英才瞬间变了脸色。 “至于文章的事。”苏兮瞥一眼苏霆,给他眼神示意。 苏霆当然知道,这并不是在怀疑他,而是让他解释清楚,不能任由这个名头戴在他头上。 “万斌。”苏霆已经抬起头,目光冷凝,语气严肃,“那篇文章是我所写,并非抄袭。” “许夫子年前小手指被割伤,写字时笔力不稳,落笔总会往上,他拿出的文稿并非是之前所写旧稿,而是这些日子刚写的新稿。” 有理有据。 学堂里的其他学生一听,思索一番,附和起来。 “确实,那日夫子拿出的文章字迹很潦草,笔力确实不像是手指康健的人所写。” “自从苏霆再回来读书,许夫子就总想着把他赶出去。” “说不定就是许夫子要赶苏霆离开才这么做的?” “但是许夫子为何要这么做?难道苏霆文章确实写得要比他…” 万斌也听到众人议论,一时哑口无言。 “胡说八道,岂有此理。” 许英才被撕掉面子,愤而拍桌,手将要抬起指人。 只是手指还没伸出来,就被苏兮用竹篓里的竹笋挡下去。 “把手放下。”苏兮有些不耐烦地瞪着他。 许英才当然不放。 “不放下就等着被刀砍下去。”苏兮白他一眼,指指竹篓里的砍刀,对他说,“刀很锋利,可以试试。” 许英才重重一哼。 此等野蛮人,他才不做硬碰硬的事情。 “苏霆。”许英才看向苏霆,威胁道,“天地君亲师,你现在跪下认错,这私塾还能留你,若不然你以后别想在这里出现。” 苏霆还没开口。 苏兮直接一个竹笋砸过去,没好气地说:“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许英才被砸得头懵。 “万山村的孩子们要是再跟着你读书,怕不是都要跟科举无缘了,你个废物。”苏兮轻哼一声,“轮不到你赶人走,从今天起,这万山私塾不让你教了,给我滚远点。” 许英才气得胸口闷疼,大声吆喝:“我要找里正做主!” 苏兮看都没看他,转过身去,轻轻地拍拍苏霆的肩膀。 “阿霆,跟阿姐回家。” “嗯。” …… 苏霆苏兮刚到家里,许英才便带着里正上门讨要说法。 因为涉及读书的事,村里许多人一起跟着上门。 里正端坐中间,捣捣拐棍,问:“兮姐儿,你为何大闹私塾?” “阿爷,你可知这许夫子在私塾做的事情?”苏兮不答反问。 没有等他回答。 “他将学生分为三六九等,对大户子弟提携关照有加,允许他们课业造假,楼二郎总是偷偷抄袭别人作业,他也熟视无睹。” “对穷苦的孩子,自是将他们视为牛马,动辄罚他们抄书,实则是将抄来书偷偷卖给城里的书店,从中谋利,光着还没完,束修还要一涨再涨,不然就是不许读书,晏九郎冬日抄书赚得二两银子,全给寐下了。” “至于聪颖的孩子,更是看之不顺,变得花样折磨人。”苏兮顿一顿,看着他问,“这样的人还能教学生吗?” 里正眼睛一眯,看向许英才:“许夫子,可是如此?” 许英才吞吞吐吐不敢说话。 众人一看,怎会不知道,这些都是事实。 苏兮见他们反应,轻轻挑眉。 看来,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第五十九章 街口也开了卖鸡蛋灌饼的店? 在回来的路上,苏兮就已经想过如何应对这种场面了。 既然她单打独斗弄不走这个许英才,那就借助一下群众的力量。 果然。 围观的村民在看到许英才“闪闪躲躲”的反应后立即做出回应。 “九郎冬日手冻得通红,原来是这个原因。” “二郎怪不得都能得到红批,竟然还有这层原因在。” 里正微微皱眉。 苏兮立刻表现出为难面色,对他说:“若只是这些,他教书还行也能容忍,但是事实却是他总是让阿霆给同窗们讲解典籍,教书都做不到,这还怎么让人相信他,把人交给他。” “许夫子,可有此事?”里正睁开眼,用锐利的目光看向他。 许英才此刻是有苦难说。 他那明明是想要奴役苏霆才让他给学生们讲题,根本不是上面的理由。 只是他这个小心思要比那个理由更难以启齿。 “里正,那…”许英才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里正就此也不再听他所言,挥手叫来位跟苏霆同在私塾学习的少年。 “许夫子不教你们读书,平日是谁教的?” 少年觑许英才一看。 “看他作甚,回答我的问题。”里正呵斥他。 “最近些时日,都是苏霆教的。”少年不敢撒谎,只能实话实说。 里正眸色一沉。 万山私塾可是村塾,并不是完全的私塾。 许英才也自知事情败露,面色苍白,不敢再有所隐瞒,径直对里正说:“里正,苏霆性情顽劣,不堪教育。” “放屁。”苏兮可不惯着他颠倒黑白,“既想占据那些名贵字帖,又想将他写的文章占为己有的人可不是苏霆,是谁性情顽劣为人不堪可想而知。” 里正听到前面那两个字,就已经眉头紧皱,捣捣拐棍:“兮姐儿!”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苏兮是怎么从温温柔柔小娘子到这样的。 “阿爷,当初建学堂时,阿爹阿娘可是给村里捐过不少钱。”苏兮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亮出底牌。 “兮姐儿,你想怎么做?”里正侧身看过来。 “很简单。”苏兮指着许英才,“让他滚—离开。” 里正沉思片刻,抬头问:“若让他走,谁来当夫子?” 许英才紧绷的心忽而放松。 没错,要是他离开,私塾可没有其他的夫子。 但是很显然,他这一口气放松得太早。 许二叔忽而举手,对里正说:“后山那里有个前面落榜的举人应该能过来教书。” “那举人年纪已近四十,估计以后也不会再科考,最近正想找个教书的活儿呢。” 苏兮在心中感谢许二叔。 转头轻轻挑眉,看向许英才:“竟然还是个举人?那真的是,太好了。” 许英才气得面红耳赤。 而终于,他担忧的大石头落地,听到里正说。 “那就让人找那个举人过来吧。” 许二叔的行事作风很是雷厉风行,次日便带着后山的落榜举人到了私塾。 至于许英才。 “他一大早就被万斌晏九郎还有村里人堵门,把束脩全都拿回来,光秃秃地离开了万山村。”苏霆背着书蒌,神采飞扬地说。 苏兮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毕竟,那些让人堵门还有索回束脩的事情都跟她有密切的联系。 咳咳咳。 暂且不提此事。 苏霆也转变话题,垂眸低头:“阿姐,对不起。” 他不应该把书院的事情瞒着阿姐的。 “没关系。”苏兮摸摸他脑袋,眉眼温和。 苏霆点点头,“现在许夫子离开了,以后一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苏兮不置可否。 事情已经发生,与其在这里待着,不如换一个新环境。 …… 去送苏霆,苏记今日开铺的时间稍微有点延迟。 不过让苏兮奇怪的一点在于排队的人总是嘀嘀咕咕,一会望望苏记,一会望望别处,似乎是有所纠结。 但是因为做饼太忙,苏兮也没空纠结这一定。 因此直到中午做卤肉饭时,才从客人们口中知道这件事的原委。 “你是说街口有个早食店,跟苏记卖一样的鸡蛋灌饼和芙蓉春卷?”苏兮重复一遍。 马三颔首。 “前天开的店,它们的鸡蛋灌饼还有芙蓉春饼都比苏记少一文钱,而且不限量。” 不得不说,作为码头管事,马三说话是会抓住重点的。 而作为苏记的老客,他忧心忡忡,满心担忧。 苏记搬到这边后,尽管能堂食,但是位置不大,有时候光排队都得排一两个时辰(等堂食位置)。 那边那家新开的店,他去专门看过一眼。 店面比这边宽敞,还比这边得大,光是摊饼的人都有五六号,出餐速度极快,绝对是苏记不能比的。 现在两边东西一样,那边还便宜一文钱,他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会有很多人往那边跑。 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苏兮正在给他打卤肉饭,听到他为了帮苏记探听消息还特地跑过去探看,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马管事,感谢您对苏记的支持,今天卤肉饭给您加块肉。” 马三看到新加的DuangDuang的卤肉,唾液不自觉分泌。 但一抬眼又对上苏兮的笑容,他又严肃起来。 “苏娘子是得想想该如何应对那家店才是?”他有些无奈。 苏兮其实心态很平稳。 鸡蛋灌饼这些早餐在现代都很普及,一个摊点可能有七八个人卖的东西,技术难度确实不高。 能到现在才有模仿她的竞争者出现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怎么应对这个竞争者。 其实答案早就已经有了。 “马管事,多谢您的提醒。”苏兮笑吟吟的,问,“关于这事,苏记早有打算。” 马三见她言语笃定,便放心地走了。 谁知道第二天到了苏记,只见贴着一张招牌。 “苏记鸡蛋灌饼,芙蓉春卷从今日起暂时下架。” 这是? 苏娘子直接把客人让给那家店了? 他刚要在心里骂一声苏兮糊涂,结果,还没有等这句话骂出口。 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带着花椒的麻,草果的香猛地钻入他的鼻间。 马三:什么味道? 第六十章 胡辣汤配油饼,配到流眼泪 马三正要疑惑,就听到从苏记里面走出来的客人们又是吸溜鼻子又是吞咽口水。 “这胡辣汤真好喝,明天我还要来喝!” “那个油饼也好吃,焦香焦香的,明日我要买两份。” 马三迅速领悟到关键词。 ——胡辣汤,大油饼。 然后瞬间眼睛一亮。 他就知道,苏娘子不是什么愚笨之人,怎会做出把客人推给其他店铺的道理。 果然还是他之前想得不对。 正在油锅前炸油饼的苏兮忽然觉得鼻子痒痒的,有一点想打喷嚏。 不用想,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嘀咕她! 但是古往今来,但凡是成功人士,有几个不被人背后念叨的呢。 片刻之间,苏兮就完成自我说(蒙)服(蔽)。 也就是此时,马三终于排到位置,进到苏记里。 一进来,他就闻到那股更浓郁的花椒味,以及进到苏记里面才能闻到的油饼味。 “苏小郎君,再来两份葱花油饼。” 听到熟悉的声音,马三立刻循声去看。 然后就看到坐在苏记一人座位上大快朵颐,吃得额头冒汗的孙策临。 跑堂“苏诚”听到他的话,立马跑过来报菜。 “九号桌孙捕头要加两个葱油饼。”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说。 苏兮颔首。 然后把放在簸箕控油的油饼用木夹夹出来放在桌上。 刚出锅的油饼金黄金黄,上面有一层油光,泛着诱人的光泽。 菜刀“DuangDuang”两下,油饼一分为二。 内里的热气“哧”一下冒出来,里面层层叠叠的气孔清晰可见,肉眼可见的外酥里嫩,内里煊软。 “给孙捕头送过去。”苏兮手法利落地装盘,递给苏诚,还不忘记让他带句话,“顺便跟孙捕头说,胡辣汤口辣,他不能吃辣,还是豆浆比较适合他。” 苏诚咧开嘴笑。 苏记本来就不大,与其说是传话,不如说就是给孙策临听的。 他也很是配合,边用衣袖擦汗,边吸溜着嘴巴,结结巴巴地说:“胡辣汤一点都不…不辣!哈!” 他这反应,别说是苏兮,店里的其他客人都忍不住。 纷纷附和道。 “孙捕头绝对不觉得胡辣汤辣!绝对是他嘴巴辣!” “那是必须的!” 孙策临闻言,吸溜吸溜鼻子,使劲点点头。 苏兮无话可说。 一群嘴硬的客人,别以为她没注意到这些人红通通的脸颊。 而马三的注意力已经彻底在胡辣汤这三个字上。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要了一碗胡辣汤,以及四份油饼。 胡辣汤端上来时,还冒着腾腾的白气。 汤的颜色接近暗褐色,泛着浓稠的光泽,汤中沉浮着不同的配料,有吸满汤汁的面筋块,柔而又韧的腐竹条,舒展柔软的野菇片,配料丰富,十分诱人。 凑近去闻,那股辛辣诱人的胡椒味就会更加明显,紧随其后的是各种香辛调料与面筋,腐竹炖过之后的香味。 到这里,马三已经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喝了一口。 入口的汤汁稠而不粘,先是胡椒的辛辣钻入鼻尖,后就是复合的香味席卷而来。 只喝了几口,他额头上便出了一层汗,嘴巴也止不住地吸溜。 刚才他觉得孙策临的表现有多么“不堪”,此刻他的表现也差不多。 于是急忙把缓解辣味的葱油饼塞到嘴巴里。 外酥里嫩的葱油饼油而不腻,葱花缓解了油炸的腻,咀嚼起来,劲道而柔软。 等油饼稍稍把那个辣味压下后,马三又迫不及待地继续去喝胡辣汤。 如此,往复循环。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创造了“记录”。 等苏诚“小耳报神”过来跟苏兮说,码头马管事为一碗胡辣汤,连啃八个油饼后,苏兮沉默片刻。 这可能就是胡辣汤的魅力吧。 对于越不能吃辣的人越有吸引力(越菜就越爱),果然是胡辣汤配油饼,越配越有啊。 马三可不知道“小耳报神”过来通风报信过。 他出一身汗,但是身体却是格外的通体舒畅,精神奕奕。 “苏娘子,有胡辣汤这等令人一碗过后想再来一碗,甚至还想为它多买油饼的东西在,看来苏记的客人绝对不会少啊!” 就比如他。 其实他的意思还算隐晦。 但是莫名其妙的苏兮竟然听出来这里面的深层意思。 大概就是有胡辣汤这样让人上头的东西,其他店铺怎么可能会抢走苏记的客人。 马三说话掷地有声:“我决定了,以后每天都要喝一碗苏记胡辣汤。” 想到那八个油饼,苏兮硬着头皮劝解:“胡辣汤这种东西有些上火,一周其实也不能多……” “不必担心。”马三这时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只不过…… 连用三日后胡辣汤后,下巴长出火疖子去找大夫问诊,被诊断出“火气旺盛,食欲太盛”时,他沉默无语。 大夫眯着眼睛,伸手去摸他下巴上的火疖子,慢慢悠悠地说:“火疖子这东西,可大治可小治,你想怎么治?” 马三不懂医术,也不太清楚其中的门道。 但是他懂自己,所以只对大夫提出一个条件。 “大治小治都可以,但是治疗火疖子不能影响他去苏记喝胡辣汤。” 此言一出,差一点气得大夫当场把他赶出药堂。 不过最后虽然没赶出药堂,但是因为他看病的地方就在码头不远。 事情也就传了出来。 等苏兮听到最后的版本,差点没把茶水吐到萧瑾瑜的面前。 “咳咳咳。”苏兮呛口水,连咳几声,那感觉差点要把肺咳出来。 萧瑾瑜见状,不着痕迹地扫了长福一眼。 长福还是头一回刚听说传闻就见到苏兮,还挺激动的,根本都没注意到他主子的眼神。 “苏娘子,你的胡辣汤真有那么神奇?竟然叫人生病了不要命了也想喝吗?”他好奇地问。 苏兮勉强把咳嗽压了下来,跟他说:“没有那么神奇。” 长福还想说话。 长安蓦地拽住他衣袖,把他捞过去问他:“长福,公子前天那封折子…” “什么折子?”长福一头雾水,人已经被拉到屋外。 屋里只剩下萧瑾瑜和苏兮。 苏兮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刚抬起头,又四目相对。 苏兮:…… 主要还是因为上回的手感太难忘了,不然她一定不会这么奇怪。 一定是。 她轻咳两声:“大人,伤怎么样了?” 第六十一章 府衙接了状子 “无事。” 还是一如既往高冷的回答。 苏兮莫名松口气。 “大人无事便好。” 在听到这句话后,萧瑾瑜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眉头松开许多。 他今日前来,主要有两件事。 “前段时间刺客的事情牵扯到西北的驻军,朝廷还在调查中。”他缓缓说着,语速不徐不慢。 他不急,有人急。 “涉及到西北军?”就算苏兮再晕,不清楚古代的朝廷架构,但是也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西北驻军竟然有人意图刺杀京城京兆府尹? 光这句话连起来读一遍,信息量就巨大,更别提从中分析什么的。 不过,关键的问题是萧瑾瑜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说? “那日当街刺杀,因你在场,不知道当时还有没有其他的刺客,所以这些时日,京兆府会在你身边安排几个暗卫。”萧瑾瑜表明来意之一。 尽管知道朝廷派出暗卫是保护人,不过苏兮还是有一些无语。 就巴结个人,这下好了,把自己小命快赔进去了。 瞬间,来见大金主的幸福感消失了一半。 苏兮索然无味起来,长叹一口气。 萧瑾瑜轻咳。 苏兮抬头,看到他俊美无比的一张脸,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小命都保不住了。 谁还顾得着看帅哥。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她那刚赁的铺位刚交的赁钱啊。 万一要是有个万一,那就成竹篮打水…… “西北军那边的消息应该会很快传过来,所以汴京这边应该也不会出事。”萧瑾瑜还是没能够忍住,把这半句话补上来。 苏兮耷拉着的耳朵瞬间竖起来,眼睛一亮。 “大人,您怎么不早说呀?!” 原来保护她,就只是保护她,跟小命没有太大的关系。 她提起来的心终于落了地。 萧瑾瑜:…… 竟然小命保住了,苏兮就又高兴起来,抬起头来欣赏帅哥。 今天的萧瑾瑜穿着一袭玄色锦袍,腰间用一条缀着玛瑙的革带束着,衬托出他的身形。 萧大人的腰,竟然有这么窄吗? 苏兮眼睛眯了眯,那天脱了上衣的时候怎么光去看他胸肌,没注意他腰呢? 但是不是一般都说宽肩窄臀,所以他的臀…… 萧瑾瑜忽然起身。 苏兮猛地收起眼神,立马摆出正经的表情问:“大人,怎么了?” 萧瑾瑜漆黑的瞳仁在她身上扫过,周身的气息又冷了些许,轻轻摇头:“无事。” 苏兮暗吐一口气。 无事就好。 后面还是一如既往地陪同吃饭。 自从从王广白那里得知萧瑾瑜食欲不好这事后,苏兮对陪吃饭这件事情就想得通了。 她吃饭香,这萧大人估计是没见过,觉得应该挺下饭的,所以才屡次让她陪同。 因为想通了这一点,苏兮这一次吃饭,吃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香,接受荷包打赏也比之前每一次都安心。 用过餐,萧瑾瑜上马车离开,而苏兮…… “苏娘子,在这里。”孙策临朝这边挥挥手。 听到这一声,萧瑾瑜上车的步伐忽然顿了一下。 不过也只是顿了一下,他很快就进到马车里。 这个动作很小,要不是长安观察的仔细,根本都察觉不到。 苏兮朝孙策临挥挥手,伸手指指马车这边给他示意。 然后,走到马车旁,对马车里面的人说:“大人,您回去好好养着伤口,要是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让长安郎君去苏记说一声。” 苏兮其实完全就是客套话。 她并不觉得,一个京城贵公子,偌大的京兆府府尹受伤还惦记她做的那一口,所以这话是纯粹的客套话。 本以为她会听到的回答是高冷的一个“嗯”,或者是“不用”。 但是实际上是—— “那就麻烦苏娘子了。”萧瑾瑜撩开车帘,往车外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做好之后送到京兆府就可以。” “额…好。”苏兮被他猝不及防露出来的脸恍了一下,晕乎乎的应了一声。 等到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话之后,整个人彻底懵了。 不是。 他难道不应该拒绝吗? 正想着,马车启程,逐渐消失在街口。 那边的孙策临见马车离开,赶忙走过来。 “…绝对是故意的。”苏兮小声嘟囔。 “什么?”孙策临没听清楚这个话,然后抬眸去看刚走不远的马车,关键是看那个马,“膘肥体壮,上等的马啊!” 他的话,苏兮听得清楚,一时哭笑不得。 孙策临在汴京府衙门多年,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情,也了解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 他也不去问,刚才马车上的人跟苏兮什么关系,直奔主题。 “苏娘子,你前日递的状子,府衙已经接了。” “这么快?”苏兮有些意外。 孙策临尴尬摸头:“要是按正常递状子的步骤走,应该不会这么快,但是……”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苏兮已经闻弦声而知雅意。 “一切多劳孙捕头周全。”她做了一礼,然后笑盈盈的说,“您前日说的宴席,要是不嫌弃我没经验,我愿为您效劳。” “当然不嫌弃,当然不嫌弃。”孙策临赶忙摇手,生怕晚摇一点可能就会出现意外,连忙从袖口拿出银子,塞到苏兮的手上,“不过是三两朋友的宴席而已,一切有劳苏娘子了。” 苏兮接过银子。 孙策临见她接过银子,心中更安定了些。 “孙捕头,对宴席上的菜品有什么要求吗?” 不过因为是头一次接这种宴席,苏兮还是希望尽量做的完美一些,比如更符合客人心意一些。 孙策临伸出一根手指。 “只有一个要求,一定要做一大锅胡辣汤。” 苏兮:…… 谁家大厨做宴席要做胡辣汤啊??!! 另外一个方向。 乌木马车往萧府行驶着。 长福皱眉看着长安,问他:“你是有话想跟公子说吗?” 怎么这个人一直往马车里看? 长安闻言,斜他一眼,回他:“你知道什么。” 长福眉尾一抬,反问:“你要说苏娘子的事?” 长安震惊:“你知道?” 第六十二章 倒霉的方家 “当然知道。”长福轻抬下巴,端得一副模样。 长安有些迟疑,往马车里瞥一眼,然后小声问:“怎么知道的?” 他有些没想明白,长福最近可没跟着公子到处跑,怎么会知道。 “当然是看出来的。”长福白他一眼,小声但却语气自信,“公子肯定是想让苏娘子去府上当厨娘!” 长安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他才反应过来,一副很难以置信的模样看过去问:“你知道的是这个事?” “不然是什么?”长福撇撇嘴,“谁不知道前些日子公子食欲大开,跟老夫人一同用饭竟用了一碗米,连菜都多夹了好几口,公子这刚忙完就来这里见苏娘子,肯定是想把人请回府里。” 他说得有理有据有头有尾。 一时之间,长安也找不到反驳他的话。 长福见他不做声,便以为他认同自己的话,往下就说:“不过,现在看苏娘子苏记生意那么红火,我觉得公子不一定能请到他。” “而且…”他的声音又小一些,凑近补充,“咱们今个走时不是还见到个俊俏的郎君去找苏娘子了,说不定两个人很快成两姓之好,苏娘子要是嫁人了,肯定更不会去府上当厨娘了。” 长安都还没反应过来。 就听到旁边马车里传来萧瑾瑜的声音。 “西山的温泉别庄,老夫人近日要过去休养几日,长福,你今日就提前过去准备准备。” 西山在汴京城最远的地方,一来一回得一天时间。 长福听到吩咐,欲言又止。 他刚在外面跑一趟回来可没多久,怎么又让他出去,他都多久没跟在公子身边啦。 长安在一旁垂眸,心道:公子这绝对是… 还没让他想完,就又听到马车里的另一句话。 “长安,你跟他一起去。” 长安错愕抬头。 他?这绝对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吧? 马车从鼓楼那边出发,沿着御街一路走,最后停在萧府的大门前。 萧老夫人特地让丫鬟等在门口,叫萧瑾瑜一起用饭。 萧瑾瑜到萧老夫人院子时,缠花梨木圆桌上已经摆满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菜了。 见萧瑾瑜进来,萧老夫人忙让人给他放了碗筷,又给他夹了菜。 “今天可是特地让人又做了熏鸭,你赶紧尝尝。” 萧瑾瑜瞥了一眼熏鸭。 跟那日是一样的做法,可能味道也一样,只不过现在… 他面无表情地将那块熏肉咀嚼咽下。 “不是说太医汤药又用,怎个今日瞧这还不如前两日呢?”萧老夫人可不惧他的冷面,径直就说,“瑜哥儿,该不会是你把汤药给倒了?” “没有。”萧瑾瑜摇摇头,然后又夹了一筷青菜。 萧老夫人闻言,眉头拧紧,郁闷道:“那这是怎么回事?前两天明明有缓解,怎么汤药又不管用了?” 萧瑾瑜执筷的手一顿。 他想,不是汤药不管用,而是“苏兮”不管用。 但是今日他明明也与她相处了很久,为什么不像上次一样。 上次跟这次的区别是什么? 忽然之间,萧瑾瑜回想起处理伤口时,苏兮把手按在他… “咳咳。”萧瑾瑜突然呛了一下。 萧老夫人连忙给他拍背,递了手帕:“没有食欲了,这吃饭还能呛到?让你那没见识的爹知道,还不得笑死了。” 话里话外,丝毫不掩饰她对亲儿子的不耐烦。 萧瑾瑜接过手帕,耳根微微发烫,面色却没有变化。 萧老夫人没注意到这些小细节,转头扫了一眼屋里的人,没看到熟悉的人,就随口问:“不是说长福长安跟着你出门办事了,他们还没回来?” “让他们去西山别庄了。”萧瑾瑜说了一句。 “原来如此。”萧老夫人示意丫鬟布菜,动汤匙用了口鸡汤,喝完擦擦嘴角,“不过这西山别庄我后日才去,你让他们现在就去,是不是有些早了。” “不早,让他们忙些好。”萧瑾瑜淡淡说。 萧老夫人:? 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嫌弃这两人闲得没事干的意思? 在萧老夫人院子用过晚饭,萧瑾瑜回书房处理公务。 子时,熄灯就寝。 萧瑾瑜躺在塌上,阖上眼睛,准备入睡。 许久之后。 他坐起来。 “来人。” 黑暗中,一道黑色的身影很快出现又消失。 … 又一场春雨过后,属于初春的那一抹清寒再次消失不少。 春雨过后的万山村,万物仿若新生,小草刚从泥土中钻出来,后山的竹叶上还凝着雨水,一片生机盎然。 临近府学的便利还是有便利的。 苏兮提前从陈桥川的口中得知钦天监对天气的预测,所以顺水推舟,给苏记放了一天假。 苏诚和明碾米精神劲大,难得放假一天也不休息,一大早起来拎着竹筐去挖竹笋摘蘑菇去。 他们也不打扰苏兮,任由她睡了一个难得的懒觉。 苏家这头美好惬意,然而相隔不远的方家则是阴影笼罩。 外出收货回来的方恒生人还没站定,就被方长余说方长生高烧几日缠绵病榻的事情吓到。 人还没来得及走去看方长风,就见老仆带着两个衙役上门。 开口更是暴击。 “刘翠花是这家的吧?” 俩衙役都有些燥郁。 难得从城中出来一回,还撞上下雨,一路泥泞,真是没一点好心情。 方长余皱眉,刚想说没听过这个人名。 就听到方恒丰对着刚进来的人一声怒呵:“方刘氏,你又干什么了?” 方刘氏最近照顾方长风,神情有些憔悴,刚进来就被人吆五喝六,也有些不耐烦:“方恒生,你别……” 结果刚蹦出两个字,就对上两个五大三粗的衙役。 衙役上下打量她一眼,从怀中拿出布告:“刘翠花,对吧?” 方刘氏迟疑地点点头。 “有人给汴京府衙递状子,告你私自挪用定亲之物,退亲之后久不归还,明日记得去府衙听审。”那衙役说着,把手上的状子递过去。 他这话刚说完。 方长余还没来得及,只见前后两个人一并倒下去。 “父亲!” “母亲!” 第六十三章 黄金香酥炸蘑菇 方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 春日来临,天气回暖,即便是懒睡也不像之前那样寒冷。 没有倒春寒对睡眠的影响,苏兮这一觉睡得很开心。 当然,要说更让她开心的。 那还得是现在。 看到明碾米和苏诚一大一小两背篓满满当当的蘑菇,苏兮的眼睛再也移不开了。 只不过苏诚还没注意到这一点。 他正坐在小凳子上,对去后山挖笋这件事进行“反思”。 “我跟碾米阿兄去太晚,到的时候村里其他人已经把那些嫩竹笋全部挖走啦,就只剩野菇啦。” “早知道我们应该卯时就起床去山上的,现在摘的野菇不值钱,肯定没有竹笋值钱。” 他小声嘟囔。 明碾米也在一旁用点头的方式无声附和。 没错。 他也认为,没有挖到嫩竹笋是因为去得太晚的原因。 苏兮看蘑菇看得目不转睛,回过神来,对上两个自责的小脑袋。 没有手下留情。 左右各给了一个“额头暴扣”,无语摇头。 “两个不识货的小朋友。”苏兮指着那两筐平菇,对他们说,“这东西可比竹笋更值钱。” 两个人听到此处,露出迷茫的眼神。 特别是苏诚,更是举着小手做回想的动作,老老实实地说:“但是阿姐上回说过,山上的春笋是最值钱。” “……” 什么叫做哑口无言,此刻苏兮算是正在亲身经历着。 尤其还是盯着两双清澈无辜的眼睛,她简直觉得没法解释。 难以解释就只能用事实证明。 “那就亲眼看着,瞧瞧这两筐野菇明天会挣多少钱。”苏兮唇角微扬,自信地说。 苏诚明碾米对视一眼。 * 苏记自从中午营业后,客流量一直很大。 而胡辣汤的“传闻”传播出去后,店铺更是名声在外。 这不,陈桥川也就落后一会的功夫,到这里就没有位置。 没有听错。 是没有位置。 苏诚见陈桥川气喘吁吁额头冒汗,连忙递给他一张粗布帕子擦汗:“陈夫子,您先擦擦汗吧。” “多谢。”陈桥川接过粗布帕子,随便在额头一擦,眼睛却一直在往他的围裙上瞅。 他知道的。 苏记等号的木牌就在这围裙口袋里装着。 苏诚跟他面对面,将他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见状便立即把围裙口袋扯开,给他看清楚。 “陈夫子,阿诚没有骗你,现在是真的没有号了。” 陈桥川不料他的意图竟被垂髫小孩发觉,一时尴尬。 他轻咳一声:“你这小孩倒是聪颖。” 其实这句话有很多意思。 不过,苏诚这个小朋友听起来根本理解不了深层次的意思。 只当是夸他。 他摸摸鼻子,客气谦虚地说:“阿诚虽聪颖,但是不如我阿兄。” 陈桥川听到这里,扯嘴一笑,来了些兴趣,问他:“是吗?” 苏霆来过苏记,不过他印象里只是个腼腆内秀的普通少年。 “那当然。”苏诚忙不迭点头,掰着手指给他列举苏霆的聪慧,“我阿兄四岁便可作诗,六岁便通平仄,十岁已经熟读四书五经。” “听起来确实聪明。”陈桥川轻轻颔首。 不过府学学生里这样聪慧的人也不少,所以他其实没有太大的触动。 不过想到苏记…… 陈桥川抬手遮掩了一下,轻声问:“苏记这个排号秩序是不是有什么例外?” 苏诚没听明白,歪头看他。 “比如,假如要是你阿兄的夫子,中午过来用饭是不是就不用排号?”陈桥川也没指望说得隐晦让小孩听不懂,说话很是直白。 “不知道。”苏诚诚实地摇摇头,同时又老老实实说,“但是要是我阿兄夫子过来用饭,我阿姐一定会给他做好吃的。” 陈桥川闻言,立即抚掌,轻笑一声:“行,那我以后就是——” 话没说完,他一转眼看到正在人群中躲闪的施教谕。 更重要的是看到他手中的木牌。 “——事以密成,此事等我随后跟苏娘子商议,就先不跟你说。”陈桥川用余光盯着施教谕的方位,问苏诚,“现在先说正事,苏记今天菜单是不是更换过,怎么这么香?” “还是卤肉饭。”苏诚摇摇头,然后竖起一根手指强调,“不过今天有限量的零食供应。” “什么零食?” “黄金香酥炸蘑菇。” “这个名字…值得一做。”陈桥川小声嘀咕。 苏诚还没反应过来。 就见他以极快的速度找到施教谕的位置,迅速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说:“施教谕,说过一起用午食的,怎么又跟我客气!” 施教谕:…… 苏诚见他的面色变成酱色,伸出小手捂着嘴巴偷偷地乐。 当然除了对这个场景乐以外,他还对完成了阿姐布置的任务而乐呵。 … 一番纠缠以后,施教谕对于脸皮子贼厚的陈桥川无可奈何。 两人一同用木牌进到苏记。 卤肉饭是近来常吃,陈桥川稍微“免疫”了些,于是一进来,注意力就落在另一口油锅上。 只见苏兮正将裹好面糊的平菇逐个放到油锅中,中火炸到浅黄金色捞出,接着再复炸,变成深黄金色捞出。 这时平菇外壳已经完全变成催壳,往木框里一丢,发出酥脆的声音。 刚出锅的炸蘑菇散发着让人唇齿生津的味道。 “段郎君,要什么味道?”苏兮笑着问。 段无畏转头瞥一眼王端阳捧着的炸蘑菇,再往木牌上一扫,最后落在最左边的选项。 “要麻椒口味的。” 虽然王端阳要的那份酸甜味道炸蘑菇很诱人,但是他作为辣党,对辣有坚定的执着。 苏兮点点头,捞起一个小木瓶把里面的佐料撒在还泛着油光的蘑菇上,然后用手摇晃均匀。 撒上花椒香料的炸蘑菇香味更胜之前。 陈桥川不自觉把手放在鼻子上。 前面的段无畏拿到麻椒“黄金香酥炸蘑菇”便迫不及待尝了一个。 一口咬下去,只听“咔嚓”一声外面面糊酥脆的声音。 跟这个“咔嚓”声同时响起来的还有施教谕那高昂的声音。 “陈夫子,你流涎水了!” 第六十四章 被举报?! 陈桥川下意识地去摸下巴,然后当然没摸到。 这时他才意识到他被施教谕戏弄了。 他转头一看,果不其然,施教谕正轻抬下巴,一副大仇得报的模样。 “施教谕,作为府学教谕,总是戏弄人,这样好吗?”陈桥川板着脸,皱眉批评他。 施教谕扯扯嘴角。 最近这些天,也是让他彻底见识到陈桥川的厚颜无耻。 对于他现在倒打一耙的这种话,也是颇有一些见怪不怪,还能保留着风度回应他:“陈夫子千万别生气,不过是玩笑而已,作为府学夫子当有气度,气大伤身,没有必要,没有必要。” 而且。 他还有没说出口的话。 那就是——这个人眼睛都看得转不动,就算没流涎水,其实也差不了太多吧。 陈桥川轻哼一声。 就算这个人有些话没说,但是他也能够想到。 “施教谕,你这人忒小心眼,没有意思。”他轻叹口气,摆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轻轻挥手,“不与你计较,算了,算了,” 施教谕再一次被他的厚颜无耻所无语到。 半晌以后,他才开口说话。 “陈桥川,以后来苏记,也想再蹭号。” 陈桥川很想,衣袂一抖对他说“随便”。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再想到近来苏记排号越发困难的现实情况,他决定暂时不触怒对方。 于是,他上前一步,强行凑近扯开距离的施教谕,回旋道:“施教谕,这是说的哪里的话。” 施教谕不搭理他。 “陈某与施教谕在府学教一个班,那可谓有缘千里来相会,何必因为这些小事就如此生气呢!” 他劝慰施教谕,还不忘记带上别人。 “苏记这黄金香酥炸蘑菇还没尝到,就气性这么大,可太不妥。”说到这里,他抬眸去找刚才站在最前面的人,“刚才见王端阳跟段无畏已经买到炸蘑菇,不如……” 然而,没有等他把话说完,他就发现刚才还站在前面的那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啦。 施教谕见他神色,扯扯嘴角,无语道:“那二人,早在听到你我争论的时候就偷跑了。” 陈桥川:“岂有此理!” 施教谕觉得这件事情并不是很让人生气,正要劝说一二。 就听到。 “他们也不把黄金香酥炸蘑菇送过来再跑!” 施教谕:…… 这人没救啦!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事情还在后面。 施教谕出身平民,一朝读书翻身,不说功成名就,但也说衣食富足。 所以一开始他对蘑菇其实没有太大的兴趣。 他小时候吃过太多,现在说起来都是眼泪。 不过。 他不想吃,奈何不住对面的陈桥川非要给他分享。 “外皮酥脆,面糊不厚重,不掉渣,内里的蘑菇柔嫩多汁,既有鲜味,还有嫩滑的口感,绝佳,绝佳啊!”陈桥川一口一块蘑菇,边嚼边摇头感叹。 施教谕充耳不闻,继续埋头吃着卤肉饭。 而他心里头想的则是,这出身名门的人就是没见识。 也就吃个蘑菇,把他香成什么样。 他没说话,但是他的表情胜于说话。 陈桥川:…… 这个人不会以为他鄙视的眼神,没人发现吧。 沉默片刻,陈桥川在纸袋里艰难翻找,终于找出来一块最小的炸蘑菇。 “施教谕,来尝尝。” 施教谕瞥了蘑菇一眼,不是特别想搭理他。 “施教谕,不会是你不敢吃吧?” 激将法。 施教谕心想。 他知道这时正确的做法是对于这个激将法不做回应,但是他偏偏… “有什么不敢的。”施教谕斜他一眼,用筷子夹起蘑菇,塞到口中。 也就这一口。 他整个人就被这兼具“酥—脆—嫩—弹”的炸蘑菇惊艳到了。 一小块蘑菇很快咽下,但是他还有些回味无穷,忍不住感叹:“这个竟然是蘑菇吗?” 怎么跟他记忆里的蘑菇口感相差那么大?! 而且除去蘑菇本身炸的酥脆外,那外面的一层酸甜的酱汁也很是可口。 他不自觉舔舔嘴唇。 这一动作被陈桥川看在眼里,立马把装炸蘑菇的纸袋,往这里挪挪。 施瑾瑜见他这个动作,就知道是刚才的动作被他看到,也不再委婉,径直道:“再给我分一块。” 陈桥川想拒绝。 他这份炸蘑菇就是苏记最后一份,就这么一点,他哪里想分给其他人。 “苏记的号。”施教谕提醒他。 “刚才让你要一份…”陈桥川咬牙切齿的说,但是还是把装蘑菇的纸袋又拉过来。 施教谕撇撇嘴,然后夹中两块最大的炸蘑菇。 陈桥川继续“咬牙切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等到他成为苏记掌柜弟弟的夫子,就不用再… 陈桥川本来还想徐徐而图之,现在看来还是提早规划起来比较妥当。 于是,次日一早,他就行动起来。 苏兮被他堵在后厨,听到他的来意,挑起眉梢:“让阿霆进府学读书?” “没错。” “进府学应该得要汴京城的户籍还有其他的条件限制吧?”苏兮问他。 “按照规定来说是这样的,不过,大山村属于汴京城城郊村,府学户籍上管的不严格。”陈桥川过来之前特地跟其他人打听过,所以也说得仔细。 “至于其他条件的限制,听说苏霆读书还不错,可以让他跟春日要入学的学生一同考试,到时若是成绩还不错,一切都好商议。” 苏兮轻轻颔首,然后脸上又适当地呈现出“迷茫”来,看着他:“不过不知陈夫子的目的是想…” “苏记免排号的机会?”陈桥川试探地问。 “当然可以。”苏兮干脆利落地说。 见苏兮应得如此爽快,陈桥川顿了一顿。 怎么有种被套路的感觉? 不会吧。 他正琢磨着,就见苏诚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慌忙地对苏兮说:“阿姐,店外面来了衙役,说有人举报了我们苏记!” “举报?!” 苏兮眸光一暗,接着立刻抬脚往外走。 陈桥川见状,皱皱眉也立即跟上去。 走到门口,苏兮就见一个老妇人正趴在一个男人身上哭天哭地哀叹:“这不要脸的苏记,为了做生意,竟然下此毒手。” 第六十五章 上午举报,下午就开庭? 那哭天抢地的架势,苏兮下意识先去看她哭喊的人。 见那个人只是颤抖不已,面色苍白地躺在那里。 不由得大松一口气。 “还活着就行。”苏兮轻拍胸口,小声嘟囔。 跟过来的陈桥川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这句话。 他瞬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迟疑片刻,还是决定问明白。 “举报人活着不活着有什么区别?” 苏记被举报这事,其实想想就明白,无非就两种情况。 一种情况乃是诬陷,目的肯定有操控之人。 另一种情况就是事实,目的就是索赔。 陈桥川潜意识更倾向于前者那种情况。 “能活蹦乱跳来店铺门口闹事,那就证明,这个人也能活蹦乱跳去官府衙门。”苏兮对着他,轻轻勾唇。 陈桥川还没反应过来。 苏兮就已经走到闹事的人群前面。 也在这时候,人群躁动起来,为首的两个衙役立刻维持秩序。 不过不知为何,效果很一般。 那哭喊的婆子也跟得到信号一样,立即放大声音,叫喊起来:“这苏记没有良心,竟然想谋害客人性命,真是丧尽天良啊!” “没有良心的人,竟然把有上瘾性的毒药投入到饭食中,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苏记丧尽天良啊!” 周围有更多的人闻声望过来。 “瞧地上那人,面色乌黑,唇上发黑,确实是中毒之相啊。” “而且他还浑身抽搐,定是毒品发作的表现。” “苏记当真敢往汤中下毒?” “商人利欲熏心,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而且之前不就有传过,有人用过苏记胡辣汤,宁可违逆医嘱也要过来吃饭的事?说不定就是这个东西。” 前面的衙役听到百姓们讨论得越发起劲,秩序眼看着要失控,紧皱着眉头。 苏兮将一切收入眼底,眼中满是深意。 安排“专业演员”举报店铺投毒,还特地来店门口讨要说法。 这真是一出好戏啊! 只不过,这出戏要演下去,还得问问他们愿意不愿意配合吧。 也就这个空隙,围观的讨论声更嘈杂了些。 “苏记之前是不是就传过什么放毒药的谣言?” “这人这里闹这么久,苏记掌柜还不出来,是不是心虚,不敢出来面对面对峙啊?” “两位官爷,赶紧让人把这苏记掌柜捉拿出来。” 两个衙役听到这些话,冷冷地说:“已经让人去通传,现在事情还未调查清楚,不要妄作结论。” 说这话的人似乎是不服,正要反驳,就听到—— “苏记没有下毒,当然也不怵跟任何人面对面对峙。”苏兮神色平稳,看不出任何紧张的表现。 两个衙役看到苏兮,拿出状告递过去。 “你就是苏记的掌柜?” “是。”苏兮端得那叫一个平稳。 “有人举报你在饭食里下毒,导致他人中毒受伤,现在双腿残疾。”衙役表情很是严肃,“根据大齐律法,现需要关停店铺,进行调查,等到有证据后去衙门开堂审理。” “开堂审理是什么时候都能吗?”苏兮问他。 那位解释的衙役一顿,迟疑片刻才回答。 “举报要有明确的证据以后,可以递交府衙要求开堂审理。” “那就下午开堂吧。” “啊?”衙役一愣,似乎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要求。 苏兮面对衙役,姿态还是放得更低的。 “是这样,衙役大哥,明日你们府衙还有一桩我的案子要开庭审理。”她语速很慢,表情很是真诚,“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这个状告也要审理,不如就放今天下午,这样既能很快解释清楚我们苏记的委屈,又方便我提前了解府衙,明日在堂上不至于害怕。” 衙役:“……” 他想说,这个样子就算不提前去府衙也看起来不像害怕。 但是他的职业素养告诉他,不能这么说。 所以很久之后才听到他“专业”的提问。 “所以,对举报的事情你已经有了证据吗?”衙役问出最核心的问题。 苏兮点点头,指指地上哭喊的人,做了一个手势。 衙役没理解这个手势的意思。 “就是有证据的意思。”苏兮察觉他的疑惑,及时解答。 衙役半信半疑,狐疑地看他一眼,这才跟后面的同仁交流眼神,最终松口:“可以。” 他话音刚落。 苏兮就拍掌。 “汴京府衙果然是高效能部门。”她面不改色地说出恭维的话。 两个衙役勉强听懂这句话的意思,高冷地点点头。 这一点他们不谦虚。 他们一番对话就敲定上堂开庭的时间,不仅是围观百姓震惊,更重要的是闹事的婆子也惊了。 她慌慌忙忙,结结巴巴地开口:“两位官爷,这开庭审理不是要先封了她的店铺,查找证据再审理吗?” “她说有证据。”一个衙役回答她。 婆子一听更磕巴了,忙道:“但是不应该先封了店铺…” 没等她说完,苏兮就接过了话茬,笑嘻嘻地看过去,对她说:“封不封都不影响,反正一会儿开庭很快就审理完了。” 那婆子对上她笑眯眯的眼神,猛地一颤。 但是,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想要争取一下,指着地上颤抖的人说:“但是,我儿若是不及时治病,那毒…” 苏兮拍拍手,打断她的话,“放心,我早就让人叫了大夫,等下在堂上,一定不会让他出事的。” 那婆子还想说什么。 苏兮已经提前一步:“碾米,板车推过来,把地上的…人推到府衙。” 婆子闻言,差点晕倒。 …… 汴京府衙。 “锡山的矿乃是大齐二十三年开采的,交给平康王府管理,如今已经也十多年了。”一个脸型方正身着黑色官服的人开口介绍。 萧瑾瑜听完他的话,翻了翻手上的账本,眸色深了一些。 那人没听到他问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锡山的事先到此。”萧瑾瑜将账本塞回袖中,就要起身。 “你这就走?”那人也起身,随口一问。 萧瑾瑜瞥他一眼,没说话。 没有说话,但是这动作就跟说“不然留下干什么”是一样的。 “萧二,多年朋友,你就是对我了解太少了。” 萧瑾瑜继续往外走。 就在这时,一个小吏匆匆忙忙跑来,禀报:“王大人,向师爷让我跟你说,早上那桩举报苏记食店的案子下午就能开庭审理了。” 萧瑾瑜脚步一顿。 第六十六章 不是我,有人可为我作证。 王慈没注意到萧瑾瑜的动作,听到小吏的禀报,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皱眉:“那桩举报案不是早上才报上来的,怎么就下午开堂审理啦?府衙衙役们没过去查封店铺查验证据吗?” 小吏表情有些为难,尤其是见萧瑾瑜人还没离开,不知道有些话当不当讲。 也就是他这个反应才让王慈想起来,哦,这里还有一座大佛呢! 不是。 这尊大佛不是说要走? 他抬头看过去。 萧瑾瑜沉默片刻,对他说:“不着急,你先问案子。” “也行。”王慈听他这么说,也就当他还有别的事,也没在意。 让小吏回答刚才的问题。 小吏也机灵,立刻便解释:“衙役们一早就带着举报的人去东城门那边封店,但是店铺还没来得及封,那苏记的掌柜就出来说,不必多此一举,她有证据要求下午开堂审案。” 王慈当汴京府衙知县这么久,自然见过不少桩闹事的举报案件。 特别是举报苏记那两个人,他刚见过也问过话,可不觉得那个尖嘴猴腮的婆子是个好惹的人。 于是听到小吏这话,有些震惊:“那举报的人这么配合?” 他语气里是不掩饰的惊讶。 小吏听出他的兴趣,立即就把那婆子跟苏兮最后的对话重复了一遍。 王慈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尤其是在听到苏兮直接让人推板车把那人推来府衙的时候。 “这女掌柜甚有魄力啊!”他更是没忍住感叹起来。 萧瑾瑜看到他的表情,扯扯嘴角,无甚情绪地提醒他:“作为府衙官员,还没见到证据前,不可有偏向。” “萧二,此事你不懂。”王慈磨搓着手指,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对他说,“这汴京城里开食店的不稀奇,但是这刚开没两日就能被举报,还能使人直接把举报卷宗直接放到府衙卷桌上,就不一般了。” 王慈出身名门,以前是不知道这些市井手段的。 不过这两年做汴京府衙知县,鸡毛蒜皮小事处理得太多,见得太多,自然而然就知道了不少。 说起来都是眼泪。 王慈叹口气,拍拍萧瑾瑜的肩膀:“这两年你不在这汴京城,都不知道我遭了什么罪,这府衙知县的活儿都不是人干的。” “所以,这桩举报案你提前让人查过?”萧瑾瑜没有被他转移话题。 王慈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只说:“等下就开堂了,这审一遭不就知道了。” 萧瑾瑜眉梢微挑。 “不过这下午本来还想着跟你叙叙旧,现在又说开堂还是挺耽搁事的。”王慈说这话儿,真心实意了许多。 汴京城这子弟们,谁不知道,萧家这大公子跟他这王府二郎君关系好。 要王慈说,也是这样的。 他跟萧瑾瑜的关系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这人之前一直在外做事,好不容易回到汴京,他可不得好好跟人叙叙旧。 “叙旧也不难。”萧瑾瑜接过他的话,面色沉稳。 王慈:? 然后就是… 王慈坐在公堂正位,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屏风后面的人,拼命使眼色:叙旧至于来公堂看他断案吗? 萧瑾瑜将他的眼神收入眼底,不为所动,只端起茶杯轻啄一口。 “……”王慈真的有种“叫天不行叫地不能”的悲哀。 他一个汴京府衙知县审案,汴京京兆尹坐在旁边,叫人无端压力倍增。 王慈悲伤地看向他的师爷。 他的师爷仿佛并没有感受到他的情绪,掠了一眼卷宗,淡淡地说:“开堂吧!” 说开堂就开堂。 “威武”声过后,开堂的双方被带到堂上。 苏兮用余光打量着汴京府衙内部结构。 或许是因为现代时,苏兮常参观古建,觉得这里跟后世各地保留的府衙基本没有太大的区别。 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情瞬间放松下来。 “被告方,上前回话。” 一声吆喝,把苏兮又带回现实。 她急忙跪下,拜见面前的府衙知县,报上自己姓名。 王慈扫了一眼衙役拿上来的名帖,看到上面的名字,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苏娘子,起来回话。”他说。 苏兮闻言,这才站起来,抬头去看面前的知县。 尽管没有后世熟悉的“月牙印”包拯的标志,但是面前这个方正黑脸的知县还是给人带来了一些些熟悉感。 脸黑,心应该不黑吧? 苏兮看得有些入神。 突然这时,屏风后传来茶盏碰撞的声音。 堂上还有其他人? 苏兮循声望过去。 当然,除了黑漆漆绣着图案的屏风,什么都没看到。 王慈也往一侧看去,见萧瑾瑜有条不紊地把掉在桌上的茶盖阖上,便没有多想,只当他是不小心。 继续审理案件。 “苏娘子,刘婆子举报你的店里在胡辣汤里放了毒药,这事你可有何证据辩驳?”他端正表情,严肃询问。 苏兮点点头,大声回话:“大人,在给证据之前,我想先问他们几个问题。” “可问。”王慈挥手。 苏兮头转向一侧,看着跪在地上的刘婆子说:“你们说我店里胡辣汤下毒,不知道你们何时来的我店里用的汤?” 刘婆子显然是不惧这个问题的,直接就说:“六日前,辰时。” 苏兮听到她的回答,挑了挑眉,继续问:那不知当时是店里哪一位给您打的汤?” “就是你。”刘婆子语言坚定。 “确定吗?”苏兮又问她一遍,然后指指侯审区的明碾米,“我们店里可还有另外一位员工?你们不会弄错吧?” 刘婆子眼睛一转,随即一口咬定:“不是他,就是你。” 苏兮轻笑一声,然后看向堂上的王慈,对他说:“大人,证据已经在此了。” 王慈不太明白。 一旁的师爷应该是想到了,就在他耳旁提醒。 过了一会儿,王慈抬头问:“六日前,辰时,你不在苏记,可有人证?” 苏兮笑笑:“有,不过做人证的人有些特殊,只能将名字写给大人。” 王慈:“哦?” 过了片刻,他拿到衙役递来的纸张,展开一看上面的人名。 懵了! 第六十七章 屏风后的人就是人证 师爷在他后面,自然也看到纸条上的名字。 眸中略闪过惊讶,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变成波澜不惊的样子。 王慈转头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岿然不动的萧瑾瑜,满脸复杂。 “大人,这张纸条上的人可以证明,六日前辰时我并不在店里。”苏兮条理清晰,“所以刘婆子一口咬定当时是我给她打的汤,无从谈起。” 刘婆子闻言,神色一慌,立即要辩解。 苏兮才没有给她继续狡辩的时间,径直说:“至于地上的人,虽然我不会医术,但是见他身体抽搐,口齿不清,应该不是中毒,应该是中风。” 王慈抬起头刚准备问证据。 就听到苏兮:“来之前我让人请了大夫,应该可以现场诊断。” 此话一出,公堂上每个人的表情都各不相同。 刘婆子跪在地上的身体更是颤抖起来。 苏兮对于痛打落水狗这种事情并不是很想参与,但是对于“杀鸡儆猴”通过这件事情警告一些其他人,还是有一些兴趣的。 于是又补充一句。 “同和堂的王广白大夫。”还生怕刘婆子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加上他的身份介绍,“之前的太医院太医。” 刘婆子骤然倒地。 至于在正堂上审案的王慈听到王广白的名字,却没有太大反应。 师爷瞥一眼倒地的刘婆子,正准备指使衙役把大夫带上来。 就见倒在地上的刘婆子迅速的爬起来,哭喊着:“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是有人指使我们来诬告的。” 王慈“啪”地拍下惊堂木。 … “刘婆子,刘大郎诬告苏记,根据大齐律法,判刑十仗,罚银10两。” 衙役将刚罚到的10两银子交给苏兮。 没想到来公堂一趟,还有这等意外之喜,苏兮眉眼舒展。 本来因为这事还有一点的小情绪,瞬间消散。 罚没的10两银子是碎银。 苏兮也干脆,直接将其中的二两银子交给衙役:“府衙也辛苦,不过既然是有人诬告,终究对店铺声誉有影响,能不能烦请衙役大哥改日找个空闲,去店铺解释一下。” 衙役其实没想到,她处事会如此的周到。 不过,府衙这些事情,也都是这样。 他将那二两银子塞到袖中,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客气的说:“本来就是衙门应当去做的。” 苏兮弯唇。 两个人关于这件事情的交易结束。 不过作为最了解这个事件的人,衙役对刚才公堂审案的过程还是有些疑惑的。 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那什么证人不太清楚有没有这件事情。 但是那什么同和堂所谓的前太医御医,王大夫可是没有在这里的。 他的表情表现的特别的直接。 苏兮也没有,揣着明白装糊涂,径直对他说:“本来就是诬告的事情,那两个人也不是什么精明的人,自然是诈一诈,有些事情就能够诈出来。” “那张纸条?” …… 府衙后院。 “这位小娘子当真不是一般人。”王慈取下头上的乌纱帽,还在一直摇头感慨。 萧瑾瑜展开纸条,看到上方的文字,面不改色。 要是不知道的人,一定会以为这张纸条上的字跟他无关。 而实际上知道纸条上写的内容的王慈直接将他的反应视为对这张纸条的一种“愤怒”。 想到萧瑾瑜的身份,王慈也坐不住,赶忙解释:“萧二你可别生气,这小娘子估计都不知道屏风后面的人是谁,所以才敢大胆的写这么一句话。” 不过他虽然现在这么说,但是天知道他刚展开纸条。 看到上面“屏风之后的人就是人证”这几个大字给他带来的震撼。 萧瑾瑜把字条收起,不动声色的塞到袖中。 王慈还在劝他:“这小娘子肯定就是想赶紧把案审清,把那两个人的话诈出来,所以才敢这么说。” “不过王太医的名字一出来,还真是把我吓一跳,真以为你跟这小娘子认识呢!”他轻笑摇头,“不过后来又一想,怎么可能,肯定没关系。” “但是无论如此,这小娘子肯定不是故意要跟你攀扯关系的,萧二,你可别误会。” “你倒是了解的清楚。”萧瑾瑜起身,回他一句。 王慈一顿。 这句话乍一听上去跟阴阳怪气他似的? 不过,对上萧瑾瑜面如冰霜的一张脸,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 谁都会阴阳怪气,萧瑾瑜绝对不会的。 说服自己后,王慈也起身,知道萧瑾瑜应该是要离开。 “你回京兆府?”他问。 “不回。”萧瑾瑜摇头。 “那正好一起去安庆楼喝个酒?”王慈邀约。 “不去。” 王慈疑惑,问他:“不回京兆府,莫非还有其它的事?” 萧瑾瑜脚步一顿,回头看他一眼:“去宫中禀报锡山的事情。” 王慈立刻闭嘴。 锡山的事情,可不是他能牵扯进去的。 萧瑾瑜转身离开。 他人刚走,那个衙役就端着一个木盒上来。 王慈也就刚把视线从萧瑾瑜身上收回,转眼落在衙役捧着的木盒上面。 他皱皱眉,问:“这是何物?” “那个苏记掌柜送给大人的礼物。”衙役恭敬回话,“说是它们店铺的特色零嘴,黄金香酥炸蘑菇。” 听到这个名字,王慈挑挑眉,示意他打开。 木盒打开,里面是金黄酥脆炸得分明的蘑菇。 他闻到味道,随手拈起一个放到嘴里。 这一尝。 王慈恍然大悟,摇摇头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零嘴做成这样,开店几日就被人举报很正常。” 衙役听到他的话,神色复杂,尤其是想到苏兮让他传的话。 王慈注意到他表情,就说:“还有什么想说的?” “苏娘子说,大人若觉得这黄金香酥炸蘑菇口味尚可,明日公堂审案时一定要公正严明。”衙役谨慎地把话说出来。 他这话一出来,懵的人变成王慈。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明日公堂审案时要公正严明。 衙役扯扯嘴,解释:“明日那桩退亲挪用玉佩的案子也是苏娘子的。” 王慈:…… 怪不得他在公堂上听到苏兮的人名觉得熟呢! 第六十八章 我闻到了大人的味道 苏记。 苏诚见人回来,眼睛瞬间睁大,赶忙从椅子上跳下来,小跑上前:“阿姐,明阿兄,你们终于回来啦!” 他这一声,让旁边在桌上支着手臂昏昏欲睡的陈桥川差点撞到头。 没错是差点。因为他最终撞到的是脚。 陈桥川神色微变,忍着传来的疼痛,站起来问:“公堂审案如何?” “府衙知县大人公正严明,案子水落石出,苏记冤屈真相大白。”苏兮走过去,边说审案结果,边轻捏一把苏诚的奶膘。 苏诚眼睛睁得溜圆。 陈桥川闻言,摸着干净的下巴说:“如此便好。” 对于他,苏兮还是感谢居多。 刚才事情复杂,也来不及安排苏诚,要不是陈桥川说他可以照看,苏记这边其实也是放心不下的。 “陈夫子,适才多谢您替我们照看阿诚。” “无事。”陈桥川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缓解脚趾的疼痛,“不过是举手之劳,府学无课,不影响些什么。” “明日苏记推出新菜,届时给您留一个位置如何?”苏兮客气地说。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陈桥川听到新菜,觉得脚趾都没痛感了。 刚送走陈桥川。 长路就来到店里,恭敬地说:“公子有请。” 苏兮稍一挑眉。 前脚刚有一笔意外之财,后脚金主驾到,难不成今日真是什么发财日?! … 乌木马车。 苏兮撩起车帘进来,就跟端坐的萧瑾瑜问好。 “坐。”萧瑾瑜将账本放到一边。 苏兮自顾自地找到一个位置坐下来,动作没有任何受拘束的表现。 萧瑾瑜也直接,把塞在袖中的纸条拿出来,放在桌上。 “写纸条的时候,知道屏风后的人是谁?” 他虽是疑问的话,但是语气中的笃定很明显。 苏兮见到纸条,表情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有些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要是不说,显得很奇怪,要是说出来,那就是显得很猥琐。 在思考保持形象还是保住小命这两者之间,只总十秒,苏兮就已经想清楚。 她点点头,这是对他问题的回答。 然后露出尴尬但且真诚的表情,看着萧瑾瑜说:“主要是因为公堂里,大人身上的香味太明显了。” 萧瑾瑜手一顿。 “我是做饭的,鼻子比较敏锐,所以一下子就闻到跟上回见大人时一样的味道,就猜想是大人。”既然说了出来,苏兮也干脆把心路历程从头到尾讲一遍,“这个味道比较特殊,我认识的人里只有大人一个是这个味道。” 苏兮又觉得这个味道有些笼统,还特地补充。 “就是陈香檀香又裹挟着橘子皮的味道,很好闻。”她嘴一秃噜,还带出来了对味道的评价。 这真是要完了! 苏兮心想,估计从此之后,金主会觉得她是个猥琐女了。 她的赏银啊!! 想想都想哭。 不知过了多久,苏兮终于听到了萧瑾瑜的话。 “你先回去。” 苏兮愕然,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他。 萧瑾瑜素来沉稳的表情似乎是有一瞬间的凝滞,他紧抿着唇,试图去维持一贯的冷峻。 那张如同被美玉雕琢的脸颊,好像泛起…… “长安。”萧瑾瑜长臂一挥,衣袖将他的表情全部挡住。 苏兮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听到他的话,迅速低头。 马车外面的长安听到声音匆匆跑来,看到车上的萧瑾瑜,又是一顿。 他们公子这个模样…… 萧瑾瑜轻咳一声,对他说:“送苏娘子回去。” 长安:? 公子特地绕一趟东城门,这才见多久就够啦?! 苏兮晕乎乎地看着远去的马车,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钱袋子。 所以,这是金主没有生气?她陪吃的工作保住了??!!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 最后苏兮直接放弃了。 算了,人有时候太诚实就是不行,这份工作还是随缘吧。 想通这个道理,苏兮也就心态平和地打开了钱袋子。 然后拿出里面的钱一看。 乐了。 金主果然是财大气粗的金主啊! * 回到万山村,苏兮也没隐瞒,把店里发生的事情都跟苏霆说一遍。 苏霆听完来龙去脉,有些担忧:“举报的事定是有人盯着店里故意做的。” “这个没错。”苏兮夹了一筷子炒蘑菇,嚼吧嚼吧咽下去,才解释,“那个刘婆子身上有股鸡蛋灌饼的味道。” 这句话一出来,苏霆可是有七窍玲珑心的人,瞬间就想明白了。 “是街口那家新开的鸡蛋灌饼的店。”他皱着眉说。 苏兮点点头。 她能闻到萧瑾瑜身上的香味,自然也能闻到那刘婆子身上的饼味。 对于那家鸡蛋灌饼店举报的行为,苏兮心想,这就是“天堂有路你不走”,非要寻找不愉快。 “这家店既然觉得事情太少,硬要找点事情做,不如早点让他们倒闭比较好。”苏兮也不掩饰她的想法。 苏霆猜到了什么。 “阿姐,你准备?” “鸡蛋灌饼饼的味道大同小异,但是酱么……”苏兮弯了弯唇角,“我想,应该是没有人比苏记的酱更好了,而且这市场也可以竞争再激烈一些,省得这些人天天盯着苏记看。” 苏霆颔首:“阿姐,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他这话一出,另外两个连忙干饭的人也急忙抬头附和,表达他们的支持。 苏兮听得心中暖暖的,将今日的意外之财全部拿了出来,取了十五两银子给苏霆:“这一部分先把欠的债还了,等方家把玉佩还回来,再把最后的债还了,咱们就不欠外债了。” 苏霆看着银子,有些许的愧疚:“家里的债都是阿姐还的。” 苏兮打断他的话,径直问他:“你现在享阿姐的福,那你以后要是考中科举,当了大官让阿姐想你的福吗?” “当然。”苏霆赶忙点点头,表达他的愿意。 “那就行了。”苏兮摸摸他的头,“那你现在就只有一件事,好好读书,好好考科举。” 苏霆继续点头。 “所以为了你科举顺利,阿姐决定给你转个学!” 苏霆:转学? 第六十九章 代排队这种事 当天夜里。 苏霆想着转学的事,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次日清晨带着两个黑眼圈跟苏兮保证:“阿姐,我一定不给你丢人,肯定能考进府学。” 苏兮看着他的黑眼圈,听到他的话,无奈摇头,轻笑道:“阿姐相信你。” 就这一句话。 苏霆听到,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早食也不用,拿着两个馒头就离开。 “今天去私塾这么早?”苏兮还没反应过来,等问出这句话时,他人早就跑到门外。 远远地只听到一声。 “阿姐,我今天去早点,多读一点书。” 苏兮听到空气中传回来的答案,弯起嘴角轻笑。 然而,没有保持太久,这个表情在对上两个试图躲避的眼睛时就彻底消失。 “阿诚,碾米,你们两个昨天读书没有?”她眯着眼睛问。 明碾米喝了一大口汤,冲她真诚地说:“阿姐,我昨天很努力想跟书认识,但是它不想认识我。” 苏诚紧随其后,缩着小脑袋说:“我昨天学了十之内的算学。” “十以内的算学不是前天学的?”苏兮反问。 苏诚眼神躲闪。 苏兮:…… 也罢,学神和学渣总是并肩而行,能量守恒定理诚不欺我。 苏兮郁闷地捏捏眉心。 教育着实从古到今都让人为难啊! 不过东边不转西边转,对学渣一筹莫展,学神那边的培养推进得还算顺利。 陈桥川行动很迅速,不到午时,就将一张府学入学的考试贴拿到苏记。 他来得时候并不晚,甚至说是比平时还早到一点,不过苏记店门外依旧是人山人海。 苏诚拎着小茶壶,来回穿梭在人群中给等位置的人添水倒茶。 时不时的还能得到一枚铜钱。 这时,他就会双手并拢,给人行礼,然后一板一眼地把铜钱装在裤子口袋里。 模样甚是可爱。 其实陈桥川觉得是这样的,他轻咳一声。 听到咳嗽声,看到陈桥川,他苏诚忙着放下茶壶,上前迎接:“陈夫子。” “现在才巳时,门口就有这么多人排号?”陈桥川疑惑。 同时他回头一看,这乌泱泱排队人群,不由得对将苏霆弄到府学的事情又上心三分。 还是赶紧成为苏记“关系户”比较重要。 “午食新品,限量只有三十份。”苏诚有什么说什么,“府学有些郎君怕排不到号,就让小厮提前好久过来排队啦!” 听到这个解释,陈桥川放眼一看。 确实在排队人群中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比如段无畏的书童。 这个书童就是刚才给苏诚打赏铜钱的人。 书童应当是认识他,见他望过去,立即站起来。 “竟然还能代排队!”陈桥川小声嘟囔。 他好像突然学到了什么技能。 苏诚没听清楚他的话,也没过于在意。 不过反应慢半拍的陈桥川这时才注意到他之前那句话的重点。 “新品怎么才限量三十份?”他有些害怕地问。 苏诚仰起头,思索片刻,想想刚才后厨那个场景,确定实话实说:“可能是杀鸡太费力啦!” 陈桥川:? 杀鸡? 所以,苏记要推出的新品是跟鸡有关? 烧鸡还是烤鸡? … “黄焖鸡。”苏兮把木菜牌递给明碾米,示意他挂起来。 明碾米指哪打哪,立即就把木菜牌挂起来,并还知道问问位置挂得正不正。 “这个位置就可以。”苏兮摸着下巴轻轻点头。 明碾米这才松手,转回头来。 他这一回头,苏兮才注意到他头发里的鸡毛。 一根鸡毛立刻把她从现在带回到一刻钟前。 苏兮捏捏鼻子。 要不是考虑到跑地鸡肉质紧实,价格昂贵,怕屠夫处理起来浪费,她绝对不会亲自动手的。 现在想想,都是眼泪。 但是,想要在古代成就一番大事业,岂能因为这点小挫折就退缩。 想想等下黄焖鸡的售价,苏兮又精神起来,没有谁能阻挡赚钱的人。 “碾米,去洗洗手把大米蒸上,准备开店。”苏兮又提起劲来。 说开店就开店。 苏记堂食位置一直有限,所以第一波进来的客人除陈桥川这个关系户外,剩下的人有许多都是代排队的小厮。 书童来过苏记几回,苏兮认得他,见第一个是他就说:“段郎君不怕辣,可以试试爆辣的黄焖鸡,特别下饭,里面还可以放其他的配菜。” “爆辣?”书童眼睛瞬间亮起来,伸出手说,“那要两份带走。” “黄焖鸡限量一份,卤肉饭可以两份。”苏兮跟他说清楚。 至于黄焖鸡限量的原因,主要是杀鸡的量不够,这个没说。 书童纠结片刻,说:“那要一份黄焖鸡,两份卤肉饭,用这个食盒装。” “可以。” 于是接下来,就是苏兮行云流水的操作。 黄焖鸡讲究“焖”,不过考虑到出餐速度,鸡块都是提前加入姜片,葱段,以及花椒,黄酒,酱料焖煮过的。 苏兮主要是将提前焖过的鸡块捞出来,再次过油加入香菇等配菜重新烧制。 因为是爆辣,茱萸以及花椒的味道很是诱人。 几乎是书童刚拎着食盒离开,就有客人也报出“爆辣黄焖鸡”的程度。 苏兮把遮挡口鼻的粗布往上扯扯,看着点餐的客人,非常真诚地给出建议:“马管事,黄焖鸡要爆辣的话,估计过不了明天,您就得看大夫,后天就有谣言传出来。” 马三捂脸。 …… 书童提着食盒赶忙坐段府的马车回去。 近来,因为他总是过来买这个,穆岚大笔一挥把府里一辆马车指给他。 也是就是马车,从苏记到段府也就两盏茶的工夫。 段府。 穆岚慵懒地靠在软塌上,支着手臂,百无聊赖地听着面前的人啰嗦。 “那王姨娘毕竟还小,不太懂事,头一回有身孕,出门想要辆马车也正常。” “正常。”穆岚敷衍地应他。 段文喻要是听不出来,这是敷衍他的,就白做这么多年官。 正要再说两句,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穆岚耳朵一动,瞬间从软塌上坐起来。 “饭到了?!” 第七十章 爹,认清现实,娘只在意黄焖鸡 “那王姨娘的马车…”段文喻眉头皱成“川”字,有些不甘心,还想再就这个事说说。 穆岚听得心烦气躁,提起劲来,这才正色看向他,直击核心问题:“王姨娘是谁的妾室?” 段文喻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王姨娘是谁的妾室,马车就该由谁养,是这个理吧?”穆岚勾唇,缓缓站起来。 段文喻欲言又止,他的俸禄都是交给家中。 穆岚跟他同床共枕多年,岂会想不到他的意思,闻言很是无语,真诚地跟他说:“就朝廷的那点俸禄,还不够养你那匹马的,光是那匹马每月用度,也就勉强维持个收支平衡。” “段大人,清醒些许吧。”穆岚挥手,毫不掩饰对他的不耐烦。 早知道就该去外面戏班子听戏,看看那些个俊俏的戏子,对着这张老脸,着实有些倦怠。 段文喻哑口无言。 正在此时,书童提着两个食盒进来,见到段文喻就要跪下请安。 就听到穆岚催他:“先别管他,赶紧把苏记的饭拿过来。” 书童闻言,用余光觑段文喻一眼,迟疑片刻,提着食盒上前,去给穆岚回话:“夫人,卤肉饭。” 隔着食盒,穆岚已经闻到卤肉特有的味道。 只不过,除去卤肉之外,另外还有一道让人无法忽视的味道。 “那个里面是什么?”穆岚盯着另一个食盒问。 “苏记新上的黄焖鸡,限量一份,郎君进府学前专门交代让买的。”书童老实回答。 “黄焖鸡?”穆岚轻挑眉梢。 段文喻之前被忽略在一边,此刻听到这里,才找到说话的机会:“什么黄焖鸡只限量一份?” “段文喻。”穆岚闻言,按按太阳穴,瞪他一眼,“能不能闭嘴?” 段文喻敢怒而不敢言。 穆岚见他闭嘴,觉得头疼稍微缓和一点,转头去开卤肉饭的食盒。 掀开食盒的盖子,里面卤肉的味道就越发浓郁。 卤肉肥瘦相间,配着爽口的青菜,色泽也甚是不错,要是之前,穆岚肯定当即立断地开动。 但是,今个有另外一道让人无法忽略的菜在一旁,就没有那么果断。 于是在场的人就听到。 “把那个黄焖鸡打开来看看。”穆岚神色不是特别自然。 书童自然是有眼力见的,虽顾虑段无畏的反应,但是他还是帮忙把另一个食盒打开。 然而。 这一开盖可了不得。 原本还满屋飘着卤肉味的正堂,瞬间被酱料,花椒这一股辛辣的味道所覆盖。 段文喻吃不得辣,闻到味道立刻咳咳两声。 不过没有人在意他。 穆岚此刻将注意力全都放在那一份裹着油亮江酱汁,泛着诱人光泽,每一块都饱满的鸡块上。 光是看着,便让人食欲大动。 爆辣黄焖鸡,再一对比,旁边搭配着青菜的卤肉饭,此刻竟然稍显不足。 作为叱咤后宅的主妇,穆岚还是很有自己主张的。 当即便指着那碗冒着热气的黄焖鸡对书童说:“等下郎君回来,就跟他说,没买到黄焖鸡。” 也就随意嘱咐一句,没等书童再回话,穆岚就将黄焖鸡挪过来,开始大快朵颐。 一尝,更受震撼。 香菇吸满汤汁那种绵软又清爽的油润感暂且不提。 但是这一口香辣麻辣的味道,就让人唇齿回味。 那种麻辣带来热感,让穆岚觉得浑身上下毛孔全都舒张开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坦。 也是这时,看着被辣味呛到的段文喻,穆岚难得觉得他顺眼起来。 “段文喻,安安生生做官,别总是想着什么小妾小妾的,要是没做成事,一不小心触怒圣上把你贬官到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我可不陪你去。” 段文喻听到前面,还能捏着鼻子不作回应。 可听到后面,实在是没能忍下去,松开手。 结果刚松开手,还不等他说话,他就闻到一股酱料混合香料的气味。 这气味,莫不是那什么黄焖鸡的? 不对。 他想这个做什么。 就这么一走神,再回头,穆岚已经完全沉浸在黄焖鸡的世界,根本无暇顾及搭理他。 段文喻越想忽视那个味道,就发现那个味道越往他鼻中钻,特别是除去那个味道外,他还闻到卤肉的味道。 他低头扫一眼桌上的食盒,轻咳一声坐下来,指着那个卤肉饭刚要开口。 就见段无畏疾步走进来。 看到段文喻此时在穆岚这里,段无畏还挺惊讶的。 他娘什么时候这么待见他爹啦??用午食还把这个人叫过来? 段无畏心中觉得少见,面上却没太大反应,如常跟段文喻行李。 段文喻端着姿态,轻轻点头。 他最近很久没有过问过这个儿子的学业,正准备问一下。 段无畏就避开他的目光,径直看着穆岚。 不。 准确地说,他是看着穆岚面前的黄焖鸡。 “母亲。”他的声音幽怨。 穆岚正在埋头苦吃黄焖鸡,但是他的视线太过于炙热,实在让人忽略不了。 于是,抬起头来,将另一份卤肉饭递过去,又抠唆地夹一块鸡块放过去,对他说:“母亲先替你尝尝味道。” 段无畏更幽怨。 特别是这份黄焖鸡的味道,他从提前试过菜的苏诚口中听过评价。 但是这回很明显跟它擦肩而过时,幽怨就表现得更明显。 他面无表情地说:“那味道怎么样?” “确实不错,鸡块嫩而不柴,又有弹性,酱汁浓郁,爆辣中带着一丝回甘,甚是——”穆岚忽然闭上嘴巴,又尝试挽回,“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好。” 恕她作为蜀地女子,没有撒谎的习惯。 段无畏喉咙不自觉滚动,脸上的遗憾就更是明显。 “没事,母亲先用,我等明日再吃它。” 穆岚心虚,大笔一挥:“母亲给你涨月钱,涨十两银子。” “多谢母亲。”段无畏干脆利落地应下。 苏记现在代排号都涨到十文钱一次,十两银子够他用很久。 所以首发黄焖鸡没吃到就算啦。 段文喻在一旁,听到这里,无语问:“就为个黄焖鸡争闹,丢不丢人?!” … 东城门的苏记。 冯喻州蓦地“阿嚏”一声。 他皱皱眉,是谁在他背后骂他??!! 也罢,这事现在不重要,最重要的是—— 他看着对面的人,严肃地说:“最后一份黄焖鸡应该是…” 第七十一章 送上门的小二? 他一贯的自称是“本世子”。 但是顾虑到当下这个场合,以及面对的对象。 为保留一些颜面,冯喻州愣是硬生生地把要出口的“世子”改掉,有些卡壳地说完整句话。 “最后一份黄焖鸡应该是…本是…我的。” 对面的人长得五大三粗,说话也粗糙,一点不讲究。 “什么是是的,小白脸。”他指着那边木牌,凶神恶煞地说,“看到上面的字没?黄焖鸡限量三十份,每人(限号)限购一份。” “谁是小白脸?!”冯喻州被他气得面红耳赤 “谁是谁清楚。”那人大马弓刀地坐下,一点不在意这个锦衣少年的身份,大刀一往桌边一放,就跟他理论,“单就黄焖鸡这事来说,根据规则,这最后一份还就不是你的。” “你那仆人就取一个二十九号的木牌,岂能要两份黄焖鸡。”说着,他把手上三十号的木牌展开,递给他看。 冯喻州也是经他这一提醒,才注意到上面限购一份旁边还有个限号的要求。 他深呼一口气。 那闹这出事是他不占理,他承认这点。 但是,冯喻州平复一下心情,开口严肃地说:“但是,我不是小白脸。” 那人一顿,看看他的面色想说些什么,最终没说。 冯喻州“趾高气扬”地过去理论,最后落败回来。 正在吃黄焖鸡的仆从见他回来,小心翼翼地说:“世子,要不这一份…” “本世子…”他前面的声音很小,后面的声音很大,“能吃你剩的饭?你赶紧吃吧。” “天天跟着我,山珍海味也没少让你吃,看你还瘦的跟什么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虐待你了呢。” 仆从连忙低头。 冯喻州最不耐烦看到他这样,更不想坐在他旁边闻黄焖鸡的味道(其实整个屋里都是这味)。 最后径直起身,走到前面的柜台上,跟算账的苏兮说话。 “苏娘子。”他轻咳一声,“这黄焖鸡一天就买三十份是不是有些少?” 苏兮抬头,先看到的就是他那大片刺绣的锦袍,然后才看到冯喻州的脸。 对于这个客人。 她其实有印象的,只不过,这个印象有点奇怪。 看他着装打扮就知道应该是个世家公子,只不过每次来店里总是遮遮掩掩,不太大方。 但是,人么,总是有些小怪癖的。 苏兮表示理解,于是在听到他的问题后,仔细地给出解释。 无非就还是强调走地鸡的质量产量问题。 冯喻州闻言,有些疑惑:“汴京城莫非这鸡的供应也跟不上?” 他以前在江南可没有听过这个问题,偌大的京城,连只鸡鸭供应都这么困难吗? 这个问题超出了他惯性的认知。 苏兮听到他的反问,就知道,之前对他的认识是没错的。 此人定是个高门大户的出身,不然怎么可能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也是这会店里不忙,有空闲时间,苏兮觉得跟他多聊两句也不耽误事。 “郎君可知道现在世面上一只活鸡多少钱?” 冯喻州:“……” 也不指望他能答上来,苏兮自然报出价格:“一只活鸡是50文到120文不等,具体要看鸡的肥瘦来论。” “汴京城里富贵人多,鸡鸭的消耗也大,京城里地价昂贵,鸡鸭都靠外来供应。”苏兮举出实例,“鸡鸭运过来,还有损耗率,到汴京城里更是供不应求,价格起码要再涨10文钱。” “苏记采购的鸡,一共八只,一共是一两半的银子。”苏兮也直率,给他报账。 冯喻州觉得有些新奇。 “就没商人想着在汴京城里找块地方养鸡?”他觉得这东西还挺挣钱的。 苏兮很想白他一眼,到底是谁是土著,谁是穿越的。 “汴京城地价这么贵,谁没事干把钱扔在这个上面。”她有些无语。 冯喻州一噎。 他以前哪里在意过这种事。 “不过。”苏兮看得出他也不是故意装不知道的,“城里不能养,汴京城城郊地价便宜,倒是能开。” 特别是万山村那地方,要是能在山上开个养鸡场,那跑山鸡的口感…绝了。 咳咳。 苏兮回过神来。 “郎君问这些是有什么事?”她忙把话题转回去。 冯喻州被她一问,这才想起来过来的目的,轻咳一声,问她:“我过来是想问问,明天苏记黄焖鸡还是限量三十份吗?” “不是。”苏兮摇头。 “真的?”冯喻州激动了一些。 然后,他就听到。 苏兮摇头指指外面的门说:“明天苏记不营业。” 这一刻,冯喻州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然后,在他心碎地捂着胸口大声反问一遍“不营业”的问题后。 不意外,然后整个店铺的客人都知道苏记明日不营业的消息。 一时乱做一团。 苏诚晃着小脑袋,见状有些犹豫:“阿姐,咱们明个真休息啊?” “真休。”苏兮按按太阳穴,更坚定了一下想法,“难道你不想去看庙会?” “想。”苏诚老老实实地点头,然后忽然想起一件事,指着不远处的角落,对苏兮说,“对了,阿姐,那个大哥说他没钱结账,要卖身给店里!” 苏兮:啊? … “这么说,你身上连三十文钱都没有?”苏兮看着对面人高马大的人,对他的话表示怀疑。 没有钱,怎么长这么高的? “有一点钱,但是进城门口见到有人卖身葬父给他了。”高侍把大刀往桌上一放,“现在全身上下就剩这一把刀了。” 苏兮看了一眼这个刀,其实,这个刀抵钱应该还是可以…… “但是这个刀不能给你,这是我父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高侍又把刀拿下去。 苏兮:…… 好像在什么武侠电视剧看过的桥段,大侠卖刀,但是刀不能卖… 高侍态度很诚恳:“苏小娘子,你这店里生意这么好,晚上难道就不担心有人过来偷盗吗?” 苏兮顿了一下。 这一瞬间,就被高侍抓到:“我不要工钱,只要你每天管我两餐饭,这样如何?” 第七十二章 杀鸡杀鱼预备役 送上门的小二? 还是物美价廉的那种? 又或者是低价人力陷阱? 也就片刻时间,苏兮对此人就产生许多的标签认识。 高侍估计是提前做过准备,继续自荐:“而且我打听过,前天你们店铺才被人举报过,要是那人不怀好心,想要再来一回,普通人应该可不太行。” 说着,他把手按在大刀上。 苏兮视线又落在那把刀上,根据判断,这把刀定然是价值不菲。 “那个。”高侍轻咳声,把大刀往后又挪挪,“这把刀确实不能抵账,但是人可以抵账,就是——” “可以。”苏兮打断他的话。 只能说,这人对来苏记工作这事肯定惦记很久,要不怎么可能连苏记被举报这些事情都知道。 不过他说的问题,也的确是不能忽视的问题。 店里面现在正儿八经的成年人就一个,生意还不错,着实惹人眼热。 而且,想想近来店铺的生意,就算不是高侍,苏记也需要再雇佣一个员工。 “不过不要工钱可不行。”苏兮还是讲究事情要算清楚那一套,“跟其他店里雇人一样,去府衙签文书,签字画押,正规操作。” “至于工钱,一个月二两,有四天假期,另外包两餐,以后若是店里调整经营模式,工钱再调整如何?” 高侍听到工钱,还是有些意外:“二两?” 二两工钱即便是在汴京城也不是个小数。 就算他以前赚钱比较“轻松”,也对苏记这待遇有些惊讶。 “不算特别高。”苏兮注意到他惊讶的表情,觉得这个人还是太单纯。 “资本家”难得花钱雇佣一个员工,工作怎么可能会很轻松。 特别还是服务行业。 高侍却不以为意,路边小小的食店会有什么活计。 他不假思索地点头:“可以。” “那行,下午就去府衙签文书。”苏兮冲他轻笑。 “会不会太麻烦?其实不去府衙,也可以的。”高侍问。 “不麻烦,反正下午在府衙有个案子要公审。”苏兮神色轻松,意味深长地说,“把案子一审,顺便把你的文书一签,挺方便的,当然前提条件是,你的名帖无事。” 高侍一顿。 “当然没事。” 苏记招聘新晋员工的事情已成定局。 不过,苏记只有一间空仓库供他们夜里放东西,不能容纳员工居住,所以高侍提前预支二两银钱后,去找地方住。 等他人一走,苏诚忙不迭地问:“阿姐,高阿兄看起来很凶,他会干活吗?” “会。”苏兮自诩还是有一些认人之能的,特别是想到高侍总是提着的那柄大刀,语气还更自信一些,对苏诚说,“别的不敢保证,但是他刀法应该还可以,以后杀鸡杀鱼的事情就交给他干。” 苏诚眼睛歘地瞪大。 明碾米就在一旁。 本来他还觉得“委屈”,认为再来一个员工干活会抢他的活计。 结果听到苏兮的分工,他想想早上杀鸡时,头发上的一头鸡毛,沉默片刻开口说:“阿姐,碾米不要工钱,都给高阿兄,让他来干活吧!” 苏兮闻言,先是一愣,再一看他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不由得笑出声来。 明碾米:? … 不知道高侍在哪里找到住处,苏兮跟他约定在府衙门口见面。 但是,府衙门口,最先见到的不是高侍,而是面色严肃又眉头紧皱的方恒丰。 他见到苏兮,表情变得很是复杂,又像是愧疚又像是后悔,迟疑片刻开口说:“兮姐儿,都是方叔对不住你们苏家,让两家现在到了如此的地步,现在长风卧病不起…” 苏兮客气地打断他的话:“方叔,破镜难重圆,发生的事情也不会跟没发生过一样。” 声音刚落下,后面的驴车上下来的是一脸憔悴又面带怒意的方刘氏。 方刘氏看到苏兮,情绪那叫一个激动,当即甩开方长余的手就要冲过来打人。 苏兮岂是会站在原地被打的人,当机立断躲开,并说:“府衙门口,闹事伤人乃是无视朝堂,罪加一等。” 方刘氏趔趄一下摔倒在地上。 方长余急忙去扶人,然后又怒视苏兮:“兮姐儿,我母亲好歹是长辈。” 苏兮看他一眼,不为所动。 “长余,闭嘴。”前面的方恒生怒视此处,不耐烦地说,“还把赶紧把你母亲扶起来。” 他说完才跟苏兮说话。 “兮姐儿,方叔替你婶子谢罪,她就是无端上了公堂,有些害怕。” 苏兮挑挑眉。 方家好像也不全是蠢货。 “没事,方叔,这公堂本就是为了要回玉佩,婶子要是没挪用玉佩自然无事。”她轻笑回道。 方恒生眸色沉了沉。 就在这时。 “掌柜。”高侍拿着标志性的大刀在不远处挥手。 苏兮看向方恒生,笑道:“方叔,我先去签一份雇佣的文书,等下公堂再见。” 说完,转身离开。 而她刚进府衙,方恒生就用矍铄的目光看向方长余问他:“兮姐现在在城里做生意?” “应该是,村里人说她在城里摆摊。”方长余撑着方刘氏,回答他的问题。 “乡下丫头哪里知道做生意,肯定是我们方家不要她怕丢人才胡乱吹的。”方刘氏吆喝? “哼。”方恒生一甩衣袖,懒得再看这两个人一眼,“赶紧受审,审完受完廷杖,赶紧滚回去。” 方长余悻悻低头。 方刘氏却慌了,连忙扯住他的衣袖问:“不是说,只罚玉佩罚钱,怎么还要受廷杖?” “大齐律法昏前挪用女方财物视为偷窃。”方长余小声说。 其实他也是昨天才知道的,而且除去廷杖外,要是财物价值再高一点,甚至可能还要判徙刑。 跟那个相比,廷杖简直已经是最轻松了。 方长余忐忑不安,连忙夹住方刘氏想要倒下去的身体,小声地问:“母亲,相府的小娘子想跟长风结亲,结就结吧,这边正常退亲便是,为什么还非要咱们偷偷把交换定亲的玉佩也给他们呢?” “这里面是不是有其他的事?” 第七十三章 挨打吧!方刘氏 方长余也是到这时才注意到其中的不对劲。 “那可是城里高门望族,当然不一样。”方刘氏不知是想到什么,神色微变,还是硬着头皮辩解。 “没有不对就行。”方长余忐忑的心稍稍安定。 他掀起眼皮,看着府衙巍峨庄严门头,轻吐一口气。 没有其他变数就行。 一桩之前都没看在眼里的婚事,闹到这里,已经让他有些超出控制,如果要是后面再超出控制…… 他还在往下想,半只脚迈进府衙门槛的方恒丰已经回头催促。 “赶紧进来。” 方长余压下情绪,一如既往,跟之前一样连连点头,扶着人往府衙里面走。 府衙里面。 苏兮正在心中暗戳戳地感叹:果然是朝中有能办事。 比如此刻,不过是来府衙过个文书,简单签押而已,有人跟没人的效率差别太大。 帮忙提升效率的孙策临并不能听到人的心声,将盖过府衙大印的文书递过去:“文书盖过印鉴,雇佣关系即刻生效,以后契约双方若是发生纠纷,可以来府衙告状。” 关乎切身利益,苏兮还是想问清楚一些的,就说:“若是雇佣的人提前跑掉,是不是也能来府衙告状?” 高侍正把他那份文书往袖里塞,听到此话,动作停下来。 很难不以为,这个问题不是冲他来的。 他黑沉着脸说:“放心吧,掌柜,我不会跑的。” 苏兮对他的回答表示安心的同时也坦诚地表现了她的顾虑。 “我不是怕你人品不好会跑,我是怕你干活太累累得想跑。”她真心实意地说。 这话出来,别说是高侍,就是孙策临都有些侧目。 店里得有多少活计等着这个新雇的员工,竟然还有这样的顾虑?! 不过,孙策临还是知道他自己身份的,轻咳一声提醒:“要是他无端损坏契约逃跑,大齐律法自然要罚她,但是要是店里把人累坏,朝廷也是要出面管管的。” “那自然,不会把人累坏的。”苏兮一口应下。 高侍:…… 总有一种不安的情绪。 孙策临嘴角微抽,转头同情地看他一眼,然后转移话题,提醒道:“苏娘子,那边公堂应该要开堂了。” 苏兮转头去看日晷,大致盘算下时间。 接着就把文书塞到袖中,然后对高侍说:“明天卯时五刻到店门口就成。” 然后又跟孙策临打声招呼,随即转身离开。 高侍把大刀往腰间一别,大步流星正要走。 孙策临见状,连忙说:“高兄,我送送你。” 高侍步伐慢下来,觉得他有些奇怪。 他们两人也就是刚见过面,有那么熟悉吗? “高兄,以后在苏记负责哪一方面策?柜台点菜还是门口发号牌啊?”孙策临问。 高侍拧着眉头,硬是从他给出的选项里跳脱出来,给出答案:“应该是杀鸡宰羊的活。” 就从苏兮看他大刀的眼神来看。 “……”孙策临闻言,停下脚步,“高兄,府衙还有活计,那我就不送你了。” 高侍:? 真是奇怪。 不过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总算是可以在汴京有了落脚的地方。 虽然落脚的店铺掌柜有些黑。 … ——阿嚏。 苏兮捏了捏鼻子,又把身上衣服往一起拢拢。 公堂端坐的王慈已经拍响惊堂木,很有气势威严地问:“方刘氏,方苏两家亲事既退,为何不把定亲时方家给的玉佩还回去?” 方刘氏跪在堂上,闻言颤颤巍巍地说:“那玉佩被我那娘家侄女借走,然后一不小心弄碎了。” “如此说来,你确实擅自把方家的财物借给了他人?”王慈打量着堂下的人。 颧骨消瘦,眉目锋利,着实不是个宽厚的相。 之前因为看到方长风卷宗而对这桩退亲的事产生的遗憾瞬间消失殆尽。 不跟这样的舅姑相处,也应该是桩好事。 所以他接下来的问话,声音就显得更冷酷一些。 “可有证据证明你把那玉佩借给他人?而不是其他处置?那位娘家侄女呢?” 一连三问。 方刘氏被这一问,随即脸色惨白,支支吾吾话半天都说不出来。 方恒丰就跪在旁边,见状立即说:“大人,犬子可以做人证,证明玉佩的事。” “大人。”苏兮肯定不惯着他,“大齐律法规定,不许血亲作证。” 王慈觑下面一眼,挥手给衙役示意。 随即,方刘氏和方恒丰被衙役捂住嘴,方长余被带到公堂上。 估计是他都没想过这公堂审案还牵扯他,人看起来特别慌张。 王慈板着脸问:“方长余,还不从实招来,那块玉佩去哪啦?” 方长余闻言面色一变,下意识地去看方刘氏。 “还不赶紧回话?”王慈催促,堂下传来杀威棒的声音。 “玉佩被…”方长余结结巴巴就要说话。 原本还在地上颤抖的方刘氏瞬间挣脱衙役的限制,抬头闭眼,大声打断:“那块玉佩被我卖给一个过路商人了。” 方恒丰都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场面就已经变化。 苏兮弯弯唇角。 王慈轻挑眉梢,示意衙役松手,继续让她说话:“亲事已退,为何还要把玉佩卖掉?” 他提前让人查过,这个方家不是穷苦的人。 按照常理来说,没有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至于玉佩值钱所以卖掉换钱,王慈觉得可能性不大,这苏家以前虽然不穷苦,但是也就是一般人家,定亲能拿出玉佩,不过料想料子一般不太值钱。 所以有些奇怪。 “她克父克母,只退掉亲事不行,我让人问过佛祖,就得把这东西全部弄没才行。”方刘氏表现得有些固执。 苏兮不由得多看她几眼。 王慈不悲不喜:“无论出于何因,卖掉玉佩若成事实,那就是触发大齐律法,私自挪用他人财物,要杖二十,罚银二十两。” “所以即便如此,方刘氏,你也要认下这个罪名吗?” 方刘氏闻言,面色又惨白了几分,但是依旧硬着头皮应下。 王慈按照惯例又询问了方长余。 方长余结结巴巴地点头。 “如此,方刘氏私占他人财物,仗二十,罚二十,十倍奉还所得财物。”王慈拍响惊堂木。 随即,衙役就来拖人行刑,随后外面传来方刘氏哀嚎的声音。 苏兮用手指堵着耳朵,心里头却想:宁可挨打受罚,也要认罪,这玉佩看起来还有其他的事? 第七十四章 汴京城中允许养鸡吗? 从府衙出来,苏兮是浑身上下都舒坦得不得了。 特别是有方刘氏“哎哟哎哟”的声音在后面作为背景音乐的时候。 有时候,人就是得承认。 仇人过得不好,自己心里才会舒服,苏兮心想。 不过方恒丰不清楚这一点,他现在只觉得来府衙一趟丢了大人。 他瞪方长余一眼,这儿子也是靠不住的,知县还没怎么问话呢,他就哆哆嗦嗦的生怕的模样,真是丢人。 方长余接收到他的目光,忙慌地把哭天喊地的方刘氏弄到驴车上。 苏兮看到这一幕,其实还是有些庆幸的。 开局是退婚流那倒是没什么,可要是穿过来的开局是宅斗,还是跟这么不怀好意的家里斗,那还是算了吧。 她摇摇头,转身正要走。 方恒丰忽然开口:“兮姐儿,玉佩这事你婶子做得不对,那钱你就安生收着,把家里面欠的饥荒还还。” 苏兮转头看着他。 “亲事不成,本就是要给你财物压身的,而且你父母都不在了,作为叔伯也要给你添置些傍身的东西,这十两银子就当是给你的嫁妆,给霆哥儿俩留一点,剩下的应该够你嫁一个不错的人。” “现在你也大了,一直在城里做杂活摆摊也不是个事,虽然你跟长风没有缘分,但是要是想嫁个读书的哥儿,叔伯也可以再给你…” “等等。”苏兮实在是没有忍住,打断他说话,然后从怀里拿出状子对他说,“状案上写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这十两银子赔得可是玉佩的钱。” “另外,方叔,至于我婚嫁如何,那就不牢您再费心了。”她轻轻摇头,把状子收起来,直勾勾看过去,似笑非笑道,“你要是真费心,就提醒婶子把那玉佩的事再藏得深一点,可别被人发现。” 说完,转身就走,丝毫不作停留。 站在原地的方恒生神色变了又变,拳手攥紧又松开,一挥衣袖转身上了驴车。 两个人一南一北。 … 平康王府。 戏台上,浓妆厚涂画黑脸的角儿正让人去抬铡刀,声音响亮地唱着戏。 台下,平安时转转大拇指上的扳指,端起一杯酒饮尽,然后将把玩折扇丢到桌上,阴阳怪气地说:“皇家驸马公主之事,岂是戏中小小的三品官敢掺和的,这戏演得不实在。” 旁边立即有个响应唱和的。 “也不能说不实,毕竟说不定这汴京城就有人敢参与呢。” 平安时轻哼一声,对于这人的接话不太看得上眼。 该接话的没接话,该回应的没回应,跟他设想的不太一样。 他想着,不由得往水亭左边看去。 萧瑾瑜单手支着头,闭着眼睛,一副与世隔绝的模样。 平安时又轻哼一声。 “听个戏还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干什么。”冯喻州有些不耐烦,把手上瓜子一丢。 对上他,平安时就更气了。 当初还把人带来的时候不带,现在不该带人的时候偏偏把人带过来,就没见过这么没眼色的。 但是碍于冯喻州泼皮无赖的性格,他这话没法说。 “随便说两句。”平安时敷衍地说。 “听戏,先别说话。”冯喻州也没好气,又叮嘱他一句,继续听戏。 也就是此时,萧瑾瑜睁开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水亭的侍卫在他耳边小声禀报。 听完侍卫传的话,萧瑾瑜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侍卫近来一直禀报这类信息,也算是对他的反应有些把握,见他没阻止,就继续往下说:“两个人不欢而散后,方恒丰带着方刘氏去了药堂。” 至于苏兮,萧瑾瑜都不用问,就知道她的去处。 不过,他眸色沉了沉。 “让人去查查那枚玉佩。”萧瑾瑜吩咐一声。 侍卫领命下去。 这会儿,平安时才注意到萧瑾瑜这边的动静,望过来,有些阴阳怪气地说:“看来萧大人为查锡山的案子真是日夜辛劳啊,难得来我府上听会戏,都这么困。” 萧瑾瑜神色平静,一点都不受影响,自顾自地饮了茶,才回答他的话:“平小王爷客气。” 平安时对于他油盐不进的模样有些没法子,只得气急败坏,直奔主题:“萧大人,那日我那贱妾一家没有规矩坏了事,这事该罚该认都算数,但是平康王府管了锡山多少年,为圣上为朝廷出了多少的矿众人皆知,萧大人总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听信奸人的挑拨,非顺锡山的矿有事。” 他这话一出。 萧瑾瑜还没反应,冯喻州先心道一声“糟了”。 锡山的事? 冯喻州只是听个名,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连忙起身:“听戏,别说这些个烦人的事。” 萧瑾瑜反应倒是还行,起身:“平小王爷多虑,京兆府查案绝对是秉公办案,从不徇私枉法。” 然后说完这个,继续又说:“今日叨扰,改日再聚。” 话落,转身就走。 见他离开,冯喻州也连忙跟上前,边小跑离开边跟平安时说话:“正好,我有事准备问问他,先走一步。” 平安时见两个先后离开,“歘”地一下把桌上的茶杯推下去。 茶盏掉在地上,四飞五溅。 … “萧二,你等等我。”冯喻州在后面小步快走。 萧瑾瑜听到声音,皱皱眉,不过脚步确实慢了一些。 冯喻州跟上来,呼吸还没喘匀就急忙问他:“汴京城中是不是禁止养鸡鸭?” 萧瑾瑜乍一听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即想到暗卫禀告的那些消息,琢磨过来一点。 这事应该跟苏记有关系。 他思索片刻,回答:“大齐律法并无明文规定城中不许养鸡鸭,但是默认的规则就是不许的。” 冯喻州心情就随着他这句话上下起伏。 前面刚向上一点,后面就重重地落下去。 “…那就是不许!”他觉得萧瑾瑜说话不敞亮,有些拐弯抹角。 萧瑾瑜点点头。 “那就是只能在城郊养鸡鸭了。”冯喻州小声嘀咕,“但是,养鸡鸭这事我不会啊,得找谁来养。” 萧瑾瑜本来都不想搭理他了,听到这里,忽然眼前跳出苏兮每次得了赏钱那张灿烂的脸,沉默片刻。 他说。 “谁让你养的鸡鸭就找她。” 第七十五章 苏娘子,什么味道 “说得也是。”冯喻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指摸上下巴,思忖道,“就是不知道那…掌柜懂不懂这些?等到后日,让…人打听打听。” 他断断续续,把这句话勉强说完。 萧瑾瑜没在意他的结巴,只注意到那个时间。 “为何是后日?”他状似无意随口问道。 “明日那…掌柜有事要忙,店里不开门。” 萧瑾瑜眉梢微动 冯喻州没注意到这一点。 不过,他思考许久的问题得到解决,也不太想在此处浪费时间,就说要去城郊看看地,有事先行离开。 萧瑾瑜颔首,目送他的马车离开,然后挥挥手叫来长安。 “苏记出的新品是什么?” 长安听到他的问题,心思顿时百转千回,面上却很是沉着冷静,回道:“黄焖鸡。” 萧瑾瑜手指已经按在缰绳上,居高临下。 闻言,抬起手拉紧缰绳,然后轻声对他说:“让人去提醒苏娘子一下,似乎有些事情她忘了。” 随即轻夹马腹,骑马离开。 而被分配任务的长安,显得稍微有些莫名,站在原地回想事。 忽然,想到什么。 …… 苏记难得的休憩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苏记不营业,新雇佣的员工也可以再休息一天。 明碾米回去看明大叔。 苏兮带着苏霆,苏诚去了苏家父母的坟前。 月余前才埋人的小坟头什么杂草都没有,坟边上倒是长了些花枝草叶,看起来倒是很有意思。 苏霆把带来供奉的东西拿出来,跪在坟前,眼眶有些红。 苏诚之前可能还不太清楚“人死如灯灭”这些事情的意义,但是经历一桩桩事,他也大致对它有些认知。 那就是以前见过的父母再也不会把他放到膝前,摸他的头。 也不会再来看他,看阿姐和阿兄。 想明白这件事,苏诚不自觉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瘪着嘴巴,泫然欲泣。 “阿爹阿娘。”苏霆恭敬地磕头,态度严肃地说,“阿姐的婚事退了,以后我会照顾好阿姐和阿诚的。” 苏诚也跟着磕头,用哭声说:“阿爹阿娘,你们以后躺在这里好好睡觉,阿诚会好好听阿兄阿姐话的。” 苏兮在一旁,也跟着磕了头。 磕完头,又将一直带在身上的手帕放在燃起的香前,看着墓碑上的字,在心中默默道:放心吧,占用了你们女儿的身体,我会替你们照顾好孩子的。 一阵微风吹过,带动坟墓旁的花草摇动。 万山村。 方刘氏被苏兮告上公堂,又受廷仗的事情昨日便传遍村里。 没办法,村里就是这样,各家各户彼此几乎没有秘密可言。 甚至更有传言说是苏兮放不下和方长风的婚事才会有此行动。 于是,去祭拜过苏家父母才回来的苏兮就被叫到里正那里去问话。 无奈之下,苏兮只能再三解释,表示公堂诉讼纯粹是为钱为玉佩,根本就不是为感情。 一番艰难的解释后,里正这才打消了替她再去说说这门婚事的主意。 苏兮松了口气。 “长风是个不错的人。”里正轻叹口气,对这事表示遗憾,“他会读书,若是你跟他这桩婚事成了,对你也好。” “…也不一定。”苏兮想到方刘氏,嘴角抖了抖。 那方家,还是远离一点得好。 “也罢,婚事既已作罢,这事也不再多说,不过兮姐儿,你带着两个哥儿,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在城里找个殷实人家也可以。”里正拄着拐杖,苦口婆心地劝说。 苏兮不走心地应了一声。 里正看出她的敷衍,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只转移了话题,问她:“你那城中摆摊的营生做得怎么样?用不用让你于五叔过去帮帮忙?” 生意这事,也不太好说。 尤其是在那生意还不错的情况下,苏兮不想去考验人性,也是含糊过去。 以后苏记生意如何会传回来,但是现在,能晚一天还是拖一天。 不过,对于里正的帮忙,苏兮还是觉得很受用的,连忙行礼作揖。 也没有假客套,直接说出店里目前比较困难的问题。 “店里现在比较缺鸡!” 里正:? …… 里正的威望威信都是不一样的,刚到未时,便有人提着绑着脚的鸡送到苏家门前。 苏兮检查过没问题,就当场给出一半的银钱。 至于另一半,那当然是说“中转不开,等卖出去之后再给”。 此话一出,不管之前过来的人怎么想的,现在一听,那就是只觉得苏兮肯定是没在城中赚到大钱,否则岂会说出这种话。 一个个的不管心里什么想法,面上倒是温和无多。 “不用不用,也不着急要那几十文钱,有就再给。” 说完,拿着一半的银钱,翘着嘴角离开。 苏霆等这些人走才说话。 “原来村中的人的确有些其他的想法。”他有些失落。 “村里人这种心态很正常。”苏兮轻笑。 很典型的,怕你过得不好,又怕你过得太好。 “不过财不外露这件事没错,现在在村里,人虽然都淳朴,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先别说。”苏兮跟他说,同时又忍不住盘算,其实还是穷闹的。 要是整个万山村都能富裕起来,肯定就不必为这些事情操心。 苏兮忍不住琢磨起来,万山村能怎么发财的事。 然后,没有想到,也就一夜过去,次日这件事情就有了眉目。 “养鸡鸭?”苏兮有些诧异,没想到冯喻州这么个世族公子还有这样的商业计划,“郎君怎么想起来弄这个?” 冯喻州被这个反问问得面红耳赤。 尤其是他这一个出发点特别不纯粹的人。 他能说他是因为黄焖鸡份量太少才有此想法的吗? 那肯定不行。 冯喻州含糊说:“就是随口一提,你先想想,这事可行不可行。”说完,端着他那份难得的黄焖鸡快步离开。 苏兮无奈摇头,继续去开手上的竹筒。 竹筒盖子一开,刚排到号进来的王端阳鼻尖一动,惊讶地问:“苏娘子,什么味道?” 第七十六章 热销的罐罐酱 苏兮还没回答他的问题。 他已经自顾自地完成分析味道后面一套流程,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那个竹筒说:“这是鸡蛋灌饼煎饼果子上刷的酱料?” 语气都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肯定的语气。 不用多说,问就是他作为苏记老客户,要是连这些东西味道都闻不出来,那几十个煎饼果子白下过肚。 苏兮有些欣慰。 他的反应证明,虽然鸡蛋灌饼煎饼果子这些替代度高的东西,虽然其他人能模仿,但是苏记的就是苏记。 “这是罐罐酱。” 也就是把酱料分装到竹筒里的小分量装。 这话一出来。 王端阳眼前一亮,迫不及待问:“罐罐酱是不是可以单卖出售?” “呃;”苏兮承认制作这酱料的确另有目的,分装这罐罐酱,本来就是想给东城门口现在做煎饼果子那些饼的摊主尝尝,然后卖酱,挤兑街口那家店的生意来着…… 不过没想过直接卖酱给顾客啊,所以这个问题有些超出控制。 但是,直接买罐罐酱给顾客? 好像也不是不行。 苏兮还在思考处理。 王端阳已经开口:“苏记不卖鸡蛋灌饼和煎饼果子后,现在市面上卖这两个饼的店,没有一家的酱料能超过苏记,要是单独卖一罐酱,随便买哪家的饼,直接刷点酱,味道就跟苏记一样了。” 他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响应。 “就是就是,现在那些店,鸡蛋灌饼做得挺酥脆的,就是那些味道不正宗。” “要是卖酱的话,我也要来一罐,回家就是不刷在饼上,只是刷在馒头上夹个鸡蛋肯定都好吃。” 那人说着,众人仿佛已经想象到苏记酱料刷在馒头鸡蛋上,咬一口酱汁四溢的画面,顿时引得无数人喉结滚动。 人群沸腾起来。 苏兮也没想到,小小罐罐酱还会引发这么些个事端。 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原本还想自掏腰包挤兑一下街口的店铺,现在看来,这点可以省掉。 “可以。”苏兮清清嗓子,“不过罐罐酱数量有限,只有五十瓶,一瓶三十文,每人限购一瓶。” 几乎是刚报完价格,就见还店里的客户突然群起涌上。 一下子把排在最前面的王端阳挤成一块“饼”。 王端阳歪斜着脸,扭曲着身体,艰难地把钱递出来,大声说:“给我一瓶罐罐酱。” 苏兮看着这有些“身残志坚”的画面,太阳穴一疼,赶紧叫新晋店员维持秩序。 然后就看到,被人群挤到角落的高侍举着大汤勺,艰难地维持秩序:“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 新晋员工的体型就在那里,威慑力还是足够的,尤其是在一把靠在墙角大刀的俩加持下,秩序变得井然有序。 五十瓶原本要“无偿”分享出去的酱料,也就是两刻钟时间全部售罄。 冯喻州坐在马车上,看着右手的酱料,又看看左手的酱料,甚是满意。 对坐在对面的仆从说:“今个咱们两个号,所以能买到两瓶酱,实在是本世子有先见之明,否则岂能做到。” 仆从低头不语。 心里却小声嘀咕:难道不是因为之前受过教训,所以吃一堑长一智。 “回府!”冯喻州欣赏完抢到手的限量版酱,心中那叫一个得意,放下酱姿态也是轻松自在的。 仆从:“是。” 马车启程。 窗边掠过一道骑马的人影。 “停。”冯喻州推开车窗,探头去看,只见面前已无骑马之人的身影。 仆从连忙过来询问。 “无事。”冯喻州轻蹙眉眼,“好像是萧二身边的侍从,他为何在此?” “应该是京兆府有事。”仆从小声回答问题。 “京兆府跟这里相距多远?”冯喻州抖抖嘴,放下车窗,对他的回答有些无语,“没事来这里?” 仆从:…… 冯府距离这里多远,有人还不是一早为排号就早早驱车过来。 他不敢说。 冯喻州可不知道仆从在想什么,也想不通朝廷那一竿子事,干脆不想,挥挥手说:“赶紧回府,洗漱更衣睡觉,明天还得一早来苏记排队呢。” 仆从瞬间一哽,然后应下。 不一会,马车从这条大街消失。 而另外一边,长安才“隐晦”地将萧瑾瑜的意思表达出来。 苏兮听完他说的事,实在是觉得有些“出乎意料”,瞪圆眼睛确认:“大人让我做饭送过去?” 长安面不改色地说,“是苏娘子之前说过要给公子送饭的。” 真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竟然还会补充一句时间地方的提醒。 “就是上回一个郎君去公子马车那边找您,苏娘子说的找个时间给公子送饭。” 苏兮:…… 这句话哪里听起来怪怪的? 尤其是前面那半句话,好像是在刻意强调那个“郎君”。 “苏娘子事务繁忙,一时之间忘了也正常。”长安客气地说。 “没忘,怎么会忘。”苏兮也是脸皮厚实的人,“我一直惦记大人的伤,也是时候该去看看大人。” 长安轻轻点头,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在后厨杀鸡的高侍。 苏兮注意到他的目光:“店里新雇的员工,杀鸡杀得很不错,很能干。” 后厨里,耳朵过份灵敏的高侍听到这话,拿着菜刀的手一顿。 谁能想到,曾经叱咤风云的他,现在蜗在一个小店的后厨里杀鸡。 长安轻轻点头。 … 他人才走,苏诚不知道从哪窜出来,问:“阿姐,你要给那个大人做黄焖鸡吗?” “那不行。”苏兮摇头。 后厨的高侍轻松了片刻,应该可以少处理一只鸡了。 然后他还没轻松超过一分钟,就又听到—— “不做黄焖鸡,做白切鸡。” 高侍:……有没有人在意他? 苏兮计划得很好:“做两份,一份给大人,一份带回去给阿霆,最近他学习太辛苦,正好补补身体。” 苏诚连忙点头,奶声奶气地说:“阿兄最近夜里总是翻来覆去,睡不好觉,也不知道怎么啦。” 他随口一说,苏兮眉头蹙起来。 说来也是,近来苏霆是有些魂不守舍的,好像就是从那天公审之后,得知玉佩被卖的事情开始的? 她眸色深了一些。 第七十七章 大人,我来送白切鸡 私塾。 “苏霆,‘君子慎独’作何解释?”堂上新来的夫子手持书卷,问下面的学生。 却不想,半天没听到回答。 再掀起眼皮去看,只见苏霆正有些出神地望着书本。 很明显没把心思放到读书上的表现,夫子皱皱眉。 他来此处任教不久,但是清楚苏霆的能力。 不过最近总是见他读书走神,想到这里,他皱皱眉。 后面的学生见此,连忙推推苏霆的后背。 苏霆倏地回神。 “苏霆,读书非一日之功,也非一时之事,科举之路,乃艰辛与坎坷铸就,不可骄矜自满。”夫子并未说训斥的话,只提醒一句,便转开话题。 课毕。 苏霆站在夫子面前,向他请罪。 夫子摇摇头,对他说:“倘若只是一时心烦,影响一日的课也无关紧要。只是总是心烦气躁,如何才能潜心钻研,学习道理。” 他看得出来,这个聪颖的学生最近有心事。 苏霆听到他的话,想到近日让他烦躁的事,不自觉攥紧拳头,抬起头小声问:“夫子,若是有件事学生不知应不应该告诉他人,这该如何?” “君子论迹不论心。”夫子轻笑,目光柔和,“说与不说,全在一念之间。不过做人要浩荡,有心事需得与别人早些说,免得继续影响自己。” “更何况,若是真正了解你之人,岂会看不出来你郁结于情之态?”夫子看着他,眼神很柔和,“所以,有事不妨与你家人好好说说。” 苏霆耳朵有些红,没想到他这郁闷的表现如此明显。 夫子摇头,转身离去。 留在原地的苏霆不禁思索起来他的话。 所以应该把事情说出来吗?! …… 苏兮心思活泛,注意到苏霆的不对劲,就关注他更多一点。 书院十日休假一日,苏霆就跟着去苏记。 趁苏霆在店里,苏兮也赶忙把做白切鸡的事情提上日程。 白切鸡,作为传统粤菜的经典菜之一,有“无鸡不成宴”的美称。 处理干净鸡,分除鸡骨鸡爪,去除多余脂肪,用姜片白酒去腥。 然后在鸡骨中加入足量清水,放入黄芪,党参,当归中药材熬煮,大火烧开后小火,撇去表面浮沫,分出一部分放凉,作后续浸鸡使用。 接下来是制作白切鸡最重要的一步,将整鸡放在滚烫的药膳汤中定型,然后焖煮三刻钟,再捞出整鸡,放入之前的冷鸡汤中浸泡,使肉质变得更紧实。 最后一部,把整鸡刷上一层香油,再切块,配上提前用姜蓉,蒜头,红葱,白糖,芫荽浇上热油调制的沾料,一份经典的粤式白切鸡就制作完成。 至于前面的鸡汤,也不能浪费,干脆盛出来,一人一碗。 高侍大口喝着肥而不腻回口甘甜的鸡汤药膳,眼睛却根本离不开那边的白切鸡。 他光是闻味道,就知道那边的东西好吃。 不过他看得眼热,却没有人搭理他。 “阿霆,等下把汤都喝完,补补身体。”苏兮一面装给萧瑾瑜带的食盒,一面叮嘱苏霆。 苏霆轻轻颔首,认真地说:“阿姐,我一定吃完。” 那严肃的模样就跟发什么毒誓差不多。 苏兮被他的反应逗得哭笑不得,轻轻摇头,转去看旁边的高侍:“店里就交给你啦。” 高侍抿了一口鸡汤,面上点头,心里却想:把那份白切鸡也交给他也不是不可以。 京兆府还是有段距离的。 现在开店也挣了些银子,再加上给萧瑾瑜的东西不好太凉,苏兮就叫了个驴车。 出门的时候,苏霆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开口:“阿姐,等你回来我有事想跟你说。” 苏兮回头,粲然一笑。 “好啊!” 驴车停在京兆府门前,下车之后,苏兮给赶车的老汉两文钱。 没办法。 汴京城的“出租车”就是有些贵。 苏兮把钱袋又塞回去,这才提着食盒上前。 “官爷们好,我来拜见萧大人。” … 京兆尹正堂。 “锡山的矿出产的数量前五年跟后五年差异很大,要是他们挪作他用,光是把矿石从山里运出来也要不少的人力物力,不可能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穿黑色官服的人说。 “矿石不弄出山不就可以隐瞒踪迹,更何况,那锡山矿下辖的县乃是平康王的连襟。”穿深蓝色官服的人反驳。 “那算什么连襟?不过是两个小妾乃是同出一家花楼——”黑色官服的人表示不认同。 那人说到这里,忽然噤声,抬头看着首位端坐的萧瑾瑜。 只见萧瑾瑜手指翻过卷宗,轻抬眉眼,语气淡然地说:“若是数量不够,矿石必在山里,让人去查查锡山矿的周围有没有什么洞穴。” 吩咐完,挥手示意,刚才辩驳的那两个人退下。 两人起身,相继告退。 他们一离开,正堂顿时变得安静许多。 萧瑾瑜放下卷宗,抬起手轻轻在颧骨的位置按了按。 就在此时,长安敲门进来。 “公子,苏娘子来了。” … 上回行程匆忙,也没来得及细看京兆府内部的结构。 这回来不着急,倒是有时间能细看一下。 跟汴京府衙不一样,京兆府的建筑无论是格局还是结构都更大一点。 就连房檐屋脊处用于装饰的雕塑,也要更精细一些。 苏兮正仰头研究房屋的雕刻工艺,就听到—— “苏娘子,大人在那边等您。” “来了。” 苏兮闻言,收回视线,提着食盒跟上去。 于是,走过一条游廊,她被带到假山的亭子里。 苏兮转头看着空荡荡的亭子,刚准备问问情况。 一回头,刚才带她来的人已经消失了。 “这亭子里也没人啊。”苏兮自言自语一声,然后把食盒往中间的石桌上一放,绕着亭子转起来。 没想到,京兆府这么一个办公地点还有这么诗情画意的假山亭台。 正想着这些,突然,苏兮脚下踩到一个石块,一滑。 身体一个不稳,正要摔倒在地上时,忽然看到走近的人。 苏兮毫不犹豫地把拉住眼前的人衣袖。 第七十八章 摸过胸,也别错过腰 暮色四合。 刚到假山亭前的萧瑾瑜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时候,就被人一把抓住腰间腰带。 再一个然后,勉强站稳的苏兮,就对上一双深邃如潭的眼眸。 “小心。”声音低沉。 苏兮惊魂未定地抬眸。 萧瑾瑜眉头轻蹙,鼻若悬胆,山间轻风将他身上的檀香味传来,一时之间令人心神荡漾。 苏兮心跳如鼓,急忙松手。 再然后,又一个趔趄,这时哪里还管其他的情况,还未完全松开的手指本是虚虚握紧腰带的手,变成使劲握着他的腰。 隔着衣衫,萧瑾瑜都能感受到环在他腰上手的纤细。 他只觉得腰间隐隐发烫。 而苏兮原本是没有其他想法的,正要开口,对上他的视线,这才注意到掌心之下那道紧实的轮廓。 她无意识地又动一下。 隔着薄薄的锦缎,那紧实如铁,又柔韧有劲的腹部纹理清晰可见。 苏兮呼吸一滞,面红耳赤的同时,心中竟然想到是——腹肌跟胸肌手感真的不太一样。 胸肌有些弹绵,腹肌则是完全的紧实。 也可能是一时脑子一热,仿佛是为证实这个结论,苏兮手“不自觉”地又在上面按了一下。 好像结论是没错的。 正晕乎呢,萧瑾瑜忽然松开手,后退一步。 苏兮见他这动作,晕晕乎乎的脑子忽然清醒了一点。 “咳咳,大人,身体恢复得好像还不错。”她胡言乱语,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特别是暮色之下的萧瑾瑜此刻身姿颀长,黄昏的天色将他半边脸的轮廓衬得无比清晰。 苏兮看着,觉得刚清晰的脑子又要混乱起来。 没想到看着是个文弱书生的样貌,竟然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真是不错啊! “苏娘子带了饭?”萧瑾瑜问。 他有些冰冷的声音跟吹来山风突然吹醒了苏兮。 “没错,大人,给您带了白切鸡和药膳鸡汤。”苏兮中间差点咬到舌头,连忙改口。 还是男色太诱人,不然怎么会让人总是糊涂。 萧瑾瑜轻咳。 掀开食盒,里面的白切鸡此时呈淡金黄色,外皮微亮,像带着一层蜜蜡,鸡肉洁白如玉,旁边的沾料翠绿金黄交织,香气浓郁。 萧瑾瑜动动鼻子,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 “白切鸡本来的味会比较淡,而且加入药膳,也会有药味,配着沾料用,可能会更好一些。”尽管还在原地后悔男色害人,厨师的本能还是在的。 苏兮见他动筷,赶紧讲解吃法,又将一旁的鸡汤也端出来。 萧瑾瑜颔首,动筷夹了一块鸡肉,在沾料里轻沾。 入口的第一感觉就是皮脆肉嫩,肉质细滑,外皮弹润,咀嚼的时候,鸡肉的鲜甜自然溢出,沾料辛鲜提味,层次分明,咽下时,隐约能感受到药膳的滋润之味。 音香,醇香,药香交织,令人回味悠长。 不知不觉,萧瑾瑜已经用掉小半份。 至于另外的鸡汤药膳,因为只有一小碗,基本上没两勺就也用光。 苏兮作为厨师,看着用光的碗底,心里头高兴,一时之间就将刚才尴尬的事抛之脑后,急忙询问:“大人,觉得味道如何?” “香而不腻。”萧瑾瑜给出四个字评价。 这个评价可比之前的“尚可”好太多了。 苏兮眉眼瞬间都笑开了,盈盈的笑脸在黄昏的光下显得更加莹润,客气地说:“大人要是喜欢喝,我多过来给大人送几回。” 她纯纯粹粹是假客套的话。 没想到,萧瑾瑜瞥了一眼,轻声说:“如此便劳烦苏娘子了。” 苏兮懵了。 说好的客套呢?! 假山下。 长路吸吸鼻子,闻着从山上飘下来的味,对长安说:“公子近来没用汤药,不知道会用多少?” 长安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他觉得,上面那位可比任何汤药都要有效。 长路没注意到他眼神中的深意,又吸吸鼻子。 没办法,谁让飘下来的味道太他爹得香了。 事实证明。 长安对萧瑾瑜的猜测一点错都没有。 萧瑾瑜将那大半份白切鸡还有鸡汤吃了个干净。 食欲之好,显而易见。 甚至,这点食欲还持续到了次日,萧瑾瑜洗漱过后,看着空荡荡的餐桌,对长福说:“让人端些早餐送过来。” 长福心大,一面应下让人送饭,一面开玩笑地说:“公子今日的食欲倒是很好,是不是太医院开的汤药起效啦?” 萧瑾瑜闻言,动作一顿。 他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现在跟上回一样,尽管没有在苏兮身边,他也能够闻到味道,有了食欲。 但是,上回他明明验证过,跟苏兮相处并不会—— 不是这个,萧瑾瑜忽然想到昨天,想到受伤那日的事情,这两回都是一样的。 跟苏兮分开之后,就有了食欲。 而这两回的共同点是苏兮一次碰了他的…,一次碰…… “公子,你耳朵怎么变得这么红?难不成是发热了?”长福紧张的声音传到萧瑾瑜的耳朵。 “长福。”萧瑾瑜压低声音,“祖母要去西山寺祈福,您今日跟着一同去。” 长福担忧的表情瞬间愣住。 他才刚从城郊的温泉别庄回来,怎么又让他出去。 萧瑾瑜看他:“你有意见?” “没有,公子。”长福咬牙切齿地点点头。 他充分怀疑,这是公子对他这个人最近有意见。 长福收拾了包袱,陪萧老夫人去西山寺的消息很快传到长安的耳朵里。 长安默默看了一眼正在处理公文的萧瑾瑜,总觉得他周身散发着一种别别扭扭的气息。 这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 他轻轻摇头,然后提醒自己,接下来两天伺候公子时要小心谨慎,不能惹到公子,免得落个跟长福一样的结局。 但是,尽管他再小心谨慎,当天晚上,给萧瑾瑜挂衣服时,还是出了错。 “公子,您这些衣服腰身有点——” “长安,你今天连夜去西山寺,等着明日一早把祖母接回来。” 长安骑马出城门的时候,还是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犯了错。 第七十九章 梅干菜猪肉锅盔 至于另外一头。 离开京兆府的苏兮,看不到惑人的“男色”脑子还是清醒了些的。 清醒之后到苏记时,再想到刚才脑袋一糊涂答应下来送饭的事情,就忍不住自责。 男人果然是蓝颜祸水。 否则她怎么可能会一时糊涂放着这边店铺不经营,去那边送饭呢? 想想离开苏记会错过的银子,然后,再想想假山上摸到的腹肌,苏兮又犹豫片刻。 其实好像也不是。 要是以后每次去,都能摸一下萧瑾瑜或者是眼睛一睹为快,其实也不是不太可行。 瞬间,苏兮的眼神飘忽起来。 高侍拿着菜刀在她面前晃晃:“掌柜小娘子,人还在吗?” “在,在。”苏兮被菜刀反射的光刺到,赶忙回神。 “明个店里头要的鸡都已经处理妥当。”高侍放下菜刀,指着地上剥皮拔毛处理过的东西,还有厨房仓库的东西,在那里汇报,“不过,后面仓库还有两袋面,最近天气有些返潮,要是店里面不做饼,怕是会生霉。” 汴京城到三月,就会小雨连绵。 “后面的面粉……”被他这一提醒,苏兮也想起来这茬事来。 提起钱的事情来,连前面纠结的腹肌不腹肌的事也没空搭理。 为着在粮店里能拿到最划算的价格,店里确实采购过一大批面粉,特别是最开始那段时间。 店里光是做三类饼,一天都得用掉一袋面。 后面上新胡辣汤油条后,确实面的消耗量每日都在下降。 “确实得想一想该怎么处理。”苏兮眯着眼睛想。 处理面粉这个问题并没有让人烦恼太久。 翌日。 来茗茶庄的继承权问题经历些时日,终于决出胜负。 尽管何掌柜亡夫那些亲戚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养子”来争夺家产,但是因为有苏兮提前的提醒,何掌柜提前防备过,公堂之上,拿出证据一举戳破他们的狼子野心,让他们功亏一篑。 最后,府衙以“亡夫已逝,私产应归其孀妇和其女”的结论了结了案子。 知道最后判案结果,苏兮表示还是有些欣慰的。 “何姐姐,如此便可好好带阿琪在汴京生活。” 阿琪就是何掌柜的女儿。 何掌柜听到她的话,表情并没有想象中,案子了结之后的那般轻松,反而是有些压力,苦笑一声:“终究是别人的家产,总是被人觊觎,生意也不太好做,勉强维持一天是一天吧。” 苏兮轻挑眉梢。 这个话说得很有深意。 不过,没等她细致去想其中的事,何掌柜已经转移了话题,将两个大坛子拿出来,指着说:“兮姐儿,这是我阿弟托人捎到汴京的梅干菜,一共带了六罐,案子的事情多亏你的提醒,否则也不会这么顺利,两罐梅干菜就是小小的心意,你可千万别拒绝。” 梅干菜! 苏兮眼睛噌地一下亮了,正愁后面面粉不知道做什么呢。 现在有了梅干菜,问题岂不是迎刃而解?! 想到此处,苏兮的笑容越发真诚:“多谢何姐姐的心意。” 等送走何掌柜,苏兮立刻就叫高侍去把后面仓库里的面粉拿了出来。 高侍一手一袋面粉,头发里还落着碎碎的鸡毛,回来时俨然一副“勤劳肯干”的工人形象。 当然。 这位不开口还能保持“老实”的模样,一开口就纯纯的“居心叵测”。 “掌柜小娘子,店里是不是要上新了啦?”他迫不及待地问。 苏兮抬眸看他一眼,轻轻点头:“没错。” “什么新品?” “梅干菜锅盔和梅干菜猪肉锅盔。”苏兮笑盈盈地报完菜名,然后目光落在他坚实的臂膀上,对他说,“这一回上新,可不能少了你。” 高侍:? 为什么突然感觉周围冷飕飕的? 当然,在连续不停揉了四五盆面后,他就知道了,刚才觉得冷不是错觉,而是心冷。 他都没见过,有人付二两月钱,让他这么没日没夜得干活的。 不是没完没了的杀鸡,就是现在没完没了得和面。 又和好一盆面,他实在是手臂酸痛,有些忍不住:“掌柜小娘子,第十盆面了,还用继续搜吗?” “不用了。”苏兮走过来,看了一下后厨里大致的面,算了一下数量,对他说,“应该够明天早上卖了,其余的面,明天再和吧。” 高侍:…… 好消息是现在不用揉了。 坏消息是明天继续得搜。 一时,表情复杂。 苏兮没注意他的表情,看完面又再看何掌柜带来的梅干菜。 见它油光乌黑,香气醇厚,闻起来有股咸鲜微酸的味道,不仅挑眉。 看来还是真是该她命好,竟然碰上品质这么好的梅干菜。 高侍嗅觉还是很敏锐的,立刻就闻到梅干菜那股淡淡的霉味,眉头紧皱担忧地问:“掌柜小娘子,虽然店里上新很迫切,但是也不能把发霉的菜给客人吃吧?” 苏兮听到声音,转头白他一眼:“梅干菜这种东西,就是越霉越好吃。” 说完,就转过去不再搭理他。 高侍只能捏着鼻子站在一旁。 苏兮将刚掀盖的梅干菜取出后用热水浸泡一下,去除杂质和多余的咸味,等到没有硬芯后取出切碎,一部分与猪肉碎爆炒,一部分单独炒制,做成两个馅料。 馅料味道一出来,高侍就没再捏鼻子了。 主要是这个味道太香了。 他吞了吞口水,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刚才带霉味的菜是如何变成现在这么香的。 就听到,苏兮将之前的面团分成小剂子,然后对他说:“大概就是这么大的面团,擀成中间厚,边缘薄的形状,然后包入馅料,收口向下再擀成长条饼。” 高侍一愣。 这是再教他做饼? 他忽然觉得心里一热,就算是没见过但是他可听说过,厨子手艺这事都是难得相传的。 现在掌柜小娘子竟然毫不在意,把这技艺传给他,真是对他的信任,他一定—— 就在他思索着应该如何报答这份知遇之恩时,又听到。 “教给你,你赶紧学会,以后早上多来半刻钟做饼。” 高侍咬牙切齿。 这一刻,他终于理解了苏兮为什么在府衙问,他逃跑不逃跑的问题了。 第八十章 玉佩的来历(必看) 只不过,高侍后悔不已的心态也就只维持了半刻钟。 半刻钟后,他啃着外皮酥脆,轻咬随即裂开,发出“咔嚓咔嚓”声音的梅干菜猪肉锅盔,硬是一句抱怨的话都说不出来。 “锅盔味道如何?”苏兮将平底铁锅上的锅盔翻面,转头过来询问。 高侍听到这声询问,才艰难地移开手上的饼。 只不过,对于这个问题,他没用什么直接的语言去描述锅盔的味道。 而是直接用行动做出回答。 “掌柜小娘子,多余烙的锅盔能不能拿给我当晚食?” 苏兮闻言,不由得勾勾唇角。 虽然没听到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话,但是还想要又何尝不是证明了它的味道。 于是,爽快点头。 当天试味道烙的几个锅盔,最后被一分为二,一部分分给他,一部分苏兮直接带回村里。 府学春季入学考试在即。 陈桥川也指望苏霆能一举考入,成为他的学生,所以也没藏私,特地写下一大张考试参考书籍供他复习。 对于他这种考前划重点的行为,苏霆的反应特别得真诚。 最近几乎是从府学一回来,就一头扎进学习的海洋中,甚是沉浸其中。 没有办法,本着不能当“拖后腿家长”的原则,苏兮只能将他的那份分出来,再给他送到书桌前。 苏霆的书桌是稍微有些破旧的,桌子不太齐,下面还绑着一块垫底的碎步,防止它摇晃。 书桌就在窗户下,苏兮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苏霆板着一张脸认真读书的场景。 她放轻脚步,敲门的动作也变得小心,轻声说:“阿霆,该吃饭了,吃完饭再继续看书。” 苏霆听到声音,连忙把手上的书放下,看过来。 “这是明天店里要上的梅干菜猪肉锅盔,拿回来了几个,你尝尝味道,配着面汤喝。”苏兮说着,将手上的饼放下来。 苏霆往那饼上看了一眼。 只看到外皮金黄焦亮,边缘酥脆,表面黑褐色若隐若现,透出内馅的饼子。 这一眼,就让他断定:“阿姐,这个肯定很多客人喜欢,一定会大卖的。” 谁不喜欢听好话,尤其是此刻还怀揣着在古代摆摊暴富梦的苏兮,闻言眼睛不由得笑成一条线。 “那就借阿霆吉言了。”苏兮没忍住,揉揉他的脸蛋。 “……阿姐。”苏霆任由她揉,只不过声音软软哒哒的。 苏兮也没继续欺负“老实弟弟”,松开手,又叮嘱他一句要趁热吃饭,转身准备出去。 苏霆却突然开口:“阿姐,我有事想跟你说。” 苏兮动作一顿,转过头来,笑着看他。 “阿姐愿意听听我们阿霆最近的烦恼。” 苏霆看着她充满鼓励的眼神,终于张开了口。 …… “这么说来。”苏兮对于听到的事情,既觉得在情理之中,又觉得在意料之外,“我是阿爹阿娘在山上捡到的孩子,那块玉佩可能就是我亲生父母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阿爹阿娘说,他们当时捡到阿姐时,只有那块玉佩在一旁。”苏霆尽可能地把知道事情的原原本本说出来,生怕有一丝遗漏。 说完之后,他还有些紧张:“阿爹阿娘不让我说这个,是怕阿姐会伤心。” 苏兮闻言看过来。 想到记忆中,苏家那对父母对原主的态度,对于这句话,她表示认可。 否则不可能苏家父母刚去世,后面原主就悲伤过度跟着一同死掉。 只是也不能完全把这事归于怕原主伤心的原因,一直隐瞒原主的身世,恐怕也跟苏霆,苏诚…有关系。 “阿爹阿娘考虑得很周全。”苏兮察觉苏霆的紧张,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阿姐也清楚阿霆的想法,说出来,是因为怕阿姐丢掉那块玉佩,找不到原来的亲人,是吗?” 苏霆眼睛水汪汪的,乖巧地点点头,然后说:“阿姐要是去找家人,不用担心我和阿霆,等到考入府学,听说那里可以抄书赚钱,我可以养阿霆。” “那阿霆以后是不想管阿姐啦?”苏兮故意问。 苏霆赶忙摇头,认真地说:“阿姐找到家人也是阿霆的阿姐,不会不管的。” “算你还逃过了一劫。”苏兮戳戳他的小脸蛋,轻扬眉头说,“不过阿姐不准备去找那家人。” “…哦。”苏霆明显眼睛睁大了,也不流泪了。 “怎么不问阿姐为什么?” “阿姐有道理,阿霆都听阿姐的。”苏霆端着一方小君子的模样对他说。 苏兮轻笑,也没有解释很多,只对他说:“阿姐已经有亲人了。” 说完,起身离开。 书桌前的苏霆半晌都没从那句话中出来,直到月色斜照入窗,愣了半天的人才有了动作。 眼前一亮,噌一下站起来。 院子外面偷偷藏着窗子底下的苏诚听到这个动静,急忙想探出头。 然而没等他伸出脑袋,整个人就被苏兮抱到一边。 “行啦,别去扰乱阿霆,让他专心读书。” 苏诚撅着小嘴巴,有一些不服气:“阿姐,阿兄明明没有在读书,说不定是在偷吃东西。” 说着,他眼睛一闪一闪的,就跟个小灯泡似的。 苏兮无语地扯扯嘴角,也没跟他纠缠这个话题,直接就说:“不许争辩,赶紧洗漱早点睡觉,明天去店里卖锅盔赚钱。” 一听到赚钱,苏诚立马安生下来,也不说非去看看苏霆再睡,老老实实去洗漱,然后一本正经地丢下一句话,去房间睡觉了。 “阿姐,那你也早点睡觉,明天一早起来去赚钱。” 苏兮:…… 早起是不可能早起的,不过早睡勉强可以做到。 躺在床上,她免不了琢磨起玉佩的事情。 没想到她穿越的这个身份还是有故事的。 不过再一琢磨苏家父母捡到原主的地方是在深山老林,苏兮对这事探究的兴趣就少了很多。 深山老林,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苏兮轻轻摇头。 算了,靠人不如靠己,与其想这些没着落的,还不如想想明天早上锅盔怎么卖吧! 第八十一章 苏记排号互助暗号 翌日起床,整理完毕。 苏兮依旧是“奢侈”地坐上村里的驴车去到城中。 坐驴车虽得掏钱,但是实在方便。 到店铺时刚过卯时半,天色微亮,太阳的红晕挂在云彩的周围,为天地染上另外的色泽。 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的准备工作,胡辣汤油条的部分,就让明碾米在一旁守着,店铺桌椅的擦洗,就由苏诚来完成。 至于上新的头等大事,那自然是要用上新来劳动力。 “后面仓库的新卖的两袋面粉也拿出来吧,估计那些面不太够。” 苏兮边制作梅干菜馅料,边吩咐高侍。 灶台上,不一会儿就冒出梅干菜的特有味道。 高侍闻着味,丝毫怨怼都产生不了,老老实实跑去拿面。 面拿回来,他刚喘口气,就又听到。 “行,现在可以来学着做锅盔,来吧,别闲着。” 高侍:…… 闲着? 他不觉得现在的自己跟“闲着”有什么关系! “掌柜小娘子,手比较笨,不一定能学会。”他尝试推辞。 “没事。”苏兮丝毫没感知到他的抗拒,转过身来,对他说,“只要认真学,肯定能学会的。” 从另一个方面解读这句话,那就是“没学会,那就是没认真学”。 高侍无路可退。 事实证明,能耍得起大刀的人,不仅能耍得起绣花针,还能在后厨有一席之地。 盯着那擀得与旁边没两样的锅盔饼坯。 高侍有些没太忍住,问:“掌柜小娘子,如何?” 苏兮毫不犹豫地点头,给他竖拇指:“有做饼的天赋,以后店里的锅盔都可以交给你来做。” 高侍一怔。 不对。 他要的回答不是这个。 … 苏记店门外。 卯时末,外面等待的客人就自觉站成两队。 王慈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摸不着情况,对两边的队伍左看看右看看。 排在他后面的人本来正捧着书读,见他如此,便放下书,问:“头一回来苏记?” 问着还上下打量他。 王慈自觉没穿官袍,再加之他还是张大众脸,不怕被人认出,也就任由他看,轻轻点头,问:“不知道这左边队伍和右边队伍有何区别?” 正如他自我认知那样,后面的人打量过他也没察觉出什么,就把他当作平常百姓对待。 “左边的队是排外带的队,得自己带食盒或者是有苏记的豆浆杯才能带走,单是卖油条这边也行。”那人说完这边,又说那边,“右边的队是排堂食的队,苏记店里空间小,座位有限,得排一会。” 可以说,介绍得很清晰。 王慈摸着下巴轻轻点头,又看他着装打扮,就随口问:“府学不是有公厨,怎么不在那里用饭?” “府学的饭能用吗?那稀啦啦的汤也就比泔水再强一点。”那人眉目之间丝毫不掩饰他的鄙夷,“偌大的汴京城,估计也就府衙,京兆府,百工所的公厨可能会强一点,没有蛀虫中饱私囊,估计饭菜应该稍微好一点。” 王慈不妨他会说这个,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心虚。 他摸摸鼻子,小声说:“可能也不一定。” “?”那人在听到他的话后变成另一种神色。 就在这时,前面排队的人群传来躁动声。 王慈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急忙踮着脚往里面看。 后面的人却比他更“敏锐”,立刻从这动静中判断出什么,急忙问前面的熟人:“王端阳,苏记是不是要上新品?” “还挺敏锐啊,何彦臣。”站在前排的王端阳转过头来,对他说,“苏记今日上新新品,梅干菜猪肉锅盔和梅干菜锅盔,限量发售200个,每人限购两个。” 何彦臣闻言,整个人瞬间支棱起来,变得很是抖擞。 而相比他的精神状态,听到后面这名字的王慈则是觉得有些不太行。 府学,学生,还姓何。 一切的信息把眼前的人身份指向得很清晰! 大朝会上站在他旁边的御史台御史大夫何坤之子。 王慈:…… 这究竟是怎样的缘分? 才能让他不上朝会也能碰到御史台相关的人。 他有些无语。 何彦臣没想到,前面这人跟还有这些关系,想着他是头一回来苏记,便对他说:“苏记上新锅盔,你这回是来着了。” 听到锅盔这个词。 王慈勉强从“郁闷”中恢复过来,想到那日尝到的黄金炸蘑菇,连忙问:“是吗?” “那当然。”何彦臣毫不犹豫地点头。 从他的反应中,王慈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锅盔有了一些兴趣。 但是,他今日过来这趟,目的其实还是在别的。 “那黄金酥脆炸蘑菇呢?”他干脆有话直说,“想多买几份这个,应该去哪个窗口买?” 他本以为听到这个话,会得到相应的回答。 谁知道,听到他的话,何彦臣看着他的目光逐渐炙热起来。 王慈觉得有些不妙。 “你尝过苏记的黄金酥脆炸蘑菇?”何彦臣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怎么样?味道好吃吗?” “好…好吃。”王慈有些懵,想要挣脱他的手。 “你怎么吃到的?你不是说是第一次来苏记,怎么会吃过超级限量款的炸蘑菇?”何彦臣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一瞬间,王慈像是看到了大朝会的御史大夫何坤一样。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 还没来得及说,何彦臣已经目光灼热地看过来,递给他一张纸条:“我知道,您肯定是有特殊的渠道,你跟我说说,放心,不会让您吃亏,这是我们府学丁班苏记排号互助联系暗号,您下回来这边排堂食,要是碰到我们的人,直接跟他说暗号就能一起进店。” 王慈大脑觉得有些反应不过来,手却下意识地将纸条展开,去看前面的暗号。 ——苏记,排号吗? ——有号。 王慈:…… 确定这个暗号,别人答不上来吗? 他有些迷糊,一直到买到苏记的两个锅盔和带走的胡辣汤油条还有些迷瞪。 “这个杯子我没用过,就暂时送您了,您后面有渠道,可别忘了我。”何彦臣大口咬着香喷喷的锅盔,跟他挥手告别。 王慈:…… 低头看一眼手上的锅盔,胡辣汤油条,不仅反问自己:他有渠道吗?他怎么不知道? 第八十二章 王知县吃饭吃哭堪为人臣表率 在原地没想明白这事,王慈也不为难他自己。 垂下眼眸,盯着胡辣汤油条看,心道:以后不管别的,就冲这个,大朝会上何坤要是再参别人,他绝对不掺和,让他尽情地大参特参。 就这样,王慈自顾自地决定完回报的方式,信步闲庭回到车架旁。 小厮见他过来,连忙搬马凳,又招呼他:“郎君一早就来这边,莫非是要查什么案子?” 他们郎君做汴京城府衙知县以来,都没见过这么起劲的时候。 也就有一回撞上“无头尸案”,心血来潮一大早就跟着府衙里的仵作去查验尸体,才见他这么早起过。 平时可难得一见。 所以,郎君这么早来这边,还特地不让他跟着,也怪不得他有如此想法。 “赶紧说些能听的,别说这些晦气的话。”王慈急忙挥手,制止他说话。 他这一抬手,小厮可算是看清楚他提着的东西。 那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小厮径直就问:“郎君,所以您这么早过来是来买那日的炸蘑菇?” 他作为贴身小厮,可是知道之前那回炸蘑菇带来的连锁反应的。 一大纸袋炸蘑菇,配一小袋的调料,王慈越吃越上瘾,没多久功夫天吃完,直接辣得连喝三大碗鸡汤。 王慈在府衙也不是白待那么多年的,只从小厮的表情就想到他的内心,连忙解释:“没买到炸蘑菇,而且这回没有那么辣的东西。” 当然,他想想胡辣汤,又在心里补充半句。 辣的东西没有,辣的汤不在其中。 汴京府衙知县比较特殊,由于地处京城,大朝会需要去上朝,其他时间点,工作时间还算自由。 辰时三刻,王慈提着胡辣汤油条,以及锅盔到达府衙。 知县正堂中间的案桌上已经摆满要处理的公文。 “上午有一桩偷盗案,有一桩和离案,下午有一桩拐卖案,还有一桩邻里纠纷。”师爷见他进来,就将已经整理出来的卷宗递给他。 王慈欣然点头,去接卷宗,然后说:“放下吧,等下就处理。” 师爷注意到他跟往日不太一样的语气,轻轻挑眉。 定是他昨夜睡得太迟,夜里熬夜,才能看到这出太阳从西边升起的画面。 他们的知县竟然头一回对开堂的事这么积极?! 师爷表示有些惊讶。 “李师爷,这里没事,你要不先下去休息,等会卷宗有问题我再让人叫你。”王慈笑着说。 李师爷更震惊了,不过他这回倒是没说什么,点点头退下了。 他人刚走。 王慈就把案桌上的公文推开,催促着小厮赶紧把苏记的胡辣汤油条,锅盔拿出来。 可能是过了刚出炉的时间,锅盔的油纸上已经浸了一层油。 不过毕竟还温热着,锅盔的面香和麦香一点都没少。 王慈拿起梅干菜猪肉锅盔咬了一口。 尽管放了一段时间,锅盔的外皮依旧很酥,甚至因为稍微冷了一点,外面起酥的皮更是浸上一层油香,嚼起来甚是好吃。 至于锅盔的内馅,那更不必多说。 梅干菜的陈香,五花肉的油脂香,混着五香粉的辛香和葱蒜的清香一并进入口中,王慈瞬间就理解了,一大早为什么那么多人在苏记门口排队的原因。 相比他之前吃过的饼,跟苏记这个锅盔一比,那些简直连苏记的五分之一都比不上。 想到这里,他又使劲咬了一大口锅盔。 没一会儿功夫,两个锅盔被他吃了个一干二净。 王慈用帕子擦擦嘴,心道:除了有点干以外。 不对,干? 他有汤啊! 王慈的眼睛转去看向放在竹筒里的胡辣汤。 只一口,他就感受到胡辣汤那股辛辣刺激。 “好…辣,好好喝!” 小厮正盯着刚才装锅盔的油纸发呆,喉咙不自觉地滚动。 猛地听到他说话,再一回头,就见王慈正红着眼睛一边吃油条一面喝胡辣汤。 “…”小厮有些无语。 就在这时,正堂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 “知县正在正堂看上午的卷宗,不算特别忙。” “最近府衙的事情有些多,知县是辛苦一些。” 王慈连忙给小厮使了眼色。 两个人匆忙行动起来,王慈更是用帕子把嘴巴一擦,再把手上的竹筒往边上一推,捞起一本卷宗就看了起来。 刚做好这一切。 就见之前刚离开不久的李师爷带着一众衙役捕头陪着一位着红色官袍的人走进正堂。 “王知县最近夙兴夜寐,忙于公务,饭都有些……”李师爷半只脚踏进正堂,闻到屋里的味道,后半句话硬生生改口成,“吃多了。” 红袍官员望过去,然后给出补充:“还吃哭了。” 王慈:…… 他很委屈! 谁来为他证明,他最近确实很忙,近来也就好生吃了这么一顿饭。 吏部考评官出了府衙,坐上轿子,撩开车帘对王慈说:“王大人,为朝廷做事,也要注意身体,不能暴饮暴食,更不能情绪失控。” 王慈:…… 还能不能赶紧走? … 不过,府衙里面无私事,更何况是糗事。 像一阵风一样,王慈忙于公事吃饭吃哭的事情传播起来。 李师爷知道其中原委,嘴角微抽,连忙制止此条谣言在府衙传播。 王慈知道他的动作,松了一口气。 只可惜,他这口气松了太早。 后日的大朝会上,王慈正在低头发呆,就听到旁边的御史大夫何坤忽然站出来说:“陛下,臣有本参。” 王慈有些懵,今天何坤怎么参人参得这么早? 尽管想不明白,但是出于对承诺的遵守,他还是老老实实让开位置,方便他参人。 当然,何坤这一声不止他惊讶,就连坐在最上面的皇上也有些奇怪,心道:这何爱卿参人有些早吧。 不过疑惑归疑惑,皇上毕竟还是稳得住的,淡然地说:“准,说说吧。” 何坤立刻举着笏牌,看向王慈,大声地说:“今日,臣不参人,臣要举荐汴京府衙知县王慈乃为众臣模范。” 王慈:? 众臣:? 有人背着他们送礼了! 第八十三章 一碗胡辣汤引发的家庭矛盾? 就这一秒钟,王慈觉得他从没有一刻站在大朝会朝堂下如此的清醒过,也从来没有听如此清楚过。 明明是三月的天,他硬生生地冒出一头的冷汗。 欺君之罪如何判来着? 他都没敢去想,径直跪下:“陛下,容臣辩解…禀报。” 而他辩解的话一出来,大朝会在场的众臣一时不知该做何表情。 就连最上首的皇上听到他辩解的内容都有些哑口无言:“所以,是那个什么胡辣汤把你辣哭了?” 王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直到听到此话,终于有一种洗清“冤屈”的清白感,继续磕头。 “陛下明鉴啊!” 皇上:…… 明鉴不明鉴的不知道,但是他只知道他对什么胡辣汤的产生了些兴趣。 大朝会散朝,众臣相继退下。 御史大夫包括御史台的一众臣僚表情都有些黑沉。 御史台以往的主要“攻击对象”相继走到王慈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王大人,前途无量!” 王慈笑都笑不出来,更没办法回应,只能沉默无言,艰难地往宫门口走。 只要他当作一切没发生过,那他就还是他。 御史台在大朝会上的事有些一言难尽,不过御史们都是比较仗义的,回头见何坤神色复杂,以为他还有心结,就过去劝说。 “何大人,此事并不妨碍御史台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没错,何大人一心为公,陛下心中定然有数。” 何坤闻言,轻叹口气说:“我倒不是为那些。” “那是为何?” 何坤:…… 难道他能说,他只是有些关注那个能将人辣哭的胡辣汤吗?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词。 “也没什么,不过是庸人自扰。”何坤做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来,彻底堵住其他人想要再问问的话。 其他御史听到此话,默契地闭上嘴巴。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做庸人。 不过,就如跟何坤一样,关注胡辣汤的人也不少。 特别是最近总是听到这个名字的段文喻。 仆人套了马车,正要送他去公署办公。 段文喻忽而问:“夫人,此时应该起来用用早食了吧?” 仆人看看天色,虽有些好奇他为何会有此问,但是还是老实地点点头。 “先回府上,跟夫人一起用了早食再去公署。” 仆人下意识地确认:“王夫人还是夫人?” 段文喻黑了黑脸,咬牙切齿地说:“王姨娘就是个姨娘,夫人只有一个。” “……”仆人低头。 他是知道夫人只有一个,但是问题是夫人愿意和大人你一起用饭吗? 段府。 穆岚刚让人把胡辣汤倒出来,就听到下人禀报段文喻回府。 “今天大朝会结束,他竟然没直接去公署?”穆岚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谁管他呢,反正这个人回来也不碍她的眼。 正想着呢,段文喻大步走了进来。 穆岚差点把胡辣汤咳出来,缓了一下才开口:“你来这干什么?” “跟你一起用早食。”段文喻目标很明确,视线落在那碗看似平平无奇的胡辣汤上。 “咳咳咳。”穆岚着实有些没忍住,斜他一眼,“算了吧,赶紧去西院陪你的小妾吧。” 段文喻不理会,径直坐下,指着那碗胡辣汤说:“这就是胡辣汤吧?给我盛一碗。” 嬷嬷闻言,先去看穆岚。 穆岚上下打量着他,迟疑片刻,才点点头:“给他一碗。”反正还有四个锅盔,胡辣汤给谁不是给。 就这样,段文喻分到一份胡辣汤。 他先是闻闻味道,刚靠近碗边,就被胡椒呛到。 穆岚闻声,斜着看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千万小心点喝,可别把你辣哭了。” “不会。”段文喻头也没抬。 “……”穆岚撇撇嘴,对于有些人的嘴硬他表示不理解。 算了,随他去吧。 她还是享受着味道绝妙,回味无穷的梅干菜锅盔吧! 焦香酥脆的锅盔咬一口,外皮簌簌掉下,就跟雪花落下一样。 内里又层次感十足,梅干菜和五香粉味道融合得极为自然,鲜咸可口。 穆岚吃得正津津有味。 忽而,耳边听到“哈嘶哈嘶”的声音。 同时跟这道声音一并出现的还有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穆岚放下锅盔,眉头拧紧,往对面一看。 果然,没出意外。 对面的段文喻正红着眼睛,不停厮哈,鬓角青筋拧紧,用袖子一边擦汗,另一只手边把胡辣汤往嘴里送。 穆岚见状,抬手揉揉眉心,劝他:“胡辣汤有点辣,太辣就别——”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段文喻抬起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过来,厮哈着说:“辣…但是很好喝!” 闻言,穆岚扶额。 胡辣汤好喝不好喝,还需要他说??!! 穆岚本来想随他去的,但是一连三天,段文喻都过来蹭胡辣汤,还每每总把他弄得泪眼婆娑地离开。 等到第四日,穆岚终于有些忍不住,看着眼泪汪汪的段文喻拍案而起:“段文喻,非得搞得跟我打了你一样吗?能不能对自己吃辣能力有点数?!” 段文喻红着眼睛看她:“这胡辣汤太好喝,我也没办法。” 穆岚一时头大。 … 最终,此等家事还是由段无畏出面处理了。 段无畏说着家事,面色还是有一些“羞愧”的:“苏小娘子,按理说这是家事,跟苏记店里无关,但是我父亲总是红着眼睛从我母亲那里出来,下人们都猜测他被我母亲打了,闹得我大哥都差点出面劝阻我母亲轻点动手了,迫不得已……” 他欲言又止。 苏兮听得也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胡辣汤还能弄出这么多事。 “所以我父亲想让我问问,这胡辣汤能不能做少辣的版本?”段无畏本着面子丢了也就丢了,干脆也就直言。 “胡辣汤还是辛香麻辣一些有滋味。”苏兮说。 段无畏听到这话,以为这事是没希望了。 不过,下一秒他又听到。 “但是。”苏兮看着旁边的豆浆,勾起嘴角轻轻一笑,“降低一点辣度,还是有可能的。” 第八十四章 甜咸豆腐脑之争 苏记小厨房。 苏诚看着放在厨房里的石磨和黄豆,纱布,还有陶盆,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然后,想到什么一样,眼睛噌地睁大,有些惊讶地问:“阿姐,你也会做豆腐吗?” 他知道卤水可以点豆腐,但是却不清楚它的原理。 更没有想过,点豆腐的“秘方”,他阿姐也知道。 “不是豆腐。”苏兮轻轻摇头,否定他的答案,然后把浸泡过的黄豆加入到石磨中,一边转动一边解释,“而是做豆腐脑,比豆腐口感会更嫩一点。” 苏诚似懂非懂。 但是懂不懂什么的,并不妨碍他在旁边帮忙。 泡发一夜的黄豆出浆率很高,豆子在石磨中间被碾碎,乳白色的豆浆潺潺流出。 过滤完的豆浆一分为二,一部分直接放入竹叶当作豆浆卖。 而另一部分,则是倒入到空置的陶盆中。 苏兮将提前准备的酸浆水拿过来,往里一倒,片刻,滚烫的豆浆已经悄然凝结,上面浮出一块一块的云絮。 见到豆浆凝结,苏兮不由得唇角一翘。 尽管之前在现代做过豆浆豆腐脑,但是那是用现成的石膏粉或者是内脂粉做的,用酸浆水点豆花,还是有些忐忑的。 不过,好在一次就成功,没有浪费一点。 苏兮顿时心情大好。 趁着豆花继续凝结的时候,转头去调搭配的卤子。 考虑到千古以来的甜咸之争,豆腐脑的卤料也很体贴,直接分为一甜与一咸。 甜卤是用前日在山上采摘的花,和冰糖熬制制作的。 咸卤,则是简单地放上香菇丁,春笋丁,混合香油,细盐,淀粉,花椒油做的。 作为“铁血北方人”,苏兮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咸卤。 热腾腾的卤子浇在豆腐脑上,豆脑微微晃动,duangduang地模样,实在是勾动人的食欲。 苏兮迫不及待尝了一口。 豆腐脑嫩滑软香,入口即化,又带有丝丝弹润的口感。至于卤汁,更不必多说,香菇的醇厚,春笋的清甜,腌菜的咸鲜,配着花椒的麻,香油的甜,更在在口中层层绽放。 “果然,豆腐脑就得吃咸的。”苏兮摇头晃脑地感叹。 “甜豆腐脑才好喝!”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苏兮闻声望过去,只见高侍那碗放花蜜的豆腐脑已经吃了大半。 花瓣混着冰糖熬制的甜卤掺在纯白热的豆腐脑中,微微泛黄的花蜜将豆脑衬得更加晶莹剔透。 虽然苏兮并非“甜豆腐脑”爱好者,但是有一说一,仅是从这个卖相来看,确实是很诱人。 “行吧,你说甜豆腐脑不错那就不错。”苏兮妥协说。 但是作为咸党,最后的坚持就是绝不松口。 高侍听得出她的不认同,有些想说服她:“甜豆腐脑味道更能够保留黄豆的味道…” 他噼里啪啦一通说服。 苏兮实在是没想到,穿越到古代,还逃不过千古难题——甜咸豆腐脑之争。 “…咸豆腐脑不如甜豆腐脑。”高侍做总结发言。 苏兮刚才还能忍,现在听到这里,实在是不能忍。 “谁说的!” 高侍心虚小声说:“我。” “你说得不算。” “那谁…说得算?”高侍眼神稍微有些游离。 苏兮一顿,眼睛亮了亮,开口:“客人们说得算,所以要不要听听客人的呼声?” 高侍没太明白。 一刻钟后,他看着左右两个贴着纸条的大木箱,疑惑地眨眨眼睛。 “等会的客人一人一张票进行不记名投票,认为甜豆腐脑好喝的放左边,咸豆腐脑好喝的放右边,最后那边的票数高就获胜。”苏兮谅解清楚投票规则,略一停顿又补充,“为鼓励客人们参与这个投票,最终将从票数高的投票箱里抽一位幸运客人,奖励他一周早餐免单,再加上一个权益。” … 客人们看着大锅里嫩白嫩白的豆腐脑,食欲大涨。 但是对于苏记新推出的投票活动也有兴趣,听完投票规则就急忙地问。 “什么权益?” “苏记午餐新品下一个由他指定的权益。”苏兮将权益再简化一些,“简而言之,就是他接下来想吃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人群的沸腾。 “我之前尝了南方的稻草肉还挺好吃的。” “北边的汤饼也香,以苏小娘子的手艺来说,定然是不错的。” “冷淘槐叶要是做得好吃,那滋味也不一般。” 瞬间,有许许多多个菜名冒出来。 其中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故意挑事:“苏娘子,要是抽到的人想吃的饭你不会做怎么办?” 苏兮轻轻挑了挑眉梢,眉目之间尽显她的自信,笑着回:“以我的本事我想还没有做不出来的菜,当然这听起来有些自大,所以我也谦虚一点。” “若是抽出来的幸运客人说的菜我做不了,苏记愿意奉上十两银子。” 挑事那人得到这个答案,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尽管汴京城在宫城根,汴京百姓们生活还是没有那么轻松的。 十两银子足够普普通通的一家四口在汴京城里一个季度的开销用度(包括租房)。 “就为着这十两银子,我也要参与一下。”有的人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就绪。 但是也有的人,读过书,懂得从理性分析其中的情况。 王端阳捏着手指一算,抬起头说:“但是这幸运客人可没有那么好当,得先在甜咸一方中占据了优势之后,取得胜利的那方才能进行幸运观众的抽取,整体算起来,几率不大。” “而且这还是只算了今天,若是抽奖时间延长,人数再增加,那抽中几率就更低了。” 苏兮:… 该怎么说? 果然是读过书的不太容易进入这种陷阱吗! 咳咳。 她把不靠谱的想法往边上丢了丢,笑着说:“王郎君说得没错,所以既是为了保证投票的公平,也是为投票能有更多客人参与,最后得到一个更加贴近实际的投票结果,苏记本次甜咸豆腐脑的投票将持续一旬,每日只要购买豆腐脑即可计入票数,一旬之后揭晓胜负,抽出幸运客人。” 第八十五章 买票 段府。 春日一切正向阳生长,无人注意到的后花园不知什么时候已变成姹紫嫣红一片。 穆岚慵懒地靠在美人塌上,纤细的手指轻轻的划过玉瓶里放的花。 花瓣上的露水经过这一触碰,颤颤巍巍地向下滴落。 “把这玉瓶放到无畏房里去。”穆岚轻声说,面上依旧是副懒散的自在表情。 嬷嬷应下,挥手让下人把玉瓶送到地方。 穆岚见人退下,重新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谁知还没有闭上半刻钟,就听到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再一下刻,就是段文喻的声音。 “无畏还没回来?”他看着嬷嬷,面带疑惑,“不是让他一大早就去苏记排队了吗?” 嬷嬷闻言,眼角微抽。 特别是想到从下人那里听到的,段文喻点卯之前就让人去把他们郎君叫了起来,实在是有些心疼他们公子。 “你急什么?”穆岚睁开眼睛,不太耐烦地看着他,“苏记今天上新品,肯定限购,排队是得久一点。” 嬷嬷在一旁正想点头附和,然后又听到。 “你卯时才差得下人去叫他,还是太晚了,应该寅时就让人去的,既然你晚了,那就老实等着,不要有这么多意见。”穆岚说着,白他一眼。 段文喻撩起衣袍,就在一旁坐下,对于此话也不狡辩,只是一位认同,皱眉道:“看来不该让人卯时末去叫他的,应该让人卯时初去叫他。” 穆岚轻轻点头。 嬷嬷:…… 原来是夫妻两个一起“摩搓”得他们郎君。 她不禁有些心疼他们郎君。 难得府学休沐,还得起这么一大早去给父母买饭,真是…… “娘,我回来了,今天苏记上新了豆腐脑,要不我一大早就去了,估计还得再排一会呢!”段无畏人还没进院子,声音就已经传了进来。 好家伙,一听这响亮的声音,嬷嬷觉得,她之前的心疼错付了。 他们郎君这是十分愿意啊! 段无畏那岂是十分愿意,准确来说他是一百分满意。 要不是他今天“风雨无阻”去了苏记,哪能参与到“甜咸豆腐脑投票大赛”这场盛事当中。 他迫不及待地小跑两步,想要跟穆岚分享一下这个投票比赛。 结果,一进院门,就跟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的段文喻对上了。 “父亲…”他脚步慢了一点,“您怎么来这了?你的饭其实可以送到前院的。” 说这话的同时,段无畏偷偷向美人塌上的穆岚使了一个眼色:他在这,儿子能不能走? 穆岚勾勾嘴角,给他一个“你可以试试看”的眼神。 段无畏激动的心瞬间凉了许多。 段文喻可没注意到这母子俩的眼神交流,此刻他的眼睛里只有那提在手上的食盒。 “还不是在前院一直等不到你,就只能来这里等。”段文喻简单回应一二,紧接着话题就转向核心,“还是胡辣汤吧?” 听到此话,段无畏瞬间记起来府里的谣言,急忙摇头:“不是。” 段文喻眉头蹙成“川”字:“不是胡辣汤?” “是两掺。”段无畏急忙把他的那份递过去,介绍,“胡辣汤里放一半的豆腐脑中和辣味,既有胡辣汤的香辣,又有豆腐脑的嫩滑,店里尝过的客人说味道很是不错。” 段文喻欲言又止。 “豆腐脑?”穆岚精准地捕捉到这个新鲜的词语,“苏记的新品?” 段无畏被问到这里,着急忙慌把另一个食盒掀开,急忙介绍:“没错,苏记新品豆腐脑。” 食盒掀开,里面的豆腐脑显露出来。 只见洁白如玉的豆腐脑,表面平滑如镜,泛着水润的光泽,深褐色的卤汁浇在它的上面,与洁白的豆腐脑形成天然的层次对比。 穆岚甫一靠近,就闻到一股清新的豆香,还有那卤汁的咸香。 再往旁边望去,那碗两掺的色泽也很是勾人食欲。 红褐色的胡辣汤跟洁白的豆腐脑混在一起,纹路宛如天然去雕饰的大理石花纹,很是漂亮。 穆岚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凑近两掺闻闻的段文喻已经挥动汤匙,一口一口品尝起来。 段文喻之前用胡辣汤只觉得火辣辣的烫,这一回用两掺也是完全不一样的口感。 嫩滑清甜的豆腐脑中和了胡辣汤的辣,该另外增加了胡辣汤嫩滑的口感,真是让人一口一口停不下来。 本来段无畏还想问一下两掺的辣度,见状也就没再问,转头将另一份放了花蜜的豆腐脑也端了出来。 顺带把苏记“咸甜豆腐脑投票”的事分享给穆岚。 穆岚还没尝豆腐脑,只是听到这个投票,想都没想径直道:“那肯定是咸豆腐脑好喝。” “但是这个花蜜豆腐脑也很不错,入口即化,花蜜甜而不腻,口感特别清甜!”段无畏也是想都没想反驳了回去。 穆岚眼睛一眯:“所以你已经喝了一份甜豆腐脑,还把票投给了甜豆腐脑!” 这都不是猜测的语气了,而是一口咬定的语气。 “有点饿。”段无畏尴尬地解释。 穆岚已经用汤匙舀了一口咸豆腐脑,品尝完味道,挑着眉梢跟他说:“提前喝一碗倒是没什么,但是投票记得投给咸豆腐脑。”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附和。 沉迷于两掺的段文喻也忙停下汤匙,对他说:“没错,投票记得给咸豆腐脑。” 穆岚听了他这话,难得地看着他顺眼了一些。 而被他们叮嘱的段无畏也是心虚地捞过甜豆腐脑,往嘴巴里塞了两口。 买咸豆腐脑可以买,但是投票当然是要投给甜豆腐脑,而且投票的落款还要写他的名。 别问他是从哪里学的这招儿,问就是“名师出高徒”。 府学。 陈桥川笑吟吟地看着丁班迟到的学生。 那些学生被他的笑弄得心里毛毛的,有些摸不清情况。 其中有个大胆的深呼一口气,小声问:“陈夫子,有话您不妨直说。” “那我可就直说了啊!”陈桥川轻咳一声。 学生们齐刷刷点头。 陈桥川:“明天苏记豆腐脑的票交给我。” 学生:? 第八十六章 萧二,人呢? 对于“甜咸豆腐脑投票”带来的连锁反应,苏兮其实也觉得出乎意料。 特别是投票第二天,看到那不断增加的票仓,就觉得意外。 客人们更是直接,基本上都是豆腐脑都是两份两份地买,为的就是得到那可以投票的纸。 笔墨都是市面上最便宜的,裁成小长条后,印上“苏记”的印章,即为有效。 “投票并不重要,关键还是要珍惜粮食,不能浪费。”苏兮一边用印,一边劝阻。 陈桥川眼睛一转不转,盯着小长纸盖上印鉴。 略等上面的印鉴变干,就拿起毛笔签上编号,随手一折放进右边贴着“咸豆腐脑”的木箱,头也不抬地说:“放心吧,不会浪费,都是丁班学生们的票。” 苏兮:…… 好像也不比“浪费粮食”的情况更强一点。 所以,这算是当着“主办方”的面操控票数吗?! “苏记。”苏兮轻咳两声,决定还是要拿出态度,提醒他一下,“还是要尊重持票人本人的意思投票的。” 陈桥川头都没抬,径直应声:“他们都支持咸豆腐脑。” 苏兮:…… 比刚才的话还不靠谱。 要是记得没错,府学丁班不少学生应该都要的甜豆腐脑吧。 “苏娘子。”陈桥川一边提字,一边提醒,“府学春季考在即,苏大郎君要是有疑问尽在过来解决。” 苏兮听他说起府学考试,想到近来苦读诗书的苏霆,眉眼弯弯,对他说:“放心吧。” 陈桥川轻轻颔首,然后又将一堆票投入票箱。 “……”苏兮有些无奈。 投票的事超出预计,又怕客人为投票的事再做出什么出其不意的事情。 苏记“投票”规则在次日又有少许的变动。 一来变动在每人不再进行重复计票(之前不做规定),二来也是增加一位抽奖的名额。 规则一变,有人支持有人反对。 “之前累计投票可以增加抽中的几率,后面不再累计计入票数,等于说后来的人直接少很多的可能。” “假如之前买四份可以投四票,现在买十份要是之前投过票也不再计入。” “没错。”王端阳用算术思维佐证他们的想法,“等于说以前假如一百人投票,买十份,抽中几率就是一百取十,现在一百人买十份就还是一百取一。” “新旧规则变化针对以前买得多的人无利,但是便利买得少的人。”何彦臣做总结发言。 苏兮在柜台站在算账,听到他们的讨论内容,轻笑接过话:“本来就是娱乐兴致的投票,不应该变成数量上的比较,现在也只是恢复到投票初衷而已。” 其实这个投票bug一开始就应该规避的,之前之前没注意到。 王端阳听到她的话,睨了一眼在后厨房里杀鸡的高侍,小声说:“我还以为苏娘子改变规则是觉得豆腐脑卖得太多了,有点累不想做了。” 苏兮一噎。 “那…不是。” 就算有也不能承认啊。 不过说实在话,苏兮是觉得苏记每日算是“超负荷运营”。 卯时起来,店里要煮四锅胡辣汤,三锅豆腐脑,两锅豆浆,还有数不清的油条要炸…… 辰时过去,客人好不容易散去一些,又要着急忙慌杀鸡砍猪,准备中午的饭菜。 午时后,又要算账又要整理店面准备次日的食材,基本上彻底忙完,那就是申时或者接近酉时的事。 就算给高侍二两银子的月钱还可以,但是对比如此忙碌的工作,其实也就平常水平。 苏兮甚至都觉得,应不应该给他再涨一点月钱。 以免他觉得太累,哪天受不了要辞职,再把店里工作撂在这里。 涨月钱… 要不还是再考虑考虑。 最后一瞬间,苏兮还是“老板理智”占据上风。 “不是就行。”王端阳有些担惊受怕,轻拍心口。 他现在是无法想象,哪一天能离开苏记的饭菜的。 苏兮听不到他的心声,若是能听到,一定会告诉他。 苏记不关门休息是不可能的。 …… 苏记投票规则小小的改动,却是有些人不能承受的“痛”。 王慈目露错愕,似乎是有些怀疑他听到的话,惊讶地反问:“不再是一份豆腐脑一张票?” 小厮急忙点点头。 “那本官之前八张咸豆腐脑的票难道要不作数?”他拧紧眉头问。 他那关切又带着紧张的表情,要是没听他在说什么的人,说不定还会错以为是他在关心什么重大案件。 可惜走近一听内容,就会发现,完全是错付。 小厮继续摇头:“不是,苏记规则说得明明白白,新规则从即日生效,之前投过的票数全部认可,就是从此以后,一人只能投一回。” 王慈闻言垂眸思考,忽而抬头问小厮:“萧二人不是来府上了,他人呢?” ?小厮没太反应过来。 … 王府后花园。 萧老夫人看着对面那清秀佳人,越看眼睛越亮:“王夫人这女儿养得好啊,端庄大气。” 王夫人客气轻笑,只是眼神有意无意地看向坐在对面面色冷冷的萧瑾瑜,说:“萧大人年少有为,更是前途无量。” 两个人说完,相视一笑。 王夫人身后的粉衣少女听到两人的话,面颊绯红,耳根也跟着发烫,实在是没忍住也往萧瑾瑜那边看去。 只见他面色冰冷,无甚表情地看着池塘。 萧老夫人注意到小姑娘的动作,笑容不禁又满意了几分,然后轻抬起袖子遮了一下,瞪了几眼萧瑾瑜。 萧瑾瑜径直站起来:“祖母,京兆府有公事,孙儿先行告退。” “什么公事?京兆府离了你,那一干人都是白领朝廷俸禄的不成?”萧老夫人露出不虞,显然是对他要走的行为感觉不满。 萧瑾瑜不为所动,转而向王夫人行告退礼。 “王夫人,晚辈先行告退。” 王夫人见他如此,面色沉了一些,萧老夫人看到,心中一沉,又再次呵住他:“站住。” 萧瑾瑜停下脚步,抬起头望过去。 萧老夫人从他的眉眼轮廓,仿佛又看到那位同样性格的儿媳妇,心中惊的同时更是怕。 长安甚至都不敢呼吸。 就在此时。 “萧二,我正好找你有事。” 第八十七章 大人,喜欢什么? 长安听到这道声音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王慈给萧老夫人行了一礼,然后又对不假辞色的王夫人说:“母亲,我想跟您禀报些事。” … 出了后花园的亭子。 王夫人使劲掐了一把王慈,吊着眉梢,眼含怒气,不虞地说:“你二妹妹相看人,你出来搅和什么?” “疼。”王慈咧着嘴喊疼。 “就该你疼!”王夫人白他一眼,不过嘴里这么说,另一只手还是松开了。 王慈无奈地说:“您就算要给萧二介绍人,最不济也当是三妹妹或者是四妹妹那样温柔似水的人,怎得把脾气最火爆的二妹妹介绍给他。” “二妹妹那脾气对上萧二,我看你这不是要两家结亲,而是想要两家结仇。”他顿了顿,还是没忍住,“母亲,您跟我说,谁让您把二妹妹介绍给萧二的?” 他语气不重,但是明眼人都听得出来,这不是玩笑的语气。 王夫人本来还板着的面孔,瞬间变成担忧,蹙着眉头说:“萧家也算是钟鸣鼎食之家,我不想着你二妹妹更得你父亲的宠爱,跟萧家会更相配一些。” 其实,王二娘子的姨娘也在旁边撺掇了两句,不过这一点,王夫人是一点没敢提。 不过她不说,不代表别人猜不到。 “萧二什么前程?”王慈目露嘲弄的神色,指指上方,又做了抱拳的手势,“就算是王家想用庶女去分一杯羹,也得看能不能分得。” “那可怎么办?”王夫人眼中变成化不开的愁绪,“会不会影响你?你这前段时间在大朝会上出了事,要是再跟萧家关系闹僵…” 王慈自觉忽略她提的大朝会。 不过,他也就是想吓吓他母亲,闻言皱眉头开解:“没事,萧二不是个小气的人,更何况相比咱们王家,他估计更对萧老夫人的安排有意见。” 王夫人经他提醒,这才想起来刚才萧老夫人的面色,忐忑的心安定了些许。 两人准备回去。 “小萧大人喜欢哪个类型的娘子?”王夫人琢磨着,给萧瑾瑜再介绍个称心的人,以弥补今日的过失。 王慈脚下一顿,有些头疼。 不过,他也下意识深思起来这个问题。 萧瑾瑜喜欢哪样的小娘子? 那得是个行事大方,性情果断,温和又不是包容的人吧。 忽然,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张脸来。 他猛地摇摇头,真是晕了,这两人八杆子打不着,他怎么会把人想到一处?! 王慈使劲按了按太阳穴,然后说:“萧二,他,应该不喜欢小娘子。” 王夫人:? “不是,我是说,他看起来就不像会喜欢小娘子的人。”王慈忙改口。 王夫人:! 不过,好像越解释越奇怪。 …… 离开时,王夫人的面色还有些不大好,再回来时,已看不出之前的恼怒。 “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萧老夫人,您可别嫌这些事耽误了咱们赏花。”她笑着开口。 萧老夫人轻轻颔首,然后转头对萧瑾瑜说:“我与王夫人赏花,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吧。” 王夫人在一起点头。 萧瑾瑜起身,干脆利落地告退,大步流星跟着王慈离开。 看着那挺拔的背影,王夫人撇撇嘴,心道:也就是她没亲生的女儿,不然这口肉,就算是疼牙,她也要啃一啃的。 不知道算不算默契,王慈也在调侃萧瑾瑜是块香喷喷的肉。 “你萧二来我们王府,譬若以肉投馁虎,哪个都想上来啃一口。”他轻笑着说。 萧瑾瑜斜着看过来。 王慈查收到他的眼神,轻咳一声,更换话题:“随便说些实话而已,要不咱们说说正事?” “说。” “之前我在大朝会上出糗的事,你知道吗?”王慈试探性地问。 他有此问,是因为当时萧瑾瑜出城去调查锡山的事,人不在大朝会上。 萧瑾瑜停下脚步。 这个动作其实就已经能回答之前的问题了。 王慈再次为他“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哀伤了一下,然后就迅速把“甜咸豆腐脑投票”的事说了出来。 也可能是“破罐子破摔”,他再不再隐瞒来意。 “要不明天我请你去苏记吃碗豆腐脑?但是,作为回报,你得把得到的票给我。” 萧瑾瑜压低眼眸:“什么意思?” “就是虽然落款是你,但是要是抽中你,实则享受中奖待遇的人是我,如何?”王慈一想到中奖的事,脸上都带了些兴奋。 萧瑾瑜闻言,转头看了一眼长安,见他轻轻点头,不动声色地勾勾唇角,对他说:“明日再说。” “什么意思?”王慈没明白。 萧瑾瑜大步往前走,没有再回答他的问题。 跟在后面的长安,作为最清楚整个事情来龙去脉的人,“同情”地看了一眼王慈。 他说得很及时,但是…说晚了。 … 京兆府前。 萧瑾瑜飞身下马,把缰绳递给门口的侍卫,就问旁边的长路:“人呢?” “就在正堂。”长路回答。 “人来多久?” “约莫有半个时辰。” 萧瑾瑜一边往正堂的方向走,一边询问情况。 长路在后面跟着,眼看他步伐越来越快,直到在进正堂前一秒,才忽然慢下来。 “去公厨让他们做一碗鸡丝汤饼。”萧瑾瑜忽而开口。 长路错愕一瞬,立即应下。 萧瑾瑜整理了一下衣袖,缓步踏进正堂。 弗一进屋,他就闻到一股花蜜融合豆香的味道。 苏兮也就是刚刚落座,把带来的花蜜豆腐脑拿出来,就听到了脚步声。 闻声,她抬头看过去。 只见一袭黑衣官袍的萧瑾瑜神色威严,姿态挺拔,面容冷峻,大步走进来。 来之前有多么抗拒,看到这张脸后就有多么快乐。 苏兮急忙起身,给萧瑾瑜行礼:“大人。” 萧瑾瑜挥挥手,示意她起身。 “谢大人。”苏兮自在地抬起头,面带笑容看着他。 “…咳。”萧瑾瑜轻咳一声,指着那桌上的豆腐脑问,“这就是苏记的新品,豆腐脑?” 苏兮点头,又忙将另一份咸豆腐脑拿来出来,指着一甜一咸问他:“大人,喜欢甜的,还是咸的?” 第八十八章 不租给你们了 萧瑾瑜听到问题,视线在两者上逡巡片刻。 受近些时日苏记店铺投票氛围的影响,苏兮起身还是有些期待他的答案。 然后,就听到清冷好听的声音。 “都可。”萧瑾瑜轻撩衣袍,在旁边坐下。 苏兮听到他的答案,努努嘴。 怎么说呢。 这个答案倒也不奇怪,身居高位的京兆府尹哪能随意透露他的喜好。 她轻轻摇摇头。 萧瑾瑜已经用汤匙尝了一口甜豆腐脑。 花蜜并不是很甜,整体只是一股淡淡的清甜,并不腻口。 就在他品尝豆腐脑的时候,长路也将公厨做好的鸡丝汤饼端了上来。 跟之前的一样,撕碎的鸡丝跟芫荽撒在汤饼表面,闻起来就是一股勾人食欲的香味。 “苏娘子,请用。”长路放下汤饼。 苏兮正疑惑着汤饼是给谁上的,就听到他这句话,闻言,眉眼弯了弯:“给我准备的?” 长路睇了一眼正在喝豆腐脑的萧瑾瑜,然后说:“就是给苏娘子的,公子一回来,就吩咐公厨做上了。” 苏兮眼睛又亮了亮,看向萧瑾瑜:“多谢大人。” “不必。”萧瑾瑜淡然地说了一声。 若不是没看到他松散的眉头,定然也察觉不到他的心情。 长路不禁将刚才在门口看到的那个“黑脸公子”和现在这个对比了一下。 只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作为一个体贴的下属,他沉默地退了下去。 鸡丝汤饼出自曾经的御厨之手,味道更不必多说。 上回苏兮的肠胃就被它征服过,这一回更不必多说。 热腾腾的汤饼吃得她鼻尖冒汗,额头也汗涔涔的。 “这个汤饼真的好吃!”苏兮一时之间,忽然忘记场合,忍不住跟旁边的人分享起来。 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旁边的人是萧瑾瑜。 她张张嘴巴,正要说些什么解释一下。 萧瑾瑜就掀起眼睑,径直看过来,说:“确实还可以。” 他这一接话,让苏兮有些懵。 她下意识地问:“大人也尝过这碗鸡丝汤饼?” 萧瑾瑜迟疑片刻,轻轻点头。 他上回尝这个汤饼是在—— 猛地一下收回思绪,又对上苏兮满眼写着求知欲的一张脸。 他这才注意到这张艳若桃花的脸此时正透出粉色,那挺翘的小鼻头上渗出的汗也亮晶晶的。 萧瑾瑜猛地一下收回视线,就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又顿了片刻,才继续说。 “之前尝过。”他的话无比简单。 苏兮轻轻点头,眼睛一转,见他已经尝过咸豆腐脑就问:“大人,要是只有一张票,要给咸豆腐脑投,还是甜豆腐脑投?” ENFP就是想要一个答案。 “在苏记投票以后被抽中的人有奖。”萧瑾瑜顿了顿说,“但是这里没有木箱。” 苏兮对于他竟然知道投票的事情有些咋舌。 不过,也没有特别奇怪。 他这样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会让不清楚底细的人靠近。 恐怕是苏家祖宗十八代,就让他查过吧。 不过,作为刚还清负债,摆脱“贫农”阶层的人表示一点都不怕。 身正不怕影子斜。 “大人又没有投,怎会知道不会被抽中?”苏兮挑眉,反问他。 萧瑾瑜也不答反问:“苏记店铺抽中的人可以随意选择一个菜?” “没错。” “那在这里投票选中也可以是一样的权益?” 苏兮盯着他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心道:这就是不懂了。 就看在那张脸的份上,都不提那什么胸肌腹肌,她都能“有求必应”,还至于投票抽奖么?! 有些人还是对自己认识不够清晰。 但是,苏兮还是知道在外维持形象的,轻咳两声说:“大人不妨先选一下。” 萧瑾瑜沉默片刻,指着一碗:“这个吧。” …… 出了正堂的门,苏兮是彻底忍不住了,轻声一笑。 想不到啊,想不到。 守在门外的长路见她出来急忙站起来:“苏娘子,我送您出府。” “不用。”苏兮挥挥手,拒绝他,“反正我过两天还要来,以后路都熟了,不用人送。” 长路听到这个话,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他们公子行啊! 这就约下回见面了? “欸。”苏兮嘴角噙笑,在他身后左看右看,没见熟悉的人,“长安郎君不在吗?” “他有其他的事。” “好吧。”苏兮也就是随口一问,说完继续轻笑往外走。 长路还惦记着正堂里的萧瑾瑜,急忙指了一个侍卫让他跟上去。 而他则是小心翼翼进了正堂。 萧瑾瑜此时刚宽衣脱了外袍,听到动静,回头:“她人走了?” 长路点点头,回想一下刚才的画面,还补充:“让侍卫去送了。” “嗯。”萧瑾瑜淡淡地应了一声。 长路对他的表情有些疑惑,皱了皱眉。 这不应该啊? 他们公子怎么是这个反应? 长路疑惑的同时,萧瑾瑜已转过了身,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他一定是太累了,不然,怎么可能会说那样的话。 … 苏记。 苏兮一回来,就吩咐高侍过两日买鸡的时候顺带再买几只鸭回来。 高侍本来是在“有气无力”地和明天的面团,听到这声吩咐歘地停下动作,眼睛亮了亮问:“掌柜的,咱们苏记又要上新品?” “不是。”苏兮倒了盏茶水,痛饮一大杯,安抚了一下干涸的喉咙才说话,“孝敬高层管理人员的。” 高侍撇撇嘴。 苏兮见他如此,就说:“再说,现在杀鸡你都忙不过来了,要是再加上杀鸭,那你不得要忙死?” “…其实鸭子也能杀。”高侍听到她的话,有些纠结地说。 只可惜他愿意增加工作量,苏兮却没有那么没人性。 “先不考虑上新,等到后面店里再招一个人,再考虑中午上新。” 高侍闻言无可奈何,但是也只能如此。 苏兮见劝服了他,就要起身,准备去洗手,和明天的面。 结果,人还没有走到后厨。 就看到一个尖嘴猴腮的老大爷领了一群中年的男人进到店里,一开口就是:“这地方我们不租给你了!” 第八十九章 到底是谁要赶他们走 跟进来的一群人,手无寸铁,但是一个个膘肥体壮,看起来都不好惹。 来者不善。 苏兮当即皱眉,立刻把苏诚挡在身后,然后眯着眼睛,审视一样地看过去。 原本在忙活事儿的高侍和明碾米也反应迅速,一人拿着砍柴的木棍,一人就地取材,操起案板上的菜刀站到最前面。 “不知本店在此与否,跟各位有何干系?”苏兮冷冷地问,神色平静。 “当然有干系,后面的来茗茶庄都是我们叶家的,前面这块地你说与我有何关系。”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面露厌恶,语气鄙夷,指着那边血淋淋的后厨说,“本来是个高雅的茶庄,让何氏一插手,硬生生变出来这么一个上不得的台面的地方,真是晦气。” “看着就让人心烦,赶紧趁早搬走,把这块地腾出来。”他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捏捏鼻子,表达他的嫌弃。 姓叶?那就是何掌柜前夫婿一家的族亲? 不是说继承案已尘埃落定,茶庄继承权归何掌柜和其女所有,他们怎会来此闹事。 苏兮想到之前听说的事情,再对比他的话,不禁皱眉。 不过,心中虽有疑惑,面上对于来找茬的人则是不假辞色,直接道:“租或者不租,岂能是尔等一句话决定的,要么给出官府文书,要么就找何掌柜来。” “要是既拿不出文书,又没有何掌柜出面,这个地应该是腾不出来的。” 基本上是一口回绝他的话。 尖嘴猴腮的人似乎是没想到一个小娘子说话竟然如此硬气,一瞬间气得脸颊通红,舌头顶着牙齿狠狠地说:“官府的文书也管不了家事,再说那等行奸淫之事的贱妇如何能决定何家的家产。” 他傲慢地轻笑,姿态高昂。 “小娘子,千万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识相一点把地方腾出来,别等到事情到不可挽回,出什么岔子的时候,再来哭诉。”说完,他踢了一脚旁边的桌椅。 桌椅随即倒在地上,发出重重的一声。 “喔?”苏兮神色丝毫不变,闻言轻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我倒是想知道,会怎么到不可挽回的地方,莫非这偌大的汴京城难不成还有人只手遮天?汴京府衙和京兆府都管不了?” 后一句话的语气轻轻飘飘,但是话里的威胁不容人忽视。 尖嘴猴腮的男子目露凶意。 苏兮径直与他对视,一点没有退却的意思。 跟着尖嘴猴腮进来的人中,有个年过四旬,面皮白净的中年男子被那群人围在中间,进来之后,先是在屋中逡巡片刻。 他一直未开口,直到发觉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在对话中竟一点不占上风,这才收回视线,转过身来。 “小娘子,何必如此说些气话。”他说话的语气倒是没有那么难听。 只是更让人恶心一些,苏兮在心里补充半句。 “那何氏不受妇道,守寡期间就敢私会其它外男,做出那等奸淫之事,叶氏的家产如何再敢交于她手保管。”他相比之前的那位说得更多,眉目之间的鄙夷不屑表现得也更加直接。 苏兮听到他的话,面不改色,心中却是一沉。 “何氏既然不能守寡,自然这茶庄也要收回何家掌管,所以这门前的地就不能再租出去。”他语气里透出冷傲,“何家也不是那等不讲究的人,该退的租金押金都会退回去,官府那边签订的文书也会有人送来。” “所以,为的双方面上都过得去,小娘子还是尽早搬走,别闹得面上过不去,双方都丢了脸。” 说完这些话,他带着一众人又呼啦啦地离开。 这些人刚离开,苏诚就跑出来,上前把那个人故意踢倒的桌椅板凳扶起来。 “一群坏人!”他气愤地说,“都把凳子踢坏啦!” 闻声,明碾米也急忙放下砍刀,去检查被那些人踢开的木柴。 “有人故意在柴火上泼水!”他凶巴巴地说。 高侍和着面的手还沾着白色的面絮,听到这些话,随手把菜刀放到案板上,有些担心地看向苏兮。 “掌柜小娘子?”他问。 “木柴还有桌椅都是小事,人没事就行。”苏兮手攥紧放在身侧,眸色有些深沉,“先准备明天的食材,明天一早去何掌柜那里问问情况再说。” 高侍本来是想说,听那些人的意思,茶庄归属应该有曲折的,应该早做打算才是。 不过,没等他开口。 “但是,还是要两手准备,明个再问问街上其他的摊位有没有要出租的。”苏兮微顿,犹豫片刻又继续说,“要是有合适的铺子,价格合适也可以租下来。” 高侍松一口气,轻轻点头:“等下我就去问问房牙子。” 苏兮颔首。 不清楚情况,也没有办法,只能暂且走一步是一步。 翌日。 苏记摊位出问题,苏霆也放不下心读书,只能带着书来店里读,顺带帮忙看顾店铺生意。 苏兮则是趁着早餐和午餐的空隙,分成两次,去前面的茶庄还有何掌柜的府上寻人。 不过两次都是无功而返。 “没见到人。”苏兮坐下凳子上,轻抿一口水,平复一下心率,继续说,“茶庄那边的店员说,何掌柜自前天后就再也没去过店里,至于何掌柜的府上,门口有叶家的下人看管,也不能见到人。” 说清楚这边的情况,苏兮轻叹口气,转而看向对面的高侍。 他去看房牙子介绍的摊位铺子了。 高侍想到刚才的经历,不禁皱眉:“看了几个摊位,本来说得好好的,但是一听是咱们苏记要租,就反悔了,铺子也是一样的情况。” 他经历更多,也清楚这样意味着什么。 这是有人在故意把苏记逼走! 他能想到的道理,苏兮自然也能想到。 一想见不到的何掌柜,还有咄咄逼人的叶家,还有怎么租不到的摊位铺子,她冷冷一笑:“原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不过,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可说不准。” 第九十章 新品的诱惑 “让街上的乞丐帮忙盯盯叶府,看看是什么人在跟他们接触。” 面对这样的事情,苏兮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只有主动出击,才能掌握主动权。 “我等下就去。”高侍轻点头。 苏霆把账本放到一边,对于二人的对话也没问别的,只轻抬下巴,示意外边有人盯着。 “叶家让人将周围包围起来,估计是不达目的不准备罢休。” 苏兮放下茶杯,转头看向店铺外面。 一眼,就看到那些个人高马大的下人,应该是昨日跟着一起过来的人。 苏霆将店铺的情况如实说出:“外面的人没动手,但是站在那里就凶神恶煞的模样,难免会吓走一些客人。” 他看过账本,就这一上午的时间,单量就比以往少上不少。 “本来的目的就是在于生意而已,他们做这些事并不意外。”苏兮看得还算透彻。 只不过相比店铺生意变少,店里客人的生命安全还是更紧要一点。 “有多少东西剩下来?” “一点豆浆。“胡辣汤本来做得也不多,豆腐脑倒是没受影响,可能是托投票的事,一如既往地畅销。 “明后两天,食材少准备一些。”苏兮琢磨着说。 剩一回两回的东西不要紧,要是明知最近有人破坏生意还准备那么多食材,那就是在浪费东西。 苏霆没有意见。 “午时过后,店里客人应该不多,到时候阿霆还留在店里。”苏兮压低声音,“其余的人…” … 夜色如墨。 叶府后院偏门悄然开启,一道黑影快步进入。 黑影刚进去,仆人就不放心地探头出来,左右各看看,确认没看到陌生的人才关上门。 却没注意到偏门对面的斜巷里,正拿着油条大口大口啃的两个乞丐。 叶府书房。 黑影人踏入书房,便将身上的黑夜斗篷取下来,看向端坐中间的人:“叶二老爷。” 如果有人在场,就会发现这位“叶二老爷”就是那日面白的中年男人。 叶二老爷含笑起身,提起茶壶倒了一盏茶:“乔二老爷大驾光临,叶府真是蓬荜生辉。” 乔文远不置可否,没有去碰那盏茶水,只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放在桌上,用指尖轻轻按着:“事,办得如何了?” “乔二老爷放心。”叶二老爷目光在那张纸上闪烁了两下,轻笑一声,“我们让几个下人守在她铺子前,虽没有闹事,但是想必距离她关店搬走也不远了。” “最好如此。”乔文远抬起手,将那张纸推了过去。 说完,他又披上了黑色斗篷,没做过多的停留,立即又在夜色的掩映中出了府。 偏门再次打开,马车也到门口停下又离开。 没人注意到的地方,原本蹲着的乞丐也跟着马车消失不见。 … “府学乔博士的宅邸?”苏兮听到乞丐的话,目露惊讶。 乞丐急忙点头:“昨夜就只有一辆马车去过叶府,还是三更半夜去的,遮遮掩掩,一看就不像是做什么正经事的。” 苏兮闻言,没再说什么,只让苏霆给他们取着铜板。 答应的报酬总要实现才是。 “苏娘子。”乞丐显得有些犹豫,结结巴巴地说,“能不能不要铜板,给我们换成两碗豆腐脑?” 苏兮看过去。 “一碗豆腐脑也行?”乞丐还以为是他们要得太多,急忙改口。 “不是。”苏兮摇摇头,“不止能换两碗豆腐脑。” 一刻钟后,乞丐捧着两碗热腾腾的豆腐脑还有十根刚炸出来的热油条一溜烟地跑了。 高侍看到这一幕,轻叹一声说:“掌柜小娘子,是个好人。” 他这多久没见过这么纯善的人了。 苏兮觉得他这话不怎么样,干脆就没搭理,径直说:“这乔博士如何看苏记不顺眼?” 高侍摇头,然后又点头说:“我不知道,不过应该有人知道。” 下午。 知道苏霆在苏记温书,专程过来察看进度的陈桥川就被堵住,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这个字写得不错。”他指点了一下苏霆的文章就转头看过来,“所以,最近这苏记是乔博士在找茬?” 他可谓是一针见血。 毕竟,该不太清楚情况,只是有一个目标,苏兮也不敢确信这件事情的幕后之人就是他,也就没敢打保票。 只说此事应该跟他有关系。 陈桥川听了这话,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说:“乔博士的叔伯承包了府学的食堂,朝廷给学生的补贴都是直接发给他的。” “但是。”他停顿一下,“府学学生宁可早起外出在沿街店铺里用食,都不愿意在府学食堂里用食,此事一出,经常在府学食堂用食的学官长久没见到学生,可不就得让人调查调查。” “乔博士为人古板,做不出威逼利诱的事情,但是他承办食堂的叔伯是个会参谋的人,倘若苏记有事,应该与他有关。” 他言尽于此。 苏兮也从他的话中,大致拼去事件的原委。 原来是府学食堂的蛀虫利益受损,又害怕被人揭露事实,做出来的“垂死挣扎”。 “那府学既然知道乔博士叔伯如此行事,为何还要把食堂交于他?”苏霆忽而问。 陈桥川闻言,当即用扇柄轻敲一下他的书:“此事有你阿姐处理,你认真读书,别到时候考不上府学。” “要是不管这个事,到时候就算是考上府学,但是苏记就要关门倒闭了,我就算成了您的学生,您也享受不到不排号的特权了。”苏霆小声说。 “你——”陈桥川脸一黑。 哪里有人就这么把条件摆在明面上的?! 但是,他也心知,这件事确实很他息息相关。 要是苏记万一真被人赶走,届时苏霆就算入了府学,好像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他正犹豫着。 苏兮见状,开了口:“苏记本来正想推新品黄金生煎包呢,这事一耽误,确实有些影响。” 陈桥川心想,什么要推新品黄金生煎包? 这就是冲着他来的。 但是,黄金生煎包一听就很有食欲…… 他轻咳一声说:“有句话听过没有?” 第九十一章 解决叶家 那当然是摇头,表示不知道。 “解铃还需系铃人。”陈桥川撩开衣袍坐下,苦口婆心地说,“何必搞得那么复杂?!” 众人继续懵圈。 陈桥川看看天色,高深莫测地说:“此时天色尚早,不适合做那些事情,等到夜里再去。” 苏兮直觉此事不妙。 等到夜里,也的确如她所料,不是很妙。 “…一定要这么进去吗?”苏兮转头问陈府的侍卫。 陈府侍卫摸摸头,小声地说:“跟他们家的下人打听过了,它们府上就这一个狗洞,没别的了。” 苏兮:…… 她也不是想要别的狗洞。 也罢,还是先见到何萍(何掌柜)再说。 说是狗洞,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小。 从狗洞钻过去,直通到像是后花园的地方,周围生长着草木,很是有遮掩的气息。 周围虽没看到人,苏兮依旧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将袖中的图纸拿出来,找到目标方向。 月光凝白如练。 苏兮轻轻敲敲窗户。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攥紧拳头起身,来到窗边,谨慎地推开窗,看到苏兮微微咋舌:“苏妹妹!” “何姐姐。”苏兮看着她脸上的红肿,还有眼睛里的红血丝,迟疑了一下,“你怎么样?” 何萍蓦地松开拳头,听到她的话,下意识地遮了遮伤口,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猛然抬头:“有人去找你了?” 苏兮缓缓地点点头。 …… 辰时三刻。 叶二老爷便让人准备马车,打算再去一趟苏记。 “乔文远何必把那些个市井小民放在眼中,还非得折腾地把那些人赶走,要我说,就找些个地痞无赖多在那店铺蹲几天,自然搅和得它没得生意。” “老三。”叶二老爷漱漱口,把那口茶水吐出来才继续说,“少说那些没招的事,把乔文远的事情办成,早点把茶庄那块地收到叶家才是正事,别乱来。” 被喊老三的人俨然就是那天来苏记,趾高气扬尖酸刻薄的那个中年男子。 对于他的警告,叶三老爷不屑地摸摸胡须。 尤其是想到之前在苏记店铺里受到的侮辱,他这回来,就是奔着“报仇雪恨”的心理来得。 他定要把那苏记一干人狼狈地赶出茶庄的地界。 想到此处,他不禁翘翘嘴角。 马车在苏记不远处停下。 望着不远处的小棚子,还有排队的客人,叶二老爷轻轻挑挑眉毛。 叶三老爷下车,叶二老爷已经收敛完情绪,轻挽衣袖,说:“走吧。” 还是辰时,苏记店铺里还有不少的客人。 叶二老爷被下人包围着进来,里面的客人正在往木箱里投票。 “我掂量过,左边的木箱比右边的木箱沉,应该右边投票的人更多。” “那我要不要再拉个人过来,往右边箱子里投一票。” 两个客人正讨论着,嚣张跋扈的叶家仆从在叶三老爷的示意之下,强硬地推开两个人。 “让让道。”仆从大声呵道。 苏兮看到他们,转头给高侍了一个眼神。 高侍放下打豆腐脑的平勺,起身走到仆从前面,以更强硬地姿态把客人挡到身后。 仆从怒目,正要开口。 就看到高侍松了松袖口,握了握拳头,发出骨节脆裂的声响。 这个人绝对是练家子!仆从心想。 “还不退下。” 正当仆从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就听到叶二老爷的声音。 仆从闻言瞪一眼高侍退下去。 “小娘子一直没腾空地方。”叶二老爷径直看向苏兮,“看来就是打算敬酒不吃吃罚酒,一定要跟我叶家争执到底了。” “叶二老爷说得什么话,您这么大年纪还惦记着我这一亩三分地,我怎敢不尊老爱幼,敬着您呢?”苏兮勾勾唇角,笑呵呵地说。 这话直接翻译一下,就是:你年纪大,你不要脸,我尊重你。 听到这话,原本被仆从呵斥而心情有些糟糕的客人忽然咧了咧嘴。 叶二老爷面色沉沉。 “小娘子还是说话要温柔一些才是。”他冷哼一声。 叶三老爷也皱眉,在一旁吊着眉梢,附和:“闹到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你还这般嘴硬才行。” 苏兮摊摊手,表示无奈,然后轻拍手。 苏霆从后厨走出来,拿出一张纸给她。 “叶二老爷,叶三老爷,都威逼利诱要赶我走,我也不是不识数的,赔了租金立刻我就搬走。”苏兮轻笑,然后展开手里的纸看了一眼,递过去,缓缓补充,“只要叶家赔了违约金,我立刻就走。” 叶二老爷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中顿觉不妙,接过纸展开去看。 一眼就看到“违约赔付租金一千两”。 他的表情忽然顿住。 叶三老爷从他的反应上察觉出来不对劲,急忙从他的手上把租契拿过来。 一目十行。 “一千两?这里的租金才一两!”他大声地说。 苏兮轻轻点头:“没错,租金一两,不过要是现在就违约,叶家就要赔偿我一千两。” “叶家家大业大,想必不会拖欠我这一千两。”她勾勾嘴角,“请两位老爷放心,有了这个钱,你们让我半夜三更腾地,我绝不会拖到四更。” 叶三老爷怎么可能会赔。 他没把这个铺子直接掀了就是好的了。 “白日做梦!”他眼睛一转,当即就把手上的契约一折,团团撕碎,然后扔掉,“没有这张纸,我看你该怎么办,去哪里要银子。” 苏兮似乎对他撕碎契约的行为并不奇怪,轻叹一声:“看来叶家是打定了主意要帮乔文远赶我走了。” “你明白就行。”叶三老爷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一旁的叶二老爷甚至都没来得及阻拦。 然后,下一秒就看到苏兮从袖子里拿出一张跟刚才一摸一样的契约,转头看向屏风里面,恭顺地说:“劳烦王知县和卫学官来看这场戏了。” 叶二老爷面色瞬变。 屏风撤下去,里面端坐的人身影露出来。 一个是府学的卫学宫,一个是…汴京府衙的王知县。 叶二老爷心跳剧烈。 卫学官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陈桥川:“看来,这是一场鸿门宴。” 第九十二章 贿赂知县的新品 陈桥川轻摸鼻子,表示:“其实这一切跟我无关。” 卫学官闻言,轻嗤一声。 要是此事跟他陈桥川要没关系,那就奇了怪了。 要是没关系,这个人会一大早就赶着马车在他门口堵着,非要把他带到苏记来吃早食? 还“因缘巧合”地跟府衙知县王慈坐到一起? 王慈察觉到他注视的目光,端正地点点头,然后摸了一下袖子里的纸条,心想:这苏娘子是让人通知他了,但是却没通知他是这事啊! 但是丢人不丢面,他面上还是维持着风雨不变的神色,朝着卫学官轻轻颔首。 然后,锋利的眼神看向站在中间的叶二老爷叶三老爷,说:“契约是什么情况,谁来说说。” 他们没开口,陈桥川掰着油条开口:“前头那书店里卖的书怎么写来着,前人刚去,族亲就上门,无非就是看人孤儿寡母,想要侵占他人的家产吧。” 卫学官偷摸撇了一下嘴角。 就这,还说不是他故意撺掇的鸿门宴,还跟他没关系。 “大人。”苏兮转而从将袖中拿出来的那封书信递给王慈,“民女在此,替何萍递上血书诉纸,告他们叶家族亲谋夺寡妻孤女财产,甚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联合乔文远陷害她守寡期间与他人私通。”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王慈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种事,一时眉头紧皱,看向中间的叶二老爷叶三老爷,厉声问:“可有此事?” 叶二老爷低着头没有说话,叶三老爷则是看到血淋淋的诉纸,色厉内荏起来,结结巴巴地说:“这是污蔑!” “若是污蔑,请问叶三老爷,何萍现在人在何处?”苏兮径直问,根本不给他就反应的时间。 “当然是被关在……”叶三老爷急忙住嘴。 但是为时已晚。 王慈起身,吩咐小厮:“回府衙,派人去找何萍。” 叶二老爷蓦地倒在地上,小声喃喃:一切都糟了,都完了。 叶三老爷慌慌张张,听到他的话,眼前一黑。 “卫学官。”王慈起身,还不忘后辈的礼仪,“晚辈先去处理案子。” 卫学官缓缓点头。 他人一走,陈桥川就忍不住看向卫学官:“他都去府衙处理叶家了,你不回府学看看乔文远?” “不是说,这个苏记要上新品,怎么还没见到。”卫学官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花蜜豆腐脑,充分地感受那口柔嫩在嘴巴里的口感,咽下之后缓缓说,“这口花蜜甜而不腻,豆腐脑嫩而不烂,确实挺好吃的。” “乔——等等。”陈桥川瞬间被他这句话转移了注意力,把他那碗咸豆腐脑推到前面说,“咸豆腐脑才最好吃。” 卫学官并不理会他,又慢悠悠地享受了两口豆腐脑,才放下汤匙,看向站在一旁的苏兮:“小娘子,不知道我能不能参与那豆腐脑的投票?” 苏兮一顿,然后立即点头,连忙示意高侍把投票的纸条拿过来。 “卫学官,实在是不好意思。”她将纸条递过去,同时表达了歉意。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虽说卫学官掌管府学,可到底府学事务不是一家之事,不应该把他牵扯进来的。 卫学官提笔写下甜,然后落了款,听到他的话,缓缓摇头:“不该道歉,若是有错,也当是府学之错,竟然放纵府学的蠹虫到如此地步,他该如此,当是因果报应。” 话落,也放下笔。 从他的话中,苏兮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府学本来就要处理乔文远了?” 听到这话,陈桥川都没忍住看过来。 卫学官不置可否,转而看向站在一旁,清秀寡言的苏霆,问他:“可准备好府学的考试了?” “学生已经准备好。”苏霆一字一句回答他,态度没有丝毫倨傲。 “倒是一个好苗子。”卫学官转头去看陈桥川。 听到他说这个,一时陈桥川也顾不得再去理会什么乔文远的事,轻抬下巴,端着一副傲娇的模样说:“还行,当个学生还是够的,也就是会读书,性情也不错。” 卫学官见他如此,撇嘴摇头。 陈桥川继续蹬鼻子上脸:“估计未来是个能在科举上有一席之地的人吧!” “…知道人才难遇,就好好培养。”卫学官还是没有忍住。 他们两个的对话,无疑都是在夸奖苏霆。 一旁的苏霆很自然地红了红耳朵。 看到这一幕,松了口气的苏兮轻手轻脚地往外走。 正好碰上从外面回来的高侍,问他:“纸条送过去没?” “送了。”高侍不光送了纸条,还带回来了王慈的寄言,“王知县说,您若是想要感谢他,不妨再给他做一份黄金酥脆炸蘑菇,他说小儿子很想吃。” 苏兮:…… 她看,想吃的是另有其人。 高侍没看出来她的想法,也补充一句:“掌柜小娘子,这黄金酥脆炸蘑菇是何物?我那月钱能换这个吗?” 苏兮没说能不能,只对他说:“你一半的月钱已经换了黄金生煎包,另一半要换这个吗?” 高侍忽然回神。 是啊! 他已经换了黄金生煎包。 一听这个名字,他都忍不住流口水了。 “掌柜,这个黄金生煎包,准备什么做啊?” 生煎包还要准备一些食材,叶家乔家的事情也需要时间让官府调查。 苏兮算了算,对他说:“那就投票箱开奖那天吧!” 到时候上新,没抽到的客人应该也不至于特别失望。 高侍点头。 也可能是府学本身就对乔文远有调查,也可能是叶家陷害何萍的手段太过于低劣。 隔了两天时间,就传来了府衙对乔文远以及叶家的宣判。 “乔文远罚没所有家产,还另外判罪二十板子外加徙一千里,叶二老爷叶三老爷则是一个十大板,再加罚银二百两。”高侍兴高采烈地传达着刑罚,一点不掩饰他的高兴,“据说,那两个老太爷刚挨完板子,没出府衙大门就倒在地上,拉回家中直接一病不起,连着三天叫了大夫。” 苏兮听到此处,勾嘴轻笑。 “王大人断案辛苦,明天记得把我们的贿赂…新品送过去!” 第九十三章 黄金生煎包! 府衙。 王慈艰难地睁开眼睛,不睁眼还不知道,睁开眼睛一动弹,手臂肩膀哗啦啦地做响。 他这才想起来。 昨天给案卷归档写批文,直到丑时才忙完,就直接睡在府衙。 在府衙安置不意外,意外地是,怎么没有人叫他去后面睡。 知县在府衙是有住处的。 正想着这事,就见小厮兴高采烈地提着食盒进来。 “安书。”王慈看到人影,正要发难,结果一抬头,直接将脖颈又闪一下,诶呦一声。 安书闻言,赶忙跑过来,伸手去扶他。 “大郎君,您醒了?” 王慈被他扶着,手按在他闪到的脖颈上,忍着疼痛勉强坐直身体,严肃地问他:“昨天我在这睡着了,你怎么不把我从桌子上扶到后屋去睡。” “怎么没扶?!”安书显得特别无辜,“我去扶您,但是当着李师爷的面你非说要在正堂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怎么拉您您都不去,最后睡着的时候还非得抱着知县的大印,谁都弄不开您的手,只得让人在桌子上睡了。” 王慈沉默,然后不自然地转了话题:“算了,这事不怪你,你一大早去哪了?” “哦,我去取苏小娘子给郎君的贿赂了。” “什么贿赂…咳咳,不是贿赂是报酬,里面是什么东西?”王慈听到这里,突然头也不疼脖子也不酸了。 小厮想也不想地回答:“听说是黄金生煎包!” 王慈急忙让他开了食盒。 刚一开盖,他就被那玲珑饱满,褶子均匀,底部焦黄泛着油光,点缀着翠绿葱花的生煎包吸引了全部视线。 … “这就是黄金生煎包?” “嗯。”苏兮轻巧地将馅料包入到面皮中,捏出褶子进行收口,然后将生煎坯静止两分钟后,放入到油锅中,才继续介绍,“也叫生煎馒头,算是南边一道特色的小吃,外脆里嫩,跟汴京小笼包口感略有区别。” 大齐朝,面食推广得比较普遍,汴京城里有许多灌汤包子铺,说实在话,生意都挺不错。 也正如此,苏兮才将新品定位跟灌汤包子有区别但是又有共通之处的生煎包上。 说句话的时间,放入平底锅中的生煎包底部已经变成微黄。 苏兮见状,倒入第一遍水,盖上锅盖焖5分钟后,见水即将干,再次倒入第二次遍的水以及油,继续焖到水分收干,锅中传来滋滋的响声,撒上葱花,再次淋油,出锅。 一大锅的生煎包,个个金黄焦脆,葱花翠绿点缀其中,实在是勾人食欲。 陈桥川那叫一个望眼欲穿。 正在他挠心抓肺的时候,苏兮将这一锅第一份的生煎包递给他。 “配着醋一起吃,可以解腻。” 刚才光是看着生煎包都忍不住食指大动,这会儿端着它,闻到那经过油煎之后产生的面香和焦香,没有入口已经让人垂涎三尺。 陈桥川也没耽误时间,急忙端着生煎包回到桌边。 “表面雪白,底部金黄,倒是跟黄金生煎包的名字相衬。” 闻声,陈桥川才想起来对面的人,也才记起来一件被他抛之脑后的事情。 他买生煎包时,是不是没算卫学官的份? 一份生煎包是六个,那给他分两个,还是分三个。 陈桥川正思考着该怎么分配的问题,卫学官已经持筷,夹起一个生煎包放到嘴边轻轻一咬。 只一口,就感受完全不同的口感,外皮柔韧和底部煎脆同时在舌尖绽放。 柔韧绵弹的外皮破开小口,紧接着就是滚烫丰盈的汤汁和嫩滑多汁的内馅。 皮冻特有的胶质感,更增添了内馅口感的层次,口感丰润,甜而不腻,一口下去,让人齿颊留香。 “果然不愧黄金之名!”卫学官忍不住点头感叹。 此时,陈桥川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吃完一个生煎包。 看着六个生煎包变成五个,眼看就要变成四个,他哪里还再去想分配的问题,急忙挥动筷子。 “等等,让我尝尝。” 没一会儿的工夫,五个生煎包被两个人瓜分了一干二净。 甚至盘子里连个葱花都没看到。 陈桥川没吃过瘾,想再去买一份,却被高侍无情告知。 “准备的量都卖完啦。”说着,他指指那几个空面盆,双手摊开,表示空空如也,“一个都没剩下。” “才辰时都售罄了?”陈桥川有些咋舌。 怎地这苏记,几经波折,生意还越来越好?! “街口那家煎饼果子店被官府查封关店,连带着它供应酱料的几家店也跟着受影响,客人们买不到煎饼果子,就来排队买生煎包。” 高侍跟他吐槽:“看来在府学中饱私囊,应当挣得不少的。” 陈桥川确实不知道这事,闻言微讶:“就个食堂,中饱私囊就能挣这么多?” “这就不懂吧?”高侍得意地跟他解释,“掌柜小娘子说过,学堂里中饱私囊可比其他官府挣得多,光是那买菜一项,里面就有许多东西……” 陈桥川正听得入神。 一声轻咳。 高侍循声望过去,看到来人,有种说人坏话被人逮到的感觉,尴尬地跟人打招呼:“卫学官。” “苏小娘子呢?”卫学官神态自然,轻笑问他。 “在后院。”高侍指指后面。 后门出去,就是来茗茶舍特地腾出来的角落。 区域并不算大,当初整前面的时候就把后面当作是一个小仓库来用。 此时里面堆着满满当当的各种食材。 整整制作四大锅,接近三百个生煎包,苏兮手臂也是酸痛到不行。 不过,考虑到生煎包的热销,她还是忍着酸痛来仓库检查,猪皮冻的制作情况。 生煎包内馅的口感,完全就在这口皮冻上面。 没有皮冻的配合,汤汁就不能达到溢出的程度,甚至夸张一点来说,皮冻的好坏与生煎包的成功与否有极大的关系。 苏兮正在检查皮冻的凝结。 忽然听到一声呼唤。 “掌柜小娘子。”卫学官正正官袍,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卫学官。”苏兮眉开眼笑,“您找我有事?” 第九十四章 送上门的“大生意” 卫学官轻轻颔首,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府学想跟苏记定一旬的饭菜,不知苏记能不能接?” “一旬?” “乔文远牵扯的事情比较复杂,府衙还需要一段时间调查,在此期间,府学里有部分学生要吃饭,所以要定一段时间饭菜。” “有些学生家境贫寒,是需要依仗朝廷发的补助度日的。”说到此处,他一顿才继续往下说,“不过,府学就算是在外定饭,钱应该也不会太多。” 他其实不是很确定,苏记在如此忙碌的生意中,还能接府学的单。 不说别的,就单是那一份“黄金生煎包”,一早上的利润应该是不少的。 起码应该比他辛苦一天搭理府学事务要多。 苏兮倒是没有一口拒绝或者是一口应下,谨慎思考一番后问他:“不知道需要给府学提供多少的饭?还有府学能给多少钱?” 在商言商,生意能不能做,是要看忙碌程度能不能跟效益成正比的。 卫学官轻轻颔首,开口说:“府学上下连同学生,一共七十二人,若是苏记愿意接下这一旬的生意,每日食材由府学承担,府学能给这个数。” 他伸手一个拇指。 “一旬二两?”苏兮问。 卫学官闻言略有些错愕,似乎是没反应过来,急忙解释:“是一日二两,是太少吗?但是府学只能给出这个数。” “不不不不。”苏兮比他更慌张地摇头。 卫学官神色为难,皱眉问:“要是太少,那一日再增加一两?” 苏兮轻咳一声,尽量按捺住迫不及待的心情,面上做出一副沉稳的模样,轻轻点点头:“卫学官,别的不提,就是光论苏记跟府学师生的深厚情谊,这单生意苏记就算是赔钱也要接。” 卫学官:…… 虽然但是,刚才说一旬二两的时候,怎么没感受到情谊呢! 不过,话虽这样说,但是实际上,赔钱是一定不能赔钱的。 府学只需要七十二个人的饭菜,也就是现在苏记的量再增加一锅的事,着实不算为难。 而且仅仅只是增加一锅,净利润一天都能多出来三两。 怎么算都不算是赔钱的买卖! “阿姐,我们又可以挣钱啦!”苏诚咧着嘴巴,高兴地呼喊。 “没错!这算是送上门的大买卖。”苏兮点点头。 高侍扒拉着碗里的米饭,闻言抬起头,没忍住泼冷水说:“这算什么大买卖,何楼听说卖一桌的饭菜都能挣二十两呢!” 他们这辛辛苦苦十天,才挣三十两,无论从哪个方面来分析,都算不了大买卖。 “何楼什么规模,咱们苏记什么规模。”苏兮白他一眼,指指梁上的草棚对他说,“苏记一月赁钱才一两,小二最贵的一个月工钱才二两,成本才多少?那何楼成本要多少?人工要多少?” 高侍嘴角微抽,抬头:“这里说得最贵人工莫非是我?” “嗯。”苏兮毫不犹豫地点头。 “……”高侍闻言,沉默了。 他,一个月二两月钱,竟然是苏记最贵的人工?! 真是想想都想笑。 “我,碾米,还有阿诚都没有月钱。”苏兮坦然道。 其实,明碾米还是有的,不过他那一部分主动要求让苏兮保管,所以几乎约等于没有。 高侍无言以对。 “当然,苏记虽然现在规模小,但是说不定以后规模会比何楼更大。”苏兮也不忘给员工画饼,“而且,苏记实行的是绩效月钱考核制度,所以到府学订单结束,每个人增加绩效月钱一两。” 话落。 苏诚和明碾米忙不迭点头应是。 高侍看着他俩,实在是很想说一句。 反正月钱不月钱的也不给他们,他们俩点头又什么用。 但是,对上二人清澈无辜的眼神,他只能…转回头,认命地点点头。 “那中午就好好干,忙完了,碾米跟我学着包生煎,阿诚擦拭规整桌椅,高侍负责揉面以及采买明日的食材。”深谙打一巴掌也要给个红枣的苏兮分配完任务,同时也宣布了苏记即将再招聘一位新员工的事情。 半晌无动于衷的高侍终于在这句话后,重新有了反应。 “招一个会杀鸡的。”他无比真诚地说。 苏兮毫不犹豫点点头。 见她答应这么利索,高侍有些不可置信:“真的要招?” “……真的。”苏兮没好气地看他一眼。 也没让高侍再等待,午时初开门营业的时候,苏记的招聘公告也挂到外面。 王端阳捏着排号木牌,通读一遍公告,转头跟段无畏说:“要不是还要读书,说不定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扇柄一敲。 “说不定什么?”陈桥川收回扇子,径直问他。 “…没什么。”王端阳摸摸额头,无声把还没说完的话咽下去。 陈桥川此时也才注意到那挂出来的公告。 “苏记招人?”他问。 段无畏点头,刚才明碾米出来挂公告时,他们问过情况。 “说是苏小娘子接了一桩大买卖,所以苏记店里面要招一个人。” “是吗?”陈桥川对此事不是特别感兴趣。 相比这个,他更关注招人带来的后续影响。 “店里小二增加了。”陈桥川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那生煎包的量是不是也要增加?一天才卖三百个,够几个人吃!” 王端阳和段无畏因为府学小测,今早上没来苏记,所以自然是没吃到这个新品黄金生煎包。 听他提这个,立刻来了兴趣。 “夫子,那什么黄金生煎包味道怎么样?”王端阳迫不及待地问。 段无畏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甜中带鲜,油中带脆,汁水丰盈,口口留香。”陈桥川描述了一下口味,突然话题一转,“不过,一份六个生煎包,我才吃了两个,你们卫学官吃了四个,你们两个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王端阳段无畏听着前面,喉结都不住地滚动了。 突然听到后面,瞬间就变得无欲无求起来。 甚至生硬地转了话题。 “卫学官…今天没看到他啊!”王端阳皮笑肉不笑,“话说,今天豆腐脑投票是不是要开奖了?” 第九十五章 抽奖的参差,非酋与欧皇 虽然他是生硬地转换话题,不过经他这一提醒,陈桥川其实也才想起来这件事。 怪不得他刚才觉得忘记什么事来着。 他把折扇收起来,也不纠结刚才的事情,踮脚往苏记店铺里头看。 一边看一边疑惑:“不过,瞧里头好像没什么动静,不会是苏小娘子忙着忙着,把投票的事情给忘了吧?” 王端阳下意识地说:“应该不会吧!” 陈桥川也不确定。 两人面面相觑。 不过,对于投票的事,苏兮诚恳表态,没有忘也不太敢忘记。 尤其当把木箱拆开,看到里面掉出来堆成跟小山一样的两大堆纸条,那更不敢忘记。 从纸条的数量可知此事的参与度有多高。 “先数数吧,看看有多少的总数,然后根据数据多少,把更多的那一部分重新塞回木箱里,到时候随即抽取两名。”苏兮按着太阳穴,以行动表示对数数这事的头疼,毫不犹豫地把此事交给苏霆处理。 苏霆没拒绝这一项任务,只不过,他还有额外的担忧。 “不过没有当着客人的面数数,会不会有客人到时候不愿相信这个结果。” “没事,这事解决起来简单。”苏兮利落地摇头,指着外面说,“等会出去跟客人们说清楚,后厨正在清点票数,他们可以随时进来监督。” 从源头上解决信任危机。 苏霆对此没有意见。 在某种程度上,他也是对自己数数能力的一种信任。 苏兮走到前面,宣布票数清点的事情,没想到确实有客人想要去后厨一并清点票数。 对此,苏兮表示诚挚的欢迎。 说实在话,那两大堆纸条,让苏霆一个人忙活,确实是得用点时间的。 有人此时愿意帮忙,那再好不过。 但是尽管如此,票数清点还是从午时初一直到午时末,用掉整整一个时辰,才将双方的数据统计出来。 数据一点清,苏霆就把结果写在纸上,递过来。 “阿姐。” 苏兮接过,展开纸条,看到上面的结果,也是有些惊讶,不由得轻挑眉梢。 确实很久没见过这么有戏剧性的结果! 客人们自然清楚后厨正在清点票数,也知道刚才有人去帮忙,见到苏霆出来,纷纷放下筷子,好奇的目光望过来。 一个个地争先恐后地问。 “苏小娘子,是不是投票结果出来啦?” “赶紧说说呗,究竟是那咸豆腐脑支持人多,还是甜豆腐脑人更多?” “肯定的是咸豆腐脑,之前掂量过它的木箱重量,要比旁边的重一点。” “不可能,必然是甜豆腐脑,我拉了十个人给它投了票。” 客人们议论纷纷,甚至一度,差点为结果“呛声”。 为避免“文战”升级“热战”,苏兮也没再卖关子,赶紧把话茬接过来:“没错,投票结果是出来啦。” “咸豆腐脑一共是得了四百零六票。”就是在宣布票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才往下说,“甜豆腐脑一共得了四百零五票。” 六百零六比六百零五。 “一票之差,咸豆腐脑支持人数更多!”苏兮总结发言,眉目之间带着笑意。 不得不说,作为咸豆腐脑的支持者,她对于这个结果勉强满意。 为什么说是勉强? 主要是两者只有一票之差,这个票数差还是让“坚定的咸党”动摇了一些。 … 结果出来,不管投票参与者对结果有什么想法,那都不再重要。 因为接下来的“重头戏”全在“抽取幸运客人”这件事上。 “现在就从木箱里随机抽取两位幸运客户。”苏兮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抽奖规则,就准备行动了。 陈桥川作为毫不动摇坚定给咸豆腐脑投票的人,面对此情此景,很是志得意满,傲娇地抬起下巴说:“我一共给咸豆腐脑投了十二张票,抽到我的几率应该很高。” 十二张票,其中有八张票是他从学生那里“要”来的,剩余的四张票,他自己的三张,还有一张票是借施教谕的。 王端阳作为咸豆腐脑的支持者,其实也有抽中的愿望。 不过。 “我只有六张票,抽中几率应该没夫子你高。”他面露遗憾地说。 陈桥川笑呵呵地说:“没事,不管几张票,到底你还有抽中的可能。” 有十张票但是全投给甜豆腐脑,此刻根本没有抽中几率的段无畏:…… 算了,他还是吃黄焖鸡,闭嘴凑热闹吧。 苏兮是个爽快利索的人,这一点在抽奖这件事上也体现得淋漓尽致。 第一位抽到的是孙策临,作为府衙捕头,他还是很有名的。 所以,他人虽然没来,但是不妨碍其他客人对他表示恭贺。 陈桥川在下面坐着,听到那些恭贺,转头跟王端阳说:“少了一个人,下个抽到我的几率会更高的。” 王端阳:…… 他能说,他不这么认为吗? 当然,他不能这么说。 第二轮抽奖很快开始。 苏兮拿出纸条,下面的陈桥川已经激动地搭在王端阳的肩上:“这张纸条肯定是我的,我都闻到那股墨香了。” 王端阳:…… 貌似,苏记用得都是同一款的笔墨纸砚吧! 他敢想而不敢言。 陈桥川对他的内心想法一无所知,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纸条。 苏兮将第二张纸条展开,上面落款的人名是“严明”。 陈桥川:! “严明”不是苏兮熟悉的客人名。 当然,她都不熟悉的人名,客人们也不熟悉。 “严明是哪个?” “没听过这个名字,会不会有可能是苏小娘子念错名字,不是严明,而且葛信。” “葛信,别成天想白日做梦的事。” 苏兮自然也能听到他们的讨论,闻言表示无奈,抖抖手上的纸,解释说:“虽然纸条上面的字迹有些歪斜,但是再怎么着,字还是能认清的,名字绝对没错。” 她这么一说,客人们就没再胡乱掺和,帮着互相询问“严明”这个人。 马三也被人问了。 不过,他是被问的那个,回答的也是一脸正气凛然。 “我肯定不要叫严明,我姓马,在家中排行第三,所以父母给的名字是马叔。” 因为他们家有四个兄弟,名字干脆就按照“伯仲叔季”来的。 问他的人听了他的名字,甚至都没问他为什么现在人都叫他马三,为什么不叫马叔。 马叔,马三,聪明的人都知道应该叫他什么。 那人没从他这里问到,转头去问了别人。 马三也没在意,摇摇头继续吃卤肉饭,忽然,他想起了什么,猛地看向他带来的手下。 “严五郎,你叫什么?” 第九十六章 小车骨头老汤面 难得跟码头管事出来,不管此刻对卤肉饭有多么专注。 听到他问话,严五郎还是迅速地抬起头,思索一番后有些犹豫地说:“确实还有个名字,不过没什么人叫。” 码头上干活的人都是粗人,他那名字总被人调侃,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怎么提自己的名字。 对外统一公布的称呼就是——严五郎。 马三关注点岂会在这些事上,他眯着眼睛,试探地问:“是叫严明?” “?”严五郎,也就是严明眨眨眼,似乎是有些没明白,管事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 但是不管怎么知道的,他总要承认他名字才是。 “没错。”严明摸摸后脑勺,面色微红,有些尴尬地承认这个名字。 下一秒,他就见对面的马管事拍案而起。 “你这是什么运道?!” 别人估计不太清楚,马三作为旁观者,可是清清楚楚的。 严五郎他可是今天头一次来苏记吃饭,竟然立刻就被抽中啦。 严明并不清楚他为何看起来如此激动,甚至还有一点羡慕。 码头管事羡慕他? 他还没想清楚其中的曲折。 马三却已经进入下一步,急忙抬手示意,跟那边的苏兮报信:“苏小娘子,严明在这里!” 他话一出,全场的目光都朝这里望了来。 到这个时候,就算严明还不清楚发生什么,但是他也知道,这些人望的目标就是他。 苏兮得信,也疾步走过来。 严明端得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看起来不像一个会浑水摸鱼的人。 不过出于公信力,苏兮还是要确认一下。 于是,将那张纸条递给严明确认:“严郎君,这是您的字吗?若是您的话,您能不能再写一遍?” 严明就读过几天书,正儿八经的字没练过几天,而练过的字中间也就能写几个名字而已。 所以他的字基本上模仿起来很有难度。 不是因为字体太端正而难模仿,而是因为字体太过于扭曲,让正儿八经练过字的人很难模仿。 “非酋”陈桥川刚平复心中的失落,一见“欧皇”展示出来的字,又没有那么的失落。 “果然是常人不可企及的。”他小声嘀咕。 王端阳:…… 他怀疑,他夫子没被抽中,人有一点疯。 严明拿着毛笔,七扭八扭的,勉强又写下一张字,停笔将毛笔搁下,看向苏兮:“掌柜小娘子…” “恭喜严郎君,成为苏记的第二位幸运顾客。”苏兮笑意盈盈。 “幸运顾客?”严明没理解这个词语。 马三连忙将手拍到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一番细语,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解释给他听。 同时,他也没忘记试图用钱财收买一下这个权益。 “若是你不需要这个权益,可以把它转给我,我可以给你一两银子。”马三对他说。 码头做事,比其他地方银钱稍微多一点,但是一两银子也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所以其实一两银子,诱惑还是很大的。 没有意外,严明也被他这大手笔惊讶到了,甚至还动摇了一下。 不错,只是动摇。 他心跳迅速加快又迅速平复,深呼一口气,摇摇头说:“马管事,这个权益我想要!” 对于他的回答,必须承认,马三是有一些惊讶的。 严明家中条件究竟有多么艰苦,他虽未亲眼看到过,但是也听人提过。 按道理来说,码头上人多,他一个管事不会清楚这么多人的家事。 不过那么多干活的人,也只有一个严明从来都是干最多的活,吃最少的东西。 但凡哪一天他手上有个烧饼,基本上就已经是比以往丰富的餐食了。 这其实也是他将人带过来的原因之一。 此刻听到严明竟然婉言拒绝他,惊讶已经是最小的反应。 只不过没想到归没想到,马三还是尊重他的选择的,拍拍他肩膀说:“没事儿,要留着就留着。” 听到管事这样说,原本有些忐忑的严明一下子放松了。 他转头去看苏兮,用无比诚挚的语气说:“掌柜小娘子,这个权益可以明天再用吗?” “当然!”苏兮毫不犹豫地颔首。 而事实上,严明也的确在第二天用了这个权益。 “很细很密的汤饼?”苏兮重复了一遍这个话,看着对面和严明站在一起的小娘子眼中不免得多了一些温柔,“可以再细致的描述一下它吗?” “其实时间有点长了,我都不大记得它的味道了,若是为难,简单做个鸡汤索饼也可以的。” 小娘子声音柔柔,面容清秀,五官端正,只是细看,就会发现,那两双纤长的眼睛有些空洞。 而在看她的气色,也知道她定是一个久卧床榻,命不久矣的人。 严明在一旁,用带着祈求的语气说:“芸娘,你再描述的详细些,掌柜小娘子一定会把它做出来的。” 芸娘听到他的声音,在空中虚虚一抓,并没有感受到人,于是放下手说:“严明,最后几天的时间,无论什么曾经让我牵肠挂肚,现在都没有和你在一起更宝贵了。” “芸娘,我只想让你在最后能够尝尝家乡的味道。”严明眼眶微红,连忙去拉她的手。 两个人的手虚虚的握在一起。 芸娘手摸到他的泪珠,轻叹口气,也不再抗拒,回忆起从前:“那是十年前的事情,当时在一个很寒冷的夜里,阿娘做了一碗……只记得得那个索饼又长又细,很是劲道入味。” 再后来,她被人拐走,从此再没尝过记忆中的这碗面。 苏兮通过她的描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眸光微闪:“那种口感可是跟切成条的饼相似?” “应当是有一些的,但是要比饼的口感更有韧性。”芸娘说。 “芸娘。”苏兮轻笑,“我想你应该可以尝到那碗熟悉的面!” 芸娘闻言微怔。 两刻钟后。 闻到空气中那股清淡的面向,和骨头炖汤的甜香,芸娘那无神的眼睛一时也竟跟有了神似的。 “芸娘,这就是你家乡的味道。”苏兮笑笑,把面的名字说出来,“小车骨头老汤面!” 第九十七章 冯喻州:苏娘子,你想要鸡吗? 小车骨头老汤面(小车牛肉老汤面)乍一听,其实还挺陌生的。 最起码在大齐朝,面条还叫汤饼的时代,名字不算普及。 不过,实际上在后世,它还有一个享誉中外脍炙人口的名字——兰州拉面。 就是那个在后世开遍世界各个角落,可以和沙县小吃起名的兰州拉面,据说它最早的原型就是起源于河南怀庆府的“小车牛肉老汤面”,后来传入兰州,经过改良,成为兰州牛肉面也就是兰州拉面。 传统的兰州拉面搭配的是牛肉,不过考虑到实际(牛肉不易得),苏兮制作的时候,就将这一步做简化处理啦。 芸娘眼盲,只能闻到味道,并不知道它的模样。 “严郎,这个汤面长什么模样?” 严明看着拉面,细心地给她描述:“黄中透白的细面,就跟村头新抽的柳条一样纤细舒展,汤面清亮,看不到一点油星,汤上面还有一点芫荽的末,点在上面…” 他其实觉得,这些话完全不能够来形容看到的骨汤拉面。 “面里不仅有切得很薄的肉片,还有……”他话语一顿。 “那是薄如蝉翼的萝卜山,跟骨汤一起炖煮之后,口感软而不烂,清甜去腻,能够中和肉汤的厚重。”苏兮接过话,将他的介绍补充完整。 芸娘眼框愈发地红。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不如还是亲口尝尝。”苏兮说着,将筷子还有汤匙都塞到她的手上。 眼睛虽盲,芸娘却早已习惯黑暗的世界,不至于饭菜还需他人帮忙。 她鼻子越发地酸,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灿烂,重重地点点头:“嗯。” 严明在一旁看到这一幕,也无声地擦了擦眼泪。 芸娘手中拿着竹筷,指尖微微泛白,神情却很是专注,身体向前探去,顺着蒸腾的热气,手指触碰到碗沿。 然后,轻轻地托住碗底,凑近将竹筷伸入碗中,再接着一挑,面条离开热汤,发出“嗦”声。 面条入口的一瞬间,汤汁裹着面条滑过舌尖,带着骨头的咸香,清冽又富有面香的口感在舌尖绽放。 “就是这个味道!”芸娘忍不住地点头,同时又挥动竹筷。 这一回轻拨,恰好夹到一片薄肉和萝卜。 软而不烂的清甜萝卜,混合着肉片的劲道酥烂,从舌尖蔓延到喉咙,暖意从心中生出。 芸娘虽然看不到,但是动作却很轻柔幽雅,每吃一口,都会用手帕擦掉嘴角的汤汁,远远看过去,就如同是一副安静的仕女壁画。 “芸娘,她……”苏兮眼中的惊艳毫无保留。 严明刚用手帕擦了眼泪,闻言转过来头,眼中带着些骄傲,跟她说:“芸娘之前是在侯府干活的。” 苏兮挑了挑眉:“原来如此。” 原来出身侯府,那样的钟鸣鼎食之家,怪不得跟仕女壁画的人物一摸一样呢! “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严明是那种典型的老实人。 被人一奉承,就会忍不住心虚,觉得不应该被人这么评价。 苏兮也没再继续影响他们,回到后厨忙活。 不一会,后厨就又端上一大碗的拉面。 严明有些惊讶:“这一碗是…” 他不清楚面的价钱,但是知道之前跟马管事来吃的那碗饭的价钱。 本质就是老实人,对二三十文都是计较在乎的。 “给您的,总不能您的权益,您没尝到吧!”高侍一本正经地跟他说。 严明似懂非懂,但是却懂得一个底层逻辑——老实听劝。 于是,他没再抗拒,拿起筷子夹起一口面塞到口中。 只一口,就被拉面劲道的口感征服。 两个人两碗面,一人在于迫于身体原因,用餐速度慢,而另一个则是难得尝到此等美味,用餐速度较慢。 如此就导致,中午苏记开餐时,有客人看到了那半碗面。 其实面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还在于汤的味道。 好面汤决定,这种最基本的逻辑,只有成日好研究那些个吃食的人才清楚。 比如冯喻州。 作为家中有“金山银山”的贵公子,他一进门,一瞥眼就看到那面清不油的汤,还有那里面细如丝线的面。 这个莫非是他这些时日,没来苏记,店里面的新品? 但是也没听小厮说过啊! 于是,想到此处,冯喻州转了方向,决定先去了解了解情况。 他走过去,甚是有礼貌地问:“这位郎君,这是什么?” 严明刚放下筷子,一抬头,就看到个衣装锦绣的郎君。 那通身散发的气息,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所以,即便是回答他的问题,严明都有些结结巴巴的:“是面。” “面?”冯喻州对这个词有些陌生。 此时,紧跟着他的小厮也凑上前来,认出严明来,忙跟他介绍:“世…郎君,这位就是昨个苏记抽奖抽中的那位严郎君。” 冯喻州最近人虽没来苏记,但是苏记的饭可没少吃。 他自然也是知道抽奖的事情的。 甚至说,他还参与了抽奖,只不过没有中奖的运气。 “严郎君,好手气!”冯喻州有些“羡慕”地说。 “……”严明没想到他竟然还能被人认出来,更没想到一个看起来不是一般人的还会夸耀他,一时脸颊绯红。 冯喻州关键点也不在抽奖这事上,见他点头,眼珠一转,落在他面前的大碗上,问:“这个可是严郎君兑换的权益?” 严明谨慎地颔首,然后尝试回想,想着把那个生涩的名字记起来。 只可惜,他记忆力不是很好。 “好像是小车……” “小车骨头老汤面!”芸娘温温柔柔地替他将后面的字补完。 冯喻州闻言,转头看了一眼芸娘,注意到那双无神的眼睛,淡然地收回视线,立刻跟后面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很是有眼力见儿,递上来一些碎银子。 “多谢郎君提供名字。”冯喻州随手将那个碎银塞到他手中,转头捏着木牌去找前面的苏兮。 看到苏兮,他直奔主题。 “苏娘子,你若是想要很多鸡的话,就给我做一份小车骨头老汤面!” 苏兮:? 第九十八章 阿姐,那个玉佩跟你之前那个一 苏兮对冯喻州还是有印象的。 特别是,自从他上回还特地问过养鸡场的事情之后,那个印象就更深刻了。 不过许久没见他来店里,这一来就先说了这么一句话,实在还是有些让人猝不及防的。 “冯郎君,您不会最近一直没来店里,是去忙养鸡的事了吧?”她调侃地接了一句话。 却没想到,得到的答案很让人出乎意料。 “没错。”冯喻州皱着眉,有些烦恼地挥挥手,郁闷地说,“没想到,养鸡这么简单的事,里面的门门道道还挺多,本世…本是一两道手续的事,牵扯的官员可不少。” “原本想着一两天就能忙完的,前前后后快一旬也就有些许的进展。”他说的是他觉得能说出来的,没说的比如,那个些许的进展还是他让萧瑾瑜办下来的,这是一点没提。 听到他的话,苏兮确实很惊讶。 原来以为他说办养鸡场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在办。 “那养鸡场…”她眸光微亮,想要打探一下消息。 冯喻州立刻闭上嘴,跟她说:“先给我来一碗那个小车骨头…什么汤面再说。” 苏兮:……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做,做,做,马上就去做,冯郎君。” 没有办法,被人拿捏的人就是一点懒都偷不了。 到后厨,苏兮看了一下还剩下的面团,大致分成几份,盘算一下数量,然后对前面的高侍说:“把小车骨头老汤面上架吧,限量十份,先到先得。” 正在盛米的高侍闻言,有些疑惑:“不是说明天再上吗?” “做一碗也是做,做十碗也是做,不如一次性把剩下的面抻完!”苏兮手上正抻着面,无奈地说。 高侍:…… 那他今天是不是和面的数量又在进一步增加? 苏记员工的“苦痛”无人知晓,但是苏记顾客的痛苦“有目共睹”。 再次蹭了施教谕的号,一同进来的陈桥川只因落后一步,而与最后一眼面擦肩而过。 陈桥川黑沉着脸。 旁边的施教谕则是难得地红润脸色,勾着唇角对高侍说:“我那最后一碗面的钱都由陈夫子一起结账。” 没有面还要给施教谕付钱的陈桥川面色更黑了。 高侍偷觑他一眼,心道:那西山的黑油挖出来不过也就是这个颜色。 他偷偷腹诽,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 “一碗小车骨头老汤面,一份中辣黄焖鸡,一共七十文钱。” 陈桥川“咬牙切齿”地给出银钱。 倘若说给钱时,他的痛苦有五分,那么在面条端上来,他的痛苦绝对有十分了。 他眼巴巴地看着那一碗,纤细如云丝一般,搭配着白萝卜和肉片的面条,闻着空气里淡淡的清香,实在是没有忍住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施教谕闻声,看他一眼,然后夹了一筷子面条,对他说:“真好吃!” 陈桥川:…… 对面的施教谕虽然说有气他的成分在,但是实际上,这个面也是的确得好吃。 同样有这个想法的人,还有冯喻州。 “这个面细而劲道有弹性,汤清而不腻又入味,的确是好吃啊!”他忍不住感叹说。 苏兮对他的称赞很受用,轻轻勾勾唇角。 不过,她可没有忘记前面的正事。 “那现在冯郎君能不能说说养鸡场的事情?” “按照惯例,这汴京城附近是不许有这样的地方的。”冯喻州吃饱喝足,也没卖关子,就将他这两日打听到的事情一一道来,“主要是害怕疫病传入,造成京城人慌乱。” “不过这些日子,我让人打听过,周边的郊区,几个大户的闲置庄子都是有养鸡鸭的,也是成群饲养,跟府衙报备过后,也没出什么事。”说到这里,他一顿,看小厮一眼,小厮立马递上来一张纸。 他把纸递给苏兮:“所以,我就托关系办了一个手续,跟府衙报备过了,你看看咱们什么时候正式找地方开始养鸡?” 苏兮拿着纸,看到上面的字,被他的效率惊呆了。 上回还只有有意向,这回直接手续都办完了?! 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 不是。 “冯郎君。”苏兮勉强找回了思绪,理清了其中的逻辑,“您这手续都齐全了,还需要跟人合作吗?” “需要。”冯喻州说得很坦然,“有人说,我不会养鸡,万一把鸡弄死了,估计就出大事了。” 苏兮:…… 该说不说。 她有点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苏娘子,你看看想合作吗?反正我这边只能给银子,还有帮忙从南方采购些鸡苗,要是你跟我合作,人工还有地方这些事都得由你费心了。” “当然想!”苏兮赶忙点点头。 碰到一个只给钱给资源,又不愿意管事的天使投资人,谁不愿意啊! 冯喻州楞了一下,点点头。 “咳咳。”苏兮问他,“不过,冯郎君,咱这里就只养鸡吗?您不考虑养点鸭子,鹅吗?” “鸭子?鹅?” “没错,鸭子还有鹅!南方那边光鸭子都有十几种的做法,烤鸭烧鸭盐水鸭酱板鸭,鸭蛋不仅能做菜,还能做点心,咸蛋黄酥,糯米蛋黄卷,蛋黄粽子应有尽有,还有鹅的做法也好吃,关东铁锅炖大鹅,烧鹅,卤鹅,都很好吃的!”苏兮一溜儿给他报了十几道菜名。 听得冯喻州那叫一个口水泛滥。 “您确定不养点鸭子和大鹅吗?”苏兮重新问他。 冯喻州这一回想都没想,径直摇头:“养,都养,还需要什么都养。” 苏兮:… 说实话,她还想养牛。 牛肉…算了,想想大齐律法对杀牛的判刑,这件事还是算了。 “冯郎君,合作愉快!” 两个人这算是达成了合作意向,又聊了一点下一步的合作,这才互相告别。 苏兮上一秒跟他告别,下一秒转角遇到了黑沉着脸的陈桥川。 “苏娘子,那个面您怎么不多上点!”他忍不住抱怨。 “那个是严郎君临时提的,厨房没备那么多品。”苏兮熟练地给他顺毛。 果然,一听是这原因,陈桥川立刻不气了。 “那我明日早点来,明日再吃。”他说。 苏兮面色一僵,尴尬地说:“那您估计得后天再来,明日苏记闭店一天,要去给孙捕头做私人宴席!” 陈桥川沉默片刻:“我算孙捕头的朋友吗?” “…” 有时候,无声就是一种答案。 翌日的宴席,需要提前去买菜,苏兮难得地跟着一同去市场。 市场摊子众多,车水马龙。 忽然。 “阿姐,你看那个玉佩,跟你之前那个一样!” 第九十九章 红烧牛腩面 苏霆眯着眼睛说。 苏兮本来已经转向下一个摊位,闻言,停下脚步,不由地跟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个不起眼的小摊。 然后,视线精准地落在摊子上那块白色的玉佩上。 摊主是个年轻的货郎,此时正百无聊赖地啃着甜杆儿嚼吧。 “郎君,这个玉狮子多少钱?” 苏兮蹲下来,随手拿起玉佩旁边的玉狮子,询问价格。 “玉狮子二两银子,这个可是正宗的和田玉边角料雕刻制作的,您瞧瞧这工艺,绝对是难得的货。”摊主看到问价钱的人是个年轻的小娘子,想都没有,径直报了价。 “二两。”苏兮挑挑眉,垂眸将手上的玉狮子又把玩了一圈,然后抬头说,“和田玉色泽均匀,质地细腻,通常会有墨点或者是棉点。” “但是这玉狮子玉质却成条带状,颜色不均匀,反而显得跳跃,斑块结构很突出,这倒是不像和田玉,而像南阳玉。” 摊子暗啐一声,碰上识货的人了,面上却依旧笑嘻嘻的,伸了个大拇指出来:“小娘子这是行家里手,识货啊!那这玉狮子我也不多要您的价,你给200文,就当咱们今日交个朋友。” 行家当然算不了行家,只能说,前世打发时间,各种各样的直播看得都有。 那种直播拆玉件的直播间也不例外。 “100文。”苏兮笑意盈盈地说了一个数。 “小娘子,最少得给150文,您敲这玉狮子虽然是南阳玉,但是这雕刻技法绝对不一般啊,你就是为了它的手艺,这也值得啊!”摊主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旁边的苏霆,“这玉狮子给这小郎君练字当个镇纸也是挺好的,寓意又好,水头也足。” “120文。”苏兮拖长声音,视线从摊子上囫囵扫过,对他说,“不过,你得再搭给我一个东西。” 摊主对这个价其实还是满意的,不过,他不确定要搭什么,犹豫地问:“小娘子要搭什么?” “那就它旁边的东西吧!”苏兮随口说。 那架势看起来就跟随性所为没太大区别。 摊主看了一眼她指的东西,爽快应下,将玉佩拿起来递到她手上。 “那这玉佩就搭给小娘子了。” 其实,要是换成别的,他倒是不一定会同意。 主要是这块玉佩有很大的瑕疵,放在摊子上许久也没人买,再加上它收上来的价格也不高,所以摊主能搭。 苏兮手摸着玉佩上的缺口,轻笑着说:“阿霆,给钱!” 一百二十文钱,买到一个玉狮子以及玉佩。 摊主收了钱,又继续啃甜杆子,目送他们离开。 走出了好远的距离,苏霆才问:“阿姐,玉佩是……” 她把玉佩举起来。 那是一枚白玉质地,做工简朴的玉佩,中间雕刻弯月,边缘刻着缠绕的莲纹,玉身右下方,有一道明显的裂痕。 “是!”苏兮其实也有些惊讶。 这种惊讶不在于,玉佩的失而复得,而是她发现,这枚玉佩跟她前世在直播间拍的那个玉佩碎痕在一个位置。 就仿佛是两个玉佩出现了一模一样的裂痕。 “阿姐,你的玉佩又回来了!”苏霆有些激动。 方家的事永远是他心头的结,方家卖掉玉佩也是让他铭记于心不敢忘记的事情。 此时,失去的玉佩竟然失而复得,如何不让人激动。 更何况,这玉佩不止有特殊的意义,甚至还可能跟他阿姐的身世有关。 “阿姐,你要不要…” 苏兮听到他的话,压下了心头翻涌的情绪,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对他说:“阿霆,有些事情其实错过也未必不是一桩好事,何必强求,不如随缘。” “以往十几年都没有人找过来,此时又何必去找。就算是是以后有人找来,到时再去深究玉佩的事应该也来得及。” 苏霆被说服。 他其实隐约能够察觉,苏兮介意的地方。 的确是,若是他阿姐当初不是故意被人抛弃,乃是意外走失,这些年来早就还有人找过来。 而事实却相反,这些年并没有一个人来过万山村,也没有听说有什么人来这里打听小孩的事情。 所以,无论事情真相如何,其实深究下去的结果必然是令人伤心的。 他想通了事情,也微松了一口气,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转了另一个问题。 “阿姐,今天你要给孙捕头做什么菜?” 提到做饭,苏兮把玉佩一装,可算是来劲了,迫不及待跟他分享起来今日的菜单。 “准备了红烧狮子头,香酥排骨,小炒手撕笋,招牌大头菜……” 两个人说着,提着东西忘孙家走去。 孙策临能够在偌大的汴京城当府衙捕头,其实从另一种意义上,其实已经显现他不错的出身。 不过尽管苏兮对这件事情有预料,看到孙家那个两进院子,还是产生了“嫉妒”的心理。 汴京城二代那么多,多她一个有如何?! 穿越大神你不公啊! 正吐槽着,孙策临已协同妻毛氏来到厨房,将今日的餐费交给了她。 于是拿到银钱的苏兮瞬间也不嫉妒了,笑嘻嘻地跟夫妇二人聊天。 毛氏是个典型的小官之女,严守后院典范的那种人,所以即使丈夫是个爱寻吃的成日在外吃饭的人,她最多也只是吃过苏记的东西,但是人却没去过苏记。 她性子比较温柔,所以就连交代事情也是轻轻柔柔的。 “苏小娘子,等下要来的客人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他们食量大,要是准备的食材不够,就跟我说,我让人去买。” 苏兮对着温柔的美女,态度也是很温柔的,指指正在和面的高侍:“放心吧,就算菜吃不完,但是面条…汤饼保管管饱。” 毛氏轻蹙了一下眉头。 汤饼? 宴请客人上汤饼是不是不合适? 她还在思索,孙策临却激动地开了口,问:“这个是不是就是昨天苏记限量十份的小车骨头老汤面?” 这个问话充分证明了,他虽然最近人很忙没去苏记,但是一点消息都没错过。 苏兮点点头,跟他说:“不过店里面其实是已经改良过的版本,正宗的拉面还是配牛肉比较好。” “牛肉?!” 第一百章 有种偷/情被抓……(必看) 毛氏忽然地一问。 孙策临和苏兮齐刷刷地看向她,就连后面打杂帮忙切菜备料的一众人都看向了她。 “苏娘子,是需要牛肉吗?”毛氏耳根略微绯红,但是还是将问题问清楚。 苏兮颔首。 “我们家有牛肉!”毛氏虽然不知道苏记的汤饼有多么奇特,但是心知肚明,能够让孙策临惊讶的也绝非一般了。 她这话一出,孙策临都有些侧目。 “前段时间,我娘的庄子上有头黄牛难产了,小牛犊继续养着,黄牛的肉我娘就将它分了分。”毛氏赶忙跟他解释,“不过,因为分的人家太多,所以就只有一小块。” 孙策临闻言,连忙拱手:“丈母如此好意,岂有以多少论之的道理。” 他的受用让毛氏欣喜了片刻。 苏兮也不介意,只有一点的牛肉,毕竟能做正宗的牛肉拉面,都是可以的。 但是,当毛氏的侍女带着人把藏在冰里的牛肉送过来后。 苏兮就沉默了。 有钱人跟没钱人关于“只有一点牛肉”的认知相差这么大吗? 牛肉扣嗦有扣嗦的做法,牛肉富裕也有富裕的做法。 跟毛氏说明情况后,牛肉拉面直接升级成了红烧牛腩面。 说实话,在这个时代,牛肉保存还是有些困难的,也就是毛氏娘家有钱能买冰保存,让牛肉可以放到现在。 想到这里,苏兮又忍不住羡慕了一把有钱人后,这才把牛腩切块,放冷水里,跟姜片黄酒一起焯熟。 紧接着就是做炖煮牛腩的底料。 锅中放油,用小火爆香葱段,蒜头,然后加入糖,炒出糖色,再加入豆酱,跟香料一起翻炒出香味。 此时,把之前处理好的牛腩放入锅中,翻炒上色,然后加入足量的热水,没过牛腩,再放调味料小火慢炖。 苏兮趁着牛腩还在炖的工夫把面拉了,取了醒发过面剂,双手握住两端,轻轻拉长,时不时在案板上轻摔几下,反复折叠操作。 粗细均匀的面就在这“当当当”的拉面声中产生。 毛氏也是这个时候来到后厨的,看着心无旁骛拉面的苏兮,她勾起嘴角:“这个汤饼倒是跟其他的不太一样。” 听到她的声音,拉面的苏兮手一顿,先解释了一下面条粗细区分,才问:“夫人,是有什么事吗?” 经她这一问,毛氏才记起来到后厨来的正事,不由得想起前院那个姿态不凡的客人,忙说:“前面又来了一位贵客,苏娘子,你看看能不能再加几个菜?” 苏兮也没多想,只当也是一般人,思索片刻跟她说:“牛腩做得挺多的,要不一部分分出来再做个红烧牛肉炖萝卜,另一部分再做个烩菜?” 毛氏精于女工却对后厨之事一窍不通,当然没有反驳。 “当然可以。”她点点头,然后从袖子里又拿出个荷包放到桌上,“那就劳烦苏小娘子了!” 苏兮余光瞥了一眼荷包,脸上笑容越发灿烂。 “应当的。” 后厨此刻气氛如此和谐,前面的正堂却有一些微妙。 众人小声讨论着乱七八糟的事情,眼神却是不自觉地往最右边的地方看。 而被无数眼神关注的人此时却仿佛没有任何感觉,坦然地端起茶杯,轻啄一口放下:“希望没有打扰到孙捕头。” 孙策临就算有这种想法,也不会说出来,连忙挥手说:“萧大人光临寒舍,在小只觉蓬荜生辉,欢迎还来不及,哪里会有打扰。” 众同僚:…… 见过有人拍马屁的,没见过有人说如此违心的话拍马屁的。 不过无论如何,因着刚跟一同调查过锡山矿的事情,众人对萧瑾瑜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也就尴尬了一小会儿,就接受了他的存在。 而等到那桌让人眼花缭乱,又觉得无比新鲜的宴席上来,更没有人在意萧瑾瑜了。 他们此刻心中只有那一桌菜。 “孙捕头,这就是那苏记小掌柜做的?” “那鸡怎么跟王八放在一起做了,这道菜是什么名字?” 七嘴八舌的问题一个个向毛氏还有孙策临抛来。 孙策临刚请了萧瑾瑜入座,转头被这一堆的问题问了个一脸茫然。 他转头去看毛氏。 毛氏轻轻一笑,对他们说:“这个叫做经典霸王鳖鸡!” 众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促狭的名字,不由得跟着笑起来。 就连不苟言笑的萧瑾瑜听到这个名字,都没忍住,勾了勾嘴唇。 毛氏见众人欣喜,也顺道将“红烧牛腩面”的事说:“还有一道汤饼,名为红烧牛腩面,苏娘子说,那道汤饼得现下现做味道才最好。 “所以等下,桌上的菜吃得七七八八,想吃汤饼的时候现过来下。” 她这话一出口,众人连忙拱手。 “嫂夫人安排就是,我等蹭了孙兄的好运,一切只管安排,听命就是。” “就是就是,咱们就最后再尝那什么,红烧牛腩面!” “我现在就来尝尝,这霸王鳖鸡有何神奇之处!” 孙策临不是讲究俗礼的人,但是也知道礼庶尊卑,闻言看向萧瑾瑜。 只见萧瑾瑜拿起竹筷,娓娓道来:“锡山的事有劳各位,今日就借孙捕头的地方,款待诸位。” 孙策临赶忙接话:“萧大人指挥得当!”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宴席也就此开始。 孙策临被人不停地灌酒,就算是再好的酒量也有些受不住,但是他始终谨记关注萧瑾瑜的这件事。 见他没吃多少就放下竹筷,连忙问:“大人,要不让苏娘子给您做碗汤饼?” 萧瑾瑜转头看他一眼,嗯了一声。 孙策临见他点头,连忙跟毛氏说了一下。 毛氏差遣侍女去后厨房找苏兮。 彼时,苏兮正在厨房里吃红烧牛腩面。 炖煮软烂的牛肉,色泽酱褐,块大厚实,肉质软糯轻抿即化,现拉的面条筋道弹牙,吸满了肉汤的精华,混合着解腻的酸菜,可以说是一口入魂。 可以说,穿越过来后,没有一口是比这一口更解腻了。 苏兮瞬间干掉了一大碗,正准备再来一碗时,听到前面要做面的事情。 “那些人吃菜这么快?”她小声自言自语。 侍女听到她的话,说:“那些大人还在吃菜,就是那位贵客要吃汤饼了。” 苏兮闻言点头,也无意纠结是哪位大人,收拾了东西便去前面。 结果。 看到那位“贵客”的庐山真面目,她有着懵了。 孙策临没注意她,只去问萧瑾瑜:“大人的汤饼要放芫荽吗?” “他不吃芫荽。”苏兮下意识地接话。 然后就看到两双眼睛齐刷刷地向这边看过来。 孙策临:? 萧瑾瑜挑挑眉看过来。 苏兮:…… 不是。 这怎么有种偷/情被抓到的慌乱感呢?! 第一百零一章 他要…亲她?(必看) “我是说大人不适合放芫荽!”苏兮面不改色,强行“狡辩”,“芫荽容易留下味道,应该不适宜大人经常要外出处理公务的人。” 不得不说,这个胡诌的话对孙策临的说服力还是很强的。 他想了想自己,平常出公差也不怎么碰姜蒜葱,由己及人,想着苏兮有这种想法,好像也能理解。 “这倒也是!”孙策临颇为认同地点点头,转头去看萧瑾瑜,“大人,您看要放芫荽吗?” 他深刻懂得,这事的关键点在于萧瑾瑜。 萧瑾瑜闻着空气中杂乱的饭菜味道,缓缓点头,跟他说:“那就听苏小娘子的,不用放芫荽。” 孙策临乍一听,总觉得这句话哪里怪怪的,但是细想又没发觉哪里不对劲。 于是他只能作罢,没再多想。 “那就做一份不放芫荽的红烧牛腩面吧!” 苏兮忙不迭地点头,招呼苏霆准备下面条。 … 面条是提前准备的坯子,一抻一拽,再在案板上一甩,反复重复几回操作后,就会变成粗细均匀的拉面。 这一步骤,毛氏刚才在后厨看到过,不过此刻再看,依旧是移不开眼。 移不开眼不仅是因为那出神入化的拉面技术让人,还因为,此时此刻拉面的苏小娘子周身似乎散发着一股充足的活力,就跟太阳一样,注目朝让人炙热。 她看得入神,若不是孙策临有话要说,轻推了她一下,还回不了神。 “给苏娘子加工钱了吗?”孙策临小声问。 “加了,刚才我去后厨…”毛氏艰难地收回视线,一转头却看到另外一幕。 那边的萧大人似乎在… “后厨怎么了?”孙策临轻声又问了一遍。 萧瑾瑜淡淡地往这里看了一眼,毛氏对上他冷淡的目光,急忙回了神,结结巴巴地说:“在后厨…已经给了。” 同时,想到刚才萧瑾瑜冷冰冰的表情,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绝对是市井话本子看多了,什么人都能看出微妙来。 萧大人,跟热情爽朗的苏小娘子,一点不搭好吗?! 毛氏表示诚挚地反对。 为表示她的忠诚,甚至还对孙策临说:“明天书店新出的话本子我不要了,你给我捎几本字帖回来吧!” 孙策临:…… 话本子跟字帖,反差很大啊! 不过,他也没多问,老老实实地点头应下。 苏兮并不知道,就这一会儿功夫,有人磕CP的心被破坏了个一干二净。 她只管专注地做面。 碗底铺上烫好的面条,再放上牛腩肉块,配上小白菜,酸菜,热汤一冲,一碗汤红油润,味道浓郁的红烧牛腩面大功告成。 面一做成,立刻就有人端给萧瑾瑜。 萧瑾瑜拿着竹筷,挑起一筷子面条,面条戏饱了汤汁的精华,每一根都带着浓郁的香味。 他安静地吃着,尽管没有用什么语言表露心情,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很高兴。 而明眼人中,孙策临对此事最为满意。 见萧瑾瑜没一会儿吃了半碗面,趁着他心情好,赶忙倒了一杯酒敬他:“萧大人,在下敬您一杯!” 萧瑾瑜指尖轻抚酒杯的边缘,眉宇微蹙。 “大人放心,这是何楼的‘醉不倒’,喝不倒人的。”孙策临急忙说。 “多谢孙捕头今日招待。”萧瑾瑜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大人好酒量!”孙策临也干了杯。 一边是宴席上觥筹交错。 一边是苏兮闻着空气中淡淡的酒香,轻轻感叹:“这酒闻着就不一般!” 正在收拾东西的苏霆听到她的话,笑着抬头:“阿姐又馋酒了?!” 不是疑惑的语气,而是肯定的语气。 “有一点点馋。”苏兮这个时候就要感叹一句了,原主跟她在好酒这件事情上还是有出奇的相似的。 苏霆轻笑:“那等我考上府学,请阿姐吃酒!” “这个可以!”苏兮很是愿意地点点头。 宴席上一旦开始饮酒,基本上就没什么后厨的事。 苏兮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毛氏让侍女把剩下的一小块牛肉送给了她,美名其曰“额外的报酬”。 “替我多谢夫人。”苏兮笑着接下了牛肉。 侍女点头离去。 出了孙家的院子,苏兮最先看到的是一辆没见过的马车,不过考虑到车边站着的人,她笑盈盈地上了前。 “长安郎君。” “苏娘子。” 两人互相问了好。 “大人刚从孙府出来?”苏兮不知道要不要去跟“金主大人”打个招呼。 长安没做回答,只是给出了更直接的行动。 他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上马车的路,轻声说:“公子刚出来不久。” 苏兮:…… 其实她也不是一定要见萧瑾瑜。 但是,人都到马车了,要不还是去“金主”那里刷个存在感吧! “阿霆,你在外面等我,我去跟大人打个招呼。” “好,阿姐。”苏霆点头,接过了她手上的东西。 跟之前宽敞的乌木马车不太一样,这架马车的空间明显有些小。 苏兮登上马车,轻扣车门:“大人?” 没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人的回答。 于是,苏兮轻撩车帘,动作轻巧地钻进马车。 萧瑾瑜身着一件玄色锦袍,玉带束腰,安然地坐在那里,手指抵在鬓角,见人进来稍稍抬头。 清晰的下颌线精准地进入苏兮的视线。 那种小说中写得“刀刻斧削的下颌线”应该也就如此吧! “在想什么?”萧瑾瑜轻泠的声音突然响起。 苏兮急忙收起跑得没边的思绪,抬眸对他说:“…在想,大人觉得那碗红烧牛腩面如何?” “哦?”萧瑾瑜轻轻勾了勾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兮总觉得他眼角有一些红。 “还不错!” “是吗?”苏兮瞬间笑开颜。 萧瑾瑜抬眸,目光正好落在她那笑靥如花的一张脸上,那一瞬间,光也透过窗户斜照在上面,落在她眉间。 这一瞬间,只觉得心中某处被人轻轻拂动。 他突然向前一步,迅速低头,唇几乎要贴近她的脸颊—— 苏兮心跳突然加快。 他这是要亲……所以她是不拒绝还是不拒绝? 第一百零二章 喝酒就会犯错! 在古代,跟这么帅一个男的亲一下,她也不亏啊! 苏兮心跳加速的同时,也完成了对自己的说服。 两个人此刻的距离太近太近。 萧瑾瑜清晰的轮廓近在咫尺,能够数清看到他轻轻颤动的睫毛,呼吸之间,甚至可以感受到他传来的气息。 一瞬,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耳畔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就在苏兮觉得他要吻下。 可。 他并没有吻下,而是右手一伸,从她脚边捡起一个小小的荷包——那是毛氏给她的工钱。 “这个…掉了。”萧瑾瑜低声,声音带着沙哑,和平日里察觉不到的慵懒。 苏兮:“…你捡荷包?” 萧瑾瑜颔首,然后将荷包轻轻放入她的掌心。 因为没有注意,指腹不经意擦过手心,惹得苏兮这一刻是又气又无语。 “你的工钱。”他说。 苏兮听懂了他的意思。 这是说,荷包里装了她的工钱,所以掉了得捡起来。 “多谢大人好意。”苏兮无语地摇摇头,然后径直把那个荷包塞到了袖带里面。 “你在生气?”萧瑾瑜忽然问。 苏兮想都没有想,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没有。” “是因为乔文远的事情生气?”萧瑾瑜声音清清冷冷,但是又莫名显得固执,似乎是非常想从中得到答案。 乔文远的事情? 苏兮没想到,萧瑾瑜竟然知道这件事情。 “乔文远判徙一千里,原本托人周旋是要发往南边的。”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原本是去南边? 苏兮眸光闪了闪,试探地问:“那最终呢?” “徙关东一千里。”萧瑾瑜迅速地回答了问题,然后说,“所以,你不必为此生气。” 苏兮这一刻,别提有多无语了。 她能说,这生气跟那个乔文远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不过,她抬头看了一眼萧瑾瑜,见他面色比刚才还要绯红,想到他在孙府喝的那杯酒,心中有了猜测。 没想到,堂堂一个汴京京兆府府尹,酒量竟然这么浅! 虽然具体不知道他喝了多少,但是闻着没什么酒味,想来是没有多少的。 理清楚萧瑾瑜“怪里怪气”的原因,苏兮第一个反应就是叫马车外的长安。 她手都放在车帘上了,一转头对上,眼神迷茫,脸颊绯红的萧瑾瑜。 “大人。”苏兮轻咳了两声,小声问他,“你知道这是几吗?” 她伸出三根手指。 “一。” 苏兮闻声,挑了挑眉梢,然后问他:“你是不是喜欢苏记的掌柜小娘子?” 她在现代时,作为坐拥百万粉丝的博主,其实是不缺人追的。 所以自然对于萧瑾瑜对她的一点“特殊”,也会有些想法。 虽说她跟萧瑾瑜身份差距太大,在这里修成正果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要是只谈恋爱,她还是很愿意的。 苏兮都想清楚了,要是他说是,下一步要干什么了。 结果,就听到—— “跟她在一起能吃东西。”萧瑾瑜缓缓地说。 苏兮:…… 果然是她想太多,金主对她只有“食欲”,没有“爱欲”。 接连在萧瑾瑜面前出了两次糗,尽管他醉着,苏兮还是觉得很不爽,于是趁他醉意上头闭着眼睛的时候,伸出小手使劲地在他肩上捶了两下。 发泄完怒火,她才叫了车外的长安。 长安上车,一看醉得一塌糊涂的萧瑾瑜也吓了一跳。 他没跟着进孙府,所以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大人应该是喝醉了,孙捕头给大人敬了两杯何楼的‘醉不倒’。”苏兮把知道的事情跟他说了说。 “醉不倒?”长安听了名字,一拍额头,“公子怎喝了这个烈酒!” 苏兮闻言沉默。 她好像猜出来,为什么萧瑾瑜当时接这杯酒了。 谁能想到“醉不倒”这个名字,竟然是烈酒呢! 长安慌忙跟苏兮告了别,带着萧瑾瑜回去解酒。 苏兮目送那疾驰而去的马车,轻轻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苏霆见此一幕,眸光微闪,轻声问:“阿姐,莫非是担心萧大人醉酒的事?” “啊?”苏兮被他问得一怔,莫名地摇摇头,然后说,“我没事担心这个干什么?” 苏霆伸手指指马车远去的方向。 他的意思,苏兮悟了。 她轻叹一口气,真心实意地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买一架马车啊?要不买一架驴车也行?” 苏霆:…… 他果然有时候是想太多了。 孙府。 喝得醉醺醺的孙策临被人扶到榻上,毛氏从侍女手中接过了热巾,给他擦了擦脸。 热气一熏,孙策临勉强清醒了一点,想起来正事:“萧大人呢?” “早走了。”毛氏闻着他身上的酒气,实在是受不了,“你今天给那位大人敬了两杯酒,我看他走的时候都有些醉了。” “那应该不会吧。”孙策临愣愣地说,此时的脑子全是晕乎乎的,根本想不了事情,“萧大人怎么可能喝不了两口酒,那可是……” 毛氏听他说了一半就不说了,好奇地一看。 结果就叫他闭着眼睛睡着了。 “…最好你敬的那杯酒不会出事。”她小声念叨。 回应她的只有呼噜声。 与此同时。 长安跟侍卫一起把喝醉的萧瑾瑜送到了房里,还请了大夫来看。 确认了萧瑾瑜只是醉了晕过去了,而不是其他的问题,这才让大夫开了解酒的方子。 长福去后厨上端了解酒汤过来,给萧瑾瑜喂了下去。 一通折腾。 “公子今天怎么醉得这么厉害?”长福问长安。 “公子一个人去的孙府,就长越跟着。”长安解释,意思就是他不太清楚事情经过。 说曹操曹操到。 长越一袭黑衣出现,不知道从哪个房檐跳了下来,对他们说:“公子就喝了一杯酒。” 长福不可置信:“一杯酒就醉成这样?” 长越思索他的问题,片刻之后,轻轻点头。 “……”长福无言以对。 长安挥挥手:“我在公子门外守着,轮流休息下。” 次日。 晨光微透,阵阵清风吹风纱帘,屋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萧瑾瑜慢慢地睁开眼,宿醉使得神思都有些混沌。 他缓缓坐起来,用手指按了按额角,恍惚间,一幕画面忽然在脑中闪过。 那是,他跟苏兮! 第一百零三章 酸菜鱼 那一瞬而过的画面,让他自觉慌乱,而想要去细想之后的事情,根本是一片混乱,没有任何记忆。 他宿醉,而且完全不记得昨日的事情。 唯一还有些印象的寥寥无几。 只记得是从孙府出来,把马车停在西门,让苏兮上车,还讨论了红烧牛腩面的味道…… 至于后面的事情,一点没有印象。 得出结论,萧瑾瑜抬手,用指腹轻按了按眉角。 但是,仅仅就是那一副画面,也足够让人心烦气躁。 为何他会靠得那么近? 萧瑾瑜根本想不起来任何事情,自然也没有一个结论可以解答他的疑惑。 他揉了揉太阳穴,正自烦乱,忽见长安端着汤盏进来。 看到已经醒来的萧瑾瑜,长安一怔,连忙把汤药放在桌上,走过去轻声说:“公子,您醒了?” 萧瑾瑜轻应了一声。 同时,又想,昨天长安跟着他,发生的事情应该他会清楚一点。 于是就装作无意地随口问:“昨天苏娘子…” “苏娘子平安到家了,侍卫们过来报了,但是您还没醒就没说。”长安立刻说。 萧瑾瑜一顿,只觉得此事比处理复杂纷繁的朝廷公务还要棘手。 他的欲言又止其实很明显。 “昨天苏娘子上了马车,有人守着吗?”萧瑾瑜终于问出口。 长安径直摇头:“公子近来跟苏娘子说话,人都没离得很远。” 萧瑾瑜沉默片刻,又问:“距离远,没听到什么话?” “没有。” “那你上马车时,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没有,公子当时已经醉了。”长安实话实说。 萧瑾瑜再一次沉默不语。 要是在马车外的人没听到动静,那他记忆里的那副画面,难道是什么宿醉后的幻想? 他重重地捏了捏眉心,然后松开手,目光一瞥,随口问他:“桌上的是什么东西?” 长安见状,立刻起身,去把汤药端过来:“大夫说,您昨天喝那烈酒醉过去了,今天得喝着中成的药膳,不然估计头会疼。” 汤药端得近,那股药味就明显许多了。 萧瑾瑜闻到那味道,不由得皱了皱眉。 而后,忽然一怔。 他能闻到味道,而根据前面的逻辑,这一次他又跟苏兮接触了?! 那副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萧瑾瑜心中有一个不好的猜测。 “公子,您脸怎么这么红?”长安惊讶道。 “……” 跟萧瑾瑜的宿醉难受相比,美滋滋地睡了一晚的苏兮,精神那叫一个饱满。 甚至是坐驴车进城的时候都有闲心打听驴的价钱了。 赶驴车的大爷听说她要买驴,连忙分享了经验:“买驴如择马,非良不取,不该贪图便宜,买那些个病驴,老驴,或者是劣质驴,若是买那些驴,跟赌场的败家子有何区别。” 正有买劣质驴想法的苏兮突然被“攻击”了一下。 “…那驴便宜么,买劣质驴也是干干运输的活,本质还是在节省人力,应该不至于跟那些赌徒齐名吧!”她试图辩驳。 “等到劣质驴,鞭打不走,人骂也不为所动,你就懂了。”赶驴车的大爷回头,面含深意地对她说。 苏兮:…… 虽然没有一个脏字,但是讽刺性已经拉满了。 不过,赶驴车的大爷虽对某些买驴的观点不认可,但是还是很讲究赶车的准时准点,提前一刻钟把人送到位置。 高侍住在附近,一路溜达也到了。 苏兮抬头看了一下天色,轻叹口气,开了店铺的门,有气无力地说:“打工吧,加油人!” “……” 总是听这些奇奇怪怪的词语,即便句子颠倒,但是高侍还是听懂了。 不过,他只想说。 在场除了他,有正儿八经一个打工人吗? 也可能是他的怨言太过于强烈,以至于早餐营业刚结束,苏记店里就来了一个应聘的打工人。 不,准确来说是两个人。 “沈娘子?”苏兮看着对面的人,还有小男孩。 对面的女子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裙,衣衫单薄,如云的鬓发用一根竹簪挽了起来,落下来的碎发在空中飘扬,左手提着一个竹编的鱼篓,水珠顺着竹缝滴答落下,将地板打湿。右手则是牵了个约莫五岁的小男孩,小脸通红,却不哭不闹,只用清亮地眼睛打量着周围。 “掌柜小娘子,叫我阿渔就行。”沈渔有些紧张地说。 苏兮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直奔主题:“阿渔,话先说到前面,我这店里招人可是要干苦活的。” “掌柜小娘子,我能吃苦!”沈渔急忙点点头。 苏兮没记着下结论,轻笑起身,对她说:“那行,咱们接下来就进行一下面试还有操作考核。” 沈渔点头,手不自觉地又攥紧了拉着小男孩的手。 小男孩吃痛,但也不吱声。 “阿诚。”苏兮挥手叫来苏诚,给他塞了一文钱,“跟这个小哥哥一起去买贻糖吃。” 苏诚闻言,立马接过铜钱,转头向小男孩伸出友好的小手。 小男孩看看他,又忍不住仰头看沈渔。 “多谢掌柜小娘子。”沈渔也从荷包里拿了一文钱给小男孩,笑着对他说,“阿文,好好照顾弟弟。” “我会的,阿娘!”沈文严肃地点点头。 闻言,苏诚转头去看苏兮,撅着小嘴巴,一副不服输的模样说:“阿姐,我也会照顾好小哥哥的!” 苏兮笑着点头。 两个小孩手牵着手跑去买糖,面试也正式开始。 “既然你擅长跟鱼打交道,不如就片一条鱼给我看看。”苏兮笑着说。 沈渔有些诧异,但是还是很快行动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刀锋倾斜,精准利落地从鱼颈处下刀,然后刀背贴着鱼骨,手腕轻转,将鱼肉从鱼身脊骨两侧剔下。 有时,刀刃碰到鱼刺,手腕一按,轻轻一挑,动作迅速而又精准。 不一会儿,四五条大鱼就片出来一堆又薄又透的鱼片。 沈渔收起刀,有些忐忑。 苏兮轻笑:“一个月一两半月钱,周休两天,管两餐,可以吗?” 沈渔一怔,赶忙点头应下。 她没有想到,这么轻松就得到了苏记的工作。 正在她产生自我怀疑的时候,高侍小步跑过来,看着那薄如蝉翼的鱼片,忙问:“娘子,这鱼片中午不加个限量版的菜,可惜了吧?” 苏兮勾唇一笑:“那就加个酸菜鱼吧!” 高侍眼睛蹭地亮了。 酸菜鱼? 这是何物? 第一百零四章 留住员工的核心方法 苏兮立于灶前,袖子挽到肘上,将薄如蝉翼的鱼片放到比较大的青瓷碗中,加入食盐轻揉,去除鱼片表面的黏腻,然后用清水淘洗干净,放入蛋清芡粉上浆锁住水分,最后放置一旁备用。 下一步,主要在于酸菜。 她俯身取出一个陶罐,掀开封布,一股醇厚的酸味扑面而来。 酸菜是为孙府的宴席在市井跟个农户买的,其中一部分带去孙府做菜,还剩一部分就在店里放着。 霜降后的雪里蕻,添加野山椒,老姜腌制的酸菜,黄中透着亮色。 苏兮将酸菜取出,放在砧板上,刀起刀落,酸菜已变成粗细均匀的细丝。 “掌柜小娘子,如此是让酸菜更入味吗?”沈渔问。 “不错。”苏兮本来就要培养厨师,也不介意把其中的秘诀分享出来,“整个的酸菜不如切成丝的酸菜入味,而且切成细的酸菜也更易入口。” 沈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把鱼骨还有开水拿过来。”苏兮也没客气,自然地差使人。 不得不说,这样的自然让沈渔也自在许多,将东西拿过来,放在距离灶台最近的地方。 苏兮铁锅烧热,加一勺猪油,然后把酸菜跟姜片,干茱萸段,蒜瓣,小火慢煸,等到香料变黄,酸味还有香料的辛香一并涌出。 她将酸菜推到锅边,在锅中留出空隙倒入鱼骨,等到两面金黄,加入滚烫的井水,继续炖煮。 趁着这边酸汤慢炖的时候,她又令起了一锅净汤,拿起碗筷,把之前处理过的鱼片划入锅中。 “酸菜鱼,火候太久鱼片口感就会差很多,所以要守住时机。”苏兮一边讲解,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锅,“见鱼片由透明转为雪白,就能起锅。” 说着,她将酸菜酸汤铺在碗里,然后眼疾手快地捞出鱼片,撒上新鲜葱花,芫荽末,热油一泼,只听“滋啦”一声,色香味俱全的酸菜鱼便已出锅。 高侍听到动静,忙不迭地过来端菜,同时还不忘催促:“掌柜小娘子,沈娘子,那边碗筷已经放好了,赶紧去吃饭吧。” 苏兮无语。 她充分怀疑,高侍也就是对员工餐爱的深沉,所以才没轻易被这苏记的杂活儿打倒。 沈渔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她还没正式干活,欲言又止。 “没事,一顿饭而已。”苏兮倒是看出了她的顾虑,轻笑着,“而且,你也当尝尝这个酸菜鱼是什么味道,毕竟,假如阿渔,你若是来了,我这店里肯定是要卖酸菜鱼的。” 听到这里,沈渔总算不再纠结。 两个人一并入了座,其他人此时也落了座,苏诚跟沈文紧挨着,完全不掩饰对新的小哥哥的喜欢。 “阿文哥哥,我阿姐做得菜可好吃了,你一定要多吃点!”苏诚眨巴着大眼睛对他说。 沈文没着急说话,而是看了一眼沈渔。 沈渔还没开口,苏兮就接过了话:“阿诚说得没错,这么大一锅鱼,可不就得多吃点,别剩下了。” “那就多谢掌柜小娘子款待了。”沈渔不好意思地说。 沈文听到这里,眨眨眼睛,转头跟苏诚认真地说:“阿诚弟弟,我一定会好好吃的!” 苏诚手都已经夹了一块鱼片,忽而听到他这话,眼睛骨碌一转把筷子一伸,把鱼片放到他的碗里。 “阿文哥哥吃!” 沈文听完还没反应,明碾米却将碗往苏诚面前放了放。 苏诚注意到他的动作,小脸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夹了鱼片给他:“碾米哥吃!” 明碾米到这里,才咧嘴笑了笑。 “阿诚,那阿姐呢?”这种时刻,当然也少不了苏兮。 苏诚眨眨无辜的大眼睛,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却没想明白,见状只能把夹到的第三块鱼递过去:“阿姐吃!” 苏兮瞄了一眼,那两人碗里的鱼片,见没她的这块大,这才勾勾唇角,安静地享受美食了。 在一旁已经干了一小碗鱼片的高侍见这一幕,不动声色,只是默默加快挥动筷子的频率。 沈渔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原本的忐忑,在看到这和谐的相处画面后,减轻不少。 她深呼一口气,夹了一筷子鱼。 作为渔女,沈渔从小到大吃过各种各样的鱼,却没有一回可以跟面前这道菜相媲美的。 脆爽解腻的酸菜自是不必多提,透出茱萸蒜葱沉淀的辛辣酸爽。 更妙的还是鱼肉的口感,薄如蝉翼的鱼片火候正好,嫩滑如脂,一抿即化,肉质紧实又不缺柔嫩。 细细咀嚼,酸味已经融入到鱼肉的纹理,辛烈又不失酸爽的口感,可以说是让人回味无穷。 “掌柜小娘子,这道酸菜鱼甚是好吃!”沈渔也不羞于向她请教,“而且这汤酸中带鲜,辣而不腻,清而不浊,净丝毫没有鱼骨的腥味。” “鱼骨其实处理一下,关键是把它要煎到金黄,煮完鱼汤后还是要把它捞出来的,否则不仅刺会留在里面,久放也会导致整个汤腥味上涌,所以需要用佐料芫荽中和一下气味。”苏兮很是耐心地跟她讲解其中的关键。 “不过要是客人不吃芫荽,这一步就可以不放,或者是选用紫苏荆芥来中和腥味,效果都是一样的。” “也有客人讨厌芫荽吗?”沈渔随口一问。 “当然有,比如……”苏兮忽然想到了萧瑾瑜。 一想到他,就难免想到那日在马车上的事,想到两个人差点…… 咳咳。 “比如…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有,喜好各种口味的人也有。”苏兮没再继续延伸。 同时,也为避免这个话题再次引发某种联想。 她也急忙换了新话题:“阿渔,咱们等下把雇佣合同签一下。” 沈渔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这么快?”她有着犹豫地问,“掌柜小娘子,您不让我试工两天吗?” 苏兮自然是看出来了她的忐忑,也就顺着说:“你要是想试工那就试两天,一天80文,可以吗?” 沈渔诚惶诚恐,只说试工不要钱。 “阿渔,别拒绝,你应得的。”苏兮拍拍她的肩膀,然后悲伤地看着她,“就是希望你试完工,还对这个店里有爱。” 说实话,沈渔此刻是不太懂这个话的意思的。 不过,午时一到,看着店外乌泱泱一大堆客人,她有些悟了。 掌柜小娘子那么着急签赁契,是怕她跑? 第一百零五章 府学入学考 “阿渔姐姐。” 沈渔还在走神,这时,旁边的苏诚叫她。 就这一声,让人骤然清醒。 沈渔把一些没边的想法压下,转头地看过去,等着他说话。 苏诚指指木牌又指指店里,解释:“这个是排号牌,到时候里面有空位,就按照这个顺序叫号。” “他们若是取号时拿的是一个位的号,届时就只能放一个进店,若取的是二到四人的号,就是按照二到四的人数放人进去。” “里面的桌子上也有对应的号,一定要提醒客人们对号入座,千万不要坐错位置。” 苏记排号的客人很多,刚开始难免出错,一些细枝末节的规则,都是在经过重重事实的验证后,得以不断完善细化。 “明白。”沈渔将他的话认真记下。 “那边就是今日供应牌,若是有新菜,可以挂在上面,客人们一看便知。”苏诚继续讲解,“若是限制购买份数,也可以提前在上面标上。” “那酸菜鱼?” “在这里。”苏诚咧嘴一笑,从袖中拿出一块木牌,蹬蹬蹬地跑过去挂上。 沈渔走进去看木牌,她不太识字,只觉得上面的字很好看。 她这么想也这么说。 “掌柜小娘子字真好看!” 苏诚听到她的夸奖,开心地点点头,很是傲娇地说:“阿姐跟着阿兄学写字,阿兄说阿姐很有天赋呢,还说阿姐要是去科举,定能拿个功名。” 沈渔一听,越发倾佩:“掌柜小娘子真是个聪慧的人!” 不仅饭菜做得好,竟然还这么会读书! ——阿嚏。 里面忙碌着的苏兮并不知道,有人在外面替她“吹牛”。 如果知道,一定会说:小朋友,你想得太多啦! 要不是得给识字写字找个合适的理由,说实在话,她不一定会学习好吗?尤其还是跟苏霆学习。 每每想起学习识字写字时,苏霆那不苟言笑的一脸小脸,想想都难受。 “四月,天怎么还这么冷。”苏兮摇摇头,努努鼻子,小声嘟囔了句。 “清明节要下雨,最近些天确实会冷一些。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行,近来来喝胡辣汤的人都多啦。”高侍把两个大锅架起来,边回答她的话。 苏兮其实都忘了清明的事,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 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一转眼,竟然来大齐朝都这么久。 “时间还过得挺快,竟然都要清明了!” 正觉得这个话听起来颇有些伤感时,又听到后半句。 “那得赶紧找个时间弄些艾草,抓住时机,做些青团卖,错过可赚不到这个钱了!” 高侍:…… 有的时候,他是真的很佩服掌柜小娘子。 整个人脑袋里只想着赚钱这一件事也确实厉害了! 苏兮听不到他的腹诽,听到只会对他说: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这世上干什么不要钱。 就比如现在。 “多谢陈夫子。”苏兮检查了一下笔墨纸砚,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爽快地将一个钱袋子递给陈桥川。 陈桥川接过钱袋,塞进袖中,说:“府学考试虽不问贫贱富贵,但是不同品质的笔墨纸砚写出来的文章也是不一样的,这个钱花得值。” 苏兮轻笑颔首。 确实是这个道理,笔墨纸砚这种东西,不管是上品还是下品,说起来并无区分,实际上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一种自我安慰。 试想,别人的笔墨,落笔不散,发墨细腻,而自己的笔墨,笔尖粗糙,笔印晕染,这二者怎可能没有影响。 “明白其中的道理就行。”陈桥川就不是个啰嗦的人,也没有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问,“府学入学考试往年都在二月,今年朝廷接待外使,鸿泸寺还有礼部忙不过来才推迟到现在,届时学生人数定然很多,要转告苏霆,不必焦虑,平稳发挥即可。” 苏兮对他的关心很受用,笑道:“放心吧,陈夫子,阿霆一定会成为你的学生的。” 闻言,陈桥川眉眼舒展了些,不过嘴上没放松。 “还是要谦虚一些!”他哼哼着说。 苏兮继续应是,然后转头把一个大食盒递给他。 陈桥川挑眉。 “今天的新品酸菜鱼。”苏兮笑着看着他,小声说,“知道陈夫子近来为阿霆的事操劳,特意给您留的。” “那某就厚颜享用了。”陈桥川拼命压住了嘴角那上翘的弧度,淡淡地回了一句。 然后一转头,出苏记店铺的时候,那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陈府的下人撩开轿帘,请他上轿,顺便要接过他手上的食盒。 结果,就见陈桥川根本没松手,丢下一句话,径直提着食盒进轿。 丢下的话是——没事,这东西贵重,我自己拿着。 陈府下人:…… 而等回到陈府,这郁闷的人就不止下人了。 陈桥川夫人殷氏看着那边就着酸爽开胃的酸菜鱼大快朵颐的陈桥川,低头看了一眼她面前的菜,思索片刻,骤然抬头对侍女说:“去把老爷那边的鱼肉给我夹一碗!” 侍女:! 陈桥川:!! … 陈府发生的事情无人知晓。 夜幕如墨。 小村庄的东厢房,灯光微弱,烛光摇曳中,映出少年伏案苦读的身影。 一道轻轻的敲门声。 苏霆抬起头,正好看到苏兮拿着一个小藤筐进来。 “明早寅时就要签到,还是要早点休息,否则明日考虑瞌睡,岂不是也受影响。”苏兮轻声说,然后随手把小藤筐递给他。 “阿姐,我马上就睡。” “很好,真听话。”苏兮轻笑,然后指着藤筐说,“听话的小孩有奖励,打开看看。” 苏霆脸颊微红,闻言打开藤筐,一眼看到里面的笔墨纸砚还有……那天买的玉狮子。 他声音一哑,“阿姐,我那个笔墨都能用的。” “不许哭鼻子,也不许拒绝,现在好好睡觉,赶紧考上功名,让阿姐享福。”苏兮摸摸他的头。 “阿姐。”苏霆用手背擦擦眼眶,又把头往苏兮手上蹭了蹭,带着些哭腔说,“我一定会的。” 苏兮轻声应了一声。 … 东厢房的灯火终于熄灭,苏兮刚走出房门,就听到奶声奶气的一句话。 “阿姐,阿兄竟然哭了!”苏诚懵懵地抬起头。 他这个年龄,并不懂得科举的意义,也不知道府学入学考试的重要性。 苏兮点点头对他说:“因为阿霆在做人生最重要的一个选择。” “我们不能帮阿兄做选择吗?” 第一百零六章 “登科”馒头 “不能。”苏兮摊开双手,表示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苏诚眼中懵懂,却又纯粹:“那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吗?” 明碾米也投来疑惑的目光。 苏兮看着两双纯洁的眼睛,勾起嘴角,轻轻一笑:“我们可以给他送去祝福,给他做一个''登科''馒头。” “登科馒头?” … 夜色越发深,厨房里的亮光却越发得明。 “登科馒头”的原型,最早可追溯到宋朝的“太学馒头”,因太学食堂供应的馒头馅料饱满,汤汁丰盈,所以太学生经常将它作为特产赠予亲友而闻名。 后来,皇帝经常给通过廷试的学生赏赐“太学馒头”,因此就产生了“登科馒头”的叫法。 后世的杭州,一部分的面点铺就还保留有“太学馒头”“登科馒头”的制作。 当然不同地区都有不同的“登科馒头”的制作方法,不过,考虑到做这个馒头是临时起意,材料有限,苏兮选择的是最传统的太学复原版“登科馒头”,也就是肉馅版的馒头。 “登科”馒头的外皮想要蓬松饱满,就得用老面发酵。 趁着面在醒发,苏兮连忙切了牛肉,剔除筋膜,焯水煮熟捞出,再换水加入香料煮到酱汁收汁变得粘稠。 然后将发好的面分成小剂子,揉搓排气,擀成中间厚边缘薄的皮,包入馅料,捏成顶部微翘如同笔尖的葫芦形状。 这一设计,就象征着“文笔生花”的含义。 最后就是把馒头放入蒸笼二次醒发,确保完全蓬松后,中火蒸一刻钟,再焖一两分钟。 蒸熟后的登科馒头,就像是洁白的葫芦,表面泛着微微的油光,托在手上,却是沉甸甸的。 苏兮将馒头掰开,给苏诚塞了一块。 原本昏昏沉沉还有些困的苏诚一嚼,立刻就被这馒头口感惊醒了。 第一口明明还是外皮柔软的口感,第二口咬破外皮后,则完全是牛肉鲜香微甜,酱香十足的味道。 “阿姐,这个馒头跟包子有点像!”苏诚瞬间睁大眼睛,一脸好奇地说。 苏兮慢慢悠悠把留的那一半啃完,这才回答这个问题:“有没有一种可能,南方叫的馒头就是北方的包子。” 一句话直接把苏诚搞晕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努力理解了一番这个话,还是没什么效果,最后只瞪着那一大笼馒头说:“但是它长得跟包子不一样…” 苏诚摸摸后脑勺,努力思考了一下:“它像……葫芦。” “不,它像毛笔。”苏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走到厨房里。 不同于昨天夜里的忐忑紧张,今日的他看起来精神奕奕斗志昂扬。 看来昨晚睡得不错,苏兮心想。 “阿兄,这是阿姐还有我还有碾米阿兄为你做的登科馒头!”苏诚一看到他,也不关心馒头包子的事情,急忙跑到他面前跟他说。 文笔生花。 苏霆看着那白净煊软的馒头,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词。 “谢谢阿姐,谢谢阿诚,还有碾米阿兄。” 闻言,刚从屋里打着哈欠出来的明碾米一顿,憨憨地摸着耳朵说:“阿霆,你好好考试就行。” 苏兮不由得会心一笑。 府学入学考试在寅时(3-5点)集合,到时候会有监考官点名,搜身,目的在于严查夹带。 一共要考三场,分别是经义,策问,和诗赋。 考试从卯时开始(5-7点)一直到黄昏结束,中间会供应两餐,所以考生们只需要用个早餐。 因为提前租了“专车”,所以丑时初,赶驴车的大爷来接人时,苏霆已经用完“元气满满”“富有深意”的登科馒头,背着筐篓准备就绪。 同样,准备就绪的还有明碾米手中拎着的大篮子。 还没等赶车的大爷开口问。 苏兮就从盖着的篮子里拿出一个馒头塞过去:“登科馒头,您也讨个好彩头!” 大爷一下就闻到了馒头里的肉香,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转头对苏霆说:“霆哥儿一看就是读书的好料子,肯定一下子都能考上。” 苏兮默默吐槽:刚才没给馒头前,可没听到这话。 但是吐槽归吐槽,事实证明,塞的馒头还是很有效用的。 大爷三两口把大馒头啃完,整个人也跟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似的越发精神,不到卯时初,就准时准点地将人送到了府学大门口。 从驴车上下来,府学门口已经排了好多学生了。 苏兮环顾了一圈,转过头来,一本正经地跟苏霆耳语:“刚才阿姐看了一圈,这些人都没有你厉害,他们肯定考不过你。” “……”苏霆心想,要是声音再大点,这句话还是有些说服力的。 不过插科打诨的一句话还是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他的紧张。 就在此时,府学门口传来敲锣声,监考官的声音也从那边传过来。 苏霆正了正神色,深呼一口气说:“我去考试了。” “加油!”苏兮做了一个举拳鼓劲的动作。 旁边的两个人虽不明所以,但是实在听话,也跟着一起举起拳头,说了加油。 苏霆见此,轻轻颔首,然后转头向府学门口走去。 府学对检查夹带是很有规章秩序的,没一会儿,前来参加考试的学生都已经不少。 苏霆东西带的简洁,几乎也是没耽误事就进去了。 苏兮在台阶下确认他成功进去,这才松了口气。 “阿姐,我们晚上还来接阿兄吗?”苏诚问。 “接。”苏兮还是很有责任心的,送考么,自然是怎么送怎么接。 苏诚点点头,然后又问:“那我们现在回店里吗?” “先不着急回。”苏兮被他这么一问,倒是想起来一些事情,转头把明碾米手上的大篮子接过来,对他说,“赚点今晚上吃饭的钱再回去。” 苏诚还没反应过来。 就见苏兮已经提着篮子,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走去,顺带吆喝起来:“苏记出品的登科馒头来了哦,吃一口咬定前程,吃一个金榜题名,不是所有馒头都叫登科馒头哦!” 苏诚默默睁大眼睛。 阿姐,赚钱好努力! 第一百零七章 扩大店面 “''登科''馒头,祝你一举登科,百年匠心工艺,手工制作,只为祝你一举成名。” “''家有学子,步步登科,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错过机会,就是错过登科。” 各种各样听过的没听过的花里胡哨的宣传词从苏兮口中冒出来。 而这样的宣传词,从某种角度上却是戳中了在场送考家长或者是考生的一些心理想法。 于是,就有个看起来不缺钱的员外问:“这登科馒头是何物?我怎么从未在汴京城听过。” 对于他的质疑,苏兮也不气恼:“乃是古法工艺制作的,取得是登科的名字。” 说着,她便拿出一个“登科”馒头给他展示。 蒸熟后的登科馒头,洁白如玉,整个形状犹如一个蘸满墨汁的毛笔,很是符合它的名字。 这不一下子就征服了那位员外旁边的少年。 少年目露亮光,对那位员外说:“阿父,这个取得是笔下生花之意,确实符合登科馒头的名字。” 那位员外:…… 他看一万遍,也只觉得就是跟包子形状不一样的东西。 不过,但是他儿子既是说符合,那就卖些。 “小娘子。”那位员外端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大气地说:“这一篮子登科馒头我们都要了。” 说着,他就示意小厮过来给钱拿东西。 苏兮却委婉地躲过小厮递来的钱袋,对他说:“苏记的登科馒头,酱牛肉馅的二十文一个,每人限购两个。” 员外皱眉不悦:“为何限购?” 他还没等从对面得到回答,围观的人群里已经传来答案。 “那是苏记的掌柜小娘子,最近风靡汴京的煎饼果子鸡蛋灌饼都是它们的首创,他们店里确实经常限购。” 一旁的少年听到,连忙问:“是不是就是那家有豆腐脑投票的店铺?” “没错,据说苏记的豆腐脑每天也是限购的。” 苏兮嘴角持续上扬。 名气大就是挺好啊,只能卖两个牛肉馅馒头还能有这么多人帮忙解释。 少年也忙跟员外说:“阿父,这个苏记就是我同窗他们推荐的那家店。” 果然,听到这里,那个员外气闷的神色稍稍缓解。 “那就来两个牛肉馅的登科馒头。”他说。 “好嘞!”苏兮爽快地用油纸包了两个馒头递过去。 员外带着少年拿着馒头离开,其他人见此也想买个讨讨好彩头。 但是一想那二十文一个的价格,又都没轻易开口。 苏兮就跟什么似的,精准地猜到他们的想法,然后改了广告词。 “古法改良手工猪肉馅登科馒头,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错过机会就是错过实惠。” “原价五文钱的登科馒头,现在府学入学考试特惠价十文钱三个,欲购从速。” 此话一出。 只见原本只是围观的人一瞬间地冲上去。 “给我来三个登科馒头!” “小娘子,我也要十文钱的馒头。” “这登科馒头定然是我的。” 目睹这一幕,苏诚摸摸迷茫的眼睛,不解地问:“碾米阿兄,肉包子三文钱一个很便宜吗?” “不便宜。”明碾米摇摇头。 “那这些人,怎么?”苏诚奇怪地歪歪头。 明碾米表示,他也不理解。 … 去苏记店里的路上,以飞速清空了一篮子馒头,顺带还赚了一些小钱的苏兮听到苏诚的问题。 止住脚步,对他说:“知道刚才为什么登科馒头卖的快吗?” 苏诚懵懵摇头。 苏兮见他模样可爱,一时手痒,在他胖嘟嘟的脸蛋上戳了戳,这才解释:“除了有昂贵的牛肉馅馒头价格做对比外,其中最底层的逻辑是,考试的时候,人们往往会选择在上进和上供之间选择上香。” 玄学,永恒的追求。 苏诚似懂非懂。 “没事,以后长大了就懂了。”苏兮又撸了撸他的两个发髻。 “那我明天就要长大!”苏诚说得那叫一个语气坚定。 苏兮但笑不语。 到了苏记,沈渔和高侍已经忙活起来了。 石磨转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纯白色的豆浆从磨盘上缓缓走出。 苏兮找了围裙,把豆浆倒进纱布里过滤。 正在此时,沈渔从店外拎了一个湿漉漉的还滴着水的竹筐进来,走过来对她说:“掌柜小娘子,您昨天想要的虾送过来了。” 闻声,苏兮忙抬头去看。 只看到滴着水的竹筐里满是活蹦乱跳精神充沛的虾。 “竟然是活虾?”苏兮语气其实有些惊诧。 原来觉得能得到些虾干就行,没想到还能有这些意外收获。 “死虾口感不如活虾。”沈渔没说别的,只说两者的区别。 苏兮也没有去问此虾来自何处,只问:“这虾价钱?” “虾都会贵一些,不过若是掌柜小娘子可以一并收下黑鱼,这虾可以按照40文一斤的价钱。” 黑鱼不贵,一条也就十几文钱。 “可以一并收下来。”苏兮没反驳价钱,只说出要求,“先每日要十条鱼,五斤虾,鱼虾另外再给五文钱配送费,当天现结,不知可行?” “当然可行。”沈渔连忙颔首。 渔户人家,有个固定收入,那可比什么都好。 苏兮眉头稍扬,对她说:“那以后这些虾还有鱼的处理可都要麻烦你了。” 沈渔急忙地摆摆手,发白的青布裙随风飘动,闻言,用如释重负的语气说:“只要能给掌柜小娘子出一份力即可。” 苏兮轻笑颔首。 事实证明,沈渔出得这份力,不只是一份小力。 午时初一开餐,十份限量的酸菜鱼就被定了个精光。 王端阳和段无畏排号十一,正好跟最后一份酸菜鱼擦肩而过。 闻着空气中酸爽开胃的味道,王端阳摸摸腹中空空的肚子,有些羡慕地说:“这酸菜鱼味道肯定很好吃。” 段无畏瞥他一眼,无声地点点头,表示对他意见的认同。 对于两个忠实老客户,苏兮还是很照顾他们的意见的,闻言解释说:“这目前店面就这么大,接待量是有限的,等到以后店铺再大一点,一定会增加限量菜的份数。” 王端阳和段无畏对于这个回答,不能说不满意,但是也能是很无奈。 就连苏兮都觉得这个事还遥遥无期时,一个人的出现为此事带来了转机。 “扩大店面?” 第一百零八章 侯府世子搞养殖? “不错。”何萍面色看起来依旧憔悴,但是相较那日气色还是好了不少。 她起身,拉着苏兮,指着茶庄的后院还有现在苏记铺外对着的一大片空地说:“后院那两间杂物间,还有这块地都一并予你。” 来茗茶庄是临街店铺,两侧都开有大门,如此一来,便是要彻底舍弃苏记这边的大门。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让人很心动。 要是能够把后面两间房,再连同这片空地拿过来,苏记的经营面积就会从狭窄的两间房提升到六间房那么大。 面积得以扩大,经营接待能力自然也能提升。 不过。 “但是要是这边都租给苏记,茶庄的生意会不会……”苏兮犹豫着开口。 “来茗茶庄本来就是依托叶家的茶叶道运送的。”何萍并不介意把事实真相说出来。 说与不说,最后还是会被人传得沸沸扬扬,不如现在就说,起码还能控制。 “叶二老爷如今卧病不起,叶家族人见此情形,面上虽未说什么,但是还是让人断了茶叶的供应。” “茶庄那边目前的茶叶也就能再维持一段时间的运营,若是不行,恐怕撑不过三月。” 苏兮闻言,眉头紧锁:“可是跟那日王知县告状有关?” “跟此事无关。”何萍不是个糊涂人,“就算乔文远的目的在于苏记,但是叶二太爷还有叶三太爷针对苏记,目的都在于这个茶庄。如今令人断掉茶叶的进货渠道,不过也是打着这个主意。” 他们要茶庄的地。 “要不是这样,也不会有之前的事情发生。”说到此处,想到被人设计通奸的事,何萍也难免苦涩一笑。 那件事情,看似对叶家伤害巨大,实则两败俱伤。 但是,若是不与这些狼兕虎豹争夺,最后受伤害的还是他们自己。 苏兮一时无言。 在讲究宗法礼教的朝代,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不过都是负隅顽抗。 何萍轻轻偏头,控制了下情绪,再转过来看苏兮,表情显得冷静许多,继续说回之前的事情:“后面那两个房间,还有另一块地的租金,一个月一两半银钱如何?” “可以。”苏兮没有意见。 连成一大片的摊位租金本来就应该更贵一些,更何况茶庄这里的地段临着御街本来就贵。 两个人都是行事干练的人,迅速地谈好事情,签下契约,下午就去府衙过了文书。 跟上一回一样,这回在府衙过文书依旧是在“关系户”孙策临的帮助下加速办理的。 孙策临将加过府衙大印的文书递过来,朗声说:“恭喜苏小娘子。” 茶庄将那么一大块地都租出来,没有意外,苏记就是要扩大店面了。 “好说,好说。”苏兮笑吟吟地做拱手的动作。 “苏记店面扩大,以后再去吃,估计排队就不用那么久。”孙策临发自内心,真心实意地说。 “孙大人果然是好久也没光临苏记,最近苏记客人可没之前那么多,不怎么排队。”苏兮似真似假地跟他开玩笑。 也是给孙府做宴席那日之后,她才知道,当时孙策临请客是因为升了官。 虽说苏兮不太清楚,府衙里面捕头的晋升路线,但是见到意气风发的孙策临,这个事实充分得的到验证。 孙策临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周身的气息也越发欢喜。 “近来锡山的案子快结案,府衙有些忙,等过两日,案子了结,一定第一时间去苏记饱餐一顿。”他爽快地说。 “苏记期待孙大人到来。”苏兮并没去问案子的相关内容,自觉忽略那些,跟着点点头,又想起他被抽中的事情,就顺道问,“孙大人之前的那个权益,想让苏记做什么菜?” 豆腐脑“投票”大赛中抽出来的两个人,一人的权益已经兑换,也就是苏记最新推出的小车骨头老汤面。 而另一个被抽中的人至今为止,他的权益也没有兑现,所以还有不少客人惦记着。 孙策临当时还是很意外他被抽到的,但后来他又觉得他自己一片赤诚之心被抽到很正常。 其实他也很想赶紧去把权益用掉,只不过案子繁忙实在没抽出空,这会儿被人一问,也垂眸思考起来。 说实在话,苏小娘子在他家里做的那几个菜,其实味道都还挺好的。 那个霸王鳖鸡,听起来有些戏谑,味道却不错,还有糯米圆子,果然不愧软糯的特色…… 一时片刻之间,他竟很难做出抉择。 最后,经过一番艰难地纠结,他还是决定抛弃之前的选项,提一个新要求:“苏小娘子,有没有什么鲜咸的粥?” “自然有。” …… 苏记要扩张店面的消息很快在客人中传遍。 苏兮也趁此机会,在店铺外张贴了“店面升级,暂停营业”的告示。 于是,当天苏记店铺的东西售卖速度更是创下“历史新速”,卯时初营业,不到辰时三刻全部售光,中午午时营业,不到未时全部卖光。 看着后厨那就跟“土匪过境”,什么都没剩下的场景,苏兮对此的反应只有“无言以对”。 “苏记只是暂停营业三日,这架势看着跟关门不干了一样!”她小声嘟囔。 高侍闻言,很诚实地说:“掌柜小娘子,说实话,客人们吃惯苏记的东西,不存点货,这三天怕是熬不过去!” 别说客人,就连他都偷摸地买下一些存了起来。 他的话,虽糙,但是确实也让苏兮听得眉眼舒展。 作为厨师,还有什么是比得到客人的认可更重要的吗? 苏兮面带笑容,将一袋银子递给他,然后说:“这三日,店铺装修就靠你盯着啦!” 苏记暂停营业装修,就只留他一个员工负责招呼。 高侍接过银子,随口问:“掌柜小娘子接下来去弄处理鸡养鸭的事?”他知道冯喻州的事情。 “没错。”苏兮点头。 …… 翌日。 尽管对冯喻州的身份有一些预估,但是听到众人对他的称呼,苏兮表情还是迅速凝滞了一些。 侯府世子? 搞养殖? 第一百零九章 金缕海珍小馄饨 这两个词,怎么看怎么都扯不到一块,好吗? 就在苏兮怀疑人生的时候,听到一声—— “谁家的鸡怎么到处拉屎?!爷新做的鞋踩到了一脚的屎!”冯喻州那颇具特色,又带着些气愤的声音传过来。 苏兮定睛一看,嘴角有些控制不住想要上扬。 原来穿金戴银腰缠万贯的世子爷上山也会踩一脚的鸡屎!!好像从这个角度看起来,世子跟常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她低头,无言地笑了两声。 冯喻州似有所感,掀起眼皮就朝这边看过来,但是没等他开口,马上跟在后面的一个官吏就上前,跟他说:“世子,若是不介意,可以穿下官的鞋。” “……”苏兮惊愕抬头。 竟然这么舔的吗?! 冯喻州没注意到这边的惊讶,闻言,轻瞥一眼那人的鞋,扯扯嘴角,转头看了小厮一眼。 小厮立刻把拿在手上的包袱解开,里面是一双崭新的鞋靴。 “爷自己带鞋了。”冯喻州扫了那个官吏一眼,转头扶着小厮,换上了一双新鞋。 官吏有些抹不开面子,一转头就将气撒在了里正身上。 “知道世子爷来你们万山村看地,怎么不知道提前让人把林子里的鸡屎先清理清理!”他小声呵斥。 苏兮本来还是有些同情“舔狗”被拒的,但是转头,见他冲着里正吆五喝六的,这点同情就没了。 也没等里正开口,转头跟冯喻州说:“《要术》中曾经提到,鸡舍应该选在高爽之处,避湿气,近林木。” “世子,你看。”她指指地上的东西,“此处林地坡度平缓,排水方便,有林就有昆虫生长,适宜建设放养区。下方排水临着一条溪流,又适宜野鸭大鹅繁衍,绝对是一处建养殖场的好地方,足以看出里正是用心为世子选择的地方。” 那个官吏被冯喻州无视,可以敢怒不敢言。 但是,被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娘子落落面子,又岂会轻易善罢甘休。 “哪来的小娘子,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敢在世子面前说。”他瞪着苏兮,表情凶神恶煞的。 “我请来的。”冯喻州淡淡地说,挑起眉问他,“怎么,你有什么意见?” 官吏正要辩驳:“下官……” 只见话音未落,人就被两个侍卫捂着嘴拖了下去。 人一走,冯喻州抬手摸了一下耳朵,小声地说:“总算是清净一点。” 停顿片刻,他又转头看过去。 “苏小娘子,继续说。” 他都如此用行动证明决心,苏兮也坦诚相待,把最近耗费心力想起来的有关养殖的事情全部说与他听。 “若是在山脚下可以建圈,再引溪水入槽,日后,不仅可以养殖,还可以建设加工作坊,腌制咸鸭蛋……” 听到那辉煌的未来蓝图,冯喻州忍不住拊掌。 就算他搞此事的初衷其实是为着…但是,也并妨碍,他会对这件事情一点都不在乎,能有一番前景,总比糊里糊涂地强。 “甚好!”他认真地颔首,然后说,“那此处就交由苏掌柜操劳了!” 苏兮知道,这就是事成了的意思,轻轻一笑:“必不叫世子投资落空!” 两个人相视一笑。 一旁的里正看着这一幕,总觉得,这画面就像两只狐狸逮到鸡崽子一样,让人冷飕飕的。 不动,他怎能用此等话来形容侯府世子呢! 里正摇摇头。 养殖场的事情,最重要的选址已然敲定,后续一系列的小事,那就不用冯喻州出面跟着来回奔波。 所以临近午时,苏兮就把冯喻州带回了家里。 没办法,毕竟一个“世子”明里暗里表示他可以跟着一同用粗茶淡饭,作为主人,实在不大好拒绝。 “世子,寒舍简陋,请多担贷。”苏兮客气地说。 “苏小娘子客气!”冯喻州马车上缓步下来,先打量这小院,见它虽陈旧但是整洁,心中稍安。 他轻轻抬手。 后面的小厮便呈上礼盒。 “终究是打扰,一些小礼。”冯喻州说。 看到那个礼盒,苏兮对接待他这件事情更没有意见,急忙推门,请他进去。 院里,苏霆正在教苏诚读诗,听到这边动静,转头朝门口看来。 见冯喻州跟在后面,苏霆苏诚也不惊讶,他们知道阿姐要跟冯喻州去山上选址的事情,也对他可能会一同用餐的事情有预料。 因此两人只是跟往常一样跟冯喻州拱手行礼。 苏兮也没特意说冯喻州的身份,见他们互相打完招呼,转头放下东西,洗干净手就进了厨房。 厨房案板上面团醒发得正好。 这个时候,苏兮就不得不佩服冯喻州的运气,该说不说,他这一回蹭饭蹭得很好。 她今天要做“金缕海珍小馄饨”,实际上就是蛋皮虾米馄饨。 取新鲜的猪后腿肉,用刀背敲打至猪茸状,然后加入笋末,香菇末,还有葱姜蒜,黄酒麻油等调味料,搅拌上劲。 然后把擀成菱形的面皮放在掌心,包入馅料,对角一捏,捏成小元宝的形状。 最后一步煮馄饨,在碗里放下虾干,蛋皮丝,芫荽,姜丝,将煮熟的小馄饨捞出,沸水一冲,一碗清香诱人的小馄饨就成了。 而这头几乎是小馄饨刚出锅,那头有一搭没一搭听苏诚背诗的冯喻州就坐不住了。 他吸吸鼻子,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见苏霆将一碗汤色清亮,姜丝微黄,点缀着芫荽,宛如一幅极佳“水墨画”的馄饨端上来。 小馄饨飘在汤上,皮薄的地方露出些许的红色,随着汤的波动轻轻漂浮,若隐若现,金色的蛋皮丝与白色的虾米也时隐时现。 冯喻州几乎是想都没想,拿起汤匙就盛了一个塞到嘴里。 热腾腾的馄饨破开皮是更热乎的汤汁,鲜咸而不寡淡,肉馅一口咬下去,夹杂着冬菇的清香,笋末的清脆,又混着麻油姜葱的辛辣,真是令人唇齿生香。 而更微妙的还有那一口焦香的蛋皮丝,在热汤中泡过,韧劲丝毫未少。 “冯郎君,阿姐说还可以放些……”苏霆急忙拿着醋出来,一看他的碗,懵了! 冯郎君怎么吃这么快?! 第一百一十章 吃不了,兜着走! “——醋!”半晌,苏霆前面那句问话才说完。 冯喻州一贯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尴尬的。 也就是这个时刻,对上苏霆那双清澈又略带诧异的眼睛,他很难得地感知到尴尬的情绪。 他轻咳一声:“在山上找地方,有些累,所以就吃得有些快。” “冯郎君劳累。”苏霆立马点点头,很是体贴地说,“后面的林子陡峭难爬,确实累人,对体力消耗也大。” 冯喻州忙不迭地颔首。 不错,就是这样。 正当他觉得苏霆只能将尴尬化解到这个地步时,又见苏霆开口。 “所以。”苏霆问他,“冯郎君要不要再来一碗?跑山累人,总是要多来几碗饭吧?” 冯喻州很想姿态潇洒地挥手拒绝,而事实却是。 他矜持地点点头,然后不忘记提出要求:“麻烦跟苏娘子说,下一碗的蛋皮丝多放点。” 苏霆神情极其自然地应下来。 厨房。 苏诚就眼巴巴地看着大锅里随着热水翻腾的小馄饨。 苏霆进来,苏兮转头问他:“醋送过去啦?” “醋…”苏霆挠挠后脑勺,适才的尴尬此时才在他的表情上体现出来,“还没来得及说醋的事,就发现冯郎君已经把馄饨吃完啦。” 所以,自然没有醋的什么事。 苏兮从他表情就能想象到那个有些尴尬的场景,不由得轻笑,对他说:“看来这金缕海珍小馄饨很受冯郎君喜欢。” 苏霆点头,可不就是冯喻州喜欢。 不过他以为冯喻州的喜欢也就停留在再来一碗上,没想到—— 他的喜欢还可以再进一步。 冯喻州把最后一口带着些韧劲的蛋皮丝塞到嘴里,然后拿起汤匙舀了几口汤汁。 经过香菜和姜丝提味的馄饨清汤,汤水温润,滑过舌尖,鲜而不咸,口感清冽回甜,让人无限留恋。 他有些难舍地放下汤匙,看着空空的碗,转头称赞:“苏娘子,这馄饨甚是好吃!比何楼还要好吃!” 苏兮笑纳他的称赞,注意到他神情中的不舍,笑着开玩笑说:“要是冯郎君不介意,厨房里还有一些馄饨生坯……”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 冯喻州眼睛就亮了,用无比期待的目光问:“那能把蛋皮丝虾干都带上吗?” 苏兮:…… 这算是吃不了兜着走吗? 最终,不仅是把剩下的馄饨给冯喻州打包带走了,就连配馄饨的蛋皮虾干还有配菜都给他装了。 苏兮目送冯喻州心满意足地带着馄饨登上马车离开。 等马车彻底离开视线,她才低头,打开了刚才得到的钱袋。 这一看不得了。 苏兮瞪大眼睛,看着刚才马车远去的方向,轻叹:“有钱人的钱真好赚啊!” … ——阿嚏。 冯喻州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有人骂爷?”他睁开眼,挠挠鼻子,不耐烦地问旁边的小厮。 小厮不敢接话,只能抬着头,硬着头皮看着他。 冯喻州对他这个木讷的模样感到无奈,扯扯嘴问他:“行了,今天府上有什么事没?” 小厮闻言,连忙点头:“夫人今天要在府里举行个宴会。” “我娘的宴会?”冯喻州顿了一顿,不由得觉得太阳穴发疼,径直地往对面踢了一下,没踹人踹到车壁,疼得他瞬间就变了表情,咧着嘴说,“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奴才提醒了,但是世子当时正忙着让苏娘子给你煮第三碗馄饨。” 冯喻州:“……赶紧快马加鞭,回府里。” 赶车的车夫听了吩咐,一抽马肚子,马车飞速行驶起来。 而等他回到冯府,客人们基本上都已经到了。 冯府的宴席其实算是个家宴,冯喻州的大姐跟着大姐夫回京,之前地方的亲戚也跟着进了京,冯夫人这个宴席就是要为他们接风洗尘。 见冯喻州这么晚才回来,冯夫人面色稍有不虞。 “你阿姐回府里,你这怎么回来这么晚?” 冯侯爷也觉得他有些不着调,面色黑沉,跟着瞪着他。 “不就是因为我阿姐回京,我得去给我阿姐弄些好吃的。”冯喻州神情极其自然,一点都没有心虚的表现。 “那你也该早些回家。”冯夫人听到他的解释,面色稍缓,对他说,“正好,你阿姐刚怀孕吐得厉害,什么都吃不下去,你弄了些什么?” 冯喻州一顿。 冯侯爷见状,脸色一沉:“你有什么好东西,赶紧拿出来给你阿姐补补。” “……”冯喻州欲辩无言。 他能说他今天拿回来的一堆东西连何楼的一道菜都不如吗? “阿姐,今天那个东西,你估计不一定喜欢,我明天叫何楼给你做一桌好菜送过来。” 冯微雨闻言,轻轻地摸了摸腹部,稍微有些瘦削的脸透出温柔的神色:“不用,阿娘就是太担心了,阿姐最近这些东西也吃不下。” 冯喻州这时才注意到他阿姐那过份消瘦的脸。 他正了正神色,转头瞪了坐在一侧的年轻男人。 “大姐夫,你就是这么照顾我阿姐的?” 刘文杰闻言苦涩一笑。 冯夫人立刻扯了扯冯喻州的衣袖:“怎么跟你大姐夫说话的,你阿姐反应大吃不下东西,你大姐夫也好久没好好吃饭了。” 只能说,听到这里,冯喻州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他又看了一眼面色憔悴的冯微雨,忽然想到中午连吃三碗的馄饨。 “阿姐,我带回的金缕海珍小馄饨确实挺好吃的,要不煮一份尝尝吧!” 冯微雨其实不太想吃荤腥,但是见冯喻州专注认真的表情,还是笑了笑点点头。 冯喻州见状,挥手让人去煮了,顺带还把清楚制作程序的小厮一并送到了后厨。 没过太久,后厨就做好了馄饨。 冯微雨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无论如何吃一个的准备,结果—— 看到色泽诱人,散发咸鲜味道的馄饨。 她那许久没有反应的肠胃,忽然跟活了一样。 冯夫人就要劝说她,要是不想吃就不吃了,结果就看到冯微雨一个接着一个大口吃了起来。 没一会儿,一小碗的馄饨就没了。 冯微雨抬头,问:“还有吗?” 冯夫人哪里知道还有没有,见她难得能吃下去东西,径直点头:“当然有,要是没有,就让你阿弟去买!” 冯喻州:? 第一百十一章 皮蛋瘦肉粥 实际上,后厨又煮馄饨的时候,不仅是一份。 丈母娘心疼女婿,冯夫人也让后厨给刘文杰也煮了一份。 刘文杰对丈母娘的关心,十分受用:“多谢丈母挂念,不过,既然是微雨喜欢,不如这一份也给她吃。” “她那里有,文杰你吃。”冯夫人嗔怪地看他一眼。 女儿跟着女婿在外,她自然是担心挂念的。 但是到了跟前,看到女儿那舒心的笑容就知道这女婿定然是做得到位的,所以冯夫人自然愿意对女婿好些。 冯微雨已经又扒拉了两个馄饨咽下,听到这里,抬头对他说:“文杰,你尝尝,喻州带回来的馄饨好吃的!” 刘文杰见推辞不得,只得将汤匙拿起来。 “其实你们要是都不吃,我可以——”冯喻州小声嘀咕。 不过,没有等他说完,冯夫人就转过头来,冷不丁地瞪着他,似笑非笑地说:“你可以什么?” 冯喻州抿嘴微笑:“我可以给阿姐姐夫加点醋,这馄饨蘸醋好吃。” 冯夫人:…… 她觉得,他想说的肯定不是这个。 只不过碍于还有一种亲戚在场,她也懒得戳破事实。 宴席结束,冯夫人直接利落地让刘府的下人把剩下的馄饨坯放在冰块里一同带了回去。 冯喻州:…… 真是一点都不给他剩了啊! “喻州。”冯微雨人都上了马车,转头想起来一件事,对他说,“你姐夫最近得了一匹好马,已经让人给你放到后院了。” 冯喻州眼睛噌地一下亮了起来。 他姐夫刘文杰之前在西边外放做官,当地什么都稀缺,唯独马匹不缺。 “姐夫,多谢。”他面带笑容地拱拱手。 刘文杰轻轻点头。 “但是,那马性子有些野,你让人训好再骑!”冯微雨又不太放心地叮嘱了他一句。 “放心吧。”冯喻州对她,还是有些耐心的。 冯微雨转身上车。 过分瘦削的身形在宽松衣袍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显瘦,根本就不像一个身怀六甲的人。 冯喻州眉头紧皱,顿了一顿,开口叫住人。 “阿姐。” “嗯?”冯微雨回头。 “东城门那边来茗茶庄附近有个饭店叫苏记,你要是实在吃不下东西,可以去那里试试。”冯喻州认真地对她说。 冯微雨闻言,轻笑着点头,温柔地说:“喻州长大了,知道疼阿姐了。” 冯喻州状若无事发生一样地摸摸耳朵。 很快。 刘府的马车消失在夜里当中。 冯侯爷跟刘文杰一同喝了酒,脸颊有些红,被风一吹,就更红了。 不过,他喝酒上脸,却不轻易醉,还想着冯喻州之前回来晚的事情,就问他去干什么了。 冯喻州也没要隐瞒他的意思,直截了当地说他去实地勘察养鸡养鸭的林地了。 “你还真准备养那些玩意儿?”冯侯爷有一些无语,以及还有些头疼,默默地按着太阳穴。 “您这话说的。”冯喻州撇撇嘴,“那鸡鸭在汴京城可是消耗品,何楼一只绝味鸡多少银子您不知道?我这养了鸡鸭,以后就专卖给何楼这些高档酒楼,说不定还能成汴京城富豪呢!” 冯侯爷被他的话气得胸口疼:“别人干什么,你干什么?那养鸡鸭的是什么上台面的事?” “这怎么上不得台面了,民以食为天您总知道吧,这吃食上的事才是大事。”冯喻州毫不心虚地用了苏兮的话来跟他爹辩驳,“再说,萧瑾瑜也说了,这事有赚头!” 冯侯爷捶胸喘气,转去看冯夫人:“你看你把他惯得,都要去做商贾之事了。” “商贾怎么了?”冯夫人冷冷地瞪他一眼。 “……”冯侯爷尴尬,他竟一时忘了他夫人家也是商贾。 “他只要不去偷摸拐骗,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就随便他去干,你少管他。”冯夫人说着,手在冯侯爷手臂上掐了一下,“听到没有?你要是想让他跟那平康侯府的平安时一样把你祖宗四代都送进大牢,你尽管管他!” 冯侯爷这下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但是又不敢反驳。 冯喻州见他敢怒而不敢言的模样,低头偷笑。 …… 刘文杰回汴京城,其实就是上个任期届满,回京要等待下个任命的下达。 通常外放的官员回京就是这个套路,两个任命周期短也十天,长则半年。 但是不管有多短,既然回到汴京,该有的社交也不能少。 于是。 冯微雨只能忍着怀孕的不适,替他操劳府上的事务。 等到将一众亲戚朋友的礼数全部做到位,她看起来又瘦了几分。 那摸着没几两肉的身体,让她的侍女佩儿害怕。 “娘子,你这连续操劳,看起来又瘦了。”她担心地说。 “姑舅没有跟来,这府上的事务都得我来处理,这一折腾,可不就是忙了。”冯微雨温柔地冲她笑笑。 佩儿却觉得,这个消瘦太折腾人,她们娘子,现在可是两个人。 “娘子,要不让厨房给你做些清淡的汤饼。”她问。 “不想吃汤饼,让他们把馄饨再煮一份。”冯微雨说。 佩儿闻言,轻叹口气:“前天那份就是最后一份馄饨了。” “吃这么快?”冯微雨有些惊讶。 “娘子只能吃那个,所以就有些快。”佩儿当然不会觉得是她吃得快,“要不让人回府上,请大郎君的侍卫再去弄些送过来。” 因为那天冯喻州说了,是个朋友所赠,所以冯夫人就没要到地址。 “算了,不折腾人。”冯微雨觉得,这馄饨既然是私人相赠,那要起来就太麻烦了。 况且,能跟冯喻州相交的友人,身份也不一般,如此也太失礼了。 “那娘子要不让厨房包些馄饨吃点?”佩儿提议。 冯微雨并不想吃,摇摇头,忽然她想起来那天离开冯府时冯喻州说的话,抬头对她说:“让人备马车,咱们去东桥门看看。” 到了东桥门,寻到来茗茶庄,看到那排队的人群,冯微雨就知道是找到了地方。 佩儿将她扶下车,人有些多,她们有些摸不清情况。 一个头戴幞头的年轻男子见状好心提醒:“苏记装修开业第一天,人有点多,要是排限量的皮蛋瘦肉粥别再这里排。” “皮蛋廋肉粥?” 第一百十二章 堪称“神粥”! 四月春深。 东城门渡口停靠的船只越来越多,汴河岸边任意一处都是一副繁忙热闹的图景。 苏兮听着外面嘈杂的人声,不由得怀疑人生,转头去确认:“客人们来这么早,是不是有些太夸张?” 才刚过卯时,就排这些人,知道的人知道是店铺重装营业,不知道的人估计会觉得这边排队能领鸡蛋吧。 “掌柜小娘子您不懂。”高侍不认同此观点,很理解客人。 他都不用换位思考,其实就能明白客人们的想法。 “苏记停业三天,别说是客人,就连我都觉得难受,恨不得昨日就开业。”他激情澎湃地说。 苏兮一时无语。 苏记放假,敢情没给他放假,没让他休息。 “掌柜小娘子别不信。”高侍抬起下巴,展示出可以剖开心肺查明正身的坦荡。 “信。”苏兮其实很相信。 毕竟,相信员工爱上班很难,但是相信吃货爱美食这件事很简单。 高侍轻轻点头。 就在这时,苏霆从外面进来,开口说:“阿姐,数了一下,现在来了有三四十号客人了,店里要早点营业吗?” 府学后日出录取名单,所以他现在在这里。 苏兮轻叹口气,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材料,慢慢点头:“那再等一刻钟就营业,这皮蛋瘦肉粥就快煮好了。” 皮蛋瘦肉粥,其实就是孙策临点的新品。 其实他没说什么具体的名字,只说想尝尝咸口的粥,最好有特色一些。 所以苏兮就想到了她一个月前腌制的皮蛋,做了这道后世外卖粥店的爆品——皮蛋瘦肉粥。 米粥是寅时三刻来得时候就煮上的,经过一番炖煮,粥体已经浓稠如乳浆,表面漂浮着一层薄油。 苏兮用桃木勺轻轻搅动了两下,取出秘制的“琥珀皮蛋”,切成细丁,下入粥中,等到皮蛋焖煮大约一盏茶的工夫,放入瘦肉茸划散,再下姜丝,胡椒盐调味,最后撒上干虾米碎,滴上香油。 一锅散发着袅袅热气,香气四溢的皮蛋瘦肉粥出锅。 … “佩儿,好香的味道!”冯微雨深吸一口气,闻到空气中的那股香味,整个人五脏六腑都仿佛得到了抚慰。 就连那自查出怀胎以来,毫无食欲的肠胃也有了反应。 佩儿当然也闻到了这股味道。 相比较于鼻子,她的眼睛也更加敏锐。 “娘子,味道好像就是从那边排皮蛋瘦肉粥外带的队伍传过来的。” 冯微雨闻言望过去,眼睛又亮了一些。 而被两双直勾勾的眼睛盯着的客人则是莫名其妙得发觉浑身不自在。 那人旁边的人打开竹瓶喝了粥,见他愣住,问他:“你怎么不喝粥?苏小娘子这粥做得真不错!” “我就是感觉有人好像在看我。” “谁看你。” “好了好了,没人看我,好不容易排到这个粥,我得好好尝尝。” “嗯,门口还有抽奖箱,咱们去抽了奖再走。” 两个人说着话,从排队的奴仆二人经过。 冯微雨耳尖有些微红,对佩儿说:“进去之后,切不可如此。” 佩儿摸摸鼻子,轻轻一笑。 差不多又排了一刻钟,叫到他们的号。 “101号。”沈渔叫号,见是两个小娘子,径直带着她们往后面走。 苏记店铺本来只有一大间,之间是隔成两间用得,这回经过装修,将对面的空地又装出来两大间屋子,整体呈一个“凹”字连接在一起。 中间的空地,一部分摆了桌椅,让人提前定制了雨棚,也可以坐人。 整体店铺的接待能力有了很大的提升。 冯微雨戴了帷幔,佩儿又紧扶着她,沈渔将人带到最右边的屋子,找了个靠窗的座位。 “娘子,若是点餐可以去进门的位置,到时候报上座位号就行。”沈渔耐心地说了一下点餐的程序。 其实,苏记以往排号等座,因为只有一间屋子,桌椅有限,一般只需要跟客人说桌号就可以。 但是现在布局有变,还是要带一下的。 “多谢娘子。”佩儿笑着点头。 等沈渔离开,冯微雨这才摘掉帷幔,看清楚周围的设计。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位娘子有心,她这张桌椅临着窗,一抬眼就能看到外边的篱笆,中间有木屏风跟其他桌椅间隔开,隐私虽不如大的酒楼,但是在一个小摊,已然是不错了。 “这个苏记倒是挺有意思。”冯微雨身为贵女,眼光其实还是有些高的。 佩儿闻言一笑,附和说:“能让娘子主动驱车过来,这家店怎么不算有意思?!” “油嘴滑舌。”冯微雨看她一眼,“还不赶紧去买粥去。” “去去去,奴婢这就去。”佩儿说着,摇头起身。 很快。 冯微雨就见她端了一个大的托盘过来。 上面放着两碗粥,还有一小碟咸菜。 “娘子,刚才去买粥,店小二说有身孕之人不能吃皮蛋,所以换成了瘦肉青菜粥。”佩儿说。 冯微雨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 应该是有人注意到她的动作,所以才会问这一点。 她有些意外这个小店会如此细心。 “无事,这个瘦肉青菜粥也可以的。” 说着,冯微雨转去看面前这碗瘦肉青菜粥。 粥中的米粒以及化为琼浆,面上漂浮着一层油光,绿色的青菜沉浮在白粥中间,瘦肉茸点缀在粥上,跟虾米,芫荽形成映衬。 白绿的颜色对比,实在是诱人。 冯微雨刚想到这个合适的词语去描述它,手已经拿起汤匙,迫不及待地轻啜一口。 完全没有肉粥的腥涩!! 那是一股米香干甜,瘦肉嫩滑,入口即化的口感,相比肉的味道,它更突出的是青菜特有的爽口,完全化去了肉粥的荤腥,更妙的还有那解腻的胡椒味,带来的微微辛香,直接让香味从舌尖传到了肠胃。 冯微雨眼中的惊喜丝毫不掩饰,没一会儿的工夫,两大碗的粥连同一碟咸菜吃了个干干净净。 “此粥清而不寡,乃是一等一的好粥!” 佩儿眼中的惊讶胜过了惊喜。 他们娘子自有孕以来,光这孕吐可是看了不少的名医,什么贵重的汤药没吃过,但是都没起效。 没想过,竟然让一碗粥治好了。 莫不是这苏记掌柜小娘子是比名医还神的人?! 第一百十三章 苏娘子跟那张画像中的人好像 苏兮并不知道,在她不知道的角落,有人已经将她跟“名医”相提并论。 不过,说到“名医”,苏记现在的的确确还真有一个。 “王大夫。”苏兮看到此刻出现在苏记店里的王广白,表情稍微有些意外,“不是说,有人请您去南方治病,过些时日才回来吗?” 自从在京兆府一别,原本王广白是答应下找时间要来苏记一趟。 不过后面有人请王广白去南边看个疑难杂症,顺带还请他去南方小住一段时间。 汴京春回,天气还是有些冷的,南方天气更暖和一些。 再加之王广白平日里也对南方的美食有兴致,于是就应下治病的事情,顺带让人捎信,说等他从南方回来再来苏记。 其实,当时听到人捎的口信,苏兮还是很羡慕的。 说实在话,要不是手中拮据,又没人全程报销,大齐朝疆域如此辽阔,谁又不想去南方转转呢?! 只是没想到,本以为会在南方待上个七七四十九天的人,现在就会出现在这里。 其中的惊讶可想而知。 王广白捋捋白色的胡须,有些苍老的面容上展出复杂的表情:“南方那些世家一言难尽,根本就没给人留什么空闲的时间,不是看病就是看病,没什么在那里待的意思。” 他都不想回想那段记忆。 那种睁眼闭眼就是让人叫去看病治病的感觉,太折磨人。 见他这么一副模样,还有那“唯恐不及”的表情,苏兮忍俊不禁。 “那些人这么折腾人?” “那岂止又是折腾人,那简直就是闲着没事干,人已经不惑之年,还想着再生……”王广白轻咳一声,强行中断吐槽,思索半天,决定用这样一句话来形容,“比那不听医嘱的萧瑾瑜还要难缠一些。” 他面露无语。 同时,又因提到萧瑾瑜,他就顺带问:“说起来,许久没见他,他的伤口恢复得怎么样?” 王广白问此话,其实是因为之前他问过苏兮,她跟萧瑾瑜的关系。 当时苏兮用“雇佣”关系来回答,所以此时才有这一问。 苏兮忽而被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才回答:“伤口应该恢复得差不多。” 不然怎么可能会去喝酒,还喝醉了?! 自从马车萧瑾瑜喝醉后事情后,苏兮最近其实很刻意没怎么想过他。 蓦地听王广白提到这个名字,那天令人“尴尬”画面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 苏兮回想起当时的反应,心中还是有些微妙的。 “那他估计无事。”王广白眯眯眼睛,轻挑眉梢,语气慎重地说,“不过,苏小娘子倒是看起来内火比之前还旺。” “没有吧?” 王广白也不否认也不辩驳,只是意味深长看过来说:“没有诊脉,那倒也有可能。” “不确定,可能是近来忙碌,操心店里生意没有休息,操劳的火旺。”苏兮并不想让他诊脉,赶忙转移话题,“王大夫好不容易回来,别说这些,要不赶紧尝尝苏记新推出的皮蛋瘦肉粥。” 话题一转到这上面,王广白果然也不再纠结前面火气旺盛不旺盛的问题。 早在外面街上,他就听到这被人讨论的皮蛋瘦肉粥,闻言,轻笑颔首:“那就多谢苏小娘子款待。” “不必客气。”苏兮连忙擦擦虚汗。 只要不诊脉或者讨论虚火旺盛不旺盛,都可以的。 一碗质地绵密润滑的皮蛋瘦肉粥进到腹中。 王广白止不住地点头:“此米经过长久熬煮已出米油,色泽莹白,有益于补中益气,适合健脾养胃。” “此…”他一顿,指着那个琥珀色的蛋一时忘记它的名字。 “此乃琥珀皮蛋。”苏兮用三言两语给他讲解制作方法,“用传统的''灰料法''制作的,也就是草木灰,石灰,茶叶封坛,腌制三十日即成,因其制成后表色如同墨玉,另有松花纹理,也称''松花蛋''。” “松花蛋也不错。”王广白点头,“此物有辛香走窜之气,配合粥中的姜丝,可用于食欲不振,湿阻中焦之人。” 苏兮听到他的解释,不由心想,果然是大齐朝屈指可数的名医。 尽管不清楚粥的作用,但是仅通过配方就将它的效用说出个三三两两。 “此粥可是为体虚之人制作的?”王广白问。 “不错。”苏兮听到他的疑问,眼中只剩下钦佩。 皮蛋瘦肉粥在后世盛行的原因之一,就在于它有一定的食补功能。 粥的本身,就大米而言,可以补中益气,适合久病体虚,以及消化能力弱的人。 瘦肉,蛋白质含量高,可以改善贫血,增强人体的免疫力。 至于“皮蛋”,则是具有“凉肠”的功能,对于脾胃有中和的作用。 可以说它是体现中医“药食同源”理念的一个典型代表。 “不过此粥不适宜脾阳不足,寒湿下痢者食用,小儿,孕妇也当少食。”王广白还是给出专业的建议。 其实也就是刚才,苏兮也是才想起,这一点疏漏。 闻言,对他的提醒,还是很受用的,赶紧解释:“对这些人,店里会提供瘦肉青菜粥供他们食用。” 就比如像刚才,他们给冯微雨提供的就是瘦肉青菜粥。 瘦肉青菜粥的做法更简单,就是将皮蛋瘦肉粥的皮蛋替换成青菜,其余的不变。 苏兮将员工发现客人似乎有孕,然后转而上瘦肉青菜粥的事说给他听。 “如此甚好。”王广白觉得这样也稳妥一些,“虽少食无碍,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正在此时。 “原来是这样,多谢苏娘子的一番好意。”冯微雨正好经过,听到这一番话。 也是来得及时,刚好把王广白的一番叮嘱听得清清楚楚。 没有帷幔的遮挡,冯微雨的面容清秀明丽。 几乎是看清楚的一瞬间,苏兮就将面前这位跟冯喻州联系起来。 无他。 实在是那相似的眉眼,让人很难忽略。 “娘子不介意没用到皮蛋瘦肉粥即可。”苏兮很是客气,轻轻抬头。 就在此时,晨光斜照在她姣好的脸上,勾勒出她柔美的脸庞。 冯微雨望过去,不由得一怔。 这位苏娘子,跟那张画像上的人好像! 第一百十三章 好巧,大姐!大姐夫?! 那相似的眉眼,尤其是那略带些微扬的眼角…竟然跟那副画中的人,那么得相似!! 冯微雨有些失神的反应,引起众人的注意。 佩儿抬手轻咳提醒。 “苏娘子,失礼。”冯微雨回神,露出抱歉的神色。 苏兮眸光微闪,神色如常,并没展现出丝毫被人打量被冒犯的不悦,轻声说:“没有关系。” 冯微雨双颊微红。 也是此时,王广白才看清楚冯微雨,精神矍铄的眼睛盯着打量好半天,迟疑片刻才问:“冯大娘子?” “见过王院使。”冯微雨听到他问话,连忙转头行礼。 王广白最开始在太医院做太医,后来做院使。 即使现在人已年迈,从宫中致仕,仍旧还有人称呼他这个官制。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叫他“王老太医”。 两者,冯微雨更习惯用前面的来称呼他。 不过更令人意外的还是,没有想到近来汴京城人人都在找的王广白会出现在这个街巷小店里。 尤其还是在南边的事情传过来之后,想要去问诊王广白的人如过江之鲫的时候。 他会出现在这里。 相比较于冯微雨的疑惑,王广白的接受度更高一些,捋捋胡须问:“许久没跟你阿爷下棋,他近来如何?” “阿爷身体安好,近来不操心,还说想找时间去打猎。” “到知天命的年龄,他是该少操些心。”说完,王广白伸出手,示意要诊脉,“怀胎几月余?” 他都不必想,府里堆着的一堆拜帖,肯定有来自冯侯府上的。 “三月余。”冯微雨没有想到,他竟然愿意在这里诊脉,忙将手腕抬起来。 王广白诊完脉,沉稳开口:“怀相很稳,注意进食,等会让人去同和堂取个方子。” 冯微雨目露喜色,连忙应下。 “苏小娘子要不要一同诊下脉?”王广白忽然问。 “不必不必。”苏兮闻言,霎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忙推辞他的好意,“诊脉这等资源还是应该给有需要的人用。” 王广白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扯扯嘴,无语摇头:“我看,你就是讳疾忌医。” “…”苏兮尴尬一顿,半晌才答他,“您明白就行。” 就是这么一副坦然的模样,主打绝不社死。 王广白除非在特定的人面前,不是很固执的人,闻言也没再说什么,只说以后若是有病,定要去找他。 “王大夫。”苏兮小声嘟囔,“那还是别有这个机会啦。” 王广白:…… 冯微雨闻言,差点被这句话逗笑。 本来,因为那碗瘦肉青菜粥,她对苏兮就有好感,见此更觉得她是个有趣的人,目光就更炙热。 冯微雨轻笑着从袖袋中取出将荷包递过去,诚恳地说:“苏娘子,那碗瘦肉青菜粥很好喝。” 荷包很明显就是赏钱。 苏兮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瞬间眉开眼笑:“娘子客气,不必多礼。” 王广白:…… 如果收荷包动作可以更慢点,这句话就会更真诚一点。 … 直到午时,黄焖鸡出锅,冯微雨在店中吃过,这才启程回府。 刘府,刘文杰午时初才拜访完恩师回来。 他刚回到府上,就听到下人禀报,说夫人一早就让人备马车外出啦。 “莫非是回丈母家?”刘文杰眉头紧皱,想到近来府里繁杂的事务,越发头疼。 冯微雨身体不适,按照道理来说,府上杂事不应该让她操劳。 但是他外放的地方还没定,父母又没跟着回京,这些杂事除了冯微雨能管,几乎没人能管。 刘文杰按按眉头。 “大人先用些饭菜。”小厮在一旁伺候他。 刘文杰扫一眼餐桌,叹口气,挥挥手道:“没有胃口,让人先撤下去。” 小厮忙着应下,指挥下人撤饭菜。 那边忙着撤东西,刘文杰又在这头思索起来,正想着要不要去封信给父母,让他们临时来京时。 冯微雨的声音传过来。 “饭菜撤掉干什么?” 刘文杰抬头。 本以为会看到面容苍白的冯微雨,没想到却对上的是一张精神奕奕,笑意盈盈的一张脸。 “微雨——”刘文杰一愣,看着她面若桃花,这一刻,他仿佛像是回到了洞房花烛那一夜。 他的注视让人无法忽略,冯微雨嗔怪地看他一眼。 周围下人还在。 “你这是干什么?” “不是。”刘文杰也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挥手让下人赶紧下去,这才小声说,“我见你面色红润,似桃花一般,看呆了。” 冯微雨一听,脸颊越发红润:“油嘴滑舌。” 也不敢任由他继续就这个话题说起来,连忙转了话茬。 “那日喻州不是给过个苏记的地址……”冯微雨把到那里排队喝粥,到碰到王广白的事情全部都说出来。 “王老太医他竟然也在。”刘文杰也些许咋舌,“那苏记如此厉害吗?” “比何楼的粥味道还好。”冯微雨跟他说着,都还能回忆起粥的味道,“你没跟着一起去,根本就不明白。” 刘文杰:…… 冯微雨轻拍他的肩膀,哄他:“不过明日可以带你一同前去,听说,明日苏记要上限量版的青团,正好你一起可以多买一份。” “…行吧。”刘文杰充分怀疑,若不是他能凑个数,其实不一定会喊他一起去。 冯微雨可没想太多,见他点头,以为他应下,径直转到下一个话题。 “不过说真的,看到苏小娘子那刻,她真得好像我在西北看到的那副画中的美人。” “哪幅画?” “就是那幅……”冯微雨小声地在他耳边说。 刘文杰闻言,虽有惊讶但是并没有特别奇怪,只说:“美丽之人或许都有相似之处。” 冯微雨点点头,很快转了心思:“明天去苏记抢青团,咱们早些去。” 刘文杰:“早些是几时?” 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是卯时的微风,他从马车钻出来,正准备说“这么早哪有人乘马车过来排队”。 就听到后面马车传来一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好巧,大姐!大姐夫?!” 第一百一十四章 青团,来自糯唧唧的诱惑! “喻州。”后面下马车的冯微雨看到他,面露惊讶。 只是略一思索,就想到他来此处的目的,问:“才卯时…你来这里排队买青团?” 他能推荐苏记店铺,自是证明他也有来过的,知道“青团”限量发售的消息也不意外。 此话一出,刘文杰立刻投过来关注的目光。 冯喻州本来还想装作偶然撞见,隐瞒一下目的。 被这么一问,他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只得强行当做没事发生,抬起手轻咳缓解尴尬。 “也不算很早,卯时早朝都开了,反正在府里闲着没事,随便排排队。”他硬着头皮说。 刘文杰一时竟不知该对他的话说些什么。 朝廷卯时点卯是不错,但是说这个话的是他那从没在辰时前早起过的小舅子,问题就很大。 冯喻州又不是木头,当然能够感受到他投来的注视。 他扯扯嘴角,转头看过去,理不直气也壮地问:“大姐夫有话要说?” “…没有。”刘文杰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摇手。 他又不笨,就算他有话要说,也不是在这个时候,当着他面说。 “没话说就行。”冯喻州点点头,也不跟他继续眼瞪眼,转头把手递过去,“阿姐,赶紧去苏记,现在门口人肯定多,再晚一点估计更难排。” “……”冯微雨扯唇轻笑。 要是再想不到冯喻州平日里没少往苏记的事,那就是白做他阿姐。 她轻扬眉头又摇摇头,紧接着将手递过去轻搭在他手臂上,无奈地说:“什么时候把对这些事的劲儿放在正事上?” 冯喻州装听不懂,含糊敷衍过去:“现在这样也挺不错的。” “也行吧,别气阿娘就行。”冯微雨对他要求也不高。 两个人聊着一路往前,就这样很自然地忘记掉后面还有一个人。 刘文杰一顿,还有没有人在意他? … 卯时一刻,苏记店铺排队的客人已经很多。 为避免清明时节的限定单品“青团”影响正常的排队秩序,是重新设置的新的排队队伍。 新的队伍只能购买“青团”,而不能选购其他。 所以客人们就要在原有的两个队伍,以及新的队伍中做出选择,究竟是去排外带,还是堂食,亦或者是“青团专属”。 “青团”每人限购两个,一共四种口味。 冯喻州正愁着没办法弄到四个口味时,就见刘文杰跟过来。 他瞬间眼睛一亮,径直说:“大姐夫,麻烦你再跑一趟,去把马车的下人们都叫过来。” 刚走过来的刘文杰脚步一滞。 他转头去看冯微雨。 “去吧,文杰。”只见冯微雨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然后跟他说,“把两个马车上的人都带过来。” 刘文杰还想说些什么。 排队的前面传来“苏记第一批青团出炉”的吆喝。 紧随着这句话,一阵艾草的清香传到队伍这里。 冯微雨在闻到这个味道后,感觉眉心都舒展了,结果一转头看到刘文杰还没动,疑惑地问:“你怎么还不去叫人?” 冯喻州也在一边附和催促:“姐夫,你赶紧去,别耽误事。 刘文杰:… 他以前究竟为什么会觉得他娘子跟小舅子不像呢! 这绝对是个错误的认知! 后面的客人还在为限购的事情呼朋引伴,前面来得早的客人已经看到新鲜出炉的青团。 售卖“青团”的临时小摊就支在苏记门口,摊前悬挂着“清明青团”的木牌。 此时,刚出蒸屉的青团一个个还冒着氤氲热气,表皮泛着油光,青翠欲滴,衬着底下的艾草叶,宛如是一颗颗温润的碧玉,尤为抓人眼球。 “苏娘子,一共四种口味,限购两个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吗?”第一个排到青团的人是王端阳。 为着清明时节限量版的青团,他寅时就起床梳洗,一大早来苏记,果然排到了第一。 只是,还没等他为第一得意,就知道“青团四种口味,但是每人限购两个”的噩耗。 刚才听到限购细则有多悲伤,此刻面对热腾腾又分外诱人的青团悲伤就有十倍。 “苏记供应量实在有限,要是不限购,怕更多的人会买不到。”苏兮跟他解释着,手上动作也没停。 只见纤手翻飞间,青团就在手心揉捏成形,变成碧玉珠圆的模样。 “而且说是四种口味,实际上也就是咸甜两大类。”苏兮给他介绍,“咸口的是辣味笋丁青团和咸蛋黄青团,甜口的就是豆沙枣泥青团和奶黄流心青团,偏咸口选前两个,偏甜口选后两个,若是都不排斥,可以任选一咸一甜组合。” 很诚恳的解释。 王端阳虽还有些悲伤,但是到底能理解,思索片刻指着右边的青团说:“那就要两个咸口,各来一个。” 也就是辣味笋丁青团和咸蛋黄青团。 “辣味笋丁青团十文,咸蛋黄青团二十文,一共三十文。”苏霆利索地报出价钱。 王端阳数出钱递过去,然后拿到青团。 青团一拿到手里,那股独属于艾草的清香就越发浓郁。 他先吃得是咸蛋黄青团,咬开柔韧碧绿的外皮,内里的咸蛋黄馅料扎实饱满,轻轻一抿,带着些沙沙口感的咸蛋黄就在舌尖化开弥漫,咸香的蛋黄与外层软糯清新的糯米皮形成巧妙对比,让人一口吃完还想下一口。 就在不知不觉中,一个青团迅速啃完。 王端阳正意犹未尽,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手,眼神错愕,有些不可置信。 就这么快,吃完一个啦? 他还没品出来什么味道呢?就没有啦?! 王端阳陷入对自我的质疑中,正在此时,恰好听到旁边的人问他。 “苏记青团味道如何?” 他下意识地握紧另一个辣味笋丁青团,然后回答:“非常不错。” 说完,抬起头对上冯喻州的眼睛。 原来是他。 冯喻州不由得轻挑眉梢,跟他点头示意。 待王端阳离开,冯微雨问他:“你认识刚才那个人?” “之前找萧二的时候跟他有一面之缘。”冯喻州解释。 “萧瑾瑜?” 第一百一十五章 苏娘子送的,没给你送? 回到汴京城后,萧瑾瑜的名字可没少在耳边被人提起。 特别是在锡山矿的事件发生以后,朝中谁不知道,皇帝对他特有的信任以及关照。 萧瑾瑜如今可是个香饽饽。 “他如今跟府里还是合不来?”冯微雨问他,“如今他到这年纪,婚事在即,要是跟府里还闹矛盾,对他…” 冯喻州跟萧瑾瑜勉强算是曾经有过同窗之谊,可以说得上三两句话,所以这问题问他还是挺合适的。 “就老样子。”冯喻州对这话题不是很在意,也不理解为什么有些人对萧瑾瑜误解那么大。 有些人不言不语,那可不代表他没有话语权。 “他如今官至京兆尹,就连冯侯爷有时候见到他也要礼让三分,就算有那些矛盾又如何。”冯喻州一开口,就是纨绔子弟的味。 “那就说是他的婚事能自主?”冯微雨问他关键问题。 “婚事他能自主可不代表他会娶大姐夫那愚蠢的妹妹。”冯喻州扯扯嘴角,“就大姐夫那被宠坏的妹妹连王大娘子都不如,阿姐你可被小姑子折腾出毛病,想着给她挣这好事了。” 哪有人说话这么直接的。 冯微雨斜他一眼,不耐烦地说:“等下你姐夫过来,可别这么说他文宁。” 冯喻州不置可否,就算不说,他也不会这么做。 “我就是想着文宁到了成亲的年纪,要是能高嫁…” “阿姐,他刘家能娶到你已经是享了八辈子的大福,若是刘家人不知满足,还这么磨措人,不如你早点和离回府。”冯喻州轻轻摇头,“就萧瑾瑜的眼光,往下掉十八倍也看不上刘文宁,甚至……” 他一番搜寻,忽然前面忙活的苏兮进入到他的视线。 “苏娘子能被萧瑾瑜看到眼里,她都一定不!” 冯喻州说得那叫一个掷地有声。 冯微雨心中感慨万千,心绪复杂,既有感动又有无奈。 最后只选了一句能附和的话点头:“苏小娘子是挺好的,不知道谁会那么有福气娶到她!” “要不我给苏小娘子介绍些好的郎君见见?”冯微雨来劲了,“不知道她喜欢温文尔雅的那种,还是强壮勇武的?” 冯喻州眉头微抽,硬着头皮问:“就不能中和一些?” “那就是外表斯文稳重,内则强制勇武的那种?” 冯喻州一顿。 冯微雨注意到他的表情,问他:“怎么?” “不是。”冯喻州摇头。 他只是觉得前面那既斯文又英武的描述跟一个人有一些像。 … “阿嚏。” 萧瑾瑜一动,带动他肩臂以及腰腹部的肌肉也跟着一动,肌肉呈现出更好的线条。 “身体练得还挺结实。”王广白用镊子擦完药粉,勾起嘴角慢慢悠悠地说,“伤口看起来也无大碍,恢复得也挺不错。” 说完,示意他伸手诊脉。 萧瑾瑜并不是很想配合,但是一转头就对上他一副不诊脉不走的表情。 他迟疑片刻,没有办法只得伸出手给他诊脉。 “奇怪。”屏息诊脉少许,王广白露出疑惑的表情。 此话一出,围着萧瑾瑜的一众人齐刷刷望过去,个个表情慎重。 长福更是愁眉苦脸,拉直唇角,一脸担忧地问:“可是内伤还未好全?公子进来忙于公事,后厨做汤药总没时间服用。” “还是外伤照顾不周全,引发内伤没痊愈?”长安补充询问。 王广白还在那里把脉,一抬头对上一堆忧心忡忡的眼睛。 他嘴角微抖,有些不乐意:“谁说他伤口没好全,还有内伤的?” 也不想想是谁给他治的病,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 长安听到他的问题,没有说话,只眨眨眼睛看着他。 王广白气得吹胡子瞪眼,呼吸都急促几分,收回把脉的手,没好气地说:“他那脉象强健得都能打死一头牛,能有什么内伤!” “那您…” “老夫那是注意到他那胃气脉相不同往常,缓和走神,乃是胃气充盈之相,有些奇怪。”王广白袖子一甩,无语地说。 听到这个解释,长安一顿。 该说不说,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公子的食欲的确是远胜以往。 特别是每回跟… “好像确实…”长福正要点头,表示对结论的认同。 就见长安迅速扯住他的衣袖,问他:“长越呢?” 长福注意力成功转移。 王广白不在意这些细节,捋着胡须表达完不满后,这才不算很情愿地转过头来问萧瑾瑜:“说说吧,哪个名医给你治的胃病?” 萧瑾瑜沉默。 “在此事上,算是老夫技不如人,说出他的名号,老夫找时间请教请教他。”王广白矜持地抬着下巴。 萧瑾瑜:…… 其实,有没有可能,那并不是什么名医。 而且也不是什么治病的方法,想到此处,他再次感觉到耳根的升温。 “并非名医。”他说。 王广白听到他的话,轻抬下巴,用锐利的目光端详他。 半晌,他说。 “老夫也不是为难人的人,那人要是医术出神入化,不远我等凡人打扰,不愿意说也不强迫。”说是这样说,只听到他紧跟着这这句话还有哼咛的声音。 萧瑾瑜一噎。 就在此时。 同和堂的学徒提着精致的竹筐,快步走进来,对王广白说:“师傅,苏记的苏小娘子刚让人送过来春礼,叫什么‘什锦青团礼盒’。” 话音刚落下,学徒一抬头径直对上萧瑾瑜那双深邃深沉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一刻,这双眼睛有种“杀人”的能力。 学徒急忙躲避他的视线。 王广白刚听到他的话,就忙着起身,此刻已经顺利从他手上接过那个篮子。 精致的竹篮,手柄还有连接处,毛刺处理得特别细腻,一整个看起来更像个工艺品。 “这个篮子不错!”王广白忍不住称赞一声,然后又迫不及待地打开竹篮的盖子。 一开盖子就看到里面一个个青翠欲滴精致诱人的青团。 他的笑容越发灿烂,抬头说:“这苏小娘子真体贴…” 说到一半,他注意到萧瑾瑜紧盯篮子的目光,突然反应过来。 “苏娘子没给你送?” 第一百十一六章 “不冷吗?” 没等萧瑾瑜开口,王广白就自问自答。 “也能理解。”他手指抵着下巴,颇为理解地说,“毕竟萧大人位高权重,让人容易产生距离感,不敢靠近,不比老夫平易近人,与人亲近。” “再说回这节礼,想必萧大人也看不上。”王广白轻点头,“没有应该也不介意吧?” 他一反问,满屋寂静。 即便是刚进来的学徒都感受到此刻的微妙。 长安偷偷觑一眼萧瑾瑜。 “不介意。”萧瑾瑜依旧端坐在那里,面色如常,并无太大变化,手指轻轻在桌边轻扣,语气也平常:“节礼而已。” “没错,萧府又不缺这一点节礼,不介意就行。”王广白笑呵呵,对于他的回答没说信或者是不信,只是一味附和。 萧瑾瑜:“……” 长安在一边,总觉得他面色又黑沉一些,不像是不介意的表现。 尤其是萧瑾瑜说着不介意,视线却一直没从那个青团上移开。 那种违和感就更明显。 王广白眼睛又不瞎,自然也能注意到他的视线,随手捻起青团,勾着唇角问他:“确定不介意?实在介意,老夫的青团可以给你分一个?” 萧瑾瑜没吭声。 王广白见状,轻轻摇头,把青团塞到嘴里一咬。 软糯细腻的青团皮咬开,里面红豆沙绵密的内馅露出来。 他迫不及待又咬了一口,细细地品了豆沙的味道,眼中的惊喜越发强烈。 红豆沙的甜度很低,整体的口感颗粒感很明显,能够清晰可见地看到红豆的颗粒。 “苏小娘子不光惦记我,竟然还记得我喜欢豆沙,真是太有心了。”王广白忍不住感慨。 学徒也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青团,听到他这话,下意识地附和。 忽然。 萧瑾瑜径直起身:“京兆府有事,先走一步。” 王广白吃了青团心情舒适许多,闻言有些诧异,奇怪地问:“长福不是说你专门休了一天过来看病,怎么还有公事要忙?” 萧瑾瑜一塞,迟疑了一下才说:“不是京兆府的事,有其他事。” “?”王广白更疑惑。 这事儿还能随便变吗? 不过,萧瑾瑜没有给他继续提问的时间,转头就走。 长安见他离开,跟王广白告别后,也急忙跟上。 事发突然,长福没太反应过来,慢一步才跟上去。 他小跑跟上的头一件事就是跟长安确认情况。 “公子还要处理什么事?出门前不是说专程来看伤的?” 长安斜他一眼。 有时候,他其实还是很羡慕一个没有心的人。 没有心就意味着没有烦恼,而不像他,因为有心所以操劳的烦心事很多。 长安嘴角轻抽,决定让他也跟着烦恼一下,于是就说:“有没有可能有事只是公子要着急离开的一个借口?” “为什么要着急离开?”长福有些破罐子破摔,“总不能是那个青团太好闻,公子不想闻吧?!” 青团。 这人总算是抓住关键。 “说不定呢。”长安轻咳一声,手攥到一起,有些紧张。 长福闻言,眉头一蹙转过来,对他说:“怎么可能?!公子就不是注重口腹之欲的人!” 长安:…… 同样是人,为什么智商区别会这么大? 两个人落后一步嘀嘀咕咕,走在前面的萧瑾瑜已经先出府,翻身上马。 萧瑾瑜勒紧缰绳,稳住马匹,然后对后一步出来的两个人说:“上马,去一趟西山。” 长安瞬间回神。 原来还真有正事?! … 西山属于太行山脉的分支,在汴京的西边,整个山海拔并不高,山下又有蜿蜒的溪流,因此许多汴京城富贵人家的庄子就在这边。 翻过西山的山顶过去,那边临近着牟县的城郊,两县相交的山脉,还有太行山的名头撑腰,山上的寺庙香火很旺。 萧瑾瑜来西山,其实就是来这个寺庙。 “世间万物,皆如梦幻泡影,执念过深,苦海无边,不过是徒增烦恼。”主持将香递过来,“望萧施主应该参透此理,跳出执念。” 萧瑾瑜没说话。 主持见状,轻轻摇头,但是没有再开口劝说。 “阿弥陀佛。” 从寺庙出来,春意盎然,西山的花次第盛开,山下游人如织。 西山寺的和尚们从不撵寺庙门口的摊子,所以这个时候,摆摊的人很多。 “西山寺素青团。”一道粗犷的男声传过来。 长安抬眼望过去是个挑着担子叫卖的货郎。 “去买一个来。”萧瑾瑜忽然开口。 “是。”长安径直应下,连忙跑过去,从那货郎的摊子上买了一个青团。 西山寺素青团里头多数也是红豆沙陷。 萧瑾瑜接过青团,看着那暗绿的外皮微微皱眉,然后咬了一口,里面的红豆沙很黏,看起来就甜腻腻的,不怎么好吃。 长安不自觉地将它跟刚才在王广白府上见到的青团做了对比,默默地得出结论。 只吃了一口,萧瑾瑜没再继续吃。 见他如此,长安不禁松了一口气,看着就不好吃,不吃是正常的。 其实只有萧瑾瑜知道,此时此刻的他无论吃什么都是没有味道的。 但是以往怎样没有味道无论难吃好吃都能吃下去的东西,这一刻,他是的的确确地并不想吃。 萧瑾瑜眸色又深沉了几分。 “公子。”长安小心地从他的手上拿过剩下的青团。 “时候不早,启程回府。”萧瑾瑜把青团给了他,抓住马上的缰绳,一跃而上,说完,轻夹马腹,“——驾。” 从西山一路快马加鞭,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 刚进城,就有侍卫上前禀报。 萧瑾瑜听完他的禀报,连解释都没有,径直打转马头,一路朝京兆府的方向骑去。 暮色之中,清冷的夜风吹拂,马蹄声一声比一声清晰,就这样清晰地传入到苏兮的耳中。 天色已暗光线十分有限,远远地苏兮只能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在马上奔驰,然后利落地勒住马匹,翻身下马。 再然后就是一件温暖的大氅从天而降,响起萧瑾瑜有些深沉的声音。 “不冷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 萧大人被哄成翘嘴! 苏兮一怔,下意识地去看他。 在微弱的月光下,萧瑾瑜的一双眼眸显得更加深邃,鼻梁高挺,眉如壁画,凌厉中带着一抹温润。 他的长发半束于冠中,有几缕发丝随风飘扬,玄色劲装勾勒出他有力的身姿,衣袂飘飞,衬得整个人风华卓绝。 宛若神人。 苏兮默默地吞了吞口水。 夜色太黑,萧瑾瑜没注意这个动作,只是见她半晌未接大氅,轻轻蹙眉:“不冷吗?” 他又问一遍。 苏兮在他又问一遍后,整个人才反应过来,连忙接过大氅,披在身上。 “多谢大人。” 大氅很厚实,上面摸起来还有残留的余温,瞬间驱散掉夜风带来的寒凉。 身体回温的一瞬间,苏兮那被风吹得不太灵敏的脑子也有了反应。 她吸吸鼻子,轻声问:“大人不是休息,怎么又来公府了?” 苏兮可是问了京兆府的人,他们可是信誓旦旦说萧瑾瑜今日休息的。 “临时有事。”萧瑾瑜摩挲了一下手指,指腹相触的温度还在上面,耳根也透出微红。 不过,夜色或许黑沉,苏兮并没有看到。 “苏小娘子怎么在这里?”萧瑾瑜反问她。 “哦。”苏兮没觉得奇怪,听到他的问题,一手拽着大氅,一手弯腰提起地上的食盒,“清明前后,汴京城有食青团的习惯,苏记做了几款比较有特色的青团,猜着大人您说不定想尝个鲜,就想着给大人送几个过来。” “青团?”萧瑾瑜眉头微挑。 此处此刻仅有微弱的月光,以及京兆府前的灯笼传来的灯光,从苏兮的角度看他,就像是给本来就很帅的人又加了一层滤镜。 在这样的氛围下,对着这样一张脸,说的还是她熟悉的话题。 即便是苏兮原来认为,她应该跟萧瑾瑜保持一些距离,此时也有一些微妙的感觉。 她轻笑说:“汴京城的青团馅儿多数是甜的红豆沙,没什么变化。” “苏记这回的青团不仅有甜的,还做了几款咸口的陷儿,比如辣味笋丁的,咸蛋黄的,还有猪肉松茸的。” “但是大人似乎是更爱吃甜的一些,所以就又给大家专门多做了几个味道的甜口的,像红豆沙的,绿豆沙的,还有奶黄流心,麻薯夹心的。” 萧瑾瑜听到这里,迟疑片刻问:“专门做的?” 苏兮一怔,其实也不算是专门,毕竟那些甜口的,从某种意义上,做它们也是因为自己要吃。 但是,既然要来金主面前刷存在感,那肯定就要坚定不移地维护这个形象了。 于是乎,苏兮很是坚定地点点头:“没错,就是专门为大人做的。” 本来家里面剩的那些,她还想着要不要给里正他们送一些,现在看起来,还是算了。 维护“金主”的体验感更重要。 “那便多谢苏小娘子。”萧瑾瑜淡淡的声音传过来。 苏兮听出他的淡定,不动声色地扯扯嘴巴。 果然是位高权重的京兆尹,对这种追捧都不看在眼里。 欸! 不过也能理解,这种高质量人群的好感度就是比较难刷的。 苏兮在后世也没少在那些个乙游上氪金。 当时为纸片人,作为一个大美食博主,她都能“持之以恒”地刷好感度。 现在面对一个人设建模媲美纸片人的萧瑾瑜,苏兮的耐心就更不用多说了。 调节完心态,再面对萧瑾瑜,她的心绪就更稳定了,笑吟吟地开口:“不过糯米不好克化,大人要是用青团的话,也要适量。” “多谢苏小娘子提醒。” 苏兮听到他跟之前如出一辙的话,面上的笑容差一点破防,硬着口皮接他的话:“其实也是王大夫提醒我的。” 为避免萧瑾瑜再次说出什么让人尴尬的话。 这一回,苏兮都没给他留时间,连忙转移话题:“大人,身上的伤口恢复得怎么样?” 萧瑾瑜闻言,掀起眼眸。 不知道是苏兮的错觉,还是她深夜被风吹出臆症来了。 她竟然看到了萧瑾瑜的嘴角不自觉往上翘了翘。 这是笑了? 苏兮感到无比的震惊。 只不过还没有等她看清楚,那究竟是不是微笑,萧瑾瑜已经拉平嘴角,一开口依旧是熟悉的语气。 “无事。” 可能他感觉到这一句干巴巴的话略微有些敷衍,特地又补充了一句话。 “今日已经让他诊过脉,外伤还有内伤都已无碍。” 从他这句话里,苏兮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无事”。 不过王广白今天给萧瑾瑜诊脉还看了外伤,诊脉倒是没什么,但是外伤…… 苏兮忽然觉得夜风也没有那么冷,最起码她现在觉得大氅稍微有一点热。 稍稍地开了一条缝露了一些冷风吹了吹不清醒(不干净)的脑子,她觉得可以说话了。 “大人没事就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还是要注意身体。”苏兮也觉得干巴巴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就在此时,落后一步的长安等人才骑着马追上来。 突然出现的长安等人,让苏兮回想起之前的对话。 她忙问:“大人,你不是还有公事要忙?” 萧瑾瑜轻声应了一声。 刚到这里就听到这一番对话的长安:…… 他敢肯定,这回的事,绝对跟王府的有事不一样。 “那我就不打扰大人处理公务了,那些青团,大人记得趁早吃,别放坏了。”苏兮轻笑着,说着准备把他的大氅解下来。 “不必。”萧瑾瑜抬抬手,指着大氅,面无表情地说,“汴京城夜里春寒,这个大氅你先用。” 苏兮确实是觉得很冷的,听到他的话,眼睛亮了亮答应下来。 然后跟长安约定了什么时候来还大氅之后转身就走了。 等到她的人影刚刚消失不见,萧瑾瑜的护卫有个也悄悄地消失离开。 “拿着。”萧瑾瑜把食盒递给长安,对他说,“回府。” 长安此时是很想问他,不是说还要忙公务要回京兆府,还以此为借口把大氅借出去,转头就说回府里?! 但是他只敢想,不敢说。 “是,” 萧瑾瑜轻松上马,刚抓住缰绳,就停下了动作,忽然开口。 第一百一十八章 出榜和千金不换茶叶蛋 “青团。” 萧瑾瑜口中吐出两个字,短促但是指意明确。 长安闻言,有一种意料之外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的感觉。 他将食盒打开。 青团通体呈现出青绿色,不同于西山寺那个素青团,它的色泽温润,呈现出一种自然的青色,表皮剔透晶莹,十分诱人。 萧瑾瑜随手拿起个透着红晕的青团,凑近以后,细豆沙的香甜和草木的清香已经融合在一起。 他轻咬一口,青团外皮软糯弹牙,带着微微的嚼劲,红豆沙细腻绵密,没有过份的甜腻,每一口都能留下淡淡的甜香。 长安在一旁看着,虽没听到萧瑾瑜的评价,但是从他舒展的眉目,以及略带些弧度的唇角。 一切好像不说,也能知道他的评价。 等他吃完,长安递上手帕。 萧瑾瑜接过手帕,轻擦手指,然后一拉缰绳,对他说:“回府吧。” 话音刚落,轻拍马背,俯身拉紧缰绳,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样迅速冲出去。 马蹄声碎,却能显出他的张扬自在和愉悦心情。 一众侍卫紧跟其后,马蹄声逐渐远去,京兆府前又恢复到往日的寂静。 许久后,街上只能听到更夫的打更声。 “子时三刻,小心火烛。” 声音悠远绵长。 … “酒香不怕巷子深”在苏记青团上得到充分的体现。 苏记青团,不管是辣味笋丁咸蛋黄,亦或者是奶黄流心豆沙,都有着其他店铺所不能比拟的口感。 它的糯米皮青绿色融合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苦,少一分则淡。 许多客人因为限购只买到两个,一尝之后惊为天人,又不解馋,只能去其他点心铺子买,结果买回来的不是过腻就是过硬,完全没有苏记青团的口感。 所以,苏记青团仅在发售第二天,就得以“大爆”。 “客人好像比昨天的还多一些。”高侍简直咋舌。 在限购条件如此苛刻的情况下,竟然还有越来越多的客人来排队,实在称得上是桩奇事。 但是,他转念一想,做出如此受欢迎青团的人是苏兮,好像也不奇怪。 毕竟苏兮是能把茶叶蛋都做成店铺爆品的人。 高侍暗戳戳地想着,视线落在旁边那一锅茶叶蛋上面。 等下,他先买两个藏起来再往外面端…… 正想着此事,已经探着窗,看清楚外面客流量的苏兮一声哀嚎:“人这么多,不会明天还要提前营业吧?” 沈渔正巧进来,听到此话,笑着说:“娘子不知道,如今咱们苏记青团可是东城门有口皆碑的东西,那些客人对比好这家点心铺子的青团,都没咱们苏记青团做得好,所以一传十十传百,这人才排得这么多。” “昨个来送鱼的五叔买了青团带回我们渔村,给大家伙分了尝了,村里人都说也要来苏记买青团呢。” 苏兮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应该笑,还是应该哭。 但是,她只知道一件确定的事情。 明天想睡到卯时的愿望又再一次的破裂了。 “行吧。”苏兮轻叹口气,自己创的业,就算是哭着也要创下去,“最近店里忙,高侍,你把招人的布告再挂一下,咱们店里招个人。” 再不招人,青团都做不下去了。 高侍点点头应下:“我一会去挂起来。” “行。”苏兮丧眉耷眼的,“那我跟阿霆先出去做青团,今天估计得多做一些了,那么多客人。” “掌柜。”高侍轻咳一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然后指着旁边那一锅茶叶蛋说,“不光青团得多做,那个茶叶蛋也不够卖,也得再做一些。” 苏兮沉默片刻。 很快。 她有气无力地说:“招人,一定要招人!这回招个有经验的!” 高侍想都没想点头答应,然后催促:“行,招有经验的,那您赶紧多做一锅茶叶蛋再出去包青团。” “……”苏兮面目表情地瞥他一眼。 不过,不管她有什么想法,茶叶蛋都是必须要做的。 茶叶蛋的配方在清代袁枚的《随园食单》就有介绍:蛋一百,用盐一两,蛋五十,用盐五钱,加入粗茶,以两株香为度。 其实这个配方,就体现了茶叶蛋制作的两个要点,一是盐茶比例,二是慢火炖煮。 苏兮的茶叶蛋配方是经过后世改良的,会更追求茶香和卤料卤香的平衡。 鸡蛋煮熟冷却后,用勺背轻敲蛋壳,形成“碎而不破”的裂纹。 然后另起砂锅放入足量清水,加入茶叶,盐,以及香料炖煮,后续也无需将鸡蛋特意捞出,只让它在卤汁中自然冷却便好。 苏兮闻一下茶叶蛋的卤汁,然后关了小火,对高侍说:“先卖那一锅,那锅卖完这锅正好就入味了。” “行,掌柜。”高侍点点头。 “没别的事了吧?”苏兮问他。 高侍摇头,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没事了,掌柜,你赶紧去外面包青团吧!” 苏兮:…… 有时候真的会怀疑这个“掌柜”的含金量! “行,那我出去了,有事让阿诚去叫我。”苏兮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高侍目送她离开,然后一转眼,看到放在一边的大氅。 玄色的大氅皮毛光滑油亮,绑带的尾端绣着祥云图案,仅仅是放在那里,也让人无法忽视。 那位大人…想法有些意思啊! 高侍正想着,外面明碾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高大哥,客人们准备进了。” “好的,这就来。”高侍连忙应了一声,然后走过去把大氅收起来塞到柜子里,这才拿了大汤勺往外走。 刚出去,就听到外面排队的府学学生们突然“躁动”起来。 他闻声望过去。 府学食堂自从更换为苏记供餐后,学生们其实就不太往往店里来,主要是苏记店里得排队还拥挤,因此除非是出新品或者是其他特殊情况,学生们才会往这里来。 所以他才好奇学生们的意图。 高侍拧拧,垂眸思索起来,最近有没有什么特殊事情。 忽然想到一件事——府学入学考。 果然,紧接着他就听到段无畏的声音。 “苏小娘子,府学入学考的成绩公布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方家的钱也不要? 苏霆听到他这句话话,心跳瞬间停掉一拍。 即便他对府学考试有信心,但是没有公布成绩,那颗心就还是悬着的。 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紧张之感无需多言。 相比较于他的忐忑不安,苏兮显得沉稳许多,闻言抬起头,眼睛里没有怀疑,全是自信。 “阿霆排第几?” “…第八。” 段无畏没想到还能这么问,跟预想的问题完全不一样。 正常情况不都是应该先问“确实出榜吗”“成绩如何?”这样的话。 他原来想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地被堵回去,迟疑片刻,然后解释:“府试招录学生少,第八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名次。” 说实在话,第八绝不是很糟糕的名次。 要知道府学入学考试的学生都是什么层次,那些贵族子弟哪个不是请着大儒学读书识字的? 而苏霆不过是在村中私塾念过几年书的村童,能有这个名次,已然是天赋的体现。 “第八很不错。”苏兮当然知道它的含金量。 这里是古代,还是汴京,府学入学考第八跟后世县城寒门子弟高考考到985大学差不多可以等同的。 段无畏松口气,随口就说:“苏小娘子上来就问排名,相必对苏大郎君很有信心。” “信心当然有。”苏兮看他一眼,意味深长得点点头。 毕竟,一群许久没见的府学学生莫名其妙扎堆苏记店铺,还一个个有所依仗的场景可不太常见。 段无畏将这个信心理解为对苏霆的信任。 想到苏霆的刻苦好读,他也觉得这点信心应该有,所以点头表示附和。 苏兮可不知道他脑补了些什么,轻笑着问:“段郎君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果不其然,图穷而匕现。 “…有。”段无畏尴尬提着他的两个青团,然后摸摸后脑勺,小声地问:“以后苏大郎君跟我等就算是同窗,苏小娘子对他就的同窗能不能大方一些。” 苏兮眨眨眼睛。 “比如,就从府学学生一人可以买四个青团开始?”段无畏硬着头皮把他的诉求说完。 苏兮:…… 最后就是区别对待,尤其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区别对待是严重不可行的。 还没有等苏兮对这句话说完,客人们就已经发表不满,一个个地理直气壮的。 “不行,要是跟苏大郎君一个府学就能多买两个,那我还跟苏大郎君一个姓呢!” “我跟苏大郎君还穿同一个颜色的衣服呢!我也要多买两个。” “那我也要多买两个,我跟…我跟苏大郎君一个性别。” 苏兮:…… 大可不必。 为避免形势失控,她赶紧控制场面:“苏记限购规则一视同仁,大家都一样哦。” 如此才避免了段无畏被“群殴”的事情。 不过不能取消他的限额,找机会给他多塞两个青团还是可行的。 趁着青团还在屉上,苏霆小跑着去找段无畏,然后将四个青团递给他:“多谢阿兄今日报信!” 段无畏盯着青团,眼睛里的喜悦溢于言表。 不过,碍于苏霆还在场,他还是尽量表示得喜怒不形于色,平静地说:“以后就是同窗了,在府学里若有事可以来找我。” 苏霆点头,转身跑回去。 他人刚离开,后面拿着“六个”青团的段无畏就被一起过来的府学学生包围了起来。 “段兄。”一个学生手搭过来。 段无畏扯扯嘴角,无语地说:“四个,大家均分。” 众人一听这话连忙点头,恭维地说:“果然是段兄大气,要是这事放王兄,他保准只给我等分一个,自己占三个。” 段无畏:…… 确定是在恭维他,而不是在讽刺他吗?! 不过,考虑到长远的事情,他对这些人还有要求。 “马上苏霆入学,就算看在苏记的面子上……”他的话未尽。 一个人接过他的话,对他打保票:“放心吧,不会让苏霆被府学里那些人缠上的。” “如此就好。”段无畏点点头,也没忘记画大饼,“有苏霆在,你们想想,咱们以后去苏记还用排队吗?” … 忙碌一天,从卯时到巳时末,苏记终于关上店门。 府学公布的榜单就贴在门口,苏兮带着苏霆过去看榜。 直到看到榜单上的名字,苏霆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拳头紧握转头对苏兮说:“阿姐,我没让你失望。” 苏兮轻笑。 回到村里,苏霆考入府学的消息更是一传十十传百地扩散开来。 村里的男女老少挤在苏家的院子外议论纷纷,见苏兮坐了驴车回来,更是有人直接迎了上来。 “就说咱们霆哥儿有本事呢!这才多大竟然都考上汴京城的府学了,以后定是个做大官的料。” 苏霆看了说话的大娘一眼,开口说:“宁大娘,你上个月还跟猴哥儿说我跟诚哥儿是拖油瓶呢!” 宁大娘被给了一个没脸儿,面色有些不好看,看向苏兮:“兮姐儿,霆哥儿太小气了。” “小气多好啊,总不能什么是多嘴的人,什么是好人分不清。”苏兮笑盈盈地看着她。 宁大娘面色更黑了些。 其他人见此,连忙从中缓和气氛:“都是一个村的,可别因为些小事生气。” 苏兮不置可否,就算是一个村的又如何,那也得看在什么情况下。 刚来的时候形势逼人,忍两句酸言酸语没什么,现在时移世易,再忍可就没有意思了。 “兮姐儿。” 一道苍老的声音出现。 众人立即让开,里正拄着拐棍的身影出现在人群最后面。 他拄着拐棍缓步走过来,看着宁大娘说:“还不赶紧回去?” 宁大娘不情不愿地离开。 其他人见此,也没敢继续在苏家门口说话,纷纷散去。 苏兮将里正请到屋里。 里正一进屋,刚坐下便从袖子里掏出二两银子。 “您这是…”苏兮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霆哥儿是个会读书的,这些银子是村里给他的。”说着,里正就要把钱塞到苏霆手里。 苏兮是想推辞的。 结果,这个时候,里正来了一句让她没法儿拒绝的话。 “要是不要,这钱就还给方家——” 第一百二十章 方长风也回了府学 “要。”苏兮硬生生地把“不要”两个字咽回去,另外也用眼神示意苏霆收下来。 方家的钱,那就是不要白不要。 “他们家若是还有钱,都要。”生怕还错过一些什么,苏兮还不忘记补充这么一句提醒。 里正眉心一抽。 方家以前能给村里一些资助,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有,恐怕是不太想给苏霆的。 算了,就当没听过这话。 他拉平嘴角,严肃着说:“不说那些,林子那个养殖场……” 苏霆只听个开头,就知道接下来他们要说正事,悄无声息地离开。 屋中,一直到申时,才彻底没有声响。 山中无时间,一日又一日。 翌日一早,苏兮起来后,先带着明碾米去了一趟周恒那里。 周恒起得早,一大早起来就在磨做木工活的工具,“滋啦滋啦”的声音在外面老远都能听到。 周家大门敞开着,所以苏兮只是象征性地敲敲门,然后就进到院子里,笑呵呵地跟周恒打招呼:“周叔,这么早就起啦!” “苏记要用的豆浆杯还有木餐盘昨天都已经送过去了。”周恒看到是她,表情不轻松,反而很警惕。 就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敌人一样。 “那些豆浆杯和木餐盘都很精致,质量很过关。”苏兮自然地接过他的话,点着头评价。 周恒闻言,看过来没有说话,不过意思很明显。 既然没有问题,质量也可以,所以来找他有什么事? “周叔。”苏兮嘴角上扬的同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世家过节常用的那种食盒,您是不是也会做?” 那语气都不像是疑问,而更像是肯定。 周恒:“……” 一盏茶后,苏兮连同明碾米被“请”出周家。 盯着面前紧闭的大门,明碾米摸着后脑勺憨憨地问:“阿姐,刚才周叔看起来好像有些不高兴?” 苏兮点点头,对他说:“没办法,艺术家总是对有铜臭气的商人有偏见。” 明碾米没太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不过…… 他抬起手,示意苏兮看手上,高兴地说:“阿姐,我刚才把院子里看起来像食盒的都拿了!” 苏兮笑容咧到嘴角,拍拍他的肩膀说:“碾米真厉害!” “碾米厉害是不是就不用读书了?”明碾米满怀期待地问。 闻言,苏兮迅速收起了笑容,冷酷地看着他说:“想都别想,老老实实学认字吧!” 明碾米嘴巴一瘪。 苏兮看了一下时间,对他说:“赶紧回去吧,驴车快到了!” …… 从万山村过来汴京城,驴车是一人一文钱,一辆驴车最少要拉十来个人才值得往城里跑一趟,所以要是坐一文钱的驴车,就得注意它的风险——跟其他人拼车,时间上没有保障。 苏记自重装营业后,客人也越来越多,就导致苏兮起来赶车的时间越来越早。 早于卯时,村里其实是没多少人愿意坐驴车的,没有办法,苏兮只能出十五文钱包车过来。 为让十五文钱充分发挥作用,驴车最近几日也是东西越塞越多。 以至于,赶车的大爷看到明碾米提溜着的一堆食盒,还有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简直是无话可说,半晌之后才来了句:“碾米,你爹把你卖给兮姐儿真是卖对了!你现在这精明劲儿可比以前强!” 明碾米可没听出来这话里的不对劲,闻言迫不及待地点点头附和:“卖给阿姐可好了!” 在明家,他跟着阿爹兄长可从来没吃过饱饭。 大爷一噎。 “阿姐叫我读书。”明碾米表情稍微有些委屈,但是还是坦诚地说,“虽然我笨不会读书,但是我现在确实比我阿兄们聪明。” 他阿兄可不会算账,不会读诗,但是他会。 说到此处,明碾米还忍不住挺挺胸膛。 大爷:“……” 苏兮坐在驴车的最边上,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心中直乐呵:果然,这就是所谓的天真克毒舌啊! 苏霆背着书箧,搂着昏昏欲睡的苏诚,也跟着勾起唇角。 他抬头望天,只觉得一片安然宁静。 驴车到东城门,先停在府学门口。 苏霆需要在卯时去府学中报到登记。 昏睡一路的苏诚此时已经又变得精力充沛,眨巴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跟苏霆再见,还不忘叮嘱他:“阿兄,读书要认真,但是也不能忘记吃饭。” “那阿诚你要听话,不能惹阿姐生气。”苏霆点头应下他的要求,同时也提出自己的要求。 苏诚不假思索地点头。 苏兮无声地弯弯唇角,然后对苏霆说:“学海无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照顾好身体。” 苏霆慎重地点点头。 此时,也有几辆马车停在府学门口,从上面走下来几个学生,还有同样是送学生的家长。 “赶紧进去吧!”苏兮催促苏霆。 别早到最后再弄成迟到,那实在是不好意思。 苏霆点头,深呼一口气,背着书箧往府学大门走去。 他没有往后看,因为不用看,就知道,背后那个跟大树一样让他可以依靠的人从来没有离去。 将名帖交给府学的守卫查验过,苏霆就被放行。 他跨过府学的门槛,双脚刚落地,整个人还没从进入府学这样的现实中出来,肩膀就被人一拍。 “你也是今年考入府学的学生吧?我姓钱,叫凌云。” … “阿姐,有人好像跟阿兄打招呼啦?”苏诚视力特别清晰,隔着老远就看到打招呼的那个人,“而且那个人好像在那里见过?” 苏兮没看到那个人的侧脸,不过只是猜测也能想到情况,跟他说:“应该也是府学的学生。” 见苏诚还眼巴巴的,她轻笑:“放心,只要有苏记在,府学学生会照顾阿霆的。” 苏诚闻言这才收回目光。 赶驴车的大爷还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听到这话,没忍住提醒苏兮:“方家的长风哥儿可是回府学了,你…” 苏兮回头看着他说:“放心,阿霆知道该怎么应对他,与其操心这个,不如我还是想想,等下的青团礼盒该卖多少钱。” “青团礼盒?!”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小赚一笔 发售青团礼盒,严格意义上并不是苏兮脑袋一热的想法,实际上它算是经人提醒后才产生的主意。 灵感的来源也不是别人,就是最近一段时间,“扎根”苏记的冯微雨。 一来是王广白的药方,二来是苏记饭菜的味道实在没得挑剔,冯微雨近来没少来苏记吃饭。 每每吃饭,还总要带些限量的青团当个零嘴。 本来一个仆人买两个,其实也够一个人当零嘴,但是问题是,他们府上,是两个人都要当零嘴。 没有办法,仆人们只能一起来排队买青团,昨天仆人甚至达到六名。 苏兮见到队伍里清一色的穿着,沉默片刻一问才知道,冯微雨是想给侯府的冯夫人捎上两盒青团,碍于限购政策,只能出此下策。 所以……现在才有苏记青团礼盒的想法。 本来作为现做现卖,再加之原材料的价格,苏记青团的定价其实算是有些高的。 跟点心铺子的普通青团相比,仅是最普通的红豆沙青团,苏记的价格就比它们多两文钱,至于有些花心思和耗费工夫的咸蛋黄青团和辣味笋丁青团更是卖出十到十二文的价格。 其实这样的定价初衷,就是苏兮要保证青团的品质,但是有些超出预料的事情就是,即便是苏记青团比较昂贵的价格,来的人依然是络绎不绝的。 冯微雨只是那些人中的一个,这些人并不觉得苏记青团价格高,毕竟跟何楼动辄一份糕点七八两的价格相比,它的青团属实是算便宜。 所以,苏兮此刻才有些纠结礼盒的定价。 “掌柜小娘子,那肯定是要往高的定价。”高侍想都没想地说。 “定多高?”苏兮眼含期待地看着他。 高侍顿时有些懵,思索片刻,犹豫着开口:“要不定五百钱?” “算了。”苏兮挥手打断他,有些失落地说,“这价钱还没我之前想得那个价钱高呢!” 高侍:…… 沈渔正在处理刚到的鱼,手法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刀尖准确地剖开鱼背,将它一分为二,听到这里的对话,没耽误手上的功夫,抬起头说:“掌柜小娘子,我觉得咱们的青团礼盒可以卖一两银子一盒,但是您得再给礼盒里的青团增加两种口味。” “这个提议好。”苏兮连连点头,越想越觉得符合心意,当即就对高侍说,“这个价钱才符合咱们苏记青团的格调。” 高侍默不作声,心里却想:苏记青团单卖一个最多十几文,十个青团放一起卖五百文,他都觉得心有些黑了,只是没想到,有人比他的心更黑。 “你对价格有意见?”苏兮问。 “没有一点意见。”高侍当即摇头,又立刻点头,“我也觉得这个价钱是最好的!” “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卖一两一盒,一日限量三十盒,次日巳时可以提货。”苏兮三两下补充完细节,就让明碾米在店外挂上了“青团礼盒预定”的布告。 高侍配合着明碾米挂完布告,忧心忡忡地问:“也不知道有没有冤大…,不是,有钱人来预订!” 话落,他长叹一声。 事实上,冤大头,不是,要预订青团礼盒的人还挺多的。 冯微雨就不用说了,直接定了两盒,顺带替冯喻州也定了两盒。 苏兮一下收了四两银子,心情别提多开心了,也顺带关心了一下这两天没出现在店里的冯喻州:“冯郎君怎么没一起来?” “他。”冯微雨的表情有一些一言难尽,“他说跟人合办了个什么养殖场,这不是找人运了一批鸡鸭鹅苗,去码头上接去了。” 苏兮反应了一瞬,才从这句话中找出关键的信息。 冯喻州去接鸡鸭鹅苗了! 然后,她又意识到一件事,冯微雨似乎还不知道跟他做养殖生意的人是谁。 “我这个弟弟就是个玩世不恭的,明明一起读书长大的,别人不是读书做官就是舞枪弄剑当将军,就他没个心性还在弄什么养殖……” “那个,冯大娘子。”苏兮尴尬地打断了她,小心解释,“跟冯郎君一起做养殖生意的人是我。” 瞬间安静了几秒。 冯微雨也不愧是个见惯大场面的人,只愣了几秒,就反应过来,面不改色地换了话术:“怪不得我说,,就他那脑子,能想到在汴京城养鸡鸭鹅挣钱的主意,原来还是苏娘子你的想法!” 苏兮:“……” 果然她还是佩服有钱人的。 冯府。 冯微雨把事从头到尾跟冯夫人讲了一遍,面色微红,有些嗔怪地说:“都怪喻州,跟苏小娘子做生意也不跟我说,这让我太尴尬了。” 冯夫人笑得眼角流泪,用手帕轻擦了一下,这才哄着她说:“等喻州从码头回来,我罚他两日不能出门。” “那还是算了吧,他身上指不定鸡鸭鹅的味都有呢,让他离我远点。”冯微雨摆摆手,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 冯夫人摇摇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冯微雨见状,提起茶壶又在杯子里添了些茶水,闻声说:“不过说实话,这苏小娘子的确聪慧,人模样又俊,现在既然跟喻州是一起做生意的,我是确实想给她牵一份好姻缘。” “你之前说她跟王太老太医还挺熟的?”冯夫人眸光微闪。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应该不是一般的关系。” “这样。”冯夫人挥手示意她凑近,然后轻声说:“下半个月有个赏花宴,到时你请这小娘子来……” 冯微雨听完,有些顾虑:“这都是武将,会不会糙了一些?” “那苏小娘子心中定是个有成算的,武将人家规矩少,更适合她。”冯夫人是过来人,说得都是里子的事。 “那行,到时候我请她过来。”冯微雨颔首说。 苏兮并不知道,有人正在为她的终身大事绸缪。 在没日没夜的连赶了几天青团的工,小赚一笔钱后,苏兮赶忙把出售青团的木牌摘了。 同时,为了避免客人要求青团返场,一并挂出的还有第二日的限量菜品——时令新菜——什锦卷春饼! 第一百二十二章 时令新品——什锦卷春饼! 轻薄如纸的圆形面饼摊开,里面搁上红绿不同蔬菜丝的做内馅,轻轻一卷,一道经典的时令新菜——什锦卷春饼就成啦! “古人有诗,春日春盘细生菜,说得就是春饼。” 在新品的试菜宴上,苏兮侃侃地介绍着有关于春饼的知识。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感叹一下古代劳动人民的创造力。 后世直到千禧年往后才注重的绿色饮食,早在魏晋时期,古代人就已经能将各种各样的蔬菜切成丝状,卷入春饼中,实现健康低脂饮食的目的。 不仅是萝卜,蒌蒿,韭黄,菘菜,生菜,莴苣,蕨菜……基本上是市面上所有见得到的青菜,都可以做春饼的馅料。 总之跟诗中描绘的“旋挑生菜簇春盘”的场景是有过之无不及。 “什锦卷春饼,就是这道新菜的名字。”苏兮介绍完春饼的相关知识,也不忘试菜宴的目的,径直说,“现在,大家都尝尝它的味道,有什么意见都尽管说一说,争取明日上架前把不足都能弥补过来。” 参与苏记本次试菜宴的没有外人。 高侍就比较直接,立刻看向距离他最近的一盘春饼。 这盘春饼里面卷的是胡萝卜丝和胡瓜丝,春饼本身很薄,色泽微黄,胡萝卜丝的红色就透在外面,带着胡瓜的绿,红绿交叠,很是诱人。 只不过对于那胡萝卜,他一贯是有些不喜它的味道的。 犹豫片刻,高侍迟疑地将收伸过去,放在嘴边,春饼特有的饼香让他稍微放松一些,试探地咬了一口。 而这一口就让他惊喜万分。 春饼里面卷的胡萝卜丝竟然是腌制的酸辣口味,清爽开胃,竟吃不出一丁点它的原味,还有那胡瓜丝,汁水充盈,一口下去更是给肠胃增添几分清爽,味道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他的评价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道胡瓜卷胡萝卜丝的搭配实在太合适,胡瓜的清淡陪着酸爽开胃的胡萝卜丝,就这它感觉能下七八碗白粥!” 紧随着他的评价,其他人关于别的春饼的试菜结果也纷纷出炉。 “豆腐干很是有味,但是跟清爽的菜丝配到一点,竟然一点也不突兀。” “那道蒸香椿卷着鲜美的野菇,口感跟羊肉一样。” 总而言之,苏兮瞬间收获一溜儿的好评。 一时不知这是新品试菜宴,还是对厨师厨艺的夸夸宴。 苏兮尴尬轻咳,尽量控制住要上扬的唇角,问:“虽然但是,还是尽量说说提升改进的意见哈。” 总不能一场试菜宴什么意见没收到,却让厨师莫名其妙信心倍增吧。还能不能给厨师一些提升的空间?! 这边正郁闷着这事儿。 那边的“试菜员”中也终于有人提出意见。 “掌柜小娘子,这些饼中只有素菜,要不要再加些荤菜的品类。”这是沈渔提出的建议。 “也对。”苏兮摸着下巴思考片刻,“既然叫什锦,这荤素都应该是要有的,那就——再加一道胡瓜鸡丝跟笋丁肉丝的。” 就这样,两个卷荤菜的春饼也就此确定。 “其他人还有意见吗?”苏兮又问。 一种“试菜员”齐齐摇头。 但是不乏有一些“小试菜员”没想出意见,却想趁机卖乖的。 “阿姐做的春饼,汴京城一等一好吃!”苏诚瓮声瓮气地说着。 “没提出建设性意见,想要靠撒娇卖萌是没用的。”苏兮轻轻在他软乎乎的脸上掐了一下,然后收回手,轻咳一声说,“行,那苏记第一届试菜宴到此结束,提出最有建设性意见的员工就是沈渔,她这月的月钱加一两,大家都没有意见吧。” 听到这话,沈渔一怔。 下午的时候,掌柜小娘子说要开试菜宴还说宴上提出被采纳意见的人奖励一两,当时她以为就是开玩笑,没想到…… “掌柜小娘子,我提的意见根本不算是正儿八经的意见。”她急忙说。 “怎么不是正儿八经的意见。”苏兮轻抬下巴,示意她去看对面那一堆人,“都是吃一样的菜,这些人就没你细心,能想到荤菜的事情,这意见怎么就不算好意见了。” 沈渔犹豫着说:“那也不用奖励一两,太多了。” 高侍这时才默默接了一句话:“其实挺好的,这样我这个月就不是店里拿钱最多的员工了。” 苏兮闻言斜他一眼。 她充分怀疑这个人每天都在拿个小本本记录她的压榨行为。 不过也是正好说到这里。 苏兮清清嗓子,起了势之后,微笑着说:“正好说到月钱,那本掌柜也就顺带宣布一个好消息。” “苏记自开业以来,营业额不断攀升。最近店里客人多,各位员工的辛劳,本掌柜都看在眼里,所以本着勤劳致富的原则,本掌柜郑重宣布,这个月月钱每个人都加一两。”又顿一顿,才补充后半句,“所有员工中,高侍起早忙晚最忙,所以他额外再加一两。” 高侍默默地算了一下加完的数,抬头看向沈渔说:“看来,这个月我还是要做苏记月钱最高的人了。” 沈渔本来感动得眼眶红红,眼泪都要在眼睛里打转了,听了他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苏兮无语地看他一眼,继续说:“还没宣布完。” “……”高侍连忙拱手作揖,“掌柜继续宣布。” “以后苏诚跟明碾米每个月领一两月钱,不过,因为他们还小,月钱由本掌柜代领,宣布完毕。” 高侍听完全部内容,沉默片刻,小声跟苏霆嘀咕:“由掌柜小娘子代领和之前不给他们月钱有什么区别?” 苏霆听清楚问题,夹筷子的手一顿。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听到苏兮再次向高侍发来难题。 “高侍,苏记招聘有后厨经验的员工的事得再催催!” 高侍:“放心,掌柜小娘子!” 得到“大堂经理兼后厨骨干兼顶级牛马”的理想回答,“老板”苏兮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去别处。 然后她人刚走,高侍就继续问苏霆:“有什么区别呢?” 苏霆:…… 不是他不说区别,而是好像跟他说区别,并不是很安全。 高侍许久没得到回复,转而惦记其他的事情去了。 “招有后厨经验的人…去哪里招呢?能不能从天而降一个?” 第一百二十三章 翡翠虾球与从天而降的员工 何楼。 后厨从来都是喧嚣热闹的景象,十几个灶火同时点燃,火光旺盛,锅碗瓢盆碰撞,菜肴香气交织。 “王大厨。”何楼掌柜拨弄着手中的玉球,唇角微扬,将袖袋中的钱袋递过去,对面前的中年男人说,“最近那道翡翠虾球做的不错,这些…接下来的新菜也要跟那道菜一样。” 王大厨有些胖,眼睛眯成一条线,几乎快要看不到,只能看到他接过钱袋,然后用谄媚的声音说:“放心,掌柜,新菜正在研制中。” 掌柜颔首,转身正要走,又似想起来什么,转回身来对他说:“还有,巳时的时候,冯府的人过来一趟,特地说这回春日宴不用何楼的人,所以这宴席的事不必再操心。” “不用何楼?莫非他们要请的是樊楼?”王大厨怀疑道。 “他们请的是谁不必在意。”掌柜眼界更宽一些,尽管觉得冯府的生意还不错,但是也没有那么计较,“不管是谁都跟何楼没关系,王大厨只管负责妥当,何楼后厨的菜品的研发和质量便可。” 他有些话没说。 虽然这笔生意不做没关系,但是一些必要的事情还是要问清楚的,就比如为什么会取消的原因。 冯府的人没明说原因,不过明里暗里传达的意思不过就是之前何楼的菜不太行,没让人满意。 这一点才是掌柜在意的。 “王大厨要是忙不过来,何楼还是能再请一位大厨的。” 王大厨闻言,面色一僵,一时也只觉得刚塞到袖袋中的钱袋有些烫手,但是他又能怎样,只能硬着头皮强撑着应下。 “掌柜说得是。” 掌柜离开后厨,王大厨立即横扫众人一眼,斥责道:“还不顾着灶台,要是糟蹋东西,出菜不行,小心被赶出何楼。” 被他这话一威胁,围观的人赶忙移开视线。 而在这喧嚣的后厨的一个角落,洗刷碗筷的一个年轻男子抬头,面容有些愤愤不平,小声道:“不知他在得意什么,后厨谁不知道,那道翡翠虾球是出自阿臣你的方子,他…” 话并没有说完,对上陈彦臣沉默寡言的一张脸,年轻男子又觉得索然无味,止住后面的话。 沉默片刻,年轻男子还是觉得心绪不平。 不过,再开口并没有说刚才的话题,只是语重心长地对他说:“王厨子是跟着你阿爷学厨艺的,你知道的,他不是一个好人,一味忍耐他,只会让他更加欺辱于你。” 陈彦臣听到这里,沉默着点点头。 夜深人静,何楼终于送走最后一桌的客人。 王大厨用手帕轻擦额头鬓角的汗,然后轻抬眼皮,语气极其自然地叫住正端着碗筷要往外走的陈彦臣。 “彦臣,那道蜜汁鳜鱼你做给我看看。” 陈彦臣没动。 “彦臣,师叔承认,在做菜这方面你是有一些天赋,但是这何楼可不止是看手艺生存的。”王大厨脸上横肉颤抖了一下,“这样,你把蜜汁鳜鱼的配方和步骤详细写下来,下回掌柜再招帮厨,师叔一定让你来。” 又是短暂的沉默,陈彦臣才开口:“碗筷刚洗完,还要送出去晾干。” 说完,转身离开。 被晾在原地的王大厨面色黑沉。 还未离开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很是后悔,心想:这以后不知王大厨会做些什么来折腾…… 不过很出乎意外,何楼后厨甚是平稳。 前面靠着一道“翡翠虾球”也再次风生水起起来,成为汴京城里众人追捧的一道菜。 背靠大树好乘凉,也可以是跟有钱人做朋友好处多。 总之,苏兮也“赶时髦”地尝到了何楼这道最近汴京城最受追捧的名菜。 “怎么样?味道如何?”冯微雨好奇地问。 “虾肉跟蔬菜的比例还是比较合适的,即中和了虾的腥味,又给虾球整体增加了一份清甜,虾球整体的层次感很分明,配方应该不错。” “不过,最影响口感的倒不是虾球本身。”苏兮指着虾球表面勾的芡汁说,“最关键的是它。” 翡翠虾球讲究的是鲜嫩清新,给它勾芡,最好应该是用油,爆香姜末香菇,再添入高汤,再加入水淀粉的薄芡,注重的是芡汁挂在虾球上可以形成晶莹剔透,提亮提鲜的效果。 但是很明显,此刻放在面前的这道翡翠虾球并不是。 “它的芡汁过于咸,而且厚重,不能让虾本身属于海鲜的鲜香充分发挥出来,而厚重的芡汁稍微一凉,就会显得黏腻,很影响它的整体口感。”苏兮摇摇头轻叹,然后给这道菜做出最终评价,“勾芡的厨师火候不到位,不太行。” “原来如此,竟是因为这个芡汁的原因,怪不得我吃起来总觉得有股浓浓的面味儿。”冯微雨微微蹙眉道。 其实就是没有虾味。 河虾本身的味道其实很淡,除去那些许的腥味,剩下的一点点鲜味咸味才是虾味。 “不过有一说一,虾球本身比例还是很合适的,而且何楼的虾应该很鲜,品质还是过关的。” 说实在话,苏兮其实还是觉得虾球的配方还是很可以的,在菜碎虾茸中间分批少量多次的加入糖提鲜,就是这一步就看得出研发它的人是个有心的厨师。 “那也行吧。”冯微雨心中打定主意,以后是要少去何楼用餐。 说完翡翠虾球的事。 冯微雨可没忘记这一趟还有个正事:“三日后,冯府上要办春日宴,不知道能不能请苏小娘子大驾光临一趟。”语言戏谑。 “冯娘子如此诚心邀请。”苏兮莞尔一笑,“那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冯微雨勾勾唇角,对她说:“那你那日可得好好打扮一下。” 苏兮:?听起来有些奇怪。 送冯微雨离开的时候,天空已经飘起小雨。 雾雨蒙蒙中,苏兮转头看到挂在门口的招聘告示,扯扯嘴唇问:“高侍,让你招的人呢?” 高侍一噎:“来了几个,都是没经验的。” “赶紧招人。”苏兮说。 高侍:…… 正下着雨呢,让他从哪里去招人? 正在此时。 苏记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听说你们这里招厨子?” 高侍惊了。 这是哪里从天而降的厨子?! 第一百二十四章 竟然比他们掌柜还扣! “所以。”苏兮听罢,秀眉微蹙,刚上扬一点的唇角瞬间拉平,有些不抱希望地确认,“所以小郎君之前是在何楼做帮厨?” “是在何楼……”陈彦臣迟疑地说。 还没等他说完话,端着热茶过来的高侍只听到前半句话,那颗刚热乎起来的心瞬间凉掉半截。 这人竟然之前是在何楼做帮厨的人。 想想传闻中,何楼是如何得日进斗金,可想而知,他们帮厨的月钱会有多少,再一想,苏记那寥寥无几的月钱。 如何让人还有把人留下的信心。 “小郎君,喝点热茶,暖和暖和。”高侍本着买卖不成仁义在的原则,将茶递过去,对他说,“来苏记应聘员工,不管成与不成,都是管一顿饭的,您先看看苏记环境,日后若是还有换东家的想法,可以先考虑考虑苏记。” 刚到手的热茶瞬间显得那么得烫手,陈彦臣眸光有些慌忙,连忙问:“你们这回不是要招人吗?” “招人。”高侍赶紧颔首,同时又赶紧解释,“不过,苏记招帮厨的待遇跟何楼的应该完全没法比。” 只见他话音刚落,苏兮就冷冷地看过去,幽怨地看着他说:“苏记的待遇有这么差吗?” “没有。”高侍立即摇头,几乎是不假思索。 这样的下意识反应让苏兮稍有安慰,转头跟陈彦臣说:“苏记帮厨的月钱应该不能跟何楼比,这待遇也肯定不如何楼好,小郎君不愿意来苏记,其实完全可以理解。” 高侍:? 他虽然已经放弃招人的想法,但是也没有这么直接吧。 “不过小郎君放弃何楼的待遇,愿意来苏记应聘,想必有曲折吧。”话音一转,苏兮转而道,“所以,小郎君愿意分享一下吗?” 听到此处,陈彦臣总算是明白,刚才他们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 那张一贯沉默寡言无甚表情的脸做出苦涩的一笑,他开口说:“掌柜小娘子误会,其实我并不是何楼的帮厨……” 后面就是一段坎坷的经历。 大概就是一个东郭先生跟狼的故事。 流落他乡的小乞丐被一位酒楼大厨所救,并教授他厨艺,若干年后,大厨外出路上遭遇劫匪横死他乡,那位曾经小乞丐也终于露出丑恶嘴脸,哄骗着师娘交出家传菜谱…… 至于大厨的后代,则是被小乞丐以师娘为威胁,放在后厨天天打压,各种倾轧挤压。 听到此处,苏兮已经想到关键的问题,抬眸问:“所以,小郎君就是那个大厨的……” 陈彦臣轻轻颔首。 “那道翡翠虾球配方出自小郎君之手?”苏兮又问出另一个关键的问题。 “没错。”陈彦臣有些意外,这件事情会被人想到。 “何楼的翡翠虾球,虾肉跟蔬菜的比例配比还不错,但是那勾芡的火候,手艺不行。”苏兮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主动解释。 “王公义他于火候一道上掌握得确实不娴熟。”陈彦臣小声说。 苏兮敛眉,没继续询问这件事,而是往下梳理刚才听到的事情:“也是因为翡翠虾球这件事,才有后面他逼要蜜汁鳜鱼的菜谱,你没有给,他才会设计诬陷你偷了何楼客人的东西?让人把你赶出了何楼?” 陈彦臣点点头。 不由得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情。 昨天,他负责何楼碗筷的清洗布置。 按照何楼的规矩,陈彦臣是不允许进去上菜的,但是当时负责给天字号送菜的小松肚子不舒服,请求他帮忙送一下。 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他就答应下来。 谁知道,在他送完菜回来,天字号房间的客人就发现玉佩丢失,这么一找,竟然在他身上找到了那块玉佩。 而玉佩在他手上已经缺了一角。 何楼掌柜见到这结果,气得要把他送到官府,王公义劝说两句后,才让他赔五十两,让人把他的东西全部丢了出来…… 想起昨天被赶出何楼的事情,陈彦臣面色又苍白了一些:“还是我太不小心,没有防备他。” 这句话苏兮可不认同。 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菜谱已然被那王公义盯上,陈彦臣防备不防备都是一样的。 “哪有千年防贼的,他人心术不正,岂能怪自己过于正义,有时候别太理解小人。”苏兮摇摇头,对他说,然后继续问,“所以,你被赶出来后,没试图去那些大酒楼吗?” “去了。”陈彦臣苦笑一声,“不过他们总要卖何楼一个面子,也担心我偷窃的名声传过去影响生意。” 所以,他才颠沛流离地来到苏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酒楼。 王公义的目的,他当然知道,但是他并不想妥协。 “掌柜小娘子要是有顾虑……” “什么顾虑?”苏兮反问他,然后起身,秀眉轻挑透出一种洒脱,“在苏记,招聘人只有一种顾虑,那就是有没有能力。” 话罢,她指指那边一筐新鲜活蹦乱跳的虾说:“陈郎君,那就做一道翡翠虾球吧?” 陈彦臣一顿,然后看清楚那个虾,深呼一口气,点头应下。 后厨。 陈彦臣无比娴熟地将虾剥开,处理掉虾线,把它们剁成虾茸,与切碎的青菜混合到一起,搅拌上劲。 待一个又一个到虾球蒸熟出锅,起锅烧热油,倒入酱油盐,做成水淀粉勾芡,再往上面轻轻一淋,个个晶莹翠绿的翡翠虾球就此出锅。 苏兮夹了一个虾球,尝了一下味道,放下筷子,对他说:“明天起签订契约,一个月月钱二两,休假跟其他人一样,若研发出新菜另有赏钱,如何?” 陈彦臣顿了一下。 高侍以为他嫌月钱少,赶忙说:“二两月钱可不少了…” “不是。”陈彦臣见他误会,急忙摇头,有些慌张地说,“不是嫌少,而是,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苏兮:嗯? “何楼像我这样在后厨做杂工的人,一个月才一两银子,而且只能休一天。”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高侍却是大为震惊。 何楼竟然比他们掌柜还扣?! 第一百二十五章 “牛马”们卷起来! 高侍震惊无比。 苏兮的诧异不遑多让。 “所以,苏记不用给那么多月钱,只一两银子就行,而且也不用给休沐的时间,我可以一直呆在店里。”陈彦臣摇手,表达他的意思。 虽然趁着答应下来,可以省一些人工成本。 不过。 苏兮却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 “也没多多少,之前你在何楼主要是做后厨的杂活,少一些无所谓,但是在这边是要做帮厨的,忙的时候应该会更多。” 所以,职责有区别,月钱多一些也正常。 “另外。”苏兮向他确认另一个事实,“现在你在汴京城里应该是没地方住?” 陈彦臣轻轻点头:“昨天破庙里还有位置,所以就去那边将就了一夜。”主要是赔偿那玉佩的五十两,已经把他所有的积蓄都用完了。 苏兮转头去看高侍。 “我那边房间太小,挤不下两个人。”高侍摸头,尴尬地解释。 汴京城寸土寸金,就是租个破屋也得花不少钱。 他以前有钱倒是有钱,但是也没想起来在汴京城买个院子什么的。 “我可以住在店里。”陈彦臣说着,环顾四周,见苏记店铺里面甚是规整干净,更是不排斥住在这里。 “不下雨住这里还行,下雨住这里不行。”苏兮想都没想,打断他的话。 苏记说是店铺,实际上就是简陋的棚屋,住在这里晴天勉强可以,雨天那还是算了吧。 同时,跟陈彦臣聊天的工夫,苏兮差不多也摸清这个“从天而降”的新员工性格,也没提要提前预支工钱给他去租房。 略一思索,想起来什么,对高侍说:“把另外那个杂物间收整一下,当个员工宿舍吧。” 茶庄本来有间小仓库,后来扩大经营的时候,又分过来一个,比之前那个还要大一些。 苏兮原本还在想要用那间仓库做些什么的,这一回干脆不必再想了。 “那间仓库大,让人在中间做一个隔断,变成两间小屋子,以后你们一人一间。”她干脆利落地划分完宿舍,还不忘记把一碗水端平,“沈渔没有宿舍,所以她以后额外发放租房补贴,你们没有意见吧?” “没有。”高侍脸上只有惊喜。 陈彦臣自然也没有。 本来他就是只要一间屋子蔽身而已,根本对它没有任何的条件,而现在,从一间棚屋变成砖瓦墙,他只有感恩。 “掌柜小娘子,我一定会好好干活的。”陈彦臣掷地有声地说。 那架势就差把手举起来对天发誓。 苏兮轻摸鼻子。 虽然但是,这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不过,无论如何,苏记总算是招到有经验的帮厨一位。 趁着苏霆府学放学,他带着苏诚去给后面的“新员工宿舍”添置购买必要的床铺桌椅。 苏兮带着新员工去后厨研讨新菜。 “想要芡汁又薄又能定型,关键就是火候,还有水淀粉的比例。芡汁到这种呈微透明的颜色,就应该及时关火,剩下用余温加热,这时候去浇虾球,它形成的芡汁不厚不腻,恰到好处。”苏兮说完,将面前那盘虾球推过去,示意陈彦臣尝。 陈彦臣夹起虾球,放到口中。 芡汁恰到好处的鲜美包裹着虾球,鲜而不腻,将虾跟蔬菜本身的滋味完全释放出来。 陈彦臣放下竹筷,当即就要跪下磕头:“请掌柜小娘子收我为徒。” “……”苏兮反应不及,他人已经把头磕下。 那重重的声音听的人头疼。 “先起来。”苏兮连忙去扶人。 “掌柜小娘子教我厨艺,就是我的师傅,请师傅收下徒弟。”陈彦臣继续磕头,语气坚定。 苏兮这时才想到,古代厨艺好像是只在师徒中传承的事情。 陈彦臣垂着头,面容坚毅。 “陈彦臣,若是做我徒弟,那就要比一般员工更勤奋,你能做到吗?”苏兮思索一番,转而也换上严肃的神色,一字一句问他。 “彦臣能做到。”陈彦臣抬起头,那张沉默寡言的脸,展现出从来未有过的坚定之资。 苏兮勾勾唇轻笑。 总之,等苏霆苏诚带着采购等一堆东西回来时,就见到陈彦臣一改之前“掌柜”前“掌柜”后的称呼,转而是“师傅”前“师傅”后围着苏兮转了。 苏诚不太明白,眨着懵懂的眼睛:“为什么陈大兄要叫阿姐师傅?” 苏霆摸摸他的头,跟他解释:“就像阿兄在书院跟夫子学读书,陈大兄现在要跟阿姐学厨艺,所以就要叫师傅。” 这个解释,苏诚只听得一知半解,仰着小脑袋问:“那是不是就是说阿姐又比以前更厉害啦?” “这样说。”苏霆沉思,轻轻挑眉,“好像也没错!” 就是这样,苏兮收下一个徒弟,而收下这个徒弟最直接的效果就是苏记近来的出餐速度大大提高。 这一天,高侍跟往常一样寅时来的苏记,因为他租的房子还未到期,所以暂时还没搬过来。 他撩开后厨帘子,正准备去洗手和面,准备食材。 结果,一撩开帘子就看到几大盆的面团已经和好放在那里,再一抬眼,就看到精神奕奕的陈彦臣。 高侍甩甩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高兄,师傅要用的面都已经和好了。”陈彦臣看出他的局促,主动跟他说话,说明情况。 “…哦,都和好了?” “都和好了,还预备了一盆面。”陈彦臣指着后面说。 高侍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愣了一愣,点点头说:“那行,那我去劈些柴火,备着用。” 陈彦臣摸摸后脑勺:“柴也劈好了。” 高侍:“……” 两个人面面相觑时,沈渔提着两竹筐的鱼进来,见他们两个一动不动,轻轻扬了扬眉。 “沈姐,我来帮你杀鱼。” 沈渔:“阿?”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陈彦臣已经把两筐鱼接过去,倒到水池中,干净利落地拿起刀片了起来。 没一会,一条鱼唰唰唰已变成鱼片。 沈渔转头看了一眼高侍,两个人很默契地有了共识。 “原来是这样。”沈渔嘀咕一声,赶忙跑过去,拿起刀开始处理鱼。 苏兮带着人到店里到时候,看到的就是牛马们卷起来的场景。 当然,对于引发此事的“幕后之人”,她还是有些数的。 为避免过于卷的竞争引起店铺员工内部问题,苏兮赶紧宣布了新的计划。 “明天开始,苏记开始售卖盖浇饭!” 第一百二十六章 鱼香肉丝与麻婆豆腐 何楼。 “王大厨要是干不成何楼的后厨总管自有人能做。”掌柜觑他一眼,丢下来这么一句话。 王公义面容一僵,也就片刻又恢复过来,一边从袖袋里摸银子,一边腆着脸忙说:“一切劳烦掌柜关照。” “关照不敢说。”掌柜没接他的银子,径直对他说,“若是再有客人要退菜,王大厨这后厨总管的位置谁也保不住。” 说罢,一挥衣袖转身离开。 他人刚走,正在旁边切菜的男人立刻凑上来。 “师傅。” “没事。”王公义按住他的手臂,稳稳心神后,捏捏眉心问他,“陈彦臣人在哪里?” 他还是要尽早把陈家菜谱全部拿到手才行。 一天不拿到手中,就一天不得安生安宁。 “他要是去樊楼梦楼会客居,就赶紧让人把他找回来,就说那日的事情是误会,先把人带回来再说。”王公义此时不禁后悔起来。 当初,赶人的事情还是办得有些着急。 王公义半晌没听到回话,一抬头就对上徒弟那双纠结的目光。 “师傅,陈彦臣没去那些酒楼,他去了一家小饭馆当帮厨,好像还认了一个小娘子当师傅。” 王公义立即睁大眼睛,皱着眉问:“什么饭馆?什么小娘子?” “饭馆名字叫苏记,至于那个小娘子好像是叫…苏兮。” —— “阿嚏。”苏兮摸摸鼻子,心道:这是谁在惦记她。 正琢磨着呢,听到陈彦臣问话:“师傅,切成这样的丝行吗?” “可以。” “师傅,为何这道菜叫做鱼香肉丝?”陈彦臣按照要求腌制着猪肉丝,同时提出疑问。 他可没见这道菜里有任何的鱼。 “''鱼香''其实并非说菜里含鱼,而是说它烹饪后有鱼的味道,才有这样的说法。”苏兮向他解释这道菜的来历。 其实后世,被互联网频繁调侃的“鱼香肉丝没有鱼”也是因为不清楚它的来源而产生的误会。 处理过肉丝,剩下的就是它的配菜,竹笋和木耳同样切成丝备用。 然后热锅冷油,将肉丝炒至变色后盛出,紧接着就是这道菜最关键的步骤,用泡过鱼的茱萸,加入姜蒜葱末炒出红油,倒入用醋糖料酒淀粉调制的鱼香汁,再把肉丝还有一种配菜放进去,快速翻炒后,一道色泽红润油亮,红黑白绿交织如同“锦绣”的鱼香肉丝出锅。 陈彦辰还来不及为这道锅气满满的菜惊讶,那头苏兮已经开始了下一道菜的教学。 “接下来是第二道下饭菜——麻婆豆腐。”苏兮说着,已经将放入沸水中焯烫过的豆腐捞出沥干备用。 然后在锅内放油,油热后加入肉末炒到出酥香,盛出备用。 接着用锅里留出的底油,加入葱蒜姜末炒香,放入豆豉炒出酱香,然后放适量清水把豆腐块放入其中慢煨,中间转小火,并加入适当的糖提味,最后把肉末倒回锅里与豆腐一起焖煮,分次加入水淀粉,使汤汁均匀的包裹在豆腐表面。 起锅前,撒上现磨的花椒粉花椒油,点上热油。 只听“滋啦”一声,红亮油润的麻婆豆腐已经一并放在原来的鱼香肉丝旁边。 两道菜,一道肉丝油润均匀,锦绣荟萃,笋丝的白映衬出木耳的黑,夹杂着浓郁的糖醋酸甜的鱼香。一道豆腐洁白如玉,块型完整,琥珀色的酱衬着花椒的红,散发出浓浓的麻香味。 任意一道摆在面前,都已经让人转不开眼睛,更何况同时还摆了两道。 陈彦辰喉结忍不住滚动。 “尝尝味道。”苏兮用手帕轻擦额头的汗。 陈彦辰用另外一个干净的小勺各取一些,就着白皙的米饭各尝一口。 他先试的是鱼香肉丝,入口就被那糖醋酸甜的味道惊艳到了。 “肉丝竟然如此滑嫩,笋丝在这里面的口感也是恰到好处,醋的酸,糖的甜,姜蒜的辣,混合在一起竟真有种烧鱼的味道,果然不负它鱼香的名字。”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充分表现出他的惊讶。 糖醋口当然没的话说,苏兮翘翘嘴角,示意他继续试下一道菜。 陈彦臣只是刚靠近麻婆豆腐,就被它里面花椒的麻香呛了一下鼻子。 “果然很麻。”他尴尬地解释一句,然后才去尝豆腐的味道。 入口,他首先感受到的就是豆腐的软嫩,还有肉末的酥香,紧随其后才是余味悠长的麻椒的麻感还有豆豉的酱香。 “这个豆腐很是麻辣,吃起来很下饭!”陈彦臣轻呼两口,赶紧又配了一口大米饭,才感觉那股麻辣的劲下去了些。 “没有辣椒,想要突出麻婆豆腐的辣,就只能用花椒跟茱萸来替代。”苏兮跟他解释,同时心中也表示有些遗憾。 大齐朝目前还没见过辣椒,没有办法,只能用花椒的麻和酱料的咸香,姜蒜的辛辣来保证口感。 “辣椒?”陈彦臣关注点很敏锐,也不愧作为厨师,“听起来也像一味香辛的调料。” 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不过因为知道花椒麻椒,所以也就推测辣椒应该也是一种情况。 “辣椒说是香料,其实也可以说是菜,它可以做调味,也能当配菜使用。”苏兮说着,然后在“贫瘠”的知识库里大概找寻了一下辣椒的来源。 传说,辣椒最早是明朝时传入中国的,最开始人们只当作是一种观赏的花,后来意外发现它与花椒胡椒一样可以当作调料。 陈彦臣听到她的介绍,反问:“那是海外的一种特产吗?” “有海外传入的观点,也就是南方一代现有,不过也有观点认为,它是通过陆地传入的,也就是现在西北一代可能会有。” 作为一个嗜辣的人,苏兮很是怀念辣椒。 毕竟,有辣椒那就意味着可以做油泼辣子夹馍,辣椒炒肉,烧椒剁猪蹄,剁椒面筋…… 不过考虑到现实,苏兮也就只幻想了一会儿。 谁知道,柳暗花明,接下来她就听到了一个让她意外的话。 “师傅若想找辣椒,可以去市泊司问问。” “市舶司?” 第一百二十七章 市舶司 “市舶司?”陈桥川用扇子扇风,以缓解口中的辣味麻味,挑着眉望过去,“怎么想起来问它?” 苏兮将一盏茶推过去,然后就把适才做菜时关于辣椒的讨论说给他听。 也顺便解释,为什么会问市舶司的事情。 “就是想想市舶司那样的地方,会不会有来自异邦的辣椒种子。” 或者就算不是辣椒种子,什么土豆种子也是可以的。 苏兮在心中补充一句。 “原来如此。”陈桥川颔首,然后合上扇子,端起茶来轻抿一口,这才往下说,“市舶司的确是处理海外贸易的机构,不过机构大多数都在南边设置,例如泉州和广州,它们距离此处遥远,怕。” 泉水和广州,距离汴京城的距离何其地远,就别说这两个城市,就是再稍微近一些的扬州杭州,距离也够呛。 “不过也算及时。”陈桥川话音一转,“各地市舶司官员多数都由地方的转运漕使兼任,据我了解,泉州的转运漕使即将回京面圣,倒是个机会。” “…”苏兮沉默片刻,无语开口,“陈夫子,那转运漕使是多大的官,岂是我这等平民想见就见的。” 转运漕使,就算再不清楚官职高低的人,听到跟“漕运”相关的官职名称,也能猜到一些。 “并非是让你去找市舶使。”陈桥川摇头,“而是,兼任提举市舶的转运漕使回到汴京,说不定汴京城会开设番市,到时可以在番市上找找那什么,辣椒。” “番市。”苏兮眼睛歘地一下亮起来。 大齐朝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简直不要太贴心。 陈桥川趁此机会,又赶忙抿了一口茶水。 刚才他点的那份麻婆豆腐盖浇饭实在很麻很辣,此刻舌尖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令人麻意。 不过,即便如此。 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再点一次麻婆豆腐。 他正在这边暗中复盘,那头想清楚事情的苏兮也想清楚事情,收回思绪。 “之前苏记店里忙,一直没感谢陈夫子的帮忙。”苏兮大方地拿出一个食盒递过去,“阿霆能进到府学,成为府学的学生,多亏陈夫子的帮助。” 陈桥川看到食盒,瞬间,唇角向上扬起,甚至竟差一点笑出声来。 他急忙压住嘴角,淡定地接过食盒说:“苏小娘子客气,苏霆读书勤奋聪颖,能够考入府学也是他应得的。” 这话可不是他推脱。 而是事实如此,他清楚在苏霆考入府学这件事情上,苏霆自身的力量有多大,他的帮助又有多大。 假如用步数来举例,那就是一百步,他可能走的有十步,而剩下的九十步都是苏霆自己走的。 “而今他在府学中也勤奋,常听同僚们夸赞于他,足以证明一切。”陈桥川 作为家长,苏兮不免俗地听到老师夸自己孩子的话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就在陈桥川会以为她会跟其他家长一样客气的推辞。 没想到就听苏兮乐呵呵地说:“阿霆确实学习刻苦勤奋,读书有天赋!” 陈桥川:…? 怎么跟其他人不一样。 同样的评价也出现在不远处一个少年的口中。 那少年身着一袭学生服,看似跟府学其他学生穿着一样,实则细看,他的袖口在明亮的光线下显出云纹,很明显是贵重的白色锦袍制作的。 至于他的模样,面如白玉,白中透红,脸颊线条柔和,完全一副福气的面相。 少年说话时,还不忘偷偷觑一眼陈桥川那边,羡慕道:“苏霆,你阿姐果然跟其他人不一样。” 苏霆眉目舒展,看得出对他的这句话很受用,不过开口却没有讨论这个话题,而是对他说:“凌云,其实无论是你阿父还是我阿姐,他们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根本不一样。”钱凌云当即摇头,跟他争辩,“我阿父那是不相信我已经长大了,所以才要让人时时刻刻盯着我。” “但是他可能是怕你在府学被人欺负。”苏霆沉稳地回答他的话。 钱凌云蹙眉,一张纯净的小脸露出疑惑:“府学里谁会欺负我?” 苏霆沉默片刻,对他说:“那一日在食堂,那些大学生起哄让你请他们吃饭喝酒……” “那就是欺负吗?”钱凌云的表情表现出几分错愕来,很明显,他当时可不是这样认为的。 他皱着眉问:“难道那不是大学生想跟我们这些新去的小学生交好的表现?结果竟然是他们想欺负我?” 听到他的反问,苏霆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钱父要府学里外都安置人照顾他了。 “那就是一种欺负。”苏霆语气变得坚定起来,“他们那是故意想让你花钱,他们并不是真的要和你交朋友。” 钱凌云恍然大悟,失落的同时还有些悲伤,碎碎道:“没想到这就是欺负,我还以为大学生们故意让你修改很多遍文章那种的才欺负呢!” 说实在话,苏霆有些诧异。 钱凌云竟然知道那些大学生是在故意欺负他?!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那是欺负了,要不然我也不想着跟他们搞好关系,还想请他们吃饭了。”钱凌云摊开手表示无奈,“没想到他们竟然连我也想欺负。” 苏霆一时梗塞。 所以,钱凌云请人吃饭其实是为了他? “话说回来,方长…”钱凌云刚开了头。 苏霆冲着他不停眨眼。 钱凌云一抬头,看到苏兮巧笑倩兮的一张脸。 “钱小郎君觉得饭菜的味道如何?”苏兮温柔地问。 “特别好吃,那个鱼香肉丝很是下饭,我都吃三碗米了,苏姐姐。”钱凌云忙着给她展示吃空的碗。 钱凌云其实是有些婴儿肥的,所以说话自带一股可爱的孩子味。 苏兮闻言,满意地笑了,然后对他们说:“后厨里有早上在集市上刚买的桑葚做的桑葚饮,等下阿霆带着钱小郎君一人拿一杯带到府学里喝。” 苏霆乖巧地点头,钱凌云也开心地点点头。 等苏兮走了,他才开口:“府学大学生欺负你的事情,你真不准备跟苏姐姐说?” “山人自有妙计。”苏霆摇摇头,“再说了,我阿姐有其他的事要做。” “什么事?” “春日宴。” 第一百二十八章 春日宴(1)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来自冯延巳的《春日宴》,所描绘的春日设宴,众人寻春的图画曾经多少次出现在文人墨客的描写中。 可到底是,百闻不如一见。 雕梁画栋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呈现出一片富丽堂皇的景象,满园春色,桃李争妍,各色花枝在枝头颤动,微风拂面,带来一阵芳香。 苏兮一路走一路看,到临湖水榭的时候,眼睛还有些没转过来神。 刚才那种画面,都已经着实让人开眼界,没想到临湖水榭的场景,更是不遑多让! 碧绿的湖水上设有宴席,案几交错放置,又放有屏风隔开。 桌上摆满时令的鲜果,和各种各样的点心,桃花糕,李子饼,牡丹酥…简直是琳琅满目。 至于水榭下方,更是有专门的乐师在那里抚琴弹奏,琴音铮铮,撩拨人的心弦。 也是在这一瞬间,苏兮就理解了“刘姥姥进大观园”的表现。 面对此情此景,寻常百姓只惊讶是不太可能的。 “苏娘子,春日宴就在这边举办。”佩儿嘴角噙笑,态度温和地说,“娘子去那边接几个参将的家眷,您在这边等一会儿。” 苏兮自无不可。 参将的家眷那都是官眷,肯定得让人去迎接一下。 不知下人们被交代了什么话,总之,后面是没有人来打扰的。 苏兮觉得自在许多,心无旁骛地继续去欣赏这难得一见的侯府春日宴。 水榭的底下是碧波荡漾的湖面,春风吹过,湖水泛起波纹,时不时地能看到几只锦鲤游动。 宴席的旁边似乎是有一块空地,中间特意引出一条水道来,旁边摆着案几,看起来错落有致。 “那是曲水流觞的地方吧。”苏兮小声地自言自语。 说完这句话,再朝那个地方望过去,眼前竟浮现出,众人言笑晏晏,曲水流觞,吟诗唱和的画面。 正想得出神,耳边忽而传来冯微雨的声音。 “苏妹妹。” 苏兮连忙回神,一抬头看到身着短窄上襦,下裙绣着百花交叠曳地,外面披着一层藕粉色薄衫姿态端庄大气的冯微雨。 “冯姐姐。”苏兮眼睛亮了亮,“今日甚美。” “苏妹妹说话真好听。”冯微雨眉眼弯弯,被哄得嘴角上扬,“今天妹妹也跟往常大不一样呢,果真是清水出芙蓉,美人天成。” 此话绝对不是冯微雨故意夸大夸张的说法,而是的确如此。 苏兮的脸不经脂粉修饰就已经足够美了,更别说此刻涂粉还擦了淡淡的胭脂,更是为她的美貌又增添了几分色彩,眉心的桃花花钿更是点睛之笔,衬得整个人貌美又高雅。 至于她的衣着,那是一条淡粉色的百迭裙,裙摆处绣着蝴蝶的图案,与花钿相映衬,更是显得人无比生动。 “冯姐姐真是谬赞了。”习惯了被人夸厨艺,冷不丁地被人夸了颜值,苏兮还有些不适应,耳根生出淡淡的红晕。 冯微雨见状,笑得越发灿烂。 正在此时,就在不远处传过来几道女声。 “冯伯母,看如今微雨有了新的妹妹,连我们几个都抛下不管了。”一个穿着长裙,披着轻纱披帛的女子轻声调侃。 “她是个无情的,你们几个今天都别理她。”姿态端庄,言行中尽显贵妇气质的冯夫人在一侧,轻笑着接话。 后面还跟着一群人,面容各不相同,却也足够让人眼花缭乱。 苏兮看呆了。 冯微雨就在她旁边,见状摇头轻笑,拉着她的手上前,给冯夫人介绍:“阿娘,这就是苏记的苏娘子。” 冯夫人眼皮微抬,不经意地打量着苏兮,见她眼中清澈明亮,就知道这是一位爽朗大方的人,再一想她跟儿子合作做生意,心里头不由得放心许多,笑着说:“总是听微雨说苏小娘子人美手巧,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绝对的一位美人。” 苏兮一顿,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冯微雨,心道:这果然是亲母女,夸人的路数都一样的。 不过,面上可没表现出来,笑着行了礼:“冯夫人春日安好。” 见苏兮行礼也大方,不似那般小气的人,冯夫人就又对自己原来的安排满意了几分。 虽说身份差了一些,但是这性情还有容貌可是一点不差的。 想到此处,她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子。 那女人将一切听到耳里也看到心里,见冯夫人望过来,扯了扯披帛,轻轻地点点头,然后笑着跟冯微雨说:“微雨,还不赶紧把这位漂亮的妹妹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 “你啊,就是着急。”冯微雨嗔怪地看女子一眼,然后转过来给苏兮介绍,“这位是于参将之子于文的夫人李娘子。” 参将,正三品的官职。 苏兮虽有些疑惑,冯微雨怎么会给她介绍这么一个高官夫人给她认识,但是这时候不是纠结的时候。 她按下疑惑,跟对方行礼打招呼:“李娘子安好。” “苏娘子果真是一副好颜色,怪不得微雨着急过来要见你呢。”李娘子看过来,语言戏谑调侃,但是表情却很温柔。 冯微雨似乎是已经习惯她的说话方式,没接她的话,转头把后面一众女眷都介绍了一遍。 不一会儿的工夫,苏兮就被介绍着认识了一堆“骠骑家的大夫人,郎将家的二夫人”等一众女眷。 晕晕乎乎连这些人名字都还没记清楚时,苏兮差不多弄清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些人都是清一色的武官家眷。 果然,下一步,这些女眷豪爽大气的行为就验证了这一点。 一位郎将夫人指着小酒杯说:“春日宴,男人们在前头喝得尽兴,我等在后院也要尽情一些,用什么小杯不过瘾,不如换大杯来。”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一众女眷的附和。 李娘子端坐在那里,见苏兮前面也换了大杯,问:“苏娘子能饮酒吗?” 苏兮此时已经将斟满一大杯的酒径直咽了下去,突然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啊?” 李娘子顿了一下,按了按眉心,举起酒杯:“敬苏娘子。” “…哦。”苏兮很久没解酒瘾了,刚喝了一口,头还有些懵,见她举杯,又干了一杯。 李娘子转头看了一眼冯微雨。 冯微雨有孕在身,不能饮酒,正举着一杯茶,见她望过来,冲她眨眨眼睛,小声问:“怎么样?不错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春日宴(2) 李娘子名唤李韫宜,乃是从三品武将诸卫上将军李英的嫡女,嫁给正三品参将嫡子于文。 李韫宜出身将门世家,自有将门虎女的气魄,为人爽利。 因为于参将原配去世早,后没有续娶其他人,李韫宜到于家后立刻就能当家做主,将府里内外一把管,所以也算是外人眼中过得还不错的人。 不过,这些事也就只是外人的看法,稍微知道一些内情的人也了解其中的曲折。 听冯微雨的话,李韫宜举起酒杯,小声跟她说:“苏娘子坦率,微雨介绍的人确实不错。” “那可不是。”冯微雨勾勾唇角,坦诚地说,“参将府本来就势大,后面又娶了你这个从三品将军的嫡女,就算别人不说,你们也该知道,这汴京城里可没少讨论你们两家的人。” 从三品武将诸卫上将军负责掌管宫廷禁军,算是京城武将里面实权的官员之一。 而正三品参将,则是负责边关军营,更是一挥千军,所向披靡的人物。 这两个武将结亲,谁不偷摸摸地议论两句。 说到这里,李韫宜面露为难:“此事也不知道为何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李韫宜对这种言论也很无奈,明明她与于文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有嫁娶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却没想到现在成了这种局面。 “所以,不管是出于什么的考量,于君尧都不能再娶高管之女了。”冯微雨声音越发地小,“苏娘子出身虽差一些,但是脾气秉性都是一等一得好,配于君尧可是绰绰有余,你可别挑剔她的出身。” 于君尧就是李韫宜得小叔子,于文的亲弟弟。 “我知道,我哪里是那种人。”李韫宜嗔怒地看她一眼,“我就是担心,不知道苏小娘子会不会觉得君尧太糙了,能不能看上他。” 冯微雨一顿,这才反应过来,眼睛亮了亮。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 她是知道的,于君尧这个人,跟他秀气的名字完全不一样,那是一个十足十的武将。 在记忆搜寻了一下于君尧的模样,冯微雨一时也拿捏不准了。 李韫宜见她这样,转头又看了一眼苏兮。 嗯。 这位苏娘子还在畅快地饮酒,行事确实是个爽朗的。 她心里头又将意愿调高了一些,对于未来要跟她生活在一个府上的妯娌,她肯定是想要一个爽朗一些的。 李韫宜很清楚,苏兮就很符合这样的要求。 “微雨,不如这样。”李韫宜挥挥手,示意冯微雨凑近耳朵。 冯微雨听完以后,有些许的怀疑:“这样做行吗?” “肯定行,反正前面那些人也不知道,再说,你这是想苏娘子嫁个好人家,不让她见见怎么能知道。”李韫宜劝说。 冯微雨思忖片刻,慎重地点点头,然后扶着佩儿的手起身。 冯府的春日宴上的酒叫“元明春”。 它的光泽在日光下呈现出淡淡的微绿色,算是淡酒,此处的淡并不是说酒味淡,而是香气很淡,很适合女子饮用。 苏兮许久没解酒瘾,一开酒瘾,喝的还是好酒,三两杯下肚还没有觉出任何晕来。 冯微雨过来时,正巧她在饮第四杯酒。 “苏妹妹,你还好吗?” “还好。”苏兮冲她眨眨眼,“我酒量很好,这点酒不算什么。” 冯微雨被她眨眼可爱到了,轻轻一笑,对她说:“那你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好啊!”苏兮不假思索地说,然后迅速把剩下的酒咽下,径直地站起身。 这种的灵敏反应,让冯微雨下意识地朝酒壶看了一眼。 是“元明春”没错啊! 不过,为何苏娘子喝了几大杯一点醉意都没有?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冯微雨心头,直到两个人走出水榭,来到冯府的花园,她才收起疑惑。 算了,既然是要说正事,清醒点总比醉着强。 冯微雨停下脚步,屏退下人后,这才慢悠悠开口:“苏妹妹,刚才那位李娘子,你对她印象如何?” 李韫宜? 苏兮在脑中处理了一下听到的问题,思索片刻,开口说:“李娘子性情挺爽朗的。” 听到苏兮对李韫宜的评价,冯微雨松了一口气。 见她如此,苏兮眼眸闪了闪:“冯姐姐有事要跟我说?跟那位李娘子有关?” 冯微雨本来就没觉得她醉,这回见她思绪如此敏捷就更不怀疑了,对她说:“那我就直接一些。” 苏兮直直地盯着她看。 “李韫宜有个小叔子叫于君尧,乃是于参将的次子…” 只听个开头,苏兮眼睛就瞪大了。 这是给她介绍对象?相亲? “……武将府对女眷管得没那么严格,若是婚后你还想经营饭馆,也是可以的。”冯微雨说出介绍这个对象的考虑。 苏兮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停顿片刻,才问:“参将是正三品的官,他们不介意我之前退过婚?” “这有什么,武将们从不讲究那些。”冯微雨坦率,“不过,李韫宜倒是怕你介意。” 苏兮忽然觉得酒劲儿上来了,头晕乎乎的,有些诧异地问:“怕我介意?” 冯微雨表情也为难起来。 说实话,刚才那一堆介绍都不如这个表情能够吸引苏兮的好奇心。 “她怕你介意于君尧是个武将。”冯微雨说。 苏兮不太理解,武将有什么可介意的。 然后,就听到冯微雨接下来的形容:“他人高马大的,整日练兵,有些黑还有些壮,稍微有一些糙。” 就这一瞬间,苏兮突然知道李韫宜怕她介意的点了。 “咳咳咳,是糙…整日操练的人啊!” 冯微雨不确定她想不想见,就随口问:“那苏妹妹,你要不要跟他见一面?” 苏兮挑了挑眉。 片刻后。 “左边。”苏兮摸着鼻尖,在花园中确认方位。 忽而一阵清风徐来,带起来阵阵花香。 苏兮深吸一口花香,继续辨认方向:“路的尽头…往左,往右还是往左来着?” 她左右看了看,忽然听到那边的男声。 有声音,应该是这边! 第一百三十章 春日宴(3) 冯府后花园。 “二郎君,春日宴冯府后厨里应该备着醒酒汤,奴才让人去问问,去拿过来一些。”灰袍侍从扶着“晕晕沉沉”于君尧在青石桌这里坐下来。 于君尧身形魁梧,坐下时肌肉线条越发明显,整个人宛如一座巍峨的大山,又高又壮。 此刻听到侍从的话,他轻轻抬头,深邃的眼眸半阖,展出迷蒙的醉意,轻轻地应一声。 “去吧。”他用手撑着额头,示意侍从赶紧去找醒酒汤。 灰袍侍从见他剑眉紧蹙,面色坨红,酒意弥漫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暗骂一声那些灌酒的人,然后安置妥当人,这才转头去找醒酒汤。 侍从走得迅速,却没有发现,在他转身刚离开,他那“醉意朦胧”的将军便睁开眼睛。 那锐利的目光,没有一丝刚才酒意迷蒙的痕迹,眼神幽深,仿若寒潭一般,让人触而生畏。 他轻轻抬头看向一侧的偏门,目光又移开,将捏在掌心的纸条展开,又盯着片刻后,将纸条震碎,阖上眼皮。 灌酒之后的头晕也是确切存在的。 蓦地,等于君尧再睁开眼睛时,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道轻柔的嘀咕声。 “应该在这边吧。”苏兮左看右看再次确认方向,然后轻抚额头,莫名觉得脸上稍微有些发烫。 不过,她没有多想,只觉得是春风拂面带来的微热。 绣着蝴蝶的百迭裙在青石板上扫过,又穿过一道拱花门,苏兮终于看到一张青石桌。 然后再往上看,就对上一张英气勃发煞气逼人的脸。 面前的于君尧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明明是放松地斜靠在青石桌上,但是整个人却有一种让人无法轻视的威严感和…浓烈的杀气。 他,上过战场,也杀过人。 这是苏兮对于君尧的第一印象,也是第一个认知。 至于李韫宜口中的“糙”,也得到证实,只不过于君尧的“糙”不是纯粹表面的,而是确切内在的。 于君尧“太壮”,虽然他没站起来,但是坐在那里,魁梧的身躯和结实的臂膀都是让人无法忽略的,整个人从上到下充满着力量感。 苏兮打量于君尧的时候,殊不知于君尧也同样在打量她。 他在前面喝酒,李韫宜让人传纸条给他,说要让他与一个人见一见。 原本之前他只是猜想,可能会是让他在这里,让那位小娘子暗中看一眼。 所以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位小娘子会跟他面对面相见。 于君尧稍稍惊讶,但也很快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任由对方观察。 “于二郎君?”观察完毕,苏兮试探地问了一声。 闻言,于君尧轻轻点头,又迅速起身:“苏娘子?” 苏兮颔首,莫名又这个场面很像什么“黑组织”接头的场景。 一脑补,再一看对面于君尧人高马大,但是却不知所措的模样,苏兮不由得放松许多,对他说:“即是相看,自然得见上一面。” 原本的安排其实更传统,一人在明,一人在暗,见上一面。 不过么,这个安排暂时被推翻。 “原来如此。”于君尧神态严肃,让人有种莫名不可冒犯的感觉。 不过,因为见过比他更有威严和气势的人,这样的严肃并不对她造成影响。 苏兮自在地坐下,手支着下巴,上下打量他后,问他:“于二郎君有多高?六尺有余?” “六尺多一些。”于君尧依旧是严肃的表情。 不过,细看就会注意到他的视线有明显的躲避,似乎是不敢直视那边。 “六尺,一尺0.33米,那就是一米八多啊!”苏兮自顾自地进行数据的换算,语气轻快,浑然不觉自己醉意已深,“也是能当模特的身高了,不过就是太…” “模特”什么意思,于君尧不清楚,但是他很清楚,对面的人应该是醉了。 他抬头看过去,苏兮面若桃花,脸颊绯红,眼波流转… 于君尧不由得紧握拳头,手臂因为这个用力,线条越发流畅。 苏兮看到他这个动作,又注意到他的臂膀:“一米八,还有这样的身材,应该适合…” 于君尧听得稀里糊涂,但是不妨碍他从一些字眼中听出些什么来,古铜色的皮肤透出些许的红。 “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 根本不敢听下去,于君尧急忙打断她的话:“苏娘子,你好像是有些醉了,不如等用些醒酒汤再…” “醉?”苏兮皱皱眉,冲着他挥挥手,那叫一个豪迈大气,“醉?不可能的!别说还只是大齐朝的清酒,度数只有那么一点点。”说着,还伸出手比划着,表示酒度数的不高。 “就算是现代的白酒,茅台,五粮液,度数那么高的酒。”苏兮微顿,手指又比划一个大的,才继续说,“都不可能醉的。” 于君尧确定,这就是醉了。 他在军营多年,见过男子喝醉酒的画面,这还是头一次,见识小娘子醉酒的画面。 “没有醉。”苏兮继续摇手,晕晕乎乎地说,“继续聊天,聊…” 她试图回忆起刚才中断的话题,片刻后,才想起来,开口。 “我喜欢那种脱衣有肉,穿衣显……” “瘦”字还没来得及出口,苏兮就感受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冷空气,一抬头,对上一张俊美非凡的脸。 萧瑾瑜轻抬下巴,垂下眼眸,看着眼前的画面。 男子高大威猛,,女子俏丽动人,眼若繁星,一人站着一人坐着,交谈甚欢,看起来甚是相配…… 甚至于,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眉心蹙了起来。 长安跟在他后面,对现在这个场面也很“意外”。 他又不是长福那样的蠢货,看不清楚眼前情况。 眼前这一幕,要不是苏娘子再跟人相看,他高低赌些什么。 长安想清楚情况,再一看萧瑾瑜紧绷的面色,深呼一口气,他已经做好准备要随时给自己掐人中。 然后,就看到。 苏兮站起来,看看左边的于君尧,又看看右边的萧瑾瑜,迟疑片刻说:“我喜欢——” 第一百三十一章 酒壮人胆 长安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等待着后面的话。 结果,就听到。 “……它。”苏兮摇摇晃晃地从两个人中穿过来,径直奔向一丛灌木,眼睛直直地盯着它,一本正经地说,“它看起来又直又茂盛,应该比绿萝更容易养,可以把它带回去吗?” “需要问问冯府。”于君尧乱七八糟地接话。 他察觉心有些乱,不过他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就跟好像很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一样。 而他想知道,那么刚才一动不动的另一个是不是也想知道? 想到此处,他不禁抬头,看向对面的萧瑾瑜,拱手寒暄:“萧大人。” “于侍郎。” 萧瑾瑜面色平常,跟他点头示意。 若是不是刚才,于君尧一直注视着他,绝不会注意到他那细微的表情差异。 刚才,他似乎也在紧张?他在紧张什么? 还没等于君尧就这个问题想下去,就有人打断他的思绪。 “那还是别要叭,绿萝都养不活,要是把它带回去,怕是它也要死翘翘。”苏兮轻叹口气,然后起来,脚步有些虚浮,差一点没站稳。 身体趔趄那一下。 几乎是同一时刻,于君尧和萧瑾瑜都伸出手。 而引发这个问题的“罪魁祸首”则是什么都不知情,摇摇晃晃地控制住身体,对着面前的人说:“看吧,没有喝醉,不会摔倒的。” 于君尧:……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对面的萧瑾瑜跟他一样。 长安看到两个人无比一致的动作,瞬间把头埋得更低。 “于侍郎怎会在此?”萧瑾瑜开口询问。 于君尧挑眉,他都还没问萧瑾瑜为什么来这里,倒是先被反问上了。 不过涉及他人名声,有些事情不能坦言。 他思忖片刻,指着外面说:“外面人总是灌酒,有些醉酒,出来躲一下,也清醒一下。” 至于对于另一个人为何在这里,他的解释也简单。 “后面宴会上的女眷们都是武官家眷,想来这位小娘子应当也是来这里清醒一下。”他如此解释。 对于这种说辞,萧瑾瑜不知信是没信,轻轻颔首,然后,转头对长安说:“让人把苏霆带进来。” 长安连忙应下,让人去喊人。 于君尧听到“苏霆”,不由得轻挑眉梢。 不一会儿,他就看到一位眉清目秀书的小少年被长安带进来。 他想,这就是苏霆? 再然后,小少年的反应证实了这一点。 “阿姐?”苏霆看到眼前的一幕,有些惊讶,以及担心。 苏兮看到他,稍微放开一些灌木丛,然后冲着他挥挥手说:“阿霆,来看阿姐的新发现。” 苏霆表情错愕,但是人却很配合地凑过去。 “它是‘发财树’,等下把它带回店里,保管店里生意一定红火,早日让咱们暴富。”苏兮说着,还不忘记做出保证的动作。 “……”苏霆懵懵地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萧瑾瑜。 他想从萧瑾瑜此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及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进来之前还清醒无比的人,此时会变成这样? 萧瑾瑜接收到他的疑惑,不过,这事他并不知道,于是只说:“应该只是醉酒。” 说完,他看向于君尧。 于君尧稍顿一下才反应过来,后面的事是让他解释的。 他一怔,手臂攥紧,下意识地收起周身散发的威严,尽量以一种亲和的语气对苏霆解释:“应该只是醉酒,刚才苏小娘子还很清醒。”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听到某个关键的地方,萧瑾瑜冷着表情往他这里又投来目光。 苏霆也是在于君尧开口以后,才注意到这里还站着如此“壮”的人。 他仰头看着过于高的人,微顿一下,才问:“那敢问郎君为何在这里?” 于君尧又是一怔。 然后,还没等他开口解释,一盏茶前说去要醒酒汤的侍从终于出现。 灰袍侍从端着醒酒汤,看着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地方现在变得如此热闹非凡,挠挠后脑勺问:“二郎君,您还要醒酒汤吗?” …… 最后的最后,醒酒汤自然没被于君尧用掉,而是完完整整地被人打包上了车。 苏霆坐在马车里,有些坐立不安,忙说:“麻烦大人。” 萧瑾瑜语气自然:“顺路,不必在意。” 他的话无比清晰地传入到长安的耳朵里。 长安骑在马上,忍不住腹诽:顺路,确实顺路,只不过是绕着半个城的顺路而已。 外边的长安对顺路的评价无人得知,但是里边的苏霆在听到顺路后,的确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萧瑾瑜说可以把他们带到苏记,苏霆此刻都不知道该怎么把醉酒的人带回去。 所以,他的感谢发自内心:“实在是劳烦大人。” 萧瑾瑜没再说话。 不是因为他不想说话,而是有人正盯着他,那灼热的目光让人不敢说话。 “大人跟刚才的人不一样。”苏兮口中,平白蹦出这样一句话。 苏霆还没反应过来。 苏兮就已经直直地看着萧瑾瑜,大胆发言:“刚才那人完全是壮,但是大人却是穿衣显瘦,脱…” “阿姐。”苏霆急忙捂住苏兮的嘴,但是有几个字还是隐约地蹦出来。 脱,衣,有,肉,喜…… 萧瑾瑜:…… “阿姐,你先喝点醒酒汤。”苏霆忙把醒酒汤递给苏兮。 “甜不甜?”苏兮问他。 苏霆急忙点头。 苏兮皱着眉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然后举着空碗,对他说:“你被骗了,这个不好喝。” “回去给阿姐喝蜂蜜水。”苏霆急忙哄苏兮,然后才转头对萧瑾瑜说,“大人,阿姐她醉了,胡乱说的。” 苏兮听到他的话,当即就摇头:“我没醉,我清醒着呢,大人的腰还有腹……呜呜呜。” 后面的话,自然没能成功说出口,苏霆紧紧捂着苏兮的嘴。 萧瑾瑜:… 马车继续行进,苏霆始终不敢放松,忐忑一路,终于到了目的地。 他下意识地松开手,却没想到,憋了一路的苏兮被允许说话后的第一句话就是。 “肌肉男和小白脸,说实话我还是更喜欢——”苏兮红着小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只不过话还没说完,她头一歪,然后径直倒在苏霆身上。 萧瑾瑜:……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小白脸何意? 宿醉醒来。 苏兮按着眉心,只觉得头疼欲裂,整个人唇干舌燥的,四肢酸软,就跟跑过八百米一样。 “不是吧,原主说好的也能喝酒呢!”即便是头脑再不清醒,苏兮也知道,她这是宿醉一夜的表现。 而且,还不止是宿醉,她回忆了一下昨天的记忆,发现这是喝断片了。 苏兮忍着愈演愈烈的头疼,去回想昨天的事情。 春日宴气氛太好,所以她就喝了两杯酒,喝完酒后被冯微雨叫过去,然后见了一个人,见到那个人后干什么了来着。 大脑一片空白。 后面的事情完全想不起来,苏兮垂眸扫过身上的衣裙,还是昨天那套百迭裙,然后又看向铜镜,见镜中的人鬓发还算整齐,妆容还有残余,稍松一口气。 看这样子,不像是会做出什么夸张的事情。 苏兮大松一口气。 至于为什么一睁眼一闭眼就从冯府回到这里,那估计得问问别人。 正想着此事,就看到苏诚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羊乳进来,看到已经醒过来的苏兮,他忙走过来,软乎乎地问:“阿姐,你酒醒啦?” “醒啦。”苏兮一时觉得有些尴尬。 被小朋友知道醉酒的事情还是稍微有一些伤面子的。 “阿姐,阿兄说过,宿醉刚醒来的人会头疼,要喝一碗热羊乳。”说着,他把那碗羊乳递过来。 苏兮接过羊乳,用汤匙简单地搅和均匀,把里面蜂蜜搅匀,仰起头把羊乳喝掉。 羊乳并没有其他异味,可能是因为古代羊食草的缘故,羊乳中不仅没有怪味,还有一种淡淡的野草清香。 至于味道,因为羊乳脂肪颗粒更细,它的口感就会更加像雪霜一样,入口滑而不腻。 一碗热腾腾的羊乳下肚,的确让头疼难耐的苏兮缓了很多。 “阿诚真能干,阿姐一下子觉得头都不疼了。”苏兮不吝啬她的夸奖,转头问苏诚,“阿诚的羊乳今天喝了没有?” “喝了。”苏诚忙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阿诚要好好喝羊乳,争取长得跟碾米阿兄一样高大。” 苏兮闻言一顿。 在记忆中回想了一下原主阿爹的身高,又思考了一下苏霆的身高,沉默片刻。 这样的基因要长到那么高… 苏诚冲着她眨眨亮晶晶的眼神。 “肯定可以的。”苏兮被他模样逗笑,唇角微扬,“阿诚一定能长那么高。” 基因算什么,只要吃好喝好,人定胜天。 苏诚听到这话,开心地蹦了起来。 哄完小朋友,苏兮可没忘记问他正事:“昨天阿姐喝醉了酒,是怎么回来的?” “是萧大人借给我们马车,送我们回来的。”苏诚老老实实地说。 萧瑾瑜? 突然,苏兮心中浮现出一丝不好的猜测。 在昨天醉酒的状态下,她竟然还看到了萧瑾瑜吗? 一想萧瑾瑜那张俊若神人的一张脸,苏兮更是忐忑起来,对着那张脸,她真的不会做什么事吗? 带着疑惑,她问了苏诚。 “阿诚,昨天阿姐喝醉酒,大人送我们回来,阿姐没有对大人动手动脚吧。 苏诚歪歪脑袋,听到她的问题摇摇头。 苏兮看他摇头,不由得长舒一口气,没有动手动脚就好。 结果,不等她这一口气舒完,苏诚就说了一句让她更“心惊胆战”的一句话。 “阿姐对大人可恭敬了,一路上一直夸他呢!” “夸他什么?”苏兮提心吊胆问。 “说萧大人是个天上有地上无难得一见的小白脸!”苏诚懵懵地学着昨天听到的话。 这一刻,苏兮的心彻底凉了。 她竟然说萧瑾瑜是小白脸,那好像还不如动手动脚呢,起码动手动脚还能占一下便… 不是。 这样也不好,苏兮摇摇头,觉得才好的头疼更不好了。 她叹了口气起身,坐在床边穿上鞋子,脑子却又止不住在想,其实还不如趁着醉酒摸一把萧… “阿姐,你脸好像又红啦!”苏诚奶乎乎地问。 苏兮摸了一下热腾腾的脸颊,对他说:“不是红,是春天到了,热的。” 苏诚懵懵地点点头,然后又问:“阿姐,小白脸是什么意思?” “……”苏兮一时无语。 萧府。 长安站在门外,时不时地翘翘嘴角,整个人从里到外就写着四个字——他有心事。 “长安,你这是怎么了,从昨天晚上回来到现在,一直时不时傻笑的。”长福抓了把瓜子,一边嗑一边斜眸看他。 “没什么。”长安摇摇头,然后嘴角又上扬了一些。 他只不过是看到了一些,他们公子不愿意被人看到的一面而已。 “你肯定是有事瞒我。”长福语气肯定地说,“你要是不跟我说,那我以后也不跟你说。” 长安一顿,正要开口,屋里传来动静。 他与长福相视一眼,急忙推门进去。 屋里,萧瑾瑜已经洗漱完毕,正在换朝服。 京兆尹是从三品的官,早朝的官服很讲究。 绯色的罗袍裙,外配黑色镶边白色罗纹的大带束腰,革带是一条银制的,旁边挂着锦绶。 长福进去后,帮忙把朝会要戴的进贤冠固定在上面,又蹲下去给他整理腰后的佩挂的鱼袋。 “公子着具服,果然是俨然若神人,不怒自威。” 长安闻言,也看过去,身着朝服的萧瑾瑜面色沉稳,整个人显得庄重又不失华美。 “不过,公子要是再擦些粉脸会更白一些。”长福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空气突然变得十分寂静。 长安连忙低头,使劲压着嘴角的弧度。 果然,在下一秒,他听到了萧瑾瑜冷冷淡淡的命令。 “长福,今天罚抄十张军规,抄不完不许吃饭。” 长福:?! 长安继续低头,一动不动。 萧瑾瑜斜他一眼,然后一挥衣袖,继续说:“长福若是抄不完,长安也不许睡觉。” 长安:? 萧瑾瑜没理会这二人,一挥衣袖,径直离开。 宫中早朝,萧府的马车早已备下。 侍从见他上车,却没看到其他人,正想问问情况,就听到萧瑾瑜开口:“长福犯错,长安一并受罚,他们不去。” 侍从:? 长安怎么又受罚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炭烤小羊腿 萧瑾瑜上早朝,忙忙碌碌,又是一天。 与此同时,苏兮以“醉酒之人不知无罪”完成地自我催眠,再面对酒壮人胆对萧瑾瑜做的事情显得坦荡许多。 所以苏霆从府学回来,就听到苏兮对他说:“除那件事情外,应该没其他‘意外’的事吧?” 那倒没有,苏霆摇摇头。 不过,面对愁眉苦脸满眼哀怨的人,他还是开口解释说:“阿姐,昨天我有尽力在捂嘴,但是…” 他捂嘴的速度以及频率根本赶不上那些话出口的速度。 苏兮面色僵硬,冲他挥挥手,小声说:“没事,萧大人应该是个气量大的人,不会与我计较。” 这一点,苏霆还是挺认同的。 “还有别的事情没有?”苏兮继续问他。 苏霆还确实有一个事没说。 “嚯,还确实有事?”苏兮看出他眉目间的轻松,勾起嘴角,“看起来还是一件好事?” “也没有那么好。”苏霆摸摸后脑勺,神色稍微有一些不自然,“不过就是月考考到第三…” “全府学第三?!” “第三是不是不…”苏霆正有些不自信呢。 就见刚才还愁眉苦脸满腹郁闷的苏兮“噌”地起身,径直走向厨房,顺带吆喝苏诚:“阿诚,春花婶送来那条小羊腿呢?在哪里放着,你阿兄月考考了全校第三,得好好给他庆祝庆祝。” 声音越飘越远。 苏霆站在原地,突然,笑出了声音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当然,虽然喜事前面还夹杂着一些让有些人不愿意直面的事情。 但是,并不影响。 苏兮直接把一整条羊腿拿出来,准备做一个碳烤小羊腿。 这条羊腿是跟那几头有羊乳的羊还有小羊羔一起送过来的。 羊腿送来以后就一直吊在井里冷藏,深井温度低,冷藏羊腿效果还不错,此时拿出来,一点没有变质的情况。 苏兮大致掂量过羊腿的重量,约摸有1.6斤,所以配置腌料也是比着重量来计算的。 腌料是用八角,花椒,食盐,桂皮,小茴香,草果研磨成粉面,加入姜蒜葱酒,还有豉汁(酱油),蜂蜜,和羊油制作的。 做完腌料,苏兮才去处理羊腿,把上面多余的筋膜一一剔除,然后用竹签在羊腿上扎孔,表皮用刀划出“井”字花刀。 接着把刚才做的腌料,细致地涂抹在羊腿表面,重点要涂在刀缝划过的地方,腌制一个时辰。 其实有时间的话,腌制这一步可以再长一点,不过苏兮着急,就只腌制了一个时辰。 然后就是小羊腿上架烤之前的最后一步——刷蜜。 苏诚拿着小毛刷仔仔细细把蜂蜜水涂在羊腿表面,涂着还不忘记问:“阿姐,为什么要给它涂蜜水?” “因为涂完蜂蜜水,烤出来的羊腿色泽会更红亮,口感会更好。” 刚说完,就看到苏诚迫不及待地舔舔嘴巴。 苏兮轻笑一声,同时加快手中的动作,把梨木炭聚拢到一起,用火折子点燃,然后叫来明碾米把刷完蜜水的小羊腿放到炭火架上。 木炭温度很高,小羊腿在炭上烤,羊油滋啦啦地往炭堆里掉,烤到半熟的时候整个院子就飘满一股扑鼻的肉香。 这是苏兮穿越过来,第一回烤羊腿,她也难得地激动起来。 “再烤半个时辰就能吃了,我们再等等。”说着,她转动着炭火架,又把一边的腌汁往小羊腿上刷了一层。 腌汁从肉上滑落,掉在炭火中,激发出更浓烈的一阵香。 苏诚蹲在一旁,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羊腿看,口水分泌的速度更快了。 炭烤烤羊腿即将出炉的时候,也是整个院子最香的时刻,小茴香,花椒等香料在高温下产生的辛香,羊肉本质具有的肉脂香,以及梨木炭烤后产生的烟熏气,一并随着春风,吹进千家万户。 苏家的隔壁,就是跟苏家起过龃龉的宁大娘。 猴哥儿也就是宁大娘的小儿子闻到那边传来的肉味,当即就把手上的鸡腿丢掉,叫喊着:“阿娘,我也要吃羊肉。” 宁大娘心疼地把丢到桌子上的鸡腿拿起来,径直放到自己嘴里一咬,瞪他一眼说:“要不是你把那小拖油瓶的事传出去,兮姐儿会那么不给我面子,就你这还想吃羊肉,想着吧!” “呜呜呜呜。”猴哥儿见不仅没羊肉吃,就连鸡腿也没有,当即哭嚎起来。 听到他哭,宁大娘这才又恋恋不舍地啃下一口鸡肉,把鸡腿还给他:“行了,别哭丧,赶紧吃吧,等下早点睡,梦里能吃羊肉。” 猴哥儿拿到鸡腿,囫囵一下三两口把剩下的啃干净。 宁大娘见没有鸡腿可啃,看着眼前干巴巴的白菜帮子,深吸了两下传来的羊肉味,把剩下的白粥喝了。 算了,吃不到羊肉,闻着羊肉也不错。 苏兮可不知道,炭烤小羊腿还有“望梅止渴”的作用。 毕竟,炭烤小羊腿在前,谁还有心思惦记其他。 她连忙呼唤苏霆。 苏霆闻声,抱着他烙的一大箩筐薄饼过来。 苏兮把饼摊开,然后用刀从金黄红润油光熠熠的羊腿上分下羊肉,与葱白胡瓜,配上椒盐干料一包,递给苏霆:“第一口炭烤小羊腿给认真学习的阿霆!” “谢谢阿姐。”苏霆接过。 外饼很薄,几乎是一口就能咬到羊肉。 炭烤的羊腿肉,外皮带着酥脆微甜的焦香,内里的肉质却是细嫩多汁,脂香浓郁。 “如何?”苏兮问他。 苏霆睁大眼睛,伸出手比划,口齿不清地说:“太好吃了。” 苏兮闻言,勾唇一笑。 炭烤小羊腿,就是这么让人欲罢不能。 于是,1.6斤的羊腿仅仅在两盏茶的时间被四个人消灭干净。 而它所带来的“回味”,一直影响到第二天中午。 苏诚百无聊赖地戳着地上的蚂蚁,然后问正在杀鸡的陈彦臣:“陈阿兄,你吃过炭烤小羊腿吗?” 陈彦臣摇摇头。 就是这回句话的时间,高侍眼疾手快地从他手上拿回刀子,然后对他说:“杀鸡这种事我来就行。” 陈彦臣迟疑片刻,问他:“那我接下来去干什么?” 高侍心说只要不来抢他的活儿干,干什么都行,但是面上却说:“要不,你去催催掌柜的上些新品?就那个什么炭烤小羊腿就不错嘛!” 第一百三十四章 红焖羊肉拌面 无可奈何,“卷”别人无果,反被他人卷”的陈彦臣只得来后厨商量新品的事情。 苏记上一回上新,还是鱼香肉丝和麻婆豆腐,说起来,也有一段时间没有上新。 不过,对于员工们建议的“上新”菜单。 “上新可以,但是炭烤小羊腿量售肯定不行。”苏兮则是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先不说炭烤的做法比较费工夫,就是只论羊腿的供应都是一个问题,作为新品并不合适。” 羊属于祭祀的三畜之一,在大齐朝算是很典型的宫廷和贵族宴饮的食物代表。 在汴京城,一斤羊肉的价格约莫在六十文,若是碰到供不应求的时候,一斤羊肉可达到120文的价格。 至于羊腿的价钱,大多数时候是比120文还要多的。 原因也很简单,大齐朝整体缺大面积的草场,中原地区特别是汴京附近养羊的规模十分有限,所以常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如此说来,它的确不能当新品。”陈彦臣轻轻颔首,面色也有一些失落。 “不过炭烤小羊腿暂时不能卖,但是却可以找时间给苏记安排一顿员工餐,让大家都解解馋。”苏兮看出他的失落,无奈摇头。 “那是不是有些破费?”陈彦臣有些纠结。 “也是。”苏兮手摩挲着下巴,作思考状,用算盘拨出一个数,对他说,“那这样吧,要是这个月净利润有这个数,那就有炭烤小羊腿做员工餐,要是没有,那就没有。” 陈彦臣没看到算盘的数前还有些担心,看到之后那是一点都不担心。 他自信地说:“师傅,这个数肯定能做到。” 被他这种自信的反应逗到,苏兮勾唇一笑,把算盘拨回到原来的位置:“不过若是真想上些羊肉的新品,其实可以考虑一下红焖羊肉拌面?” 之前是米,这回是面,而拌面,也正可以跟小车骨头老汤面区分开。 陈彦臣对此当然没有任何意见,径直点点头:“那就红焖羊肉拌面。” 翌日,做红焖羊肉面的羊肉就采买了回来。 汴京城正值春暖花开,羊肉价钱也是水涨船高,一天比一天夸张。 “羊都是新鲜刚宰杀的,东渡口那边运羊的船刚到岸边,就有世家管事的带着人一下子带走七八只羊。”高侍出去跑一趟口干舌燥,补充水的同时还不忘记分享见闻。 “一只羊得二三十斤,七八只羊那得多钱?”苏诚惊叹。 苏兮把他有些歪的发髻扶正,跟他解释:“他们应该是要宴饮请客,所以才会一下子要如此多羊。” “不错。”高侍把茶杯放下,“有人认识那管事带来的下人,说是他们大郎君要请同窗一起去野猎,那些羊全是要带去的。” 苏诚在一边艳羡。 于是,苏兮就接过这个话,转过头来说:“要是阿诚去读书,说不定也能认识到这样的同窗。” 苏诚闻言,立马起身,二话不说往外跑。 那速度就跟后面有什么妖魔鬼怪在撵他一样。 看到这一幕,高侍不由得低下头,肩膀一耸一耸。 “想笑就大点声。”苏兮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高侍见没藏住,抬起头来,表情是没掩饰的笑意,劝慰道:“掌柜,看来咱们阿诚不太适合读书。” 难为他把“讨厌读书”还能换一种说法。 苏兮不想面对现实,斜他一眼,站起身来,叫上陈彦臣提着羊肉往厨房走,边走边自言自语:“明年,最迟明年,就算到时候哭着喊着,也得把这个小学渣送到学堂。” 陈彦臣:…… 他不知为何,忽然有一些期待明年的到来。 不过,在开始做红焖羊肉拌面后,他完全就没时间想这些事。 “拌面不同汤面,面要现扯现下才筋道,所以先做红焖羊肉这个浇头。”苏兮把羊肉在清水中冲洗后,递过来。 陈彦臣接过来,拿起菜刀三下五除二把它分成小块,然后冷水下锅,加入姜片焯水。 羊肉焯水后撇去浮沫,肉味已经蔓延开来。 “这就是鲜羊肉啊,不用腌制,肉脂都是极好的。”苏兮深吸一口气,感叹说。 陈彦臣点点头。 与此同时,他已经在另一个锅中添上油,煸上葱段姜片蒜瓣,等煸出香味后立即把焯水的羊肉倒进去,大火炒成微黄,在加入糖,豉汁,最后又倒了一些黄酒呛锅,滋啦一声,羊肉特有的香气四溢出来。 “可以,火候掌握得不错。”苏兮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同时,将另一个空的大砂锅递给他。 陈彦臣抿着嘴轻笑一声,然后把羊肉倒进砂锅里面,放上香料,转为小火慢焖。 灶台上,红焖羊肉咕噜噜的冒泡,气味也越来越香。 苏兮在一旁也没闲着,把等会要放进去的配菜笋块萝卜切成块。 就在此时,倏地听到陈彦臣不太自信的声音:“师傅,红焖羊肉要是等会没客人买,我把它买下来。” 苏兮抬起头,看着他那一双有些不太自信的眼神。 陈彦臣被盯着,手足无措起来,但是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地真诚:“王公义人品虽不行,但是他厨艺确实还可以的,我于厨艺上还是欠缺一些天赋……” 苏兮欲言又止,最后盯着陈彦臣耷拉的肩膀,忽然一笑,对他说:“要不要跟师傅打个赌?” … “苏小娘子。”王端阳摸着圆鼓鼓的肚子,走过来说,“苏记上新的这道红焖羊肉拌面味道甚好,羊肉酥烂,胶质丰盈,面条筋道爽滑,配着苏记的干浇头一拌,味道简直无话可说。” 他使劲浑身解数想着评价的语言,无奈语言匮乏。 所以只得用行动来证明。 “所以,我能不能再来一碗?”王端阳摸着后脑勺,说出真实目的。 苏兮闻言,转去看陈彦臣。 只见陈彦臣眼眶通红,眼泪甚至都留了出来。 王端阳瞬间懵圈了。 不是,他就是想着再加一碗面,至于把人都弄哭了吗? 他震惊且害怕。 正准备说“算了”的时候,忽然听陈彦臣开口。 第一百三十五章 出圈?! “王郎君。”陈彦臣眼泪哗哗,用着带带着些啜泣的声音说,“别说是一碗,就算是再做一百碗都可以。” “那倒也不用那么多。” 陈彦臣毅然决然地握住他的手,眼巴巴地说:“王郎君,不要拒绝。” 面对此情此景,王端阳吓得那叫“惶恐无比”,五官乱飞。 他急忙转头看向苏兮,投去求救的眼神。 “还不赶紧放手。”苏兮先敲一下陈彦臣,示意他放手。 陈彦臣松开手。 苏兮这才跟王端阳解释:“他就是有些情绪失控,可以理解为一个总被人习惯性PUA千里马难得碰上一个赏识他的伯乐,有些感动而已。” 王端阳从中抓住重点,询问:“PUA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种…”苏兮组织语言去解释它的含义,“就是那种对人长期进行某种精神施压,总是给一个人灌输他哪里不行不对,给人带来精神压力的行为。” 闻言,王端阳不禁扶额沉思,片刻后他问:“那是不是像陈夫子经常说我文章写得不太行也算是PUA?” “…”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单纯的文章不行。 不过,不跟客人争执,这是做生意人最基本的原则。 苏兮不置可否,假意咳嗽,非常僵硬地转移话题:“王郎君,近来像是富态了不少?” 转移话题虽然僵硬,但是有效。 “不会吧?!”王端阳抬手,一捏立马捏到他的双下巴。 气氛瞬间变得安静。 其实苏兮也没想到他会捏得那么得精准。 王端阳面色微红。 “王郎君。”陈彦臣整理完激动的心情,没发觉这瞬间气氛的微妙,用衣袖轻擦眼泪,抬起头说,“我现在就给你再做一碗面。” 苏兮轻咳两声开口:“彦臣,王郎君可能现在不需要另一碗面。” “不,我需要。”王端阳摇摇头,捏着自己的双下巴,对陈彦臣说:“做吧,记得我要要双倍红焖羊肉的浇头!” 苏兮:… 就是说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胖。 不过虽然没有这一条,但是有另外一条。 红焖羊肉拌面推出不超过五天,莫名其妙地出圈了。 原因也很简单。 一开始苏记对红焖羊肉拌面是没有限购的,因为羊肉面价格比较高,一份都得是四五十文,所以主要的消费客人群体都是像孙策临一类稍微有些钱的人。 这些客人有一个特性,那就是有钱任性。 于是乎,有位有钱任性在东渡口做生意的客人有日在何楼宴请他人时,就专门提着“不限购”的红焖羊肉拌面去了。 他坐在何楼大堂,那羊肉面就在大堂放着。 醇厚的羊肉脂香混合着浓郁的肉香就这样在何楼飘散开来,直接引得楼上包间的客人下楼来。 看到那份红焖羊肉拌面,客人就要求何楼给做一份。 何楼掌柜其实不太清楚这道菜的来例,就跟后厨说了要求。 后厨的王公义也没说不会做,就让人去前面看了拌面的模样,照葫芦画瓢做了一份差不多的面,让人送了过去。 谁知,面刚送上去,就被包间的客人指出色泽味道都不对。 何楼掌柜不敢得罪客人,只得连连道歉,又让人叫来那位客商一问,才知道这红焖羊肉拌面是苏记的东西。 那位客人一听这话,当即让手下过来买来一份,拿回去后,把苏记的何楼的放到一起对比,然后丢下一句:“你们何楼什么御用大厨,都不如这什么苏记做的。” 欸,就是这么随口的一句话,让苏记成功地破圈。 也顺便带来了此时此刻,外面仆从争相排队的场面。 “苏掌柜,我们要两份,要带走去何楼吃,您找个贵点的食盒装。”说着,一个红袍管事就在柜台上放了一两银子。 “我们郎君乃是御前侍卫统领之子,要带四份羊肉面回去,苏掌柜,您先做我的。”另一个黑衣侍卫服的人见状,从钱袋里拿出二两银子。 红袍管事见状,露出不悦,瞪着黑衣侍卫服的人:“二两银子装什么。” 说着,就从他袖子里拿出了一小锭银子放在柜台上。 随之而来的还有他一句:“先做我们的,苏掌柜,这赏钱好说。” 黑衣侍卫服的人冷哼一声,从钱袋里又拿出了一些银子,对苏兮说:“先做我们的四份。” 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吵得苏兮太阳穴。 “二位管事。”苏兮拱拱手,对他们说,“你们二家六份面下的是一锅,等会儿会同时出的。” 二人:…… 苏兮默不作声地把他们放在桌上的银子收下来,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后厨。 “我去后厨给两位管事看看,面还得等多久。” 苏兮进来的时候,高侍刚把羊肉抬过来,见她进来,就笑着说:“看吧,我就说,这群客人比较难缠,掌柜也受不了。” “难缠是真的,好赚钱也是真的。”苏兮说着,摸了摸刚塞进袖袋里的银子。 高侍没顺着往下问,只是把他刚才出去数管事人数分享了一下:“约摸着应该有三四十号人,按照他们平均四份的量来算,也就是一百多份。” “跟他们说限购没?”苏兮关切地问。 “说过限购的事,不过么…”高侍老老实实把那些人的话复述过来,“他们说,他们府上不缺人,就让苏记按照每府三四份的量准备。” 苏兮:…… 还真是毫不意外的发言啊! 不过,三十四号人,要是每家都能给一两银子当赏钱,那三四十家就是三四十两银子。 再一想带来这个收益的人是在何楼每月只拿一两银子的陈彦臣。 苏兮看着陈彦臣,忍不住感叹:“何楼就是没这福气。” 陈彦臣在一旁,把菜刀挥出残影,干净利索地把那些羊肉分成大小相近的小块。 那专注的模样根本不受任何外面的影响。 高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看了陈彦臣一眼,然后对苏兮说:“掌柜,是又准备给彦臣加月钱了?” “想的美。”苏兮一口否定,然后转身出了后厨。 她这新徒弟刚给她挣了钱是不假,但是这不也是刚挣钱吗? 至于增加月钱的事,还是再等等。 然后,还没等她计划这事,来苏记摘桃子的人就来了。 “彦臣在哪?” 第一百三十六章 至于你说的偷菜谱… 此时,还有一两个没离开的管事,闻声望过来,立刻就认出来人。 “那不是何楼的王大厨,他怎么会此处?” “会不会是因为红焖羊肉拌面的事情?据说,那回事后,何楼丢面子,掌柜很不给这王大厨颜面呐。” “说不来情况,不过看他这怒气冲冲,这是要找茬还是干什么?” “应该是来找人吧,不是说,来找陈什么。” 几个人小声讨论起来,声音传入前面的柜台。 闻言,正在拨弄算珠的苏兮停下动作,眉头轻挑,掀起眼皮看向门口的人。 鹰钩鼻,三角眼,还有那横肉乱飞的一张脸,原来这就是那位“欺师灭祖”的王大厨王公义。 苏兮暗叹,这面相,倒也跟他做的不要脸的事相符。 与此同时,满脸倨傲的王公义也眯着眼用余光打量着苏记以及苏兮。 苏记虽称为店,但是实际上,众人皆知,它就是简易的草棚,大方有余,大气不足,跟汴京城的大酒楼完全没办法比。 至于… 王公义见面前的小娘子样貌出众,但是全身上下并没有任何首饰装饰,衣衫更是最粗糙的布料。 他心中当即有了判断。 不过就是一个毫无权势的农女,即便是是有一些运气,能够与府衙知县认识,想来是不足为惧的。 然后,他就径直坐下,也不跟来人客气,声音如同刀刺一样尖锐:“原来您就是那位忽悠着陈彦臣从何楼偷走食谱的苏掌柜。”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惊讶的人当然也包括苏兮。 苏兮轻轻地将算盘推开,合上账本,态度轻松地接过他的话,轻勾尾音,跟他打招呼:“原来您就是那位欺师灭祖,还整日虚伪做作的王大厨王公义。” 二人,明明相隔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却又看起来针锋相对。 四两拨千斤,并且很明显,“四两”此时更占据上风一些。 王公义哪里想过,就这些时间,陈彦臣就把以往的底细全部给透出,听到这些话,面色瞬间变得黢黑。 但是,他面色黑不黑,跟苏兮有什么关系。 “至于,偷食谱的事情,不知道王大厨说的是哪门子的谣言。”苏兮勾唇嘲弄一笑,继续往外输出,“莫非是年纪大了些,脑子也不太清醒,竟将白日做的梦当成了事实不成?” “若真是如此,王大厨还是不要讳疾忌医,早些把病治愈,也免得…”苏兮拖长尾音,“总是白日发懵,说那些个不着四六的话,影响何楼的形象。” 明明不含任何脏字,但是攻击力却是非同一般。 围观的人当即小声议论起来。 然后,只见王公义一掌拍到桌上,震得上面茶碗汤匙哗哗作响,带动木墙木屑簌簌地落下。 “苏掌柜倒是个牙尖嘴利的。”他冷哼一声,压着眉头冷声道。 “牙尖嘴利不清楚。”苏兮客气地拱手,面色自若,完全没有被他影响到,指着木墙对他说,“不过,王大厨要是震怒气急,不小心弄碎苏记限定版的茶杯,怕是要赔一大笔钱。” 说罢,摊开双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苏掌柜怪会胡搅蛮缠!”王公义怒气冲天,横肉都挤在一起,整个人就像是一个鼓胀的红球。 他面色更加愤怒,声音也更重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样迂回:“与其说那些没用的话,不如苏掌柜还是解释一下偷菜谱的事情!” 也是这个时候,跟在他后面的几个人才慌忙开口,吆喝起来。 “就是就是,先解释一下偷菜谱的事情。” “赶紧让陈彦臣出来,竟敢雇佣他一个偷人钱财的小偷做帮厨,怪不得苏记还敢偷菜谱。” 苏记此刻还剩一些客人,听到这些人的话,小声嘀咕起来。 “这人好像是何楼的帮厨,苏掌柜前些天是刚招来一位帮厨,不会就是他们说的偷东西的人吧?!” “新来那个帮厨确实姓陈?好像以前也确实在何楼那边帮工。” 王公义闻言,不着痕迹地向旁边使个眼色。 于是,后面的人再次大声嚷嚷起来,跟在场的客人们说。 “就是如此,苏记新来的帮厨陈彦臣之前就是何楼的后厨杂役,他出生后克死父亲,王大厨见他身世凄苦就把他带在身边教授厨艺,还特地把他安排进何楼的后厨做杂役。” “然而那陈彦臣不知感恩,妄作小人,竟然恩将仇报,不仅在后厨不听管教,还偷窃客人的钱财,被掌柜逮个正着,也是没有办法,王大厨只能替他赔礼道歉,跟掌柜求情没让他被抓进大牢,结果他前脚刚解除牢狱之灾,后脚就偷了王大厨的菜谱出来…给这苏记。” 后厨。 陈彦臣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气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见势就要提着菜刀往外冲。 “等等。”高侍挡着他。 “让我去外面,不能让师傅一个人应对王公义,他很阴险…”陈彦臣被挡在厨房,有些着急。 高侍反手借力,在他手臂某处一点,轻松地把他拿着的菜刀取下来,然后才对他说:“出去只会让他遂愿,不如听听你师傅怎么说。” 陈彦臣一顿。 趁此机会,高侍轻拍他的肩膀:“相信掌柜的。” 反正以他的经验来看,这个王公义必然在他们掌柜前讨不到好。 别人不清楚,他还是有些清楚的,他们这掌柜,那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就那么“大胆”地雇他当员工。 只不过有些话不能说。 陈彦臣听到劝说,总算冷静下来,吐出一口气,看向外面。 外边。 苏兮见后厨没人冲出来,稍稍放松,专心对付起眼前的人。 王公义装模作样,一副痛彻心扉的口吻:“彦臣做出那些偷窃之事,必然是有人指使。” 他没说是谁,这其实就是一种暗示。 谣言这种东西,当时戳破才能有效,苏兮嘲弄地看向王公义:“王大厨不会以为,苏记招聘员工不做背调吧。” 王公义不清楚什么叫做“背调”,但是他莫名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词。 于是接下来就听到。 “那日陈彦臣被赶出何楼,王大厨猜有没有人看到你偷偷将银票塞到那丢东西的客人手中呢?” 王公义一惊。 他那天明明做得隐晦小心,怎会被人看到! “你胡说。”王公义色厉内荏地说。 苏兮无视他的话,轻抬下巴,眼神中流露出不屑以及鄙夷:“王公义王大厨,不会以为被人叫一声大厨,就能证明厨艺高超了吧。” “至于偷菜谱……” 第一百三十七章 比拼厨艺 “那道红焖羊肉王大厨可不是没做过。”苏兮目露厌恶,“不过,做出来的味道如何,想必在场各位有目共睹,苏记倘若是偷来的菜谱,王大厨至于做得那么难吃吗?” 此话一出,立刻就有人小声附和。 “确实,要是何楼的菜谱,它们怎把这道菜做得那么难吃?” “如此解释也说得通,而且各位要知道,苏记前面还有老汤面呢,可没听说何楼有什么面!” “这样说来,何楼的人这是诬陷啊!” 局势瞬间反转。 王公义瞬间也差点被气得吐血。 后面跟着的人立即上前察看他的情况。 “都让开。”王公义黑沉着面色,挥手让围上来的人让开,径直站起来,目光扫过满堂食客,然后落在苏兮身上,“苏掌柜三番两次说某厨艺不行,又不愿意承认偷窃食谱一事,此事不仅关乎王某名声更关乎何楼名声。” 苏兮冷静地观察着他,当然没错过他在说这些话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之意。 很显然,他是有备而来,目的就是苏记。 ”所以呢?“苏兮反倒不惧,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王大厨想做什么?” “十日后,你我比试一番如何?”王公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心中暗喜。 比试? 苏兮神情倨傲,下巴轻抬,用一种近乎藐视的目光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那就给王大厨自取其辱的机会!” 王公义闻言,面色一变。 …… 等他带着何楼的人离开,陈彦臣立刻从后厨里出来,神情中带着些许自责:“师傅都是因为我,王公义才会来苏记找事诬陷苏记的。” 苏兮听到他的声音,轻挑眉稍,然后随手拿起毛笔在他脑袋上一敲:“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嗷。” “砰”—— 陈彦臣摸摸被毛笔敲的地方,觉得这个话有些怪。 还没等他想清楚怪在哪里。 一旁的高侍已经一针见血指出问题:“王公义不是冲着彦臣来的,而是冲着苏记来的。” 苏兮利落地点点头,顺便进行补充:“他的挑战,也不是临时起兴,应该就是来之前就想的。” 高侍眼睛微眯,做思考状:“因为之前在何楼发生的事情?” “人贤被人妒忌,店也一样。”苏兮轻叹口气,用毛笔继续在账本上勾勾画画,看着上面得出来的数据,做总结发言,“看来苏记想发一笔小财,还是要经历一些波折的。” “那何楼掌柜忒小气,咱才从他们那里抢走多少生意。”高侍撇嘴,有些嫌弃,“什么樊楼,繁塔楼才是它们的主要竞争对手。” 陈彦臣再反应慢半拍,也从对话中察觉到些什么。 “所以,王公义来找事,其实是何楼不忿客人被苏记分走?”他有些惊讶地问。 “总结很到位。”苏兮轻轻颔首。 “那师傅你更不应该答应他的挑战,他一定是有备而来,说不定到时候会使什么阴谋的手段。”陈彦臣着急地说。 苏兮察觉到他的紧张,摇头轻笑,然后指着账本对他说:“没算账前无所谓他阴谋不阴谋,但是算完账后,看在苏记近来呈直线增长营业额的份上,这个挑战说什么都要应下的。” 陈彦臣:…… 他师傅有时候就是太实诚。 高侍则是被彻底勾起好奇心,睁大眼睛要去看账本。 “啪”的一声,苏兮把账本合上,不给他们“偷窥”的机会,挥挥手打发人:“行啦,别在这里杵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陈彦臣挠挠头,老实且听劝:“师傅,我去练习切肉。” 高侍原地没动。 陈彦臣走到一半,又转回头,伸出手说:“高兄,菜刀!” “菜刀?!”高侍闻言反应一下,才用腰间抽出菜刀递给他,“哦哦哦,在这儿,在这儿。” 陈彦臣看着他拿刀的姿势,微顿一下,然后又挠着头,转身回到厨房。 高侍目露疑惑,转头问苏兮:“他,好像有些奇怪。” 苏兮无语,扯扯嘴巴,打发他:“你赶紧去和面!” …… 苏记和何楼要进行厨艺比拼的消息瞬间传遍全城。 何楼。 掌柜转着掌心的玉珠,将袖中的一小袋银子递给王公义,言语中带着些威胁:“王大厨,这场比拼对于何楼名声何其重要,应该不用某再说吧。” 王公义毕恭毕敬地点头,陪着笑说:“掌柜放心,到时定叫那苏记知道,咱们何楼不是他们能碰瓷的。” “如此便好,若是再搞砸了,结果那就不必某再说了吧。”掌柜笑着看着他。 “请掌柜放心。”王公义眯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恶毒。 等掌柜离开之后,他立即叫来徒弟,在他耳边一番叮嘱,然后把那小袋银子全部递给他。 “让人去盯着苏记……” ——阿嚏。 苏兮赶忙捂住鼻子,跟冯微雨拉开距离,瓮声瓮气地说:“可能是伤寒,冯姐姐,你离我远一点。” 冯微雨闻言,立刻关切地问:“伤寒?可让大夫看过,开过汤药没?” “应该不要紧。”苏兮觉得鼻子没什么异样,但是也保持着当前的距离,“冯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是听说你要跟那何楼的王大厨比试厨艺,当然得来问问情况。” “没事。”苏兮的眉眼透着自信,“就那王大厨,再让他练习三十年,要赢过他也轻松。” 冯微雨本来还有些担心,但是见她这个胜券在握的模样,瞬间松了一口气。 算了,与其操心这个,不如操心一下… “那行不说这个,说说别的。”冯微雨轻轻眨眼,压低声音问,“春日宴上,你见过的于君尧,你对他是什么想法?” 第一百三十八章 论语言的艺术! 暮春天暖,露天的庭院,苏兮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春日的花。 骤然,被提到春日宴那天的事,强行忘记的事情又浮上心头。 也对。 当时醉酒的时候,在萧瑾瑜面前“大放厥词”之前,她还“鬼迷心窍”地应下过一个相看的事情。 于君尧,英武魁勇的形象还是让人印象深刻的,就算是醉酒,也没那么轻易就能忘记。 不过,考虑到那天喝醉之后,也在这个人面前丢过脸,苏兮并不是很想回忆这个相看的片段。 “那日有些醉,没考虑太多。”苏兮硬着头皮说完,然后战略性地拿起茶杯喝茶。 “那倒也是,醉酒还是影响相看,得找个时间,在人清醒的状态下再看看。”冯微雨轻啜一口茶,眉眼之间含着笑意,说话的语气中更是带着几分调侃,“不过,那于君尧春日宴回去后,对李韫宜对态度可是很周到,可见他对你印象不错。” 甚至于,还惟妙惟肖地模仿着李韫宜说话的口吻,转述了一些话,更是又多了一些促狭。 苏兮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继续战略性地喝茶。 “总而言之,李韫宜说,就没见过于君尧有那样扭捏的时候。”说着,冯微雨试探性地看着苏兮,“所以,要不要再找个时间见一见?” 闻声,苏兮猛地咳嗽起来,连忙说:“咳咳咳,不着急吧,咳咳咳,最近忙没时间。” 冯微雨也不说要立刻见面,就说商量个时间。 没有办法。 最后的最后,还是用“厨艺比拼”的借口把这件事情又往后推了一推,只说过后再说。 冯微雨说此事时,没有刻意避开苏霆。 大齐算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因此民风兼容并蓄,比较开放。 对于婚嫁之事,并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 所以,苏霆立刻就反应过来,当时他去侯府接人时,见到的那个魁梧高大的人就是于君尧,也就是冯微雨介绍的对象。 等冯微雨离开,苏霆才开口。 他人不大但是想得却细,首先是确认情况:“阿姐,那日侯府见到的另一个人就是他吗?” “不错。”苏兮扶额,差点忘记苏霆还见过于君尧这件事。 “那位于大人看起来还挺威武的。”苏霆回想着。 “他应该是个武将。”苏兮虽然对相看醉酒出丑的事情觉得有些尴尬,不过这事并没有要隐瞒苏霆的意思,“说是武将家规矩没有那么多,可能更好相处一些,就说先见一面。” 苏霆有些犹豫,正想问些什么。 不过苏兮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轻轻挑眉做摇手的动作:“不过这事八字还没一撇,还远着呢,就不说那些,先把厨艺比拼的事给解决掉。” 都说到这里,闻言,苏霆自是不会再问,轻轻点点头,没再提这件事。 只是,或多或少他心中还有些小小的想法,就嘟囔着小声说:“阿姐,应该配文武双全之人。” 与此同时,他在心中补充上后半句。 文武双全之人,最差也要跟萧大人一样。 苏兮无奈轻笑,伸手轻捏他的脸颊:“这么看得起阿姐?嗯?” “阿姐就值得最好的。”苏霆不反抗,任由脸颊被捏,态度却很坚定。 “行了,阿姐知道了。”苏兮眉眼含笑,松开手对他说,“放心吧,阿姐就不是个将就的人,肯定挑个各方面都好的。” 苏霆点点头,然后又想到什么似的,忽而耳根一红,小声地说:“阿姐要是想找小白脸也是可以的。” 苏兮:…… “小白脸”一出来,死去的记忆就在此袭来。 “别提这三个字。”苏兮哀怨地看着他。 苏霆肩膀抖了抖,而后轻咳一声,恢复正色,趁机问另外一件事:“阿姐,萧大人那里,你去了吗?” 是要去给萧瑾瑜“道歉”顺便感谢他马车送人的事情。 闻言,苏兮皱皱眉,想到今早的事情,露出一个复杂且充满深意的表情:“应该算是…去过了?” 专门捡着京兆府不开府时候去的也是去吧?! … 京兆府门口。 萧瑾瑜一袭深青色的宽袍交衽,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革带,身侧配着一柄黑色长剑,整个人显得庄重肃穆。 “公子,西北的消息。”长路将从信鸽上取下的信笺交给他。 闻言,萧瑾瑜止住脚步,先将挂在身侧的黑色长剑取下来递给他,然后才接过信笺。 他把信笺打开,将里面的纸条拿出来,展开去看。 当他看清楚其中的内容,不由得眉头微蹙,思索片刻后,转头问长路:“征西大将军只有一个女儿?” 长路负责各府的信息,略一思索,便开口禀报:“大将军发妻难产去世,只留下一个女儿,另外将军府还有两个义子,据说是大将军之前亲卫留下的孩子。” 萧瑾瑜听到他的解释,手指不自觉捏紧纸条。 “公子?” “让人找一下大将军府以前的老人,问一下当时是哪个产婆给接生的。”萧瑾瑜说到这里一顿,又补充,“最好再找一下大将军先夫人的画像。” 长路没问原因,径直应下。 他退下后,偌大的公堂就只剩下萧瑾瑜一个人。 萧瑾瑜将纸条展开,久久未语,许久之后才将纸条收起来,坐下处理案桌上的公文。 公堂外。 长安提着食盒,斜睨一眼底下的护卫,有些头疼,无奈地跟他说:“不是说过,若是人过来,定要及时过来禀报,再把人留下来?” 护卫闻言也为难,有些尴尬地说:“那小娘子来得太忒早,属下几个劝说几次也没用。” “何时过来的?” “寅时末。”护卫憨憨摸头,很是坦率,“好像就是专门挑着大人上早朝,人不在京兆府的时候来得一样。”所以,后面任他们怎么劝人留下都没用。 长安瞪他一眼:“不想被发配出京城,就少说这个话。”说完,提着食盒,进了公堂。 护卫:…… 这还不让人说实话啦?! 长安忧心忡忡提着食盒进到公堂,见伏案处理公务的萧瑾瑜,赶忙收起愁绪,挤出笑容:“公子,苏娘子给您送了食盒。” 第一百三十九章 炫技一般的文思豆腐! 萧瑾瑜握着毛笔的手一顿。 等他再反应过来,宣纸上已经被毛笔笔尖墨水泅出一个墨点。 他默不作声,神色自然地将纸拿走,握成一团,然后状似无意地问:“什么时候送来的?” 长安当然没错过他的动作,连忙就说:“据前面的侍卫说,苏娘子不到卯时就到府前,一等就是好半天,见您早朝迟迟未归才走的。” “……”萧瑾瑜笔尖一顿。 随即,刚铺上的新纸又被墨水划出一条痕迹。 长安“眼疾手快”,立刻就对他说:“要不公子等会再处理公务,先看看食盒,稍微用一些?” 萧瑾瑜面不改色,轻轻地应一声,放下毛笔。 苏记如今有定制的食盒。 食盒一共有三层,第一层是点心,白色的团子个个雪白软糯,看起来就让人眼馋。 长安小声说:“这好像是糯米团子?” “山药糯米团子。”萧瑾瑜纠正他,然后指指白色团子上装饰的叶子,“上面有名字。” “……”长安一时无语。 该说不说,他们公子某些时候是挺细心。 当然,他不会说这些话,而是会说:“山药补肺脾,正适合公子成日操劳公务,进食不固定的人食用,苏娘子果然有心。” 说完之后,他用余光去看萧瑾瑜。 然后就看到,萧瑾瑜的目光里忽然露出“满意”。 等等?怎么是满意? 长安有些懵。 以至于后面萧瑾瑜进食完毕,他还有些迷迷糊糊,看着不知不觉进食一大半的人,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谁跟他说的,公子进来食欲不好!要是这都算不好,那什么算好?! 萧瑾瑜没注意他的表情,用过餐轻轻擦嘴,然后对他说:“若是以后早朝我人不在,可以让护卫把人先带进来。” 长安一愣,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他这说的是什么。 他点头应是。 然后不禁腹诽:虽然但是,等下一回苏娘子再来,那可得有的等吧! 萧瑾瑜不知道他所思所想,吩咐完毕,处理完公文,一挥衣袖去听京兆府的汇报。 而这日,京兆府的官员也都注意到一件很奇特的事。 某个官员心惊胆战地把调查结果汇报处理,然后就闭上眼准备等,结果他就听到一道冷淡但是却理智的声音。 “漕运的事情复杂,涉及的人多事多,追溯的周期也长,方大人能调查到此已是不易。” 方大人:! 他这是耳朵出毛病啦?竟然能从“冷酷无情”的京兆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一时之间,他甚至有些“情绪失控”,红着眼眶对萧瑾瑜说:“放心,萧大人,方某就是披肝沥胆肝脑涂地,也定要把漕运的事情调查清楚!” 其他人:… 萧瑾瑜拿着调查案宗,闻言,手不禁一顿。 不管其他人如何想,总而言之,京兆府所有官员都发现,那天的萧瑾瑜“好说话”得有些过分。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上有所喜下也必得调查清楚一番。 随即,就有人辗转问到到是有人送来食盒,萧瑾瑜应该是那个食盒,心情才不错。 “萧大人出身显贵,一直就有传言他于食物一道上素来挑剔,想必肯定是吃到难得的美味,才有如此好心情。”某个官员说。 “一定如此,萧大人定然是讲究之人,对这些事情挑剔一些也能理解,就是不知道,是哪个酒楼送来的,以后能不能天天来送?”另一个官员附和道。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京兆府上下难得达成一致的认识——能不能天天有人送食盒,让萧大人以后都跟这日一样。 长安也是这个想法。 只可惜,接下来的几日之内,并没有从天而降的食盒。 有的只有,萧瑾瑜那越来越黑的面色。 萧瑾瑜摘掉头冠,回头问他:“近来没有人去过京兆府?” 长安深呼一口气,冲着他摇摇头。 萧瑾瑜眉头微拧,解开外袍,脱下挂到一旁,然后坐在那里低头思考。 为什么? 莫非是因为他上回早朝,没来得及跟她见一面? 亦或者是因为他没有表达对上回食盒的意见? 正想着此事。 长安假咳一声,吸引他的注意力,见他看过来,立即说:“估计是为着何楼和苏记打擂台的事情,苏小娘子近来比较忙吧,所以才没时间过来。” 闻言,萧瑾瑜看他一眼,然后拧紧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来。 何楼和苏记要进行比拼打擂台的事情,如今算是汴京城讨论度比较的事情之一。 萧瑾瑜有所耳闻。 不过,对这件事情,他的观点是:“何楼做的菜不行。” 他那些年又不是没尝过何楼的菜,所以说这话的时候,竟带着一些他都没察觉到的自然。 长安摸摸鼻子。 行叭,擂台还没开始,他们这边胜负已然分明。 但是吧,作为最知心的属下,他还是从这个回答中听出一些事情。 “虽然何楼菜做得不如苏记,但是一人一个口味,苏娘子要获胜,肯定还得好好准备一下的。” 这句话还有个潜台词。 好好准备,那肯定是没时间来京兆府送食盒的。 萧瑾瑜转过头来,看着他说:“他们约定的是几号?” 长安掰着手指头一算,抬起头:“正好就是明天!” … 翌日。 长安骑在马上,看着远处飞奔的快马,嘴角微抽。 有人,说没时间去看擂台的人是他,现在,着急忙慌赶着去的人也是他。 感慨完毕,他轻夹马腹,赶紧追上,同时在心中祈祷,他们公子可一定要赶上。 事实上。 萧瑾瑜赶到的时间正好。 他才到比拼的擂台,正好听到人在讨论。 “刚才那个何楼的王大厨做的蟹黄豆腐可真不错,色香味俱全,不知道这苏记的掌柜小娘子要做什么来应对他。” “那蟹黄据说是今早上才从汴京渡口送过来的,很是鲜,这比拼的环节,光是材料上,这苏记肯定就不如何楼,那可是大酒楼。” “快看快看,苏小娘子出来啦!” 萧瑾瑜抬起头,看到擂台上出来的人,不自觉停住脚步。 苏兮没注意到台下新来的“观众”,缓步出来,站定以后轻撩秀发,柔声道:“第一道菜是文思豆腐!” 第一百四十章 技惊四座 春光明媚,惠风和畅。 擂台设在何楼楼下,苏兮一袭素色百迭裙,乌黑如云的秀发插着一支极为简单的簪子,晨光斜照在她的侧脸,勾勒出清丽的面容和如画的眉眼。 她气定神闲,目光沉静,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之间。 萧瑾瑜盯着看了许久。 直到长安着急忙慌跟上来,提醒他:“公子,擂台对面的茶楼,预订有包间。” 他这才收回目光,然后意味深长看长安一眼。 长安:…… 还不是他考虑周全,要不那个视线极佳的包间还能给他们剩着? 茶楼距离何楼近,有时何楼招待不到的客人就会到这里来。 此时更不用说,自从传出苏记要跟何楼设擂台一决厨艺高下的事情后,除去何楼之外,就属茶楼这边包厢被预订得满。 大堂挤得满满当当,都是人。 包间也不遑多让,尤其是视野最佳的包间,更是在十日前就被人订下。 “天字一号房。” 茶楼掌柜一抬头就看到气宇不凡的萧瑾瑜,再看后面跟着的随从,知道这位估计就是包间的贵客,连忙应承,招呼小二带他们上去。 小二小跑过来,连忙将人带上去。 茶楼一共两层楼,天字一号房就在二楼,正对何楼的位置。 萧瑾瑜跟着小二进到包间,径直走向窗边,往下一看,的确就是擂台。 至于视野,可以说应该是附近最合适的位置,不偏不倚,正能看清楚擂台上的人。 小二忙添置茶水,招呼:“贵客想必也是来看这擂台的吧?” 长安觑他一眼。 小二没发觉,自顾自地说:“不过贵客来得稍为有些迟,刚才何楼王大厨做蟹黄豆腐…” “不迟。”萧瑾瑜面色平静,转过身去,看着小二对他说,“好戏才要开场。” “?”小二一晕。 长安毫不意外,丝毫表情变化都没有,只是默不作声赶紧把人差遣出去。 等到房间再无其他人,他再回头,萧瑾瑜已经站在窗户边,目光注视着下方。 擂台。 王公义对他的蟹黄豆腐颇为自得,然而还没得意上,就听到苏兮要做文思豆腐。 想到这道菜,他面色几变,不由得皱眉。 何楼掌柜见此,有些忧心:“这第一道菜能赢吗?” 听到他提问,王公义挤出一抹笑容,跟他说:“这道菜极其考验刀功,她学厨艺应该不久,定不会太好。” “如此便好。”何楼掌柜点点头,然后眼睛紧紧盯着台上的人。 只见苏兮将一块雪白的豆腐从水中轻轻捞出,放在案板上,用手指轻推一下,见豆腐duangduang地摇晃起来,略一勾唇。 文思豆腐,就是要用嫩豆腐哇! 苏兮感叹完材料的重要性,随后拿起刀,深呼一口气,手腕轻抬,利落干脆的刀锋落下。 “滴——” 全场寂静,台上台下只能听到刀落在案板上的声音。 苏兮目光专注,眼前只有那一方豆腐,然后继续刀起刀落。 须臾,她放下刀。 王公义见她停下动作立即起身,就连何楼的掌柜也在此情况下被影响到站起来。 苏兮将切过的豆腐放到水中。 几不可闻的声响中,豆腐在水中如雪花一般裂开,化作千丝万缕,轻轻地飘荡在水波之中。 此时已经有作为评委的食客按捺不住,跑过去看,见豆腐犹如细丝一样飘扬舒展,根根分明,纤毫毕现,更关键的是豆腐丝中间竟没有一点断裂,他止不住连连惊叹:“宛如神技啊!没想到苏掌柜刀功竟如此地出神入化!” 苏兮莞尔一笑,客气拱手:“一般一般,汴京第三。” 客人兼评委:…苏掌柜还是不太谦虚。 楼上雅间,萧瑾瑜耳朵微动,那一刹那似有人的手在撩拨他的心弦,唇角微微上扬。 长安在他后面,没看到他的正面,不过莫名觉得他此刻有些愉悦。 愉悦? 他微微挑眉。 萧瑾瑜可不知道后面的嘀咕,继续看擂台。 接受完夸奖,苏兮不慌不忙地把豆腐丝沥干,然后投入到一旁的高汤中,紧接着又在汤中加入野菇,笋丁,以及替代火腿的腊肉丝。 不一会儿,全场的人都闻到一股清香诱人沁人心脾的味道。 苏兮将文思豆腐盛出来,分成好几份,示意高侍端给众人,然后说:“请各位品鉴。” 擂台的评委主要由两个店铺的客人构成。 文思豆腐一部分分给评委,还有另外一部分随机分给台下的百姓。 马三就是代表苏记的评委之一。 他接过文思豆腐,一入眼就先被那宛若丹青水墨画的汤面惊讶到,只见细如发丝的豆腐飘在清澈的汤中,根根舒展,与点缀的腊肉丝,野菇丝,笋丝交汇成一幅极好的“细丝画”,实在是赏心悦目。 “苏小娘子这文思豆腐品相完胜刚才的蟹黄豆腐。”马三吆喝一声,这才拿起汤匙品尝。 舀起一勺送到口中,浓厚的醇香最先在舌尖荡开,高汤裹挟着浓香让人无法拒绝,紧接着就是细腻嫩滑的豆腐丝,几乎是入口即化的程度,无需咀嚼,就在口中留下豆香。 而随着豆香的绽放,其他配菜的滋味在相继出现,笋丝的清脆清甜,野菇丝的弹牙嚼劲,腊肉丝的咸香醇厚,每一种丝都各有风味,倒却相得益彰,毫不排斥。 马三忍不住抚掌:“文思豆腐,太好吃了!” 与此同时,台下有机会分到文思豆腐的百姓已经连连称赞。 “这文思豆腐实在是妙啊!竟做得如此好吃!” “那什么蟹黄豆腐还是太腥腻了些,不如这个文思豆腐做得清爽。” 马三放下汤匙,看向其他评委:“这第一轮的比拼,想来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评委们互相对视,交流眼神,似乎是在商量什么。 王公义攥紧拳头。 何楼掌柜又何尝不紧张,深呼一口气,不只是在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没关系,何楼的几个老客自然是会支持何楼的,这一局输赢还未可知。” “掌柜说的是。”王公义点点头。 谁知道,下一秒就听到那边评委的声音。 “第一轮,苏记苏娘子胜!” 王公义猛地看向擂台。 就看到苏兮冲着他轻抬下巴,笑道:“王大厨,先胜您一局哦!” 王公义气得呼吸急促,却也知道情况,强压着情绪,起身下台后才问旁边的掌柜:“掌柜,结果怎会如此?” 第一百四十一章 苏记赢了何楼! 何楼掌柜此时面色也不太好,听到他这种指责的语气,更是没给他留一点面子,径直说:“刚才比赛结果,自然有人去调查,但是——” 他微顿一下,眼睛直勾勾盯着。 “要切记一点,擂台比拼的事情,只能赢不能输,若是输掉,何楼的大厨自会有他人接手,下一局该如何做,你当好自为之。”何楼掌柜说罢,一甩衣袖起身离去。 他一走,王公义更是宛如一个即将爆炸的气球。 许久之后,才见王公义平复下来,挥手招来一个人,在他耳边一番耳语。 那人垂眸听罢,神色显得犹豫不决。 王公义冷笑一声,对他说:“上过贼船的那可永远都是贼,可不是说想下去就能下去的。” 那人闻言,把头垂得更低。 … 与此处的消沉不同,另外一处此刻那叫一个热闹。 苏诚蹲在地上,用肉嘟嘟的小手给苏兮捏腿捶腿,语气很是乖巧:“阿姐辛苦啦,给阿姐捏捏腿,放松放松。” 苏兮嘴角噙笑。 并没有说,就他捏的劲,那跟挠痒痒一样。 教育小男孩嘛,还是别太“心疼”他。 “阿诚捏得真好,阿姐一下子就不累啦!”苏兮端水那叫一个公平,也不忘记另外一个捶背捏胳膊的人,“碾米也捏得好,阿姐手臂一下子就不酸了。” 于是乎,在这句话后,高侍只看到上下两个“小狗腿”同时发力,捏腿捶背的更加起劲。 在这种情况下,就连一旁的陈彦臣都有些“眼热”,想要去凑凑热闹。 高侍斜他一眼,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无语地说:“你要是再挤进去,就只剩擦鞋的位置了。” 陈彦臣闻言,眼睛噌地一下亮起来。 “等等。”高侍拦住他,“还真的要去啊?” 陈彦臣点点头。 高侍无语。 他总是因为过于不狗腿而无法融入到这个环境。 正在此时,提着鲜羊腿进来的沈渔走进来,对陈彦臣说:“彦臣,外面有人找你。” 陈彦臣一怔,反应一下才开始往外面走。 “彦臣。” 到外面,陈彦臣看到来人,步伐迟疑了一下,疑惑地问:“阿江?” 阿江低头没有与他对视,举手投足都显得很拘谨,也很紧张,他小声说:“彦臣,我想跟你说些事。” 陈彦臣看着他,慎重地点点头。 … 擂台赛一共两轮,第二轮双方要做的都是那道引发讨论的“红焖羊肉”。 王公义换掉之前青黑的厨袍,身着簇新的靛青色厨袍,袖口绣着何楼的标记,眼角更是配着一条珠石的腰带,一双被横肉挤到看不到的眼睛,透着几分精明与狠毒。 他轻扯腰带,皮笑肉不笑地说:“苏掌柜,刚初出茅庐,还是要懂得谦虚,方有以后。” “所以这是王大厨对我的赠言?苏兮浅笑,弯弯唇角,“那我也正好有一句赠言要给王大厨。” 王公义斜睨这边一眼。 “多行不义。”苏兮慢慢悠悠将后面几个字吐出来,“必自毙!至于谦虚,有句话叫做实力不允许。” 话落,两个人相对而立,气氛一触即发。 王公义黑沉着脸冷哼,转头回到那边灶台。 苏兮耸耸肩,也回到灶前开始准备。 制作红焖羊肉,第一步自然是要处理羊肉。 王公义一个眼色,立刻就有何楼的杂役把上好的鲜羊腿拿上来。 他低着头检查一番,拿出刀,三下五除二将羊肉剔除筋膜,然后分成大小不一的块。 做完这一步,他似想起什么一样,嗤弄地朝另外一边看去。 只见那边的苏兮,同样也在进行羊腿的处理,只不过相比较这边的速度,那边的动作有些缓慢,就好像在确认什么一样。 台下的百姓注意到这一点细节,小声讨论起来。 “苏掌柜这处理羊肉不如那边王大厨利落啊!难不成这羊肉不好切?” “说的什么话!那软嫩的豆腐在苏掌柜的手上都能变成头发一样的细丝,切个羊肉还不是手到擒来小菜一碟的事,别小胡乱说,我瞧着这苏掌柜不像是不会切,倒像是不敢切。” “不敢切?莫非难不成是羊肉有问题?” 众人正讨论着。 就见台上的苏兮已经放下刀,手指飞快地拿起一块切过的肉,放在鼻尖一闻——有异味的肉。 她掀起眼皮,看向另外一边。 王公义已然在进行下一步香料的配置,余光注意到这边,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嘴角噙笑,阴阳怪气地开口:“苏掌柜准备的羊肉不行?” 苏兮听到他的声音,并不作回答,垂眸又切下一片,再次确认味道之后,才抬起头回应他的话:“王大厨好像还挺关心苏记?” 楼上,站在窗边的萧瑾瑜眉头已然皱起,正要吩咐后面的人,就听到下面。 “谁关心苏记!”王公义嗤笑,语气里透出不掩饰的自傲。 “原来不关心苏记,那就可惜啦。”苏兮轻轻摇头一叹,然后把桌上的羊肉推到一边,然后从慢慢悠悠地香料筐里又取出一块鲜羊肉,放在手上掂量,紧接着转头看着他,做出颇为失落的表情,开口说,“有人能使计策把一块羊肉毁掉,但是苏记好像还有另一块备用的羊肉啊,真是可惜那人的毒计,没有起效。” 说罢,冲他扬眉一笑。 王公义看到那块不知从哪里出来的羊肉一顿,整个人仿若被定住一样。 苏兮把羊肉筋膜剔除掉,然后拿着刀看过来,注意到顿住的王公义,微微一笑说:“王大厨,要是没有意外,今日何楼可要输喽!”说着,将羊肉丢到沸腾的水中。 只听“扑通”一声,羊肉掉进水中。 而王公义也“唰”地一下,面色苍白。 楼上,萧瑾瑜垂眸执盏,升腾的雾气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并没有人看到他那刚才还微蹙的眉头什么时候舒展开来,唇角几不可察地扬起一抹弧度,又迅速地消失不见。 长安悄无声息地移动脚步,想要探头看一下他的神色。 结果,就刚动一步。 萧瑾瑜就沉着一张脸,拧紧额头回头看着他:“老实站着!” 长安:?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你认识征西大将军吗?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王公义亦是如此。 受情绪影响,他后续在掌控火候时,有些走神,导致羊肉有些生硬干涉,完全没有红焖软烂的口感。 至于,苏兮那是身无压力一身轻松,做出来的红焖羊肉甚至远超预期,得到众多食客的一致好评。 擂台赛,苏记以毫无争议的实力打败何楼,同时也力破之前的谣言——偷窃菜谱的谣言。 对此,百姓们是如此认为的。 “不可能,那王大厨无论是刀功还是火候都不如苏掌柜,他有什么菜谱可值得偷的。” “那菜谱若要是王大厨的,他怎会做那么难吃?!一定是谣言!” 总而言之,这场擂台赛,苏记大获全胜。 毕恭毕敬送走数十位想要让苏兮上门做宴席的世家管事,高侍感觉再持续一会,他的腮帮子就要僵住。 以前他走江湖走南闯北卖的都是…力气活,如今卖吃食也就罢,还得附带着卖笑… 实在是让人难受! 他不甘心,转头看向苏兮:“掌柜,苏记经此一事算是名声大噪,以后一定客盈满门,所以月钱还能不能……” “现在什么时辰?”苏兮打断他,骤然发问。 “午时二刻?”高侍不太确定,有些怀疑的说。 苏兮做恍然大悟的样子,若有所指地说:“原来还是白天啊!” 高侍:…… 他怀疑这是在阴阳怪气。 又节省一笔钱,苏兮耸耸肩,姿态轻松潇洒,转头看向沈渔:“彦臣在哪里?” 沈渔轻叹口气,指指后面。 苏兮轻轻点点头,然后毫不犹豫地往后面走。 后面很安静,安静到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脚步声传过来,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望过来。 “…”苏兮脚步一顿,被他们这反应搞得有些无措,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放下脚步。 “苏娘子。”长路押着人,不忘打招呼。 苏兮对他虽不像长安那么印象深刻,但是好歹见过,不至于认不出他是谁以及谁的人。 “长路郎君安好。”她展眉轻笑,客气地问,“萧大人也在附近吗?” 长路颔首。 苏兮:…… 所以等一下还要去见萧瑾瑜吗?早知道就不问了。 她有些后悔,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继续微笑,然后转头看向被他押在地上的人,开口直击重点:“王公义指使的你来下毒?” 长路松松手,强迫那人抬起头。 苏兮抬眸望过去,只看到一张极为普通的脸,以及一双带着恨意的眼睛。 “不是他指使的,就是我做的。”他哑着嗓子喊。 “你恨王公义?”苏兮眯着眼问,思忖片刻,又改口,“不,你恨彦臣!” 前面还是疑惑的语气,后面就完全是肯定的语气。 “我当然恨他!”那人仿佛被问到痛点,情绪立刻激动起来,挣扎起来,“若不是他得罪王公义,王公义要设计要他的菜谱,我爹怎么会染上赌瘾,卖了我妹妹。” 陈彦臣双目微红,眼神却很坚定,有些悲伤但却也有理智,看着有些发疯的人说:“阿江,王公义为人歹毒要设计引诱你家人让你陷害我,但是这并不是你可以诬陷我,也不是可以来比试中使坏的理由。” 阿江挣扎,但是他的力气并不能跟长路相提并论。 因此折腾一番反抗一番后,还是他最先失去力气,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嘲笑着说:“但是我已经上了贼船,已经做了贼,我说不做就可以不做吗?” 他抬起头,再一次看向陈彦臣,沉沉地说:“我恨你。” 陈彦臣低头。 苏兮拍拍他的肩膀,看向没有力气挣扎的阿江:“你最应该恨的人是王公义,彦臣最大的过错不是得罪了王公义,而是与你做了朋友。” “你可知,诬陷他偷盗玉佩的事情若属实,大齐律法会如何判他,徙三千,杖一百。” “他现在能站在此处,不设防让你再做一次诬陷的事情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苏兮眼神嘲弄:“所以,你该恨的人不是他,而是王公义。” 说完,她转头看向长路。 长路没等她开口,就说:“苏娘子,他会被送到何家。” 何家,那肯定就是何楼的主家,苏兮没问送过去后,他会接受怎样的惩罚,再次感谢长路过后,带着陈彦臣离开。 小巷里再次恢复了平静。 经历曾经好友再一次的背叛,陈彦臣还需要一些时间恢复心情。 同样,苏兮心情也有些“糟糕”,不过,她糟糕的原因纯粹是不知道,等下该跟萧瑾瑜怎么沟通。 “阿姐,你怎么啦?”苏诚糯声糯气地问她。 “没什么——”苏兮说完一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于是。 茶楼的雅间里,就变成了苏兮苏诚对着萧瑾瑜坐在一起的画面。 苏诚坐在凳子上,看看左边看看右边,最后眼巴巴地看着桌上各色各样的糕点。 “吃吧。”萧瑾瑜开口。 苏诚眼睛一亮,期待地朝他看过去,问:“大人,我可以吃吗?” 萧瑾瑜点点头。 苏兮在一边就充当空气,根本不插话,尽量地降低存在感。 只可惜,这件事很难。 “大人,您可真是天上有地上无最好的小白脸大人!”苏诚抓起一块糕点,奶声奶气地夸他。 ——咳咳咳。 佯装喝茶的苏兮差一点就被这口茶呛到,脸上红得跟苹果一样,满是尴尬与绝望。 她弟弟,能不能不要这么会聊天,一下子就把天往绝处聊啊!! 至于萧瑾瑜。 苏兮抬头,觑了一眼他,见他脸上只是有些“迷茫”并没有怒火,忙松了一口气,赶紧解释:“大人,他人还小没读过书,胡乱说的。” 苏诚嘴角沾了一些碎屑,闻言,眨巴眨巴眼睛,嘟着嘴巴认真地说:“阿姐,我都是跟你学的,这话也是你说的。” 苏兮:…… 她想救命。 “不是大人,这话虽然…”苏兮拼命想着解释的话,却没想到萧瑾瑜好像不是很在意。 他拿起茶盏,轻抿一口放下来,状似无意地问:“那日冯府春日宴,你怎会跟于君尧在一起?” 第一百四十三章 羊汁玉露,庆贺! “咳咳咳咳。”苏兮连连咳嗽,感觉这里有一些呆不下去。 萧瑾瑜放下茶盏。 苏兮咳嗽渐平,作出一副不清楚不了解的模样,问他:“那日春日宴有些醉,有些事情确实记不清楚,应该就是随意的偶遇吧。” 萧瑾瑜声音淡淡的。 “是吗?” “当然是。”苏兮作出恨不得对天发誓的动作,使劲点头,“人醉酒之后,总是有些影响记忆的。” 这话一出,萧瑾瑜不知道想到什么,手指一顿。 片刻之后。 苏兮还忐忑不安地想着后面的事情要如何“解(瞎)释(编)”。 萧瑾瑜已经过度到下一个话题,随口问:“你可认识西北那边的人?” “西北的人?”苏兮摇头。 “那你可认识这个标识?”萧瑾瑜推过来一张纸。 苏兮接过纸看起来,左看右看,还没看太明白。 就听到。 “纸拿反了。”萧瑾瑜提醒。 “哦。”苏兮有些尴尬,连忙把纸掉转过来,继续研究上面的花纹,然后就发现,那上面的图案有些似曾相识。 有些熟悉啊! 她正想着,旁边的苏诚已经奶声奶气说出口:“阿姐,这个跟你以前和方家定亲的玉佩上的图案好像。” 苏兮经他提醒,再去看那图案,果然将它与玉佩的样式对照上。 只不过,细看还是有细微的差别。 “样式好像一样,不过它是满月莲枝,玉佩上是弯月莲枝。”苏兮说出细微的区别。 萧瑾瑜似乎是在斟酌言辞,半晌之后才开口:“确定跟那块玉佩很像?” 闻言,苏兮眸色微变,转头撸一把苏诚的头,对他说:“阿诚,去楼下给阿姐拿些茶粉来。” 苏诚也没问什么,乖巧点点头,用手帕把嘴角擦干净,就从椅子上下来,屁颠屁颠地往楼下跑。 等他离开,长安低头轻咳,也连忙退到门外。 屋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大人,明人不说暗话。”苏兮也坦率,就将身世的事情跟他说了一下。 最后才提到玉佩的事情。 “虽不知大人为何会拿来这个图案,但是玉佩即便跟它有关系,民女也帮不到大人。”苏兮开门见山地说。 “不想弄清楚玉佩的事情?”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一切顺从命运的安排。”苏兮心态很自然。 萧瑾瑜点点头。 他没再提这件事情,而是说:“我送你们回苏记。” 苏兮本来想推辞,但是一想风吹日晒的驴车,再一对比豪华的马车。 她就没有拒绝的动力,眉眼带笑看着萧瑾瑜:“多谢大人。” 萧瑾瑜看着她的笑脸,手指微微动了动,淡淡地嗯了一声。 … 马车碾过青石板,里面的寂静和外面嘈杂的人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路从何楼驶向苏记,稳稳当当,全程舒适。 下车时,长安将一个食盒递过来,笑着说:“苏娘子,这是公子给小苏郎君准备的一些点心。” 苏诚眼睛睁得大大的,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为避免刚才茶楼的“小白脸”表扬再次重演,苏兮急忙捂住了苏诚的嘴巴,顺便接过了食盒,客气地说:“大人实在费心。” 长安微微一笑。 不一会儿,马车从苏记前面的大街驶走。 苏兮这才松开了捂着苏诚嘴巴的手,没好气地警告他:“以后不许夸大人是个小白脸。” “但是阿姐不是说,只有又高又英俊品行又好的人才能当小白脸。”苏诚一脸懵,“大人就是又高又俊还品行端正的人啊,当然就是小白脸。” 忽悠小朋友的回旋镖终究还是扎了回来。 苏兮无奈扶额。 “阿诚以后也要当一个像大人一样的小白脸。”苏诚举着小拳头,信誓旦旦的,那澄澈的眼睛没有别的,只有对这个目标的势在必得。 “行行行,当小白脸。”苏兮按按太阳穴,尝试用魔法打败魔法,“不过小白脸作为对人的最高评价,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所以,以后不能胡乱说。” 特别是不能在萧瑾瑜面前胡说八道。 苏诚半懂半不懂的,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继续问:“是说了萧大人是小白脸后,就会有人嫉妒他吗?” 苏兮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对,没错。” “那些人好可恶。”苏诚憋憋嘴,不情不愿地应下,“那阿诚以后不大声叫大人小白脸了。” 他决定了,以后要小声叫。 就在这个时候。 苏霆从不远处走过来,隐约听到他们在讨论什么“小白脸”的,所以他过来之后,下意识问的话就是:“小白…不是,萧大人又来找阿姐了吗?” 苏兮:…… 不是,这是默认了小白脸等于萧瑾瑜了? 等等,什么叫做又来了? … 等高侍陈彦臣和沈渔明碾米坐着驴车带着东西回来时,关于“小白脸”的讨论已经结束。 陈彦臣情绪恢复一些,做了一大份酸菜鱼。 苏兮把碎茶和羊乳混到一起,做了一大桶羊乳奶茶。 做法也简单,新鲜羊乳煮沸,加入少量的蜜,与绿茶茶碎煮出来的茶水按比例兑到一起就可以。 出来的羊乳奶茶呈乳白微黄的颜色,所以苏兮给它起了一个很谐音梗的名字——羊汁玉露。 她起完名字后,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只可惜,只有她一个懂谐音梗,其他人并没有理解这一点,只当苏兮高兴笑的。 高侍才尝第一口,就被羊乳包裹着茶韵的味道征服。 “这羊脂乳的醇香竟然和这茶叶的清香融合得恰到好吃!”他震惊,同时还不忘记发掘生意,“这若是跟豆浆一起卖,一定会大受欢迎。” 苏兮闻言,果然还是很有商业头脑啊。 不过。 卖奶茶这事,苏兮并不太着急:“虽然建议很好,但是我们刚对付过何楼,可千万别又惹了茶楼。” 汴京的茶庄那五花八门的茶可是不少。 这奶茶要是出来,苏兮不确定她还会接到什么乱七八糟的陷害。 高侍:…… 作为掌柜,还能不能有一些竞争的心了! 苏兮不理会他,招呼其他人围桌坐下。 然后,清清嗓子开心地说:“今日我们欢聚一堂,是为了庆祝苏记成功地打败了何楼,从今天起,咱们苏记知名度就再上一个新台阶!” 高侍刚又添满了奶茶,听到这里,接话问:“掌柜,新台阶,是不是得上点新产品?” 第一百四十四章 西域大盘鸡 “那肯定得上新品!”苏兮附和他的话,目光中流出狡黠的神色。 若是不趁此机会大赚一笔,那简直对不起当时王公义想出擂台这个事情的“良苦用心”。 高侍见此就明白,这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擂台比拼厨艺的初衷是何楼想踩着苏记挽回名声是真,不过么,苏记借此机会想要招徕顾客扩大知名度的谋算也是真。 彼一时此一时。 高侍并不反对这样的谋算,颇以为然地点点头,就该如此,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掌柜,新品只管上,交给我您放心。” 苏兮闻言举起茶盏,跟他干杯,眉眼之间透着意气风发,爽朗道:“苏记知名度大大提升,明天闻名而来的客人一定很多,明日就辛苦各位啦!” “掌柜娘子放心,明日定会让顾客们看到苏记的优质服务。”沈渔做保证的动作。 其他人也连忙保证。 这一点苏兮并不太担心,说完这些,众人又继续先前。 直到宴席结束,苏兮才转头去找自从回来以后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陈彦臣,问他:“在想阿江的事?” 开门见山。 陈彦臣一贯总是沉默寡言的,因此刻被戳中心事,倒是透出一些表情来。 他有些失落,却不是对自己的:“只是觉得他稍微有些可惜。” 苏兮静静聆听。 “阿江这样做,可能是因为他想在何楼后厨当帮厨。”陈彦臣回忆从前,其实就像是回忆昨天才发生过的事情,一切仿佛历历在目,“何楼帮厨一个月二两银子,若是有新菜发明,甚至能拿到十两的银子。” “阿江家贫,他阿父阿母总说要把他阿妹卖掉给他娶媳妇,他不愿意,所以一直想从杂役小二变成后厨的帮厨。” 苏兮沉思,片刻后问他:“所以,你有些同情他?” 同情一个人可能因为贫穷做出一些错误的事情。 “不是的。”陈彦臣苦笑一声,“他配合王公义诬陷我偷窃,一来是被逼无奈,二来则是为那个杂役转帮厨的那个名额…” 他转头看向苏兮,眼中有痛苦,更多的是释怀。 “那是他的选择,错误以及结果都要他自己承担,我不会原谅他。”陈彦臣深呼一口气,“但是…” “但是,你觉得被这件事无故波及的人是无辜的,你想把他被卖掉的妹妹找回来?”苏兮后半句话已经不是疑惑的语气。 陈彦臣点点头,同时又有些犹疑:“师傅,这样做是不是不对?” “为什么不对?”苏兮反问。 “阿江他出卖了我。”陈彦臣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苏兮轻拍他的肩膀,继续问他:“但是他跟他妹妹有关系吗?” 一瞬间,陈彦臣好像明白了,但是又好像没有明白。 “没事,不着急,还可以再好好想想。”苏兮说。 陈彦臣点点头,又想起一件事,问:“何楼会怎么处理王公义?” 苏兮挑眉:“大概会是继续压榨他的剩余价值,直到用尽吧。” 说完,又补伴半句。 “不过,他如何,都不值得人同情,因为那是活该。” 何楼。 “王公义。”何楼掌柜坐在椅子上,手转着玉珠,面色上的怒气毫不掩饰,径直说,“何楼输掉这比赛,还有何颜面在汴京立足!” 王公义想过,等他翻船最先把他踢下船的人是何楼掌柜,可没有想过,何楼掌柜更心狠,竟然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头上。 他当即就没给好脸色:“掌柜,何楼跟苏记打擂台的事情可不是王某一个人自作主张,而且您之前可说过,那评委可没问题,结果呢?” 被这一反问,何楼掌柜也有那么些心虚。 特别是这擂台赛的评委,他竟然查不到究竟是谁出手警告过他们…… 何楼掌柜忐忑,表现在王公义眼中,那就是退让和妥协。 王公义沉思须臾,然后把准备的银子递过去,语气半是恳求半是威胁:“掌柜,大家都是一条船的人,若是王某被踢下去,难免会一时糊涂,说不定会说出…” 何楼掌柜被他威胁,面色铁青,不过也知无可奈何,把柄在人手中,冷冷地说:“何楼丢尽颜面,还被一个小小的苏记当成垫脚板,若是不做些什么,主子那边说不过去。” 闻言,王公义便知道,这就是要拿他顶一部分责任。 他也心知肚明,这事他逃不过去,所以就问怎么处罚。 掌柜见他又毕恭毕敬的,心中鄙夷,面上却没什么变化,将他的银子接过来塞到袖中,对他说,“何楼后厨换一个掌厨。” 直接干脆。 王公义乍一听,当然就表示不愿意,后厨现在是他的一亩三分地,要是换人,那他怎么办。 “如此就是最好的结果。”何楼掌柜也没客气,直接亮出底牌,“王公义,你知道,要是你现在离开何楼,更没有敢雇佣你。” 王公义咬牙切齿,但是必须承认,他说的没错。 “王大厨,此一时彼一时,劝你还是尽早认清现实。”话落,掌柜挥袖离去。 翌日。 何楼大张旗鼓挂出替换后厨掌厨的公告时,苏记也挂出上新新品——西域大盘鸡。 的确如前一天所料,苏记今日的门口那才叫客似云来。 排队等位的客人从街头排到街尾,临街的商铺没有一个不羡慕的。 那些客人中有极大一部分都是冲着昨天擂台赛上的两个菜来的。 赵富民就是其中一位。 他在东渡口有两条船,来往南北做布匹的生意,算是小有家资,因此人都称一句“赵员外”。 昨个苏记跟何楼比赛时,他就在何楼,因此看得清清楚楚,那味道也闻了个清楚,所以他一进苏记,目的非常明确。 “有文思豆腐和红焖羊肉吗?” 苏霆休沐,在苏记帮忙,闻言对他说:“文思豆腐没有,红焖羊肉有。” “那就来一份红焖羊肉。”赵富民说,然后放下一锭银子。 苏霆看到他给的银子,表情突然奇怪起来。 赵富民注意到了,又忙从袖子里拿了几两碎银问:“不够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苏记爆单! 等待的同时。 赵富民其实有些意外,心想:难不成这苏记的菜价或许比何楼还高一些。 不过,再一想昨天目睹的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刀功,他转眼又一琢磨,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说服自己,甚至准备再拿些钱出来。 然后就看到,苏霆只将其中最小的那块银子拿起来,还对他说:“一份红焖羊肉五十文,客官,您还要些别的吗?” “多少钱?”赵富民掏掏耳朵,怀疑他听错价钱。 “五十文。”苏霆忙将其他的银子,特别是那一锭显眼的银子推过来,“客官,这些钱您收好。” 赵富民有些懵:“那就是说苏记一份红焖羊肉才五十文?” 他显得整个人都有些意外。 苏霆继续点头,然后问他:“除红焖羊肉外,苏记今日有特别上新,西域大盘鸡,包含一整只鸡两个配菜一份面,您要尝尝吗?” “西域大盘鸡多少钱?”赵富民心中暗忖。 一整只鸡还有配菜还有搭配的汤饼,至少得…一两银子吧。 结果,就听到。 “150文钱。” 赵富民闻言,深呼一口气,这价钱这份量,就算是X,他也得尝尝。 “再来一份西域大盘鸡!” … 西域大盘鸡是一份一出,所以大部分点餐的客人都需要等餐。 赵富民也不例外,所以他这才拿着座位牌回到位置上。 因为排位的号是从路边的闲汉手中买来的,赵富民其实对苏记的火爆程度不算很了解。 直到此刻坐在这里,看着宾客满座,几乎没有空座的店内,他才意识到苏记好像比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好像苏记的生意还挺不错的,赵富民思忖着。 他环顾一周,一寸一寸地看过去,更是认识到一个事实——苏记和何楼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呢? 赵富民一时说不上来。 就在此时,旁边传来明碾米叫号的声音。 “九号。” 闻声,赵富民急速回神,就看到身高体壮的“店小二”端着一个大托盘,然后就从上面拿下来两道超大无比的菜。 没错,超大无比。 甚至于赵富民都怀疑,这应当是两道菜的份量。 “西域大盘鸡配菜已经放在里面,另外送的面是现下的,客人要是不吃面,可以换成米饭,然后这个是红焖羊肉拌面。”明碾米把菜放好,然后又给他放上干净的碗碟和竹筷。 赵富民看着面前的菜,不自觉张大嘴巴,有些不确定地问:“这一…不是,两大份菜都是我刚才点的?” 确定没给他上错菜吗?!或者是没有多给他吗? 明碾米没听懂他的潜意思,挠挠后脑勺,摇摇头跟他说:“没有给错啊,就是九号桌,两道菜一个西域大盘鸡,一个红焖羊肉,没有别的菜。” 赵富民一听,知道是他搞错情况,连忙点头。 明碾米见他点头,这才放松,对他说:“那边还有拌面的小料台,若是想加些花生碎,蒜瓣还有菌菇酱可以去那边自取。”说着给他指指一个方向。 可以自取的小料台? 更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新词语,赵富民下意识朝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接下来着就看到一个身着灰布短打的壮汉,端着碗走到一个案桌边,然后在里面放花生碎菌菇酱… 放得那叫一个毫不手软。 “那边小料台应该是要另外付钱吧?”赵富民回头确认情况。 “不用。”明碾米摇摇头,“按量自取按需自取,不要浪费,如有剩下才会扣钱。” 赵富民听罢,心里头更是震惊,苏记果然跟何楼大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不光指的是菜量。 等明碾米转身离开,赵富民这才“全神贯注”地观察起来面前的两份菜。 红焖羊肉拌面,自是不用多言,红亮软耙的羊肉块泛着油润的光泽,配着里面的萝卜块,那叫一个喷香诱人。 至于让他稍微陌生一些的西域大盘鸡,更是夺人眼球。 鸡块包裹着琥珀色的外壳生辉亮眼,芋头块代替土豆块作为配菜,外皮焦黄,茱萸鲜亮,胡葱(洋葱)晶莹剔透,交织在一起,泛着诱人的光泽。 赵富民左看右看,看得眼睛转不过来,拿起竹筷,先朝——西域大盘鸡夹去。 不等鸡肉入口,就有一股浓郁的复合香气扑鼻而来,先闻到的是花椒的麻,后闻到的是八角桂皮的香,豆豉酱香和鸡肉的油香,夹杂着芋头的甜香,简直让人食欲大开。 赵富民深呼一口气,一口咬下鸡肉,只觉鸡肉鲜嫩,甜中带咸,咸中带香。 他又迫不及待地夹了西域大盘鸡中的配菜,芋头软糯可口,入口的沙感更增添了菜的层次,胡葱辛甜,上面裹满浓稠的酱汁,让人齿颊留香。 “西域大盘鸡简直是盛宴啊!”赵富民停下筷子感叹,这才发现他竟不知不觉吃掉一大半。 赵富民用手帕擦擦嘴,偷偷看向周围的人。 然后他就发现,相比西域大盘鸡,周围的人对他并不感兴趣。 “这里头的胡葱竟做得如此下饭,酱香和辛辣融合得恰好好处。” “要我来看,西域大盘鸡最好吃的应该是芋头,那软糯的口感,就应该再多一倍。” “还是鸡味道最好,鲜嫩的肉咬下去咸鲜适口,配着米饭最好。” “才不是,西域大盘鸡还是配苏掌柜的什么裤带面,面条裹满汤汁酱汁,吸溜一下,那味道别提多绝了。” 赵富民竖起耳朵,听完讨论,喉结忍不住滚动,连忙起身招呼刚才给他服务的明碾米:“小郎君,这边西域大盘鸡下两份面!” 苏记前头一时全是“西域大盘鸡”的香味。 后厨呢,也不例外。 冯喻州正挤在后厨通往后院的角落大快朵颐品尝着“西域大盘鸡”。 苏兮过来时,正撞上他全无形象扒拉着西域大盘鸡里的酱汁吸溜着吃面。 “……” 一时之间,她也是很难把眼前这个人,跟“侯府世子”的身份对照上。 苏兮轻咳一声提醒他。 冯喻州听到动静,动作一顿,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抬起头,问:“鸡都卖完啦?” 第一百四十六章 要开羊乳茶店吗? 没错。 苏记跟冯喻州决定合作,合作内容就是西域大盘鸡的原材料——鸡。 当然,特别要说明一点,冯喻州带来的这一批鸡并不是万山村林子养殖场的鸡。 毕竟跑山鸡想要达到肉质鲜美,烹饪之后鲜嫩多汁的理想食用状态,就算采用的是苏兮所提供的现代化饲养技术,周期最短也得6到8个月。 苏记等不了太久。 所以苏记“西域大盘鸡”用到的鸡实际上是冯喻州从另一个地方折腾过来的鸡。 他之所以有此想法,也是因为他发现倒卖鸡鸭,固然面上不太行,但是收益很可观啊! 冯喻州听到他带来的鸡全部消耗完,瞬间神采飞扬,勾唇一笑,自傲地说:“那是,本世子亲自挑选的鸡,一定受欢迎。” 其他人:…… 陈彦臣刷锅的手一顿,就算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世子跟其他人不太一样,但是亲耳听到这个话还是会很不适应。 相比较于其他人的不适应,苏兮对这种中二,不是,状态的冯喻州显得适应许多,闻言面不改色地夸他:“冯世子慧眼识鸡,绝对难得。” 冯喻州眉开眼笑。 “所以,冯世子给苏记供应的鸡,价格还能不能便宜一些?”苏兮咧着嘴巴,期待地看着他。 闻言,气氛安静了片刻。 少许之后,冯喻州轻咳一声,装作惊讶,指着那份西域大盘鸡说:“苏小娘子,这个鸡真好吃。” 苏兮继续挣扎:“世子,一只鸡应该还能再便宜两文钱吧?” 冯喻州继续充耳不闻,持续输出:“西域大盘鸡绝对会卖爆!” “……”苏兮嘴角微抽。 富二代创业后果然都会变得扣扣搜搜! 于是,西域大盘鸡在汴京城爆火,冯微雨带着李韫宜来苏记,看到的就是两个人,一个侯府世子爷,一个苏记掌柜,为着一只鸡应是60文还是62文的进价,争得不可开交。 “世子,苏记西域大盘鸡一份只卖150文,算上花椒香料配菜,还有其他杂七杂八,净利润可不多,这两文钱绝不能让!” “苏掌柜,在商言商,这从齐鲁运来的九斤黄鸡,光是运费都够人承受,62文卖给苏记,已经是不赚钱,勉强顾着成 本而已。” “运来汴京的船,不还是世子的船队,运费也没让其他人赚,世子不缺这两文钱,苏记缺啊!” “不行,船队的费用岂能跟黄鸡的成本放到一起计算,那两文钱若赊给苏记,以后汴京城里其他人要采购九斤黄鸡,那价钱还怎么算。”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得不远处的李韫宜冯微雨乐不可支。 李韫宜把竹筷放在一边,给冯微雨添茶,摇头轻叹:“从没见过喻州如此的一面,也算是难得。” “自从他忙活那养鸡鸭鹅的生意,那以前没动过的脑筋几乎全部动了起来,从没见他这么聪明过。”冯微雨促狭地说,轻挑眉头,“我阿娘都说,他就该早一点弄这鸡鸭鹅,不然这七窍玲珑心会现在才有?” 李韫宜会心一笑。 冯微雨见此,又往那边一看,说:“要不是喻州是世子要继承家业,其实这苏妹妹配他可是绰绰有余。” “可别。”李韫宜嗔怪地看她一眼,“你可千万别有这种想法。” “就算我没有,那其他人就会没有想法?”冯微雨反问,又耸耸肩,“给于君尧个机会,他也不知道往上面贴贴,活该他讨不到人。” “那也是没办法。”李韫宜摇头,“圣上让他配合萧兆尹查案,事情又牵涉到好些家,他肯定先去做公事,再回来处理这些事情。” 冯微雨觉得并非如此,不过,看在李韫宜的面上没有明说。 只道。 “忙公事忙公事,早晚让他后悔些的。” 李韫宜无奈。 正在此时,苏兮端着“羊汁甘露”过来。 “李娘子,西域大盘鸡的味道如何?符合口味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59|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李韫宜径直点点头:“鸡肉紧实却不柴,胡葱绵软香甜,芋头入口即化,面条筋道有嚼劲,挂着汤汁,很是入口,怪不得能让汴京一半人为之牵肠挂肚呢!” 后半句话纯粹是夸张的说词。 不过,苏记掌柜苏兮表示:会云,多说,爱听。 冯微雨其实之前已经尝过西域大盘鸡,不过这一回依旧给出评价。 “芋头外皮焦黄有些皱,不过不影响口感,但是感觉跟头一次的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她按照直觉说出区别。 “冯姐姐观察细致。”苏兮稍微有些意外然后解释“一开始的芋头都是直接切成块跟大盘鸡一起炖煮的后来的芋头则是切成条炸过之后才跟大盘鸡一起做的。” 其实这其实也是现代新疆大盘鸡常用的关于土豆的处理方式苏兮只不过是将它的使用对象换为芋头而已。 炸过后芋头条在跟鸡肉一起炖煮除去里面绵沙的口感之外外面的焦皮会带有一层油香层次会更丰富。 “原来如此。”冯微雨眼睛微亮 苏兮轻笑摇头。 不过是配菜更换做法而已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更不牵扯秘方不秘方的事情。 “不说那些李姐姐冯姐姐尝一尝这个羊汁甘露!”苏兮给两个人各倒了一杯。 李韫宜从小其实是有些不爱喝羊乳的所以拿到杯子她下意识地先去闻羊乳的腥味。 然后就是没有闻到。 相反她闻到了一股浓郁清新的茶味。 “这是羊乳和乌龙茶做的羊乳奶茶味道很不错两个姐姐试一试。”苏兮介绍。 冯微雨是个嘴馋的当即就举杯然后就被奶茶的味道征服了。 李韫宜眉头轻蹙小心地抿了一口再再再然后就是她咕噜噜喝完了一大杯奶茶。 “这羊乳怎地这般好喝!”她很是惊讶。 苏兮但笑不语。 李韫宜又感受了一下口齿中的回味眼中眸光一转她看向苏兮问:“你要单独开个羊乳茶店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同时两个大饼砸到头上 “羊乳茶跟市井茶楼卖的茶不一样,若是另外开个铺子售卖,定会有人买。”李韫宜补充。 不得不说,能够掌管一府的李韫宜其实对某些事情很敏锐,也很有眼光。 苏兮自然也清楚奶茶店营业以后可能会有的商业价值。 但是。 “苏记这边忙不过来。”她也是直言不讳。 “有没有考虑过很其他人合作?”李韫宜看过来。 苏兮轻轻挑眉。 … “掌柜,您要跟李娘子合作开羊乳茶店吗?”沈渔一边片鱼一边问。 苏兮把淘洗干净的鱼片沥干水,加入腌料面粉搅和着,同时摇摇头:“没想清楚。” 说实在话,李韫宜给出的条件让人很难拒绝。 又是提供原材料的进货渠道,又是提供御街的临街铺面和店里的员工,最最最关键是还只要四成的分红。 谁听到谁不心动。 “想不清楚很正常。”沈渔却很认同,“要是我我也想不清楚。” “为何?” 苏兮秀眉轻抬,有些感兴趣,为何她也会犹豫不决。 “那李娘子出身武将世家,又嫁的同样是武将高管,无关利益时,一切都好说话,但是做生意不一样。” “做生意讲究利益,即便是跟冯世子那样的贵胄郎君做生意也要去搂搜那一文两文钱。”沈渔顿了一顿,才继续说,“如今李娘子没有羊乳茶配方要仰仗掌柜,所以让利一成,要是来日,她知晓配方,羊乳茶又大卖,会不会又觉得不该让这一成的利呢?” 听罢,苏兮觉得,她应该改变一下对沈渔的认识。 沈渔却有些摸不准她说得对或者错,犹豫地问:“好像就是这样,不过,我不会说文绉绉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看到她的紧张,苏兮轻笑,接过她刚片下来的鱼,点头道:“话糙理不糙,其实就是这个道理。” 如今,李韫宜提供了大量的资源,还让了利。 羊乳茶店一旦开起来,生意一般倒不怎么样,但是若是生意火爆起来,那就不好说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苏兮不太想用这个事情去考验人性。 “那掌柜不想开羊乳茶店吗?”沈渔问她。 “想也不想。苏兮也没有隐瞒她,“最近苏记赚了一笔钱,我想拿着钱再投资一点。 以后苏霆科举,苏诚读书长大,明碾米娶媳妇(或者是自主生活),都是用钱的地方。 所以苏兮才对合作开羊乳茶店的事情稍微有一些动心。 要知道,钱放在那里不会生钱,只有动起来,才有生钱的可能性。 沈渔为人母,倒是能理解一些苏兮赚钱的想法。 她沉思片刻抬头说:“要是不开羊乳茶店,掌柜可以考虑买几块田。 “买田?苏兮突然精神了。 “田地买下可以租给佃农,以后每年可以收一些粮食还有租钱,也是个不错的进项。沈渔说。 “对啊!苏兮连连点头,“我怎么忘了这个! 于是,当干即干。 苏霆下了学堂回到家,看到的就是一张新的地契。 “阿姐,你怎么买这么多地!他有些惊讶。 “这哪里多,要不是这买田还限制户籍,我这还准备在汴京城外卖一些呢!苏兮说着,轻叹口气。 该说不说,大齐朝的户籍买田制度跟现代的房产限购政策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说到户籍制度,也算是苏霆了解的东西。 “《齐朝户律》对村籍买田买地有规定限制,但是对汴京籍贯的人买卖是不限制的,所以阿姐,你所想不受限制的买田,应该提前把户籍迁到城里去。 苏兮经他解释,更是增长见识:“没想到,这古代的户籍制度都有详细的划分…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苏霆没有听清楚,但是他也没有纠结,垂眸看一桌的菜肴,无奈地说:“阿姐,都说让你们先吃晚食,你们怎么非要等我。 “吃那么早,睡的时候容易饿。苏兮实话实话。 苏霆:…… 刚有些伤感的情绪瞬间就消失不见啦。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60|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过,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苏兮问他。 苏霆也是问什么答什么,老老实实地说:“国子监的博士们来府学考核,教工让帮忙整理一些试卷,忙完出府没赶上驴车。所以他是一路走回来的。 “走?!苏兮皱皱眉,想到买田剩下的钱,瞬间灵光一闪,激 动地看过来对他说“阿霆要不我们在城里买个宅子吧!” 苏霆:? 他们有这么多钱吗? 事实当然是——没有不过经过一晚上的沟通两个人最后的讨论结果买不起但是可以在城里租一套。 只不过还没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上门。 一开口就是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苏妹妹我决定回老家了这来茗茶庄你要不要接手?” 苏兮没想到许久没见面的何萍兮一见面就带来了这样一个消息。 “怎么这么突然?回哪个老家?” “叶家的官司已经判了不过京城流言蜚语实在是多回去会更好一些。”何萍声音没有哽咽只有坚定“回叶家的老家那边偏僻京城这边的事情传不过去。” 苏兮想到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很理解她的选择。 流言蜚语对于成年人来说都能**更何况是小孩子。 “回去也好偏僻点的地方僻静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省心!”她说。 何萍就是欣赏苏兮为人宽大这一点所以才在考虑处理来茗茶庄的事情上第一时间想到她。 “所以茶庄全部都给你你敢要不敢?” “当然敢要。”苏兮不假思索地说同时又想了一些最近刚瘪下去一大包的钱包又不是那么自信 早知道有些事那几块万山村的田她就不买了。 苏兮在心中哀嚎。 何萍闻言挑挑眉:“那若是先租给你然后再卖给你呢?” “!”苏兮睁大眼睛。 “不着急。”何萍对她说“征西军即将回京封赏那时你给我信儿就行。” 苏兮点点头然后又注意到她话里的词问:“征西军回京?” 第一百四十八章 和身世有关?(必看) “去年西北的大夏出动四十万大军包围平夏城,征西大将军霍渊临危授命,带领二十万顽强抵抗。” “大夏久攻不下,士气低靡,霍渊将军抓住战机,派遣中将率轻骑兵夜袭敌军大营,活捉敌军监军统领阿特那。”何萍说得很细致,“阿特那乃是大夏国太子,此战之后大夏国力大损,且士气不再,在霍渊将军连下大夏国九个城池之后,大夏只得俯首称臣,递上求和国书。” “圣上此次召西北军回京封赏,就是为此事,只不过稍微有些可惜,据说霍渊将军另有要紧之事,不能跟西北军一同回京,不然大军进城之时,还能一睹大将军的风采。” 看得出来,何萍很钦佩也很推崇这位大将军。 霍渊。 苏兮在心中默念一声这个名字,却莫名地觉得有些失落。 失落? 她皱皱眉。 何萍没注意到她的神情,自顾自地说:“不过据说虽然霍大将军不跟随西北军回城,他的独女霍大娘子会跟着西北军进城,到时候看不到霍大将军看看霍大娘子也是一样的。” 苏兮回神,稍微有一些惊讶。 “独女?霍大将军竟然只有一个女儿吗?” “霍将军还有两位义子,不过说起来霍大娘子也挺可怜,据说是出生时,霍夫人难产大出血去世,就只留下这一个小孩,霍大将军当时正在边境打仗,等他回来时,霍大娘子甚至都不认识他。” 何萍有些唏嘘:“后面一连里面,霍大将军在外征战,就留霍大娘子一人在府里,也就是去年征战大夏时,不知为何,霍大将军才将人从汴京接了过去,据说两个人父女缘甚淡,见面说话次数都很少的。” 一番话听下来,苏兮用一句话来总结就是:这位霍大娘子娘死,爹不熟。 不过。 虽然这种八卦听起来很有意思,可到底与她无关。 苏兮很快就把这个事抛之脑后,转而慎重思考起来,买下(租下)整个来茗茶庄的事情。 虽说暂时是租赁而不是购买,但是也是需要跟人商量商量的。 “阿姐,你的想法呢?”苏霆听完,先问她的主意。 “苏记开在这边,客人们都熟悉,做生意还是吃食生意,做熟不做生,我觉得还是挺 好的。”苏兮也坦诚径直说出她的想法。 “苏记现在的铺面不大来茗茶庄里头也不大不过两个放在一起那肯定就大客人也能招呼过来。” 说实在话苏记的客人天天从街头排到街尾。 有些人看得透彻知道这是潜在的客流客人有些人看得糊涂可没少阴阳怪气说苏记的话。 苏兮想得就是要是能把来茗茶庄变成苏记接待能力肯定可以有一个明显的提升。 苏霆其实差不多弄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说:“阿姐那我们就租吧!” “真的?”苏兮强调“要是租下来的话一个月最少的租金可得要十五贯万一苏记要是不挣钱那又得回到之前艰难度日每天还债的日子。” “不怕。”苏霆浅笑“阿姐放心做我现在在府学读书万一欠债可以让夫子介绍我抄书挣钱。” 苏兮闻言眉宇之间透出淡淡的笑意调侃道:“果然是长大啦都能当阿姐的小靠山喽。” 也就是这时候一直在啃芋头片的苏诚才参与到讨论中。 他挺挺小胸膛不服输地说:“阿诚才是阿姐的小靠山!” 苏兮斜看他一眼有些无语对他说:“行行行小靠山。” 明碾米也立即望过来。 “碾米也是靠山。” 至此一碗水端平三个人才心满意足地去休息。 事情商量妥当也要做一些前期的准备工作。 苏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数钱。 汴京的临街商铺特别是临着御街州桥朱雀门马行街等核心商圈的铺子一间铺子的月租金普遍在15—35贯。 来茗茶庄约莫有七十来平上下两层所以何萍给的租金是取低的价钱15贯一个月。 而像这样一个临街商铺若是买下来花费大约在300贯到400贯。 何萍给的先租后买也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61|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诚心 面对这样的诚心苏兮也很实意最后在衙门签单子的时候直接将每月的租钱加了5贯。 “何姐姐大气但是这以 后还要生活,这点钱就当是我投桃报李了。”苏兮笑吟吟的。 “苏妹妹于经营之道有天赋,我看,这200贯到时定会凑足,茶庄也定然是你的。”何萍也没有推三阻四。 等到苏兮离开,何萍收起契约,在一旁的侍女才开口。 “茶庄25贯一个月也不过分,娘子要20贯,也太少了些。” 何萍回头看侍女,问她:“眉儿,你说我们以后还会回汴京吗?” 眉儿一顿,她知道她们娘子是为了小娘子回的老家,所以当然也清楚,她们并不会永远蜗居在那个偏远之地。 “苏妹妹是个有大前途的人,以后要是我们再回京城,估计就得靠她了。”何萍望着苏兮远去的背影,意味深长地说。 … 交完押一付三的租金,口袋恢复空空的苏兮马不停蹄地开始了茶庄的改造。 在茶庄叮叮当当哐当哐当进行装修的同时。 六月初的汴京城为迎接西北军的到来显得热闹不已。 苏记的客人更是一天比一天多。 直到,西北军入城前一日,苏兮才得以休息。 不过休息也没休息成,被冯微雨抓着一起来布庄看料子了。 “冯大娘子,您瞧这童子采莲的文样,多适合给未出生的小郎君做衣服啊!” “还有那牡丹莲花童子的绫,从南边进的,这汴京城可就一匹。” 那边是布庄掌柜的各种介绍,从进布庄就一直被灌茶的苏兮听得无奈,摸着肚子跟冯微雨一番耳语。 冯微雨看了佩儿一眼。 佩儿见状,立刻把苏兮往楼下带:“那边,苏娘子。” 苏兮跟着下楼。 就在此时,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布庄前面。 苏兮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然后,倏地停下脚步。 那马车上的图案怎么跟…… 第一百四十九章 征西大将军的标志 ……跟她那块玉佩的图案有些像? 苏兮揉揉眼,一时不确定究竟是眼花没看清楚,还是因为前不久刚看过一个类似的图案样式有些先入为主。 可再仔细一看,结果更让人吃惊。 “都是弯月莲枝…”苏兮望着有些出神,喃喃道。 “苏娘子。”佩儿小心提醒。 苏兮指着门口的马车,问她:“这辆马车是谁家的?” 佩儿抬眼望过去,只是片刻就给出答案:“弯月莲纹,是霍大娘子的马车。” “霍?”苏兮眸光转了转,压下眼中的疑惑,再次确认,“就是那个霍渊霍大将军的独女?” “嗯。”佩儿点点头,同时望着马车又有些疑惑,“不过都说霍大娘子明日要随西北军进城,现在看来,霍大将军还是没同意啊。” 此话说得很有深意。 苏兮倒是很想听下去。 只可惜,“基础条件”不是特别允许。 “茅厕在哪边?”苏兮捂着小腹,着急地问。 人有三急,还是解决当前的眼前之急才是。 佩儿捂唇轻笑,连忙带着人往布庄后院去。 于是,就跟撩开车帘从马车往外下的人错开,也就没注意到下来的人看到那一闪而过的侧脸是微微的僵硬。 马车边的侍女却是注意到人,见人不动,连忙问:“大娘子?” 霍影站在马车车辕上,指尖骤然抓紧衣袖,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消失的人上面。 那人,下颌的弧度,还有挺秀的鼻梁很像… 她的心头猛地一颤。 不可能,怎么会在这里碰到她,她不是一个村女,怎么会来这里。 不对,她不能慌,就算是那个人,那个玉佩早就被她拿到手中,她根本就不用怕。 沈影激烈跳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收回视线,看向马车一边的侍女,冷声道:“让于六立刻来见我。” 侍女表情为难,有些犹豫:“大将军前日罚于六将军五十军棍,现在于将军应该还在休养…” 声音到后面已经是几不可闻。 “那不是还没死吗?拖也要把人拖来,明白吗?”沈影直勾勾地盯着她,语气冰冷。 “但是…”侍女没敢往后说, 只得点头。 沈影斜居高临下,盯着侍女嗤笑一声,然后慢慢悠悠地从车凳上下去,接着指着布庄里面,小声说:“把布庄里的闲杂人等都清理出来。 无人应声。 “于六受的军棍,莫非你们也想受?沈影皮笑肉不笑地环顾一圈周围的仆从,话中要挟的意味很是明显。 仆从们面面相觑,但是各自都没有动。 最终僵持半天,还是有个人颤抖着身体走进布庄。 有人带头,其他人这才跟上去。 没一会儿,布庄里变得空空荡荡,没有一个多余的人。 沈影轻挑眉梢,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里闪过一道凌厉。 同时在心中感叹。 看吧,征西大将军的权势就是这么的高,所以为了权势,心狠手辣一些不正常吗? 她勾唇一笑,喃喃自语:“命不好,怪谁呢。 其他的仆从低着头,不敢吱声。 … 也就前后一炷香(二十分钟)的工夫,等苏兮再回来的时候,布庄已经闭店关门。 而冯微雨已经从布庄里出来,端坐在马车上。 “选好布料了吗? “还选什么布料,撞上一个疯子,懒得呼吸同一片的空气,趁早走了为快。冯微雨翘翘嘴,目光中的厌恶也不掩饰。 苏兮却是难得,见到她如此直白地表现喜恶,略一挑眉。 佩儿似乎是猜出些什么,看向窗外,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那霍大娘子好生无赖,总是仗着霍大将军的战功欺人太甚! 因为她有些包子脸,这生气就跟一只小仓鼠似的气鼓鼓的。 冯微雨本来还有些生气,见她这个模样,瞬间不气了,反而觉得有些可乐,挥挥手表示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62|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事,只是语气里略微有些无奈说:“霍大将军正势大,让一点也没什么,只是就这架势,早晚得把霍大将军的功劳全给赔进去。 别人可能不清楚,但是作为侯府,有些事,他们可一清二楚。 霍渊立下赫赫战功,早就该封正一品大将军,去年大败大夏,陛下斟酌来斟酌去,到最后给的是正二品征西大将军这样一个官职,谁不知道这事跟霍 影有关系。 佩儿可不太听解释,努努嘴有些不乐意。 “行啦。冯微雨劝说,“霍影年纪不小,这**京估计是商议婚事,就那脾气,讨不了好的。 “好郎君肯定看不上霍大娘子。 这话,冯微雨就没跟着重复。 为人端方身世出身皆强的好郎君看不上霍影,但是那些为人尖酸身世还行的“好郎君呢? 她轻轻笑笑,不置可否。 听了主仆俩的对话,苏兮当然猜到了些什么。 正好她心里头有些想法,也就装作无意地随口一问:“这霍大将军就只有这一个独女,没再续弦吗? 征西将军是正儿八经的正二品的官,人尽皆知,这个征西大将军可以加了一品大将军的衔。 对于这样一个人,没有人会给他介绍续弦吗? 苏兮怀疑。 “当然有。冯微雨也没多想,就将知道的事情跟她细细说来,“据说,霍大将军夫人离世才三月就有人要介绍续弦给他,但是当时霍大将军以战事未平给拒绝掉,再到后来霍影被将军府**,霍大将军就说此后不再续弦了。 “也是从那日起,霍影才逐渐变得嚣张跋扈起来。 苏兮眼眸闪了闪,抓住重点:“霍影被**? “说起来也是一笔糊涂账。冯微雨撇撇嘴角,“据说是霍大将军夫人有个侍女,在大将军夫人去世后,霍影就由她抚养照顾,谁能想到那侍女竟敢欺上瞒下,让自己生的儿子把霍影欺负得死死的,要不是后来霍大将军的中将发现这事,估计霍影在不在还另当别论呢。 第一百五十章 寒玉冷面 有一块相似的玉佩,还有母亲难产,以及心怀阴谋的老仆… 这些元素放到一起,怎么看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苏兮皱皱眉。 或许是这具身体的直觉,也或许是她自己的下意识,她总觉得这件事情应该跟原主被抛弃的事情是有关系的。 可是,那会是什么关系呢? 原主出生后被遗弃荒郊野外,究竟是被人故意抛弃,还有意外… 苏兮的目光变得深邃幽远,让人看不透情绪。 “不说那些事,影响心情。”冯微雨指指马车另一侧的两卷布,“虽然刚才霍府的人催得着急,不过这两匹布也是他们结算的,也不吃亏。” “近来天气逐渐炎热,这轻罗乃是南方的货,上面的纹样甚是新颖,你带回去做几套衣服。” “不用。”苏兮摇摇头。 如此一匹布价格不菲,实在是没有要的必要。 “可千万别推辞,反正是白得的东西,再说是两匹,另外一匹童子万福的我留下,这匹就给你。”冯微雨也直说,另外一匹布颜色太鲜嫩,不太适合她。 苏兮也是这时候才看了一眼那匹布,见是比藕粉色还亮一点的樱粉,也就没再推辞。 “那就多谢冯姐姐。” “不谢,要谢就谢这位霍大娘子,不然两匹布可得花刘文杰一些银子了。”冯微雨戏谑地说。 正好提到这里,苏兮才问了一下刘文杰的去向。 冯微雨说了个地名,然后又摇摇头:“那地方偏僻,等到我生完肚子里这个再去。” 其实,她现在也能跟过去,不过考虑到生产的安全问题,她就没提跟过去的事情。 苏兮听到她说的地名,轻轻挑了挑眉,感叹道:“真是巧了,竟然是同一个地方。” 冯微雨好奇。 于是,苏兮就简单地把何萍的事情说了一下,太隐私的内容没提。 “这何娘子也并非一般人啊!”冯微雨微叹。 为母则刚,即便是她的孩子没出生,她都也想到了为什么何萍要抛弃繁华的汴京城回老家去。 她温柔地看着苏兮,对她说:“改日让我见见她,等到以后她在老家,万一有个什么事,也可以照应一二。” 苏兮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当即应了下来。 冯微雨挺着肚子有些难受往后靠了一靠又撩起车帘看窗外。 入夏的汴京城还未到午时已经变得有些炎热。 因为怀孕冯微雨有些怕热拿起一旁的团扇扇风叹口气说“这天真是一天比一天热什么时候苏记能上一些适合夏天吃的饭?” 俗话说七月流火。 苏兮早就有关于苏记夏天供应菜单的想法听到她这么问轻轻一笑:“再等待一下马上就有啦!” 闻此因着苦夏而愁闷的冯微雨一扫郁闷的表情扬眉高兴地问:“什么新品?” 苏兮卖了个关子只说到时便知。 冯微雨佯装生气愤怒甩甩衣袖:“如此神秘届时我定然吃它个三四碗!” 苏兮但笑不语。 … 事实上。 那匹樱粉色的轻罗还是挺适合苏兮的。 轻罗透气又凉爽实在是做内搭的好布料所以做成一件抹胸外面搭了一件外套浅青色的对襟褙子下面是一件月白色的百迭裙。 浅青樱粉月白看似有些突兀的搭配实则放到一起毫不夸张将苏兮整个人衬得更加灵动肤白貌美。 苏兮对美貌这种事情没太大感知之前穿粗布麻衣也是现在穿绫罗轻纱也一样。 只不过有人对此很有感知。 苏记。 “那匹轻罗还有外纱一瞧就是南边运过来的货最少一匹也得两贯银子想来这苏记不少赚钱。”一个面庞偏瘦身着长褙子窄袖的中年女子睇着那边小声地嘟囔着“也是见天的有人在苏记排队不赚钱也不可能。” 中年女子说着回头瞧同伴就见同伴盯得比自己还起劲。 她不知想到什么微微蹙眉推推同伴手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63|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见一个着褙子配系裙用黄色头巾包裹发髻的武官媒回头斜她一眼:“杜大娘你别瞎说。” 杜大娘也就是中年妇女撇撇嘴低头又扒拉了两口西域大盘鸡的面然后才说:“咱俩从小都在一起你那点心思我难道会想不明白。” “不就是觉得苏掌 柜不仅皮相好,还有能力,若她能经你的介绍嫁个高官庶子,你年底升上等官媒的事就稳了。” 闻言,武官媒不置可否,只转移话题,问她:“西域大盘鸡还用不用再下两份面,然后你带回去吃?” “带!”杜大娘瞬间被她转移了注意力,兴奋地说,“这西域大盘鸡我都来吃了三四回,每每在家学着做这个,不是鸡不行,就是面条筋道不够,还是苏记的这个哪哪都好。” 武官媒轻轻一笑,心道:要不是这样,苏记能有这么多人。 不过,她面上不是这样说的:“你再仔细研究研究,说不定就能做出来一样的西域大盘鸡了。” 杜大娘跟着点点头。 武官媒起身:“我去让小二多下一份面,然后再带走一份,你先吃着。” 说完,起身走到柜台。 柜台前边,苏兮正在查账,她拨算盘的速度很是快速,滴滴嗒嗒的,很快一页纸算完。 “苏掌柜,18号西域大盘鸡再加两份面,另外再带走一份西域大盘鸡。” 苏兮抬头,正好对上武官媒那双精明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兮总觉得她的眼神在自己身上上下打转,而且还是在一些特别的地方。 “武官媒,一共154文。”苏兮报出价钱,也避开了她的打量。 武官媒似乎是也察觉到动作的不合适,笑着收起了视线。 “苏掌柜今日可真漂亮,看得我眼睛都转不过来了。” 苏兮淡淡一笑,没接她的话。 不一会儿,武官媒离开,陈彦臣激动地跑了过来。 “师傅,冰来了,可以做那寒玉冷面啦!” 第一百五十一章 西北军回京 苏兮嗖地一下站起来,赶忙往后厨跑。 冰块放在厚厚的棉布下面,掀开棉布便能看到一整块的冰,感受到从那上面传来的丝丝凉意。 也是这时,苏兮才想起来另外一回事,连忙问:“一块冰多少钱?” “一整块冰要百文。”陈彦臣说着,从袖子里摸出来五文钱,“不过,跟隔壁的茶饮铺子一起买冰,就便宜了五文钱。” 大齐朝一整块冰约莫有10斤重,划下来一斤冰要10文钱,不过这是刚入夏的价钱。 而盛夏入伏时,一整块冰卖到120文,单价上涨到一斤15文,也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95文钱买到10斤的冰算得上很划算。 陈彦臣要把剩下的铜板递过来。 苏兮没着急接,转头让高侍出去,把苏诚以及难得在苏记的沈文叫回来。 一高一矮两个小萝卜头一并进到后厨,还都是差不多的肉嘟嘟小脸,一并出现在面前,还是有些喜感的。 特别是沈文,因为去读书,看起来比第一回见的时候更外向一些,就更讨人喜欢。 “阿诚,给你五文钱,你跟阿文哥哥一起去州桥摊子上买六份冰圆子吃。”苏兮说着,转头示意陈彦臣。 陈彦臣随即就五文钱塞到苏诚的小手里。 苏诚却不笨,捏着五文钱歪头思考,片刻之后皱眉说:“阿姐,一份冰圆子要三文钱,五份冰圆子得十八文钱。” 苏兮面不改色,问他:“所以还差多少钱?” “十三文钱。”苏诚掰着手指头,数完数,报出数字。 “那阿诚小荷包里的钱够不够十三文?”苏兮继续问。 苏诚懵懵点头。 “行,够,那就去吧!”苏兮一挥手,让他赶紧去。 苏诚挠挠头,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只得呆呆地点点头,跟沈文往外走。 直到两个人走到苏记外边,沈文才忽然开口:“阿诚弟弟,你应该去读一些书。” 苏诚不解。 “这样才会变聪明。”沈文鼓鼓嘴巴,犹豫地说。 苏诚:? … 后厨。 目睹苏兮“厚颜无耻”哄骗小朋友用零花钱去买冰圆子这事,陈彦 臣稍微还有些羞耻之心摸着鼻子说:“要不要再给阿诚一些钱让他用…” “可千万别。”苏兮打断他连连摇手拒绝他“他最近可没少偷摸去卖糖吃他的那些钱留着让他买糖还不如让他去买冰圆子。” 好歹后者还能犒劳一下辛苦的员工不是吗?! 陈彦臣听到解释这才稍微心安理得了一点。 不过说到这个话题。 “说起来也是莫名其妙。”苏兮摇摇头也觉得有些郁闷“月初就给他十文钱按照道理来说天天买糖也早该用光但是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他不但没用光钱而且那钱好像还越来越多就跟有谁……” ——咳咳咳 苏兮眼睛微眯看向咳嗽的人压低声音:“高侍是不是你?” “……”高侍喉结一滚攥紧拳头有些紧张地看过来“掌柜什么是不是我?” 苏兮直直地看着他。 陈彦臣接到“求救信号”摸摸鼻子不自然地转移话题:“师傅再不做那寒玉冷面冰就该化掉啦。” 苏兮:…… 高侍:…… 这话题转移得太生硬。 不过虽然生硬但是还是很有效的。 寒玉冷面其实就是朝鲜冷面。 朝鲜冷面最初起源于朝鲜半岛故以此得名因其特有的清淡清凉的口感宋朝的时候传入中国逐渐成为一道夏季特别的面食。 起先苏兮其实还是想叫“高丽冷面”不过后来听到西北军的故事后就毅然决然改为“寒玉冷面”。 想要赚大钱根正苗红这种事就得在明面上。 荞麦在大齐朝已有种植所以制作传统冷面所需的荞麦面很方便。 不过考虑到口感问题除荞麦面外苏兮也准备有细白面。 “寒玉冷面若想要达到清爽清凉的口感其实底汤是很重要的。”苏兮说着给两个人讲解着汤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64|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项 鸡汤是一早就滚上的现在除去汤底的碎渣过滤出清汤来。 苏兮把冷鸡汤放在灶上然后依次在汤里放入适量盐糖米醋和少许的酱油。 “最后把汤放在冰 里冷藏就好。”她笑着说。 陈彦臣看到这里,才明白为什么要用一整块冰来做。 冰太少或者是太碎,起不到冰镇的效果,也不能将汤底的味道发挥到极致。 接下来的冷面制作,就是他更熟悉的内容。 只见苏兮把面条沥干,然后依次放上鸡肉片,胡瓜丝,半个切开的鸡蛋,香菜,撒上芝麻,紧接着就将冰镇过的冷面汤倒到面上。 最后的最后,特地又在面上留下一些细碎的冰块,这时,一碗酸甜可口冰凉解暑的寒玉冷面才算制作完成。 “这点缀的碎冰放在面上,看起来就跟玉石一样,怪不得叫寒玉冷面。”陈彦臣恍然大悟。 他还有空点评,旁边的高侍已经按捺不住,拿着竹筷在一旁“虎视眈眈”。 “寒玉…”本来苏兮还想解释一下,名字的来历。 可见高侍眼睛直勾勾的,已经是急不可耐的模样,就把话咽回去,示意两个人尝尝味道。 “先试试味道如何。” 高侍闻声即动,夹了一竹筷荞麦面,入口的瞬间最先感受到的是冰凉,再然后才是筋道的面条和汤汁的酸甜。 这一口刚刚咽下,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夹了下一口。 相比他的埋头苦吃,很明显,陈彦臣还记得评价味道:“是一种很清爽的味道,面条中间还能尝到微微的冰晶,有一种很独特的感觉,回味也很不错!” 说着,陈彦臣又看了一眼寒玉冷面。 无疑它的卖相也是极好的,面如黑丝,汤色清亮,配菜丰富多样,看一眼就知道它是清爽利口的。 他抬起头,认真地说:“看来师傅又要大赚特赚一笔啦。” 苏兮挑眉一笑。 正在此时。 外面传来人们敲锣打鼓的声音:“西北军进城啦!” 第一百五十二章 泡汤的封赏 一个时辰前,汴京城外。 “平将军。”身着甲胄的士兵下马,快步进入军营,然后跟军营中的将领禀报,“百官已经列于城门口迎接,大军可即可入城。” 平西将沙盘中的战旗拔掉,转头看向营帐内的另一处,问他:“还要再让人去找霍影吗?” 士兵闻声向角落望去。 只看到一位额头宽阔,眉峰微挑,眼神机敏而锐利的人。 他心说,这一位应该就是西北军的军师平西将军的兄长平北。 平西将军乃是方阔脸型,轮廓分明,有刚毅果决坚定之态,却杀气毕露,而平北军师则是更沉稳一些,带有沉思之态。 “不找。”平北起身,走到沙盘这里,指着汴京的位置说,“圣上犒赏大军,允许大军受封入城,少一个意外也无关紧要。” 闻言,平西眼角微抽,摇摇头说:“好歹是义父的亲女,容纳宽松一些也无妨。” 平北听到此处,不知道想到什么似的,微微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可未必。” “什么意思?”平西询问。 平北却不再愿意多言,只对他说:“进城后,我要先去一趟京兆府,顺便查一些事情,就先不回将军府。” 自来,平西都管不住平北,也没有意见,轻轻颔首后,叫来令兵传命,整顿军队准备进京。 … 西北军只有一千精兵进城,百官在城门迎接后,自南门沿着御街直达宫城,中途百官可以观礼。 苏记就距离御街只有一条主街的距离。 于是,在外面人嚎“西北军入城”的时候,苏兮毅然决然地关掉店门,带着人来凑热闹。 大军入城受封,重要程度那跟前世的XX年阅兵仪式有什么区别。 本着来到大齐朝,错过就是遗憾的道理,苏兮身手灵活,直接挤到了最前排。 而最前排看到的画面自然也不是后面能媲美的。 只见前导的金吾卫,仪仗队执斧钺,摇着蔽天的旌旗开路。 后方的西北军整齐列队,将士庄严肃穆,在战鼓声中慢慢的向前行进,军队威势让人望之而生畏。 至于军队前方的统帅,更是坐在高大的马上,手执金鞭,姿态端庄地迎接着周围百姓的欢呼 声。 更别说,那跟在军队后方的一车又一车的战利品,画面更是一度让人眼冒金星。 苏兮看得目不暇接。 跟在腿边的苏诚也不遑多让,眼睛一眨不眨,就盯着那边坐在高大马上身着将军甲胄的统领,小声说:“阿姐,阿诚以后也要做大将军!” “?”苏兮立刻回头。 短暂的工夫,铭记在脑海深处的作文素材疯狂转动,什么汉代的项羽东汉的刘秀全记起来。 她当即捂住苏诚的嘴巴,对他说:“莫欺少年穷的路线不适合咱们种田经营的人,你还是当个纨绔富二代吧!” 苏诚被捂住嘴巴,眼睛却不受影响,此刻不知道看到什么,连忙“啊啊”两声。 “冷静一点,别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苏兮沉着冷静,丝毫不受影响。 也就没有发现,刚才某个瞬间,最前面骑在高头大马的西北军统领往此处看的事情。 “平将军。”亲兵注意到平西的失神,连忙提醒。 平西被提醒回神,却有些神不守舍的,频频想要回头,好像是想确认些什么。 “将军,陛下已到宣德门,等会您要代替大将军跪拜献捷。”亲兵又一句提醒。 想到跪拜献捷的事情,平西这才镇定下来,不再想其他的杂事。 刚才,应该是眼花? 西北军又继续行进,沿着御街,到达宫城门口。 皇帝在宣德门接受统帅的跪拜献捷后,就让人宣读了封赏诏书,对在西北战役中所有的有功将士进行了授官,赐爵,赏赐金银宅院。 霍渊原为征西大将军,已经是正一品的官职,封无可封,所以只有一个额外的爵位,以及金银财宝。 其他一些人,尤其是平西平北,则是直接给了正三品安平将军的官衔。 平西替霍渊接过封赏诏书,并再次跪谢皇恩。 宣德门上,皇上面带喜色,看着下方的将士对一旁的萧瑾瑜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65|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霍渊临危授命,却御敌有方,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一员大将,于朝廷于社稷都有无上的功勋。” “按照道理来说,早就该给他加封超一品大将军的官衔,但是霍渊又密信传来,说愿守护西北做些实事,这加封的事便不好操作。” 皇上的为难, 太子当然清楚其中的关键。 一方悍将放在地方可以保卫疆土,放在中央,却有些暴殄天物。 太子端量思忖,片刻之后说:“若您觉得如今的赏赐不够,可以考虑封赏霍大娘子。 皇上闻言心动。 刚要开口,就听到萧瑾瑜面无表情地说:“霍大将军之前拒绝加封大将军就是因为霍大娘子,若是他还未回京,皇上便不知会他一声便随意封赏,倒是与初衷不合。 太子听到他的话,眉头轻动,不经意地看他一眼。 “瑾瑜说得也是。皇上略一琢磨,觉得他提的建议也有道理。 霍渊确实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对这唯一的女儿甚至不比两个义子亲近。 等霍渊述职回京,届时与他商量之后,再做封赏好像也更合适一些。 想到这里,皇上挥挥手,开口道:“此事暂且按下,先去庆功宴,款待众位将士。 太子,萧瑾瑜低头应下。 庆功宴在崇政殿举行,皇上还需要去换更一套吉服。 于是这一路,太子与萧瑾瑜并行过去。 路上,太子忽而开口,疑惑地问:“瑾瑜,你不想让霍大娘子得到封赏? 太子其实对萧瑾瑜还算了解,当然看得出来,刚才在宣德门上,他是故意阻止皇上封赏霍大娘子的。 什么不告知霍渊,影响不好,纯粹是扯淡。 萧瑾瑜斜看他一眼,然后很直接地转移话题,“漕运的事情,太子查的怎么样了? “…太子一噎。 漕运的事情涉及的世家太多,一桩旧案要牵扯好几十家,这实在让他头疼。 “江南的陈家已经在查了。太子顿了顿,“等于君尧相看完小娘子,我就让他去江南。 闻言,萧瑾瑜突然止步。 第一百五十三章 苏记才是汴京最火的酒楼 萧瑾瑜骤然止步,带得旁边的太子也是脚步一顿。 “怎么?” 无事。”萧瑾瑜重新抬步,向崇政殿走去。 跟在后方的太子:? 不对劲,萧瑾瑜很不对劲! 那感觉就跟发现什么秘密,骤然生气了一样? 生气?! 太子微微震惊。 萧瑾瑜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想法,转过头来,轻声提醒:“殿下,别想太多。” 太子表面点头,心中则是拼命思考,刚才他生气是跟于君尧有关系,会有什么关系呢? 两人到达崇政殿,皇帝的銮驾也已到达。 崇政殿的庆功宴只有品级稍高的西北军将兵统领们参与。 其余西北军的士兵则是在宣德门跪拜过封赏后,允许在城中短暂的停留,稍晚一些再回军营。 一些来自汴京的士兵则是可以趁此机会回一趟家。 朱古旺就是其中一员。 他去年弱冠,当时刚出书院,年少意气行事,得知西北有大夏军骚扰边境,听闻朝廷征兵,只给家中留书一封,就跟几个同窗一起参军入了行伍。 当时他与几位同窗以为最多一年就能回来,却没想到,再回到汴京,已经是两年以后的事情。 走时,他还是个面皮白嫩的汴京浪荡子,如今归来,确实一个皮肤黝黑的坚毅兵卒。 “古旺,你怎么回家?”同袍拍拍他的肩膀。 朱古旺指指不远处,跟他说:“我家在东城门州桥那边住,家里面有间香铺子,这个时间,估计我阿爹阿娘他们应该在那里,我直接去那边找人。” “行啊,你小子,家里头这么有家资还深藏不露,改日回了军营可得好好宰你一顿。”同袍没想到他家里头竟然还是有些底蕴的,笑着调侃。 朱古旺应下,又聊了三两句,两人到东城门这边分开。 同袍的家在汴京的城外,他需要出城。 等目送同袍离开,朱古旺才转头朝州桥边走去。 从州桥到他读书的书院,再从书院到他家的香铺子,曾经年少时走了多少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路,今日再走,却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随着距离香铺子越来越近,朱古旺忽然理解了什么叫做“近 乡情怯”,脚步忽然慢了下来。 而就在他迟迟难以挪动脚步,往香铺子走的时候。 忽然听到—— “朱大郎?” 朱古旺回头,将这人与记忆中的人对上名字:“连阿婆。” 连阿婆见他承认身份,连忙拍大腿,惊讶道:“还真是你,你这,是回来了?” “大军入城受封,我回家看看。”朱古旺说。 “入城!”连阿婆眼中更是惊讶,“你是今上午入城受封赏的西北军?” 朱古旺还来不及回答,就听到连阿婆迈着轻快地步伐朝香铺子走去,大声喊:“朱香娘,你们家大郎是西北军受封回汴京了,你还不赶紧出来看看!” 这一嗓子吆喝得扎实。 只听,话音刚落,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妇女从香铺子里出来,愤怒地说:“连大娘,您又骗——” “人”这个字还未出口,朱香娘就看到一张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脸。 她顿在原地。 而愣在原地的人还有朱古旺,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朱香娘,视线落在那雪白的头发上。 再回神时,他的眼眶已充满泪水,双腿径直跪下。 “娘,不孝子朱古旺回来了。” 朱香娘怔了一下,眼眶也瞬间红了,反应过来才上前去扶人:“古旺,阿娘的古旺,你回来了。” “嗯。”朱古旺用力点头,的眼泪就像关不住的水阀一样,汩汩地往外冒,“阿娘,你的头发…” 他记忆中的朱香娘,拥有着一头乌发,曾经的黑色和眼前的雪白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他无法呼吸。 朱香娘揉揉眼睛,把鼻中的酸涩忍了忍,笑着说:“最近几年,你阿爷家里没种黑芝麻,这头发就白了一些。” 朱古旺不信。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66|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或许,两年之前,还是浪荡子的他会信这种一戳即破的谎言,但是经历过战场厮杀的他不会信。 “你这孩子,当初一声不吭就去从军,后来西北跟大夏打得如火如荼,你娘成日为你操劳,就一夜白了头,甚至因为连连哭泣,那眼都差点哭瞎了。”连阿婆在一旁,直接拆穿真相。 也是这个时候,朱古旺才注意到,他阿娘看他的眼睛有些无神。 一时,刚止住的 眼泪再一次喷涌出来。 朱香娘看不清楚但是却听得清楚凭着直觉摸到朱古旺的头发轻轻一揉:“你如今平安无事回来一切就是好的。” 朱古旺擦擦眼泪轻应一声。 “你阿爹去给旁边苏记送香了等下就回来咱们先进屋。”朱香娘笑着说。 “嗯。” 朱大虎早在街头就被人告知了儿子回来明明是知天命的人竟也一时激动地跑起来等气喘吁吁推开屋里的门 朱古旺声音又哽咽了几分看看这边面带笑容的阿娘又看看那边面带欣慰的阿爹压下了心头的难过从袖中拿出赏银:“陛下给士兵的奖赏我早说过要带阿爹阿娘过上吃肉喝酒的好日子今天不如我们一起去何楼吃一顿。” “真是阿娘的好儿子比你阿爹争气!”朱香娘嘴角微微上扬声音里带着激动“这一顿该吃也必须吃!不过咱们不去何楼吃!” “?”朱古旺懵了一下。 不去何楼那莫非是要去樊楼不对啊他记得他阿爹阿娘挺喜欢吃何楼的烧鸡啊。 以前难得吃一次都要说上三天。 现在说不想去难不成是怕他花钱怕何楼太贵。 “阿爹阿娘我赏了二十两呢足够去何楼吃一顿了。”朱古旺解释试图劝慰两人。 朱大虎闻言当然听懂了他的意思连忙挥手急忙跟他说:“不是怕花钱才不去何楼吃。” “?”朱古旺目露疑惑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 “不去何楼是因为苏记才是汴京城现在最火的饭店!” 朱古旺:苏记?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传十,十传百 朱古旺只是一个恍神的工夫,人就被朱香娘朱大虎推着到了苏记。 见朱大虎娴熟地跟门口的伙计交谈,不一会儿后拿了一块小木牌回来,一脸喜色,朱古旺还有些回不过来神。 什么时候他爹,变得这么外向了,还有这个木牌是干什么的? 正想着,就听到朱大旺说:“咱们今天来得真及时,正好里头有一张四人桌,等两盏茶应该就能排到,而且最最关键的是今个苏记有上新,说是一款解暑的寒玉冷面,等会儿排到位置一顶得尝尝。” 寒玉冷面,一听就很贵的样子,不过,朱古旺又看了一眼面前的苏记,心说:这里不想很贵的样子啊! 朱香娘则是推朱大虎一把,跟他说:“不管你要吃什么,等会我是要吃西域大盘鸡的。” “你这婆娘。”朱大虎咧咧嘴,呵呵一笑,“那我能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到苏记不吃西域大盘鸡,不吃卤肉饭黄焖鸡,那跟大郎回京不进家门有什么区别!” 朱古旺轻咳一声。 “大郎,你这要是生病,一直咳嗽,苏记不让进的。”朱大虎忽然转过来看着他。 “?”朱古旺一怔。 朱大虎给他解释清楚:“那咳嗽的人是会传染的,要不咱们带走回家吃。” “不必不必。”朱古旺也不敢再假装咳嗽,连忙恢复正常,然后转移话题,“这得排多久?” 朱大虎打量周围一圈,抬头道:“最多两柱香的时间。” 两柱香后。 朱古旺跟着朱大虎朱香娘进到苏记里面。 明明两年之前,朱古旺自诩也是汴京城里比较懂“吃喝玩乐”的人,但是此刻,他却只有看着的份,问就是菜单上没几道认识的菜,不如闭嘴。 相比之下,朱香娘朱大虎显得自在许多。 “高郎君,要一份西域大盘鸡,一份寒玉冷面,一份红焖羊肉拌面,再要一份卤肉饭。”朱大虎点着菜,“西域大盘鸡另外多加一份面一份配菜,要稍微辣一些的。” 高侍给他记单子,嘴角微微上挑,戏谑道:“朱大叔,您这今个点得不少啊,日子不过了?” “那肯定得过。”朱大虎憨厚一笑,指着后面的朱古旺说,“不过今天我儿子随西北军进城受封,怎么着都得 好好吃一顿。” 听到后半句话高侍记账的手一顿抬头朝朱古旺看过去。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后又分开。 高侍面色如常对朱古旺说:“苏记对西北军有折扣优惠您这顿饭给您打八折一共……” 朱大虎没想到还有优惠脸上的喜色更加明显直到坐在位置上等菜还津津乐道:“苏掌柜就是有想法竟然对西北军将领有优待真是太好了。” 朱古旺神色却有些奇怪不经意朝柜台看一眼然后小声说:“刚才那个郎君身上有杀伐之气。” 本以为会听到什么惊讶的反应却没想到朱大虎毫不意外还一副无语至极的模样看着他:“高郎君天天杀鸡身上肯定有杀伐之气您这不是废话?!” 朱古旺:…… “大郎你别以为自己当了杀将别人就都跟你一样。”朱大虎教育他“别人都说你有杀气呢我跟你娘也没看出来你不是还跟以前一样蠢笨。” 朱香娘点点头。 朱古旺:…… 他或许都不应该开口否则这会就不用听到这么扎心的话了。 但是好在菜上来了。 朱大虎再也不得他拿起竹筷就给朱香娘夹了一筷子寒玉冷面:“香娘你尝尝这个什么冷面。” 朱香娘手很稳立刻把冷面送到嘴里。 入口的一瞬间就能察觉到冷面的筋道弹口而粘在面上细细的冰晶则是让那种又酸又甜的味道更为可口。 身上的燥热也仿佛就此化开。 “大虎真好吃你也赶紧尝尝。”朱香娘大声说。 朱大虎闻言立刻又夹了一竹筷飞速尝了一口后根本来不及评价当机立断把一份寒玉冷面分成两份他一份朱香娘一份。 于是朱古旺伸筷子去夹的时候 朱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67|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旺:…… 两个沉浸在寒玉冷面中的人丝毫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吃得那叫一个开心。 “…”朱古旺撇撇嘴然后将夹到的胡瓜丝放到嘴里。 这一放他的眼睛就亮了。 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美味!! 于是乎苏记其他的客人路过这一桌就会发现。 这三个人跟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聚餐好歹还说两句话,这三个人除了吃饭就是吃饭,一副生怕因为聊天而影响吃饭的模样。 最后的结果就是全场光盘行动。 离开的时候,朱大虎摸着肚子,对朱古旺说:“主要你晚上就回军营了,只能吃一顿,不像我跟你娘,明天早上还能来吃。” 朱古旺:…… 他确定他阿爹阿娘对他有感情,但是不多。 汴京城门在申时末关闭,所以朱古旺申时三刻就回了军营。 驻扎的营地晚上也有庆功宴会,不过不像崇政殿上的宴会那样精细,就是篝火烤肉宴。 平西在宫里的宴会上喝了酒,有些醉,只象征性地说了两句话就进营地休息了。 众人见统帅不在,也放松许多。 “朱老弟,你这身上什么肉味,怎么这么好闻。”同袍说着,把鼻子凑上来闻。 朱古旺觉得有些不适应,把人推开:“离我远点,你身上什么味道这么难闻。” 同袍没被他推开,鼻子很是敏锐:“有鸡肉猪肉还有羊肉的味道。” 朱古旺:…… 这是狗鼻子吧! “行啊,古旺,你这一回京城就成有钱公子哥了,吃得还挺好。”同袍说。 “不是。”朱古旺给他解释,“苏记的饭菜价格很便宜,这一顿饭有鸡有羊有猪还不到五百文。” 同袍震惊。 朱古旺没太在意,他刚才喝了酒,这会儿也有些困,就回营帐休息了。 结果,一大清早,刚睁开眼就对上七八个同袍的眼睛。 “朱老弟,带我们一起去那苏记呗!” 第一百五十五章 量大管饱的鸡汁蒸笼面 朱古旺错愕揉眼,然后闭眼,再睁开,一切没变。 原来不是做噩梦! 西北军主营帐。 平西将毛笔放下,思忖着应该如何把京城的形势在信中说清楚,不仅要说朝廷的动态,还要把将军府的事情一并说明白。 片刻之后,重新拿起毛笔,正要下笔,便听到副将的禀报。 “将军。”副将拱手行礼,“侯副指挥使还有朱虞侯他们要去城里聚食,问您要不要一起去。” 副指挥使虞侯都属于中下层军官,按照常理来说,将军跟他们还是有些疏远的。 不过西北军回城的都是精兵,平西又不讲究阶级,就没有太大的距离感。 “不去。”平西更倾向于西北的口味,对汴京这边的口味不太习惯,随即拒绝,然后又补充,“提醒他们不许聚众饮酒,西北军即将换防回去,少给大将军找事情。” 副将应下。 转头,出去把平西的嘱托转告给这些人,顺带又叮嘱其中最年轻的人:“朱虞侯,管住他们,要是他们喝酒**,就惟你是问。” 朱古旺扯扯嘴角,跟他理论:“他们都比我军衔高,怎么管?” 这一个个“威逼利诱”他要去苏记的,不是指挥师,不是都头,最差都是个副指挥师。 他能用什么管他们?! “那不管。”副将也有些不讲理,板着威严的面孔,“这事反正就交给你。” 朱古旺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后面一拥而上的袍泽捂住嘴巴。 “放心吧,我们肯定不喝酒,不给大将军惹事。” “就是就是,别说那么多,赶紧出去吧!” 从军营出来,他们也没骑马,就靠步行往汴京城走。 西北军最有一双好腿,从驻扎的营地到苏记大门,平常百姓可能得一个多两个时辰的事,放在他们身上,也不过是一个时辰的时间。 巳时三刻,七八个人盯着苏记那块招牌,眼睛发亮。 朱古旺没好气地说:“等着,先去排号,苏记午时才开餐。” 其他几人不懂流程,就“乖巧”地听候吩咐。 前头“兼职”发号的苏兮看到朱古旺,微微挑眉:“朱大郎君,您不是回军营啦?” “一言难尽 。朱古旺指指他自己,又指指不远处的袍泽,开口说,“昨个被这些人鼻子闻到味道,今个一大早就闹着要过来吃饭,没有办法,不想听他们啰嗦,就只能过来。 苏兮朝着他指的方向一看,瞬间看到七八个堪比“货车的存在。 其他的普通百姓,稍微显瘦一些的跟他们相比,那简直没有可比性。 体型差之大,简直让人咋舌。 “苏掌柜,给我一个八人的号。朱古旺先说需求,然后才有些尴尬地问,“那个西北军折扣,今个还有吗? 苏兮回神,看到他有些微红的耳根,立刻就说:“有,不光有折扣,今天还有很适合士兵量大管饱的蒸笼面。 “蒸笼面?朱古旺重复一边。 “没错。苏兮把四人桌的木牌一并给他两个,然后挥手叫过来苏诚,让他继续发号。 至于苏兮…… 自然是去后厨看蒸笼面蒸的怎么样啦。 蒸笼面,北方俗称蒸面条,卤面,算是河南,山西一带的传统主食。 因制作过程有“以菜做卤“以蒸烘制,故而得名。 苏兮回到厨房的时候,第一次的面条已经蒸出来。 “彦臣,那些面条也一并蒸完。苏兮边说,边把蒸屉上的面条往外倒,摊开抖散。 陈彦臣也立刻行动起来,把还没处理的生(细)面条抖散铺在蒸布上,放到大火上蒸。 也是这时候,他才说:“师傅,做这么多,等会不知道好不好卖啊。 “放心。苏兮语气很是笃定,“肯定有人能吃完的。 陈彦臣闻言,这才安心,然后把鸡汁(鸡汤)倒到刚才半熟的面条上。 趁着他抓拌面条的时候,苏兮转去炒配菜。 鸡丝,生菜丝,豆芽,豆角丝,配合食盐,花椒,黄酒,猪油超出汁水,然后趁热浇在面条上,再次抓拌面条后二次上锅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68|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约莫,用大火蒸十分钟,鸡汁蒸笼面就大功告成。 而外面,等候的西北军一听说,这传来的是鸡汁蒸笼面的味道,更是馋得直吞口水。 韩指挥师眼睛冒金光,问朱古旺:“还有多久才能轮到咱们进去? “还得一盏茶吧。朱古旺指指木牌跟他说, “前面还有十桌呢。” 韩指挥师闻言,轻啐一口:“早知道,就骑马过来,肯定能排到一号。” 朱古旺:…… 刚才还一副严肃,不能徇私的模样,现在为着鸡汁蒸笼面就能徇私啦? “没事,韩老兄,先进去后进去没差别,关键是等一下得一次吃够本,可千万别手软。”刘副指挥师拍着他肩膀,掏心掏肺给他分析着。 韩指挥师略一思索,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径直说:“那我等一下,自己要一屉鸡汁蒸笼面!” “韩指挥师才200斤都要一屉,那我也得要一屉。” “你们都要一屉,就跟谁不能要一屉了一样。” “那这样,我也不落后腿,勉强也来上一屉吧。” 最后,其他人都说完,转头看向朱古旺。 “朱老弟,你也得来一屉吧,不然对不起咱们西北军的名号。” 朱古旺表示,敬谢不敏。 苏记里头有什么,他还是稍微清楚一些的。 想到油亮鲜咸西域大盘鸡,挂着浓厚卤汁一戳即破入口即化的卤肉饭,还有那软烂喷香让人吃完一口难忘的红焖羊肉拌面,他咽咽口水,然后说:“我就要正常一碗就行。” 众人闻言投来“鄙视”的目光,虽然没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西北军都没有你这么不能吃的。 朱古旺撇撇嘴,跟他们说:“我是汴京人。” 众人唏嘘不语。 而等进到苏记店里,站在柜台前,看到那竹蒸屉上冒着热气,面条洁白微黄,表面泛着清淡的鸡油光泽,微黄带着些焦感,白色豆芽绿色豆角参杂其中的鸡汁蒸笼面时。 朱古旺知道。 他要改变主意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苏记要开到西北! “来八屉鸡汁蒸笼面!”朱古旺深呼一口气,报出需求,“还有四份西域大盘鸡,四份酸菜鱼,八份海珍小馄饨,以及两份卤肉饭。” 一瞬间,整个苏记铺子都变得安静许多。 沈渔还算沉稳,仿佛不受影响,镇定地完成结账点单。 “郎君,还要别的吗?” 朱古旺转头去看袍泽,然后回头摆手,开口说:“就先这些吧,要是不够,等下再点。” 其他人没有意见。 反正不够就再点,他们就坐在店里,难道还不能吃饱。 事实证明,他们有些多虑。 八个比平常要宽一截的蒸屉摆在桌上,再连同四个偌大无比的酸菜鱼瓷盆和四个西域大盘鸡的平盘一送上来。 这些西北军们就知道“没跑错地方”。 一个都头大力拍着桌子的一角,叫道:“难得啊,汴京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地方!” 别以为他们是行军之人就不通庶务,不清楚米面的价钱。 相反,常年处理军中事务,尤其是没少跟粮草打交道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菜不像汴京其他的店,量给得可是足足的。 韩指挥师颔首。 作为凭一己之力,供养八口人的他,深知汴京的物价,那是不便宜的。 以往他跟军队回京时,也去过其他的酒楼,可是其他酒楼的份量和眼前一比,那都没有可比性。 “就这价钱,只要不闹腾肠胃,就是极好的。”刘副指挥使负责协调军中粮草,直接来上这么一句话。 闻言朱古旺眼角微抽,拿起竹筷,有些无语地说:“别以为价钱划算就难吃,你们尝尝再说话!” 说着,他就已经掀开自己面前的蒸屉。 蒸笼掀开的一瞬间,就有热气氤氲喷出,等顷刻雾气散开,微黄带白色的面条和金黄的鸡丝都露在面条。 而比视觉更刺激还要是嗅觉体验。 刚才距离有些远,鸡汁蒸笼面的味道有些闻不到。 此时距离正近,几乎是略一呼吸,那种老鸡汤的醇香,鸡丝的鲜香,还有葱姜的辛香就一起涌入了鼻腔。 朱古旺深呼一口气,转头正要说些什么。 就见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起筷子,掀开蒸 屉的盖,正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着面条。 一边吃还一边讨论。 “面条柔而不烂,鸡汁的甘甜融合得恰到好处,真的很好吃啊! “汴京竟然有鸡汁蒸面条这样的东西,西北没有,我老刘不服! “能不能让苏记来到西北去,到时候我肯定天天光顾。 朱古旺迅速加入对话,直接摇头:“你想屁吃,苏记是我们汴京的苏记! “朱老弟,我就是说说,再说这苏记开到西北,对你对我对大家都有好处啊! “不行,苏记是汴京的苏记。 … 按理说,这一堆西北军的争议,苏兮是不清楚的。 不过前提条件是吵架的两个人有一方是妥协的。 不妥协的话,那就是—— “苏掌柜,我们西北地大物博,要是苏记开过去,定能日进斗金,成为西北最强大的一个酒楼。 “不必,苏记开在汴京也可以,汴京乃大齐朝**经济文化中心,汴河漕运连同多个水系,去哪里都便捷,苏记肯定也能早日发扬光大。 “还是西北更合适,汴京寸土寸金,就连一片小小的砖瓦都比西北贵好几文,在这里挣钱在这里花,一分钱都别想带回去! “西北有什么,空旷的土地,可惜就是太空旷,方圆几十里没见到几个人,苏记开过去指不定几日就被影响到… 眼看争议要再度进入白热化,苏兮也没有再置身事外,连忙从中转圜:“刘副指挥师,朱大郎君都冷静冷静,别吵架,伤情分。 两人齐齐闭嘴。 “两位都是为苏记着想。苏兮也没想到,有一天还得调节客人的**,关键这**还是为苏记产生的。 “汴京是苏记的发源地,苏记以后肯定会稳扎稳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69|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出汴京的。苏兮先表明态度。 然后继续:“至于西北,若是有机会,苏记也肯定愿意走出汴京,去看看被西北军保卫的地方,在那里开个分店。 总之,端水很成功。 刘副指挥师也就是刚才情绪上头,有些言辞犀利。 冷静下来以后,他当然知道刚才的建议不太切合实际。 “苏掌柜,不好意思。刘指挥 使黝黑的脸庞露出抱歉的神色“刚才也是我没考虑实际情况就胡乱提意见。” 朱古旺也有些尴尬摸着后脑勺小声说:“其实苏记要是能去西北发展也挺好的。” 苏记能开到西北那肯定是好事一桩。 “没事没事都是为苏记发展考虑么!”苏兮大手一挥显得坦诚又大气。 两个人再次道歉。 苏兮没再就这个话题往下说而是指着后面的苏记说:“后面店面即将装修完毕届时恭候西北军将士的到来。” 而因想着就要开业的苏记苏兮眉宇之间带着一种不掩饰的笑意。 韩指挥师在边上本来正低头想事情骤然一抬头看到苏兮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 “到时就多谢西北军捧场。”苏兮轻笑不经意地抬手把耳边的碎发拢起来。 没有碎发的遮挡那个耳骨就更加明显。 “韩指挥时候也不早不如早点回军营?”旁边的人跟他说话。 韩指挥回神点点头但是余光久久没有离开苏兮。 送走西北军的将士 苏诚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过来小声说:“阿姐刚才那西北军里有位大将军好像偷偷在看你。” 苏兮自顾自地把茶喝完然后扯扯嘴唇似是随意又似无意:“是么可能阿姐大众脸跟他认识的人有相似之处吧!” “?”苏诚摇头“阿姐才不大众脸阿姐长得最好看了是十里八乡最好看的一枝花!” 苏兮闻言很是头疼按按额角压平嘴角问他:“你昨天是不是又偷溜去村口看老太太们吵架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葱花油饼 “没有。”苏诚摇晃小脑袋。 “要是不说实话,明早的纸皮烧麦就没有你的份!”苏兮目露“威胁”,说得也是威胁的话。 苏诚舔舔嘴巴,乌黑的眼珠骨碌一转。 片刻以后,他思考结束,鼓着小嘴巴说:“没有看婶娘们吵架,在看叔爷们拌嘴。” 苏兮捏着人中,也是服气,没好气地对他说:“有时候去听那些,你还是太清闲,以后每天读五首诗,写两张大字再出去!” 苏诚可怜巴巴地摇摇头。 “要是不做。”苏兮做出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纸皮烧麦也没有你的。” 话落,就听到苏诚哀嚎一嗓子。 … 出汴京城城门,距离军营就又近一点。 刘指挥回头,稍稍皱眉,盯着队伍最后面的人喊:“韩青山,走那么慢,准备等天黑再回营地?” 韩青山,也就是韩指挥。 他慢慢地往前走,即便是听到调侃,也不曾加快速度,眉宇之间藏着让人一眼就能看到的不解。 没有其他办法,要是按照这个速度继续走,这七八个人都得回军营受罚。 刘指挥只得让其余人先急步回营地,而他自己则是等着韩青山。 待他跟上来,立刻就问:“想什么呢?” 刘指挥跟韩青山都是西北军的老将,跟霍渊一并征战沙场多年,是患难与共的兄弟。 有些事情,韩青山当着其他人的面,不太能说出口,而只有他时则不然。 所以,韩青山径直问:“老刘,注意到苏掌柜的耳骨没?” “不是——”刘指挥一顿,睁大眼睛,有些无语,“注意那个地方干什么,韩青山…” “苏掌柜跟霍大将军的耳骨轮廓是完全一样的。”韩青山自然要说清楚事实,不让他胡乱猜测。 刘指挥止住脚步。 他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当年,霍大将军关于耳骨的说法,老刘你还有印象吗?”韩青山问。 刘指挥张张嘴巴,一头雾水但是思路清晰:“大将军说,那样的耳骨是霍家人特有的。” **想到什么,冷吸一口气。 “但是,霍大娘子也有那样的耳骨,该不会是… ”刘指挥说话都有些结巴,“大将军的私…” 看到他的慌乱,原来有些凌乱的韩青山反而镇定下来,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但是,当年你有亲眼看到霍大娘子的耳骨吗?” 刘指挥更是一怔。 他们当时跟霍渊回京,发现霍影被**狗,她当时的耳朵已经被扯伤…… “这是一件大事,需要赶紧跟大将军联系上。”韩青山说。 刘指挥听到霍渊的名字,懵圈的脑袋也稍微清醒一些,急忙说:“大将军跟霍大娘子本身感情就不好,这事没调查评出,就贸然告诉大将军,若是真的,那还好说,要不是真的…” 他的话未尽,但是意思也十分明显。 韩青山思忖片刻,觉得他的话有道理,颔首应下,同时他又提出另一条:“不告诉大将军,先跟平北说一下,他聪明,事情真相应该会很快浮出水面。” 刘指挥也觉得这样稳妥。 然而,两个人急行军赶回军营去见平北,却被告知。 “平北将军去外面查事,不在营帐里。”平北的副将说。 韩青山刘指挥对视一眼,无可奈何,但是也只能暂时按下不提。 他们只寄望平北能够尽快回军营。 与此同时。 汴京郊外的官道上,两匹骏马正在极速向前奔驰,哒哒马蹄急促,溅起满地的灰尘。 灰尘飘起落在一旁的花上,将其变得满身尘埃,鲜艳不再。 忽而,天空飘起雨丝。 细密又急促的雨丝打在花上,雨水裹挟着灰尘流下去,不一会花又恢复色彩,甚至看起来更娇嫩了一些。 春日多细雨,还都是发生在早上,相比一下,夏季的雨多是短时对流雨,多发生在傍晚。 阵雨将燥热夏季温度往下降了几度,苏兮也难得地睡了一个整觉。 翌日,赶一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70|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早的驴车都没有那么心烦气躁。 等到苏记,早食已经卖起来啦! 苏兮系上围裙,转到后厨时,陈彦臣正指导着沈渔在做生煎包。 至于苏记早餐新品——葱花油饼的材已经准备就绪,放在一旁。 生煎包其实不难做,难做的一步在于最后的煎制,所以陈彦臣主要负责煎,沈渔负责做。 两个人分工合理,井然有序,苏兮到来,也没有打乱他们。 “葱花油饼,正好趁着高侍外面炸油条的油锅,拿出去现做现卖,这东西就得趁热乎吃,不然凉掉,油腻腻的不太行。说着,苏兮把葱花还有面团一拿,转头往外走。 外面的油条窗口同时供应外带和堂食的人,一大口油锅就在中间放着。 明碾米主要负责外带,高侍则是负责炸油条以及兼顾堂食,苏诚么,则是负责琐碎的活儿。 比如,给前两天在府学崴到脚的陈桥川当小拐棍。 “陈夫子,你慢慢走,别又伤到脚了。苏诚奶声奶气地说。 陈桥川有些感动,慢悠悠地走到油锅前,正准备点油条配胡辣汤,然后余光瞄到刚端着葱花出来的苏兮,立刻改变主意:“要两个葱花油饼,一碗两掺。 苏兮闻言,放下装葱的盆,用手一沾油,然后拿起一团面,包上一大勺葱,捏住封口以后才看一眼他的脚,提醒道:“陈夫子,为这伤口尽快恢复,还是要忌辛辣的忌油腻的。 陈桥川甚是坦然,面不改色地说:“那葱花油饼炸完之后,外酥里内,还散发着浓郁的葱香,哪里油腻!再说那两掺,豆腐脑甘甜自然中和胡辣汤的辛辣,哪里又辛辣了?! 苏兮:…… 必须理解,有一些人就是有些嘴硬的。 她轻摇摇头,然后低头将刚才的面团擀成长条状,又拿起刷子在上面刷一层油再撒上葱花卷起来,最后收口压紧,用擀面杖擀成厚度约为0.5公分的圆饼,紧接着在平底锅上刷油,烙饼。 趁葱花油饼正在烙,苏兮这才想起来问他:“陈夫子,话说,您这脚是为什么伤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郑海潮的嫉妒 陈桥川挥挥手,颇有些提起就咬牙切齿的意思,无语道:“被府学的门槛绊的。” “?”苏兮反应一下。 所以是他被府学门槛绊倒,然后崴脚? “没错,就是那样。”陈桥川咬着牙根,还是有些顾忌自己形象,连忙解释,“那日藏书阁的门槛可能是年久失修,下面的木层抬起来,我一时没注意到。” 如此解释,被门槛绊倒的事情还是好理解一些。 苏兮把另一张葱花油饼放到锅中,然后对他说:“您以后可得当心一些,这扭到脚可是会形成习惯性损伤的,以后过台阶还是什么的,就得注意些。” 陈桥川颔首。 他还是对自己身体情况很了解的,这一回还是摔得不严重,以后可难说得准。 “注意点准没错!”苏兮轻轻点头,然后用木铲给葱花油饼翻面。 翻面后没过太久,随着最后一点面变成微黄色,一张浸着油香葱香焦黄带绿的葱花油饼就制作完成。 高侍用木夹把葱花油饼夹起来,放到砧板上,刀起刀落“哐哐哐”几下,油饼被分成块,装到小竹盘中。 陈桥川正要伸手。 “慢着,陈夫子。”高侍顺手端起两掺,对他说,“我给你送座位上。” 闻言,陈桥川先是一怔,随即一笑,点头应下。 卯时到辰时,苏记此时正是客流高峰,一眼望过去算是人。 不过陈桥川就一个人,倒是不用一张大桌,所以就带着他去靠窗的一人桌那里。 放下葱花油饼,放下两掺,还有一碟不要钱的榨菜丝,一人台的桌子已经看起来满满当当的。 陈桥川把撑手的拐杖放到一旁,就立刻研究起葱花油饼来。 他用竹筷略在葱花油饼上一翻,就见酥酥的油饼皮一层一层的往下掉落,露出里面的翠绿葱花来。 “也不知道怎地做的,竟能做出这种千层的质感。”陈桥川说着,更是把眼睛凑近去看。 距离更近,那千层葱花油饼的细节就看得越发清楚。 只见层层叠叠的葱花饼,每一层的纹理都清晰可见,却又紧密相连。最让人眼热的地方,还得是那夹在面层中的葱花,边缘处偶然有些微焦,却散发着诱人的葱香油香。 陈桥川喉头滚动,夹起一块塞到口中。 第一口,是“咔嚓”的酥脆,外边的饼皮慢慢掉落,露出绵软的内里,内外不一样的口感让人唇齿留香。 第二口,是浓郁的葱香味,葱花在热气的作用下已经有些软化,但是却保留着最后一点的脆口,与外皮的油脂形成完美的平衡。 陈桥川一口接一口,干吃好几块葱花油饼,才想起一边的两掺,连忙又夹起一块葱油饼浸在汤里。 辛辣适中的两掺将油饼浸软,葱花油饼吸满汤汁后变得沉甸甸的。 这时,陈桥川才用竹筷将浸满汤汁的葱油饼夹出来,放到嘴边一咬。 只这一口,他就觉得还能再为府学奋斗二十年! 于是“饼足饭饱”,陈桥川嘴角噙笑,提着又买的一份葱花油饼去府学教课。 他第一堂课要给上舍生教《三经新解》。 汴京府学的学生层级是仿照太学和国子监设计的,学生分为外舍,内舍,以及上舍。(其实可以理解为现代高中学校的高一,高二,高三) 新入学的学生是外舍生,通过月考,年考的人可成功升舍,也就是变为内舍,和上舍。 上舍生有一部分是地方的廪生,基本上就是已经考过科举的人,所以陈桥川给他们讲解经义就会更深入一些。 “如何理解''法其意''而非''泥其迹''?”陈桥川端坐上方,观察下方。 环顾一圈后,他看向最右边的方长风,开口:“方长风,你来说。” 方长风还是有些显瘦,宽大的衣袍将他瘦削的身型衬得越发凸出。 他挺直身体,侃侃而谈:“''意''指的是事情的精神实质,''迹''指的是表面含义或者是旧有成法,联系起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学习经典要把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71|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它的本质,而不应该拘泥于字面含义或者是旧有做法。” 陈桥川轻轻颔首:“王相曾说''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意在于贤政的本质,在于以民为本,安民为重,所以''法其意''就是要看清本质。” “至于''泥其迹'',看似照用以往先贤做法,实则忽视现实,乃是尊古守制,脱离实际,反而会导致政策无法推行,不利民生。” 众学子若有所思。 “上舍生中, 唯有方长风写的文章对《三经新解》还有一些见解。陈桥川把面前的文章发下去。 方长风躬身行礼。 陈桥川面对他,心中还是有些复杂的。 不过,看他身形持续显瘦,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 “去考科举,不仅要在读书上面有成就,强健的体魄亦是不可少的。陈桥川看他一眼,叮嘱道。 方长风点头。 陈桥川面对他有些不好意思,可面对别人就完全没有,径直释放本性:“郑海潮,那文章别人是用手写得,我看你是用脚写得… 最后,陈桥川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离开上舍苑。 方长风轻咳一声,低头在整理桌上的书籍纸张。 “长风。郑海潮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一旁。 方长风抬起头,看到神情中带着急躁的郑海潮。 他略一思忖,就知道是什么原因,稍微组织一下语言以后开口:“陈夫子并不是会因私罔公之人。 “他就是。郑海潮没让他把话说完,直接就说,“当初,就是他跟博士们说你退婚的事情,取消了你的太学名额,当时我为你跟他争执,现在他整日对我写得文章不满意,肯定是因为当初的事情。 方长风有些苍白的面容透出一些无奈,以及…冷漠。 他不再试图劝人,而是问他:“你想做什么? 郑海潮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眼睛,放在一侧的手攥成拳头握紧,然后问他:“听说,他很喜欢苏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排骨面投喂萧大人 外舍生院落。 “苏霆。” 苏霆闻声抬起头,放下毛笔,望过去。 “外面有人找你。”那人挠挠头,似乎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表述,纠结半天之后才迟疑地说,“是方学兄。” 苏霆还没反应,在一边嗑瓜子的钱**先反应过来,立刻把瓜子一丢,气呼呼地问:“他来干什么?是不是要给那郑什么报仇来的?” 说着,甚至挽起袖子准备起身去揍人。 “**,等等。”苏霆赶忙拉住人,跟他说,“郑海潮做的事情他不一定清楚,不一定是因为这个。” “那郑海潮整日跟他同进同出,他让上舍生疏离你,方长风能不知道?”钱**也有些懵。 准确来说,他不是懵,而是不相信。 “他…说不准确实不知道。”苏霆心中不敢说一定知道,但是三分之二的把握还是有的,停顿一下继续说,“不过,不管他来有什么目的,此时过来不是来打架的。” 钱**瞪大眼睛。 苏霆给旁边一个眼神,那人当即拦住钱**,对他说:“就是就是,府学规矩森严,谁敢违反禁令打架,让苏霆出去问问再说。” 话已至此,钱**也没再坚持,挥手让他出去。 院外。 方长风站在竹林下边,月白色的长袍,衬得人很清秀。 苏霆压平嘴角,面无表情地朝他走过去,冷冷地问:“有什么事?” “阿霆在府学适应得如何?有什么不习惯的吗?”方长风温和地问。 “跟你有何关系。”苏霆蹙眉,催促他说,“有事就说。” 面对他的冷言冷语,方长风只是神色有些落寞难堪,沉声问他:“你与郑海潮起过争执?” 没有得到回复。 方长风也没有在乎,径直说:“郑海潮的同宗叔伯有在禁卫府做事的,跟他硬碰硬并不是好事。” 很难说清楚,听到提醒时苏霆的心情如何。 半晌之后,苏霆掩下眼中的神色,淡淡地说:“多谢提醒,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方长风看着他,心中知道不该问但是还是问出口:“你阿姐…” “方学兄,有些事情你不该问。”苏霆没让他说完,留下一句话,转 身离开。 又一阵风吹过,竹林呼啦啦的声音过后,掉下略干的叶子。 方长风的手微微攥紧。 … 未时,苏记的饭菜全部售空,店里没剩几个客人。 苏兮把炖好的排骨萝卜汤装进食盒里,另外又用排骨做了一个精致的糖醋小排。 刚做完,就见高侍带着一个人走进来。 看到来人,苏兮稍微有些惊讶:“长安郎君。” “苏娘子安康。”长安拱手行礼,然后对她说,“公子正好从宫中办完事情回来,路过苏记,就不用您等会儿再往京兆尹跑一趟了。” 苏兮听懂了他的话。 不用专程跑一趟京兆尹,还能巩固一下跟金主的友谊,她还是很愿意的。 “长安郎君请萧大人稍后,我再做碗面就上去。”苏兮笑着说,然后交代高侍把人带到新装修的苏记二楼。 二楼原来是品茶的雅间,现在直接换成吃饭的雅间,装修难度并不大。 苏兮不过只是秉承了原来苏记的装修风格,在里面做了一个真竹林假溪水的景致。 “苏娘子这心思可真巧,竹林一放,虽是假水,但是确实给人一种闹中取静的感觉,实在是妙。”长安见萧瑾瑜盯着竹子看,给他斟茶,同时不着痕迹地附和了一下。 萧瑾瑜闻言,目光从竹林上面转移到他身上。 “她人呢?” “苏娘子说再给您做碗面就上来。”长安恭敬地说。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长安耳朵随即一动,连忙转身给门外的人开门。 苏兮端着排骨汤,后面的高侍端着其他的菜。 “大人。” “大人。”高侍跟在后面,同样毕恭毕敬地请安。 萧瑾瑜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又离开,最后落在苏兮身上。 只是目光落下,就有些移不开。 苏兮穿得就是那件褙子配百迭裙的衣服,头上插了一根粉嫩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72|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花簪,显得整个人生动又明媚。 “排骨面配这种现扯的面条,会更加劲道,吸汁一些。” 声音打断萧瑾瑜的注视,他不自觉地摸摸鼻子,刻意地移开目光。 “面剂子得稍微醒发一下 然后再现扯所以稍微有些耽误时间让大人久等。”苏兮不好意思地说。 “无事。” 萧瑾瑜应答的速度很快。 苏兮一怔。 “那个小二。”长安赶忙开口把屋里的高侍又是推又是拽地往外面带“苏记的蒜瓣在哪啊?” 高侍配合着往外走只是稍微有些疑惑:“在楼下不过刚才我们掌柜说大人不吃生蒜!” 长安:“…不是我们公子吃。” “那是?”高侍脸上浮现出佩服的神色“您要生口吃蒜?” “嗯。”长安黑着脸 门刚关上。 苏兮就有些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见萧瑾瑜看过来才赶忙止住笑对他说:“不好意思大人实在是有些好笑。” “长安很好笑?”萧瑾瑜似乎是有些不解。 对上他认真的表情苏兮一顿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笑下去只能僵硬地转移话题:“大人不如赶紧试试这个排骨扯面还有排骨萝卜汤这是专门为您做的还不知道口味符合不符合您的喜好呢!” 萧瑾瑜闻言垂眸看了一眼桌上的排骨面和排骨萝卜汤。 然后又用余光看了一眼说话的苏兮。 平日里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放松神色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不曾留意到的柔和伸手指着旁边的点心对她说:“宫里的点心。” 苏兮还没反应过来。 就听他说。 “圣上赐下的宫廷点心府里的人不喜吃甜食这些点心你要吗?” “要要要!”苏兮连忙点头甚至都没空去想这个话里的水分有多大径直点点头。 这可是宫廷御制点心啊! 萧瑾瑜闻言轻轻点头面不改色地说:“那就给你。” 这时苏兮发晕的脑子稍微清醒一些想起些什么来心道:不对萧瑾瑜不是挺爱吃甜的?! 第一百六十章 “随意”给的宫廷点心 那一刻,苏兮心头忽地一动。 他,特地带宫廷御制点心过来,不会是… 苏兮心中一惊,掀起眼皮,偷偷去看萧瑾瑜。 萧瑾瑜身着一袭玄色长衫,因站在窗边,偶有微风吹动他的衣袖,配上那俊美的五官,衬得他更像神祇。 其实,要是不考虑以后,跟这样一个谈场恋爱还是很可以的。 想到这里,被压在脑海深处的一些记忆也涌现出来,苏兮不由自主地摩挲一下指尖。 说实在的话,那种手感还是很不错的。 苏兮正想着。 也就在这个时候,萧瑾瑜从窗边缓步过来坐下,眸光微沉,语气还是往日的端正严肃。 他开口说:“圣上给府中另外还赐有一份,所以不必挂虑。” “?”苏兮一怔,表情显得错愕又意外,大脑迅速处理听到的话,心头刚有些微热的火苗迅速熄灭。 原来又是一场误会。 “是么?”苏兮甩甩手,摸摸鼻子,总觉得有一种难言的尴尬,表情也显得很僵硬。 原来是御赐的点心太多,所以才带过来…… 苏兮的表情有一些一言难尽:“还是多谢大人!” 萧瑾瑜将一切收于眼底,微微蹙眉,眼前之人的反应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他能察觉到不对,但是好像又说不出来。 半晌之后,从萧瑾瑜口中又出来一句。 “宫廷御制的点心味道尚可,可以试试。” 苏兮轻摸眉心,尽量把刚才的尴尬忽略掉,硬着头皮点头,然后僵硬地转移话题:“大人赶紧尝尝排骨面,要是面坨住,会影响口感的。” “不会。”萧瑾瑜淡淡说。 说着,他垂下眼脸,低头去看那碗排骨面。 只见排骨面还散发着氤氲的热气,汤色呈琥珀色,浓而不寡,表面漂浮着点点油星。 排骨面中间沉浮着炖得酥烂入味的绛红色排骨,大块的排骨,骨肉相连,上面溢出一些酱汁,油光发亮的。 至于那最重要的扯面,自是不必多说。面条宽厚微黄,泛着麦粉特有的光泽,根根分明,就犹如是一条白色玉带放在碗中,更让排骨面增添一份精致。 “这汤用的是鸡汤?”萧瑾瑜 拿起竹筷随口一问。 说到专业知识苏兮也就没什么尴尬不尴尬的事对答如流:“老母鸡汤煮得要是用排骨的话里面骨髓溢出汤可能会太油不适合大病初愈的人食用。” 闻言萧瑾瑜手指一顿。 苏兮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继续说:“除此之外鸡汤还是要比排骨汤更适合做面条高汤的。” 说到这里她甚至还眼馋地看了一眼鸡汤。 从一大早就炖上的老母鸡汤竟然第一口不是被她喝掉真是便宜……萧瑾瑜了。 苏兮无声地轻叹口气然后偷瞄萧瑾瑜一眼。 对上他俊眉星目宛如女娲炫技之作的一张脸。 她这种失落又缓解了一些。 算了得不到帅哥多看两眼其实也挺好的。 苏兮完成自我逻辑疏通再看萧瑾瑜就没有那么遮遮掩掩的勾唇浅笑径直盯着:“大人快尝尝。” 被这种目光盯着但凡是个人都能感受到。 萧瑾瑜手微微一顿然后才用筷子去夹面条。 没有接触。 按照道理来说他应该没有什么味觉。 只是平日里“如同嚼蜡”的面条在当下这个情景中有一些不太一样。 萧瑾瑜分别尝了排骨面条以及高汤然后放下筷子说:“面条很筋道跟汤融合得很不错。排骨很脱骨 苏兮愣了一下。 第一反应是竟然有生之年能够听到萧瑾瑜说这么多话吗? 第二反应才是喔?他说得是对排骨面的评价?!!那么多字! “大人您竟然给了这么高的评价。”苏兮很是意外。 萧瑾瑜:“……” 他以前没有给过这样的评价吗?没有吗? 苏兮有些意外不过也抓住时机赶忙盛了排骨萝卜汤给他:“大人您再尝尝这个。” 因为尝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73|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用到汤匙所以在萧瑾瑜接过汤匙的那一刻他的指尖明显感觉到触碰到细腻的皮肤。 接触的一瞬间周围的所有气味涌入他的鼻腔。 而在一种排骨酱香鲜麦面香萝卜清香之中让他更敏锐的气味是一股淡淡的花香。 是,苏兮身上传来的幽香?! 萧瑾瑜心有些慌乱,导致拿汤匙的手一颤,差点掉了。 “大人,您小心一点。苏兮看到提醒他。 “…萧瑾瑜神色慌乱了一瞬间,很快又镇静下来,急忙拿汤匙喝汤。 等排骨萝卜的味道掩盖了那股花香,他这才彻底恢复正常。 “排骨萝卜汤的味道也不错。 苏兮眨眨眼看着他。 很神奇的,萧瑾瑜理解了这个动作的意思。 “萝卜的口感软糯清甜,有一股淡淡的清冽气息,排骨肉质酥烂,鲜而不腻,骨髓香浓,味道…很不错! 闻言,苏兮眼睛“蹭地一下亮起来,满脸都带着笑,开心地说:“大人真是好眼光!会品好东西! 萧瑾瑜只看了一眼,就立刻移开了目光。 低头的那一刹那,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嘴角上扬的弧度。 就这样,一个人评价一个人听评价,排骨萝卜汤和排骨面的碗都见了底。 长安进来看到桌上空空荡荡的碗,心道:还得是苏掌柜! 苏兮带着苏诚去送萧瑾瑜离开。 苏诚得知萧瑾瑜又给他们带了一份御赐点心,那叫一个兴高采烈。 同样的,他也问出跟苏兮一样的问题。 “大人,就一份点心,你不带回家吃吗?苏诚眨巴着大眼睛。 苏兮摸摸他的头说:“大人府上还有圣上赏赐的另一份! 萧瑾瑜点点头。 马车旁,听到这个对话的长安有一瞬间的懵圈。 宫中御厨做的点心,是圣上赏赐的没错,家里也有一份也没错。 但是,这个宫中御厨做的点心究竟是谁看到的主动求的,还一下子求了两份,这个很有话说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苏记?云厨 这一刻,长安是多么想跟苏兮说说,那份点心的来路历程。 只不过不管他再想说,这事都得是萧瑾瑜自己来说更合适。 萧瑾瑜不经意地看他一眼,然后对马车边的人轻轻颔首,紧接着转头登上马车。 于是,在长安的小声叹气中,萧瑾瑜的马车缓缓驶离。 苏诚对人的情绪比较敏锐,等车走远,就小声说:“刚才那个长安郎君好像有些失落?” “失落?” 苏兮还的确没注意到长安的表情反应,闻言挑眉。 “没错。”苏诚肯定地点点头,鼓着嘴巴说,“就好像是谁做什么不争气的事情,他有点难过。” 不争气的事? 苏兮一时没想明白,不过,这事弄不明白好像也没什么影响。 “可能是干活有些劳累吧,毕竟给京兆尹当秘书,那工作压力肯定还是有一些的。”她解释说。 苏诚半懂不懂。 “不想那些,先回去把这些宫中御赐的点心分掉!”苏兮对他说。 “哇!”苏诚立马蹦起来。 两个人一并回到苏记。 苏记后厨的员工们此时正在哐哐当当,忙碌地往那边运东西。 明天,(茶庄)苏记主楼就全部装修完毕。 最快后天,那边可能就要营业,所以现在就得往那边运东西。 苏兮提着点心进来时,后厨几个人都是汗涔涔的,衣襟的位置甚至都被汗浸湿掉。 “都先过来歇歇,吃些点心,等一下再继续。”苏兮把点心放下,开口招呼他们。 “师傅,东边就只剩一点东西,搬完再歇吧!”陈彦臣说着,用衣袖擦额头的汗,准备将一摞木盘拿起来。 然后,还没等他手碰到木盘,人就被苏诚拽回去。 “陈阿兄,你先休息一下,等吃完点心再干活吧!”苏诚奶声奶气地劝说。 陈彦臣正要说不用。 后面的高侍就上前一步,手拍在他肩膀上说:“信不信,准是阿诚想现在就吃点心,才说这话的。” 苏诚睁大眼睛。 “……”陈彦臣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只得起身,坐下来休息。 在外面整理细碎物品的沈渔也被苏兮叫进来,坐 下来休息。 苏兮将点心盒子打开取出其中一两块放在一旁剩下的径直拿出来往桌上一摆就开始招呼人:“宫中的点心都先吃点然后趁着这个机会正好把主楼开业的事说说。” 不得不说宫中御点还是很有卖相的。 这一食盒里一共装了三种类型的点心。 莲子百合糕苏兮曾在州桥那边的私人点心摊上买过当时对它的印象就是有些黏腻别的没了。 此刻尝了宫中做的莲子百合糕才知道那如粉一样的绵软质感是的确存在的糕体透着淡淡的**黄表面还用了红色的花瓣点缀很是讨巧。 她还在感叹这个百合糕的美味那边就传来了沈渔的惊讶。 “掌柜这个糕点吃起来凉凉爽爽跟里头放了冰碴一样味道又很清新很是解暑。” 苏兮闻言立刻朝那盘点心看过去。 酥饼色泽素雅呈现出乳白带有青色的质感 “这是玉井冰酥!”苏兮极快地将它和曾经看到的一个酥点方子对上名来。 玉井冰酥算是一道很经典的夏季宫廷冰食。 因为制作是将酥饼与冰晶融入在一起故有此名。 之前现代做美食博主见到它的方子时苏兮就想过复刻它后来几次尝试总是跟书中描写的口味差了一些。 当时她还觉得有一些遗憾没想到一朝穿越这个遗憾竟然解开了。 苏兮在心中惊叹命运的神奇然后捻起一块冰酥。 冰酥拿起来之后上面的茶香或者说是上面清新的甜香就更浓郁了在鼻尖久久不散。 轻咬一口它的口感更是完全超乎想象。 入口的一瞬间就好像是在吃冰但是实际并不是随着冰碴散去酥点的乳香和油香蜜香缓缓在舌尖化开凉意顺着喉咙而下清新的口感立刻舒缓了整个人的急躁。 苏兮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转过来头跟沈渔交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74|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愧是宫廷出品这个冰酥做得实在是太好了酥和冰的比例很好甜度也适中很是不错!” 沈渔也认同她的话。 相比她们俩高侍等一众男人更喜欢另外一道的点心— —紫苏饮冰糕。 那是一种类似于现在质地的透明状糕点,略带有一些紫苏等草木的味道。 苏兮也拿了一块,觉得味道也很不错,不过因为有解暑降温的玉井冰酥在前,就没有那么觉得惊艳了。 点心,夏天天热不便保存,几个人坐在一起不一会儿就吃完了。 眼看员工们都吃饱吃好了,苏兮这才开口讲话:“明天那边正楼的牌匾一挂,后天休一天,大后天苏记?云厨就能正式开业了! 没错,那边要开业的店就叫苏记?云厨。 至于这边的草棚小店,则是更名为苏记?小食,等那边开业后,这边就主要做早餐的品类。 而那边的苏记?云厨以后就主要做午餐以及晚餐。 做晚餐这件事情,其实让苏兮纠结了一段时间。 不过,还是最后苏霆的一句提醒让她下定了做晚餐的决心。 “做晚餐好啊!以后我府学下学,还能去苏记帮帮忙,而且咱们租了汴京的房子,马上要从万山村搬出来,做晚餐也不影响晚上回家,还能挣钱挺好的。 苏兮一想他的话,觉得很有道理,特别是她一算这回租房的钱,再去想做晚餐这种事就更想得通了。 做晚餐,虽说又忙了一些,但是就算只有三分之一的客人会晚上到店里,那一晚上也能挣不少银子的。 就算每晚只挣个三五两,那一个月的房租就有了啊! 就这样,苏兮做出了决定。 沈渔她们对改名没有意见,只不过对开业时间推迟,稍微有一些想法:“掌柜,咱们不用多休那一天的,早点开业咱们早点挣钱么! 苏兮听到她的话,再一次对她员工的牛马属性有了清晰的认知。 只是,虽然但是。 明天必须得放假。 因为,他们要搬家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村中极品 “必须得休息一天。”苏兮摇摇头,对她说,“除去租房这件事,云厨还得新招两个伙计,总不能一直用临时工。” 最近这段时日,苏记洗刷碗筷的杂活就是交由临时工做的。 所谓的临时工就是隔壁或者是隔隔壁闲着没事干的老大娘。 苏记做工一日给三十文钱,而且细算起来也只需要从卯时忙到未时,最多也就是四五个时辰,其他时间不影响,所以原来来做杂工的人还是很多的。 想到这里,苏兮转头去看苏记HR,对他说:“云厨还需要几个帮厨,要是明日看到合适的,就留下来。” HR?高侍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陈彦臣本来只是旁听,听到此处,才插话进来:“师傅,要是找帮厨的话,我倒是能介绍两个人。” 古代讲究的是“选贤不避亲”。 苏兮轻轻点头:“要是有合适的,就让他们明天过来面试,通过考核就能留下来。” 陈彦臣懂得。 一切交代清楚之后,苏兮就带着苏诚、明碾米回村里整理东西。 回村还是依靠的驴车。 赶车的大爷知道他们要搬进城里,神色显得有些惆怅,轻叹口气:“这以后就少了你们用驴车了!” 苏兮坐在驴车侧边,正用手遮太阳光线,听到他这话,嘴角一抖,无语地说:“我这养殖场还在村里呢,以后还得用您驴车呢!” “这倒也是。”大爷一想,觉得她的话有道理。 “不过您提前想想怎么创收也没错。”苏兮也坦诚,“这以后我要是有钱肯定要自己买一辆马车,您要是想继续挣这公共交通的钱就得想办法做出一些改变。” 大爷牵着驴车,回头看她,没问她怎么改变主意要买马车,而是问她:“这怎么做出改变?” 他这些日子已经看明白了,苏家这个兮姐儿是会折腾的。 一个小摊才几个月的时间就变得成一个酒楼,现在一家人都要搬到城里住了,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苏兮听不到他内心的想法,不过这些时日跟他合作得也算愉快,就把现代物流客运的一些理念大致地说了说。 什么农闲时搞客运主要运人去汴京城,农忙时可以搞货运主要运东西去汴京送货。 什么叫做物美价廉性价比什么叫做小投资撬动大收获。 最后还给他举了例子:“就比如这夏天别人的驴车一文钱露天晒太阳您的驴车有棚子可以遮风挡雨他们会选坐哪个?” 大爷听得连连点头离别时觉得大有收获一个冲动就把明天帮他们搬家的钱给免了。 苏兮嘴角噙笑目送他离开。 “九爷爷好像不太聪明。”苏诚站在一旁歪着小脑袋说“一下子就被阿姐忽悠住了。” “……”苏兮缓缓低头拉平嘴角的弧度。 然后使出两只手“用力”地在他肉嘟嘟的脸上捏了捏。 苏诚挣脱不开看向一边。 明碾米见状摸摸后脑勺丢下一句“先回家整东西”就跑远了。 苏兮呵呵一笑:“这下没人求救了吧!” 苏诚:…… 这一回捏小脸蛋捏了个过瘾。 苏霆是申时到家的他到家时其他人的东西已经收得差不多了。 见他回来苏兮先给他端了面疙瘩汤小菜让他吃饭然后才让他去整理东西。 这回搬到汴京城 相比汴京城的繁华其实她还是很喜欢村里的生活环境的。 依山傍水远离尘嚣。 所以苏兮的打算是只要苏记放假就回来休息的。 除此之外考虑到养殖场也在这边一应生活用品也就没有带走。 苏霆则不然他要去府学读书一应东西都是必须得带过去的书籍字帖笔墨纸砚… 所以次日搬家装车他的东西是最多的。 村里没有秘密。 苏家一家子要搬到城里住的消息很快传开虽然苏兮已经借春花婶的名义说了只是去城里租房住但是还是收获一群人羡慕的眼神。 也是考虑到这一点苏兮搬家这天其实起得还算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75|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可惜她还是低估了村里人眼热的心一大早出门迎接驴车就看到不少人站在门口嘀咕。 见苏兮出来有眼热精明的人立刻凑上前:“兮姐儿你那店里还要不要什么伙计我有个侄子可聪明了。” 苏兮立刻就说:“那不太合适,我们店里做的是粗活,太聪明的人在那里就是大材小用,实在是委屈。” 那人一怔。 就在这个间隔,另外又有个人凑上来说:“太聪明的不行,兮姐儿,你看你阿牛弟弟怎么样,他憨有力气,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那也不太行,我那边没太多力气活,阿牛哥去那边不是浪费了力气,多可惜啊!” 这人也一愣,不对劲啊。 不过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人就被气喘吁吁赶到这里的春花婶推开了。 春花婶可不是什么讲究面子的小娘子,她一上来直接掀了这两个人的脸面:“窦娘子,何三郎,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直接一点,前段时间谁说兮姐儿被退婚是活该,又不要脸帮方家说话的。” “我要是你们都没脸来见兮姐儿,你们有什么脸面现在让兮姐儿提携你们侄子儿子的,我看你们是猪鼻子里插大葱装象呢!” ——噗嗤。 苏兮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窦娘子和何三郎被这么劈头盖脸一顿骂,气得面红耳赤,但是又拉不下脸对骂,只得甩着衣袖走了。 “甩什么甩,难不成还怕你不成。”春花婶朝两个人走得方向啐了一口,一脸厌恶。 转头,又精准地对准人堆里的又一个人。 “明大米,你来这干什么?”春花婶瞪着他。 明大米被她对上,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觉,小声说:“碾米跟兮姐儿不是要进城了,我来送送他。” “是来送他,还是来破坏他的前程?”春华婶直勾勾看着他,“我跟你说,碾米卖给苏家那就苏家的人,你别成日还把他当成你的钱袋子,你要是想把人带回去,就给十两银子,不想,就赶紧滚!” 第一百六十三章 搬家和爆炒小公鸡 “十两!”明大米被这个银子吓得浑身一哆嗦。 他怎么可能还敢再有别的想法,连忙挥挥手,拍拍屁股赶紧跑:“不见他也没什么。” 门口其他的人见此一幕。 有些另有想法的人自知说不过人,也都纷纷闭嘴,没再自讨没趣,又看几眼,都才散去。 见刚才呼呼啦啦一堆人在春花婶的三言两语之下散尽,苏兮莞尔,伸出大拇指:“还是春花婶厉害!” “哪是我厉害。”春华婶看得透彻,“村里人就是觉得你年龄小面子薄,若是真提了意见,怕你是不敢拒绝的,这才敢来找事。” “你看那别的几个大户,谁敢去那些人的门口盯着。”她轻挑眉头,“也就是想着你才说话,才过来**的。不过你面子薄,我面皮子厚,来一个我骂一个来一双我骂一双,叫这些没心的再不敢来。” 苏兮为她的贴心而感到温暖。 同时,她也深知人情社会的浅层逻辑。 “您不用这么跟他们对骂,我跟里正说过了,林子里还要招十个养殖员,就从村子里选人。”苏兮笑着看她,语气里带着一丝笑意,“您放心,今天上门这些人应该是没得选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苏兮不愿意把这些人安排到饭店里,但是也不想让整个村里的人都眼红她,所以养殖场的10个员工岗位就是交换的代价。 养殖场一个员工月钱是800文,这个工作离家近月钱还高,村里的人肯定愿意。 因此,只要这些人想争取养殖场的工作,就不会与苏家为敌。 春华婶做生意,对事情更是看得透彻,瞬间理清其中的逻辑。 但是尽管清楚这样交换带来的好处,她还是有些愤愤不平:“那些人当时可没少看你家热闹。” “那些人终究只是一小部分,里正和于五叔那样明辨是非帮过我们的人也不少。”苏兮轻拍她的手背,“就当是为阿霆以后做官有个好名声着想了。” 其实不担心这件事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以她对里正的了解,这个职位不会给那些明面上跟苏家起过争执的人的。 春华婶点点头:“那就这样吧,我替你盯着,要是他们选的人不行我就去找里正。” 苏兮对她的话 简直哭笑不得不过也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只是赶忙转移了话题:“婶子您等下带着大良哥跟我们一起进城带您看看我的新房子。” “我进城干什么我就是来帮你收拾东西的。” “婶子您要是不跟着进城那我还得再租一辆驴车。” “租什么租。”春华婶急忙打断她“你婶子有驴车你省点钱。” 苏兮适时地再次发问:“那您不去看看新房子?” 春华婶无奈伸手戳戳她的头:“小机灵鬼看看看行了吧!” 最后的最后就是赵大良回家又赶了一辆驴车顺带拎了一只绑腿的大公鸡和苏家一家人一起进城了。 两辆驴车晃晃悠悠到达地方。 春华婶仰头看着面前整齐精致的小院都不太敢抬脚进去。 “婶子您进来啊!” “兮姐儿这这么干净我这脚怎么…” 话还没说完 小院在距离府学有两条巷子的“平读坊”整套是一进的院落沿街设计呈长方形的格局。 这套宅院的前主人是个南方的学子进京赶考又在府学读书所以就置了宅。 后来几次科举不第后回南方老家做了个吏员京城这套宅院就被他挂在了房牙子那里。 可能是因为主人是个读书人的缘故院子装修得很有诗情画意各种牌匾随处可见这也就是导致别人进来总觉得格格不入的原因之一。 苏兮把宅院的来历大概介绍一遍这才让春华婶稍微松了口气。 “原来是个小官爷的宅院怪不得看起来这么气派。”春华婶说。 闻言苏兮心道这算什么气派跟那侯府一比这里简直都比不了侯府里一个佣人房。 不过考虑到春华婶的接受程度这句话还是被苏兮咽下了。 苏兮搬家陈彦臣高侍还有沈渔一大早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76|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了。 再加上前来帮忙的赵大良和春华婶一共八个人没两分钟就把院子归置得差不多了。 苏霆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搬到了东厢房等着他回来再整理。 其他人的东西各忙各的没一会儿也都整完了。 春华婶替苏兮归拢了一下衣服的首饰,然后说:“兮姐儿,你漂亮,以后得多戴些金银首饰,好看!” “戴首饰太沉了。”苏兮把一条孺裙挂起来,关上柜门,摇摇头说。 然后为避免因理念不合而引发不必要的矛盾。 苏兮连忙找了借口就撤退了:“婶子,你忙完让沈渔陪着你转转,我去厨房里看看菜做得怎么样了。” 春华婶:……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个人就是躲避话题呢! 厨房里,早就有人在忙活了。 陈彦臣把小公鸡放了血拔了**,刚拎起刀准备砍它,就见苏兮进来。 “这小公鸡准备怎么做?”苏兮舀了瓢水,洗干净手,走过来问。 “做黄焖鸡?”陈彦臣没有太特别的想法。 “天天吃还没吃腻?”苏兮轻挑眉梢看他。 陈彦臣老实点头。 他确实很喜欢苏记黄焖鸡的味道,浓郁鲜香。 苏兮:…… 沉默片刻。 “等明天继续吃。”中间一顿,“今个这小公鸡难得,不如做份爆炒小公鸡,配着炸面饼面条一起吃。” 爆炒小公鸡! 没听过的新菜,陈彦臣立刻支棱了起来。 “师傅,我帮你打下手。”他高兴地说。 有人帮忙那肯定是求之不得的,苏兮点点头,毫无心理压力的支使起来他:“把鸡先剁成块,不用焯水,接下来用鲁地的老酱油,豆酱,盐做个增鲜提味的调料。” 一个人说,一个人做。 赵大良被赶到厨房帮忙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若有所思起来。 苏兮回头看到他,挑挑眉:“大良哥,听春华婶说你最近也想摆摊?” 第一百六十四章 辣条摊子和萧瑾瑜的乔迁之 赵大良也就是迟疑片刻,就立刻颔首。 说实在话,他在继父家其实是有些尴尬的。 一来是他属于继子,跟继父生活难免惹人争议,所以处境比较复杂;二来则是随着他的年纪渐长,婚事也要谋划起来,虽说他母亲做豆腐能养家糊口,可是要是用这个钱来给他娶妻,继父家可能会同意,但是一定有怨言。 继父这些年对他还算可以,他与兄弟姊妹相处得也算融洽。 若是为此事,让一家人闹矛盾,他会良心不安。 也在这个时候,他亲眼目睹在街上摆摊后苏家的变化,就想着也弄个小摊做些小生意。 “我做不了大生意,也没有什么厨艺,就是想着弄个小摊够养家糊口就行。”赵大良低着头,声音几不可闻。 苏兮若有所思,看着他问:“所以,是有什么想法吗?” 赵大良手指不自觉地搓着衣角,声音稍大一些:“是……是的,我会做豆腐,也看过阿娘做腐竹豆皮,也尝过你夹在饼里的大辣片,所以就照着那个辣片的味道做了一些辣的豆皮腐竹。”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觉得羞愧,耳根都红得都能滴血,就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要是你介意,这个东西就先不做。” “可以做。”苏兮反问他,“为什么不做?” 赵大良抬头一怔。 “腐竹豆皮的做法,只要做过豆腐豆浆的,自然不难知道。至于辣片的方子,那个稍微会做些东西的,也能琢磨出来,不必挂心。” 他的顾虑,苏兮清楚,所以就干脆解释清楚。 “是吗?”赵大良有些懵。 看到他如此反应,苏兮也只能暗叹一句:果然是老实人。 其实苏记大辣片产生之后,跟着做煎饼果子鸡蛋灌饼的人其实连着辣片也模仿了。 那些人从来没想过,这是苏记的原创不原创的事情。 至于苏兮对此事的看法,其实就如上面所说。 辣片麻辣片这样的东西,也就是那些大酒楼的人没有研制,否则破解它的方子就是一柱香的事情。 “就是这样。”苏兮轻轻点头,跟他说,“做辣条辣片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汴京城里嗜辣的人不少的,要是味道还行市场前景也是 很大的。” 赵大良眼睛微亮。 反正辣条的生意苏记做不上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 苏兮也直接了当帮人帮到底指着厨房里的干豆皮说:“等会你按照你的方子说一些辣片我替你尝尝味道要是能改进的话改进一下。” 闻言赵大良更是差点泪目。 中午聚餐时春华婶见他眼眶红红一问原因瞬间她的眼眶也瞬间凝聚泪滴看向苏兮全是说不出来的话。 “婶子。”苏兮把手帕递给她用筷子夹了一个鸡腿放在她的盘子里“今天可是乔迁之喜的大好日子不能流眼泪的。” 春华婶擦擦眼泪把酸涩的泪意忍了回去轻轻笑了笑说:“对大好的日子可不兴流泪。” 苏诚点点小脑袋。 “兮姐儿你阿爹阿娘若在世看到你们姐弟几个如今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也一定会觉得争气为你们而高兴的。”春花婶笑着说。 苏兮轻笑举起酒杯:“那就一起举杯庆祝今天的好日子。” 众人纷纷拿起酒杯。 互相对视相视一笑然后就是一饮而尽。 一桌子的菜里毫无疑问“爆炒小公鸡”就是其中人气最高的一个。 做爆炒小公鸡时为最大可能复原现在的味道茱萸生姜 小说的域名caixs?(请来才 小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还有花椒等一系列只要是能提升辣味的配料苏兮可没少放。 带来的影响就是饭桌周围只听斯哈斯哈声一片。 就连其中还算能吃辣的苏兮也是斯哈斯哈的。 “掌柜。”高侍红着眼问“你也觉得辣?” 苏兮斜他一眼知道他想听什么无语地说:“黄焖鸡的辣不属于那种入口就跟点火一样的爆辣而这个爆炒小公鸡就完全是把所有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77|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味的调料炒出来的火辣两者没有可比性。” 爆炒小公鸡的辣有点像舌尖先被点燃然后呈燎原之势让人当即就感觉酥麻香辣的辣劲。 而类似于黄焖鸡的辣则属于那种焖出来的辣讲究的后味余韵悠长的辣。 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吃辣的苏兮也觉得辣的原因。 高侍听着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表示认同。 其余人见状轻轻一笑。 辣 也有辣的过瘾之处一份超辣的爆炒小公鸡做配菜蒸的米饭被八个人吃个精光。 用完饭陈彦臣高侍去刷碗沈渔春华婶整理餐桌苏兮带着赵大良去良厨房做辣片。 通过赵大良的动作其实可以看出来他之前应该是做过好几次动作很娴熟。 而其中最让苏兮意外的地方是他对豆皮的处理竟然有些卷起来有些切成了条。 这个做法不就是最初的豆筋原型! 苏兮微微挑眉:“大良哥你怎么想着把这个做成卷的?” 赵大良在碗中放了茱萸粉孜然粉花椒粉以及蒜末和盐被问到这个问题时他刚才热油浇在料碗中听到问题想都不想就说:“我之前试过那种豆皮片做成辣片后软塌塌的不太好单独拿着吃所以就想着把它做成豆卷了。” 他把切好的豆皮和豆筋放进料碗里面拌然后抬起头有些不自信地问:“是不是不行?” “怎么不行可太行了。”苏兮给他竖了大拇指“这种豆筋肯定要比豆皮更筋道拌麻辣料做成辣棒味道肯定比辣片还好大良哥 “而且除辣棒之外你还可以想想能不能做小一些的辣条到时候要是有成品苏记早食铺子可以采购你的辣条。”苏兮对他说。 赵大良闻言又激动又担心:“兮姐儿你这还没尝味道…” “赵大哥厨子都是有一个好鼻子的。”苏兮看了一眼他做的辣条点点头说“就看这颜色这味口味定差不了。” 赵大良一听感动得更是差点要跪下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苏城蹬蹬蹬地跑过来大声地说:“阿姐萧大人让人来送乔迁之礼啦!” 第一百六十五章 送到心巴上的礼物 “长安郎君。”苏兮一进正堂,就跟长安问好打招呼。 长安见人过来放下茶盏,连忙起身,同样作揖问好:“苏娘子安好。” 他后面还跟着个手捧锦盒的小厮,看起来有些隆重。 锦盒? 苏兮眸光微闪,眉眼弯弯,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长安其实这会心里还有些打鼓,心里是揣着十二的不解。 今早萧瑾瑜让他准备乔迁之礼时,他以为他差点听错。 旁人送乔迁之礼,要不是名人字画,要不是金石珠玉,再不济也得是个古玩材料。 他们公子倒好,也不知道怎么想得,竟然直接让送来一锭金子。 长安当时,那叫一个郁闷不已。 金子虽贵重,却未免太直白一些,好像有些太世俗一点。 正是考虑到这些,他当时还旁敲侧击的提醒过。 结果得到的就是正在批复公文的萧瑾瑜掀起眼皮,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然后丢下一句:“去吧。” 长安当即就觉得一言难尽。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萧瑾瑜对这份贺礼的自信。 现在站在这里,要给出贺礼时,长安有些紧张。 他从袖中拿出贺贴,再连同后面的锦盒一并递过去,客气恭敬地说:“公子给娘子的乔迁之礼。” 苏兮接过锦盒,指尖触到颇有质感的木盒,眉梢带着笑意:“有劳长安郎君,大人厚礼,实在不好意思。” 长安心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现在还没看到里面的东西,等下看到里头的东西,再觉得不好意思也不迟。 他心里正嘀咕,以及忐忑不安着。 就听到“咔嗒”一声,那边的苏兮已经打开锦盒。 长安垂着眼,更是不敢抬头。 正紧张着,就听到。 “大人实在是有心!”耳边传来苏兮的声音。 长安抬头,一眼就对上“满眼金光”,眉开眼笑的人。 “劳烦长安郎君帮我转告大人,多谢他的贺礼。”苏兮的眸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点亮一样,澄澈而明亮。 “……是。”长安觉得他的脑子还有些懵,得缓一缓。 不过,见苏兮毫无伪装的喜色,他好 像也明白他们公子为什么会用金锭当贺礼。 长安离开此处面上还是一副受教的若有所思。 等他上马转头问刚才捧盒的小厮:“刚才那位娘子看到盒子表情如何?” 小厮思索片刻抬头老实跟他说:“就跟看到金子一样?!” 长安:…… 那可不就是金子吗? 他摇摇头又继续追问:“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小厮这回很确定大声地说:“很开心。” “好。”长安一抚掌问他“等会知道回去怎么跟公子说了吧!” 小厮还没转过来弯。 长安就又给他施加了压力:“想要赏赐就照刚才的说。” “!”小厮眨了眨眼。 … “苏娘子拆开锦盒看到里头的东西就跟看到金子一样当即就笑弯了腰看得出来很是喜欢里头的东西还说对公子有眼光心意足送得礼物……” “咳咳咳。” 长安使了个眼色轻咳两声打断小厮的话。 他咳嗽完偷觑一眼正在写字的萧瑾瑜见他神色不明心中嘀咕:这是受用还是没受用? 而这一眼就恰好被萧瑾瑜看到。 萧瑾瑜掀起一张纸用余光看旁边的长安一眼 小厮闻言马上就朝长安投去感激的一眼。 长安当即捂头。 不过没有什么作用萧瑾瑜将空白的纸铺开在上面写字然后淡淡地说:“长安去城外西北军的营帐中将平北将军请来。” “…”长安无可奈何只能点头。 然后抱拳行礼往外走人刚走到门口又听到。 “她喜欢那个礼吗?” 长安脚步一顿嘴角微扬不过转过来时就面无表情了。 他颔首:“苏娘子很喜欢公子的贺礼!” 就在他等着萧瑾瑜继续往下问比如问问如何看出来喜欢的再比如对那份贺礼还有别的评价没。 紧接着就见萧瑾瑜挑眉点点头挥手让他退下。 长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78|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就没啦?!不继续往下问问啦?他还有一肚 子话等着呢?! 只可惜,萧瑾瑜的确没有继续往下问。 所以长安只得重新转身,然后往外走。 转身的间隙,他也就错过了萧瑾瑜眉目之间的笑意,还有那低头时微微上扬的嘴角。 门被关上。 萧瑾瑜将案几一个不起眼的盒子打开,看着里面“金光璀璨”的金锭无奈摇头。 送她,这个,果然是送对了。 … ——阿嚏。 苏兮揉揉鼻子,坐在绣凳上,看着金光闪闪的金锭,嘴角快咧到耳后根了。 “萧金主果然是聪明智慧,洞若观火,就连给别人送礼还能一下子就送到人的心巴上,实在是太好了。”她小声自言自语。 说着,又忍不住把金锭拿起来把玩,沉甸甸的金锭子很有分量。 苏兮上一回摸到这重量的金子还是旅游在土豪拜的金店,试戴金手镯的时候,没想到这一回,竟然是在古代。 越看金子越开心,苏兮就越坚定了信念——以后一定要好好侍奉金主大人。 要是有机会能再多来几个金锭,那简直不敢想象! 苏兮笑着,小心翼翼地把金锭重新放回锦盒,再把锁扣扣起来,然后拿盏油灯,准备回榻上休息。 结果人刚坐到榻上,又起身折了回去,把桌上的锦盒拿起来,重新回到榻边,放在枕头旁。 “还是这样睡觉才能睡得香!”苏兮小声念叨一句,然后咧着嘴,将灯吹灭。 房间瞬间变暗。 苏兮摸了摸枕头旁的锦盒,闭上了眼睛,心想:今天早点睡,休息好了,明天才能继续赚大钱! 翌日。 苏兮醒来睁开眼,还稍微有些不适合。 出门一看,对上三张同样不适应的脸。 “噗嗤。”苏兮笑了,“你们是不是也不太适应没鸡叫叫起床了。” 苏霆苏诚,和明碾米对视一眼,然后一起说:“阿姐,你也是?” 苏兮:……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洗脸刷牙,准备去迎接新店!” 第一百六十六章 苏记?云厨开业! 苏记?云厨开业这天,是府学十旬一假的休沐日。 苏霆不用去府学,可以跟着一起去苏记。 而到苏记门口,就会注意到尽管是休沐日,府学依旧有不少人齐聚苏记?早食。 陈桥川,施教谕,卫学官,谢夫子,段无畏,王端阳,钱**等等一众人。 除此之外,苏记一些老客也都到场支持,码头管事马三,汴京府衙孙策临,知县王慈虽未到场,但是托人有送上贺礼。 孙策临把贺礼给苏兮,然后将王慈的话转告给她:“王知县说,他公务繁忙抽不开身,托我给苏娘子送上祝福,希望苏记财源广进生意兴隆。” “以及……以后苏记云厨若有什么好吃的,一定要给他留上一份!”说到最后,孙策临都有些耳红。 苏兮轻笑应下:“大人公务为重,也请转告王大人,苏记云厨永远欢迎他的到来!” 其他人见他送礼,一些带贺礼过来的人随即也开始递上贺礼。 没一会儿的工夫,苏记就收到了一大堆的礼物。 苏兮眉眼弯弯,抱拳行礼,行动中自是带着爽利和大气,温声说:“苏记感谢各位的支持!” “苏姐姐,不必多礼!”钱**跟苏霆站在一起,反应也最快。 所有人中,他今日穿得是最富贵的,一身锦缎织金的团花长袍,腰间配着白玉玉佩,脚上是一双云头靴,乌黑的头发简单扎在后面,衬着白皙的脸蛋更加可爱,活脱脱就是从书里跑出来的富家小郎君。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少年的稚气以及好奇,指着被挡住的苏记?云厨,神情中有些迫不及待:“比起谢贺礼,在座的人应该是更好奇那个!” 王端阳跟钱**说过几回话,还算相识,立刻接住他的话:“没错没错,苏娘子,我们此刻只想一睹云厨的庐山真面目。” 段无畏点头附和。 其他的人没有说话,但是行动表现出来的意思基本上差不多——确实想看。 其实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 来过苏记的人,一定有一部分人会为它别致的装修设计而感到惊艳。 云厨也是苏兮一手规划装修图纸和设计制造,所以怪不得他们想要一睹为快,看到它的设计布局。 一时之间, 苏兮莫名有些“压力山大”。 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免得以后出现问题。 “那边的装修跟这边差不多。”苏兮一顿继续,“云厨目前主要做午食,不过鉴于苏记早食的接待能力有限,那边的座位也可以提供给早食的客人,晚食可能要等十日。” “为何得再等十日?”陈桥川问。 苏兮指指天空,摊开双手表示无奈,说:“温度不够。” 啊? 众人正懵着,那边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苏诚踮着脚尖探出小脑袋一看,立刻高兴地说:“阿姐,锣鼓来啦!” 苏兮抬头望天。 日头越上房檐,吉时已到。 晨正(八点)一挂长鞭“噼里啪啦”炸响了街道,红色的碎纸屑在空中炸开,看得围观百姓心头火热。 紧接着,“咚咚咚”“哐哐哐”的锣鼓声被敲响,急促的鼓点落在鼓面,震得上面的纸屑一起飞舞,也敲在了人们的心头。 一时,鞭炮声,锣鼓声,围观吆喝声成了这条街最和谐的齐鸣。 不远处的马车上,萧瑾瑜撩开车帘,注视着人群中捂着耳朵满脸笑意的苏兮,轻轻勾了勾唇角。 车外,长安也朝热闹的地方投去眼神,然后又收回视线。 他抬起头,刚要开口说话。 就见马车里的萧瑾瑜蓦地放下车帘,与他隔开视线。 还没等长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到萧瑾瑜淡淡的声音。 “回京兆府。” 长安:…… 他也顾不得去思考刚才萧瑾瑜那么着急关车帘的原因了。 一心只剩下对另一个问题的思考。 所以,不去现场给予祝福,他们公子一大早起来赶到这里有何意义?! 长安郁闷不已,但是还是得老老实实一丝不苟的执行命令,跟车夫一起调转车头。 马车往京兆府方向驶去。 萧瑾瑜垂眸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79|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手上的茶盏,迟疑片刻,缓缓移开手,伸手又撩开车帘,往后又看一眼。 长安下意识地抬头,然后就又看到,车帘被迅速放下的画面。 “……”他撇撇嘴。 不远处。 人群中捂着耳朵的苏兮似有所感, 忽而踮起脚朝街口看去,只隐约看到马车远去的背影。 她顿了一顿,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苏兮回头一看,是苏霆。 “阿姐,你在看什么?”苏霆好奇地问,也顺着方向望了过去,结果什么都没有看到。 “没什么。”苏兮松开捂耳朵的手,顺带揉揉耳朵,又摇了摇头,问他,“去揭红绸吧!” 苏霆颔首。 鞭炮最后一响结束,锣鼓声也停下来,苏兮带着员工们焚香祷告,献完三牲,然后在一众欢呼声中揭下红绸,大声宣告:门迎百福,灶纳千祥,吉日吉时,苏记云厨开张迎客!” 随着这声宣告,红绸落下,大气且充满气势的“苏记?云厨”露了出来。 卫学官看着牌匾,转头去看陈桥川,眉梢轻挑,问他:“这匾额……你给题的?” 陈桥川没有正面回应,只是不断摇头晃脑勾唇轻笑。 这个反应跟正面回应有什么区别。 “苏掌柜就是任人唯亲。”卫学官略略心塞,也有些不服气,果断带旁边两个人一起征讨他,“要是说写牌匾,在座的哪一位不比你的字好。” 谢夫子:? 施教谕点点头。 闻言,陈桥川斜他一眼,眉毛一抖,得意地说:“你这就是嫉妒!” 卫学官:…… 其实要是说实话,陈桥川的牌匾写得还是很不错的。 尤其是他本身就是洒脱不羁之人,所以字里行间透出的潇洒跟“返璞归真”装修的苏记?云厨很是契合。 最起码,作为苏记云厨掌柜的苏兮是这么认为的,看着牌匾,她的心中顿时生出一种难言的心情。 正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声询问。 “苏娘子,苏记?云厨开业,可有什么活动?” 第一百六十七章 会员卡和积点兑好礼 此话一出,可以说是全场瞬间变得寂静,围观的百姓纷纷朝此处投来好奇的目光。 足以看出,他们都很关注活动的内容。 原因也很简单。 但凡清楚苏记的人都知道,新店开业那些天它总是要举行一些活动的,比如之前的免单抽奖,随即折扣券等等。 这一回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苏记?云厨开业大酬宾,共有两大项活动,三小项活动。”苏兮轻笑回答。 那人就问“何为两大项活动,何为三小项活动。” “三小项活动就是传统苏记的三项优惠,一是随机折扣券,新店首日消费即可参与抽奖,全场无空奖;二是幸运客户,全场消费,任意免单;三么,就是新店开业,上新菜品立享上新价优惠。” 苏兮先解释三小项优惠。 刚说完,就听到百姓中有人进行佐证证实:“之前苏记重装开业,前三日消费随机抽全场免单,当时一点小运气,就抽到某,某当时的八十文消费直接就免单退回,绝对没有骗人!” 那人是附近小圆子的小货贩,不少人都识得他,于是就知道他说得肯定不是假话。 当然也有不认识的人,就会觉得他的话有假。 小货贩听到别人的质疑,丝毫不跟他吵架,只说:“没事,尔等若认为活动有假,只管不参与,就让某参与,让某再抽中一回免单也不错。” 他这话一出,质疑的人也支支吾吾没再说话。 苏兮居于上方,沉稳镇定地说:“苏记活动接受百姓们监督,若有虚假活动,或者是活动奖励不兑换,均可以向官府说明,届时苏记愿承担十倍赔偿。” 然后略一停顿,就继续宣布另外两个重磅活动。 “另外两大项活动,一是会员卡储值充值活动,新店开业前三日支持充值会员卡,充500文赠送50文,充值1000文赠送100文,会员卡限量发行200张。” “持有会员卡除充值优惠外,每月七日可享受会员折扣优惠,例如150文的西域大盘鸡会员折扣价只要135文。另外,会员卡消费还可享受积分优惠,每消费100文积1分,积分可在月初兑换苏记好礼。” “另外一项则是新店开业,集章活动,活动共持续七日 。苏兮说到此处,“参与活动的人,消费满100文可得到一张印章卡,每打卡一款苏记美食可解锁一枚印章,集齐10个印章可在下月的中秋节中享受限量月饼一个,集章卡满10张可兑换礼盒装月饼一盒。 随着关于三小项和两大项促销规则的介绍,苏记?云厨也挂出相应更细致的公告。 听闻此讯,苏记忠实的“老主顾王端阳当即拿出银钱,举起来大喊:“苏掌柜,我要会员卡! 他说完以后,立刻去推旁边的人,皱眉:“限量200张的苏记会员卡,你不要吗? 段无畏被他一问一怔,然后立刻反应过来,连忙举手,附和:“我也要会员卡,给我留一张! 距离他们近的人自然也听到“限量这个词,马上跟上,拿着银钱吆喝要留一份。 老客们一带头。 新客也蜂拥而上,拿着银钱就赶忙涌上。 负责登记会员卡的人是苏霆,以及“临时雇工的钱**。 苏霆负责在“会员卡名册上进行登记,钱**则是负责收钱解答疑问。 “来一张会员卡,充值500文,还赠送50文吗?有人问。 钱**点头,苏霆记下他的名字标上序号,然后给他一张名牌。 “充1000文的会员卡,赠送100文,那就是里面有1100文?下一个人凑上来问。 “没错。钱**依旧数钱,苏霆照旧登记。 然后再下一个人。 结果这个人一过来,钱**一看来人,有一些懵。 他看着“膀大腰粗的钱员外一顿,眉头一皱:“阿爹,你也来充值会员卡? “充!钱员外看着跟个弥勒佛一样,不差钱地拿出两串钱递给钱**,“充两张。 钱**只接他一串钱,铁面无私地说:“会员卡限量,一人只允许充值一张卡。 钱员外眯着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80|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睛,手一指他,问苏霆:“阿霆,另一张卡能以**的名义充吗? 苏霆一顿,思索片刻点点头。 钱员外心满意足,重新将钱递给钱**,对他说:“充两张。 钱**只能接过钱。 苏霆登记,然后将两张会员卡一并递给钱员外。 钱员外拿到会员卡就要往外走。 “等等。”钱**拦住人皱着眉问他“不是有张是给我充的?” 钱员外上下打量他紧接着摇摇头无情地说:“谁说是给你的两张卡一张你爹我的一张你阿娘的。” 钱**:? 他反应了一下有些无语地问:“那怎么不用阿娘的名义办?” “你阿娘去城外庙里烧香去了回来肯定赶不上办卡。”钱员外笑呵呵地说。 钱**:…… 苏霆低头无声轻笑。 没过一会儿办会员卡的地方的铜钱就装了两筐。 没错是切切实实的两筐为避免铜钱放在店里夜长梦多生出其他的意外钱庄的人就在店里候着基本上是满一筐就抬走一筐。 苏兮站在后厨房帘后看着前厅人声鼎沸和热闹喧嚣唇角微扬。 陈彦臣就在一旁陪同站着本来他还对“会员卡充值”的活动有些想法怕会亏钱。 可是目睹充卡现场后他完全没有这些顾虑。 “师傅会员卡的活动设计得甚好!”陈彦臣其实不太懂得营销但是他懂得酒楼经营的实质。 就是像繁楼何楼那样的大酒楼也要一旬或一月出些新菜或者是弄些噱头留住客人。 所以对于酒楼来说经营的本质就是要留客。 他将他的见解说给苏兮听还说:“如此算来 “亏损那应该不至于就是回款有些慢。”苏兮摇摇头转过来看着他“官营抵当所的存款利率(月息)在5%到8.5%要是快一点大概得一年回本慢一些两年也就回本了。” 陈彦臣受教:“原来如此。” “不过除去利息苏记做会员卡其实还有别的目的。” “什么?”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夏日啵啵茶冻 “可以这样理解。”苏兮举例,“两个酒楼做选择,一个店就是消费,而另一个店,它的消费不仅享受折扣,而且还能进行积分,年末月初兑换好礼,若让你选择,你会选择哪一个?” 陈彦臣并没有随意做出选择,而是细细琢磨之后,才说出答案:“若是我于银钱阔绰,应该会不在乎后者的优惠和积分,在前者和后者中理性选择,而若是我于银钱上并不算富足,可能会更在乎后者,选择优惠和积分。” 说到此处时,他好像有些理解会员卡的意义,但是又好像说不太清楚。 “不错。”苏兮肯定地看他一眼。 陈彦臣严肃,静静聆听。 “出手阔绰之人,往往行事其实不受所谓折扣的影响,因为他们对银钱多少并不敏感。”苏兮说得也细致,“而往往只有有些银钱但是银钱却没有到可以阔绰的地步之人才对优惠很敏感。” “做酒楼饭庄的生意,招待的客人中这一部分的人其实就是最多的。会员卡不仅可以增加他们对苏记折扣的敏感程度,更关键的是可以在潜移默化中让他们形成定型的思维惯性,一旦想到酒楼消费就会想到苏记,从而增加的是客人对苏记的黏性。” 陈彦臣并不愚笨,他恍然大悟并举一反三:“所以师傅一开始对苏记的定位就是中等的酒楼,主要的客人也是这些人。” 也算是“孺子可教”,没有白说那么多话。 对于酒楼来说,特别是古代的酒楼。 位于社会顶端的世家贵族,需求并不高,高门望族内有厨房能雇佣起厨师的人并不在少数,所以他们并不是酒楼的核心客户。 而太贫穷的百姓也不是苏记的主要消费人群,尽管苏记的消费并不算高,但是一碗十文钱的面对于困难的人来说依旧是高不可攀。 因此,苏记的客户群体主要还是集中在中层群体,也就是有一定消费能力,或者是小有家资的人身上。 陈彦臣觉得大有收获。 苏兮莞尔,指着后厨房说:“不过,那些都是理论性的手段,想要招徕客人留住客人,最最最关键的还是要有硬功夫,所以徒弟,要不要把硬本事拿给客人看看?” 闻言,陈彦臣虽还是有些忐忑,但是却比之前自信许多。 他点头说: “当然!” 苏兮继续轻笑,双手交叉,看着他说:“那就让师傅看看,新菜,你准备得如何?” 与此同时。 前厅办完会员卡的人,也开始关心起这个问题。 陈桥川小心翼翼地把卡面标记着“陆拾贰”的会员卡塞到袖袋里,然后跟苏霆探听关于新品的消息。 “云厨开业,新品是什么?” 苏霆抬眸,看着陈桥川,迟疑片刻说:“新品有些多。” 陈桥川:?! 的确,苏记?云厨开业的“新品”有些多。 巳时一到,新招来的伙计把“新菜”公告贴在外面,陈桥川立刻快步上前,去研究菜单。 看清楚菜单后,陈桥川这才理解,苏霆为什么说上新有些多。 “竟然有四道上新菜!”他有些震惊,喃喃自语。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施教谕也挤过来,看着菜单对他说,“不止四道,还另外有一个点心上新!” 陈桥川经他提醒,这才注意到最后一行的限量供应——夏日啵啵茶冻。 “这是何物?!”他问。 “不知道。”施教谕老实摇头,表示不清楚,然后话语一转又说,“但是毋庸置疑,它肯定味道不错。” 陈桥川心道:这不是废话,苏记有难吃的东西吗? 他正想着,又听到施教谕问:“不过这个茶冻限量五十份,排到六十二号时,应该就没有了吧!” “!”陈桥川愕然。 “不过,我就不一样,二十号以内,怎么算都应该有的。”施教谕轻捋胡须,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得意和炫耀。 闻言,陈桥川瞬间把要骂人的话咽**去,手轻搭在施教谕肩上,对他说:“施教谕,陈某以前不识时务,那是陈某没有眼光,现在陈某知错,知道不该那样做,所以……” 施教谕扯扯嘴角,斜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81|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体去看他:“想要蹭号?” “没错。”陈桥川轻轻颔首,一副好商量的语气,“一共四道新菜,古法金玉鲈鱼和江南老姜炖鸭一看就是硬菜,再加上胡椒羊肚菌汤和扬州炒饭,四道菜一个人一看就吃不完啊,不如大家一起拼桌,一起享用啊!” 施教谕做思索状,片刻后轻轻点头,摸着下巴说:“听起来挺有道理 也不是不行。” 陈桥川期待地看着他。 “不过有个条件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什么条件?” “趁号可以但是集满章的卡要给我一份。”施教谕立刻就提出条件。 陈桥川一琢磨就明白这人是想用那个满章的卡兑换月饼。 所以他几乎是想都不想就准备摇头拒绝。 开什么玩笑他还想多弄那几张卡呢! “要是不同意那就算了。”施教谕点点头佯装理解“不过就是有可能会错过夏日啵啵茶冻而已也是能理解的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区别。” “……等等。”陈桥川终究还是没有忍耐住诱惑跟他讨价还价“那只能给你一张满章卡。” “成交。”施教谕当即立断应下。 陈桥川对他的干脆利落表示怀疑这人就不讨价还价一下? 一盏茶后 小说全网首发无弹窗免费阅读caixs⒇(请来才 小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他与卫学官谢夫子面面相觑。 这时陈桥川明白施教谕为什么不讨价还价。 他按按太阳穴无语地看向施教谕质疑:“一个号你挣三个人的集章卡?” 施教谕倒是很坦率表示要不是这个号最多只能有四个人进其实他很想一次性就弄十张集章卡。 如此兑换月饼礼盒就不用再费心费力。 陈桥川有些愤怒(也可能是嫉妒)阴阳怪气地说:“施教谕要不做教谕倒是可以去做奸商。” 施教谕对他的攻击只有一句话。 “所以你还要蹭号吗?”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一顿饭看清友谊! “……” 尽管陈桥川很想转身就走,以此来表示对他行为的鄙夷。 可是,想想夏日啵啵茶冻,再想想古法金玉鲈鱼,江南老姜炖鸭,胡椒羊肚菌汤和扬州炒饭。 一时之间他又觉得,这也不是一点不能退步,反正大丈夫能屈能伸,能进能退。 所以施教谕没有意外地得到他一个字的回答。 “趁!” 施教谕对他的选择毫无意外,轻轻颔首,捋捋胡须,接着把双手交叉放在前面转去看另外两个人。 只见卫学官和谢夫子对视一眼,然后极其有默契地齐声说:“趁。” 施教谕点头,再次提醒他们:“那一人一张集章卡,可不准赖账,要是赖账,这事就贴在府学门口。” 陈桥川:…… 很难让人不认为,这个赖账的惩罚措施绝对是冲着他来的。 这一秒,陈桥川还有些为趁号而损失一张集章卡有些难过。 但是在四道新菜端上来后,他是一点难过的心情都没有。 只剩下目不转睛和发自内心的庆幸,好险,幸亏他提前蹭号进来了。 古法金玉鲈鱼,鲈鱼约莫有一尺长,鱼身有细密的花刀,经过高温清蒸后略微上翘,透出雪白的鱼肉,姜丝葱丝经过热油一淋,只听“滋啦”一声,一股浓郁的清鲜鱼香直直沁入人心脾。 果然是不负“金玉”之名啊! 陈桥川还正为鲈鱼而感叹着,那头卫学官一掀开砂锅盖,也**南老姜炖鸭而惊艳到。 砂锅盖刚掀开,就有一股醇厚的浓姜香气扑鼻而来,老鸭在文火慢炖的做法下已经炖得酥烂,筷子轻轻一拨,骨肉便轻易分离开来。老姜切成的片状,早已经随鸭肉炖得酥烂软糯,辛辣的风味让人闻之恨不得就着两碗米饭。 “谢夫子,给老夫递一碗米饭。”卫学官艰难地吞咽口水,眼睛盯着老姜炖鸭移不开,只指名叫姓要求一碗米饭。 结果,没有人回应。 卫学官等待许久,见没有人给他米饭,甚至都没回他的话,不由得才朝谢夫子的方向望去。 这一看,就知道谢夫子为什么不搭理他了。 只见一碗色彩缤纷的扬州炒饭盛在青瓷盘子中,金黄的蛋丝缠绕着雪白的米 ,清脆的豌豆,还有那红白相间的虾仁,和血红色的腊肉丁,米粒颗颗分明又饱满,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卫学官瞬间改了主意,推推有些呆住的谢夫子,对他说:“谢夫子,你把炒饭的汤匙给我,我先盛一碗!” 谢夫子懵懵地就要把汤匙递过去,就被施教谕一推:“先把汤匙给我,我先盛碗胡椒羊肚菌汤。” “不,先给我,我先盛一碗扬州炒饭。” “不行,得先给我,胡椒羊肚菌汤盛完再去盛炒饭。” 两个人隔着施教谕争吵起来。 明碾米来上“夏日啵啵茶冻”,顺带送刚才落下的木汤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四个府学的大儒。 一个正在狼吞虎咽夹着鲈鱼埋头苦吃,一个有些懵眼睛盯着炒饭,手中拿着汤匙左右为难,一个虎视眈眈端着空碗只为争取一碗米饭,而另一个则是端着空碗跟人唇枪舌战中。 “不好意思。”明碾米眨眨眼睛,把木汤匙放到胡椒羊肚菌汤中,无辜地说,“刚才忘记放木汤匙。” 施教谕一顿。 不过他还是很稳的住的,轻轻点头,然后松开跟卫学官相争的手,飞快地用木汤匙舀了几勺胡椒羊肚菌汤。 他把一小碗胡椒羊肚菌汤放在嘴边,汤的热气一下子蒸腾上升,霸道的胡椒香钻入鼻腔。 “阿嚏。”施教谕**椒呛到,端着汤的手微微一抖。 正在跟鲈鱼“作战”的陈桥川听到此声,才抬起头看他一眼。 没说话,但是鄙视的意识很明显。 施教谕才没有搭理他的挑衅,端稳小碗,用汤匙轻轻一搅。 这一搅就发现,羊肚菌汤的料很足,汤匙随便一翻就能看到成片的野菌以及数不胜数的羊肚丝。 到这里,施教谕就觉得,但是这个料就对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82|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它的价钱了。 他轻轻点点头,然后舀起一勺放在嘴边,一入口就是羊汤的浓香,再然后就是羊肚。羊肚处理得很干净,切成条状后柔韧又有嚼劲,弹牙筋道。只需野菌,那更不必多说,吸满了汤汁的菌类,一口咬下去,满口生汁,鲜香就更别提了。 一碗羊肚菌汤下肚,施教谕瞬间觉得通体舒泰了。 “这个羊肚菌汤,鲜香辛辣,胡椒香, 羊肚香,野菌香,层次丰富,实在很不错! 陈桥川抬头:“古法金玉鲈鱼口感更不用说,鲜嫩雪白的鲈鱼一口下去,吃到的就是海鲜。 “以某看来。卫学官摇头,指着他面前小碗里的扬州炒饭和江南老姜炖鸭说,“四道菜还当属此二道菜为极品,老鸭汤清润而不腻口,鸭肉滋补而不辛辣,入口即化,配着入口弹牙,火候精准,米粒颗粒分明的炒饭,这才是绝配。 “非也,卫学官,这鲈鱼清鲜,清蒸做法更能保证它的原汁原味,葱香姜丝配豉汁鲜而不咸,它才是最好的。陈桥川第一个表示不服气。 施教谕也表示不服气,指着汤说:“胡椒辛辣通气,羊肚温润滋补,野菌取自天然之味,依我看来,这胡椒羊肚菌汤才是最好。 三个分明各有所好,各执一词,各不让步。 于是,在无法达成共识后,他们选择一起看向始终没有发表言论的人。 也是这个时候,陈桥川才注意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他看着谢夫子前面,那凝如茶色碧玉,剔透晶莹,另有乌墨小球相配,表面飘浮着细碎冰晶的裂纹小碗一顿。 只是令他心碎的画面是此时碗里只剩一口茶冻。 “谢夫子,你面前的是什么?陈桥上川问。 说实话,此时三个人心中有了一些猜测,不过他们还没敢肯定。 谢夫子被陈桥川提问,但是他并不慌乱,相反还很“沉稳镇定。 他镇定地把最后一口茶冻吃掉,然后说:“夏日啵啵茶冻。 陈桥川:? 是谁的心破碎了?! 第一百七十章 苏记大招新 陈桥川有些绝望,问他:“茶冻只有一份?” 刚才端来茶冻时,他没注意听一些细节要求。 “不是。”谢夫子严肃着表情,摸摸鼻子,把一份放在后面的小盏推出来,“其实有两份,每桌限量两份,刚才你们没注意,这里还有一份。” 卫学官眼睛微眯。 施教谕也微微拧紧眉头。 “等等。”陈桥川闭眼又睁开眼,看着那个小盏,语气里带着一些质疑,“刚才此处没有这个小盏吧?” 要是有的话,他们刚才为什么没有看到。 施教谕成天跟陈桥川吵架,性情也比较“直言不讳”,就附和说:“确实,吾等刚才可没有看到。” 面对质疑,谢夫子沉稳镇定,冷静的点点头说:“刚才就在那里,估计是看都不走心,没看清楚。” 陈桥川听他这么一说,难免产生自我怀疑。 莫非刚才确实那个空盏,后面还有一个小的盏? “别想那么多事儿,不如赶紧尝尝这个茶冻。”谢夫子将在场所有人的反应收于眼底,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要是没有尝错,此款夏日茶冻的应该是用的青梅绿茶,入口即化,茶香悠韵,一口解暑啊。” 于是乎,众人随着他的话,又将视线转向那呈半透明琥珀色,内嵌圆子和翠绿梅丁的茶冻上。 也可能是茶冻过于Q弹,玉盏一晃,里面如玉山一样的差动就如春水一般晃动起来,甚是诱人。 看到这等画面,陈桥川也顾不得再去追究刚才的问题。 直接将玉盏移到面前,用另外的汤匙把里面的茶冻一分为三,相应的配料也一分为三,分给其他人。 “……”谢夫子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开口说话。 卫学官又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而后才把茶冻端起来,放到鼻尖轻嗅。 冷冽且裹挟着青梅酸锌的茶香扑面而来,就像雨后的竹林携带着冷冽的青草香气和茶香,让人闻到便想要尝尝。 他将汤匙放到口中,茶冻接触到舌面,先是有一股微涩的绿茶苦味,然后才是酸甜的青梅味,裹挟着冰碎,青梅圆子在口中弹跳,回味无穷。 等他回过神,转眼间,一小碗茶冻已经见底。 卫学官用汤匙刮刮碗底 ,直到又捞起一颗“落下的青梅圆子放到口中,他这才放下玉盏。 然后轻叹,很小的一声。 “不够吃啊! 跟卫学官一样,觉得茶冻不够吃的人还有很多。 他们一起去找苏霆反馈意见,有人还趁此时机提出具体要求:“明日至少每桌可以点四份吧,两份都不够分。 “四份也不够分,不说不限量,最起码前二十桌是不是都应该有,所以前二十桌应该一桌最多可以点八份! “八份?其实也不行吧,以在下看来,前十桌不限量,苏记是完全可以做到的,所以要让在下说,明日前十桌夏日茶冻不限量是可行的。 “凭什么是前十桌?前二十桌不行吗? 只不过,还没等苏霆对他们的意见进行登记,来提意见的人先内讧起来。 苏霆:…… 所以他应该把意见登记成哪一个的意见? 从巳时一直到未时,云厨的后厨基本没有停下来过。 前厅不断翻台,一桌又一桌的客人前赴后继,后厨忙得也是不可开交,洗刷碗筷的地方几乎没离开过人。 直到这会,洗刷碗筷的地方才停下来。 “刘大姐,白大姐,辛苦你们。苏兮把干汗巾递给面前的两个妇人擦手。 两个妇人中个子高挑,皮肤有些黑糙姓刘,叫刘胜娣,整个人看起来很是英气,男人在舟桥那边做搬运工。 另外身形微胖,脸也是圆圆的姓白,叫白雨娘,人如其名,皮肤白皙,看起来温温柔柔的,男人是在东城门摆摊卖糖水的。 不过这只是外形的区别。 要是细看,其实就会发现,无论是刘胜娣还是白雨娘全身上下都很干净,就连手指缝里都没有什么灰尘。 “不辛苦。刘胜娣接过干汗巾擦擦手,忙摇头。 白雨娘也一样,温温柔柔轻声细语地说:“也就是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83|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家里刷碗一样,做一样的活计,哪里累。 苏兮没把这个话当真。 虽说刷碗的地方,设计的时候考虑过人体工学的理念,已经尽力让人觉得舒适。 不过人之所以是人,那就不是机器。 “刘大姐,白大姐,高侍跟你们说签契的事没有? 。 听到这个问题,刘胜娣和白雨娘对视一眼,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 最后,还是刘胜娣先开口:“苏掌柜,您真要招我们做工?” “招工哪里还有假。”苏兮轻笑,“没错,是要招聘你们为苏记的正式后勤员工,试用期前三个月每月800文,每日包餐,月休两天,试用期过后每月900文,再加100全勤奖,其余不变。” 本来设定的转正以后待遇要比这个更高一点。 后来,经过苏霆的提醒,给的月钱还是跟市场保持了一致。 “800文。”刘胜娣张大嘴巴,有些难以置信。 她男人在码头累死累活做工,有船来时才能挣几十文,八百文要他们一家不吃不喝几个月才能存下来… “我做!”刘胜娣迫不及待地点头。 相比她的急切,白雨娘其实显得有些纠结。 “刷碗不过还是有些伤手的,所以后面若是干得不错可以争取转其他后勤岗位。”苏兮也把丑话说在前头,“但是转其他岗位,月钱肯定没有这么多。” 闻言,白雨娘迟疑了片刻才点头应下:“我也做!” 苏兮嗯了一声,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刘胜娣和白雨娘是这一堆临时工中,刷碗最符合要求的人了,要是她们不干,确实还是会影响些事情的。 幸亏幸亏,她们没撩挑子不干。 同时,为避免夜长梦多,苏兮当天下午就带着两个刷碗工两个帮厨还有两个伙计去府衙签押画了契。 雇佣契约一式两份。 苏兮给新员工一人一份,给到新帮厨卫九郎时,忽然想到出来时看到的意见册,微微一顿,问他:“那个冰粉籽可以再多弄一些吗?” 第一百七十一章 来自巴蜀之地的原料 卫九郎,也就是卫斌,他就是陈彦臣介绍的帮厨。 跟陈彦臣有些艰难的身世不太一样,卫斌其实出身汴京普通人家,父亲在府衙做小吏,母亲在布坊制衣。 用现代化的语言来解释,那就是出身双职工的家庭。 汴京虽富贵难过,卫斌的生活也没有那么艰辛,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卫家还是一个“大户之家”,这里的大户不是指财资,而是指人口。 没有想错,卫斌是卫家第九子。 其实从他名字中“斌”字不难看出卫家对他的期待——文武双全。 不过卫斌终究还是有些辜负这个期待,读书和武义都不太行。 直到十八岁那天,他撞到学堂里的厨子做菜,这才解锁内心深处的人生理想——当厨子。 对这个小儿子,卫家从上到下还是很惯他的。 特别是卫父卫母,尽管觉得卫斌放弃读书学武去学厨不行,但是见卫斌为学厨愁眉苦脸日渐消瘦,也是没过几日就答应下来让他学厨。 同时,还为卫斌筹谋学厨的地方,辗转反侧才把人塞到何楼的后厨。 只可惜,何楼当时后厨有个“一手遮天”的总厨。 卫斌被塞到何楼后,没日没夜跟陈彦臣一起刷碗清洗,根本都没沾到过灶台。 唯一学得那一手刀功,还是跟陈彦臣学的。 于是,连接洗刷了半年的碗,看不到希望的卫斌就从何楼离开了。 结果他离开没两日,何楼就把陈彦臣赶了出来,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那回厨艺比拼,事情还挺大。 知道事情真相的卫斌,第二日就去何楼破口大骂了,第三日就来找陈彦臣给他塞钱了。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却难。 陈彦臣记得他的恩情,所以苏记要招新的帮厨,他第一个就去通知卫斌了。 卫斌倒也争气。 虽没有在何楼里学到厨艺,但是却跟卫母学了一手蒸馒头的好手艺。 苏兮试了他蒸的馒头,又让他跟着捏了几个生煎包,顺道看了他切菜,确定他可以当个帮厨后,这才把人留了下来。 而把他留下来也确实带来了一些小惊喜。 苏记云厨开业的清凉新品——夏日啵啵茶冻所 用到的冰粉籽就是他给的。 本来只想做个青梅绿茶加冰块当冷饮卖的苏兮,看到冰粉籽瞬间就改变了主意,也就有了今日备受欢迎的夏日啵啵青梅茶冻。 “冰粉籽?苏娘子,你说得是假酸浆籽?”卫斌挠挠头,有些不太确定,“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还有,我三兄从巴蜀之地带回来的,当时应该是有一大袋,一人分一点,现在估计还有剩!” 苏兮眼睛微亮:“有剩就行,回去帮我问问你阿兄,他若是愿卖,苏记可以给这个价。” 说着,她伸手比划一个数字。 “那不行。”卫斌摇头拒绝,“就给他一百文就行,那东西是他从巴蜀走镖顺道带的,不值什么银钱。” 在他看来,那一袋子假酸浆籽就没有什么用。 他三兄说巴蜀之地的人用它加石灰水能做成美味,他见他三兄试过几次,没见过一回是成功的。 也就是假酸浆籽挤出来的水能清热解暑,有这点作用,他才给苏兮的。 苏兮一顿,然后问他:“你今天没去云厨?没看新上的菜单?” “没,我就在早食老老实实做生煎包呢!”卫斌诚实地摇摇头,声音里还透出兴奋来,“一早上,从卯时到巳时,光生煎包都卖了几十锅,几百个呢!” “还有不少客人专程过来跟我说,那个生煎包好吃呢!说外酥里嫩,满口留香,他们可满意了。” 他越说,心情越激动。 闻言,苏兮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跟陈彦臣成为朋友的,自然没有心眼多的。 “行,好好做生煎包,这个做好了,过两天把灌汤包还有烧麦都教给你。”最后,苏兮还是没有打消员工的积极性,给了他一个肯定。 然后才继续说冰粉籽的事。 “至于假酸浆籽,苏记云厨今日上新那款茶冻就是用它做的,客人们反馈还挺不错的,所以它还是值那个价钱的。”苏兮虽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84|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太清楚,此时冰粉籽在四川一带的价钱,但是这个时代,从巴蜀运过来,光是算算路程费用,这个价钱绝对是不亏的。 “所以,你回去跟你三兄商量商量,看他愿意不愿意把剩下的冰粉籽都出售给苏记。”苏兮顿了顿,想到卫斌三兄镖局的职 业属性,还额外地补充了一句,“要是他手里头还有巴蜀之地的其他东西,苏记也要,都可以一并送过来。 “不用问他,可以都给苏记。卫斌豪气满怀。 苏兮轻笑:“你不问他就能替他做决定? “别人不能。卫斌对自己在家庭的地位认知得很深刻,指指自己,“但是我可以,我爹娘最疼我,我开口,我三兄不敢不同意的。 一时之间,苏兮哭笑不得。 卫斌回到家中,就将冰粉籽的事情说了。 也的确如他所料,卫父卫母当即就准许了这笔交易,甚至提出不要钱让卫三郎立刻把冰粉籽送过去。 卫三郎走镖,练得一身肌肉,面对爹娘却很是无奈:阿爹阿娘,我那个假酸浆籽不是赖东西,值那个价钱。 “值那个钱难道还跟你小弟学手艺相提并论。卫母瞪他一眼,“你没听阿斌说,那苏娘子说他做得好,等过些时日就把那什么灌汤小笼包,纸上烧麦子… “阿娘,是纸皮烧麦!不是烧麦子!卫斌纠正她。 “纸皮烧麦一并教给他,现在不送礼什么时候送礼。卫母说。 卫三郎:……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卫斌就张嘴了:“得要钱,苏娘子可不是那何楼雁过拔**大厨,我跟彦臣问过了,那个茶冻确实卖得好,而且模样精致,价钱也高,要的人的确也多。 “三兄押镖一路把假酸浆籽带回来,也不容易,这点钱应该给! 这回,轮到卫三郎惊讶,他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卫斌,仿佛是有些不可置信。 卫斌看他:“三兄,你看什么? “我看,这还是我那贼精贼精的小弟么?今日竟然这般体谅我! 卫斌撇撇嘴,眼睛一转,问他:“除了这个,你那里还有巴蜀之地的其他东西没? 第一百七十二章 赚了!全魔芋宴! “其他的东西?”卫三郎一怔,思考片刻后点点头说,“最近确实有一些从川蜀之地回来的东西,不过……” 卫斌:“不过什么?” “不过那东西稍微有些奇怪。”卫三郎表情也有些奇怪,“有些像萝卜,有有些不像萝卜。” “?!”卫斌拢拢碎发,有些苦恼。 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他对农产品是一无所知的。 他与卫三郎对视一眼后,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迷茫”。 卫父还是有成算的,见此对卫斌说:“苏掌柜见多识广,苏记那边还有府学的先生们在,说不定他们知道的更多,明天阿斌只管跟老三把东西弄过去,保准没问题。” 卫斌闻言,轻轻点头,对卫三郎说:“阿爹说得也是,苏娘子见识远在你我之上,你不认识的东西,她说不定认识。” 卫三郎:…… 说得跟那东西他认识一样,既然都不认识,得意的语气哪来的?! “顺便,三兄,你明日去店里充一张会员卡,支持一下我们苏记的生意。”卫斌丝毫不怵他的黑脸,径直提了新的要求。 卫三郎这一回没有忍住:“你这还没认苏娘子当师傅呢?就招呼起生意了!” “……”卫斌转头去看他爹他娘。 “嘿。”卫父提着布鞋就往卫三郎身上砸,“老三,你怎么说话的,你弟弟怎么就当不成苏娘子徒弟了?!” “不是。”卫三郎试图解释,“我是说万一当不成呢,他现在帮着做生意不就亏了。” “没有万一。”卫母接过他的话,顺手将卫父的另一只鞋也递了过去。 卫父接过,直截了当地砸在卫三郎身上,他气呼呼地问:“老三,你就说你充不充卡?” 卫三郎很想摇头拒绝,只可惜“形势逼人”:“……充!” 翌日。 苏兮没有辜负一些人的期待,只拿着东西看了一眼,就认出了它是什么。 “这个是魔芋,也可以叫它鬼芋,或者是蒟蒻,多生长南方气候温润,林木茂盛的山区。”苏兮说到此处,又扒拉了一下魔芋,转头看向卫三郎,跟他确定,“不过,看它个头不大,应该是提前挖出来的?” 卫三郎不太懂。 “魔芋 生长周期多在10-12月,4-6月是它吸收营养成长的月份,通常都是入秋之后才采收的。苏兮解释。 如此一说,卫三郎才明白。 他思忖片刻说:“镖局这一趟镖是巴蜀一位布商下的,去的就是深山里,当地特产就是这个蒟蒻,去的人什么都不懂,以为是特产就带回来一批,结果带回来起没人认识还都不太会做,所以苏掌柜,这东西要是还没长成就挖出来的,是不是不值钱? “不值钱倒是不至于,毕竟是从千里迢迢的巴蜀之地运来的,不过这些魔芋出粉量不高,价钱也确实不会高就是。苏兮在判断价钱这方面还是有一说一的。 大齐朝,虽说入蜀不再像《蜀道难》中那般艰险,但是也是不容易的。 至于也盛产魔芋的广西等地,还是瘴气弥漫与世隔绝的地方,它的产量可想而知。 物以稀为贵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若是等到秋收再去采收,魔芋淀粉含量会更高一些,制成魔芋豆腐再去卖,到时候价钱也会更高。苏兮给他提醒。 卫三郎拱手抱拳:“多谢苏掌柜提醒,不过这魔芋豆腐我等是不会做,要是苏记不嫌弃这一批魔芋小,这些魔芋连同那一袋里的东西都卖给苏记可行? 苏兮眉梢轻抬。 那一袋子里的东西,可是有巴蜀之地特有的川穹和晒干的茱萸,以及大坛小坛的泡姜。 “不知道,卫镖头想多少钱出掉?苏兮笑问。 卫三郎转头看了一眼卫斌,有些条件没说但是好像又说了。 卫斌见他看过来,但是没说价钱,催促:“三兄,我们掌柜问你价钱呢!你赶紧说啊! “…卫三郎很想打弟弟。 苏兮看到这一幕,勾起嘴角笑了笑,对他说:“卫镖头放心,那就按照市场价来。 卫三郎颔首,拱手:“一切有劳苏掌柜,苏记以后若是再需要其他地方的东西,尽听差遣。 一旁的卫斌有些摸不清头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85|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推推陈彦臣的手臂,小声地问:“他们刚才说价钱了吗?我怎么没听见? 陈彦臣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然后说:“放心,说了价钱的,你没听见。 卫斌:? “卫镖头,要是不着急走,不如中 午在苏记吃顿饭,也尝尝巴蜀之地的特产魔芋味道如何。”苏兮邀约。 卫三郎点头应下。 苏兮见状轻笑,然后让伙计去安顿他,她则是带着帮厨,提着东西回了后厨。 赚了赚了,收一个帮厨,竟然得到这么一大兜东西,真是赚了! 她正想着这事,美滋滋呢,就听到旁边卫斌小声说:“掌柜,你可别看在我的面子上收一堆不值钱的东西啊!” 苏兮一时之间哭笑不得,对他说:“放心,没看在你的面子上。” “那就好。”卫斌松了口气。 陈彦臣提着魔芋,看着他稍微有些犹豫。 卫斌注意到了看着他:“彦臣,怎么了?” “没什么。” “哦。” 到了后厨。 苏兮看着魔芋,略微思考了一会儿,就有了想法。 她决定做一桌“全魔芋宴”。 “彦臣,你把魔芋全部都去皮磨成浆,然后点上草木灰……” “高侍,你去后院挑一只老鸭,拔**斩成块……” “卫斌,你把夏季应季的时蔬挑出来洗一洗,切成块,再把蒸笼蒸上……” 后厨就这样在吩咐的声音中,叮叮当当切菜的切菜,烧水的烧水,斩鸭子的斩鸭子… 前厅的卫三郎觉得没等多久。 一道道琳琅满目,色泽诱人的菜就被端了上来。 他连忙起身,帮忙摆桌,看着这个菜,瞬间有一些不好意思:“苏掌柜,你就随便做些菜就行,这些菜太过珍贵,太不合适了。” “没有。”苏兮擦擦手,对他说,“这些菜都是你刚才带来的魔芋做的,不算特别珍贵。” 这一回轮到卫三郎懵圈了。 “啊?” 都是他带来的魔芋做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现在办卡?迟了 刚才那一堆暗红褐色土坷垃(泥土团)会成眼前这几道菜?! 别跟他开玩笑!卫三郎不是特别相信。 正要质疑时,卫斌端着最后一道“魔芋豆腐汤”上来,没让他开口,只是一味附和点头说:“不错,这桌上的菜都是用刚才的魔芋做的。” “那道是青梅魔芋糕,那道是魔芋炖老鸭,那道是宫保魔芋豆腐,另外一道是魔芋冷调,至于这道…”他轻抬手,示意卫三郎往他手上看,然后说,“则是魔芋豆腐汤。” 卫三郎很想从他的表情上找到开玩笑的破绽。 只不过完全没有。 “这些还真就是刚才那魔芋做的?!”他眼中的震惊清晰可见。 “绝不开玩笑。”卫斌斜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就是做这魔芋豆腐,后厨里的石磨还没刷呢,要是怀疑,不如去看看石磨,看看是不是魔芋做的。” 卫三郎眉头微皱,余光瞥见其余人肯定的眼神。 他此时就算再不相信,但是也得相信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一桌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确确实实就是那个“土疙瘩”做的。 “简直让人不可置信。”他小声喃喃。 同时,还有一些其他的思量。 那东西做菜应该可以,但是味道会不会不太尽如人意。 就在此时,一阵风吹来,他鼻翼微动,恰恰好将菜肴的香气收于鼻中。 卫三郎不自觉地吞吞喉咙,然后看向桌面。 只见青梅魔芋糕盛在裂纹的瓷碗中,表面光滑如脂,膏体弹润,隐约可以看到细碎的青梅颗粒,魔芋豆腐汤热气氤氲,宛如凝脂白玉,色泽剔透,冷调的魔芋表面泛着冰晶,跟胡瓜丝紫苏叶放在一起,色彩诱人…… 他再一次地吞咽口水,然后一抬头,对上苏兮的眼睛。 “……”卫三郎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知道尴尬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这一刻,他只想找个地方钻一钻。 苏兮似乎是看出他的窘迫,移开视线,抬手假意轻咳一声,对众人说:“都先收收垂涎的目光,先去洗手,然后再过来用饭。” 卫三郎闻言,才朝其他人看去。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其余人同样对桌上菜肴”虎视眈眈“” 垂涎欲滴“的眼神。 卫三郎:…… 他好像不用找地方钻了! … 苏兮坐下举起茶杯先向卫三郎示意:“先多谢卫镖头给苏记提供蜀地的食材。” “苏掌柜客气!”卫三郎举杯 苏兮将茶饮尽眉眼弯弯对他说:“卫镖头尝尝菜肴味道如何尽管提出意见。” 卫三郎轻轻颔首本来他是想“慢条斯理”“彰显气度”地夹菜只不过当他余光看到旁边人的动作时几乎是没有犹豫他瞬间放弃然后火速挥动筷子。 抢菜最重要! 事实证明他走镖练出来的反应速度还是很有效的。 桌上所有的菜赶在被清盘时他都成功地夹到且尝到了味道。 那盘魔芋炖老鸭经过慢炖老鸭骨肉已经彻底变得酥烂咬一口就是浓郁的肉香更微妙的是那一起炖的魔芋豆腐经过久煮不像冷调中的豆腐那般弹润而是拥有一种软烂的口感咬上一口就像是咬到断裂的筋骨口感别提有多好了。 冷调的魔芋豆腐也不错切成丝状的魔芋跟胡瓜紫苏等一众素菜放在一起冷拌口感清凉解暑甚是酸辣开怀。 至于他对魔芋豆腐汤的评价。 没有评价唯有一碗又一碗的续汤可以证明他的想法。 卫三郎大口喝着热腾腾的汤嚼着里面菱状魔芋豆腐什么怀疑什么质疑全都消失不见有的只剩下对苏兮这一手堪称“化腐朽为神奇”厨艺的敬佩。 他连连点头语气里全是钦佩:“苏掌柜您这手艺就是一个字——” 苏兮看他。 “——绝!” ——咳咳。 苏兮差点被豆腐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86|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呛到。 卫三郎不明所以还以为他刚才的话说得有问题有些懵圈。 “没事没事。”苏兮没有解释刚才差点被呛到是因为想起某个表情包只是赶忙挥手表示无事随便找借口敷衍过去“刚才汤有些烫!” 听到解释卫三郎大松一口气然后继续之前的话往下说:“原以为宫保的做法配鸡丁是最绝的没想到配这魔芋豆腐也不错那糖醋味就着米饭一回最少能下三碗饭。” 苏兮听 他说了半天,就发现了这人对菜的最高评价就是“能下三碗饭“要不就是能喝三碗汤,主打一个朴实无华。 一连夸到口干舌燥,卫三郎说得还意犹未尽:“苏掌柜,实在是厉害…… 就算是自诩“厚脸皮 说到现在,卫三郎也着实有些渴,见状就端起来喝。 喝水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一件事,于是又放下茶杯连忙问:“苏掌柜,苏记的会员卡还能办吗? “会员卡?苏兮顿了一下,摊开手摇摇头,“现在办,迟了。 苏诚闻声,抬起小脑袋,骄傲地说:“限量两百张会员卡,截止昨天午时二刻就办完啦! 苏记办理会员卡,还是起价五百文一张的储值会员卡,其实说实在话,员工们其实觉得可能十日内卖完会员卡就算差不多。 但是事实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两百张会员卡根本没拖到十日那么久,实际上卖完只用不到半日,准确来说只用不到四个时辰的时间就卖完啦。 “也太……卫三郎觉得震惊又可惜,一时没想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的心情。 苏兮看出他的遗憾,对他说:“不过也可以再等等,苏记下一批会员卡应该也不远。 “不远是指? “可能在过年前后,还有下一批。苏兮莞尔。 卫三郎的笑容却一点一点消失。 竟然要等那么久?! 他心碎了! 同样心碎的人还有——段文喻。 第一百七十四章 妻妾和谐靠苏记 “段无畏,为何苏记会员卡只你母亲有,为父为何没有?”段文喻铁青着脸,发问。 谁能理解他不过就是临近的府出个公差,一回来结果发现,苏记发行二百张会员卡,但是一张属于他的都没有的感受。 他觉得,短时间内他是不想再出公差了。 段无畏被问,噎了一下,老老实实地说:“苏记不允许代办会员卡。” 段文喻不是特别相信,瞥了一眼正在吃茶冻的穆岚,然后朝段无畏一个眼神示意。 意思很明显,他在问,既然不能给代办,那穆岚的会员卡是如何来的。 “段文喻。”穆岚用玉质汤匙又挖了一小块茶冻,细细品味后,这才转过头斜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就不能是我亲自去现场办的卡?” “?”段文喻不是很相信。 正在这时,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妇人被人搀扶着进了屋来。 看到出公差回来的段文喻,妇人下意识地就给他抛了一个媚眼。 不过,抛完之后,她就立刻意识到场景不合适,连忙收敛了神色,对着段文喻躬身行礼,温温柔柔地打招呼:“大人,您回来了。” 那轻柔的嗓音听得段无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不禁摸了摸手臂,用一种很不解的目光地看了他爹一眼,那眼神可以理解为有时候真的很想知道,他爹为什么喜欢这样调调的小妾。 段文喻又不瞎,且还不算蠢,自然是能够看懂他眼神的意思。 被儿子调侃这种话题,他还是有些接受无能的,只能尴尬地当作看不懂,抬起手假意轻咳,跟面前的女人说:“王姨娘,你这怀着孕,怎么不在后院歇着?” 这句话也可以理解为:没事跑到正妻院里干什么! 段文喻说着,眼睛用余光去注意穆岚的反应。 只见穆岚看到王姨娘轻轻转了一下手中的玉勺,勾勾唇轻笑了一声。 笑? 怎么会笑? 他正疑惑着,就听到“娇柔”的小妾开口。 “妾是来找主母的。”王姨娘弯眉笑着,娇娇柔柔地说。 来找穆岚? 莫不是又来惹是生非,要跟穆岚闹别扭,段文喻当即就想到了之前马车的事情。 瞬间 觉得“可人”的小妾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多可人反而是有些惹人心烦。 他黑着脸皱眉说:“你是一个小妾做妾就要有做妾的规矩不过是怀孕而已岂能单独有一辆马车 王姨娘闻言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 段文喻继续输出:“府里不给你安排马车你就要来夫人闹长此以往这段府到底还有没有规矩?!” 他的话其实说得很重。 那边的王姨娘没想到他怒火如此大已经被吓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不过。 段文喻如此劈头盖脸地一指责到底有什么目的也只有他和穆岚心里清楚。 穆岚放下玉勺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然后朝被吓得有些愣住的王姨娘招招手懒懒地说:“别搭理他估计抽风呢他。” 段文喻:? 好像有一些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 紧随其后他就看到一幕让他一时半刻难以忘怀的画面。 只见他那出公差前还“野心勃勃”“恃宠而骄”的妾室王姨娘在一个挥手后就径直走过去然后一个乳燕投怀的姿势拉着他那出身高门的正妻穆岚的胳膊小声啜泣起来还带着委屈的埋怨:“夫人大人这是故意在诬陷我。” 段文喻觉得世界观有些坍塌。 “王姨娘……”他勉强提起精神要继续呵斥。 就见穆岚一个挑眉一道凌厉的目光朝他看过来。 “段文喻你给我闭嘴。”穆岚在嬷嬷的帮助下把人扶在一旁的软塌上坐下瞪他一眼才继续说“王姨娘肚子里可还有孩子你少说两句话看把人气成什么样了。” “……” 段文喻总觉得这句话好像有些似曾相识。 但是不管这句话穆岚替王姨娘说话来训斥他有些不合适吧。 他转头看向段无畏寄托于他来主持公道便开口说:“段无畏你母亲替王姨娘说话合适吗?” “合适啊有什么不合适的。”段无畏睁大眼睛里面满是干净纯粹“父亲王姨娘好歹怀着弟弟妹妹你说话语气轻一些。” 段文喻觉得他可能还没醒。 那边的王姨娘正假意装 哭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87|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余光偷觑这边见段文喻丝毫没意识到错误趁着人不注意又在自己手臂一侧使劲拧了一下。 于是瞬间跟珍珠似的泪滴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她啜泣着哽咽着对穆岚说:“夫人大人这事容不下我了要不我还是离开段府吧。” 穆岚:“没必要要走也是他走。” 段文喻:? 闻言王姨娘满含泪珠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喜悦然后继续哽咽的说:“夫人的大恩大德妾当永远铭记在心中也请夫人放心就算妾离开段府妾积攒的苏记集章卡也是会夫人的!” 正说着话王姨娘就顶着一双泪眼从袖袋里摸出三章集章卡递给穆岚:“实在是辜负夫人嘱托夫人为我办理苏记会员卡妾身不争气这些日子只攒到三张集章卡原来今日是来给夫人送卡的但是……”继续啜泣。 “集章卡…”穆岚轻咳一声悄无声息地将三张卡收起来又转头狠狠地瞪了段文喻一眼。 段文喻被瞪得一脸莫名。 穆岚不耐烦地看他一眼冲他挥挥手催促他离开:“行了段文喻你刚出公差回来赶紧去跟朝廷汇报一下政事别在府里呆着。” “那个集章卡是什么?”段文喻没理会让他走的言论自顾自地提出问题。 他刚才要是没有听错这什么集章卡貌似还跟苏记有点关系。 “咳咳。”穆岚看段无畏一眼。 段无畏有些也不是很想搭理他爹。 ——分你一张集章卡穆岚用口型说并伸出一只手指示意。 一张集章卡… 段无畏其实也想讨价还价一下但是他对于穆岚还算了解知道讨价还价不一定能得到好的结果。 所以见好就收。 他默默点点头 说全网首发无弹窗免费阅读caixs?(请来才小 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朝穆岚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交易成交。 段文喻见没人搭理他就又问一遍:“所以谁给我说说那个集章卡是什么?” “父亲我跟你说。”段无畏接过话然后起身提出条件“不过在这里不能说得出去说!” 段文喻:…… 怎么总觉得有种在骗他的感觉!? 第一百七十五章 “莫非萧大人已有邀约?” 不过,段文喻还是起身跟着他出去。 他一离开。 正在“擦眼泪”的王姨娘就用袖子遮着嘴唇,冷冷一笑。 这男人还想跟她争?!真是笑话! 果然还是奶娘说的对,要想在后院生存,头一个要讨好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夫人,以前那些事就算她被猪油蒙了心认错人了,以后她决定了,她的心中只有夫人。 王姨娘想到这里,又啜泣了一声,盯着一双含泪的眼睛看着穆岚:“这府上只有夫人待我是真心的。” 穆岚闻言,轻咳起来。 说实在话,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 “别理他。”穆岚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只得转移话题,问她,“前段时候给你安排的马车坐着如何?” 被问及这个问题,王姨娘对段文喻又恨了一些。 那个男人答应一千遍一万遍给她马车,结果她等了多久都没等到。夫人呢?只听说她要去苏记用饭,就让人准备了马车。 人比人,有些人就是要被丢下的。 王姨娘用手帕擦擦微红的眼眶,满是感激地说:“夫人准备的马车甚好,没有更好的了。” 穆岚点点头,却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按照道理来说,作为正妻,面对娇娇弱弱泪眼汪汪的小妾应该是有些讨厌的,不过凡事也不能一概而论。 想着那几张集章卡,穆岚觉得也应该要再说些什么。 就在她思索话题时。 王姨娘开口了:“有了夫人的马车帮忙,这几日排到了好几道苏记限量的菜,实在让人高兴呢!” 穆岚听她说这个,瞬间来劲了,坐直身体问她:“苏记又上限量的新菜了?是什么菜?” 之前能做段文喻“解语花”的王姨娘也是不容小觑的,见状就知道这个话题是没错的,当即温柔一笑,跟她说:“今天刚上的新菜,一个叫魔芋冷调,一个是宫保魔芋豆腐。” “魔芋?!”穆岚连忙转头去问嬷嬷,“这是不是咱们蜀地的东西?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嬷嬷略一思索,对她说:“咱们蜀地有个鬼芋,不知是不是这个?” “就是这个。”王姨娘点点头,“苏记特地贴了公告,写了这两道菜的来历,魔芋就是 夫人您蜀地的东西!” 穆岚眼中闪过惊喜。 “那魔芋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做出来的冷调甚是美味跟胡瓜丝一拌放上花椒麻油可开胃解暑了那宫保魔芋豆腐口感也特别又甜又辣十分下饭。”王姨娘简单地描述了两下菜的味道忙补充上后面的话“妾尝了这魔芋方才理解夫人怪不得总是惦念家乡呢蜀地果然是天府之国出产的东西可真是好。” “这个没错。”穆岚翘翘嘴角“咱们蜀地多物产好东西可多呢。” 王姨娘连连附和然后摸着肚子说:“妾现在就希望肚子里的是个女儿好叫妾跟她都能跟夫人一起回蜀地看看。” 穆岚大手一挥应了下来。 王姨娘立刻做感激涕零状忙谢:“夫**恩大德妾只有贴身服侍才能报答了。” 此时门外。 段文喻的表情有一些一言难尽 那种感觉就好像跟—— 段无畏把绿色的折扇拿起来在他面前挥挥问他:“父亲您要是不打算揍我我就准备走了。” 段文喻冷哼一声将他手上的折扇夺过来丢下一句“没事摇什么绿色的扇子干什么”就转身离开。 “什么绿色折扇那是我绘的西山山景图。”段无畏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随口问他“要用晚食了您去哪啊?” “吏部。” 吏部。 吏部尚书左选郎中崔延年将萧瑾瑜带到架阁库前然后对他说:“架阁库为档案管理地方若是重要的地方官员或者是科举任命的官员库中定有相应的档案可以查阅。” 萧瑾瑜轻轻颔首。 崔延年习惯他的沉默寡言也不觉得奇怪先进库中然后叫住门口的人:“**提点京兆府萧大人奉令查案需要调阅几个官员的档案。” **提点与萧瑾瑜躬身行礼:“大人可有牒令?” 萧瑾瑜看长安一眼长安立即将手中的牒令递上。 牒令没有问题。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88|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提点正要问他要调取谁的档案就见萧瑾瑜转头看了一眼崔延年。 崔延年也无意得知太多案件相关的事情便随意找个借口就离开 了。 等他走后,萧瑾瑜示意长安,递给他一张纸。 **提点拆开纸条一看,瞬间震惊。 “**提点,找档案吧。”萧瑾瑜看他一眼。 **提点颔首应下。 …… 崔延年等人,等得有些百无聊赖,正在这时,他看到一个还算熟悉的人过来,就跟他打招呼:“段大人。” 段文喻刚跟吏部的人超过一架,这时看到吏部的人,态度有些冷淡:“原来是崔郎中,不知有何指教。” “……”崔延年闻到“似曾相识”的气息。 所以,他果断地放弃之前的寒暄。 想到听过的事情,崔延年客客气气地问:“听说段大人要再添一子,真是可喜可贺啊!” 段文喻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微抽跟他说:“之前可能是要添子,今日之后可能要添女。“ “?”崔延年没太理解他的意思,只能含笑敷衍过去,然后,寻找下一个话题。 最后目光落在段文喻腰间的折扇上面,他点头说:“这柄绿色的折扇,画面天然,自是清新,倒是与段大人很相配。” 段文喻扯扯嘴,把折扇抽出来,递给他:“你喜欢,送你!”给完折扇,转身就走。 留在原地的崔延年一脸懵。 还没让他搞清楚段文喻是什么情况,就见一脸严肃‘威不可犯’的萧瑾瑜大步从架阁库出来。 崔延年哪里还顾得上去想段文喻的事情,急忙迎上前去:“萧大人,档案查得如何?可有要吏部帮忙的事情?” 萧瑾瑜摇头:“多谢崔大人,档案的事已经查到。” 崔延年大松一口气,又一看天色,已然到下值的时候,他便说:“天色已晚,若是不介意,萧大人可一起用晚膳?” “不必。”萧瑾瑜不假思索的拒绝。 “?”崔延年轻笑,“莫非萧大人已有邀约?” 第一百七十六章 萧大人的心思 虽然崔延年的话是脱口而出,有些随口一说的意思。 不过,有的时候,就是会“瞎猫碰上死耗子”,随口一说也有“乱拳打死老师傅”说对的时候。 萧瑾瑜脚步微顿,目光微闪。 崔延年难得看到素来清冷自持,高冷少言的萧瑾瑜那一点情绪波动,似是反应些什么来,连忙拱手戏谑道:“既是如此,某还是不打扰萧大人与佳人的相约。” 戏谑中,又带着一丝调侃的味道。 萧瑾瑜闻言,眉头轻抬,泠冽的目光轻瞥他一眼,无甚语气地说:“崔大人,还是要慎言。”说着,他指尖不经意地滑过袖口,似在整理衣袖,又好似在掩盖什么情绪波动。 “是是是,是某妄言。”崔延年好脾气地认错,“其实是某跟人有约,不能与萧大人一起共进晚膳。” 萧瑾瑜:“……” 长安垂眸忍笑。 出户部大门,此时已到下值时辰,门口停着各府的马车,就是过来这边接下值的官员的。 长路守在门口,见萧瑾瑜出来,就招呼车夫,将马车赶了过去。 跟车外的炎热躁动不一样,马车内是另外一种场景。 青色的车壁上趁着天然冰凉的湘妃竹冰席,席子上又放着几块能够散发寒气降热的冰鉴,时不时地有几缕寒烟冒出。 “圣上御赐的马车果然非同一般,外面有多热,里头就有多凉快,怪不得人人都想要这马车呢。”长安蹲在角落,用玉盆里的水浸湿素帕,拧干后递给萧瑾瑜,“公子,刚才出汗,先用这个擦擦吧,等到从苏记回府,属下让人备水您再沐浴,肯定能解乏……” 萧瑾瑜正襟危坐,接过素帕,刚抬手擦去额头的一点汗滴,不知道听到什么,手停下来不动。 长安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是那句话说得不太合适。 正想着呢,就听到萧瑾瑜问:“马车上有备用的衣裳没?” “衣裳?”长安一怔,然后顺着他的目光,视线落在他有些被汗浸湿的领口处,那里只有很小一片痕迹,而且,根据他判断,这点汗印说不定都不一定是汗,很大可能是刚才素帕没拧太干滴上面的。 更奇怪的是平日里倒是没见他们公子这般将就,有一点的痕迹,就想着要换衣裳啊! 但是长安很敏锐地把这件事情跟萧瑾瑜等下要去苏记的事情联系起来然后就发现这两件事情关联度很大啊! “?”萧瑾瑜看着他。 长安连忙回神指着马车角落里的乌木箱子说:“公子马车刚赐下您常穿的那些衣裳还没来得及放上来不过那里有一套老夫人给三公子新做的一套衣裳。” “长瑜的衣裳?” “嗯。” 萧瑾瑜听到他的话有些沉默。 长安心里也有些莫名的情绪。 他想三公子的穿衣风格那简直跟他们公子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要是说他们公子是低调的极致那么三公子就是高调的极致了。 所以要是这样想的话他们公子应该不会…… “把盒子打开。”萧瑾瑜不知道下定了什么决心突然说。 长安骤然听到他的话不得不承认他有一些些懵。 “呃?” 萧瑾瑜指尖又在微湿的领口处顿了一顿不知又思考了一些什么最终还是坚定了想法皱着眉头对他说:“把盒子打开萧长瑜的衣裳我先穿走不必跟老夫人说只管让成衣坊再给他做一套。” 这一回的话长安是彻彻底底地听明白了。 他将眸色中的吃惊压下赶忙点点头接着起身将角落里的乌木盒拿过来拆开外面的锁扣。 尽管萧瑾瑜在作出决定时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是看到盒子里面的衣服 长安的反应比他要好很多看清里面的衣服喃喃自语:“不愧是三公子啊这衣服跟新……” 说到一半他注意到萧瑾瑜的神色连忙住了嘴轻咳一声询问:“公子这红色是太亮眼了要不咱们去成衣坊买套新衣裳再去找苏娘子。” 萧瑾瑜看他一眼。 长安捂嘴默默低头。 糟糕他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呢! “不必。”萧瑾瑜冷冷地回他面无表情地说“不过是去赴一个普通的宴而已何必如此费事。” “是是。”长安连连点头。 同时他在心里补充:你说什么都对。 萧瑾瑜不清楚他的腹诽更管不住他的想法眼睛只 盯着乌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89|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盒中的衣服看。 那是一套赤红色冰纨质地的衣袍,质地很轻薄,表面有云雷纹,衣袖的缝接线用的还是金线。 “这…也太过于招摇。他小声自言自语,手指轻轻拂过衣襟,心中莫名有种一丝说不出的窘迫,以及羞恼。 他没有去细究这些情绪为什么会产生,盯着赤红色衣袍又皱皱眉,半晌之后,说:“算了,不过只是一件衣裳,不重要。 长安把头低得更低。 不重要还要换?! 他不理解。 萧瑾瑜已经抬手解开身上的衣袍。 长安见状,连忙伺候他更衣。 冰鉴里升起寥寥凉烟。 长安却觉得换上红衣的萧瑾瑜虽比往日张扬,但是同样的威严也更盛往日,今时的他更是不负“神祇之名,让人望之而生畏,生出“贪婪之心。 赤红色的衣袍将萧瑾瑜的肤色衬得越白,也将他眉眼之间的清冷冲淡了几分,整个人透出少见的明媚。 “公子穿这红色也好看。长安替他整理衣角,且老老实实地说出感受。 萧瑾瑜淡淡地看他一眼,虽没有说话,但是到底眉间舒展了一些,他伸出手指撩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看。 车外是骑马跟随的长路。 他的反应很敏锐,耳朵听到动静,就立刻向车窗那里看去。 然后一眼就看到一身红衣的萧瑾瑜。 长路微微一怔,心说:刚才公子上车前应该不是这套衣服吧?这是在车上换了衣服? 他正想着,就听到萧瑾瑜说:“等会在长兴楼停一下,去买几盒糕点。 长路闻声回神,默默点头。 萧瑾瑜放下车帘,一转眼就对上,正在考虑给他佩戴哪个玉佩的长安。 只见长安一手白玉,一手红玉,有些纠结地问:“公子,红衣好像还是更衬红玉一些,所以戴红玉如何? 萧瑾瑜看一眼红玉,轻应一声。 长安点头。 马车缓缓行于官道之上,不多时,到达苏记的门口。 苏兮早就在此恭候迎接,一抬眼,看到一袭红衣红袍的萧瑾瑜从车中抬首,眼前不由地一亮。 妈妈。 她看到帅哥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大人,尝一尝万州烤鱼! 此时暮色将近,太阳已迫不及待要下山,晚霞还挂在天边,笼罩了西边的天际,霞光一点点将照到的地方渲染成橙红色,犹如一张缓缓铺开的红色纱巾,就这样把天空衬得更加如诗如画。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苏兮前一刻还在为晚霞倾倒嗟叹,后一刻就在如诗如画的晚霞中看到还要更为让人惊艳的人。 往日的萧瑾瑜,不是一袭玄色,就是一袭月白色的素袍,眉目之间凝着冷气,让人总觉得高不可攀。 何曾见过他一袭赤色鲜亮锦袍的装束,眉目间的泠冽也被这似火的锦袍衬托的冷淡几分,就仿佛是一株傲然挺立的梅花,骤然在人前绽放,耀眼夺目,让人移不开目光。 苏兮看得有些转不开眼睛。 萧瑾瑜居高,自然能够看到每个人的目光,特别是—— 那令他不容忽视的目光。 他能够感觉到心口的跳动,似乎与往常时候的不太一样,好像是有些快,也有一些乱。 萧瑾瑜对于这种感觉有些陌生,但是并不讨厌。 一时,他的目光变得幽深许多。 “大人的一袭红衣竟是让这天边的晚霞都不敢与之争光。”苏兮躬身行礼,客气地开口。 萧瑾瑜此时才注意到天际的晚霞,他抬眼望过去。 夕阳的红霞斜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以及高挺的鼻梁,整个人的轮廓显得越发清晰。 “妖孽啊!”苏兮小声呢喃。 声音太小,萧瑾瑜并没有听清楚。 苏兮见他望过来,急忙转移话题,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红玉上:“大人的红玉与今日装束甚是相配。” 闻言,萧瑾瑜微微一顿,随即面无表情地回道:“谬赞。” 苏兮表示,这绝不是谬赞。 不过处于对他“冷静持重”性情的了解,没有跟他继续争论这个话题,而是自然地转移话题。 “大人公务繁忙,拨冗来到小店是苏记的福气。”说着话,苏兮顺带带着人把人往里面请。 “不忙。”萧瑾瑜淡淡回答。 “?”苏兮有些懵。 京兆府还能有不忙的时候?不对吧,就是一个汴京府衙也挺忙的啊?难道是越往上一级,鸡毛蒜 皮的小事少一些就没有那么忙? 她正想着这个问题于是就没有注意到跟在后面两个人的反应。 长安还好看得出来他其实已经见惯不怪自是有种宠辱不惊的感觉 幸亏长安扶得及时。 这个动静还是稍微有些大的所以听到声音苏兮就从自我思考中回神了连忙问有没有事。 萧瑾瑜也在这时回头看了一眼。 长路站稳之后赶紧开口解释没事。 “苏记的楼梯是之前茶楼的楼梯没有改动过有些窄还有些陡上楼梯的时候得留意一些。”苏兮简单解释一下楼梯的问题然后轻叹口气“之前为着苏记能够早点开业就没想着改动这楼梯现在想想确实不太合适应该改一下才是的。” 萧瑾瑜余光又瞥过长路一眼才缓缓开口:“苏记以后不准备开自己的正店酒楼吗?” 他提问的语气很淡定就好像是他清楚这个答案是什么一样所以虽听着是问题却给人一种笃定的感觉。 “正店?”苏兮微怔。 “这里叫云厨。”萧瑾瑜停下脚步很认真地说“或许你以后可以再开一家苏记酒楼届时楼梯的问题可以再考虑。” 苏兮听到他的话确实是有些惊讶。 他竟然能猜到她的心思?! “大人掌柜。”卫斌的声音打断了苏兮的思绪。 苏兮摇摇头甩了甩杂乱的思绪把它们丢到一边看着卫斌问他:“原材料都准备好了?” 卫斌有些紧张地点点头。 他认得萧瑾瑜汴京京兆尹新官上任那天他去凑过热闹所以远远地看过他一面。 这时候卫斌难免有些后悔。 上午苏兮说晚上要招待一个贵客问谁有时间来接待人他自诩行事大方就应承了下来可是可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0990|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没有想过要接待的贵客是京兆尹啊! 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手心不停出汗更加紧张声音都听起来有些结结巴巴口齿不清:“都…准备好…了。” 苏兮见他肉眼可见的紧张跟上午的坦荡大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作为老板 她还是很关心员工的情绪的。 “大人,今日这道菜吃得就是一个新鲜,所以您得稍等一会,我去后厨做菜,一会就上来。苏兮转而跟萧瑾瑜解释,“他是帮厨,得去后厨,我让高侍上来给您服务。 听到这话,卫斌大松一口气,连连点头称是。 谁知,下一秒他就听到一句让他觉得“晴天霹雳的一句话。 “我可以去后厨看看吗?萧瑾瑜问。 苏兮一怔,有一些犹豫:“后厨有些杂乱,还有油烟污垢。 “无事。萧瑾瑜摇摇头,已经起身,“走吧。 苏兮脑袋转不过来,干脆就停止了运转,默默地跟上去。 长路也要跟上去,结果刚踏出一步,就被长安挡住了。 长路:? “你就在这呆着。长安意味深长地对他说,“除非你很想去汴京城外办事。 长路默默地退了一步。 就在长安长路相视无语时,突然听到一个弱弱的声音。 就见没跟下去的卫斌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举起手胆怯地问:“两位郎君,我在这为你们服务吧! 长安长路:? 后厨。 陈彦臣和高侍根本没想到萧瑾瑜会跟着到后厨来。 苏兮其实刚才还有些不适应,不过看到锅碗瓢勺时就把那些别的情绪抛到了脑后,拎起处理好的鱼,对萧瑾瑜说:“大人,今天要给您做的是万州烤鱼。 萧瑾瑜点点头。 苏兮给他展示完鱼,讲解完菜名,就转了过来,提着鱼对旁边的人说:“把竹签给我。 “给。 苏兮下意识伸手去接,然后就摸到…… 第一百七十八章 来自萧大人的诱惑 不对,这个手不不对。 这是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尖好似还有一些凉意…… 苏兮回过神来,掀起眼皮看去,然后就看到萧瑾瑜正微皱眉头,垂下眼眸盯着… “那个……”她急忙松开手,表情有一些尴尬,“大人,我不是故意的。”她很想说明她的无辜。 萧瑾瑜默默地摩挲了一下指尖,忽略掉那上面那有些烫伤人的温度,将手放在一侧,轻轻摇头:“无事。” 不愧是大气的金主。 苏兮送了一口气,然后狠狠的瞪了旁边两个帮厨一眼,没好气地说:“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哦。” “嗯。” 陈彦臣和高侍互看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震惊。 不过他们两个没有进行太多的眼神交流。 苏兮歪头,提着鱼问:“你们两个到底干活不干活?等下吃鱼要不也没你俩的份?” 听到这话,陈彦臣和高侍瞬时什么也不想了,赶紧上前帮忙。 “我来串铁签。” “我来架烤架。” 万州烤鱼的起源其实要比想象中的更早一些,南宋时期在战争期间,军民因为物资匮乏,将鱼先腌后烤却意外的造就他外焦里嫩的独特风味,这就是万州烤鱼的起源雏形。 后世经过千年的演变发展,万州烤鱼又融合了腌,烤,炖的工艺,逐步成为一道经典的重庆菜。 而在现代,苏兮还只是个贫穷大学生时,最“奢侈”的事情的就是每周和室友一人出资十块然后共享一顿大学食堂“物美价廉”的重庆万州烤鱼。 也正因为这些,在思考苏记应该用什么样的菜来作为晚餐招牌的问题时,才第一个想到万州烤鱼来。 有两个“帮厨”的帮忙,四条处理腌制过的草鱼迅速地被放置在特定的铁夹中文火慢烤。 烤夹是苏兮特地请铁匠定制的,一次性类似于两斤半的烤鱼,最多可以烤五条。 当然若是不用草鱼,改用鲤鱼的话,两斤多的鲤鱼一次性可以烤七条左右。 但是考虑到鲤鱼的刺太多,为了口感,苏兮还是最后决定用的草鱼。 草鱼在铁夹中烤制,中途需要不时的翻面,然后刷涂秘制的酱料。 刷酱料是一些油会滴落到下面的果木炭中就会有油烟产生。 苏兮挂着口罩(面纱)其实不太受影响但是么其他人就不是了。 “咳咳。”萧瑾瑜被升起的油烟呛到轻咳两声。 “大人不好意思烤鱼的过程就是容易产生油烟您看要不要去楼上等着?”苏兮不好意思的解释着同时眼神示意陈彦臣来接过刷酱的事情。 陈彦臣放下切配菜的菜刀过去接过任务。 萧瑾瑜面不改色淡淡地说:“无事。” 刚说完他就又咳了几声。 苏兮摸摸鼻子不过知道他不想出去就也没继续强迫眼珠一转想到一个主意对他说:“那大人您稍等一下。” 说完就看到苏兮一溜烟小跑出去 跟跑出去手中空空不同此时此刻的她手中多了一件东西。 萧瑾瑜认出来了那东西跟苏兮脸上戴的面纱是一样的。 “大人您戴上口罩这样有烟就会稍微好一点最起码不影响呼吸。”苏兮轻喘着气跟他解释。 “不…”萧瑾瑜眉头轻蹙。 苏兮却以为这是对口罩有所顾虑连忙说:“您放心这个口罩是全新的没有用过的而且为了配您今天的这身我给您特地拿的也是红色的一起搭配肯定特别好…出色。” 意识到有些词语不太对劲她赶紧改了一下。 萧瑾瑜:…… 苏兮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顺带把红色的面纱递给他。 “多谢。”萧瑾瑜迟疑片刻最后还是接过了“口罩”。 苏兮看他接过眼中的兴奋就更不加掩饰了急切地说:“大人您赶紧带上看看合适不合适?” 萧瑾瑜闻言又垂眸看了一下面纱沉默片刻他才缓缓的把面纱带上。 然后抬起头。 那一刻苏兮彻底移不开眼睛了。 当初选择“口罩”材质时她特地选择的是有些透的纱料为的是能够达到透气的效果。 结果现在这红色的半透明面纱戴在肖景瑜的脸上丝毫没有遮掩住他英俊的眉眼反而为他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4208|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冷的轮廓上增添了一层朦胧的气息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的贵气与妖 孽。 “大人戴上面纱…应该好多了吧?”苏兮艰难的组织了一下语言。 萧瑾瑜点头应了一声。 苏兮看着他英俊的脸庞深邃的眼睛还有高挺的鼻梁…… “咳咳。”高侍其实不是特别想打断他们掌柜的好事 蓦然听到高侍的声音苏兮终于回神了尴尬的摸了一下鼻子轻声说:“哦来了来了。” 萧瑾瑜将她的反应收于眼底面纱之下的嘴角不自觉的翘了翘。 … 万州烤鱼的鱼只需要烤到八分熟就是外层的鱼皮焦脆里面的鱼肉全部变白时即可。 这个时候就要将烤鱼转入到特制的铁盘铺上胡葱豆芽芋头莲藕小白菜等配菜浇上新鲜现炒的底料加入高汤没过鱼身转到特制的炭火小炉上小火慢炖。 “高侍两条鱼留下面你们吃两条鱼端楼上。”苏兮说。 高侍点点头。 苏兮安排过人端菜就转头对萧瑾瑜说:“大人咱们上楼吧。” 萧瑾瑜轻轻颔首“嗯。” … 楼上。 长安接过萧瑾瑜递来的红色面纱表情那叫一个复杂。 长路被差使去开窗因此错过萧瑾瑜递面纱过来的动作不清楚事情的经过。 于是回来后小声问他:“你什么表情。” 长安用余光瞥了一眼萧瑾瑜不答反问:“你见过孔雀开屏吗?” 长路:? 什么意思? 长安语重心长地点点头:“你没见过我见过。” 萧瑾瑜并不关注他们。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那边苏兮已经掀开了鱼锅的锅盖。 掀开锅盖后一股热气迅速喷涌而出雾气过后鱼身显露出来。 只见焦黄的鱼身上面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和蒜瓣红亮的油亮咕咕冒泡芋头豆芽等配菜随之翻腾形成围衬。 “大人赶紧尝尝这万州烤鱼。”苏兮眼睛亮晶晶的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萧瑾瑜拿起竹筷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口中。 “如何?” 第一百七十九章 渔村 萧瑾瑜听到问题,将口中的鱼肉咽下,轻轻颔首:“不错。” 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对于萧大人给出这样的评价,苏兮并不是很意外。 反正在这里,他能够给出“不错”的评价,基本上可以理解为,还是很认同烤鱼的味道的。 苏兮莞尔,跟他说:“大人要是觉得不错,以后尽管来苏记,大人随时到随时就能做。” 闻声,萧瑾瑜掀起眼皮,深邃幽远的目光让人看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不过就算不知道,看着那张脸,也完全足够。 就在此时,他开口问:“其他人都是可以随到随做吗?” “?”苏兮因为看他看的太认真,没有听得太清楚,一时没有理解,他在问什么问题。 萧瑾瑜将眼中的情绪掩下,举起筷子,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问:“近来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苏兮没想过话题能那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过,说到这里,还确确实实有一件让人“需要确认”的事情。 “万山村近来好像有外人在打听苏家的事情。”苏兮的表情显得镇定且坦然,自顾自地问,“那个人就是上次大人说的人吗?跟那块玉佩有关的人?或者说是跟征西大将军有关的人?” 萧瑾瑜抬起头。 “鸠占鹊巢,虽巢穴不一定安稳可居,但是被斑鸠占去,总要先将斑鸠踢出巢穴,方可再做选择,不是吗?”他的语气轻松且随意。 没想到他对这件事情竟然是这样的看法。 “…”苏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话,“多谢大人。” 萧瑾瑜轻点头。 … 等目送萧景瑜离开,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苏兮转回苏记,看到苏诚正在捏着点心吃,挑起眉梢问:“阿诚,你哪来的点心?” 苏诚连忙把一根酥心条塞到嘴里,鼓着鼓鼓的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点心…大人给的,不是阿诚偷偷买的。” 正在擦桌子的卫斌出来作证。 “掌柜,那盒点心是刚才萧大人的侍卫提的。” “就是这样。”苏诚连忙点头,生怕晚点头一秒,他的零花钱就因此再一次被削减。 苏兮瞥一眼点心匣子,见里头装着的都是什么酥心条,酥心果,绿玉团子等精致的小点心,小声的自言自语:“不会又说是什么随便带过来的吧。 “什么?卫斌没有听清楚这句话,随口一问。 “没什么。苏兮把点心匣子盖上,顺带戳了一下苏诚以示警告后,提着点心盒对他说,“等一下后厨忙完,明早跟沈渔说一声,明天晚上苏记开始上晚食,就做今天的万州烤鱼,先让人送二十条过来。 卫斌一听是跟苏记上新有关,连忙记下数字。也就没心思再想刚才跟点心有关的事情了。 等到他去后厨,跟高侍说了这件事情,才莫名觉得刚才好像忘了些什么。 问了些什么呢? 他正想着,肩膀被高侍一拍。 “明儿早上早食那边你能照顾过来吗?要是能招呼过来就让碾米跟你去那边,让沈渔去跟那些渔民商量鱼的事儿。高侍问。 卫斌回过神来,他说的话连忙点头,拍着胸脯打包票:“放心吧,高大哥,我肯定能忙的过来的,我现在一早上能包400个生煎,你们不过去,少包那一二十个,也不影响什么。 高侍:“…… 有些话其实可以不说的。 虽然但是,翌日一早,高侍还是把苏记早食的重任给了卫斌。 他则是跟苏兮沈渔一大早先跑了一趟渔村。 汴京城的渔村主要分布在汴河,蔡河以及五金河的沿岸,地理位置上主要集中在城市的东南方向,其实就是河的下游沿地区。 沈渔之前就在渔村住,后来因为要让沈文读书所以搬走了。 不过她在渔村还算是一个熟脸,因此,从岸边走过的时候,不少船舱里的渔民就跟她打招呼。 “阿渔你回来了。 “阿渔你回来看你阿爹阿娘,给你阿爹阿娘捎东西没? 淳朴的渔民提着鱼笼和丝网热情的同她打招呼。 “回了回了。沈渔面带笑容地回了其中一位渔民,然后问他,“阿长叔,保六叔在哪里? 阿长叔在渔船上站起来,朝四周望了望,对她说:“在船上看到他呀,又在岸上折腾的什么渔场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4209|1902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苏兮闻言,耳朵动了一动,探出头来。 说全网首发无弹窗免费阅读caixs.com?(请来才小 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 “咦,阿渔,这是哪家的姑娘,说亲事了没有?阿长叔眼睛尤为敏锐,一下子就捕捉到她。 沈渔撇撇嘴,有些无语地对他说:“阿长叔,这是我们掌柜的。 阿长叔一听这个,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然后又望了一眼后面的高侍。 这回没有让他开口胡乱说,苏兮先解释了一下高侍的身份:“这是我店里的店长,嗯,高级伙计。 为避免店长的词语他理解不了,苏兮还加了后面一句解释。 阿长叔其实真的不理解店长是什么意思,但是伙计嘛,他理解,与高级伙计,那就是伙计的伙计。 “高伙计的伙计,你说亲了吗?阿长叔热情地问。 高侍:…… 沈渔无奈捂脸,对渔村淳朴于民的无奈。 最后,她还是费尽了口舌,才勉强从阿长叔打听婚事的声音中带着人离开。 “阿长叔有一个女儿到年龄了还没婚事,所以他才有些着急。沈渔解释了一下。 高侍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事情没遇到过,挥挥手表示他能理解。 苏兮却从这声解释中,听出了一些内在的问题,皱眉问:“渔村的小娘子不好婚嫁? “渔村的人都生活在船上,习惯都跟其他人不一样,以前都是渔民跟渔民通婚,大齐朝不允许血缘太近的人通婚后,渔村的小娘子就不太好嫁。沈渔实话实说。 “那渔村的人就没有考虑过跟其他人一样试着在陆地上生活吗?苏兮问。 “试过,但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渔民一辈子靠打渔过活儿,到地上也做不了什么活计,所以就……沈渔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有些唏嘘。 因为她就是渔民,当初若不是苏记肯收留她,沈文读书的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苏兮皱皱眉。 就在这个时候。 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思绪。 “阿渔?苏掌柜?你们怎么来苏村渔村了?